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杂志社内。
爱弗俯下身, 她直勾勾盯着克拉克如雕塑般雕琢出来的的脸。
老天真是不公平，爱弗心里啧啧感叹。
爱弗上下逡巡着克拉克的表情，想要从这张波澜不惊的蔚蓝里, 看出一丝丝端倪,
克拉克被她犹如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神打量着，下一秒, 笑出声来。
“爱弗记者，你真有趣, 你的想法非常好，但是有个问题，”克拉克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他抬了抬眼镜，镜框折射下，是忍俊不禁的笑意, “你准备怎么告诉超人你的计划？”
克拉克挑挑眉毛，他环视一圈众人，耸耸肩, 脸上是逗乐的神情, “和超人打卫星电话？”
坐在沙发的上的莱恩律师肩膀一阵快速抖动，他清了清喉咙，又给自己灌下去一杯咖啡。
莱恩摊开报纸，耳朵却一直提起, 他心道, 你就装吧你就。
克拉克的话像个尖刺扎进杂志社几人的心里。
彼得张张嘴，想要脱口而出一些恶言恶语, 但是被克利帕拍拍后背制止了。
“克拉克主编，《星球日报》这些年在报道超人方面很有经验了, 相信你们对于怎么联系超人有很好的方法，”
克利帕轻咳一声，他努力想为爱弗提供一些可行的办法，他的脸上快速划过一阵羞赧，“能不能借助报社的力量，帮我们联系一下超人呢？”
“克利帕主编，你当超人是你家的钟点工，需要他的时候打个电话，他十分钟就能赶到你家给你做出四菜一汤吗？”
莱恩律师实在忍不住，他收起报纸，出声吐槽道，
“别说你们杂志社了，就算是我们在大都会经营这么多年，能捕捉到超人行踪的机会也是凤毛麟角！”
克利帕脸色通红。
克拉克看了一眼莱恩，莱恩赶紧缩头转过身去。
莱恩：还是报纸好看呜呜呜。
沉默许久的爱弗却冷哼一声。
“谁说打电话就不能联系到超人了，”爱弗抱起胳膊，她的脸上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爱弗翘起腿，她语气平缓，唇角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
“打电话联系对于超人这种老古板来说，还是太前卫了，对于联系超人，我还有一个更好的方法。”
“老古板？”彼得一愣，随机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越来越大，“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当然是他的斗篷，”爱弗嘲讽开大，“能有斗篷的想必年纪都不小了。”
……
讨论会结束后，大都会上下级二人组开车打道回府，
室外冷风呼号，寒风裹挟着刺骨的雨滴席卷整条街道，将行道树仅存寥寥的树叶全部吹落。
莱恩看着一顿一弹的雨刮器，他感到雨刮器不仅在刮雨，更在刮着他的头皮，
他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原因显而易见：车内沉默地针落可闻。
他屏住呼吸，长长慢慢地从鼻孔里喷出寒气来。
太冷了，太冷了。
现在的车内比外面还要冰冷，莱恩抖抖索索地搓起手，放在嘴里呵出一口气来。
“她到底想要怎么做。”
坐在前面的主编冷不丁开口。
正在呵气取暖的莱恩听闻，他猛然惊醒，对上了后视镜那双锐利的双眼。
他咽咽口水。
还好，他还以为克拉克是因为年纪大而生气。
“爱弗小姐应该有她自己的想法，可能是会让其他人帮忙？比如那个纽约的土豪托尼斯塔克，再不济还有那个哥谭的首富布鲁斯韦恩，相信他们都会愿意出手相助……”
莱恩声音越来越小，他双手哆嗦地越来越厉害。
恍惚间，他看到了车里面开始下起雪。
莱恩：我想活着回家。
“她不会求人的，”
顿了几秒，克拉克忽然开口，他皱着眉头，心里酸涩地发紧，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
“如果她想要帮助，为什么不会……”
“这很简单！爱弗小姐肯定是因为工作！她顾虑您是其他报社的主编，所以不会向您寻求帮助！我看爱弗记者更亲睐于向彼得帕克先生寻求帮忙，我觉得他们配合的十分默契！就连克利帕主编也这么认为！”
大聪明莱恩得意不已，他看人一向很准。
克拉克捏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莱恩刚想开口，他突然感到一阵晕厥，在一阵强劲的加速中，他的后背死死紧贴着座椅！
车子像脱缰的野马呼啸前进！
莱恩抓紧安全带，他大惊失色，“主编，您能不能慢一点！”
没想到，后视镜里，克拉克的眼神冷酷无情，
“必须快点，莱恩，我们还要赶回大都会加班呢。”
莱恩痛苦面具：我还想活着回去！
……
杂志社内，送走了克拉克和莱恩，爱弗三人留在杂志社商量着对策。
“我觉得克拉克主编说的不无道理，”
克利帕斟酌着开口，他觉得下期报道超人还有些冒险。
毕竟超人神出鬼没，没有人能够知道这个外星人行踪到底是什么。
克利帕担忧这次的选题会超出爱弗的能力，会让自己这个工作狂下属太过疲惫。
“如果报道不了超人，我们下期内容就会开天窗，”克利帕犹豫开口，他不想让爱弗认为自己对她心存芥蒂，“为什么不先报道其他的超级英雄呢？”
彼得则看着犹豫的主编，和沉默的同事，他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量着，“没关系的，主编，实在不行，就放上红头罩！”
“红头罩不行，”在电脑上写着工作日志的爱弗终于合上电脑，她伸了一个懒腰。
“下周就是托尼斯塔克的新闻之夜，红头罩这一篇应该出现在新闻之夜上。”
“红头罩？新闻之夜？”克利帕觉得头晕，他表情由刚开始的不解到恍然大悟。
“你是想让红头罩做封面男郎！”
“是的是的主编，”爱弗点头，她揶揄地看着一脸诡异的克利帕，“您觉得如何？”
克利帕点头，他老脸一红。“确实，红头罩……值得。”
“那我们下期就更应该报道超人，超人的爆点将帮我们在新闻之夜上斩头露角，”彼得思索半天，他表情逐渐明朗，“靠着这次的爆点新闻，我们杂志社将会名声大噪！”
爱弗点头，彼得的想法和她如出一辙。
“那你接下来怎么做，你刚刚说打电话给超人还太先进了，难道还有什么比打电话还接地气的方法吗？”克利帕问道。
“当然，这个需要某个人的帮助，”爱弗眨眨眼，她将电脑推给两人看，
“你们说，这样的广告栏，会吸引到超人吗？”
屏幕上，正是爱弗拟出的一段广告，
“流星雨下，电视塔上，《甜心主妇》诚挚邀约超人本超，在千载难逢的巨爵座长蛇座流星雨划过天幕的时候，在大都会电视塔上接受一场唯美的邂逅采访！届时，在大都会电视塔上，将全天候直播，不见到超人，我们将不会言败！”
克利帕读完，他艰难问道，“你准备贴在哪里，大街小巷？电线杆上吗？”
爱弗哈哈大笑。
“不光是大街小巷要贴上，”爱弗的眼睛闪烁，她的眼睛是不怀好意的捉弄，“我还要买下《星球日报》的整版篇幅，放上这张牛皮藓！”
……
在风驰电掣颠沛流离后，随着轮胎刺耳的尖叫，驶向大都会的距离越来越近，纽约城被远远甩在后面，直到后视镜里的标志牌逐渐模糊。
临近大都会，雨水小了不少，淅淅沥沥地低落在车玻璃上，又随着刺耳的雨刮声消失不见。
莱恩觉得自己就是快消散的雨水，
他抱着垃圾袋，吐了昏天黑地，但是一早上他就跟着克拉克闯南走北，在《甜心主妇》他只下肚了两杯黑咖啡。
他的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莱恩视线模糊，他哆嗦着掏出手机。
在报社门口，务必有辆等着自己的救护车。
他眼前发黑，打开手机屏幕看去。
克拉克肯特紧握着方向盘，方向盘上的皮革被他捏出牙酸的声音。
他内心焦灼。
他眼睛瞥向放在副驾上的手机，
此时，手机屏幕全黑，像是等待着一个短信，在默默地待机。
克拉克心里懊悔，也许他不应该听她的话，或许他应该表现地更强势点……
雨声清脆，敲击着他的心神。他捏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
“克拉克主编！”
后排上的莱恩律师突然大喊一声，他兴奋不已，看着信息，像是看着一根救命稻草。
莱恩律师将自己的手机紧贴着克拉克的脸，快速地读着这条信息。
“莱恩律师，本人谨代表杂志社，诚挚购买《星球日报》封面整版，并且刊登以下广告栏信息：流星雨下，电视塔上，《甜心主妇》诚挚邀约超人本超……”
莱恩读着信息，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几乎有晶莹的泪水划过。
这爱弗记者，开窍是如此及时！
莱恩现在视爱弗为再生父母，他边读着信息，边觉得车内的温度在逐渐升温，伴随着朗读，他口中呼出的白气也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不见到超人，我们将不会言败！”
“写的真是太好啦！”
莱恩欢呼着，他尽情吹嘘着爱弗的才华，不吝赞美，将爱弗的文笔吹的惊天动地犹如王尔德在世，全然不管这只是一篇广告。
“爱弗记者居然还想要花钱刊登！”莱恩又啧啧赞美爱弗的大度，他火速偷瞄一眼克拉克，“她是不知道吧，封面的钱我们的主编来付还是绰绰有余的！”
“您说是吧，主编？”莱恩腆着脸问道。
开车的速度减缓，车内的温度犹如春天。
克拉克嘴角勾起，
“你说得对，莱恩律师。”
第52章
大都会。
清晨, 雾蒙蒙的街道还有泥土的气息，昨夜的雨打湿了地面，吹落在地面上的树叶揉做一团, 湿乎乎粘腻腻地站在街面砖块上。
在雾气弥漫中, 远处□□霓虹灯在空气中折射，喝的醉醺醺的客人三五成群相互簇拥着出来, 后面的俊男美女相携而出，目送着客人离场。
而街角的歌剧院, 五层楼高的巨幅海报悬挂而下，刊登着最时兴的表演。旁边搭着脚手架的员工，正在将海报如取下，换成最当红歌舞剧明星的专场秀。
大都会的清晨，绮丽，而生机勃勃。
醉醺醺的客人离开娱乐场后, 他叹息一口气。
在一晚上的无用社交后，他还是没有谈成新节目的方案，想到逐渐没落的电视台, 他抓了抓脑袋, 心想，这两天就是万圣节了，还是需要想出爆点节目。
“《星球日报》新鲜出炉了！”
伴随着报刊亭老板的招呼声，他慢慢凑过去, 从兜里掏出所剩无几的硬币。
报刊亭的台板上, 紧凑地罗列着报纸。
报纸的油墨气息，让他身上的不愉快的气味荡然无存。
作为大都会的电视新闻栏目组负责人, 他需要随时随地掌握最新消息。
男人摊开报纸，他琢磨着今天的热点新闻, 会是马赛，还是足球赛——
随着报纸的抖落，封面上巨大加粗的手写字体文字映入眼帘。
字迹清秀，但是措辞诙谐。
宿醉后的男人太阳穴跳动着，他拍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聚精会神。
“哈德逊先生，我来给你读读吧！”
报刊亭老板实在看不过去，老板凑了过去，读了起来。
“致超人的一封邀请函：流星雨下，电视塔上，《甜心主妇》诚挚邀约超人本超，……”
老板越来越触目惊心。读完封面后，他忍不住将报纸翻来覆去地看，
“这封面刊登的居然是给超人的邀请函！”
“这确实是《星球日报》啊！”
老板啧啧称奇，他属实想不到，《星球日报》这样的严肃报纸，会一改文风，走起诙谐风格。
“难道是因为这两天就是万圣节了？”老板喃喃道，他将报纸折叠整齐递给哈德逊，
“哈德逊先生，万圣节就要到了，电视台的活动可需要您多多费心了，您路上可得慢一点！”
老板哈哈笑着，却没看见哈德逊捏着报纸的双手开始颤抖。
“一流的文笔，绝佳的视觉，顶尖的策划！”
哈德逊拿着报纸的双手颤动着，他快速急不可耐地掏出手机，抖抖缩缩地贴上自己的耳朵。
“是导演吗？”哈德逊声音颤抖着，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方案。
“我要重写这次活动的策划案！”
“我有预感，”哈德逊捏着报纸，他喉间颤抖着，抑制不住地兴奋，“我们电视台将再次飞跃！”
*
《星球日报》的报纸在大都会的早上掀起了一波超人热，一传十，十传百，除了常年订购的读者在网上分享了最新一期封面，不少年轻人更是不愿意放过这波社交浪潮，纷纷前去报刊亭排队买这一期的报纸，争相和这个时尚单品打卡合照。
除了前不久的蝙蝠侠热浪，社媒上，又掀起了一波超人风潮。
这股浪潮，不仅在市民中愈演愈烈，《星球日报》的编辑们也对这股报纸购买潮，更是目瞪口呆。
报刊编辑室里，刚刚打卡落座的众人们还在讨论新一期的封面。
“现在的Z世代是怎么想的？和报纸有什么好打卡合影的？”
上了年纪的副主编刷着手机吐槽着。
旁边的编辑则皱起眉头，“今天的封面是赛马决赛日吧，怎么改成这个了？”
说着，看向校对编辑，“是什么时候更换的？”
校对编辑抬了抬了眼镜，她表情晦涩难懂，指了指主编室。
“哈？”
众人看着紧闭的主编室大门，面面相觑。
克拉克肯特，一位严肃的学院派，会主动要求更换封面？
况且，还能和《甜心主妇》这样的八卦杂志混在一起？
“是莱恩律师昨天深夜，花了巨资拿下的。”校对编辑看见众人表情奇怪，赶紧解释。
众人松口气。
“我就说嘛，克拉克主编怎么会是这么儿戏的人！”副主编耸肩，虽然对克拉克颇有微词，但是他宁愿相信是莱恩做的决定，
“莱恩律师就好解释了，肯定是和《甜心主妇》那位声名在外的编辑有关系！”
副主编对于自己的消息网自信力了，他话刚一出，果不其然，周围的编辑都凑了上来。
“《甜心主妇》的编辑？”
“你们不知道吧，”副主编神神秘秘，他小声道，“我们报社最新的增刊，就是他们的编辑主笔的，你们猜猜，和那位编辑一直在沟通的是谁？”
他语气极其八卦，惹的编辑们浮想联翩。
“就是莱恩！有钱多金的大律师！”他想要出手，什么还拿不下？”
副主编夸张笑着，见周围的编辑们突然噤声，他正奇怪着开口。
“副主编，今天早上，气氛不错嘛！”
众人身后，传来了莱恩律师的咬牙切齿的声音。
副主编赶忙回头看去，莱恩正站在过道上，怒发冲冠气势冲冲地瞪着自己。
副主编嘿嘿一笑，他可不害怕莱恩的怒火。
他笑着上前，想要勾住莱恩的肩膀，却被莱恩躲闪来，副主编神情恼火，
“莱恩，你紧张什么，克拉克主编今早还没来上班呢……”
谁知道，还没有等他说完，主编室的大门轰的一声打开了。
而站在门口的，正是主编克拉克，
克拉克眉毛挑起，镜框反射的光线下，一双蔚蓝的眼睛就像是刺骨的冰刃，将副主编的身体穿透。
副主编咽咽口水，莱恩赶紧甩开他的手，三两步跳到克拉克身边。
“克拉克主编，你看你，都忙了一个通宵了，现在还没有休息，我给您带了咖啡和热狗……”莱恩讨好地提着袋子，给克拉克递眼神。
克拉克眼睛扫过众人，众人噤若寒蝉。
二人进屋，莱恩赶紧关上了门。
随着门合上，等了半分钟后，众人顿觉能呼吸上了。
副主编面若菜色，看着主编室大门，蔫巴着去工作了。
……
主编室，
莱恩讨好地把袋子放在克拉克桌上，他小心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的神色，
“克拉克主编，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您的伟大和努力，我莱恩是看在眼里的，”莱恩摸着良心说着肺腑之言，他话还没说完，克拉克就打断了他。
“说的不是这个。”克拉克拉下了百叶窗，将嘈杂和烦躁都阻挡在室外。
“哈？”莱恩摸摸头，他都这么诚恳了，还要他怎么样，他看着桌上的报纸，立即领悟了，“您是说，是我买下的封面的？”
莱恩此刻委屈极了，他摸着自己胖乎乎的脑袋，“您昨天说的，让我用自己的名义买……”
克拉克立即打断他的解释，他坐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莱恩，
“除了增刊的工作，你和她还有往来吗？”
莱恩听了一愣。
“没有！绝对没有！”
“就连爱弗小姐转给我的版面费，我动都没动，都转了回去！”
莱恩用自己祖母的名义发誓，他在工作上从来都是公事公办，从来没有节外生枝。
“那就好，”克拉克看着窗外，往南，是一路渐褪的绿色，那是布朗克辛的方向。
“……还不到时机。”克拉克自言自语道。
*
除了和《星球日报》的合作，爱弗在自家杂志社的官媒上，也放出了这个邀请函。
她刚刚转发出去，忠实的粉丝们都纷纷自发评论转帖一条龙。
《甜心主妇》的老粉们表示：太期待了！
而刚刚订阅的新粉丝们，则不看好这次的采访活动。
不像在哥谭经常打击罪犯时常出没的蝙蝠侠，超人的行踪更加令人琢磨不透，他就像个远离世俗的外星人。
#蝙蝠家族家仆：……超人的行踪很难捕捉吧，这次《甜心主妇》的策划恐怕行不通。
#蝙蝠翅膀：哈哈哈《星球日报》也刊登了邀请函！大都会的朋友帮我订购了一份！可是《星球日报》是常年报道超人的报纸了，都很难把握超人的行踪，《甜心主妇》这次能行吗？
#红头罩铁粉：《甜心主妇》能打得过《号角日报》，这次能不能赢下超人，悬！
#蝙蝠死忠：《甜心主妇》要丢人了！
……
评论里，随着新粉丝的质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看戏路人涌入，嘲笑着杂志社和爱弗的自不量力。
……
杂志社内。
看着评论一边倒的克利帕，面色凝重，他越看越来火，火速注册了一个小号，在评论区里大战四方。
看着键盘要被搓出火星子的彼得，赶紧在克利帕手下抢救回奄奄一息的键盘。
“克利帕主编，这可是我们的资产之一！要陪伴我们很多很多年呢！”
彼得擦拭着键盘，他不满意地看着克利帕。
克利帕摇摇头，颓废道，“能不能有很多年还不好说，我现在只想活在当下，好好发一次火！”
两人争执着，一旁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
两人看去，爱弗正在收拾着摄影器材，她尴尬地看着两人，
“……手滑了。”
彼得叹气，他立即蹲下看看爱弗的手，“没有受伤吧。”
他翻来覆去检查爱弗的手臂，没到淤青后松了一口气，“是不是没休息好？”
昨天深夜，他出任务回来时，看到爱弗的窗户还亮着。
“有点。”爱弗说着，和彼得一起收拾起来。
克利帕也蹲下来，比起杂志，他更担心下属的身心健康，“报道不成功有什么！大不了杂志社停业，我们去坎昆呆一个月！”
这几周赚的钱，足够克利帕在海滩度过晚年。
爱弗摇摇头，她看着手里的摄像机，语气晦涩，“……我是在赌。”
赌一个可能。
下一秒，手机铃声响起。
第53章
爱弗坐在沙发上, 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一个傲慢自大又懒洋洋的嗓音响起。
爱弗翻翻白眼，但是立刻恭维：“斯塔克先生, 您现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我记得, 下周才是您精彩绝伦无懈可击四方来朝的新闻之夜呢！”
“好久不见，爱弗小姐, ”
打电话的正是托尼斯塔克，他对于爱弗的奉承很是受用。不得不说, 这个骗子记者虽然见风使舵口蜜腹剑，但是她的恭维听起来非常顺耳。
托尼斯塔克躺在价值不菲的沙发上，腿上放着平板电脑，他刷着最新的词条，揶揄道，“很好啊, 爱弗记者，几天不见，你这次是又搞了一个大新闻？这次准备迫害超人了？”
“……您真是太看得上我了, ”爱弗听闻不禁汗颜, 怎么听起来她像个反派！
“是超人的人气太高了，这次的报道策划如果能够成功，我们杂志社将飞跃一大步，”
爱弗客气说道, 她对于甲方从来都是好言好语, 不放过任何薅羊毛的可能，“您觉得有没有道理, 斯塔克先生，这对于新闻之夜也是一个好开头！”
托尼点着头, 他鼻子里轻喷一声，对于爱弗的策划不以为然，
“你难道就不担心超人会放你鸽子？他可是外星人，外星人的行踪可是琢磨不透。”
“我有信心，超人一定会来的。”爱弗看着窗外，她语气坚定。
托尼撇撇嘴，他沉吟片刻，“你们这次的策划我可以提供帮助。”
爱弗捏着电话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她瞳孔放大，语气谄媚，“您打算出多少？”
“哈！出多少？”托尼冷哼，他算是看出来了，骗子记者这是把他当成取款机了，“我可是一毛不拔的，爱弗记者。”
爱弗立即安抚甲方，她需要的可不仅仅是钱，她想要的，只有托尼斯塔克可以给她，
爱弗不以为意，继续好脾气说道，“斯塔克先生，我不需要钱，我需要的仅仅是一段文字而已。”
……
挂了电话的托尼，又躺沙发里，拿着平板回着消息。
“……托尼，你用我的平板很久了吧，”
一旁的波茨早已等候多时，她咬牙切齿，“你干脆自己买一个吧！”
自己的平板被借用了这么久，老板居然还想占为己有，不愿意归还，波茨额角青筋暴突。
她这么讲理的人都受不了，刚刚要钱未果的爱弗记者更别提多难过了。
波茨想着，不由得同情起杂志社的爱弗记者。
“是爱弗记者亲口说，不需要我的出资的，她可一点也不可怜，甚至比我还要精明。”
刷着平板的托尼斯塔克，看出了波茨对于自己的不满，他解释道。
“爱弗小姐居然不要投资？那她想要什么？”波茨愣住。
“她说了，她想要一段文字。”托尼斯塔克在平板上噼里啪啦打下一段文字，他斟酌一番，点了发送。
“什么文字？”波茨凑过来。
波茨今天与往常不同，头发没有高高梳起挽成发髻，金色的长发顺滑像是闪着金光的绸缎，顺着肩膀拂下，发尾的香气在托尼斯塔克面前萦绕。
“你居然转发了杂志社的发帖！”波茨惊讶道，她从来没看过托尼会用私人账号转发，她读着转发文字：
“#托尼斯塔克：如果《甜心主妇》采访成功，我将邀请编辑们参与由斯塔克集团主办的新闻之夜，并成为采访本人托尼斯塔克的唯一媒体，”
“如果《甜心主妇》采访失败，那么将会获得斯塔克新闻之夜的酸话筒奖！让我们拭目以待！”
波茨看完，面色诡异，她吐槽道，
“……真不知道是你赚了还是爱弗吃亏。”
站在托尼角度，他一毛没花，就获得了活动的宣传，但是他也失去了别的媒体的曝光度。
站在爱弗的角度，她一毛没花，就获得了托尼斯塔克的独家采访权，但是她却被架在火上烤。
这份对赌协议，让成千上万的网友都做了见证人。
托尼斯塔克双手举起平板，毕恭毕敬交还给波茨，忍得波茨一阵好笑。
“骗子记者可大赚特赚了，”托尼挑挑眉毛，回忆起爱弗坚定的语气，
“她可是说了，她如果这次采访不到超人，就也不会采访超人了。”
*
爱弗和彼得克利帕将摄影器材分门别类，一一装好，就放上了车子，三人朝着大都会一路驶去。
上次的哥谭之行还历历在目，这次的大都会之行好歹是三人聚齐了，
爱弗疯狂开着车，将油门踩到底。
克利帕和彼得抓着把手，两人抱作一团。
“爱弗！别那么快！”
克利帕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他害怕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你也考虑考虑我们！”
已经体验过生死时速的彼得帕克，现在无比后悔将方向盘交给爱弗。
小小的甲壳虫现在像是一辆赛车。
“我们得赶在天黑前到大都会！”
爱弗握紧方向盘，她看着后视镜里瑟瑟发抖的二人。
彼得唇色惨白，哆嗦着开口，“为什么？你就这么急着加班吗？”
彼得和克利帕还以为这次会是个轻松的行程，没想到刚出门的爱弗一路狂飙。
“我刚刚看了消息，大都会现在人头攒动，聚集在电视台的人非常的多，我害怕迟了就抢不到好的机位了。”
爱弗利落换挡，她朝着后视镜微微一笑，
“后排的垃圾袋还有不少呢，两位同事，坐好了！”
*
随着克利帕和彼得一路呕吐，几人颠沛流离地到了大都会。
彼得帕克一脸菜色，踉踉跄跄着扶着车门，跌撞着爬了下来。
他拖着黑眼圈，捂着肚子，语气飘忽，“……谢天谢地，终于到了。”
爱弗熄火，叫道，“什么叫终于！我可是提前了两小时到的！”
克利帕听了这话脑门更加疼。
他发誓再也不坐爱弗凯特的死亡飞车。
这条主街上，车水马龙，远处的霓虹灯由远及近，一路闪烁着迷人的灯光直到眼前，与纽约的现代金属玻璃幕墙风格的建筑不同，大都会的街道上，浓浓的新古典主义风格显露，对称精巧的装饰物点缀在罗马风格坚实庄严的墙壁上，每栋建筑都堪称是件艺术品。
“这就是……大都会！”
克利帕张着嘴，看着鳞次栉比的建筑群，他不由得哑然，
和纽约的现代感，哥谭的哥特风格不同，这座城市，透出奢靡而艺术的风潮，几座歌剧院上悬挂的巨幅海报，更是和这份气质相得益彰。
彼得拿着垃圾袋，将胃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他抹抹嘴，声音嘶哑，“……我饿了。”
爱弗拍拍她的后背，她看着这个可怜的同事，嘴里是无情的单词：“忍着。”
彼得：？
快哭出声的彼得，此时垮起脸，他控诉爱弗的无情，“你就是这么虐待同事的？”
克利帕轻咳一声，在必要的时候，他必须担起大家长的责任，他担忧地看着面色不佳的彼得，“要不要让彼得先去休息一下？”
爱弗叹口气，她看向街角的尽头，正是大都会电视塔。
看着面色憔悴的彼得和克利帕，她妥协了。
“克利帕主编，彼得和你先呆在车上，休息下，我去电视塔找好角度，再通知你们过来。”
话音刚落，彼得忙点着头。
克利帕还有些犹豫，他看着背好器材的爱弗，有些担忧，“爱弗，你一个人，能行吗？”
爱弗拍着胸脯和老主编打包票。
“大都会不像哥谭，还是非常安全的。”
“放心吧，克利帕主编，我和你保证，我在找到机位，就立刻通知你们过来！”
*
爱弗沿着街道向大都会电视塔走去，距离甲壳虫的距离越来越远。
随着街道的灯光逐渐亮起，出现在街头的人群数量也越来越多，渐渐的，整条街道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爱弗被越来越多的人群簇拥着，向着电视塔的方向艰难前行。
*
甲壳虫车上。
留守的克利帕和彼得老实地坐在车上，两人并排坐着，看着爱弗背影逐渐消失。
克利帕打了一个哈欠，他累了好几天了，现在疲惫不堪，只要他合上眼皮，下一秒就能熟睡过去。
彼得则啜饮着水，喝了药之后，他终于停止了呕吐。
彼得揉着自己的肚子，“……是不是因为大都会让我水土不服了？”
“……”
克利帕拍着自己的脸，让自己更清醒些，等接到爱弗的电话，他还要带着彼得去电视台顶楼。
天渐渐阴沉下来，大都会的灯光纷纷亮起，将街道衬托的昏黄一片。
街角上，是悬挂的南瓜装饰，这两天就是万圣节了。
克利帕努力眨眨眼，在浓浓的困意下，他旋转调大了收音机的声音。
随着钢琴曲传来，收音机里，是轻柔的女声播放着今天的新闻。
“大都会万圣节氛围浓重，今天，电视台的活动负责人哈德逊先生，为了万圣节特地举办了鬼魂游行的活动，现场吸引了无数的装扮达人前来参加游行活动……”
“哈德逊先生说，这次的万圣节活动的灵感来自于《星球日报》的最新一期，他将本次的活动主题定位成超人……”
克利帕吸着鼻子，裹紧身上的外套，他看向街角的人群，“看来是游行活动开始了？”
街角，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盛装的人群，从远处簇拥而来，
彼得盯着远处的人群，他揉揉眼睛，脸色越来越奇怪，他拽着克利帕的衣角，
“克利帕主编，你有没有看清楚他们的脸，”彼得声音怪异，他指着远处的人潮，
“……他们都长着超人的脸。”
第54章
夜幕下的大都会, 昏黄的灯光是她的主色调，而灯红酒绿则是发间的点缀。
主街的灯座上已经挂上了万圣节的彩饰，道路像是吸铁石, 将人群牢牢地挤压在一起, 爱弗被团团围住的游行人群簇拥着，向中心广场走去。
爱弗在人群里奋力前行,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电视台。
她挤开密密麻麻的人群，终于在一个转弯的地方, 找到了间隙钻了出来。
爱弗擦擦头上的汗水，已经折腾得背上湿透了，装备紧紧贴在她的背上，她步伐沉重挤向下一波人群。
她的面前，是一个街头的唱诗班。
这个唱诗班的成员们全部穿着红色的紧身衣，脸上戴着滑稽的小丑面具, 而在他们的最前面，站着一个领唱，身上背着手风琴。
唱诗班正在招揽着听众, 他们边唱着歌曲, 边拉着路人围拢在一起。
“嘿！那位背着行囊的小姐！”
领唱诗人戴着锥形帽，手拢成喇叭向爱弗欢呼道。
“这位小姐，快来加入我们！一起快乐吧！”
爱弗摇头，她还有正事要做。
她扭过头, 想要朝着反方向离开, 没想到，她的面前已经站了一排唱诗演员, 他们身穿紧身衣，戴着面具, 朝着爱弗一步步走近，
“什么意思？”爱弗皱着眉头，她警觉地看着面前几人，用技能变出了一把手枪藏在身后。
“我们没有恶意！这位小姐！我们只是想要邀请您参加唱诗表演！”
领唱诗人戴着面具走下舞台，他笑嘻嘻地敞开怀抱，向爱弗介绍着其他的观众。
“这位小姐，观众可就差你了！”
爱弗看向聚集在舞台下方的观众，他们齐齐面向着舞台，焦灼地看着上方的唱诗演员，好像急不可耐等待着好戏开场。
“这位小姐，”领唱诗人朝着做了一个绅士的躬身，“大家都等候着您的加入呢！”
正当领唱鞠躬时，身后一排的演员跟着齐齐鞠躬，动作划一。
爱弗左眼皮猛地抽动。
随着演员鞠躬，她看到，几人的腰上都带着枪。
爱弗握着枪的手为之一紧。
爱弗心中狂跳，她看向领唱诗人向她伸来的手，她侧身避开，警惕地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演员。
“您没有恶意，那他们自然没有恶意，”领唱诗人看出了爱弗的僵硬，他畅快地笑起来，
“您知道的，大都会的治安可不比纽约，也就比哥谭好那么一点点吧！我们唱诗演员，常年在外面巡游，也得有保护自己的手段不是吗？”
爱弗看着已经就绪的演员们，她咬咬牙，从嘴里挤出话语。
“我看。”
*
留在车上的克利帕和彼得，瞪大着双眼，看着远处的“超人”们。
克利帕揉揉眼睛，定睛看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彼得，你把我吓得心脏都快停了，”克利帕埋怨着，他抱怨道，
“你得看清楚，那些都是戴着面具参加游行的市民！”
克利帕摸着自己的心脏，他扭开了收音机，嘴里仍然不停抱怨着，
“你这一天天的，就知道迫害我！”
彼得看清楚了之后，他不好意思脸红，刚才的灯光太过昏暗，远处的人潮让他猛地以为是“超人”大军来了。
彼得轻咳一声，他也抱怨着克利帕的一惊一乍。
“克利帕主编，你怎么能埋怨我，我只是觉得这么多超人太奇特了，想让您也看一看罢了！”
彼得找补道，他可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看错了，“克利帕主编，我可是照顾你的情绪！”
克利帕摇摇头，他懒得和年轻人计较。
再次打开的收音机，飘出女声。
“现在，中心广场已经站满了人群！”
电台记者语气激动，她第一次参与这么热闹的游行活动，这在大都会还是有史以来的首次。
“现场不少参与游行的市民都切合此次的主题，穿上了超人的套装，甚至现在还有不少社会团体正举办着各种活动……”
听着新闻，克利帕心里痒痒，“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作为记者，他对着新事物永远饱含热情。
彼得当然也很想去，他最爱凑热闹了，但是想起爱弗临走时的叮嘱，他语气坚定，“我们必须等着爱弗的电话。”
克利帕撇撇嘴，他第一次觉得下属太爱工作也不好。
电台里，记者还在播报着现场的热闹气氛。
突然，在热闹祥和的气氛中，女声突然停顿。
“……临时插播一条简讯，”随着十秒停顿，女声又再次出现，与刚刚的欢快不同，此刻的记者声音严肃沉重。
“据悉，前段时间被逮捕的新生异能者齐齐逃出禁闭室，根据监控推测，有可能跟随游行队伍进入了主街道，”
电台记者声音颤抖，她没想到作为一个娱乐记者，能临时担起主持人的职责，她努力保持冷静，
“据悉，新生异能者的异能多为爆炸和射击，在之前的暴动中，他们被超人所制服，而此次出逃，极有可能是听闻超人今夜降临的消息，
“我们呼吁市民，立刻脱下超人套装、超人面具，摘除一切与超人相关的饰品，立即离开广场……”
……
克利帕脸色苍白，他看向彼得，眼底满是焦虑，“爱弗现在在哪？快给她打电话！”
彼得摇摇头，他眉头紧缩，“电话打不通。”
彼得思索两秒，紧接着，他在手机上搜索起来到电视塔的路径。
他的面色逐渐像白纸一样难看。
“……地图显示，爱弗去往电视塔的路上，必须经过广场。”
*
爱弗被演员们围着，来到观众席。
“你们真热情，”爱弗忍不住吐槽，“我头一次见到强迫别人看表演还不要门票的，你们这表演健康吗？”
可演员们一言不发，将爱弗坐下后，依次排着长队，有序地走向舞台。
舞台上方是一顶帐篷，帷幕下，灯球闪烁着奇异的红光，旋转着，在众人面前不停闪动着。
爱弗被这红光闪着眼睛，她眼睛半眯起。
帷幕降下又被拉开，从里面探出来刚刚的唱诗班领唱员，他穿着紧身衣，背着手风琴，脚下踢踏着步伐，迈向舞台中央。
随着手风琴的拉动，他跟着轻轻唱起来。
“我的爱人，深受磨难，身在地狱，苦不堪言，”
“我的爱人，迷失荒野，尝尽心酸，历经苦楚，”
领唱诗人又唱又跳，他脚下踩着拍子，慢慢转着圈来到了爱弗的跟前，
“他迷失在浓雾，踟蹰在荒芜，他重蹈回溯，他让时间凝固，”
随着领唱诗人的声音越来越高昂，后排的演员们也跟着唱了起来。
爱弗听得头疼，她的太阳穴跳动着，她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枪。
“我则看着他的痛苦，他的伤口由我填补，”
“我亲吻爱人，倾诉死亡的好处，”
“为他查看伤处，但是我只想欣赏！品尝！他生命的倒数！”
随着咏叹调的尾音，爱弗的意识渐渐模糊，她恍惚努力睁着眼睛，从舞台上，慢慢看向领唱诗人。
她的血液在一瞬间停止流动。
诗人正弯下腰，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将戴着面具的脸，紧紧贴着她的脸。
人在恐慌的时候会用尖叫来释放压力，但当极度惊惧的时候，人会连尖叫声也会忘记。
“很好……很好。”
诗人诡异的面具在爱弗的脸上来回滑动着，就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吐着信子。
“我们唱的好吗？这位小姐你觉得呢？”
面具在爱弗的脸上打量一周，他抬起脸，像一位老友和爱弗打趣着。
爱弗木然地点点头。
诗人有些疑惑，他奇怪地说着，
“既然唱的好的话，为什么你们不拍拍手呢？”
话音刚落，爱弗面前的观众们从前至后，一排排，纷纷拍起手来。
观众有节奏地拍着手，爱弗心神恍惚，像被气氛鼓动，她不由自主地，也想跟着拍起手来。
但是，手中冰凉的枪口，让她为之一振。
她的心里顿时清朗起来。
见鼓掌声不断，爱弗悄悄地将枪别在身后，也跟着拍起手来。
“很好……很好，”诗人满意极了，他对于今晚的效果非常满意，他在爱弗身上逡巡着，像打量着一件作品，
爱弗此刻目视前方，她保持着鼓掌的姿势，余光瞟向诗人。
她刚刚是被蛊惑了。
爱弗快速回忆着刚刚诡异的一幕。
从开场的红色灯光，再到诗人的歌声和踢踏声，再到观众的掌声，这一段段的声音就像是会催眠的钟摆，让爱弗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
这是奔着她来的？
还是奔着杂志社来的？
还是……
爱弗下颌不由得绷紧。
她手里不敢停下，她跟着节拍继续拍着手，背后全是湿热。
“很好！很好！非常棒的演出！”
诗人举起手臂欢呼着，他看向台下的观众，语气激动，像是完成了一场高质量的表演而内心激荡。
他满足地闭着眼睛，听着观众们有节奏的掌声，萦绕在耳边。
“热情的观众！完美的表演！”诗人做了手势，台下观众的鼓掌声渐停。
爱弗的手掌几乎通红一片。
“我知道你们还想要听安可！”诗人甜蜜笑着，像是被今天观众的热情打动，他极其夸张地做了一个弯腰感谢的动作。
爱弗默念着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她必须现在要离开这里，前往电视塔，完成取景任务。
诗人夸张笑着，“你们想听安可可以，但是，我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唱歌动听的帮手！”
他从舞台边缘踢踏着舞步，走向爱弗。
爱弗心道不好，她摸向枪。
“……那么，就邀请这位！年轻！美丽的小姐！”
诗人像刚刚发现了爱弗般，他语气激动，小跑着来到爱弗跟前，将她的手臂举起。
“就是这位小姐！”诗人激动看着爱弗，他诚恳道，“能不能请您和我完成安可歌唱，这位小姐？”
爱弗正想拒绝，此时，前排的观众一阵骚动。
爱弗是最后一个落座的，至此，她还没看到任何一个观众的面孔。
此时，观众席的动静越来越大，从第一排一直到最后一排，一排排的观众陆续依次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爱弗。
爱弗感到背后湿透了。
他们都戴着超人的面具。
第55章
爱弗坐着, 她脑袋里极速飞驰过刚刚的一幕。
前排的观众仍然注视着她，超人面具下，两个黑乎乎的孔洞凝视着她, 像是对她的打量。
在这样的冲击下, 她的意志力在短短时间里几乎崩塌。
爱弗背后全部湿透了，冷静下来, 她对自己说道。
没有听到回应的领唱诗人不耐烦地伸出手，将她拽了起来。
爱弗的心脏提到嗓子眼。
“我可以自己来, 您这样可不太礼貌。”
爱弗挣脱领唱诗人的束缚，领唱诗人一愣，紧接着又绅士地一躬身，
“当然，这位积极的观众小姐，”领唱诗人笑嘻嘻说道, 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爱弗迈上舞台，在余光中，她看到观众们仍然直勾勾地看着她, 随着她的动作, 扭着头看向她。
这些人是被催眠了？
爱弗看不到人们面具下的表情，她看着犹如木偶一样僵硬整齐的动作，只能推断出这些观众是被催眠控制了。
爱弗咽咽口水，她慢吞吞地走上舞台, 感受到藏在腰间的手枪, 她悬在半空的心放回肚子里。
“这位小姐，可不要和我耍什么心眼。”领唱诗人看着磨蹭着的爱弗, 他拉长了语调，“这些观众, 可是会一直注视着你——”
领唱诗人像是心情大好，他语气兴奋，
“注视着你的表演哦。”
爱弗知道他绝对是在用观众的性命威胁她。
现在，她扮演一位害怕的人质才是明智的选择。
“我会表演的，”爱弗立即进入角色，她畏畏缩缩，语气柔弱，整个人颤抖了起来，像一个柔弱无力的普通人，“……您想让我表演什么？”
领唱诗人看着腿打着颤的爱弗，他有些失望。
在找了这么多的观众后，他以为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消遣很久的乐子，可是没想到，也是一个懦弱的普通人。
领唱诗人不禁摇摇头，他扫视着爱弗，眼里多了几分失望。
“看过报纸吗，这位小姐？”
领唱诗人开口问道。
“……报纸？”爱弗双手颤抖着，她惶恐极了，“我从来不看报纸……那都是老古板看的……”
“……”
领唱诗人被她的话噎住，他打了一个响指，一个演员走上舞台，拿出了一份报纸。
“这位小姐，你怎么称呼？”领唱诗人借过报纸，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爱弗，他看着爱弗双腿不停打颤，十分不满意，“……你这么害怕可怎么表演节目？”
爱弗挤出一丝微笑。
“叫我珍妮弗，”爱弗捏紧双手，像是控制自己颤动的双腿，“我在学校可是舞台剧的成员，先生，您大可相信我。”
“很好，很好！看来我还真的随机找到了一位真正的演员！”
领唱诗人满意地点头，他摊开了报纸，递给爱弗，“那么，珍妮弗小姐，请你为我们先大声读一读这份报道的内容！”
爱弗难看地笑着，她接过报纸，看向标题。
这份报纸赫然是《星球日报》最新一期！
封面上，正是爱弗刊登的那篇超人采访邀请函。
爱弗心里跳个不停，她试探地看向领唱诗人，“您就是让我读一读报纸？”
“这只是对你的测试，珍妮弗小姐，”领唱诗人饶有兴致地踱着步，在爱弗的面前转着圈，“等你熟悉了这份报道，我就需要你为我做出表演，”
领唱诗人抬起拐棍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在无数的超人拥趸面前做出表演。”
“表演什么？”爱弗猛追不舍。
“……当然是表演对超人的唾弃！对他的谩骂！对超人的指控！”领唱诗人无奈极了，他声音高昂，“珍妮弗，没人告诉你，反派是做什么的吗？”
观众席仍然看着爱弗，此时，听见领唱诗人的尖锐惊叫，又纷纷扭头看向领唱诗人。
“您对超人有意见！”
爱弗仿佛恍然大悟，她敲着手掌，像个大明白。
“早说嘛！我还以为您是超人铁粉嘞！”
领唱诗人僵硬地转过头，看着爱弗，他语气颤抖，“……我是超人铁粉？”
“不是铁粉，谁会愿意看到这么多超人面具呢！”爱弗笑得纯真，她不管死活，继续说道，“你自己还戴着他的面具！”
“……”领唱诗人忍无可忍，他转过身去，换了一个面具，
他再次转过头来，已经换成了威尼斯狂欢面具。
“……这下，你可以读了吧。”领唱诗人恶狠狠地说道，他用拐棍戳着地面。
爱弗看着手里的报纸，她眨巴着眼睛，恍然大悟，“您不识字啊，早说嘛！”
“……”
领唱诗人的拐棍几乎能戳穿地板，他控制着手劲，忍住脾气，“……我认得字。”
“那你给我读一读吧，这位先生，”爱弗笑眯眯，“我还以为找到同类了呢，
“我可是一个字也不认识啊！”
*
“据现场报道，中心广场发生了较大规模的骚动，目前情况不明，本台呼吁市民朋友，不要前往游行，立即撤离……”
收音机里，女主持的声音急切，不停重复着消息。
彼得换上了套装，他看向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里一阵紧缩。
“刚刚我看了一圈，现场根本挤不进去，”彼得皱着眉头，他下颚一阵紧缩，
“现场全是密密麻麻的游行队伍！甚至每一个人都戴着面具！根本看不到爱弗在哪里！”
克利帕焦灼着听着最近的播报，他声音颤抖，“……主办方为了防止这次的活动舆论发酵，甚至终止了记者现场采访。”
“那怎么办，”彼得声音焦急，“采访可以不做了，但是我们必须找到爱弗！”
彼得看向周边的楼裙，上面已经站满了警察。
无论如何，他都要不择手段地带回爱弗。
彼得捏紧拳头，他整理了紧身衣，准备从楼裙找突破口。
“等等，彼得！”
克利帕叫住彼得，他看着手机，上面是熟悉的人的号码。
“是他打来的电话。”
*
中心广场舞台上，爱弗眨巴着眼睛，和换上新面具的领唱诗人僵持着。
领唱诗人冷哼道，“你居然还不识字？”
现在文盲率都这么高了吗！
爱弗愁苦着脸，委屈说道，“您不知道先生，我是东方人，我是逼不得已才来到这里的！”
领唱诗人沉默，他看着爱弗的发色，声音嘲讽，“你的头发不是红色吗？东方人的头发不都是黑色的？”
“现在流行染头发。”爱弗立即回答。
“那你的脸呢？”领唱诗人不可置信，“东方人有你这样的长相？”
“现在流行整容。”爱弗脱口而出。
“……那你的英文口音呢？”领唱诗人瞪大了双眼，他打量着爱弗，像看着怪物，“别告诉我，你的英文口音是天生就会的！”
“我这一口流利纯正标准动听的口音，是我的打工地方的领班教会我的，”爱弗眼角微红，隐约有泪水涌出，“我来到了这里，身无长处，又没有挣钱的技能，还好，打工的地方好心人多……”
……
领唱诗人像是被爱弗的经历打动，他抽泣了一声，吸吸鼻子。
“看来你也是一个苦命人，”领唱诗人看着爱弗，多了一些怜悯，他走向爱弗，“那就由我来读一读这份报纸。”
说着，他向爱弗走过来，爱弗把报纸递给他。
爱弗不知道领唱诗人是什么路数，她决定将主动权放在自己的手里，绝不会被这些人牵着鼻子走。
领唱诗人接过报纸，清清喉咙，开始朗诵起来。
“领唱先生，你的声音是这么地动听，这么地有艺术气息，”爱弗极力奉承着领唱诗人，她不遗余力地说出所有的溢美之词，
“平心而论，您适合站在更大的舞台！”
爱弗看着狭窄的舞台，摇了摇头，她继续拱火，
“您这个临时搭建的舞台实在是太小了！根本是辱没了您的才华！您这样的歌喉，这样的表演，应该站在更高、更大的舞台上，让全大都会的人都听见您的曼妙声音！”
领唱诗人听了一连环的赞美，被糖衣炮弹哄得飘飘然。
他有这么多的傀儡陪着他一起表演，但是得到的正反馈却寥寥无几。
而现在，爱弗的赞赏让他彷佛找到了知音。
领唱诗人心里雀跃起来。
站在更高、更大的舞台上？
“您想啊，您站在更高更大的舞台上面，对着所有的市民施展您的歌喉，那超人又算得了什么？”
爱弗循循善诱，她的语气充满诱惑，看着动摇的领唱诗人，她继续忽悠道，
“谁能听过超人的声音呢，您在传播范围上，就远远甩了超人一大截了！”
作为一名表演者，观众和掌声是无比重要的，这对表演者来说，是真正的奖赏。
领唱诗人心里的种子，在爱弗的催化下，渐渐发芽。
他不由得想到自己站在更广阔的舞台上的模样。
底下，是掌声雷动和不绝于耳的安可声。
领唱诗人有些微醺，他开口询问起这个刚结识的知音。
“珍妮弗小姐，你觉得我要选在哪个舞台好？”
是大都会的年负盛名的布朗韦剧院，还是装潢一新的市剧院？
领唱诗人飘飘然了，他已经全然忘记自己和超人的仇怨，只想着站在舞台上，获得响彻剧院的赞美。
爱弗抬头，看向不远处，高耸如云的电视塔。
在广场五光十色的灯光渲染下，电视塔的轮廓在重重黑幕下清晰可见。
“普通的剧院可配不上您的身份，”爱弗嘴角勾起，她伸手指向电视塔，“您应该在电视塔上，在流星滑落的时候，给世人直播一场独一无二的表演！”
领唱诗人顺着她的手看去，高耸的电视塔连接着天空，像是通往天堂的舞台。
他不由得激动起来。
“流星……表演……超人……”领唱诗人喃喃道，他越来越激动，看着手里的报纸，他点着头，“真是绝佳的场地……”
“我还有一个请求，领唱先生，”爱弗看出他的心动，她继续说道，
“请务必带上我，见证您的辉煌。”
第56章
电视塔上冷风呼号, 四面八方的寒风能穿透人的骨髓。
爱弗打了一个寒颤，在从中心广场一路爬上来之后，她浑身的汗水被冷风吹得干透了。
他们的脚下, 正是大都会的绮丽景色, 从中心广场的光亮，一直晕染到周围。
爱弗喘着气, 她看着一路气喘吁吁爬上来的领唱诗人，挂上虚伪的微笑。
“领唱先生, 您为了艺术付出了一切的心血！”
爱弗：看我不折腾你。
领唱诗人喘着气，他虽然有技能，但是他刚刚觉醒不久，身体素质更是像普通人一样脆弱。
身后，“咚咚咚”的声音传来，像是十来个人在踏步不前, 爱弗瞥过去，是诗人的那些演员们，此时堵在了狭小的楼梯口, 只好原地踏步。
领唱诗人擦擦头上的汗水, 他在平台上视察一番，发现没有埋伏后，他满意地看向爱弗，“珍妮弗小姐, 你挑选的地方非常不错！”
这里是电视塔的顶层, 围绕着着尖顶，是一圈挑出的平台, 而在他们的面前，一个长条形的平台从脚边挑出去——
用来俯瞰大都会的景色再合适不过。
爱弗扯出微笑, 她看着面前一脸震惊神色的领唱诗人，她继续夸赞道，“领唱先生，只有这样的高度，这样的平台，才适合您一展歌喉。”
诗人抬脚向着长方形的平台，他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走了上去，这里的风几乎把他刮下去，他看向后面的爱弗，心生一计。
“珍妮弗小姐，请过来。”
看着诗人向自己递来手，爱弗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她推辞着拒绝。见诗人依旧执着地让她过去，爱弗只好磨蹭着向前。
爱弗刚向前一步，她的身后的演员们已经整齐地站成一排，守住唯一的逃生通道，静候着诗人的发令。
诗人看着爱弗走上前来，他满意极了，看着爱弗，“珍妮弗小姐，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爱弗强迫自己不去看下面熙攘的人群，她深呼吸，走上平台，“这里视野开阔，占据高位，非常适合在这里直播，诗人先生，我将为你调试好设备。”
爱弗看着平台方位，距离流星滑落还有半小时，这里将是最适合作为摄影的机位。
爱弗架好设备，诗人饶有兴致地围绕着看了一圈，“这就能让所有人都听见我的歌喉？”
“是的，诗人先生，”爱弗看着琢磨着的诗人像是看着中世纪的土老帽，围着镜头像是原始人在看西洋镜，她撇撇嘴。
这些异能者都过得是什么日子！
见诗人想摸摸镜头，她一个巴掌打掉他的爪子，“您都没有看过直播吗？这个镜头必须保持清晰！”
爱弗恐吓着领唱诗人，“不然，您的绝世歌喉怎么被人观瞻！”
“是的，珍妮弗小姐，”诗人捂着自己的手背，他见到发怒的爱弗，不以为意，反而激动起来，面具下的面孔抽动着，“对待艺术，我们必须要追求极致！”
领唱诗人看着架好的设备，他大度地向后退了一步，邀请爱弗上前，“珍妮弗小姐，我决定把这么珍贵的首演让给您！”
“……什么首演？”爱弗看着摄像机，她还想守着摄像机拍流星下的超人啊！
领唱诗人双手合拢，他态度热忱，言语热烈，“您要代替我，在这高耸的电视塔顶尖，进行您的全球首唱！”
“哈？”爱弗一愣，她连忙摇手，“谢谢好意，我还是算了……”
领唱诗人还以为她在谦虚，他一挥手，后排的演员们整齐划一抬起腿，将爱弗围住。
领唱诗人伸手指向爱弗，“把珍妮弗小姐，成为领唱！”
爱弗正操作着摄像设备，下一秒，她就被演员们簇拥着带到平台上。
“……”爱弗看着面前的话筒，她扭头看向领唱诗人。
谁知道诗人朝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诗人身后的演员们已经做好了伴唱的准备。
爱弗深呼吸一口气，
好吧。
*
甲壳虫汽车里。
刚刚结束通话的克利帕看着手机，就像看着一个炸药包。
“……我没听错吧，”彼得震惊地看着电话，开了免提的通话让彼得嘴巴长大，他看向克利帕，“……你确定刚刚说话的是《星球日报》的克拉克肯特？”
克利帕茫然地抬头，他的眼睛几乎失焦。
“他称呼自己是克拉克肯特，难道这世界上还有第二个叫克拉克肯特的吗？”
克利帕看着切断的通话，开始语无伦次。
“他的计划……是一个报社记者能想出来的吗？”彼得倒吸一口冷气，他几乎怀疑是万圣节的玩笑，“让我去电视塔营救爱弗也就算了……”
彼得瞪大眼睛，他脑海里飞速划过克拉克的模样，一位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主编记者，居然能提出这样的计划！
彼得砸巴着嘴，表情不可思议，“他居然要去高楼上狙击异能者！”
克利帕也是满脸不可思议，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将“狙击”和克拉克联系在一起，他不由得想起了几天前在哥谭的奇遇，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们这些野路子记者，是不是都会狙击啊……”
彼得倒是没想到主编还有这样的解读，他调整好装备，准备出发。
克利帕打开了收音机。
收音机里，随着刺耳的电波噪音声结束，“咚咚咚”的拍东西的声音传来。
“嘘！”克利帕示意彼得安静，他凝神听去，“这个电台！……是不是爱弗在给我们传递信息！”
彼得凑近车窗，他侧耳仔细听着，“一长一短两长……”
“不对。”
彼得又重新仔细听。
“三长两短一长……”
克利帕皱眉摇摇头，这段敲击声杂乱无章，恕他直言，他根本没听出什么信息，这完全就像在操场上拍着话筒准备说话。
彼得叹口气，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调整好衣服，事不容缓，他必须立即出发。
随着“咚咚咚”声音结束，一阵从喉咙里发出的低沉的犹如恶魔呼唤的声音传来。
正准备出发的彼得一瞬间栽倒在地上。
*
大都会电视塔顶尖平台。
爱弗看着给她加油的领唱诗人和演员们，她骑虎难下，只好拍着话筒。
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声音。
领唱诗人激动不已，“这是非常标准的试音！珍妮弗小姐，您是位专业的歌者！”
爱弗勉强一笑，她将话筒拍了又拍，搓了又搓，像是盘着核桃。
“可以开始了！珍妮弗小姐，我们都翘首以盼！”
领唱诗人等不下去了，他伸出双手，和身后的演员们一起为爱弗欢呼，
爱弗轻咳一声。
她张开了嘴。
领唱诗人在遇到他的珍妮弗之前，还以为今生再也不会遇到知音，但是就在今晚，他即将和知音一起完成一场盛大的演出。
这比什么超人更重要！
领唱诗人激动得看着爱弗，见她酝酿张开嘴，他凝神听去。
下一秒。
一阵低沉错乱犹如从燃烧不尽的地狱火里发出的古神的声音！
领唱诗人觉得自己的大脑被这一阵念咒搅得稀巴烂。
他捂着脑袋，看着还沉浸着闭着眼的“珍妮弗”，他从嘴里发出了无声的尖叫——
*
爱弗本来是不想唱歌的，但是看着领唱诗人和演员的鼓励，她的心里燃起了无限的勇气。
她沉浸下来，闭上眼睛，模仿着领唱诗人在中心广场的歌谣，她跟着清唱起来——
是这么唱的吧？
见耳边的欢呼声骤停，爱弗睁眼看向领唱诗人，只见他戴着面具的脸上是无尽的惊恐，从他的喉咙里迸发出几乎破音的尖叫——
“你玷污了音乐！”
领唱诗人凄厉尖叫着，像被歌声折磨，他尖叫着让爱弗停下。
而身后的演员们，则抱着头，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爱弗皱眉。
居然还质疑我的歌声！！
作为一名有始有终的记者，她绝不能忍受自己的工作被暂停！
爱弗不管领唱诗人的“停下”声，她抱起话筒，沉浸地忘我地自顾自地唱起来。
“求求你了！快停下！”
领唱诗人叫喊着，爱弗每一个走音就会引起他心室的颤动，他的心脏此刻开始膨胀——
“别再唱了！珍妮弗小姐！求求你！”
领唱诗人几乎跪下哀求，他伸向爱弗的话筒，“别再唱了！再唱！恶魔就要降临了——”
爱弗一个转身避开，领唱诗人挣扎着摸向话筒的电源线，他不顾高压电，看向横七竖八倒成一片的帮手们，“快来帮忙——”
演员傀儡已经开始全身扭曲，他们的手臂像被腐蚀向后弯折，而胫骨向上旋转。
这幅景象实在骇人，爱弗吓了一跳，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每个音节都滑向了不可预知的方向。
自己的歌声对他们有奇效！爱弗眼前一亮，她唱的更带劲了！
而在她的右侧方的高楼上，她看到一个亮光快速闪动了一下。
高楼距离电视塔约五十米，在这样昏沉的夜色下，这个人影晃动着手电，向她传递着信息。
爱弗只觉得他非常眼熟。
“别再唱了，再唱，恶魔真的来了！”
领唱诗人挣扎着爬在地上，他抬起头，看到半空中的一团黑影，他惊恐喃喃道。
“恶魔……是恶魔！”诗人表情惊恐，他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像唱着歌剧的阉伶般高亢。
“……恶魔真的被唱出来了！”
电视塔平台上，一个巨大的身影笼罩在爱弗身上。
爱弗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人影，停浮在半空，在寒风中，他的斗篷扬起，将半身都遮住，而在皎洁月光背阴下，他的半张脸笼在黑暗里看不清楚。
爱弗眯着眼睛。看着这紧身衣上的字母，她瞪大了眼睛。
“听说这里有异能者，”身影的声音隐约有着笑意，他俯身看向爱弗，像在打量着一个有趣的人类。
“是你吗？会念咒的小姐？”
爱弗眼睛睁大。
超人，居然被她的歌声，召唤出来了！
第57章
半空中, 超人身影高大，犹如神祇降临，在漫无边际的沉默中, 只有他的斗篷在猎猎作响。
爱弗看着面前的高大身影, 心里翻江倒海。
她的歌声，居然提前召唤来了超人！
不是擦神灯, 也不是掉斧子，她的歌声居然能将超人唤来！
不远处的高楼上, 挥着手电筒的人影还在拼命晃动，像在岛屿的灯塔上，朝着远航的人们发出警告的信号。
超人身后是皎洁月色，他俯身看着爱弗，像是听从召唤的神使。
“我不是异能者！”爱弗回过神来，她赶紧解释, 她指着匍匐在地上低嚎的诗人，赶紧撇清关系，“我是记者, 宣告要采访你的记者！”
说着, 爱弗从诗人怀里一把拽出报纸，诗人被折腾得又一声惨叫。
“……”超人看着逆转的现场，他沉默着，像在思索谁才是真的反派。
爱弗抖开残破的报纸, 将封面展示给超人看。
“超人先生！”爱弗眼睛亮晶晶的, 她面色酡红，像是看着珍宝一般看着超人,
“我们有契约的！您要接受我的采访！”
超人落在平台上，他抱起双臂, 看向报纸，仔细地研究了封面上的文字，
“在流星划落的时候……”
超人念着报纸上的文字，在晦暗中，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爱弗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的声音在慢慢响起。
【我们的杂志要大卖特卖了！】
【必须抓紧这次机会！】
爱弗轻咳一声，将超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面对这个压迫感极强的轮廓，爱弗却在心中燃起了斗志。
【拿下超人！拿下版面！拿下新闻奖！】
爱弗丝毫不惧，她鼓起勇气迎着向前。
“超人先生！请接受采访吧！”
超人沉默了几秒，爱弗脸上希望的神色慢慢褪去。
“……如果您要保持神秘的话，让我拍张照片也可以！”爱弗双手合十，向超人坦白自己的诚意。
“……”超人研究了好一会报纸，又从报纸转移到爱弗的脸上，他想了一会，
“如果我不接受采访，你会怎么样？”
爱弗一愣，“无非是丢掉报道的机会，甚至丢掉新闻奖……”
超人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那你还会继续报道新闻吗？”
“当然！我会不停地追踪你的，超人先生！”
爱弗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答道，她语气阴森，眼神上下打量着超人，
“但是我会一直试图采访你，直到永远……”
拒绝她爱弗的采访，你超人是第一个！
超人被这个回答吓得趔趄一步，他背后发毛。
“我同意你的采访，但是记者小姐，我只答应回答你的十个问题。”
超人倨傲地抱着胳膊看着爱弗，像是逗弄着她，想看到她的反应。
“我接受，”爱弗满口答应，她已经做好采访的姿势，“那第一个问题来了。”
超人洗耳恭听。
“你的套装是什么牌子的？”爱弗不怀好意，她阴恻恻地问道。
“！”
超人还从来没见到这么火辣的问题，他被直球的爱弗惊得差点破功，他轻咳一声，努力维持神秘莫测的形象。
“记者小姐，你这个是什么问题！”超人指控爱弗的直白，还好他完全背着光，不然他的脸红将暴露无疑。
“你是不是太唐突了！”
爱弗白了一眼超人，她举起手指啧啧道，“超人先生，你对于采访还是太保守了，你要知道，蝙蝠侠先生可是在采访方面非常配合呢！”
一提到蝙蝠侠，超人一时语塞，他沉默几秒，像是接受了爱弗火热的采访风格。
超人缓慢开口：“请换个问题，记者小姐……我允许你问二十个问题。”
计划得逞的爱弗暗自偷笑，她轻咳一声，把原本对着领唱诗人的摄像头转向超人，
“等等！你抢我镜头了！”
领唱诗人看着移走的镜头，他慌张地抓向摄像机。
他还梦想着被全球直播！
他的歌声！
他的梦想！
本来应该被全世界欣赏的人是他！
但是超人一来，他的光彩就被这个男人夺走了！
“把我的镜头还给我！”
领唱诗人挣扎着扑向爱弗，他怒不可遏，像是看着叛徒，“珍妮弗，你唱歌难听就算了，你看男人的眼光居然也烂的很！”
他戴着面具，怒气冲冲瞪着爱弗，像看着负心汉。
“知不知道什么是先来后到！珍妮弗，你应该直播我！采访我！”
诗人此刻内心煎熬，他仇恨地看向两人，他的风光被超人盖过！
领唱诗人一时疯狂叫喊起来，“你不应该去采访超人！”
“他是一个无趣、乏味的男人！”
他嘴里吐出恶毒的词语，带领着身后的演员们，从四面八方扑向爱弗的摄像机！
爱弗伸手挡住自己面前价值不菲的摄像机！
必须要保护杂志社为数不多的资产！
爱弗抱住摄像机，闭上眼睛向后躲闪。
她向后退着，却抵住身后的超人身上，爱弗连忙向旁边躲去，此时她的肩膀却被人抓住旋转，随着转身，她的鼻子撞上了坚实的胸膛。
“爱弗小姐，你可以开始采访了，”
耳边，是超人低沉的声音，“如果你不嫌弃我无趣乏味的话。”
爱弗被他搂在怀里，她抬头向他看去，仅仅看到他的下颚线条。
她刚想开口，下一秒，她的双脚腾空而起。
爱弗尖叫一声，她现在竟然完全脱离了地面！
慌忙之中，爱弗紧紧抱着面前这个唯一可以抓住的依靠。
“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领唱诗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他指着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嘴里发出古板的叫喊，像一个道德卫士，
“你们这是正经的采访吗！”
领唱诗人咆哮着，他指挥身后的演员们，嘴里发出命令，“把摄像机给我抢回来！”
无论如何，他今天必须要在全世界直播！
一声令下，演员们从地上弹跳跃起，像一群鬣狗，纷纷扑向半空中的超人。
可超人挥了挥手，扑上来的傀儡们就像被暂停了开关，全部都从半空中落下，倒在了地上，随着平台的撞击声，从平台玻璃表面，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平台要塌了！”
爱弗听出了平台被撞击后即将断裂的声音，她抬头看向超人，脱口而出，
“底下都是人群，不能让平台断裂了！”
“放我下去，超人！”
爱弗大声疾呼，她原本扎起的头发此刻已经凌乱，在寒风中，闪耀着红色的光芒。
“超人，你必须将平台撑起来！”
超人低下头，他看着怀抱里的爱弗，她的头发随风舞动着，眼睛里闪烁着坚定。
“不……爱弗，”他紧紧搂着她，下颌线紧绷，他声音动容，“不能让你下去……”
“相信我，”爱弗打断超人的呢喃，她仰着头只能看见他的喉结。
这样坚实的拥抱，这样的温度，这样的心跳。
原来，在哥谭的不是梦。
爱弗笑得温柔。
“相信我。”
平台发出了一丝让人牙酸的声音，玻璃炸开的声音随着响起。
钢铁的沉闷声在玻璃碎裂后紧随其后。
超人紧紧搂着爱弗，他心里挣扎许久，将爱弗放在平台上。
领唱诗人看着失而复返的爱弗欣喜若狂，他嘴里发出尖啸声，踉跄着跨过傀儡的身体，向爱弗手里抓来。
爱弗转身，笑眯眯地伸出手，向他递来黑色的仪器。
领唱诗人心下一喜，“珍妮弗，你果然还是欣赏我的……”
他刚摸上爱弗递来的仪器，话音刚落，就浑身抽搐，颤抖着倒在地上，和傀儡们来了个亲密接触。
“……你……”
躺在地上的诗人抽搐着，他的嘴里吐出白色的泡沫，流淌在他的面具上。
*
“他这是怎么了！被你打死了吗！”
逃生通道的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爱弗抬头看去，正是穿着紧身衣的彼得。
彼得大惊失色，他一上来，就看到了这冲击力的一幕，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爱弗杀人了！”
月亮下，爱弗狞笑着，用手里的仪器，放倒了一个异能者！
彼得：谢特！究竟谁才是危险的异能者！
“我得做些什么！”
彼得慌乱地看着爱弗和躺在地上的面具男，眼睛失神，喃喃道，
“我得毁尸灭迹……硫酸……挖坑……还是海里……”
“彼得！”
爱弗打断彼得的脑剧场，她举起手中的仪器，“这只是电击棒而已！”
就在刚刚落地的一瞬间，爱弗用技能变出了电击棒。
“好，好极了！”
穿着紧身衣的彼得露出了滑稽的笑容，他看向天空，一个闪亮的东西正拖着尾巴向他们飞来。
“流星出现了！”
彼得看着天际划来的宇宙尘埃，他兴奋不已，在半空中找寻着超人的身影，但是，他的笑容渐渐失落，继而，又转变成愤怒。
“超人——这个失约的骗子——”
彼得咆哮着，还没等他骂完，他面前的爱弗和长条的平台突然跃起，慢慢升到半空中。
在平台下，一个熟悉的男人，正抬起整座玻璃平台！
彼得瞪大了眼睛，他看着面前的一幕，慢慢张大嘴。
这熟悉的身影，眼熟的衣服，标志性的斗篷。
“超人……”
小蜘蛛指着面前凌空的猛士，他激动极了。
超人，居然真的出现了！
彼得激动不已，他看向凌空飞起的爱弗，“爱弗，你飞起来了……”
“彼得！快接着摄像机！”
平台上的爱弗，朝着彼得扔来摄像机，她大声呼喊，
“快——拍——照——”
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就在流星划落，月亮当空，超人正扛着巨大沉重的玻璃板，拯救着群众们的生命！
彼得眼睛一亮，他跳着接住摄像机，在这一瞬间，摁下了快门。
“咔咔咔！”
闪光灯闪个不停，炫耀的灯光此刻比流星还耀眼。
彼得越拍越兴奋，他指挥起面前这个天神，
“对，挺起胸膛来！超人！”
超人嘴角抽搐，“……连拍两百张了，还不够吗？”
爱弗咽咽口水，她半坐半跪在玻璃板上，虽然不用像超人一样卖力，但是在这样的冷风中，她冻得浑身颤抖。
“爱弗！你换一个羞涩的表情，从上往下看着超人！”
底下的彼得嚷嚷道。
爱弗：我忍。
她换了一个姿势，跪坐在平台上，透过玻璃，与抬头看向她的超人对视上了。
超人浑身颤抖，他连忙转过脸去，耳尖发红。
“对极了！很好！”
彼得抓拍了刚刚的一幕，他欣喜若狂，看着显示屏满意地直点头。
*
“你们……拍的很开心啊……”
彼得的脚下，赫然出现了狞笑着的领唱诗人，他的面具几乎从脸上掉落，露出后面伤痕累累的真容来。
彼得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惊。
他忙放下摄像机，用蛛丝将面前的男人裹得结结实实，没想到，领唱诗人嚎叫了一声，将浑身缠绕的蛛丝挣脱。
“你们……小瞧我！”
诗人彻底愤怒了，他一个反派，居然像宠物一样，被面前几个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他阴恻恻地笑着，还没等彼得反应过来，下一瞬间，从诗人的胸口突然发亮，紧接着，从他的胸口正中央，发射出红色光芒，朝着爱弗和超人瞄准发射——
“不！”
彼得大喊一声，他飞跃上前，从后面抱住诗人，牢牢禁锢着他，将他射出光线的方向硬生生地换了一个位置。
领唱诗人嘴里喊出最后一声嘶吼，他的声音近乎破音！
他鼓起胸膛，胸前的光线挣破出他的身体，他扭动着身体，想要从彼得的手里挣脱出来——
“彼得，快走！”爱弗看着扭在一起的两人，她大声疾呼着。
领唱诗人的胸口，那个空洞，那个熟悉的光线——
在一瞬间，她想起了韦恩大楼的一幕。
“彼得！快离开！”
爱弗的喊声掩埋在巨大的电流声中——
随着一声巨响，从领唱诗人的胸膛，射出一道绝望的光线，落在不远处的高楼上。
随着光线的射出，诗人像被断了电，他瞪大了双眼，血泪从他的五官流出。
他瘫软着，像一张皮，顺着彼得的手滑落在地上。
“……”
彼得看着瘫软在地上的诗人，他惊魂未定，直喘着气。
爱弗也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不知生死的诗人，和完好无损的彼得，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
彼得仍呆楞着，他张着嘴，看着远处的高楼，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爱弗忧心地看着彼得，见他仍然缓不过神来，她唤道，
“……彼得，你还好吗？”
戴着头套的彼得这时转过脸来，他指着远处的高楼，开口问道，
“爱弗……你在那座高楼上，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爱弗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她看向高楼，回忆起刚刚的情形。
她一激灵。
“是有人影，拿着手电筒在传递什么信息！”
爱弗脱口而出，但是随即疑惑地看着高楼，
“那座高楼也没什么问题——”
下一秒，爱弗脸色苍白。
刚刚完好无损的高楼，此刻楼中央横着出现了一个丝滑的切口。
随着一声尖锐声，从楼中央切口开始，直到楼顶，半个建筑物开始滑落、垮塌。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那人是不是离开了！”
爱弗焦急问着，那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应该已经离开了！
可是紧接着，彼得僵硬的脸庞，告诉她一个更绝望的消息。
“那个人，你也认识……”
彼得僵硬着指着已经崩塌的大楼，他语气惊恐不定，
“那是克拉克肯特，《星球日报》的主编……”
第58章
彼得颤抖着指着对面开始垮塌的楼宇。
“那是……克拉克？”爱弗被彼得的话吓了一跳, 她不由自主地顺着玻璃板，看向努力支撑的超人。
爱弗双目圆睁。
怎么可能！
高楼上的是克拉克，那现在的这个又是谁！
爱弗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她惶然地看着彼得, 颤抖开口：“你确定那是……克拉克？”
“克拉克肯特？”
彼得也是震惊不已, 他回过神来，三两句和爱弗解释清楚他们在甲壳虫车上的电话,
“克拉克肯特亲口告诉我，他希望我能来救你, 而他则会去对面的高楼上做好伏击……”
彼得梗咽着，他也不愿意相信，那个在高楼上一闪而过的身影，会是克拉克肯特。
爱弗感到天旋地转。
这突然其来的事故就像一个伏击她的榔头，让她瞬间倒伏在地，连思考的空隙都没有。
爱弗跪坐在玻璃板上, 她瞪大了眼睛，任凭眼泪顺着眼角涌出。
“爱弗，别这样……”彼得看着沉默着流泪的爱弗, 他手足无措, “说不定克拉克毫发未损……”
彼得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心中毫无底气，只能无力地安慰着她。
爱弗眼睛通红，她吸吸鼻子, 向下看去。
而这一眼, 就与正好与一双湛蓝色的双眸对上视线。
这双蔚蓝中，宁静地像一汪海洋, 可以包容万物。
爱弗的痛楚彷佛能在他的包容中融化。
就这很快的一瞥，爱弗突然从骤然的疼痛中脱离。
超人垂眸, 看向远处的高楼，此刻，那里已经变成一片废墟。
“记者小姐，今天警卫众多，说不定肯特先生已经被顺利救出来了……”
他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睛中复杂的神色，但是看着痛苦中的爱弗，他实在忍不住开口劝慰。
爱弗凝视着他的侧脸，超人感到这股滚烫的视线，几乎可以浇穿一切伪装。
爱弗……超人在心里品味着这个名字，舔舐着这个别样的称呼。
“爱弗小姐，我现在可以送你下去，”超人别过脸，他的斗篷在风中作响，夜晚的寒冷越来越刺骨冰凉，“或者我可以送你……”
“不，超人先生，”爱弗忽然对着好心的超人说道，她神情庄重，斩钉截铁，“如果你好心的话，请送我去高楼那里。”
这话一出，超人和彼得纷纷看向爱弗。
超人的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
“你想去干什么！”超人脱口而出，他的语气硬邦邦，显得不近人情，
“楼已经塌了，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
彼得则看着爱弗恍然大悟，他悲悯地看向废墟，又复杂地看向爱弗。
“爱弗，你可以不用去……”彼得的直觉告诉他，现场应该是惨烈一片。“我可以代替你去看看……”
“我必须去。”
爱弗谢绝彼得的好意，她看向超人，语气中有丝丝脆弱。
“超人，送我过去，”爱弗看向超人，在寒风中，她的脸颊被冻得通红。
随着红色绻发扬起，在冷风中的爱弗，看上去就像一支娇艳又在凋零着的玫瑰。
超人的眼中闪过不忍，他看着眼前的红发女孩，不由得张口。
爱弗抢先一步，她的眼中有哀求，有不忍，“超人，算我求你。”
*
高楼废墟下方有一块茂密的树丛，枫树和柏杨在夜晚中，低吟着属于彼此的歌曲。
超人把爱弗轻轻地放在树梢上。
他的臂膀环绕着爱弗，将她稳稳地放下来。
周围，是树丛交叠，沙沙作响。
两个相拥着降临在树梢，就像一对相互盘结的树枝。
爱弗从他的怀里躲闪出去，她想要立刻从树梢上跳下去，却又被超人从后拉住。
“放我下去，”爱弗挣扎着，“我必须要立刻过去，他对我很重要……”
不管爱弗怎么挣扎扭动，超人的手臂有力地将她圈住，像是禁锢一个调皮的孩子。
爱弗身后，传来超人的低声询问。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
他从身后箍住她，低垂着头，盯着她的耳垂细细看着。
从他的嘴角再到她的耳边，这串音节震动着摩擦着。
他的眼底升腾一抹暗色。
他语气奇怪，像是不明白小小的人类为什么会有如此紧密联系的感情。
他的态度小心翼翼，像是从胸腔鼓足勇气，发出来的躁动。
爱弗被他的问题质询住，一时答不上来。
她在今晚吹尽寒风，声音已经接近嘶哑，双颊更是有抹病态的潮红。
爱弗胸腔剧烈跳动着，在极度的慌乱下，她已经无法辨清超人的态度。
“克拉克肯特对我很重要，他是我重要的合作伙伴。”
爱弗平息着跳动着的心脏，她反手抓住超人的手臂，
“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吧！快点放我下去！”
爱弗伸手向超人抓去，超人一愣，抓住她纤细的手腕轻轻放下。
超人仍站在爱弗身后，用手臂禁锢着她不安分的动作。
“你想要去找克拉克肯特的话，那就自己想办法。”
说着，他的双手撤离爱弗的双臂。
爱弗感到浑身一松，紧接着她的身后出现一阵急速的气旋！
爱弗伸手挡在自己面前。
在气旋消散后，她看向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爱弗看着早已不见踪影的超人，她无奈地开口，“小心眼。”
*
爱弗从树上跳下来，匆匆往废墟赶去。
一路上，树丛无数，她飞快地越过荆棘枸骨，腿上的皮肤被划伤，趟过林中的溪流，随着她的脚步，冰凉的水滴随之溅起，跟着她的迈动，飞越向前。
快点！再快点！
爱弗在心中祈求着，她能遇到希望，她咬紧牙关。
克拉克，你最好能安然无恙。
随着她的跃动，眼前不远处，高楼的废墟已在眼前。
爱弗愣住。
眼前，被射线光滑切割下来的楼顶，此时摔碎成无数的沙丘瓦砾，化作了黄沙和齑粉。
而串联着钢筋的混凝土渣混合着玻璃碎片，在月光下闪动着诡异绝望的光芒。
眼前的玻璃、瓦砾、滚凝土混乱地裹挟在一起。
连坚硬如混凝土都能碎裂，更何况是人体凡胎！
从这样的高处跌落，也会被这些建筑废料碾压成肉泥！
爱弗颓然地松开拳头，她看向眼前的废墟，居然想起来自己的那场梦。
在梦中，克拉克躺在废墟里，他的下半身已经被血浸染，整个人徒劳地躺在废墟里，像在这一刻永远地睡过去了。
梦中的克拉克是看不见他的脸的。
爱弗只能在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张他的脸庞。
在斯塔克宴会的偶遇，再到后来的无数次的相处。
爱弗捂住自己的脸。
夜幕中，树梢上的夜枭发出凄惨的啼鸣。
“爱弗！”
在废墟重重叠叠的建筑废材后面，隐约传来了彼得的呼喊。
爱弗眼眶闪着泪水，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爱弗！”彼得的呼喊声越来越大，他惊喜喊着，像是发现了生命奇迹。
“克拉克肯特……在这里！”
*
白色的尘埃漫天飞舞，呛人的烟尘让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
废墟相互层叠着，像是积木一样，堆积在一起。
而在最下面，一根柱子奇迹般地竟然完好无损，像定海神针一样，牢牢地支撑起了所有的负重。
爱弗踉跄着，迈过无数的玻璃碎片和沙砾，向着洞穴深处走去。
在黝黑的深处，彼得正跪坐在地上，他把手搭在克拉克的脖颈上，眉头紧皱，
“他还活着……虽然脉搏很缓慢。”彼得看着面色苍白的爱弗，活像看到了鬼。
“你现在需要休息！”彼得顿时后悔将爱弗唤过来，他还不如就让爱弗相信克拉克主编已经死了。
“你现在应该出去，爱弗！救护车马上就来！你别再担心了！”
彼得心疼着看着爱弗，但是爱弗只是看了他一眼，一句话就让他闭嘴。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的黑眼圈可以垂到下巴了，要休息也是你先去。”
彼得大惊失色，看向旁边的玻璃碎片，看着自己的胡子拉碴的模样，顿时愁眉苦脸。
爱弗看向躺在地上的克拉克肯特，此刻，真的像梦境中的那样，克拉克半身是血，躺在废墟里，他的脸上是痛苦的表情，双目紧闭着昏死过去。
还好，克拉克还活着。
爱弗心中的石头落地，她用技能置换出医疗箱，用酒精棉球擦拭着克拉克腿上的伤口。
所幸的是，他的腿部创面都非常小，被玻璃划破的伤痕中，只有少量的沙砾和尘土。
爱弗轻轻擦拭着，她动作轻的像一根羽毛，拂过克拉克的伤痕。
彼得看着躺着昏死过去的克拉克，紧锁眉头，“克拉克主编真是命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是轻伤，”
他看着昏厥的克拉克，又推测道，“也不一定是轻伤，说不定摔坏了脑子……”
爱弗幽幽开口，“……他和我们杂志社还有合作。”
彼得不敢再乱想，他的脑瓜子飞速转动，越想越触目惊心。
看着忙着擦伤口的爱弗，彼得也不好意思光看着，他一把拿过酒精棉球，就往着克拉克的腿上搓去。
正在此时，克拉克突然抽动。
克拉克的手臂抽搐起来，无名指和小拇指钩住爱弗的手指。
“爱弗，救救我……”
“他醒了！”爱弗和彼得对视一眼，她连忙向前，看着克拉克的脸庞。
“克拉克，你感觉怎么样？”
爱弗关切地看着克拉克的脸，上面满是污浊和尘土。
她从急救箱里翻出棉布，擦拭着克拉克的脸。
克拉克轻咳一声，想从五脏六腑里吐出尘埃，他的双唇干涸。
“是爱弗吗……”
“是我！”爱弗抓住克拉克的手，她凑过去看着克拉克，紧盯着他的双唇。
“真好……”克拉克小声说道，他的嘴角干裂，仍旧挂起心满意足的笑容。
“爱弗，听到你的声音真好……”克拉克喃喃道，他慢慢地转过头来，面向爱弗。
“只可惜……”
克拉克双眼睁开，一双碧蓝却空洞的眼睛，看着爱弗，流露出无限的缱绻，
“只可惜啊……爱弗……我看不见你了……”
第59章
“爱弗……我看不见你了……我的眼睛……是不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克拉克喃喃道, 他的手指搅弄着爱弗的无名指，像是抓住一丝希望。
爱弗回握住他的手，继而紧紧抓住, 她满脸慌张,
“……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克拉克, 你要坚持住！”
爱弗看着面前这双茫然空洞的蔚蓝色，她上半身不自觉地颤抖着。
一个在新闻业大权在握的男人, 此刻脆弱地抓住她的手，他的脸上不再是势在必得的骄矜，而是无力和敏感。
爱弗努力控制自己的颤抖，她梗着脖子，想让自己现在能够让人依靠。
“好……我听你的。”
远处的灯光撒漏进废墟深处，忽明忽暗, 投射在克拉克的脸上，晃动着点点星斑。
克拉克举起另外一只手，他无力地向前抓着什么, 下一瞬间想要抓向自己的眼睛, 爱弗手疾眼快，又握住他的另外一只手。
“……别动了克拉克，你只是头部受伤了，需要去医院救治！在医生检查过后, 你就会好起来的！一定！”爱弗将自己的腿垫在克拉克的颞骨下, 让他枕着稍微好受一点。
“爱弗，我的眼睛……是不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克拉克小声诉说着恐惧。
“……我看不见了, 那我的工作，我的事业……”
克拉克抬眸, 他的睫毛像是失去方向的蝴蝶，无力地扑朔，在翅膀下，那双蔚蓝的湖沼永远失去了光的折射。
“不会的，克拉克，不会的。”
爱弗调动她脑海中所有的词汇，努力去安慰这个颓然的新闻主编，她温柔地看着这个脆弱的男人，不停地安慰他。
“我好害怕……你要向我保证，爱弗，你要向我保证……”
克拉克嗫嚅着胡言乱语，把爱弗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他摩挲着，用面颊感受着滚烫的温度。
“我向你保证，克拉克，如果你真出事的话，我不会丢下你……”看着紧贴着手安然合眼的克拉克，爱弗的声音逐渐轻柔，她低垂着眼睛看着这个男人。
“我和杂志社都不会丢下你的……我保证……”
洞穴里，爱弗抱着克拉克轻轻安慰着，彼得沉默地跪坐一旁，他看着骤然失明的大名鼎鼎的主编，忍不住流下眼泪。
*
大都会医院。
清晨的曙光，沿着窗户悄悄爬进来，让晦暗的病房照亮。
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气味呛鼻，爱弗鼻子耸动，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她迷茫地睁开眼，眼睛正对着是白色的天花板。
爱弗听着输液的滴答声，她的右手一阵颤动，她沿着右手看去。
她的右手还拉着另外一个人。
他们的手彼此相连，爱弗顺着手腕看去，这是一张完美无瑕的侧脸，鼻子高挺，眼睛至脑袋包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
爱弗的心脏一阵抽搐。
是克拉克肯特。
*
坐在走廊的彼得打了个哈欠，揉揉鼻子，看着脚底的大理石地砖，百无聊赖地数着格子。
克利帕坐在座椅上，冰冷的座椅让这个老年人忍不住瑟缩。
“该换液了……”彼得打着哈欠站起身来，他睁开困顿的眼皮向病床看去，瞬间，他的表情转忧为喜。
“爱弗！你醒了！”彼得兴奋开口，克利帕警告他一眼，他马上捂住嘴。
一老一少搀扶着来到爱弗床前。
“爱弗，你现在已经集齐了大都会和哥谭的医院了，”彼得坏笑着，他揶揄道，“就差纽约的医院！”
克利帕不满彼得的嬉笑，他关切地捂上爱弗的额头，左右来回端量着爱弗的脸蛋。
“不烧了……好多了，”克利帕给爱弗掖了掖被子，他看到两人相连在一起的手，恨不得立刻将他们分开。
爱弗看看左边一脸关切的克利帕，又看看右边嗞着牙大大笑的彼得。
“我怎么也倒下了……”
爱弗刚发声，就被自己粗糙的声音吓了一跳。
“医生说你吹了太久的冷风受凉了，还说下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在楼顶唱歌了！”
彼得脱口而出，他还没忘记是谁的歌声让他跌了个大跟头。
“……我保证再也不唱歌了。”
爱弗沿着右手看向克拉克。
“……他的眼睛怎么样了？”
爱弗看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克拉克，像个失去鲜活生命的木偶躺在床上。
彼得的笑容立即收敛，他的眉宇之间是惋惜和悲悯的神色。
“医生说……”克利帕快速地看了一眼克拉克，他面露不忍，但是看着一脸焦急的爱弗，他痛下决心开口，
“医生说肯特主编是由于从高处跌落造成的颅骨损伤，压迫到了视觉神经，一时半会他的眼睛……”
克利帕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悲伤地看向克拉克。
作为普通人，谁都会无法接受失明的噩耗。
更何况，克拉克肯特是一位靠着新闻吃饭的优秀主编呢？
失去了视觉，无异于向他宣判了事业的死亡。
爱弗看着克拉克，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克利帕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她已经明白了，那些叹息代表的是绝望。
彼得和克利帕看着床上的爱弗。
“歇一会吧爱弗，你该好好休息再睡一觉，”克利帕心疼地看着这个年轻女孩，他用手帕擦了擦爱弗额角的灰尘。
“你现在生病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想。”
克利帕将手帕轻轻放在爱弗的床头，爱弗回过神来，看着克利帕的眼神柔软。
“谢谢，克利帕主编，”爱弗的鼻子通红，她吸溜着鼻子，不住地感谢，“你们等待多久了？”
克利帕心里一紧。他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
时钟“滴答滴答”地转动着，每敲击一下，就撞击着人的心灵。
“五个小时了，”克利帕看着爱弗，他眼神关怀，又顺着她的手臂看向克拉克。
他的喉咙一紧。
“肯特主编的麻药过了，他等一会就该醒来了。”
*
克利帕和彼得在被护士长催着出去时，不停嘱咐他们就守在门外，叮嘱爱弗好好休息。
爱弗满口答应，目送两人出去后，她的眼睛瞥向苍白的天花板，又不由自主地看向隔壁床的克拉克。
“爱弗……”
睡梦中的克拉克像是梦魇，他着了魔似的不停唤着爱弗的名字，兴许是纱布缠绕地太紧绷，他举起手伸向自己眼睛——
“克拉克！”
爱弗赶紧拽回克拉克的手，他的手像是感应到了爱弗的安抚，轻轻勾住她的无名指，不停地缠绕蜷缩着。
克拉克的手指在爱弗掌心探索着，像是抓取着黑暗中的火源。
爱弗回握住他的手，勉强将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中。
“爱弗……是你吗？”裹着纱布的克拉克抬起下颚，他嗅着空气的消毒水气味，顺着交叠的手嗅过来。
克拉克的半张脸被纱布牢牢包住，他的鼻尖微红，唇色发白，下巴上青茬一片。
他嗫嚅着向着爱弗试探性地询问道，“是你吗？爱弗？”
爱弗勾住他的手，“是我，克拉克。”
爱弗原以为醒来的克拉克会伤感，会懊恼，甚至愤怒，但是没想到，克拉克转过脸来，在阳光映衬下，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脆弱到极致的瓷白色。
爱弗刚刚一直在观察克拉克的神情，她屏气到不敢随意开口，她不经意的话语极可能会成化为刀子，刺向克拉克。
但是，克拉克嘴角勾起笑容，他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包容，
“爱弗，你怎么不说话？”
“你是不是也生病了？”
阳光顺着窗户撒了进来，给面前这个男人镀上了一层金色。
爱弗此刻的心情无法言喻，受到创伤的是克拉克，他却反过来，一如既往地关心起自己。
“是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爱弗看着温柔笑着的克拉克，她也不知不觉缓和下来，“克拉克，看到你这样……我很内疚。”
如果不是因为失控的领唱诗人，不是因为她自顾自的采访，也许，站在高楼上的克拉克不会遭受无妄之灾。
更何况，这个倒霉的男人一开始还想着救自己。
“别这么想，爱弗，是那些胆大妄为的犯罪分子袭击的我，怎么会是我们爱弗记者的错呢？还记得你在废墟里和我说的话吗？”
克拉克虽然看不到，但是他能听出爱弗的内疚和自责。
他回忆起昏迷前的那一幕，嘴角泛起甜蜜，纱布下飞起红晕，他忘我地搓动着爱弗的无名指，克制着即将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词藻。
“你说过的，爱弗，你说你不会丢下我，不会不管我，”
克拉克缓缓重复着，他在齿间反复咀嚼着啜吸着这几个词语的甘美，随着他的吞咽，这些词汇像是强心剂一样滑进他的胃袋，与他的血肉合二为一。
克拉克缓慢说着，像是试探着她的反应：“你应该不会忘记你的誓言吧？”
爱弗一愣，她骤然想起昏迷前的保证。
“不会的，我保证。”爱弗神情严肃，她和面带隐忧的克拉克保证。
克拉克仍在交缠着她的手指，爱弗清楚，这在心理学上是焦虑症，是肢体化的表现。
一个纵横驰骋新闻界的巨星，因为她的失误，失去了宝贵的双眼，失去了更多未来的可能。
爱弗看着层叠的白色纱布，她幻想着，如果纱布下的蔚蓝色能重返光明，长久地注视着她该多好。
爱弗咬紧下唇。
在这样的情形下，丢下克拉克肯特，她爱弗凯特简直不是人。
更何况，克拉克肯特与他们的关系匪浅，是他们仰仗至今的合作伙伴，陪伴着他们和她一路走来。
“我向你保证。”
爱弗再一次，一字一顿、郑重其事地向克拉克保证。
克拉克原本扬起的脑袋，此刻埋进枕头里。
枕头阴影里，他嘴角勾起。
第60章
明明是中午, 医院的走廊却冰冷地让人如至冰窖。
莱恩律师提着行李箱，他戴着墨镜，裹紧了衣袍, 提起领口, 努力避开了走廊里来往的人群。
站在病房门口，他做贼般左看右看, 见周围一切安全，悄无声息地拧开了房门。
他弯着腰, 悄摸着转身，这一转身让他灵魂差点出窍。
“嘶——”
莱恩惊恐地张大嘴，在他的身后，站着熟悉的身影，这个身影的脸上，却缠着厚重的绷带, 一动不动地紧紧贴在他的身后，像是刚从棺材里脱模出来的木乃伊。
莱恩咽咽口水，他忙举起箱子放在自己的身前。
“你让我带的东西！”莱恩把箱子推给面前的男人, 他瞪圆着眼睛, 看着男人头上的纱布，仔细研究起来，“你这样算是严重还是不严重？”
克拉克抱起胳膊，俯视着莱恩, “你让一个双眼失明的人, 帮你拿箱子？”
莱恩把箱子放下，他瞥着克拉克, 嘴里嘟囔，“不是双眼都看不见了吗, 怎么还能看清楚……”
克拉克坐回床沿，此刻，病房里只有他们二人，他看着对面的空无一人的病床。
莱恩搓了搓胳膊，他看向明亮的窗户。
奇怪了，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晴天，怎么室内这么冷。
他打了个哆嗦，看向空空如也的床铺，“……爱弗记者是先回去了吗？”
莱恩律师奇怪地抓抓后脑勺，明明是他安排两人住进同一个病房的啊，怎么病房里却没见到爱弗记者！
克拉克摇摇头，朝着莱恩看过来。
“她去化验了。”
克拉克双眼虽然缠绕着绷带，但是他的鼻子和下半张脸却像雕刻般坚毅，这样的面孔这样的装束，让莱恩惊悚地直起一身鸡皮疙瘩。
莱恩觉得这样的克拉克，非人感实在太强了，他宁愿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视自己。
这位上司虽然双目失明，却像鹰一样打量着莱恩，“这件事你做的不错。”
莱恩顿时语塞，他没想到克拉克瞎了，还能好心情地赞美自己。
病痛果然能让人性情大变。
“您指的是哪件事？”莱恩心里吐槽着，他忍不住又开始给自己上强度，“是让我穿上您的衣服去高楼上耍手电筒，还是让我耍完手电筒就赶紧离开，还是给您安排了报社的人事变动……”
莱恩掰开指头一桩桩列举着，克拉克挑挑眉毛，指了指放在他脚底的箱子。
“我说的是，你把我的东西都打包好了。”
克拉克肯特嘴角勾起，莱恩看着克拉克，忽然猝不及防咧开嘴笑出了声。
“你还真是……”莱恩清清喉咙，掩饰自己藏不住的笑意，“你究竟是真瞎还是半瞎。”
“当然是真的，恢复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克拉克耸耸肩，“你给我找的医生，你还信不过？”
莱恩侧过脸去翻了一个白眼。
“对待别的杂志社，你倒是步步为营花尽心思，”莱恩想到即将掀起狂潮的报社，他的内心忍不住神伤，不由得开口吐槽，“那你的报社呢，都快分崩离析了！”
“你说错了一点，莱恩，”克拉克看向莱恩，语气郑重，“是我们的报社，总有一天，你要挑起大梁。”
莱恩吞吞唾沫，面对老板的大饼，他觉得噎得慌的同时，又觉得扑鼻芳香。
“行吧。”
莱恩摸摸鼻子，他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时钟，刚刚过去五分钟，他放下心来趁着爱弗记者还没有回来他应该走了。
莱恩扣上扣子，他走上前，朝着克拉克伸出手，郑重说道，
“那就祝你一切顺利……”
话音刚落，门被一把推开。
莱恩伸出的手赶紧摸上头。
“莱恩律师！”爱弗惊讶地看着病房中出现的老朋友，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一脸窘迫的莱恩，“您来接克拉克主编回去了？”
莱恩指指自己，他尴尬地看了一眼克拉克，“不是，我……”
克拉克接过话茬，他看向爱弗，“爱弗，你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爱弗点点头，她走上前，检查着克拉克的伤势，“我已经痊愈了。”
“你们记者……身体素质还真是强健啊……”莱恩忍不住开口，他看着已经无恙的爱弗，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僵住的建议。
“要不您在医院再多休息几日？”莱恩硬生生挤出一丝微笑，“费用我来出。”
爱弗：……
看着一脸诚挚邀请的莱恩，爱弗分不清他到底是好意还是戏弄。
爱弗看了看克拉克，又看向莱恩，“杂志社的事情太多了，我还是得先回纽约……”
“爱弗，等会我们就帮你收拾东西！”克利帕和彼得从房门挤进来，他们听说了爱弗已经痊愈，忍不住上前和爱弗拥抱，克利帕心疼地摸着爱弗的头发。
“爱弗，你得回纽约了，”克利帕看着爱弗干燥的发尾，忍不住抱怨大都会的水质，“还是回纽约好，我和彼得都能在家里照顾你！”
彼得看着一脸慈爱的克利帕，他忍不住抱怨，“喂喂！克利帕主编！你未免也太偏心了！”
这边，杂志社三人像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温情脉脉。
而另一边，莱恩感到一阵寒意，他又开始搓起自己的胳膊。
他瞥了一眼主编，虽然克拉克嘴角含笑，但是他彷佛能看见克拉克纱布下的冰冷。
莱恩脑中乱得像一团棉线，他面前的三人即将就要离开！
他慌乱地看了一眼克拉克，
必须要做点什么！
莱恩慌乱地在桌上乱摸着能用的道具，他的手指碰到了一个长方体盒子，是遥控器。
*
“大都会最新新闻，《星球日报》高层换血大变动，内斗不止不休，”
“本台最新报道，《星球日报》主编克拉克肯特因突发事故身患疾病无限期休息，而原副主编在理事会的投票中胜出，即将担任最新一届的主编……”
病房内，电视突然毫无征兆打开。
《每日大都会》专栏节目在电视屏上闪动着，一条条雪花符文在画面上跳动。
爱弗三人正说着收拾行李的事情，这时齐刷刷看向打开的电视机。
女主播一头金色短绻发，她面色红润，甜美的笑容能让室内融化，但是，随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冰冷的机械女声冷漠从电视里传出，和她的温暖的笑容极其割裂。
莱恩看着手里的遥控器，他还没按动遥控器啊！
他惊悚极了！
鸡皮疙瘩顺着他的后背一直爬上他的后脖颈。
莱恩颤抖着手，不小心把遥控器掉在了地上。
“莱恩，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坐在床上的克拉克，像对播报的新闻置若罔闻，他无奈地看向下属，责怪他的冒失。
莱恩战栗着弯下腰，他几乎不敢看向克拉克。
“《星球日报》怎么敢！”
听到新闻的爱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看了颤抖的莱恩，还以为莱恩是因为克拉克的不幸遭遇而愤怒，她怒视着新闻，“他们居然在你受伤的时候架空了你的职权！”
彼得看着枯坐在床沿，病痛缠身的克拉克，忍不住愈发同情起来，“我们真该冲进报社，好好地揍这个副主编一顿！”
克利帕则是担心地看着克拉克，作为一个突然失明的新闻从业者，又骤然失业，接二连三的打击可能会摧垮一个年轻人的意志。
克利帕满脸忧色，“克拉克，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说出来，我们都会帮助你。”
克拉克摸索着床沿，踉跄着站起来，他跌撞着向几人走来。
莱恩连忙连滚带爬去扶，没想到脚下一滑，他抓住桌沿，咒骂着脚底怎么会出现水渍。
见克拉克马上就要跌倒，爱弗惊呼一声，赶忙拉住克拉克的手，克拉克感激地朝着爱弗笑笑，俊朗的半张脸带着小心翼翼。
克利帕和彼得都不是滋味。
“谢谢爱弗……谢谢你们，”克拉克紧紧拉住爱弗的手，他嗫嚅着咬着下唇，“谢谢你们能这么为我考虑。”
“客气什么，克拉克，你忘记了吗，你可是帮助我们杂志社铺开了销路，你就是我们的一份子！”
爱弗一手拉着克拉克，她腾出另一只胳膊，环绕着克拉克的腰，爱弗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将克拉克缓缓坐在椅子上。
感受到腰处的环绕，克拉克感到一种颤栗，顺着脊柱爬到神经中枢。
克拉克的笑容越发真诚，扶着爱弗的手，缓缓坐下后，他仰起脸，珍视地看向爱弗，他的嘴角的弧度下，是若隐若现的温柔。
“爱弗，你能不能……收留我这个无家可归的人？”
*
爱弗听了之后僵了两秒，她瞬间想到克拉克的处境，忙不迭点头。
“当然了！”爱弗扭头看着一旁的莱恩律师，“克拉克现在没有地方可以住了吗？”
莱恩律师愣住，他对上转头看来的克拉克，立即点头如捣蒜。
“克拉克主编一直住的是报社长租的酒店！他既然都不是主编了，现在就失去了居住权，”莱恩说话像一连串的机关炮，他提起了箱子，“你们看，他们连多收留克拉克一天都不肯！”
克拉克点点头，在爱弗三人心中，他现在简直就是个可怜虫。
爱弗看向克利帕，等着主编接纳克拉克。
“欺人太甚！”克利帕怒不可遏，他毫不犹豫骂起来，“报社简直冷血无情！”
克利帕看着面前可怜的克拉克，原本他只觉得克拉克作为报社的主编高高在上，谁知一朝一夕，风光不在，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潦倒至此！
“克拉克，我们杂志社正式接纳你了！”
克利帕拍着胸脯保证，有他在的一天，杂志社绝不会冷漠地抛弃克拉克。
他原本还担心接收克拉克，会不会与《星球日报》起冲突，这时候，他的疑虑全消。
“克利帕主编，你果然是世界上最温暖的新闻人！”爱弗要不是拉着克拉克，现在忍不住会和他们几人抱在一起。
她的眼角不自觉地红了，她从加入杂志社现在，收获了无数的温暖。
爱弗将双手按在克拉克的肩上，“克拉克，我们现在是真正的同事了！”
克拉克发自肺腑地也笑了起来。
“那我……住哪呢？”克拉克抬头看向爱弗，他语气落寞，“我现在无处可住……”
莱恩赶紧接茬，“说得对啊！他住哪呢？”
见几人朝着自己看来，莱恩赶紧掏掏口袋，示意自己的钱包比自己的脸还干净，
“我可没有多余的钱给他租房啊！”
“住的地方，我知道哪里有。”爱弗眼里闪着光，她低头微笑着看向克拉克，手上不由得攥紧克拉克的肩膀。
克拉克对这样的疼痛不以为意。
他反而有些享受。
克拉克不由得开口，“……是哪里呢？”
还好他的纱布包裹地很严实，克拉克暗自感谢医生，如果没有纱布，他层层晕染的红晕将暴露无遗。
“当然是，和彼得一起住啦！”
爱弗笑得灿烂极了。
彼得：哈？
彼得指指自己，一脸震惊。
他的小公寓毗邻爱弗的住所，公寓楼本就逼仄，对于狭窄的空间，爱弗应该深有体会，彼得连忙举手表示抗议。
彼得：反对私人住处变成公司宿舍！
爱弗和克利帕的眼光杀过来。
彼得：反对无效。
克利帕小声呵斥，“你难道还想让克拉克和我这个老头子一起睡觉吗？”
彼得小声反驳，“不是还有爱弗吗？”
克利帕长叹一声，“爱弗不行，她是个工作狂，和克拉克住一起，我担心会闹出滥用残疾人劳动力的官司。”
彼得点点头，深以为然。
爱弗：别以为我没听到。
爱弗轻拍着还愣着的克拉克，“克拉克，以后我们就不喊你主编了，从此以后，你就和彼得住在一起，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克拉克沉默着，五秒后，他轻轻点点头。
*
莱恩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他找寻着室内可能会钻风的孔隙。
老天爷，怎么又开始吹冷风了！
莱恩仔仔细细地研究着窗户的缝隙，但是大都会医院刚刚翻新不久，设备齐全，施工严密，里里外外都让莱恩挑不出错误来。
莱恩脑中一个激灵。
他想到一个可能性。
他摇摇头，必须要告诉医生朋友了，他们的医院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