第91章
克拉克低头看向地上。
那是一只兔子玩偶, 电锯从它的中间拉扯开，玩偶中间的棉花也扯了出来。
“玩偶……”克拉克看着玩偶，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爱弗。
这个女孩手提着电锯, 虽然瘦骨嶙峋, 但是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神情，
就像是永远不会有阴霾的晴天。
克拉克竟然有些羡慕这个福利院出来的女孩。
“克拉克！爱弗！”
远处从后门传来了玛莎的喊声和犬吠声。
“他们就在里面！”牵着警犬的莉萨警官喝止住了猛冲的警犬, 率先打开后门的栅栏。
玛莎立刻冲了进来，她神色慌张, 面色苍白，一把抱住爱弗和克拉克。
“你们有没有事！？”玛莎赶紧查看爱弗的身上，她手颤抖着，生怕看到惨剧再一次发生。
“我们没有事的，玛莎，”爱弗甜甜笑着, 她撒娇似的抱住玛莎，“坏孩子们都跑啦。”
玛莎安抚地拍着爱弗的背后，听着爱弗的宽慰, 她的脸上涌出了欣慰。
她看向克拉克, 克拉克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面带紧张地看着玛莎。
爱弗拽着克拉克的衣角，将他扯了过来。
“多亏了克拉克！要不是克拉克我就受伤了！”爱弗大呼小叫着，毫不吝啬地夸奖克拉克的勇敢, “他看到肥头乔恩欺负我是个瞎子, 就赶紧吓退了他们！”
爱弗又是一番添油加醋，把肥头乔恩羞辱自己和克拉克的经过说了个遍。
“克拉克能吓退乔恩那几个孩子？”莉萨警官看着沉默的克拉克, 她不禁怀疑道，“克拉克……有这样的本事？”
“当然啦！”爱弗指着脚边的电锯, “克拉克假装要用电锯，乔恩他们几个看了就赶紧吓跑了！”
爱弗的脚边，正是刚刚使用的电锯。
莉萨警官看向电锯，这把电锯看起来怎么样也要有20磅，克拉克居然可以抬起来？
玛莎自然知道克拉克的能力，她看着儿子，“是你做的吗？克拉克？”
克拉克看着爱弗一脸的期待，他又看向脚边的电锯，手里攥紧。
“……是我做的，肥头乔恩他们欺人太甚。”克拉克闷头沉默了半晌，他抬起头，不甘和气氛在他的眼里闪烁。
“我用电锯划开了玩具兔子，”克拉克看向脚边的玩偶，他言语流畅，恨不得一口气说完，
“他们几个人看见了以为是真兔子，都害怕地逃走了。”
“……克拉克。”玛莎眼里泛着泪光，她将克拉克揽在怀里，眼角滑下一颗泪珠，她说不清楚自己的内心是内疚还是庆幸。
“不是克拉克的错，”爱弗为克拉克说话，她皱起眉头，向两位大人抱怨道，“是乔恩说克拉克是没爸爸的哑巴。”
莉萨警官看着这家三口人，心里不住地酸楚，她吸吸鼻子，向玛莎保证，“我会上门警告乔恩和那几个孩子的父母的，他们以后绝对不会再来找克拉克的麻烦。”
玛莎看着玩偶兔子，她好奇地看向克拉克，“克拉克，这不是你最喜欢的玩偶吗？你居然舍得？”
克拉克抿嘴，他的嘴巴表皮皱起干燥，表情难过，“……我原来想要送给爱弗。”
玛莎惊讶地瞪大眼睛，她看着克拉克，表情又惊又喜，“你关心爱弗。”
克拉克耳朵根发红，轻轻嗯了一声。
玛莎看着这个寡言的孩子，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见了属于孩子的手足无措。
她看向爱弗，眼神里是满溢的温柔，“爱弗，你愿意留在我们家吗？我希望你能和克拉克一起成长。”
玛莎小心翼翼看着爱弗，她害怕爱弗会拒绝她的邀请。
没想到爱弗满口答应。
“能留在你们家？太好了！”爱弗在玛莎的怀里像个百灵鸟，她仰起脸蛋看着玛莎，虽然她的眼睛上缠着绷带，但是在玛莎眼里，她像个天使一样发着光。
克拉克看着玛莎和爱弗，他虽然沉默，但是嘴角的弧度出卖了他。
前几日，克拉克晚上还经常听见玛莎的哭声，她每次深夜哭完之后，第二天还像没事人一样为克拉克张罗着早餐，但是难看的脸色和形容枯槁的神情，克拉克看在眼里。
他知道玛莎的痛苦，但是他干巴巴的安慰，只会让事情愈来愈糟。
而现在，克拉克看着情绪大好的玛莎，她脸颊绯红，重新变得充满着活力与朝气。
克拉克心底的声音响起：
好像，爱弗留下来的话，会是个转机。
警官女士看着其乐融融的场景，她的眼角也不知不觉地湿润了。
她轻咳一声，见三人看向自己，她忍不住问玛莎：“……你真的考虑好了？”
孤儿寡母本就不容易，而现在又多了一张嗷嗷待哺的嘴。
玛莎坚定地点头：“我考虑清楚了。”
莉萨警官叹了口气，她认命地在这家人面前败下阵来，她看向爱弗，眼睛里闪烁着妥协，
“明天，我就帮你们办理领养手续。”
*
第二天，在警局忙碌了一上午之后，爱弗和肯特家，真正成为了一家人。
拿着身份卡的爱弗忍不住摸着证件上的凸起。
虽然她现在看不见，但是证件上的照片和字她可以摸的出来。
“爱弗，”玛莎蹲下来，她将证件叠好放进包里，“身份都办好之后，下周一你就要开始去上学了。”
“上学？”爱弗愣住，她几乎忘了她还是需要上学的，“不需要等到入学时间吗？”
玛莎给她解释了一下镇上的学制规定：适龄青少年必须要上学，否则玛莎将要接受家长委员会的谈话。
“下周爱弗的眼睛应该能看到了，”玛莎从口袋里掏出钱交给克拉克，“克拉克，你带着爱弗去购买一些上学用的文具。”
克拉克接过钱，他乖巧地叠起来放在口袋里。
看着这么听话的儿子，玛莎叹了口气，她揉了揉克拉克和爱弗的头发，“多的钱再带着爱弗吃点零食，现在正是过节的时候。”
直到爱弗被克拉克拉着来到小镇中心市集的时候，爱弗才知道“过节”的含义。
空气中飘满着甜蜜的馨香，枫糖香混合着肉桂的香气，在身边弥漫开来。
除了鼻子的享受，爱弗的耳边更是环绕着铃声的清脆和钢琴的奏乐。
钢琴从远处飘过来，弹奏出来的乐曲正是圣诞的氛围。
“圣诞节要到了！”爱弗兴奋地向着前面的铃声跑去，那是镇上中心的观光小火车车头拴着的铃铛声。
克拉克一把拉住她。
他抿抿嘴，看着朝着他们看过来的人们，想起玛莎的叮嘱不由得紧张，他低声警告：“不要跑太远，爱弗。”
他不顾爱弗的抱怨，紧紧攥着爱弗的手，像是带着年幼的妹妹，来到了文具店。
“玛莎说了，要让你带着我去买点零食的！”
在买了书包和文具后，爱弗听着克拉克数着硬币的清脆，她不由得开口。
可是克拉克置若罔闻。
他像个小大人，翻来覆去数着零钱，固执道，“不能买零食。”
“为什么？”
克拉克嘴角抿起，他不好意思直说家里的困难，他是个倔强而又有自尊的男孩。
他咬牙说道，“……我的兔子邦尼被你毁了。”
爱弗撇嘴，“我不是故意的。”
“那是玛莎送我的生日礼物。”克拉克语气僵硬，他收起硬币，“所以钱要留着……”
两人站在货架前。爱弗正想吐槽克拉克的小心眼，货架后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声音。
“所以……老肯特是被他的孩子害死的……”货架后的声音细细簌簌，像是压抑着喉咙说的。
声音虽然细微，但是一听到“肯特”的名字，克拉克顿时停在原地。
“对啊，你还不知道吗？肯特原本可以活下来的，可是因为他的儿子，肯特不幸被大风吹跑了……要不然肯特一身腱子肉，怎么可能尸骨无存……”
“我还听说啊……肯特的孩子不是他自己的……”
“怪不得玛莎肯特这么宝贝她的儿子，连打工都不让他去……”
“现在他们家里多了一个小女孩，听说不知道从哪里捡的，谁知道是不是玛莎自己的！”
几个成年人的声音细细簌簌，听起来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在聚会。
爱弗的手被克拉克紧握着，她感到手被捏得越来越疼。
“抱歉……”克拉克声音闷闷的，他赶紧放开爱弗，低着头和爱弗道歉，“我们走吧……”
说着，他一声不吭地往前走去，像是一片枯叶。
“爱弗？”没看到爱弗跟上，他奇怪地向后看去，一瞬间，他的表情变得狰狞可怕。
原本在他身后的货架，在这一瞬间，竟然向后面倒下。
“救命啊！”爱弗的声音从货架里钻了出来，以她最大的分贝扯着嗓子尖叫，
“有人推到我了！”
“我是瞎子啊！”
在被文具店的几个员工们扯着救出来后，爱弗的衣服尽显狼狈。
她的衣服上满是蜡笔的痕迹，将她的外套涂得惨不忍睹。
她的头发上更是落满了灰尘，让她的灰扑扑地又夹杂着粉末，克拉克小心翼翼地帮她取出头发里的墙皮。
而她身后几个男人，脸上更是狼狈不堪，从脸颊到脖子，全是红色的颜料浇了个透。
匆匆赶到的莉萨警官看着这一幕，她忍不住对着这几个男人开启狂暴模式。
“在文具店罗里吧嗦些什么！这里来的都是孩子，以为这是是酒吧吗！”莉萨警官对着几人破口大骂，这几个男人都是镇上有名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莉萨眉毛倒竖，像只暴躁的母狮子。
“居然还对着一个盲童推搡！”
“我们……”
几人男人面面相觑，他们看着面前两个孩子，知道解释什么也是无力的，只能夹起尾巴，灰溜溜走了。
莉萨目送着几人离开，她叉着腰，看着两个孩子。
“所以……”莉萨扫视着克拉克，又看向爱弗，眼睛眯起，“是你干的？”
没想到克拉克向前一步，他抬起脸，一字一顿，
“是我做的。”
莉萨看着孩子们，她叹口气，拍了拍克拉克的头，“你现在很有勇气……和以前不同了。”
在老肯特失踪后，莉萨常常来到他们家问询情况。而她每每看到克拉克肯特，都会被这个孩子眼睛里的空洞而感到暗暗心惊。
这不像一个孩童的眼神。
而现在，克拉克却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有愤怒，有害怕，甚至……
莉萨看向爱弗，这个瘦弱的女孩虽然眼睛看不见，却梗着脖子，显得傲气十足。
莉萨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揉了揉爱弗一头干草般的头发。
“我该巡逻去了，”莉萨笑着离开，“你们也应该早点回家了。”
她的脚步在店门口停顿，转过身朝着克拉克眨眨眼，“恭喜你，马上要有新同学了。”
第92章
“新同学……”克拉克低头看向爱弗, 她正在胡乱抓着头上的墙皮块。
爱弗的头发凌乱地像是稻草堆，上面堆满了碎屑，她即使看不见也知道狼狈极了, 可不能回家让玛莎看见了, 她看见了肯定又要伤心。
她正努力地抓着头发，一只手摸上她的头发, 一声不吭地帮她打理起来。
爱弗的肩膀放松了。
“谢谢你，克拉克, ”爱弗侧着脸朝着克拉克笑嘻嘻，“有你真好。”
克拉克被这大大的笑脸闪了一下眼睛，他低下头，自顾自地看向口袋。
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塞满了硬币。
“……除了零食，有没有想要的……”克拉克低声快速说道, 他看着新买的书包，“当作是庆祝你开学的礼物……”
爱弗皱着眉头，思索道：“我想要向日葵。”
“向日葵？”克拉克以为她会想要新的玩具, 没想到她竟然想要花, 不由得皱眉，“镇上恐怕没有向日葵可以卖……”
镇上的物资乏善可陈，只能满足镇上居民的衣食住行，至于鲜花, 那对于镇上的居民来说是奢侈品。
柜台忙碌的文具店老板听见他们的对话, 笑呵呵转过身来，“听说种子店有售卖各种花卉的种子, 或许你们可以去问问。”
对于镇上居民来说，种子店是他们日常光顾最多的地方, 毕竟这里地广人稀，想要什么农作物都需要亲历亲为。
“那还是算了。”爱弗垂下脑袋，种下种子再等到开花，她恐怕都能回去了，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看向克拉克，“要不还是给我买零食吧？”
克拉克看着爱弗，半天吐出一句话。
“……想都别想。”
“一袋薯片？”
“不行。”
“糖果？”
“……好吧。”
克拉克摸着兜里的硬币。
硬币被他数的“哗啦啦”作响。
最后，克拉克还是决定带着爱弗从邮局路过，用三个硬币买下以往的过期报纸。
“克拉克！”
邮局里的工作人员没想到克拉克会来，他们早已听说肯特家里发生的事情，都围了上来。
克拉克在这一年里虽然寡言少语，但是他从不缺席每天的工时，风雨无阻，甚至比一些正式工还勤快，邮局里的投递员每个人都对他关怀备至。
“克拉克，你之前的工资我还没有给你，”门口的大爷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纸币交给克拉克，“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
克拉克看着这沓纸币，他一眼就看出了厚度和以往的不同。
“我不能要，”克拉克搓着衣角，他低着头，声音如蚊蚋，“我这几天缺勤了，可是工钱却比上个月多了五十美刀。”
大爷一愣，他回头看向周围的同事，他不由分说将钱塞给克拉克。
“你家的情况我们都知道……”大爷不顾克拉克的拒绝，将钱硬塞给他，“你们正是急着用钱的时候。”
克拉克在他们的面前显得像个小鹌鹑，他倔强地低垂着头，看上去比在肥头乔恩面前还固执。
爱弗虽然看不见，但是她知道这些人的好意和克拉克的委屈。
他看起来沉默少语，但是自尊心极高。
有的时候，人的好心会像是路边的荆棘丛，虽然不会致命，但是却会在别人身上留下难以愈合的伤口。
“你这个孩子……”邮局的同事们看着克拉克固执地收起手，纷纷皱起眉头看着这个孩子。
“克拉克的工钱，能不能先替我们保管呢？”
女孩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女孩的声音虽然细弱，但是清晰有力，人们不由得看过去。
只见克拉克手里牵着的女孩仰着脸蛋，她虽然看不见，眼睛上裹着厚厚的绷带，但是她脸上的笑容足够让现场的人们动容。
女孩一头干枯的红发扎成了麻花辫垂在两边，她的衣服上沾满了蜡笔的涂痕，看上去像个活泼灵动的孩子，而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脸。
这是一张甜美而真诚的笑脸。
“你就是玛莎的女儿吧！”一位邮局同事问道，她差点脱口而出“收养”，好在及时打住。
任谁看到这样的女孩，都不会忍心提到福利院和收养的。
“没错，我是玛莎的女儿，我是爱弗，”爱弗听见问候声，她转身向着发声者打了个招呼，在和邮局所有的人员认识了个遍后，她一脸的不好意思和羞涩。
“能不能帮我们保管这笔钱呢？”爱弗鼓起脸颊，她的脸色红扑扑的，像是羞涩涨得通红。
“为什么呢孩子？”大爷疑惑不解，他脑海中不由得浮现玛莎的样子，玛莎也不会是那种会拿走孩子的零花钱的母亲。
爱弗脸色愈发涨红，她羞涩地朝着克拉克身后一躲。
“因为克拉克会立刻把这笔钱花掉！给我买零食！”
她的声音又清又脆，在众人的耳朵里，竟然还带着撒娇和抱怨的味道。
人们的目光由爱弗看向克拉克，眼神里满是欣慰。
“克拉克，你是一个好哥哥，看来玛莎把你教育的很好。”大爷满意地看着这个瘦高的孩子，他一直觉得克拉克过于冷漠沉郁，不像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温情的一面。
克拉克低垂着的头，他的耳朵涨的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好吧！就听爱弗的！我先替你们保管这笔钱！”大爷朝他们挤挤眼睛，他将一沓工资仔细地用纸条包好，郑重地在纸条上写上克拉克的名字，又放在了抽屉里。
“等到爱弗不再乱买零食的时候，你们就来取钱！”
爱弗立刻咬着下嘴唇，期期艾艾说道，“那可有的等了！”
邮局的工作人员一愣，都纷纷笑起来。
克拉克耳朵通红，他看向爱弗，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这个女孩仅仅就凭借自己的笑容让所有人都接纳了她？
“克拉克，你还有什么事情吗？”大爷看着踌躇的克拉克不禁问道。
克拉克看向邮局角落堆叠的旧报纸。
“我想要一些旧报纸……”克拉克咬着下嘴唇，他学着爱弗的样子，怯生生问道，“爱弗躺在病床上太久了，她想要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我想要那些不要的报纸……我可以读报纸新闻给爱弗听。”
众人哑然，看着爱弗的眼睛。
刚刚的聊天竟然他们都忘记了，面前的这是一个看不见的可怜女孩。
大爷不由得声音喑哑，他站起来，快速地将报纸捆住递给克拉克。
“都拿去吧！孩子！”大爷眼睛带着红血丝，要不是他手上的东西太多，他都想抱着克拉克摸摸他的脑袋，“这些报纸过期了我们也会处理掉，不如都给你了！”
克拉克红着脸蛋接过来，他轻声但是看着大爷的眼睛，郑重感谢。
爱弗和每个人道谢完，就拉着克拉克亦步亦趋地离开了。
看着两个孩子离去的背影，邮局所有人都感叹起来，克拉克终于像个孩子了。
而肯特家，也终于焕发了新的生机。
*
晚上。
爱弗吃完晚饭后，坐在桌前，慢慢整理着报纸。
她已经能看见了，趁着克拉克和玛莎在楼下的时候，她赶紧将报纸都抱了上来，按照时间顺序仔细看着每份报纸，从奇闻异事到国家大事，每个新闻她都不放过。
可惜，这个月的新闻，除了飓风，还是飓风。
报纸上的每张照片上，都在诉说着飓风造成的恐怖灾难，爱弗在报纸中缝里，找到了肯特先生的寻人启事。像这样的寻人启事很多，每份报纸几乎占据了一半的篇幅。
人们都不会错过任何寻亲的机会，即使在他们心里明白，这样的挣扎只是徒劳无功。
一阵敲门声响起。
“是我，”门外是克拉克闷闷的声音，“克拉克。”
爱弗赶紧将书桌上的报纸收起来。
随着房门咔哒一声，克拉克走了进来，他率先看到桌上的报纸堆，像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地站在爱弗桌前。
他伸出手。
爱弗还以为他要报纸，没想到克拉克径直从她的脚边将书包提了起来。
镇上的文具店款式少的可怜，她和克拉克的书包仅仅是颜色的不同，不过她对这些样式都无所谓，毕竟她已经不是青春期的孩子了。
克拉克一声不吭，像个清点物品的店员，将文具和书本依次放进了书包里。
“我可以自己收拾的。”看着面前沉默的克拉克，爱弗小声开口。“我不像你，你还有作业要写。”
克拉克沉默地将书包拉链拉好，他将书包又放回了爱弗的脚边，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爱弗看着合上的房门。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爱弗耸耸肩。
过了五秒，敲门声又响起。
“进来。”
几秒后，没听见克拉克的声音，爱弗只好站起来打开房门。
房门外，空无一人，爱弗向下看去。
在她的脚边，是一盏台灯。
台灯稍显破旧，塑料外壳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但是被人精心地擦试过，光洁地不沾染任何灰尘。
爱弗看着台灯，沉默地将台灯放在了桌上。
*
周一早上。
三人齐齐坐在早餐桌前，面前正是玛莎为他们准备的丰盛的早餐。
玛莎小心翼翼地看着爱弗的眼睛，她面上全是关怀的神情。
“眼睛恢复的怎么样了？”玛莎看着爱弗吃着早饭，她手里停下了刀叉，盯着爱弗。
“我恢复得很好，玛莎。”爱弗笑眯眯地看着玛莎。
克拉克小口吃着面包，看着爱弗的眼睛。
爱弗的头发扎成了马尾辫梳在脑后，她的额前几根碎发垂落了下来，盖在她的太阳穴两边。
而在红色头发的映衬下，她的这双碧色的眼睛彷佛荡漾着柔波。
玛莎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身上暖洋洋的。
“如果你上课的时候不舒服，就立刻告诉克拉克，让克拉克带着你回来。”玛莎千叮咛万嘱咐，恨不得亲自送着两个孩子去上学。
“放心吧，妈妈。”克拉克一改沉默，他将盘子里的培根递给爱弗，“我会好好照顾爱弗的。”
玛莎看着一夜之间突然长大的男孩，她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
看来收养爱弗，确实是一个好的决定。
第93章
镇上唯一的高中距离肯特农场有5英里的路程, 以往克拉克都是骑车或是跑过去，而今天，玛莎强烈要求克拉克必须带着爱弗坐校车去上学。
爱弗和克拉克坐上校车后, 和守在门口的玛莎一直打着招呼, 直到她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不见。
车上的同学们都惊奇地看着这一幕。爱弗和玛莎亲密无间依依不舍, 而克拉克却沉默寡言，像是借宿在肯特家的陌生人。
克拉克和爱弗并列坐在第一排, 他感到人们的眼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针扎一样难受，他忍不住要坐到角落里。
他一般也只会坐在角落里。
没想到爱弗一把抓住他。
“别走，”爱弗瞪着眼睛看着他，“坐在前面更安全。”
“……”克拉克看着空荡荡的校车，他不明白, 坐在哪里不都是一样的吗。
“坐在司机的正后方是最安全的，可以防止在交通突然出现紧急情况下的意外发生。”爱弗读懂了克拉克眼里的质疑，“相信我。”
克拉克被她拉着袖子只能乖乖坐好。
“……又是看报纸学会的吗？”克拉克忍不住开口。
爱弗瞪了他一眼, 朝着司机问道, “司机先生，您说呢？”
司机被问得背后冷汗直冒，他看向后视镜。后视镜里，两个小孩并排坐在第一排, 紧紧靠在他的身后, 而红头发的女孩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她说的有道理，你得听你妹妹的。”司机咽咽口水, 开玩笑说道，“我在家里可都是听女人的。”
克拉克瞥了一眼司机, 他默默数着距离学校的路程。
等到了学校就好了。
克拉克心里默念着，等到了学校，他就能和爱弗分开坐了。
正在默数着剩余的路程，克拉克觉得自己的肩膀猛地一沉。
他低头看去。
一颗红色的脑袋瓜压在他的肩膀上。
这个红色的脑袋瓜还在均匀地呼吸着，像是一夜都没有睡觉的疲惫。
克拉克盯着她的脑袋瓜，数出了两个旋。
“……真像一颗大南瓜。”
克拉克撇开眼神，看向窗外。
随着校车的晃悠，窗外的风景好像也有了呼吸，稻草堆在阳光下散发着清香。
第一次觉得镇上的风光也不错，克拉克这么想着。
*
镇上的高中面积不大，周围的孩子都聚集在这里上学，而看到了爱弗这个生面孔，自然纷纷对她行注目礼。
麦琪校长站在门口，她远远就看见了克拉克和爱弗，喊住他们。
“克拉克，还有爱弗，”麦琪亲切地看着他俩，她虽然年过五十，但是眼神锐利，“玛莎已经给我打电话说清楚了，恭喜你们，你们是一个班的同学了。”
“太好了，克拉克，”爱弗笑眯眯地抓着克拉克的手，像是一个舍不得哥哥的乖巧女孩，“我和你在一个班哦。”
【我和你在一个班哦。】
克拉克的脑海里反复是爱弗的这句话，她笑眯眯的脸蛋后面，仿佛是邪恶的坏笑。
他莫名其妙捂起头来，他的头晕乎乎的，像是塞买了糖衣炮弹。
直到他坐在班级里，他的脑袋还在疼。
“肯特，听说你有了新妹妹，”班上的男孩子对着克拉克挤眉弄眼，嘲弄地发出怪声音，“哑巴肯特有了妹妹，胆小肯特有了新妹妹～”
这几个男孩家里都是农场主，和肯特农场相距不远，对于克拉克家里的事情自然一清二楚，他们与克拉克一同长大，但是觉得克拉克像个木头，根本不愿意和他往来。
克拉克不理会身后的戏弄，他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他只想着爱弗不要坐在自己的身边。
以她的性格，绝对会让自己成为全班的焦点。
他正头疼着，班级大门被推了开来，迎面走进来麦琪校长和爱弗。
短短半小时，麦琪校长冰冷无情的脸庞已然融化，她拍着爱弗的肩膀，像是捧着一块奶油蛋糕。
全班人看着这一幕，惊讶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这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校长吗！？
“黛西老师，这是新来的孩子爱弗凯特，”麦琪校长和颜悦色地招呼来黛西老师，她的脸上满是和蔼可亲的笑容，慈祥极了，“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说着，麦琪校长像是一个不舍孩子的家长，她看着爱弗，喟叹了一声，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教室。
黛西老师不由得讶异，但是临近上课，她只能简单地和大家介绍了一下爱弗。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肯特农场来了个新女孩。
“爱弗，那你坐在前面吧，”黛西老师摸着爱弗的头发，她眼神里带着温柔，“学校课后会进行辅导，你落下的功课可以集中学习。”
爱弗乖巧地点点头，她看向克拉克，眼神里泪光点点。
克拉克暗叫不好。
“黛西老师，我能和克拉克坐在一起吗？”爱弗真诚问道，她的脸上满是小心翼翼，“你知道的，我从小离开了父母，刚刚有了家的温暖……”
黛西老师眼睛一红，她还没等爱弗说完，就立刻同意了她的恳求。
克拉克看着开心朝他走来的爱弗，下颚线绷紧。
爱弗抽出椅子，“上学快乐，克拉克。”
“……快乐。”克拉克闷声闷气，他一下子打开书本，将纸张翻得哗啦啦响。
“你就是胆小肯特的妹妹？！你看着像个红色稻草姑娘！”
爱弗刚坐下，她的身后便传来了嬉笑声。
爱弗扭头看去，在她的身后，一个黄毛，一个棕毛，还有一个剔着板寸的男孩。
来了来了，美式霸凌来了。
爱弗轻哼一声，她斜着眼睛，声音轻微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得见。
“三个鼻涕精还是好好擦擦自己的鼻涕，免得别人以为高中是托儿所！”
周围同学听见了哂笑一片。
“你这红毛野女孩！”黄毛一听，他狠狠拍着桌子，眼睛几乎冒出火来。
克拉克一听见“野女孩”，他的反应比爱弗还要迅速，克拉克立刻一伸脚，勾走了黄毛男孩的椅子。
顿时，黄毛男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本杰明！”擦着黑板的黛西老师一下子转过身来，她原本甜美和善的脸上全是愤怒，“你想要和你哥哥乔恩一样停学吗！？”
原来这个黄毛和肥头乔恩是兄弟！爱弗撇嘴，怪不得一样是惹事精！
本杰明爬回椅子上，他上下打量着克拉克，像是看着怪物，几秒后，本杰明举起手。
“黛西老师！”本杰明嘴角勾起，他看向前面的爱弗，“是爱弗凯特让我跌倒的！”
黛西老师揉揉太阳穴，她当然知道乔恩和本杰明是什么样的学生。
她叹口气，无视了本杰明的污蔑，“我们开始上课……”
但就在这时，一只手高高举起犹如一面旗帜，并伴随女孩子的高分贝：
“黛西老师，是本杰明骂我是没人管的野孩子！”
爱弗的声音高亢有力，回荡在整个教室里。
克拉克毫不怀疑，她有当女高音的潜质。
爱弗这时不光是举手，她当即站在了椅子上，让所有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本杰明还侮辱克拉克是胆小鬼！是懦夫！”
她的这声嗓门犹如余音绕梁，所有人张口结舌，愣愣看着她。
本杰明脸涨得通红，他小声辩驳，“我没有……”
爱弗可不管本杰明的反驳，她立即输出，像一门机关枪，
“克拉克和玛莎根本就不是懦夫，面对这样的飓风，这样的自然灾害，他们英勇无畏，抵抗住了这样的灾难，保卫住了自己的家园，请问各位农场主家的孩子，谁没有接受过肯特农场的帮忙？当你们的机器都损坏时，是谁，无私地提供了农耕机？肯特家才是真正的英雄！”
爱弗慷慨激昂，她就像是站在城堡下的将军，语速惊人，让人无法辩驳。
克拉克低下头去，肩膀一阵颤抖。
黛西老师还以为克拉克是受了委屈，她深呼吸，让爱弗先从椅子上下来。
“爱弗说的很好！”黛西老师将这次冲突变成了思想教育课，她瞪着本杰明，“本杰明，你们下次如果再对克拉克和爱弗出言不逊的话，你们就和乔恩一样停学！”
本杰明三人哀嚎着低下头去。
爱弗费劲准备从椅子上蹦下来，还没等她跳下来，一双手臂将她从椅子上抱了下来。
爱弗愣愣地看着克拉克行云流水般的，将自己抱下来，又迅速地回到椅子上翻起课本。
克拉克折起一页纸竖了起来，爱弗看过去。
纸上只有一个单词。
“谢谢。”
爱弗勾起嘴角。
*
上午的课程很快过去，镇上的高中上半天通识课，而下午则是课后辅导和兴趣社团。克拉克没有参加任何兴趣社团，他整理书包，准备自行回家。
没想到，他一抬眼，就对上了爱弗的小狗般的眼神。
“玛莎可是说过了，我在哪里你在哪里，”爱弗翻着克拉克的作业本，嘴里啧啧道，“克拉克，我看你的成绩怎么都是错的，你还是和我一起上课后辅导吧。”
克拉克沉默地收起来作业本，“那是大学的习题。”
“……”爱弗看着克拉克，眼神眨巴，“可是我有课后辅导。”
爱弗再次强调：“我有课后辅导。”
克拉克：“我没有。”
爱弗：“我回不了家。”
克拉克：“……你可以辅导结束再回家。”
爱弗：“陪我。”
克拉克：“不行。”
爱弗：泪光闪闪。
克拉克：“……好吧。”
下午一点，匆匆赶到辅导教室的黛西老师被黑着脸的克拉克吓了一跳。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课后辅导有哥哥陪伴，”黛西老师忍俊不禁，她看着紧紧挨在一起的两人，“你俩的感情真好。”
克拉克被爱弗死死拽着，他恨不得立刻拔腿离开教室。
可是爱弗却拉着他的胳膊，“克拉克说他想要温习白天的知识，都是因为要照顾我，克拉克白天都没有好好听课！”
听见爱弗这么说，黛西老师不由得眼露柔波，温柔地看向克拉克。
克拉克在失去父亲后越来越沉默寡言，没想到有了新家人后，他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焕发出了新的活力。
“克拉克，你就留下来陪着爱弗吧，我会把今天的知识再梳理一遍的。”
黛西老师在两人面前认真地讲述着习题，克拉克原本想早点离开，但看见身边的红发女孩异常认真，他叹口气，也拿出课本复习起来。
不知不觉，课后辅导已经接近尾声。
在送别黛西老师后，爱弗哼着歌曲收拾着书包。
高中的知识对她来说自然不算困难，但是在黛西和克拉克的帮助下，她进入了学习的心流，这让她学习完之后，有种满足感和愉悦感。
爱弗收拾完书包后，看向时钟，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镇上已近寒冬，夜晚比平时来得更快了。
爱弗不由得看向克拉克，“克拉克，我们该走了。”
没想到，她却看见克拉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橄榄球比赛一动不动。
橄榄球在空中抛飞着，在夕阳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男孩们的声音在操场上像是浪潮。
“克拉克？”
克拉克如梦初醒，他转过头来，面无表情，“我们走吧。”
爱弗没有忽视，克拉克转过头的一瞬间，她看见了他眼里的羡慕。
第94章
四点的校车上, 挤满了学生。
爱弗捏着鼻子上了车，一抬头就看见了后面坐着的本杰明，除了他, 还有十几个橄榄球队员, 他们吵吵嚷嚷着，浑身散发着热气, 像是烤箱里的面包，不过是酸臭的那种。
本杰明三人组正抛着橄榄球玩闹, 看见爱弗和克拉克，他们立刻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爱弗扇扇风，她忍不住和司机师傅抱怨着，“能不能开窗通风呢？”
呃。
这青春期的味道，让她如同身在牛圈。
司机抱歉地笑了笑，让爱弗忍耐一会, “校车的窗户都是双层结构，为了安全不能轻易打开，你们俩就坐在第一排吧。”
克拉克沉默地在爱弗身边坐下, 爱弗奇怪地看了眼后面。
“刚刚在外面打球的是他们？”
司机接了爱弗的话, “他们几个是橄榄球社团的成员，选拔赛快开始了，这几天为了训练放学更晚了。”
爱弗点点头，她看向克拉克。
克拉克一言不发, 低着头玩弄着衣服的脱线。
“克拉克, ”爱弗顶了一下他的肩膀，见克拉克无语的表情, 她眨眨眼睛，
“你喜欢橄榄球。”
“……”克拉克脸上闪过被说中的神情, 但是随即，他的脸上一层灰暗。
“我没有。”
“你看了橄榄球赛好长的时间。”爱弗立刻说道。
克拉克叹了口气，他的嘴角向下。
“……我只是喜欢看着他们奔跑的样子。”
“那你也可以去橄榄球社团！”
爱弗看着克拉克犹豫的神情，她觉得不是玛莎的问题，玛莎不是那种会禁止孩子参加课外活动的家长。
她试探性地问：“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可以和我说说呀。”
克拉克低着头。
“克拉克，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爱弗低下头，笑嘻嘻看着他的神情，“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克拉克搅着线头的手停顿，他眼神愈发沉默。
在长达两分钟的沉默后，他终于愿意开口。
“爱弗，”
克拉克搓着他的衣角，他侧过脸，阳光洒落在他的脸颊上，让他的蓝色眼睛变得像玻璃珠一样半透明，有种前所未有看过的脆弱。
“爱弗，其实我……”
克拉克刚要开口，就在这时，校车猛地一阵晃动！
随着司机的一声高呼，整辆车像是过山车一样猛地转弯，整车的学生齐齐发出了尖叫！
所幸所有的学生都系好了安全带，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中，剧烈飙驰的车子猛然停下。
车子前后摇摆着，学生们也停下了鬼喊鬼叫。
“什么嘛！”坐在后头的本杰明还不愿意停下，他唆使着司机再来一次，“刚刚那样，特别有意思！”
他的声音嘶哑，笑声干巴巴的，惨白的脸色将他的恐惧暴露无遗。
其他几个橄榄球队员也纷纷附和。
随着他们的吵嚷，车子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摆。
“都闭上嘴！”
爱弗瞪着他们，本杰明还想说什么，被板寸头一把拽下。
克拉克看向窗外，他的脸色苍白。
窗外，正是灰黄色一片的高地，车子在剧烈转弯后，冲出了栅栏，此刻，他们的车正卡在悬崖上，命悬一线。
与此同时，爱弗赶紧查看司机师傅的情况。
司机坐在驾驶位，他呻吟着，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
顺着司机的手势，爱弗看过去，她的脸色在这一瞬间也变得惨白。
司机的大腿被换挡杆贯穿，被折断的杆件从他的大腿穿出，鲜血淋淋。
司机看着自己的大腿，他艰难地看向爱弗，“你们想办法，快跑。”
说话的瞬间，司机仰起脖子，奋力按下了车顶的求救键，几乎在同时，他瞳孔空洞，就要合上眼皮。
爱弗咬紧牙关。
克拉克指向窗外。
随着车子晃动，爱弗和克拉克听见了沙土顺势滚落的声音。
“极端飓风和冻害天气影响了道路的基层，所以刚刚是有小车飞越道路，和校车相撞了。”克拉克虽然脸色苍白，但是他努力保持镇定，极力扮演者兄长的角色，“校车卡在了悬崖上，下面是铁路，车子掉下去就是车毁人亡。”
克拉克理性分析着，爱弗惊讶极了，她没想到克拉克竟然这样冷静的一面。
和他平时的沉默寡言很不一样。
就在这时，车子又是一阵摇摆。
“必须要让孩子都聚集在车子中间，”爱弗快速看了一眼后排，后排上的学生们数量众多，吵闹着要跳窗出去。
“如果他们跳出去，车子势必会掉下去。”
爱弗想到这时，她半蹲着，努力让车子保持平衡，冲着后排喊道，
“本杰明，你们几个人，慢慢向车子中段靠拢！”
她的声音急促有力，本杰明还以为听见了麦琪校长的命令。
“……凭什么听你的！”本杰明喊道，他就要伸手摸向求生锤，“我就要这个时候砸窗户！”
随着他的挣扎，车子又是一阵晃动。
爱弗又气又急，她马上喝止道，“这是莉萨警官和麦琪校长的命令！司机已经按下了报警键，等他们到的时候，麦琪校长会让你停学！和你的哥哥一样！”
爱弗的话就像是机关枪，将本杰明扫射得体无完肤。
本杰明轻哼一声，他蔫巴着脑袋，只能带着队员们乖乖听话。
“所有人蹲下，慢慢爬过来！”
如果爱弗再吹哨子，本杰明几乎想反射条件答到。
十来个男孩慢慢挪了过来，车子终于保持了平衡。
爱弗慢慢起身，拿起安全锤，先敲击窗户四个角点，最后猛地一击，窗户玻璃应声而碎。
橄榄球队的男孩们看着爱弗行云流水的动作，张大了嘴巴。
“你之前……干过？”本杰明瞠目结舌，他看着这个瘦弱的红发女孩，像是看着怪物。
小镇附近总有恶意盗车砸车的恶性事件，本杰明第一时间联想到了。
爱弗回他一个白眼，她看着窗户眉头皱起。
窗户打开了，人也汇集了，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出去。
就在这时，克拉克拉住她。
“爱弗，”克拉克将她拉着蹲下，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大开的窗户，“能不能让我先出去？”
这句话说出来，简直耗费了他的勇气。
爱弗对上他的眼神，这是一汪沉默的湖水，沉静地可以容纳一切坏情绪。
“相信我，我有办法。”克拉克几乎哀求着，他扯着爱弗的衣角小心翼翼。
爱弗看着他的眼睛。
她没由来的，竟然完全相信他的话。
甚至，她的心揪得有些酸苦。
“我相信你。”
爱弗看向躁动的男孩们，他们正在为谁先出去吵嚷。
谁都知道，先出去的人最安全，而越往后，车子坠毁的危险越大。
“先让克拉克出去。”爱弗看了一圈说道。
果不其然，本杰明第一个就不同意。
“凭什么让他先出去！”本杰明趴在地上，几乎要弹跳而起，“要出去也应该让最小的杰克先出去！”
爱弗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她的表情严肃地可怕，
“克拉克先出去，”她看向本杰明，带着不由分说的威严，“我最后一个出去。”
原本吵嚷的孩子们一下子安静。
本杰明的眼神闪躲，他轻哼一声，侧让身体。
克拉克看了爱弗一眼，他撑着座椅跳出了窗外。
就在这时，校车又开始摇晃了。
这股摇晃不仅仅是前后摇晃，甚至左右开始摇摆，爱弗抓住座椅，她感到车子正在旋转！
车子在从悬崖的位置开始旋转！
爱弗震惊失色，她半蹲着，看向窗外，窗外哪里还有克拉克的身影！
爱弗连忙看向后视镜，这一眼，让她的血液几乎倒流。
后视镜里，车子居然腾空而起，而就在车底，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扛着车子在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挪动着，他毫不费力，脚步沉稳而小心，就像是扛着一个名贵的花瓶。
车底的，竟然是克拉克。
爱弗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她瞥见本杰明正要托着杰克的屁股从窗户跳出去，她连忙高声喝道，
“所有人，立刻匍匐在地！”
她的一声令下，本杰明几乎是立刻像是听见了铃声的狗，马上倒伏在了地上。
本杰明：……
随着最后一阵晃动，车子悄无声息，稳稳当当地停下了。
爱弗的脸色惨白，她看着后视镜，目睹了全程。车子就像玩具一般被克拉克拉回了路面。看见从车底钻出的克拉克，爱弗终于放下心来。
“……所有人，依次跳出去。”
听见爱弗的命令，本杰明一骨碌爬起来，就把杰克托了出去。
看着本杰明看向自己，爱弗不明所以。
“该你出去了，”本杰明恼火地抓抓头发，“我还不至于让一个女孩子最后逃生！”
爱弗不和他废话，她撑着座椅，立刻跳了出去，稳稳地落在了克拉克的怀里。
空手的本杰明：……
克拉克将爱弗放下后，他低垂着头，将手背在身后，一言不发。
爱弗看着鱼贯而出的学生们，她转到克拉克身后，一把抓住他的手。
“……！”克拉克脸色通红看着她的动作。
“你不害怕？”
克拉克将车放下后，他猛然抬头看向了后视镜，这一眼让他的血液倒流。
他直直地对上了那双碧眼睛。
“你该害怕玛莎的怒火。”爱弗避重就轻，她啧啧看着满手乌黑机油的克拉克，掏出手绢，将这双手狠狠揉搓着。
“让你不告诉我！”
她一边搓着，一边恨恨说着，没看见克拉克眼里的笑意。
本杰明只觉得这对兄妹有毛病。
他一想到刚刚军令如山的爱弗，他立刻抖了抖身体。
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克拉克肯特是个沉默的傻蛋了！
因为克拉克肯特，他有个可怕的妹妹！
天天在家里军训，是谁也受不了的吧！
本杰明不由得开始同情克拉克肯特。
一分钟后，救护车和警车呼啸着赶到现场。
“谢天谢地！你们都没有事情！”
莉萨警官下了车一路狂奔而来，看着司机被抬上了担架，这位警官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看向克拉克和爱弗。
“克拉克，你说一下情况。”
爱弗看着沉默的克拉克，他正拉扯着线头，爱弗立刻大声说道。
“是司机师傅在最后关头调转了车子，打回了方向，我们才能活下来的，”爱弗想着已经昏过去的司机师傅，不由得为他祈祷，“我们都上过黛西老师的安全教育课，都知道在危险来临的时候要保持冷静，团结一心，本杰明作为橄榄球队长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带领我们逃离了险境！”
莉萨警官边记录着，边向本杰明微笑致意。
本杰明脸通红。
“爱弗，不得不说，你很有当记者的天赋。”莉萨警官听完爱弗一通汇报，她摸了摸爱弗的红发，“你的汇报和镇上的记者相比毫不逊色。”
爱弗知道这是莉萨警官在夸奖她，她任由警官小姐将自己头发弄得凌乱，仰着头得意说道，
“我以后可是要当大记者的，”爱弗对于自己的能力很是自信，“不仅是体育新闻，还是社会热点，我都能手到擒来！”
莉萨警官被她逗得开心大笑。
克拉克看着爱弗，嘴角勾起。
*
晚上。
房间里，台灯下，爱弗正翻看着报纸，房门轻轻敲响。
三声后，没有人进来。
爱弗只好打开房门。
门外没有人。
她低下头，门口放着一杯牛奶和一张字条。
爱弗将牛奶一口饮尽，她看向字条，上面仅仅写了“谢谢”。
十分钟过后。
克拉克从卧室里出来，鬼使神差地，他已经站在了爱弗的门前。
地上是空杯子和纸条。
他拿起纸条，展开来。
纸条上，在“谢谢”的后面，多了一句熟悉的字体。
“我会保密。”
克拉克抚摸着字条，在字母的最后，一张竖着食指挡在嘴巴的笑脸画的大大的。
他将纸条仔细折叠好。
第95章
第二天, 校车司机因为住院，爱弗和克拉克只得骑车上学。
爱弗下楼时，克拉克已经在自行车上坐好, 自行车后坐垫上绑上了柔软的海绵。
本来考虑自己骑车的爱弗, 突然想到昨天的校车，和扛着校车的克拉克。
她毫不犹豫坐上了克拉克的后座。
克拉克看着她毫不迟疑的动作, 扭过头来盯着她看了又看。
他的眼神里满是疑问。
爱弗：？
眨眨眼后，爱弗恍然大悟, 她立刻抱上克拉克的腰。
克拉克：……
“路上小心点！”玛莎冲着他们喊道，“爱弗，别担心克拉克，他有的是力气！”
“好的妈妈！”爱弗朝着玛莎挥手，今天的风格外地冷，她立刻把手缩进克拉克的怀里, “还愣着什么？出发去学校！”
克拉克被钻进来的冰冷爪子吓得陡然一惊，他停下来，将爱弗的手从兜里掏了出来。
爱弗：？
她小声诽谤：“小气的小鬼。”
没想到克拉克脱下手套, 扔给爱弗, 又蹬起脚踏车踩得飞快。
爱弗看着怀里的手套轻哼一声，慢慢地戴好手套。
等两人到了学校，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
麦琪校长在门口看见两人神色如常，满意地朝着两人点点头, “爱弗, 克拉克，你们对学习的坚持一定会有回报的。”
麦琪校长欣慰地目送他们进了教师, 爱弗立刻扭头看向克拉克。
“发生什么事了？”爱弗奇怪地问克拉克，“麦琪校长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克拉克一手拿着爱弗的书包, 一手给她打开教室门，
“昨天的校车事件后，有几个孩子吓得不敢来上课，一直在家里哭闹，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克拉克轻声说道，“没有办法，麦琪校长和莉萨警官连夜在排查学校周边的道路安全问题，但是还是有些家长不放心让学生过来上课。”
爱弗点头，她一进教室愣住。果不其然，教室里的学生少的可怜，她刚一进门，就和坐在最后的本杰明对上眼。
本杰明冷哼一声，脸红着撇开眼看向窗外。
爱弗懒得搭理小孩，她扯开椅子坐下。
踩着点进来的黛西老师看到教室的人数，她倒是毫不意外，清清嗓子和孩子们开始说是今天的教学任务，
“今天是每月的职业发展主题日活动，相信你们应该已经写好了报告了吧，”黛西老师朝着学生眨眨眼睛，“今天最先分享的同学，会有活动加分哦。”
职业发展主题日？还要写报告！
爱弗立刻扭头看向克拉克：“什么职业发展！”
她没来几天！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作业！
克拉克低声告诉她：“这是上一周的作业了，高一需要制定职业发展的计划，根据计划撰写报告。”
爱弗立刻挖苦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克拉克眼睛飘向前方，“告诉你了。”
“？”
“你还躺在病床上的时候。”
“……”
爱弗看着克拉克，嘴角拉下。
克拉克嘴角抿起。
消失的笑脸总会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
“我选谁好呢？”黛西老师的眼睛在仅剩的几人身上逡巡，她将目光锁定在爱弗身上。
“爱弗！”黛西老师温柔笑着，她示意爱弗站起来，“爱弗，你愿意和大家分享一下你的职业发展吗？”
爱弗叹口气站起来。
点名总会精准点到没做作业的学生。
爱弗慢慢站起来，还没等她开口，她的身后就响起了洋洋得意的声音。
“黛西老师，爱弗凯特她根本就没有写报告。”本杰明的声音从身后传出来，他的声音足以让全班人听清楚，“她根本不用考虑职业发展，因为肯特家的小孩长大了都会继承他们的农场。”
爱弗一阵牙痒。
她嗖得一下站起来，“黛西老师，我准备好了报告！”爱弗大声说道。
黛西老师点点头，微笑着说：“爱弗，可以给大家读一读你的报告。”
可是爱弗却摇头：“我想站在讲台前面脱稿作汇报。”
本杰明倒吸一口冷气，而克拉克却目光未动。
黛西惊讶于爱弗的勇气，她愣住，随即邀请爱弗上台。
“我还没见过这么自告奋勇的学生，”黛西笑着说道，她将讲台让给爱弗，“那么现在，讲台就是你的了。”
爱弗快步走到讲台前，她看着讲台下廖廖几人，沉下心来。
“我之前，住了很长时间的医院，躺了很长时间的病床，医生告诉我，我是因为一场飓风而导致的全身性骨折，”
爱弗站在讲台前，环顾所有人，她的眼神真切，情感真挚。
克拉克不由得抬起头，静静凝视着她。
“在我病好了之后，我被玛莎肯特收养，她告诉我，有不少人都因为飓风永失所爱，”爱弗说到这里，不由得声音哽咽，她清清喉咙，
“我在拿到这几个月的报纸期刊后，我将这些报纸杂志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看了一个遍，不放过任何一块角落，甚至连报纸的中缝我都不会放过，”
“可是，新闻报纸这么多的页数，内容这么繁杂，却没有任何一篇新闻是关于飓风带来的隐痛，是关于亲人的走失，是关于飓风的深入调查。”
爱弗的眼前彷佛浮现了报纸内容。
她翻阅了那么多期报纸，所有关于失踪人的报道只有冷冰冰的数字，彷佛在飓风过后，所有的伤口已经结痂。
可是伤口结痂了也会留下不能磨灭的伤痕。
爱弗看着一篇篇字若冰霜的报道，她只恨自己现在还尚且年幼，没有办法加入新闻记者的一员中去。
“所以，我决定，在未来的职业发展计划里，我不要成为冰冷的数字，我更不要成为阅读冰冷的读者，我要去改变新闻报道的方式，我要让所有人都记住我写的报道，哪怕我只能去报道鸡毛蒜皮的小事和花边新闻，我也要尽我可能让报道不一样。”
爱弗一口气说完，她看着台下的克拉克，此时，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彷佛世界只有他和自己。
“所以，我会成为记者，”爱弗一口气说完，她酣畅极了，
“我要成为一名记者！”
爱弗说完，她朝着大家深深鞠躬，又走向座位。
黛西老师回过神来，她带头鼓掌，“爱弗说的很好！”
老师眼角泛红，她用力拍着手，“你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记者！”
克拉克看着爱弗，她说得畅快，此刻双颊泛红。
克拉克的眼神愈发柔和。
“你说得很好。”
克拉克轻声开口，一向笨拙沉默的他此刻拼命想从脑海里挖掘词汇告诉爱弗他心里的想法，可是心里却像堵着塞子一般，将所有的话咽下。
千言万语后，他轻声说道：“……我支持你。”
“……谢谢。”
爱弗看着他闪烁变换的神色，她脸上柔和。
临近下课，爱弗突然好奇克拉克的未来。
校车死里逃生的那一幕，她回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克拉克，你以后想要做什么？”爱弗看向他的报告书，可是报告书被克拉克压住，连半个字母也看不到。
“……以后告诉你。”
“以后告诉我！？”爱弗瞪大眼睛，像是看着一个骗子，“以后等你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还用得着告诉我吗？”
克拉克捂着报告书，只是闷头笑。
正当爱弗准备上手挠他的时候，他们的身后传来了声音。
“……你猜猜我的呢？”
爱弗转头看去，本杰明正拿着报告书，他一脸窘迫地看着桌子，又斜着眼睛看向她，满脸的不自在。
“你猜猜我以后的职业呢？”
爱弗用脚趾都能想到他的职业，可是她偏不回答。
她看向本杰明身旁的座椅，原本应该坐着橄榄球队员的位置上空空荡荡。
“你的队员们呢？”爱弗看着本杰明，她戏谑道，“怎么今天都缺席了？”
本杰明脸通红。
“他们都被昨天的校车事件吓得不敢上学，”本杰明的头耷拉着，像一个歪脖子圣诞树，垂头丧气不已，“他们不仅缺席今天的课程，下午的训练他们也要缺席了，可是下一周选拔赛就要开始了……”
本杰明一扫以往的神气，此刻的他萎靡不振，蔫巴着脑袋。
爱弗不由得看向克拉克。
“本杰明，”爱弗轻咳一声，见本杰明眼睛大亮看着自己，她嘴角勾起，
“我和你打一个赌好不好？”
“打赌？”本杰明皱眉，他的淡棕色的眉头簇起，“你想打什么赌？”
“我猜你的未来职业，”爱弗缓缓说道，“如果我说错了，你可以提出一个要求，如果我说对了，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让克拉克试一试跑卫，反正今天你的跑卫缺席了不是吗？”
这简直就像是欺负傻小孩，爱弗瞥向旁边，害怕自己笑出声。
“你开什么玩笑！？”
本杰明瞪大双眼，他不可思议看着克拉克，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你居然想要哑巴肯特试试跑卫？？”本杰明上下扫视着克拉克，他整张脸皱起，像个风干的橘子，
“你知道跑卫要有多强大的体能和敏捷力吗！”
“我当然知道。”爱弗看向克拉克，她嘴角带笑，“你知道跑卫需要多强大的体能和敏捷力吗？”
克拉克的眼神闪烁，他的嘴唇上下磋磨，“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跑卫需要表现出怎么样的体力。
爱弗满意极了，她眼睛亮晶晶。
“知道就好。”
第96章
“你就让克拉克试一试呗, ”爱弗冲着本杰明笑嘻嘻，她的碧眼睛盛满了笑意，“今天也没几个人来训练, 也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本杰明狐疑地看着她, 他打量着克拉克，像是掂量着克拉克的能力。
“跑卫是队里的重要角色, 进行冲跑需要有巨大的爆发力，”本杰明看着高瘦的克拉克, 他尾调拖长，“你可以吗？”
克拉克脸色未变，他点头，“我可以。”
本杰明冷哼一声，他只当克拉克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给他一个机会，”爱弗见本杰明还在犹豫, 她眼珠一转，语气促狭，“他可是能够吓跑你哥的人。”
本杰明当然知道他们两个和肥头乔恩的冲突, 但是他不像乔恩, 他可不是空长肌肉不长脑子的人。
“下午训练场上安德鲁教练会过来训练，他会测试你的能力能不能参加训练，”本杰明犹豫着，他看着克拉克的眼神虽然满是怀疑, 但是他不想让爱弗失望, 他脸色红红地看着爱弗，“……你也可以一起来……看训练。”
“我可不会来, ”爱弗摇头，她咧开嘴笑起来, “我可是有课后辅导的！”
*
中午，爱弗和克拉克在布满阳光的操场并排坐着。
爱弗打开午饭盒，里面是玛莎为他们精心准备的午餐。
其他的同学的午餐盒乏善可陈，一个蔫巴的面包、几片酸黄瓜、几片培根就能当作一餐充饥，而玛莎不认为这样吃是有营养的，她早早起床，给他们做了香浓的培根香肠奶油意面，给他们装了满满的两大盒，多的几乎要从饭盒里溢出来。
爱弗舔舔沾在手指上的酱汁，眼睛一亮。
玛莎的手艺……太惊人了！意面像是混合着蒜油煸炒过，裹挟着浓稠的酱汁，将每一根面条都浸入味，更别提里面丰富的香肠培根和肉丸。
爱弗迫不及待拿起叉子，却看见身旁的克拉克，正心不在焉地戳着饭盒。
他一只手支着脑袋，嘴巴抿着，看起来没有胃口。
“怎么了克拉克，你怎么不吃哇。”爱弗嘴巴塞得满满当当，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克拉克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神情。
他拿着叉子戳着面条，像是在数着面条的数量。
爱弗吸溜最后一根意面，她看着克拉克，是一片灰色的沉寂。
“有心事？”爱弗眨眨眼，克拉克几乎将心事都写在了脸上，“是因为下午的训练吗？”
克拉克戳着意面的手一顿。
他慢吞吞地转过脸，耳朵发红。
“……你怎么知道？”克拉克撇开眼神，像是为着训练心不在焉而不好意思，“……我确实有些心烦。”
爱弗合上自己的饭盒，看向克拉克的，克拉克扯开嘴角，把自己的饭盒递给她。
得逞的爱弗嘴角咧开，“你是不是在烦恼自己不能控制好力量？”
克拉克一愣，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红润，他看着爱弗，满是不可思议。
“你怎么知道？”克拉克吃惊问道，“我确实在烦恼这个……”
可是还没等他说完，他的嘴里就被塞上了香肠。
他机械地咀嚼着，看着爱弗，脸上满是无奈。
校车的事件刚刚过去，爱弗知道他的能力，却从不主动提起，还看待自己像个正常人，克拉克无疑是心里暖洋洋的。而她现在就坐在自己旁边，神色如常泰然自若地和自己探讨起能力，这让克拉克心里更是温暖不已。
爱弗看着他乖乖吃饭，得意笑起来，“你跑的时候不要跑的比本杰明慢就行，最好只比他快一点点。”
“为什么？”
“这样你未来就有发展的空间了。”爱弗得意笑着，她晃动着叉子，显得机智又可爱，“你如果一开始就表现得太厉害，那让本杰明和棕毛怎么活啊！你得先想方法进训练队，再参加选拔赛，最后进大学赛。”
克拉克点头如捣蒜，他看着爱弗沾着酱汁的嘴角，忍不住为她擦掉。
“还有呢？”
“你要对抗训练的时候千万别把本杰明撞飞了，他是队长，没了他你选拔赛都成问题。”
“好，还有呢？”
“你在扔橄榄球的时候千万记得别打本杰明的头，万一把他打傻了，下午的训练都得提前结束。”
克拉克嘴角带笑，他的刘海随着微风摇摆，挡住了蓝色的眼睛里的笑意。
“还有呢？”
爱弗一把凑上前，看着他的眼睛，克拉克被冷不丁的凑近惊了一跳，他的耳朵迅速涨红。
“还有……”爱弗在他的脸上逡巡着，她仔细打量着克拉克的脸蛋，像是端详一件艺术品。
爱弗心里啧啧：老天怎么这么不公平。
克拉克的脸蛋白皙，他的浅蓝色眼睛在阳光下折射出光彩，而他的鼻子挺翘，完美的弧度顺着他的鼻尖到深陷的人中，再到饱满的唇珠和内陷的下巴，一切是如此的相得益彰。简直就是希腊雕塑。
克拉克抓着地上的草，微微向后倾。
刚吃完意面的她散发着奶油的甜蜜香气。
“还有啊，”爱弗看着他的脸庞，撇撇嘴，“你该剪短你的刘海了！你的头发这么长，出汗之后很容易生病的！”
“……”克拉克心里失落，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遗憾还是庆幸，他呼出气，“我知道了。”
下午，爱弗照旧提前赶到课后辅导教室。
她必须要尽快学完功课，她看着时钟，拿起书本开始自学。
踩点到教室的黛西老师被爱弗的努力吓了一跳，她先是表扬了爱弗的认真，又关切问了问她身体恢复的情况，告诉她学习不用这么刻苦努力，还是要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为主。
爱弗摇摇头。
“我想尽快学完落下的功课。”
黛西疑惑道，“开学也才几周呢，爱弗，为什么你这么着急呢？”
黛西想了想，恍然大悟，她的脸上一脸抱歉，“难道是因为你还去医院治疗吗？”
爱弗的情况在入学的时候校长就和黛西说清楚了，黛西十分同情这个孩子，所以才主动要求给爱弗上课后辅导。
爱弗摇头，她看着黛西老师，满脸的不好意思。
“我想提前完成学习任务，可以在后面几周有时间去写报道。”
“报道？”
黛西眨眨眼睛，她突然回想起上午爱弗的职业目标，她的脸上不禁柔和起来。
“你是想要往你的职业开始发展了吗？”黛西看着爱弗，脸上是欣慰的神情，“我当然支持你，爱弗，你想要报道什么内容呢？”
黛西想起镇上这几年已经没有报社了，距离他们最近的报社也在州里，需要驱车百英里才能到达。
毕竟他们的这个镇子人口不多，需要报道的事情也自然少的可怜。
想到这里，黛西看着爱弗的不禁带着歉意，她不忍告诉这个女孩，想要找到一份记者兼职的工作，在他们这个小地方恐怕比登天还难。
爱弗看出了老师的犹豫。
“黛西老师，我不是想要去兼职实习，”爱弗安慰着黛西老师，她神采奕奕，“我是想要报道橄榄球赛。”
黛西老师不由得愣住。
“我想要报道橄榄球赛，因为接下来学校会有好几个比赛，甚至还会和其他的学校争夺选拔赛的名额，现在橄榄球在外面可是很热门的运动，可是镇上却没有任何一家报社可以报道学校的比赛，所以我想着，可以让我先来报道，这样我也能够有练手的机会。”
爱弗一口气说完，她脸色微红，看着犹豫的黛西老师抿嘴笑笑。
黛西老师刚想开口。
窗外，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了整片操场。
男孩们的吵嚷声像是深夜里的礼花炮，惹得教学楼的学生们纷纷推窗向外面看去。
这自然也包括了辅导教室。
黛西和爱弗推开窗户看向窗外。
窗外，灿烂明媚的阳光下，男孩们三五成群抱成一团，他们拥簇着站在人潮中心的男孩，将他横着抱起，抛向天空。
黛西老师眯着眼看清了被抛在空中的学生，她的眼睛几乎瞪了出来。
“那不是克拉克肯特吗！？”她失声尖叫，看着不断抛起又落下的男孩，冲着人潮大声疾呼，“小心安全！那可是我班上的学生！”
说着，黛西老师尖声叫着，奔向门口，朝着操场跑去。
克拉克被男孩们抛在空中，他将手臂和腿曲起，避免失手伤到队员们。
他被气氛感染，也随着男孩们大声高歌起来，天空中，阳光是那么地刺眼夺目，他张开手挡在眼前。
透过指缝，目光所及之处，正是站在窗台旁的爱弗。
他视力惊人。
可以清晰、毫无保留地看见爱弗脸上大大的笑容。
克拉克不由得朝着她挥挥手。
爱弗站在窗台边，她看着远处小如点的克拉克朝着她挥着手，比划着什么。
刚刚恢复视力没多久的她不由得眯起眼睛。
“爱弗！！”克拉克的声音从远处大声地飘过来，“爱弗！！我做到了！！”
“我做到了！！”
*
晚上。
爱弗将报纸的新闻裁剪下来，仔细黏贴在收集册上。
收集册满本都是关于飓风的新闻。从形成原因到失踪人员再到寻人启事，她整理的仔仔细细。
门又是响了三声。
爱弗收好册子打开房门。
屋外，竟然站着克拉克。
他的头发微湿，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衣服里，他的耳朵通红。
“爱弗，”克拉克从身后拿出一把剪刀，他看着爱弗的眼神温柔，“帮我剪头发。”
“去洗手间剪？”
爱弗抬脚就向外面走去，可是却被克拉克一把拉住。
克拉克视线向下。
“……在你房间剪，”克拉克抿抿嘴，他看着爱弗，眼睛又移开来，“我想和你说一说下午的……过程。”
爱弗抱着胳膊：“在自行车上你都说了几回了。”
克拉克却固执起来，他的脸上因为爱弗的话而红润起来。
“我还想说一次。”克拉克小声说道，“我不能再说一次吗？”
爱弗招架不住，她让克拉克进来：“你说，你说。”
*
算完账单的玛莎听见房门声响，她探出头来，看见了两个孩子还争论着头发该怎么剪。
“你就不应该留这么长的刘海，你的头发会臭掉的！”
“……可是我不想头发和本杰明一样像是狗啃的。”
“本杰明头发是肥头乔恩剪的，能和我一样吗？”
“……我怎么感觉你剪得有点像肥头乔恩剪得？”
……
她欣慰地笑了笑。克拉克越来越开朗了，这很好。
第97章
克拉克的体能和技术让安德鲁教练赞叹不已, 第二日，本杰明就在班上闷闷不乐。
“早啊，本杰明。”爱弗放下书包, 开心地和本杰明打招呼。自从她回到青春期后, 她的心态和心情都好像回到了青春期，每天都朝气蓬勃, 充满着活力。
本杰明趴在桌上补觉，看见是爱弗来了, 他抬起脸和爱弗打了招呼，瞥见旁边的克拉克，他又迅速低下头趴了回去。
克拉克的手举在空中僵硬，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同学打招呼。
爱弗和他击掌。
克拉克朝着爱弗笑笑。
“你怎么惹到他了？”爱弗指了指郁闷的本杰明，她还以为本杰明和克拉克发生了矛盾，“难道你昨天发挥太好了？打击到他了？”
说着, 她嗔怪地看了一眼克拉克，“不是让你比他跑的快一点点就行了！”
克拉克抓抓剪短的头发。他昨晚被爱弗强制剪短后，还有些不适应。
“……我没有招惹他。”克拉克将碎发撩起, 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们非要把我抛起来……”
“他们？”爱弗眨眼。
“什么叫非要！？”
原本装睡的本杰明立刻抬头，他看上去像是个凶巴巴的土拨鼠，皱着眉头红着鼻子，瞪着克拉克, 像是不满他的态度。
“是队员他们觉得你的能力太强了, 甚至……”本杰明嘴巴颤抖着，他红着鼻子低下头, “甚至觉得应该把队长让给你当。”
克拉克和爱弗相视一眼。
“安德鲁教练还说下午要进行校队的选拔赛，一切的位置和坐席都会被打散, ”本杰明撅起嘴巴，忿忿不平瞪着克拉克，“这都是因为你，哑巴肯特！拜你所赐，我的队长要给你做了！”
克拉克沉默片刻，他面无表情，缓缓说道。
“我没有想要抢你位置，本杰明，”克拉克搓着衣角，他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手里的动作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我只是喜欢打橄榄球。”
“只是喜欢打球！？”本杰明一听愈发不信，“你怎么不早点喜欢打，非要趁着我当上队长的时候喜欢打？”
克拉克看了一眼爱弗，他的眼神闪烁。
“我一直在看你们的训练，看了很久，”克拉克慢慢说道，他语气轻柔，“虽然我想打橄榄球，但是我觉得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我一直不敢迈出这一步……”
克拉克眼神闪烁，他瞥向爱弗。
“……是爱弗鼓励我的，”克拉克深呼吸，他看着爱弗，表情动容，“爱弗鼓励我有喜欢的一定要去做，要去争取……”
爱弗点头，她看向本杰明，“是我执意让克拉克去打球的，你要怪就怪我。”
“……”本杰明复杂地看了爱弗一眼，他神情尴尬，狠狠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下午就是校队选拔赛，你到底能不能打，你自己拿出本事来！”
说着，他又往桌上一趴，再也不想面对兄妹俩。
克拉克无奈，他看向爱弗，清清喉咙，“你下午来看比赛吧，爱弗。”
他的眼神真挚满是期待，耳朵微微泛红，“你来看比赛，我会赢给你看。”
本想开口拒绝的爱弗看着突然认真的克拉克，她喉咙里的话突然哽住。
“……好，”爱弗招架不住他的眼神，只能避开看向书本，“我会来的。”
本杰明耳朵高高竖起，听了对话，他将桌子踹了一脚。
桌子吱呀作响，像是男孩的郁闷声。
*
下午，训练场。
安德鲁老师今天高兴极了。
虽然天气寒冷地让他差点没能起的来，但是想到下午的校队选拔赛，他就兴奋地赶来了。
看着面前二十几个孩子，他们精神抖擞，炯炯有神看着自己，安德鲁非常满意。
在前天，他的这些队员们还看上去像是咸鱼，而现在就像是池塘里的沙丁鱼，看上去生机勃勃。
这多亏了——克拉克肯特。
安德鲁老师看向站在队伍最后面的克拉克，这个小子看上去异常的沉默，原本长长的厚头发被剪去，露出了蓝色的眼睛。
“克拉克肯特！”安德鲁喊着克拉克的名字，克拉克出列，安德鲁满意打量着他，“你今天好好表现。”
“是！”克拉克背着手喊道，他看了一眼安德鲁身后。
安德鲁奇怪看向身后，远处的台阶上，坐着一位女生，正拿着本子写着什么，
安德鲁立即明白，他看向克拉克的眼神满是揶揄。
“那么——”安德鲁老师吹响哨子，“我宣布，校内选拔赛开始！”
训练场上，男孩们正为着一颗球激烈碰撞在一起。
爱弗拿着望远镜，她看着场内的男孩们，所有人都穿着一样的训练服混作一团，但是在二十几名男生中，她却能一眼看出哪个是克拉克。
他的身材颀长，比例绝佳，流畅的动作让他看起来愈发赏心悦目。
爱弗的望远镜随着克拉克的动作而晃动着，突然，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她放下望远镜，面前的男人朝着她挥着手。
是安德鲁老师。
“你好呀，”安德鲁打量着爱弗，“你是来看克拉克肯特的？还是本杰明？”
他在男孩热身的时候就发现了，克拉克和本杰明一直朝着这里看。
克拉克看的明目张胆，而本杰明却一直偷偷瞟着这里。
安德鲁作为校队老师，他当然要掌握一切的情况。
爱弗看着这个身材魁梧的老师挡住自己的视线，她忍不住朝着他身后看去。
“我来看克拉克，”爱弗缓缓开口，她看着场上的比分，心里的石头放下——如她所料，克拉克在场上所向披靡。
而且他的速度和力度控制的比昨天更好、更自然。
她不由得吐出一口气。
看着女孩脸上的认真，安德鲁只觉得有意思，他不由得感叹了一声青春。
就在这时，他认为的克拉克小女友，突然仰起头来，极其认真而严肃地开口，
“安德鲁老师，你觉得克拉克在橄榄球上还有什么短板吗？有没有进步的空间？”
女孩的表情严肃认真，像是克拉克的家长，甚至她的口吻也像是询问着孩子表现的家长，
安德鲁一阵恍惚。
“短板？进步的空间？”
他不禁咋舌。
他认识克拉克肯特不过也才短短两天。
天知道克拉克肯特在橄榄球上会有什么样的短板！
安德鲁咽咽口水，他看着目光灼灼的女孩，情不自禁开口，“克拉克的表现还是非常好的，他的速度和爆发力惊人，在球场上能发挥自己的长处，并且他的身高和肩宽都有天然的优势……”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安德鲁眼前发黑，他究竟在做什么？他竟然在一个女孩面前做汇报！
但是这个女孩却点点头，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本子，便将本子递给自己，安德鲁木讷接下。
“克拉克的速度和爆发力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的力度控制，他在拿到球之后会犹豫……”
女孩清晰说着，安德鲁却听不进去，他看着本子上的文字，又是一阵眼花。
“你写的是……”安德鲁看着满纸满页的符号和文字，他不禁哑然。
这本子上记录的，居然是整场比赛每个队员的长短处！
这篇文字以新闻报道的格式，事无巨细地将这次校内选拔赛的全程，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
甚至还配上了自己的绘制的方位图。
安德鲁拿着本子，他的手微微颤抖，全然忘了比赛。他甚至比赛时间终止了也在仔细看着。
他越看越惊心，他抬起头，看向爱弗，“……你很有做记者的天赋。”
安德鲁看着报道文字，这样的文笔，这样的逻辑，这个女孩绝对是有惊人的文字天赋。
这样的天赋，和场上的克拉克肯特不相上下。
安德鲁正想开口询问女孩的名字，一个女人的咆哮声打破了宁静，
“安德鲁！”女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咆哮的母狮，“你居然敢欺负我的学生！！”
安德鲁从笔记中抬头，他看清了面前的女人，顿时冷汗直冒。
在他的面前，赫然是黛西老师，而在她的身后，竟然不急不徐地跟着麦琪校长。
安德鲁老师背后潮湿一片。
“黛西老师你误会了！！”安德鲁慌忙解释着，他昨天刚被黛西骂了一顿，至今心存余悸，“我是在和克拉克肯特的朋友友好交流呢！”
“朋友？”黛西老师从鼻孔里喷气，“她是我的学生，克拉克肯特的妹妹，爱弗凯特！”
安德鲁恍然大悟。
原来这位女孩就是玛莎收养的那个女孩子。
他看向爱弗的眼神里全是歉意，“抱歉，爱弗，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什么？安德鲁，我觉得你的教学方式很有问题！”黛西不放过安德鲁的任何毛病，她一改在学生面前的温柔可人，在安德鲁面前她就像一个咄咄逼人的女战士，“你应该对待任何学生都一视同仁，而不应该仅仅维护自己训练队的学生！”
麦琪校长也责怪了安德鲁老师的偏心。
安德鲁连连道歉，他拿着本子，看着麦琪校长，“校长，我觉得您应该看看这篇新闻报道。”
麦琪校长接过本子，她戴着老花镜看着本子上的文字，惊讶地皱起眉毛。
“是爱弗凯特同学写的，”安德鲁解释道，他搓着手，兴奋不已，“您觉得怎么样？”
麦琪校长皱着眉毛看完报道，她看向爱弗，表情严肃，“你跟我来。”
第98章
爱弗乖巧地坐在校长室内静静等候着。
校长室内, 房间面积不算大，墙壁上贴着花色壁纸，角落的壁炉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爱弗伸开手靠近壁炉, 看着自己的袖子慢慢升腾起水汽。
她端起放在椅子上的波士顿红茶啜饮了一口，浓厚苦涩的茶水让她忍不住龇牙咧嘴。
“爱弗！”校长室大门被突然打开, 爱弗猝不及防地和推门而入的麦琪校长面面相觑。
麦琪校长眨眨眼，露出背后的男人。
男人脱下毡帽, 露出灰白的发根，灰白相间的头发下，是一张沧桑布满皱纹的脸。
爱弗定睛看去，这个老人竟然分外眼熟。
“这就是你和我说的小记者！？”老人将毡帽的雪水甩掉，拍了拍自己的裤脚，他看向爱弗, 眼睛满是慈爱，“又见面了，爱弗凯特。”
“您是……”爱弗努力回想, 她恍然大悟, “您是邮局的那位！”
麦琪校长将老人的衣服挂起来，她端着一杯红茶递给老人。
“他是邮局前局长老詹姆斯，我们镇上事情也不多，所以他现在还在邮局工作负责一些稿件新闻。”麦琪校长为爱弗介绍老詹姆斯, 她声音柔和, 显得和善极了，和平常的风格大相径庭。
“麦琪校长打电话一定要我来学校一趟, 亲眼看看你，”老詹姆斯从怀里掏出笔记本, 递给爱弗。
爱弗接过来，笔记本赫然是自己用来记录校队橄榄球新闻的。
“爱弗，我看过你写的稿件了，你写的很好，结构清晰，描写生动，文笔成熟，看上去竟然像是写了十多年新闻的记者的文笔，并且很有你自己的风格，”老詹姆斯点着爱弗的笔记本，缓缓说道，他眼神里满是欣赏，看着爱弗的头发显得慈祥极了，“爱弗，你是玛莎的孩子，你之前……学习过新闻写作吗？”
爱弗心里想：在报社干了快八年算吗？
她当然说不出来，她看着壁炉跳跃的火光轻咳一声，“我喜欢新闻，也喜欢收集新闻报纸，会……会做些剪贴。”
老詹姆斯大为震惊，他要不是亲眼看了爱弗写的新闻，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个女孩有如此出众的才华。
老詹姆斯回想着这篇报道，在文章里，克拉克肯特的作战风格和迅捷的反应力也在文章中反复提到。
这是一对才华出众的孩子。
看来还是玛莎教育的好。
老詹姆斯想起不幸罹难的老肯特，心下一阵叹息。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女能有这样的才华，老肯特不知道要有多开心。
这么想着，老詹姆斯的脑海里不禁响起了老肯特爽朗的笑声。
可惜。
只有玛莎和两个孩子。
他摇摇头，想起肯特农场的困难，不禁看了一眼麦琪校长。
麦琪校长点点头，“你答应我的，老詹姆斯。”
老詹姆斯认命地叹口气，他看着爱弗，神情严肃，“爱弗，我想邀请你继续报道学校的橄榄球校队新闻，不过要刊登在我们邮局的宣传附录页上。”
邮局除了投递报纸杂志和寄发快递单外，还会给镇上的居民提供订购物资的服务，他们每周会把物品清单制成宣传册，而在宣传册上，除了物品清单，也会刊登一些镇上的轶闻作为推广。
这个偏远小镇的物质需求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爱弗吐槽着冷不丁突然想到现在可不就是上个世纪。
看着思索着的爱弗，又看看麦琪校长，老詹姆斯认命说道，“……邮局会为你的稿件支付稿费的，每篇将支付你十美元的价钱。”
听到十美元，爱弗猛然抬头，她的眼睛里迸发出光芒。
老詹姆斯差点被她的眼睛里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
“我写！”爱弗点头如捣蒜，她捏着本子的手搓动着纸页，“我一定能每周都交上稿件！坚决保证宣传册的新闻质量！”
爱弗恨不得抱着老詹姆斯连转十个圈。
但是她现在大病初愈，身体弱的像个小鹌鹑，她只得握着老詹姆斯的手，夸张的摆动着。
“我一定好好写！”
老詹姆斯总算知道为什么有钱人爱做慈善了，看着懂事的爱弗，他忍不住慈爱地摸摸她的红发。
“爱弗，写新闻当然是可以的，你的文笔要走向更远的地方，我请老詹姆斯来是希望学校不要埋没了你的才华，但是有一点你要知道，”麦琪校长打断了两人的交流，她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有一点你必须要答应我……”
还没等麦琪校长说完，爱弗立即接过话茬，“我保证每天认真学习，认真完成功课，不错过每天的课后辅导！”
爱弗将拳头举得高高的，在壁炉火苗的映衬下，她的脸蛋被照耀地红扑扑的，就像一颗饱满的大苹果。
麦琪校长被她逗得忍不住嘴角勾起。
老詹姆斯也被这对师生逗得哈哈大笑。
“好了，我的任务总算完成了，”老詹姆斯从衣架上取下外套，抖了抖，披在身上，“爱弗，这期的稿件就用你今天写的这篇报道，你今天修改好了之后，明天送到邮局来，或者，让你哥哥克拉克送过来，天寒地冻的，你大病初愈，可不要又生病了，你生病了，玛莎肯定会找我的麻烦……”
他边絮叨着边穿着衣服向门口走去，正打开门，门外钻进来了一个脑袋。
看着钻进来的学生，老詹姆斯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我刚刚说到谁来着，真是说到谁，谁就到了，真是巧了！”
“爱弗！”
钻进来的男生抖落掉落在发梢的雪花，他揉了揉头发，呼出一大团雾气。
“爱弗，你没事吧！我看到你被麦琪校长带走了！”
男孩子一口气说完，他的语气又气又急，浓雾笼罩在他的脸上，爱弗光听声音都知道这是克拉克。
克拉克眼梢微红，他看着爱弗满是心疼，“有没有挨骂？都怪我不好，那么冷的天还让你来看比赛！”
克拉克的语气小心翼翼，他捉着爱弗的手像是想看看她手掌。
麦琪校长轻咳一声，“克拉克肯特，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
克拉克这才看到麦琪校长和老詹姆斯，他苍白的脸庞神色变换，又迅速归为平静。
“校长，局长。”克拉克朝着他们点点头，态度严肃。
老詹姆斯几乎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他看着克拉克长大，知道克拉克的性格敏感内向，他只在玛莎和老肯特面前才有些外放的快乐，但是刚刚在爱弗面前，他竟然有着和平时不同的慌张。
老詹姆斯点点头，果然，有了妹妹就是不一样了。
老詹姆斯戴上毡帽，他和屋里的几位打了招呼先行离去。
看着校长室里的两个孩子，麦琪校长朝着他们摆摆手，克拉克立刻拉着爱弗走了出去。
“真的没事吗？”克拉克上下看着爱弗，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受罚。
“我没有事，”爱弗拍拍克拉克的肩膀，“麦琪校长喊我过来是因为看了我的报道，她专程打电话喊老詹姆斯局长过来，只想要我以后的报道都刊登在邮局的宣传报上。”爱弗不想瞒着他，她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和他解释，克拉克的眼睛越来越亮。
“爱弗，你真厉害，”克拉克看着爱弗就像看着王尔德再世，他的眼睛里几乎要冒出星星来，“你真棒，爱弗。”
他反反复复说着，诚挚无比地看着爱弗，爱弗的耳朵都快飘飘然了。
“你才厉害呢，克拉克，我还没恭喜你，你已经能够正式加入校队了。”爱弗笑嘻嘻地和克拉克道喜，她没忘了今天的主角才应该是克拉克，“你以后就能代表学校去参加比赛了。”
克拉克却摇头，他看着爱弗的眼睛，一字一句，“爱弗……我能加入校队是因为我的能力，而你……”他停顿了一下，“你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才是了不起。”
他的蓝色眼睛好像有漩涡，能将所有的怀情绪都吸入进去。
爱弗的耳朵发烫，她撇开眼神。
“你的梦想呢，克拉克？”爱弗搓着衣角，“你也有梦想吧，克拉克？”
克拉克点头，“……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
晚上，克拉克和爱弗不约而同地失眠了。
第二天，玛莎看着两个顶着黑眼圈的孩子，惊得差点和麦琪校长打电话。
她还以为是学校的功课太繁重了，想要和麦琪校长求情，让两个孩子的学习任务轻一点。
没想到，爱弗和克拉克却说是自己的原因。
拿着面包片的克拉克手一僵，“妈妈，是我自己的原因，是因为我加入了橄榄球队，兴奋地一晚没睡着。”
玛莎心疼看着儿子，她只能叮嘱克拉克在训练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身体，……尤其是注意别的队员的身体。
克拉克点头。
玛莎又看向爱弗，爱弗放下叉子，“玛莎，我昨天收到了邮局的邀请，以后邮局的宣传单上就能看到我写的报道了，我也是兴奋地一晚没睡着。”
玛莎心疼地摸着爱弗的头发，看着她乖巧的神情，玛莎幸福极了。
“都是好孩子。”
第99章
新的一天。
农场的清晨宁静可人, 晶莹剔透的露珠挂在捆好的稻草堆上，几只小狗在仓库周围嗅闻着，彷佛舔舐着清晨的露水。
玛莎照旧起的很早, 她昨天刚收回农耕机。今天要趁着土地还没有结冻前翻一翻地。
她将农耕机停在牛棚前, 抱着干草堆洒进牛棚的石臼里。
“玛莎！”
农场篱笆墙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玛莎探出头去，外面的正是邮局的年轻邮差。
“你起的真早！玛莎！”邮差将包里的信件和报刊取出来递给玛莎, 玛莎笑了笑，往他的兜里放上几枚鸡蛋。
“玛莎！”年轻邮差脸颊泛红，他连忙从兜里掏出来，鸡蛋还烫烫的，散发着淡淡的热气。
玛莎接过宣传报纸，她笑着说道, “趁热吃吧孩子。”
邮差羞涩朝着她一笑，低头剥鸡蛋。
“让我看看这周有什么东西要订购的……”玛莎翻着邮递单，邮递单上的物品乏善可陈, 但是对于他们这么偏远地方而言, 邮递单意味着大都市现代化的生活，
玛莎翻来复去也没有想要买的，她尴尬地朝着邮递员笑笑，又翻到封面。
她顿时被封面的照片吸引。
封面上, 男孩的表情严肃身手矫健地朝着一颗橄榄球扑去, 他的脸庞稚嫩，但是看着目标的眼神却显得异常冷静成熟。
玛莎的手微微颤抖, 邮递员看向封面。
“咦，好眼熟的男孩子, ”邮递员眯着眼睛，瞬间恍然大悟，“这不是克拉克吗！？”
封面上这黑色灵动的头发，蓝色深邃的双眼，不是克拉克肯特还会是谁！
邮递员差点被鸡蛋噎住，玛莎递给他牛奶瓶，邮递员连忙接过。
“克拉克什么时候居然会打橄榄球了！”邮递员擦擦嘴角的牛奶，他大惊失色，“他还是跑卫！看来打的很好啊！”
玛莎看着封面上的男孩子双眼泛红，“克拉克居然真的变了……”
封面上的克拉克脸上还沾着泥点，在摄像机的捕捉下，他显得青春活泼，就该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神采。
玛莎抚摸着封面上的克拉克，她忍不住想要把这张邮递单收藏起来。
“这篇报道，写的也太好了！”邮递员收拾着手里的鸡蛋壳，他看着报道边感慨着文笔，“看着这样的文字，我感觉好像真的在看一场橄榄球赛一样。”
“让我看看是哪位老师写的报道……”他边感慨着，边凑过头去看作者的名字，不禁咋舌，“爱弗凯特……怎么斯莫维尔高中没听过这位老师的名字，是新来的老师吗？”
玛莎惊讶看去，爱弗的名字正好悬在克拉克的头顶，花体字的名字娟秀极了。
“爱弗……”玛莎惊讶地合不拢嘴，前两天爱弗和她说过要给邮局写一些文章，但是玛莎万万没有想到，爱弗写的文章会直接发表在邮局的订购单上，
“爱弗是我的女儿。”玛莎声音哽咽，她抿抿嘴，不好意思一笑，“爱弗是我的好女儿，克拉克是我的好儿子。”
“您真有好福气，”邮递员连连夸奖，“有这么出色的孩子！”
……
听着愈来愈远的自行车铃铛声，玛莎将订购单折叠好，轻轻放在包里的夹层，而夹层往常都是放钱和重要合同的地方。
“克拉克……爱弗……”
玛莎哼着歌走向农耕机，她突然觉得有了无限的生机与活力。
*
“爱弗，你写的真的太好了。”
训练场旁，趁着休息的空档，克拉克将躲在教室里复习的爱弗拽了出来晒太阳。
克拉克拿着订购单页手不释卷，他发出由衷的感慨，“你的报道好像真的能让人身临其境，亲眼看到了这场橄榄球赛！”
克拉克用着仅有的词汇，绞尽脑汁地夸奖着爱弗，他用尽一切辞藻想让爱弗知道自己的潜力。
爱弗抱着胳膊揶揄地看着他。
克拉克不禁脸颊绯红，他快速地看了一眼爱弗，又迅速地收回视线，彷佛他的一切心思都在爱弗的眼睛下无处遁逃。
两三米开外，本杰明和其他几个男孩子背着身子，耳朵高高的竖起。
爱弗撇撇嘴，“说吧，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克拉克轻咳一声，
“斯莫维尔高中下周要和默里斯高中正式开始比赛，”克拉克酝酿了一会，“我作为正式的跑卫，会在下周离开斯莫维尔小镇，去默里斯小镇进行比赛，所以……”
“所以你想甩开我和玛莎，自己去默里斯小镇进行比赛？”
爱弗抱着胳膊，无情地拆穿了他的计划。
“不不不，爱弗——”
克拉克闻言一愣，他看着爱弗眼神湿润，委屈巴巴，“我是想要你……”
“干嘛？”
“……和我一起去。”克拉克低垂下头。
爱弗直愣愣地看着他。
克拉克委委屈屈可怜巴巴眼睛眨眨：“和我一起去吧。”
两三米开外，本杰明站不住了，他立刻回过身来朝着爱弗喊着：“爱弗记者，你要来看我们比赛！”
“是啊，爱弗记者！”
爱弗啼笑皆非，她看着这群毛头小子，忍俊不禁：“我成了爱弗记者了？”
本杰明看见爱弗明媚的笑容一晃神，“不是叫记者吗？我看新闻电视里都是这么称呼的！”
“你真笨，本杰明，那是称呼正式记者的……”
“……报道学校橄榄球队新闻的记者怎么不算是记者了……”
几个男生吵吵嚷嚷着闹成一团。
“可是我还有课后辅导，”爱弗摇头，她抱歉地看着克拉克，“抱歉，克拉克，我和麦琪校长和黛西老师有约定，我要好好补习功课……”
“别担心爱弗！”
俩人身后，传来了雄厚的男声，爱弗看去，正是体育老师安德鲁。
安德鲁穿着单衣走过来，下过小雪的午后，他竟然浑身冒着热汗，像是蒸着桑拿。
“别担心，爱弗，你的功课我和麦琪校长都说过了，她说你可以去默里斯高中看我们的比赛，毕竟你可是我们橄榄球队的随队记者！”
安德鲁教练笑嘻嘻地揉了揉爱弗的头发，将她的麻花辫揉的一团糟。
“你光和麦琪校长说可没有用，你得和黛西老师说。”爱弗面无表情，她可没忘记是黛西老师认真给她辅导功课，“黛西老师对我的成绩可是有要求的。”
“黛西那里你也不用担心。”安德鲁得意洋洋，他竖起手指，语气神秘，“我会给你一个大惊喜的。”
*
隔了几天，接送橄榄球队的大巴车停在了斯莫维尔高中门口，最后上车的爱弗被坐在前排的人吓了一跳。
坐在前排的赫然是黛西老师，她戴着墨镜和爱弗打了个招呼，就扭过头去，无视了安德鲁教练的招呼。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爱弗质问安德鲁，“你的解决方法就是把黛西老师带过去？”
“注意你的态度，大记者！”安德鲁教练轻声哼哼，他看着黛西的头顶，表情耐人寻味。
安德鲁一把拎起即将坐下的爱弗，将她扔进克拉克的怀里。
“照顾好大记者，克拉克，”安德鲁朝着克拉克发号施令，“不要让记者坐在前面。”
“COPY。”
克拉克耳朵泛红，他一手拿着两人的书包，一手拉着爱弗走向最后面。
“我要坐在前面！”爱弗立刻不满。
她看着前面的黛西，实在不放心安德鲁，“我不坐在前面，他们两个人起争执怎么办！”
爱弗双手叉腰，她怒视着克拉克。
克拉克叹口气，他抬手放好书包，按着爱弗的肩膀坐下来。
“放心吧，正义的爱弗记者，安德鲁教练绝对不会打扰黛西老师的，”克拉克见爱弗可疑地看着自己，他连忙发誓，“我敢保证！”
爱弗瞟着克拉克，“安德鲁是你的老师，你当然向着他。”
“傻孩子，”克拉克忍不住弹她的鼻子，“难道你看不出安德鲁教练喜欢黛西老师吗？”
爱弗睁大眼睛。
“他专门为你的课程和麦琪校长求情，希望黛西老师能够作为随行老师一同出行参加比赛。”克拉克看着爱弗难得露出的傻傻表情，他忍住想要扯她脸蛋的手。
如果真的扯了爱弗的脸蛋，她真的会和自己拼命，克拉克不禁后怕。
“如果只是为了你的功课，大可以让你回来再学，可是安德鲁教练拼命说服了麦琪校长，让黛西老师也能一起去默里斯高中，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克拉克虽然与爱弗同岁，但是他几乎高出爱弗半个头，身形也偏瘦弱，但是在他开始打球的这两周，他就像坐了火箭一样，个子一下子窜了好几截，肩膀也开始变宽了，脸庞也脱去了稚嫩开始有棱有角。
他开始像个男人一样成长。
在克拉克的衬托下，爱弗显得更加娇小。
听着克拉克头头是道的分析，又看着他高出一大截的身形，爱弗顿时萎靡。
克拉克居然不知不觉长大了这么多！还能看出不一般的感情！
之前沉默寡言的少年和面前这个阳光爽朗的男孩，竟然判若两人。
爱弗直勾勾的眼神让克拉克的耳朵越来越红。
她看着克拉克几秒，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看向窗外。
谢天谢地。克拉克不禁松了一口气。
被爱弗的眼神盯得，他感觉背后的冷汗在一直冒。
他看着爱弗红色的头发，感到如释重负的同时，心里却一直痒痒的。
这种难以言喻的镇痒就像是心底的种子开始发芽。
第100章
在默里斯高中修整两天后, 克拉克即将赢来人生中的第一次重要比赛。
爱弗在旅馆里穿好兜帽衫，她转过身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身后，她的衣服背后有着大大的“斯莫维尔”标志。她今天上身穿着长袖帽衫, 里面是西服裙套装, 这是玛莎为她精挑细选的衣服。
爱弗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今天是克拉克的第一次重要比赛, 她必须打起精神。
门响三声。
爱弗知道是克拉克来了，这是他们的暗号。
“爱弗, 你的照相机和记者证——”克拉克急急地打开房门，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爱弗，刚打开门的那一刻，他不禁哑然，
阳光下，爱弗站在窗边, 金色的阳光照耀在她的身上，让她的眼睛接近半透明。
她今天看起来熠熠生光。
克拉克耳朵发烫，她看着走过来的爱弗, 心里又发痒起来, 他抑制住心里的狂跳。
“克拉克，我今天看起来像不像一个真正的橄榄球记者？”爱弗转身给克拉克展示她的衣服，她的红色发尾利落梳起，盘成一个发髻钉在头顶, 几缕碎发衬在耳朵后, 显得俏皮极了。
“像，像, ”克拉克胡乱说着，他觉得自己像喝醉了酒一样语无伦次, 天知道他还没有到法定饮酒的年纪，“像一个真正的记者了。”
克拉克颠三倒四说着，他手忙脚乱地给爱弗挂上记者证。
爱弗顺从地低下头，她的头发滑落在克拉克的手里，又顺着他的指缝滑走。
爱弗的头发在几周前还是满头的枯燥凌乱，像是红色的杂草，而在玛莎的照料下，她的头发像是红色的丝绸缎，在阳光的洗礼下，闪耀着金红色的光芒，又散发着馨香。
克拉克原本平复的心又一次跳跃起来。
爱弗抬起头，她摆弄好胸前的证件，笑了起来，“我看起专业极了。”
证件上的她表情严肃，看起来就像一个身经百战的老练记者。
她边欣赏着，边摊开手，“相机呢？”
克拉克拿着相机的手不由得攥紧，“……相机太沉了，我先替你保管着。”
爱弗嗔怪地看他一眼，“我的力气可大得很，不比你差。”
克拉克咬着下唇，他看着爱弗，眼神奇怪。
爱弗被他看的浑身发毛，“相机给你保管行啊，还有什么事吗？”
克拉克慢吞吞，他的声音闷闷的：“……我有点紧张。”
爱弗看着他苦瓜一样的脸，忍不住想要逗弄他：“伟大的斯莫维尔的跑卫，你还需要紧张的话，默里斯的学生就应该痛哭了！”
说着，她摆出了一副痛哭流涕的夸张表情，像是模仿着默里斯学生在比赛结束的模样，克拉克被她的滑稽演出逗得笑出声来。
看见克拉克的笑脸，爱弗也不由得放下心来。
“你赢的话，我有礼物送给你。”爱弗抱起胳膊，嘴角勾起。
“……你还有钱买礼物？你不是把稿费都给玛莎了吗？”克拉克笑着揶揄。
爱弗在拿到稿费后，就立刻给玛莎了，虽然玛莎一再拒绝，但是爱弗却用话语打动了她。
“玛莎你必须要收下这些钱，”站在玛莎面前的爱弗像一个小大人，她言之凿凿，让人不会轻易忽视她的话，“你拿着钱，我们才会有更多的动力去进步！”
玛莎拿着稿费，她拥抱了爱弗和克拉克很久。
*
听着克拉克的话，爱弗撇撇嘴，“……那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要求？”
克拉克心里痒痒，他拉起爱弗的手向外面走去。
“干什么？我要和黛西老师一起的！”爱弗连忙向集合地点走去。
“爱弗，你的要求我能不能提前贷款，”克拉克咬着下唇，“我想和你一起进比赛场馆。”
爱弗眨眨眼，“你就这个要求？”
克拉克点头，“我就这个要求。”
爱弗认命地随他进场馆。
本杰明看着两人，他尖酸道，“看看谁来了，大球星和他的大记者！”
本杰明身后的几个队员纷纷笑起来，不过和本杰明比起来，他们和善地和克拉克打着招呼。
克拉克的能力他们有目共睹，在橄榄球队，一切以能力说话，他们与克拉克训练了这么久，都一致认为克拉克虽然不善言辞，但是他的体能和爆发力都强的可怕。或者说，强的根本不像人。
克拉克肯特有可能是他们这群人中，在职业赛里走得最长远的。
几人朝着克拉克打着招呼，克拉克点头致意。
本杰明更加生气，他盯着克拉克和爱弗交缠的手，忍不住咬紧牙。
旁边的四分卫顶顶他，“他们是兄妹，至于吗？”
本杰明顶回去：“他们是亲兄妹吗！你懂什么！”
四分卫翻翻白眼懒得理他，克拉克却听得一清二楚，他的脚下不由得停顿。
“看那里，”爱弗扯扯克拉克的袖子，她看向观看台，上面正坐着一对男女，“那不是……”
爱弗眯起眼睛，她倒吸一口凉气。
“是黛西老师和安德鲁教练！”爱弗惊叫出声，她拽着呆愣的克拉克，“我们快点坐在他们的后面！”
克拉克愣着，他被爱弗一把拉着往观众席上跑。
爱弗挑了距离黛西和安德鲁五排开外的座椅坐下。
克拉克刚要和两个老师打招呼，被爱弗一把拉住，“克拉克，你傻了吗？我是要来看安德鲁教练想要干什么来的！”
克拉克无奈，他眺望着前面不远处的安德鲁和黛西，
安德鲁正搓着手，呼出白色的气体，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黛西，脱下了自己的手套递给黛西。
“想不到安德鲁教练还挺绅士的！”爱弗啧啧说道，她拉着克拉克的袖子，“你上次在车上说，安德鲁教练喜欢黛西老师，是真的吗？”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扑闪着看着克拉克。
默里斯小镇常年大风，在这样的寒冬季节，风更是刺骨，爱弗的脸被寒风割的脸蛋红红的。
克拉克叹口气，脱下自己的围巾，给爱弗缠上。
正在这时，赛场上的大屏幕忽地一闪，倒计时赫然显示在屏幕上。
“还有十五分钟就开赛了，”看着熙熙攘攘进场的学生和镇上的居民们，克拉克喃喃出声，他的第一场正式赛即将开始，他又看了一眼爱弗，“和我再坐一会，爱弗。”
“好。”爱弗坐在他的身边，看着克拉克僵硬的侧脸。
无数的话语涌在嘴边，可是看着克拉克，爱弗将所有的话咽了下去。
她相信克拉克。
爱弗嘴角勾起。
前排的观众越来越多，默里斯小镇的所有居民都像是赶来观看比赛。
大屏幕上闪了又闪，倒计时突然消失，在一片嘘声过后，屏幕上，突然出现了观众席上的男女们。
随着摇臂摄像机的晃动，大屏幕上的男孩女孩们羞涩地相互看了一眼。
人群里一阵骚动。
“是亲吻镜头！”前排的男孩们兴奋大叫，他们看着出现在大屏幕上的尴尬的同学们，都开心的大笑起来，不过很快就乐极生悲。
亲吻镜头很快捕捉到了他们，男孩们无奈，只得抱在一起亲吻。
场上又是一阵嬉笑。
还是第一次看到亲吻镜头的爱弗，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大屏幕上赫然出现了她和克拉克。
大屏幕上，他们两人的头上甚至还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坐在前面的安德鲁教练似乎很是懊恼，他朝着摄像机大喊了一声，但是摄像机仍然倔强的不理会他的挑衅，坐在旁边的黛西老师则是全场在找人，像是在找爱弗的位置。
爱弗的脸蛋几乎要和她的头发一个颜色，克拉克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的耳朵几乎红的能滴出血来。
“我们……”爱弗转头看向克拉克，“不是情侣也可以吗？”
前面的男孩转过身来为他们打气，“你们可以的！”男孩大喊着，“我们刚刚都亲了！你们也可以！”
克拉克看着大屏幕里的身影，他抿抿嘴，迅速地在爱弗头发上亲了一下。
爱弗只感到头上一片柔软，她愣在原地。
“哎~”前面的男孩们惆怅长叹着扭过头去。
大屏幕又换了另外一对男女身上。
“你刚刚……”爱弗看着克拉克不可思议。“你亲了我的头发？”
见爱弗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克拉克的脸蛋就像烤熟了一样。
“我看大屏幕上一直不换镜头，我就……”克拉克咬紧后槽牙，他不敢看爱弗的眼睛，“抱歉，爱弗，我……”
他捏着衣角，难为情极了。
爱弗会责怪他吗？会觉得他是一个怪胎吗？
克拉克不敢再想下去，他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刚认识爱弗的时候。
“对不起，爱弗……我……”
克拉克还没说完，他嗫嚅着，突然感觉脸上一阵湿润，柔软的触感让他愣在原地。
他不可思议，像是灵魂出窍，愣愣看着爱弗，
“这是祝福之吻！”爱弗笑嘻嘻，她指着克拉克的脸颊，“我看默里斯的人都会在比赛前亲脸颊，是不是有点祝福的意思在了！？”
爱弗在刚才就注意到默里斯的队员们在互相亲面颊，这可能是他们这里的风俗习惯，亲脸颊能够带来好运气。
她刚刚也想亲克拉克的脸颊来着，没想到克拉克先行一步。
爱弗还想着亲了右脸颊不够，还想着要亲克拉克的左脸颊，没想到他神色怪异，脸色铁青着踉跄着冲下观众席，朝着集合队那里奔去。
爱弗皱眉，她惆怅极了。
只亲了右脸颊，会不会加持不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