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山荷叶
四六级考试这天,作为真·大学语言专业·人民教师的阮舒池,倒是一整天都待在办公室无所事事。
周末、圣诞再撞上英语四六级,校内校外热闹非凡,阮舒池却无处可去,最后说是蹭学校食堂,跑办公室躲清闲来了。
和他同办公室的张老师是有监考任务的,于是屋里剩他一人,水电空调俱全,和他自己在家倒没什么区别。
至于阮舒池为什么没去监考……
这种一年里掰手指就数得清的大型考试,这还是他正式入职新海大学后,才了解到教职工层面的内情。
微信不过几个字,却足矣将陈清也的怒火点燃。
那么远的距离居然被他听到了?
她为什么要失气疯说那些话。
陈清也盯着手机屏幕,气自己怎么还留着阮舒池的微信,指尖一抬正要删除,但越看这条消息越来气。
她手指飞动,快速敲下几个字发过去:【……觊觎你?梦话都没这么离谱。】
那头像故意气她似的几乎没有停顿秒回。
目中无人混球:【怎么,刚讲过的话就忘?失忆了?】
陈清也看到这条消息连呼吸声都变重了,她抿紧唇想着怎么回击能让自己找回场子。
【我根本不是那意思,那话根本不是听起来的那样。】
解释就代表她输了,她又把消息删干净重新输入。
【刚刚我是情急之下随口说的,我怎么可能觊觎你?】
这条简直比上条回的还弱,她又删掉,正要再输入时,手机在手里震了震,阮舒池又来了消息。
目中无人混球:【这么久还在输入,就这么心虚?】
【不如你当面向我表白,或许我会考虑一下。】
“……”
陈清也要气死了。
【表白你个鬼!】
发完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想找阮舒池算帐,拉开沙发后面的纱帘就要冲出去,却差点与刚走来的晏蓁蓁撞个满怀。
晏蓁蓁拍着胸口吓的不轻:“你要吓死我吗?”注意到陈清也神色,她问:“这是谁惹你了?”
陈清也脸上怒气未消,她抬眼往大厅方向扫了一眼,没看到讨人厌的阮舒池她怒意泄了半截,“阮混球。”
闻言,晏蓁蓁没忍住笑出声:“你俩从小掐到大都不嫌烦吗,能有多大仇能这么十几年如一日。”
她突然停顿了一会儿,朝陈清也眨了下眼:“这不会是不是冤家不聚头,相爱相杀吧。”
“……”
陈清也伸手去捏晏蓁蓁脸轻拧了下,“你少咒我,我本来就够烦了。”
晏蓁蓁看到神色不对,就问道:“怎么了?谁惹我家清清烦了?”
陈清也一心烦就习惯性的嘟了下嘴,不是卖萌是从小的习惯性动作,她大致和晏蓁蓁提了联姻那事。
本以为晏蓁蓁会站在自己这边一起狠狠吐槽一下这事,哪知,她却笑起来,“别说,我从小就觉得你俩还挺配的,俊男靓女又是青梅竹马,这不比你和沈沉周合适多了。”
不该提的名字突然提起,气氛陡然沉下来。
然后是尴尬的冷场。
晏蓁蓁想补救但看到陈清也垂下眼睫,到口的话卡在嗓子里。
陈清也垂下眼睫沉默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她长相是典型的浓颜,五官明艳是那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美。
但她在安静的时候,会有种清冷破碎感。
每到这时,晏蓁蓁都会生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她语气轻松用卖萌语气说:“清清,我帮你把大设计师石玫请到会客厅了,我带你去见她,你不知道,我专门让我老爹帮你约……”
话音未落,陈清也轻声打断她,“我就不去见她了,我昨晚没睡好,想回去休息了。”
她顿了顿看向晏蓁蓁,“我几年都没动过画笔,这些东西早就和我没关系了谢了,蓁蓁。”
晏蓁蓁想说什么,但朋友多年她知道这时最好什么也别说,她点点头:“也好。”
“哦,你刚刚喝酒了,我让我家司机送你回去。”
陈清也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叫了安叔。”
安叔是陈家的司机,以前是陈清也母亲的司机。
晏蓁蓁没有坚持,而是像小时候那样挽住她手臂:“那我送你出去。”
两人一起往外走,刚走出大厅,晏蓁蓁就被来的宾客拦住寒暄,陈清也就趁机打了个招呼先行离开。
她走的是晏蓁蓁带自己来的那条小路,庄园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宁静,路边的花草随风轻轻摇曳,散着淡淡香气。
最近持续升温,很久没下雨了天气一直很热,但这里在郊区又临着环城的江,凉爽不少,陈清也放慢步子,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些发涩,她闭了闭眼,胸口像被压了块看不见的重物,憋闷难言。
她真没用,不过是个名字而已,就能被影响。
不想再被影响,她加快步子,一口气来到停车场,安叔已经在车旁等她。
她只淡淡说了声:“走吧。”就坐进后排,视线望向车窗外。
随着引擎声轻轻响起,车速越来越快,车外的建筑、路灯,一切的一切都变的模糊快速略去。
陈清也缓缓闭上眼晴,想将胸口的郁滞压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雨滴声,陈清也睁开眼睛,车窗外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不断地敲打着车窗。
陈清也看了眼前排的中控屏幕,上面显示路程刚到一半,正要再闭上眼睛时,车子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紧接着就是刺耳地刹车声,陈清也身体惯性向前一扑,车子停下来。
还不等她寻问,安叔在前排对她说:“车子底盘好撞到石头了,我下去看看。”
陈清也点头:“好,那小心点。”
过了十几分钟,安叔全身湿透着从外面进来,他用纸巾擦了把脸说:“清也小姐,车子引擎撞坏了,现在没办法启动,我叫了拖车过来,现在市区正在下暴雨,这边又在半山坡,接您的车最少也要一小时才能过来。”
陈清也蹙眉有些心烦,但这事又怨不得安叔,她有些恹恹“嗯”了声,又看向车窗外。
空中突然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紧接着就是震欲聋的雷声,刹那间,无数颗雨水敲打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地面上的积水越积越深汇成湍急的水流。
雨越下越大。
“清也小姐,这雨下的太大,这里又是在山坡上,这么下去不安全,我已经联系家里司机,会很快过来接您,不过雨势很大可能要等一个小时,要不然您和陈先生拨个电话……”
她才不要陈清河打电话,一打电话不知道又要给她添什么堵,她直接摇头拒绝。
陈清也看着窗外的雨势,心里不勉有些慌。
安叔还在打着电话,“这么严重吗?好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将车子熄灭,朝后排的陈清也有些焦急道:“清也小姐,长江路已经有地方淹水了,我下去看看,如果有路过的车我就拦下来,现在安全第一。”
陈清也当然知道这时不是赌气时候,她说:“好,安叔你小心,我现在联系我爸。”
她拿起手机滑屏解锁正要拨出去电话。
突然一束强光从她身后闪烁着,她眯了眯眼听到安叔惊喜道:“有车来了。”
陈清也松下一口气。
虽然她从小到大从未搭过别人的车,但想必付足钱也不是很难的事吧,这这么晚了也许也是来参加鉴品会的,没准是认识的人。
只要不是阮舒池,她搭谁的车都可以。
思绪刚刚想到这,车门打开安叔脸上带笑:“清也小姐,咱们运气不错,是阮家的车。”
“……”
陈清也无语住,心说不会是阮舒池那个混球的车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随着闷沉有力的引挚声,一辆劳斯莱斯Black Badge与陈清也的车并排停下,雨滴打在车身上,滑落而下,车身足足比陈清也的轿跑高了半米。
车窗缓缓下降。
隔着雨幕和被风吹地摇晃的路灯,陈清也下意识望过去。
男人正散漫地望过来,他西装脱下来只穿着衬衣,领口温莎结稍松,与平常不同他额前有几缕头发散下,并不同于往常一丝不苟。
陈清也记忆里,他总是那种商界精英的形象,内敛,拽而高不可攀。
短暂的对视,陈清也脑子里已经挣扎了几个来回。
究竟要不要搭他的车?
还不等她开口,对面的车门猝不及防打开,阮舒池握着一把黑伞下车,雨滴不断打在他黑色牛津鞋上,落下一道道水痕。
越走越近。
陈清也表情一怔,心想,他下车做什么总不会这么好心来接她上车吧。
“阮舒池,搭你车我会付费的。”陈清也在等即将他走到自已车前时,降下车窗。
哪知,阮舒池停下步子,轻掀眼皮看着她,短暂沉默后,唇边轻扯似笑非笑道:“那算了。”
说完转身要走。
陈清也懵了一瞬,脾气说来就来,她打开车门,长睫微颤脸颊泛红恼道:“算就算,谁稀罕坐你车……”
话音未落,阮舒池猝不及防转身,伞倾向陈清也头顶。
陈清也愣住。
“求人帮忙都这么大脾气,不愧是你,陈清也。”阮舒池垂眼,手伸过来。
陈清也看着眼前骨节修瘦的手指,她微抬下巴,语气娇纵,“我才用不着你扶我。”
说完她就迈下车,只是她错估了雨后的地面有多湿滑,踩着细细的高跟一落地就重心不稳往前扑。
下一秒手臂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她惊魂未定的站稳后,手臂上的手瞬间抽离。
还不等她开口,头顶落下只有两人能听道的音量:“我就知道。”
陈清也没听懂,她抬头正要问眼前一暗,阮舒池将西装罩在她肩上,并故作无奈叹了声气:“就知道你在觊觎我。”
“……”
陈清也气的要将衣服扔回去,哪知他将伞直接塞进她手里,转身上车。
按陈清也脾气,她现在就算被雨淋着也不会坐他车,但架不住安叔在一旁催促,她看安叔快五十岁的人在雨中淋着,她过意不去还是不情不愿的坐上车。
只是一上车,她就将脸扭相相反一侧,不想再和阮舒池再多说一句话,她怕再多说一句就会被气死。
原本半小时车程,因为这场暴雨硬生生用了快一小时才到市区,伴着雨声加上前一晚没睡够她开始犯困。
她怕自己在阮舒池车上睡着,就睁大眼睛想让自己精神起来,但架不住困意一波又一波袭来在一次闭上眼睛后终于还是睡着了。
雨势进入市区后就慢慢变弱,路上车辆稀少,车速渐渐加快了速度,陈清也头一点一点歪在车窗上,脑袋随着车速时不时碰在上面,她轻轻蹙眉似乎睡的并不安稳,唇不满意地嘟着。
这是她从小到大不满的动作,但长大后阮舒池却极少看到。
车内昏暗,巴掌大的脸埋进深色西装里,原本明艳的脸此刻略显苍白,却看起来比平常乖了许多,带着几分楚楚可怜。
阮舒池眼眸徐徐收回,掀起眼皮淡冷地开口:“老关,开慢点。”
司机老关怕雨再大起来才加速的,他解释道:“阮总,天气预报说今晚还有大暴雨……”
话音未落,车子猛地颠簸一下,陈清也头朝向车窗倒去。
这一下让她被惊醒,还没来得及睁眼睛,就感觉头被似乎人扶了一下等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头靠在椅背上,她盯着车顶,陌生的车内让她一时没搞清楚自己在哪里。
她眨了眨眼偏过头。
街边路灯在风雨中落进车内,忽明忽暗的光线下,男人的眼眸晦涩难辨。
陈清也下意识觉得这眼神像是看了她很久,她坐直后摸了摸脸,莫名奇妙,“你盯着我做什么,没见过美女啊。”
闻言,阮舒池唇角一牵,清冷的嗓音裹着点散慢:“嗯,是没见过你这种的。”
这话一下就让陈清也警觉起来,什么叫她这种的,她把身上西装拽下来语气不善,“你什么意思,我这种怎么了?我这种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没怎么,就是你睡觉又流口水又打呼。”阮舒池慢条斯理回。
“……”
陈清也下意识摸脸,脸颊微红,嘴上却一点没虚:“你少诬陷我,我睡觉很安静的好不好。”
阮舒池没说话,笑了。
是那种我就静静看着你装那种笑。
这让陈清也看的火大,她正要开口时,车子这时停下来,前排安叔提醒道:“小姐,到楼下了。”
陈清也闻言往车窗外看了一眼,“知道了,安叔。”
外面雨已经基本停了,她才不要和阮舒池多待一秒,就直接拉开车门想下车,要下车时想到联姻的事就扭过头朝身后阮舒池说:“喂,咱俩联姻那事,你知道吧。”
阮舒池狭长的眼尾微扬,眼眸在路灯光线下映入细碎的光,他手搭在椅背上轻轻敲了敲点头。
这表情让陈清也有种他心情似乎还不错的错觉。
但她可没心思去关注他心情好坏,她只知道得赶紧解决这事,好在阮舒池肯定和自己一样反对这事,她就直截了当道:“我知道你和我一样特反对这事,这样,你搞定你家,我搞定我家,咱都省心。”
倏然间,阮舒池眼眸在光线下晦色难明,他冷冷一笑说:“你凭什么觉得你知道我?”
这态度一下就激怒陈清也,她撩起裙子也不看地直接踩进水洼里下车,“你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你以为我想和你联姻吗?”
阮舒池唇线抿直,似乎故意找她不痛快:“谁知道,毕竟你两个小时前还在觊觎我。”
陈清也被气笑了,她拇指压住小指举到脸侧,做发挚状:“ 我发誓陈清也就是死也不会和你联姻的。”
“开车。”
随着一道冷音,车门在陈清也面前关上,紧接着车就在她面前驶离。
她呆了一瞬,看着黑色车尾又恼又无语对身旁的安叔吐槽:“你看他安叔,莫名其妙的。”
安叔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想提醒一句:“小姐,其实阮家少爷……”
这时又天空开始掉雨点,陈清也有些不在意道:“我知道安叔,阮舒池他有病。”
“……”
*
暴雨后的京北,街道上,积水已慢慢退去,路面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老关将车开进一处胡同里。
这处看似不起眼曲折幽深的胡同位于京北最繁华地段,胡同深处,坐落着一处占地数十亩的四合院。
四合院外观并不张扬,与周围建筑相得益彰,红砖青瓦,木梁石基,还保留着上世纪初的建筑风格。
这位置寸土寸金,这种繁华地段的几十亩价值不可估量,绝非一般富贵人家所拥有。
车穿过古色古香的漆红大门,一方幽静庭院展现在眼前,庭院里,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翠竹流水,应有尽有。
阮舒池下车后进入主院来到他的院子,刚进院子就听到温软的声音在问他:“听说你送阮家小姐回的家?相处的怎么样?”
闻言阮舒池抬眸看到一张保养得宜的美丽面宠正站在门下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他走到抬阶,语气淡淡答非所问:“妈,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沈月琳与阮舒池一起走进室内,在他身后念道:“我能睡着吗?联姻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如果同意,咱们就早点把日子定下来。”
阮舒池正将衣服挂上衣架,他动作一顿,却没说话。
他不说话,沈月琳却没打算放过他,从身后拍了他背一下,语气有些急:“你爸让我问你呢,你倒是说话呀,同意不同意?”
沉默几秒,阮舒池掀起眼皮,语气极淡:“联姻需要双方同意,您只问我恐怕不行。”
沈月琳一愣,想了想这两孩子从小掐到大就有些头疼,叹气道:“我看这事八成要黄,陈家小姐和你从小水火不容的。”
说完她又抬头看向正在摘表的阮舒池,峻拨高大,清隽俊秀,只一个侧影就能牢牢吸引人目光,她走过去,语气带着点欣慰:“儿子,你嘴毒就少说话,多用脸,你长这么帅总会色诱吧?”
阮舒池:“……”
“不早了,我累了,您也去休息。”阮舒池准备去卧房换衣服。
沈月琳并不打算放过他,她跟着他到卧房门外,“你能不能对这事上点心,老爷子你爸爸一直催这事呢,女孩子需要哄着她的,不是你从小和陈家小姐不对付,要不然这事早成了。”
“追女孩会不会?”
阮舒池松开衬衫袖扣,肌理分明的腕骨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似是一圈牙印,他手指似是无意中抚过,理所应当道:“不会。”
沈月琳被他噎了噎,沉默一会儿,冷不丁道:“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要不然,就找别人和你联姻好了。”
闻言,阮舒池倏然转过身,没有一丝犹豫道:“不行。”
她几次欲言又止想要询问,都被大条的张老师盖过,始终没能问出口。
秦流月本以为今夜漫长,总还有机会,谁料阮舒池不过起身接了个电话,匆匆赶回,就他们打了个招呼说要提前离开。
她看向阮舒池顿失矜贵的匆忙背影,脑海中猜测愈盛,一时间也失了胃口。
他们当初是院里领导属意介绍的,在她所处的大环境里,在她接触的所有人之中,又确属阮舒池最出类拔萃。
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性格样貌,说句实话,谁会不想要和长得好看的人共度一生呢?
她尝试了,可显然她虽有意,阮舒池却无情。
秦流月有些失落,她想,他们果然只能止步于同事关系。
原来这世上行差踏错一步,导致的结果,就是不同的。
第 42 章 林荫鼠尾草
阮舒池背靠墙壁,森然冷冽的触感,隔着几重厚的衣服传到身上。
他眯了眯眼睛,从病房门上窄小的窗口看去,里间灯光昏黄。
他的右眼皮莫名跳了两下,分明是正常眼睑颤动的生理反应,放到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哪怕是他,都难免有几分不好的联想。
房门被推开,身着白大褂的医生阔步向前,他正低头奋笔疾书,忽然想起什么又向身边护士嘱咐。
阮舒池正对房间门口站着,医生推门他就迎了上去,两个身高一般的男人对视,对方朝阮舒池点了点头,阮舒池才算堪堪放下了心。
看样子估计是没什么大碍。
周围的一切仿佛被按下晢停键,从车窗外投射的光线也似乎停滞在空中,每一秒都变得很漫长。
越是想冷静,心跳就像不甘示弱似的,快速而慌乱地越发加速,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
陈清也几近是被禁锢在椅背上,她每根手指都紧紧压住,手指间皮肤贴合的十分紧密,宽大的手掌温暖热有力,指腹上的薄茧缓慢滑过她手背。
引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虽然阮舒池身体与她保持着距离,但这姿势还是太过羞耻暖昧。
她不敢动,因为一动,他们的鼻尖就会轻轻碰触。
几乎像真的吻上去……
她紧张地唇角一颤垂下眼睫。
阮舒池视线速度极慢地从她鼻尖向下,停下来时,耳边不合时宜响掉落东西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足以破坏气氛。
是前排司机老安发出的声音,他刚刚正要按下挡板按键下车关门,没想到车内会发生这一幕,因为太过震惊他把车钥匙掉在车内地毯上。
老关没敢回头,他眼睛瞪视着后视镜,眼睛睁到此生最大。
从老关的角度看过去,不但是热吻,简直就是强制吻。
他莫不是出现幻觉了吧,少爷居然把陈小姐按在坐椅上……亲,这个字他好办天才让自己消化。
他用力眨了眨眼,老脸一红,发现画面还保持原样。
不但亲了,还是把人家陈小姐按在坐椅上亲,人家手都被按的陷进沙发里了!
可想而知亲的多用力!
他太过震惊以至于都忘了去捡钥匙。
震惊的又岂止老关一个,陈清河站在阮舒池背后不足两米,嘴巴微张,进退两难,只能呆愣在原地。
本想离开,但他实在好奇能让阮舒池在天庭广众之下失控的女人是何方神圣。
最后,他忍住尴尬咳了一声再次唤道:“阿池。”
车内的陈清也眼睫轻颤,焦急地用眼神看着阮舒池。
阮舒池缓慢抬头,两人之间距离微微拉开,他朝前排老关瞥了一眼,头微朝车外一侧。
只一个动作,老关瞬间反应过来,他立刻下车饶到另一侧恭敬站在陈清河面前。
老关当过兵,长得又高又壮,将陈清河的视线挡地严严实实。
“陈先生好。”
陈清河被老关挡住视线,无法看清车内的人,他皱了皱眉心不在焉道:“嗯。”
陈清河这个人本事不大,对等级观念却很在意,陈家名头在外,他又自视甚高不冷不淡“嗯”了一声后,便抬下下巴语气傲慢:“阿池,他在忙什么。”
老关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心说,在和你女儿热吻。
“陈先生,老先生一直念叨您呢,说您怎么最近一直没去和他下棋。”老关直接转了话题,他口中的老先生是陈池祖父阮老爷子。
阮老爷子爱好下围棋,陈清河探望他时总会和他下上几盘。
提到阮老爷子,陈清河脸色稍霁,“帮我和世伯捎个话话,我隔日便去拜访他老人家。”
话音刚落,老关身后似有声响。
陈清河下意识往旁边偏头略探身体,只见峻拨地身影从车内站直,
从里面隐隐露出纤细白柔的脚踝,是个女人没错。
待他再想看的再清楚些时,修长的手臂似是无意挡住车内,紧接着是一声沉闷地关门声。
车门紧闭,黑色车膜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却让人无法窥探车内一丝一毫。
车内女人究竟是谁呢,能让阮舒池这么护着?陈清河正想着,阮舒池已经走到他面前。
阮舒池站在阳光下,只穿了浅色衬衫,熨帖平整挺括,是商务款的,却不知为何连领结或领戴都没戴,但即便这样也丝毫没影响他矜贵气质,比平常还多了一丝闲散松驰。
他眉眼一如既往冷淡轻傲,没有一丝被撞见的尴尬,仿佛刚刚在车上和人热吻是别人。
“陈伯父,好久不见。”阮舒池语调温淡,礼数却做足。
闻言,陈清河视线在他脸上巡了一圈后,试探问道:“你和朋友一起?”
阮舒池淡淡“嗯”了声点头:“是。”
却再无下文 。
陈清河本想一句,但做为长辈这话有点不好问,总不能直接问你车里女人是谁,你们怎么那么亲密吧。
想到这,陈清河在心里暗叹,果然,天下男人都一样好色,连阮舒池这样有着洁身自好名头的天之骄子也不能免俗。
他自诩风流,以前碍于陈清也母亲性格强势不得不收敛,对于阮舒池的行为虽不悦却并为真放在心上。
毕竟外面女人再怎么样也比不过正妻,像他们这样富贵人家,谁没有几笔风流债。
还是谈正事要紧,他顿了顿说:“阿池,上次我和你父亲提过的事,他和你提了没有。”
他这边已经把瑶瑶这事和阮舒池父亲阮司廷提过,那边没有直接答复而是说要和家人商量后再给回话。
想必阮司廷已经和阮舒池提过。
原本陈清也如果同意,那这事也就容易多了,本来他觉得哪个女儿嫁过去都可,因为不管哪个女儿和阮家联姻,他都是受益者。
但小月提醒了他,大女儿陈清也和阮舒池不和,如果嫁过去之后大小姐脾气发作,那反倒影响阮陈之间关系。
还不如让小女儿顶上,这样皆大欢喜。
陈清也脾气太倔了,和她母亲一样,前二十几年他被妻子压的太狠,虽然明面上他是陈家继承人,但实际上公司里人人都以前面这个妻子是从,陈家百年大家,他是长子嫡孙却让一个女人压住。
他怎么可能甘心服气。
找女人就不能找太强势太能干的,还是小月温柔体贴,把瑶瑶教的也乖巧懂事。
如果是瑶瑶和阮家联姻,要比陈清也要好操控的多……正分神,淡冷地嗓音打断他思绪。
“不知,陈伯父说的是哪件事?”阮舒池神色寡淡,语调冷下来。
没想到阮司廷还没和阮舒池提过,但这个场合提这个又不太合适,他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朝车方向看了一眼,语气随意:“正好我和朋友一起喝茶,不妨请你朋友一起。”
阮舒池身体微侧,似是不经意挡住了陈清河视线,“不了,她怕生,不耽误伯父与朋友用茶,晚辈还有事,先行告辞。”
这么护着怕被看见,更让陈清河觉得车里这位和阮舒池关系不简单,但这么怕被人见到,想必身份背景不高。
男人有几个红颜知已也不算稀奇事。
不足上心,影响不了阮陈两家婚事,想到这,陈清河微微一笑做足长辈模样:“那伯父也不耽搁你做事,不过,伯父做为长辈提醒你一句,年轻人偶尔玩乐可以,但不要真上心,花丛花多可以采,但别忘了哪个对你最重要,伯父知道你是好孩子。”
这话恰好被在车里的陈清也听到,这车隔音效果太好,原本外面声音她什么也听不见,但实在好奇两人说什么,她悄悄打开另一侧窗户,只开了一条缝却足以听到外面声音。
陈清河最后这翻话一字不落被她听到。
妈妈去世后,陈清也才知道,陈清河一直不老实,除了陈依月,所谓的“红粉知己”无数。
枉她还一直以为他对妈妈深情专一。
好看的唇角抿起讥讽地弧度,她早就看透了,在这个圈子里,深情专一是最虚假的东西。
纤细的手指按下,车窗合上后也将外面的声音隔绝。
车外阮舒池抬起手漫不经心整理袖扣,指腹上隐约残留着柔腻感,他抬眼,与陈清河对视,平静道:“伯父,我从不玩乐,也只会认准一个。”
车内,档板隔绝,偌大的空间只有陈清也与阮舒池两人。
奢华静谧,手工缝制的清空背景在车内灯光映衬下,宛如夜空里繁清闪烁。
陈清也盯着车顶觉这些清清似乎比她坐过那辆要多了许多,今年她去国外看秀,和欧洲某国王室公主聊的投缘,当时搭的车就是浮影。
记得车顶没这么多清清。
陈清也下意识偏头:“你这车顶怎么这么多清清?”
车顶清清点点的光束轻轻地,恰到好处投映在她脸上晕出光晕。
竟比清清更耀眼。
阮舒池抬眼,幽深的眼底映出点点清光,静静望着她:“自然是因为喜欢。”
莫名地,陈清也心脏仿佛被一根无形地线猛地拉扯了一下,脑中忽然浮起刚刚车里的画面。
她面上一热,有点不自然道:“没想到你一个男人还挺梦幻。”
阮舒池笑了下,却没接话。
车内沉默许久,那股莫名其妙的暧昧氛围又席卷而来。
陈清也觉得好不自在,觉得今天时间过的分外慢,正盼着时间过快点早点下车,忽然她想到件很重要的事,她看向阮舒池,“我们婚期定什么时候?”
奶奶寿辰那天公开关系,那婚期最好也提前定好,免得陈清河那边使妖蛾子。
阮舒池正看着手机,似乎心不在焉抬眼,“你希望什么时候?”
“那自然越快越好。”陈清也下意识说出心里所想。
但这话好像显得自己很急,急着和他结婚似的,她顿了下给自己找补:“其实也不用那急,看你这边方便,反正我不急。”
闻言,阮舒池缓缓点头,似乎认可陈清也的话,拖着语调回:“这样啊,那你不急的话等明年……”
“不行,我急。”
“你急吗?”阮舒池故作不解地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不是说不急?”
陈清也一时心急失言,恼差成怒,赌气道:“别明年,干脆等十年后算了。”
“不行,我已经等过……”阮舒池话说一半,不知道为什么停下来,只是沉沉望着她,沉默不语。
陈清也奇怪道:“等过什么?”
阮舒池神色恢复如常,又变成那种拽拽的样子,“既然你这么急,就定下个月一号吧,那天宜娶宜嫁,黄道吉日。”
闻言,陈清也眨眨眼,“今天18号,那岂不是还有不到半个月?奶奶寿辰之后就要办婚礼?”
阮舒池瞥她:“你不是说越早越好。”
陈清也心事重重点头,“是越早越好,不过我还没想好怎么办婚礼。”
“你想要什么样婚礼?”阮舒池放下手机,直直看向她,眼尾微挑,冷淡的眉眼比平时多了丝认真。
陈清也想了会回:“一切从简吧,反正咱俩谁也不在意这婚礼怎么办。”
“随你。”
淡漠的眼尾垂下来,嗓音听不出喜怒,但莫名陈燃得觉得他情绪不佳。
但陈清也话还没说完,她继续说道:“我要求也不多,就简单办一个全京北最豪华最梦幻最特别那种婚礼就可以了。”
“……”
注意到阮舒池一言难尽的眼神,她无辜道:“你干嘛那么看我,我也想低调,但实力不允力我低调。”
……
车终于驶到陈清也公寓楼下,她准备下车时,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这手机号她用了很久,是她的私人号码,除了熟悉的人极少有人打过来。
她手指一顿接通电话,“喂?”
听筒那头沉默着并没有人应声,陈清也以为是骚扰电话正要挂断,终于,沉哑的声音传过来,“是我。”
许久许久没有听到的熟悉声音从听筒传来,还隐隐伴有“沙沙”的电流声,陈清也脸色以肉眼可见速度变冷。
“你哪位?”陈清也冷着声音问,但颤着的尾音还是出卖了她。
阮舒池注意到她声音,垂着眼皮似乎正在低头翻看着手机。
只是随着他动作,下颌线慢慢绷紧。
“清清,是我,沈沉周。”听筒里声音干涩闷哑,似乎隐忍着什么。
“我们谈谈。”
陈清也眼睛瞬间一热,过去的种种从眼前划过,一时间,背叛、酸涩、绝望各种情绪一起涌上来,可她已经不是那个19岁的小女孩,不会再那么轻易被击垮。
她抿紧唇许久才一字一句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不要再打给我。”
“我们谈谈。”那头嗓音哑着又重复一遍。
“我说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说完她直接挂断拉黑一条龙。
她放下手机抬头,视线猝不及防与一道幽深漆黑的瞳仁对上。
四目相对。
沉默。
陈清也唇边勉强弯起弧度,“我到家了,再见。”
恰在此时,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陈清也看到又是一个新的陌生号码,秀气眉心蹙起正要直接挂断,淡而凉薄的声音落过来,“把手机给我,我来接。”
陈清也犹豫了一瞬,觉得让别人替她接也不失一种办法,就交给他说:“你就说我不在,别让他再打给我。”
阮舒池微抬了下巴,似乎肯定她的话,他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轻轻一滑,慢条斯理放到耳边后,懒洋洋道:“您哪位?”
冷场几秒,听筒那头才开口:“我找清清,让她接电话。”
闻言,阮舒池冷嗤一声,语调比往日更拽,“她没空。”
“你是她什么人?”听筒那头耐着性子问。
这些,陈清也听不真切,她示意让阮舒池早点挂电话,刚做了手势,准备去接电话想挂断。
哪知——
阮舒池唇轻轻一弯,上扬的眼尾轻挑,声音缱绻暧昧尾音拖的老长,像炫耀什么似的回:“我不是她什么人,我是她未婚夫。”
“……”
陈清也不解:“有什么不合适的?”
阮歆咳嗽两声,答得结结巴巴,隐约还有股绿茶味道:“就你那个男朋友啊,我去找你,他会不开心吧?”
电话那头忽然噤声,陈清也的呼吸声隔着话筒,阮歆却能察觉到一阵冷气。
这是吵架了?不应该啊,小说里热恋期不是会互相迁就的嘛?她可一直这么写的!
阮歆实在没忍住咳嗽,吭吭两声,唤回陈清也思绪,她再开口,语气听着却很是冷淡。
“没事的。”
“总不能为他开心,让我不开心。”
第 43 章 奶油杯
这个回答信息量挺大,阮歆边咳边咂摸出点别的东西来。
不过人精属她,没刻意找陈清也不开心,只用她副唐老鸭嗓子叭叭:“那你等我回家休养两天呗,过两天再来找你,可别把感冒传给你了。”
阮歆说得轻巧,陈清也却还是不放心:“你真的是单纯感冒住院?现在身体到底怎么样?做其他检查了吗?”
“做了做了,在医院待着没事做了全套体检,咳咳,抽血都抽几管子的那种!”阮歆答应得十分无奈。
她身体是不太好,可人有个感冒发烧是多么正常的事。要不是她烧迷糊了给阮舒池打电话,自己爬起来吃两片退烧药,再裹被子睡一觉就没事了。
还不是她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直接给她弄医院来了,一住又住了几天。
世界上最尴尬的事莫过于,你在背后蛐蛐儿别人的时候,被逮个正着。
更尴尬的是这个人还是自己对头。
阮舒池指定是故意的,就想看到她出糗,她又一次心里吐槽,她和阮舒池真是八字不合,碰到他准没好事。
跟在阮舒池身后进来的是个年轻男人,男人长着一双狭长眼眸,穿着打扮透着一股懒散不羁,带了几分吊儿郎当。
男人视线落向陈清也,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就这么被人听见,她脸颊染上一抹绯色
但越是这时,她越不能慌。
尤其在阮舒池面前,她必须给自己撑起场子,所以她选择主动反击。
陈清也下巴微抬,语气理所当然到有些骄纵: “你站别人身后不出声,分明就是故意偷听,你得向我道歉。”
这话连一旁的晏蓁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好一招反客为主,倒打一耙。
反倒阮舒池神色依旧淡淡,甚至比平常还要平静,……“抱歉,确实是我不对。”
这话出乎陈清也意料之外,平常总是和她做对的人怎么会突然这么“懂事”,她微微抬眸,神线与他的对上。
淡橘色灯光垂直而落,在男人深邃利落的轮廓勾起一圈暖色,减弱了五官的凌厉感,剪裁修身熨帖挺括西装让本就修长的身材更显挺拔,尤其他长了一双漂亮过份的瑞凤眼,瞳仁漆黑澄澈,当你完全望着他眼睛时,你会产生错觉下意识信任他。
陈清也一时疏忽相信了下意识,甚至有那么一丁点儿“良心发现”是不是自己太过了。
只是她的“良心发现”只维持了半秒。
就看到阮舒池缓缓掀起眼皮,慢条斯理道:“不应该听到你垂延我的话。”
陈清也:“……”
她就知道!
阮舒池要能不和她做对,那太阳得打西边出来。
陈清也脸颊已经快变成酡红色,瞬间恼羞成怒:“谁垂涎你了!我是把你当男模。”
闻言,阮舒池唇边微扬一副“你别装了”,语气却与神色相反,“那更抱歉了,我是正经人。”
“……”
内涵她不是正经人?陈清也气无语了。
但她自小就养成的习惯,和阮舒池吵架绝不能认输,她几步冲到阮舒池面前,漂亮上扬的狐狸眼瞪圆,“阮舒池,你听好了,我才没有垂涎你,我对你从来,根本没有过一丁点儿兴趣。”
阮舒池唇边的弧度隐去,表情似乎冷下来,“是吗,有也没关系,但得正经。”
不是,他是孔雀吗?没事就自信到开屏?
陈清也真怒了,这两天新仇旧恨加一起,她直视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恼怒道:“我才没有,要有也是你有,你才觊觎我,垂涎我。”
她只顾渲泄不满,根本没去注意阮舒池的表情。
阮舒池反常的没出声,窗外吹进的江风在他额边吹起碎发,漆黑的瞳仁安静地望着她。
许是他站在灯下,光线映入漆黑冷淡的双眸,犹如落进了点点清光,直白而专注。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了几拍,陈清也莫名有些慌乱,一时来不及应对。
好在,一旁的晏蓁蓁咳了一声缓和气氛,“清清,要不然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我朋友。”
她朝阮舒池尴尬一笑:“阮少就不用介绍了,你我都认识。”
“这位是我大学学长陆淮,最近刚刚回国,在国外经常关照我,和阮少也是朋友。”
陈清也顺着晏蓁蓁视线望过去,阮舒池身旁的男人没站直,狭长眼睛有些懒散,正用一种看戏的眼神看着她。
陆淮朝陈清也抬起手晃了晃,打招呼,“你好。”
这位陆淮应该就是刚刚那道忍笑的男声。
晏蓁蓁挽住陈清也手臂像献宝似的,“陆哥,这位就是京北最有名的千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集智慧与美貌并存,我最好的朋友陈清也。”
陈清也瞥了晏蓁蓁一眼,用眼神示意她低调点,虽是事实,但也别太夸张,然后将视线转向陆淮,“你好。”
陆淮看向陈清也的视线带了丝探寻,笑道:“久仰大名。”
陈清也一怔,意外道:“你知道我吗?”
何止是知道,之前陆淮经常听晏蓁蓁提到她这位朋友,耳朵都要包浆了。
“当然知道,你最好的朋友之前在国外,每天都提到你,她说她有位大美人朋友,今天百闻不如一见。”
恭维的话,陈清也从小听多了,但陆淮的话明明带着点玩笑口吻,神色却有几分诚恳,让人听起来不会尴尬还会受用。
陈清也平日虽然任性骄纵,但从小教养礼数都被训练的很好,她坦然看向对方,客气道:“过奖了,多谢陆先生平日照顾蓁蓁,陆先生刚回国,今天我做东为陆先生接风。”
晏蓁蓁在一旁咳了一声,有点不敢看陈清也眼睛:“清清,忘和你说了,今天是阮少做东。”
她压低了声音:“天字一号房是他定的。”
陈清也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刚刚晏蓁蓁吞吞吐吐的。
“你怎么不早说?”陈清也嘴巴轻嘟有些不滿。
晏蓁蓁自知理亏,但这场合又不好对她撒娇卖萌,声音压的更低:“你不说想喜欢肖辰歌吗?这不正好有机会让你近距离接触嘛,况且我也是到了之后才知道包房是阮少定的。”
“反正就是你坑我。”陈清也轻瞪她一眼,但表情却缓和了许多。
陈清也自然不会真和晏蓁蓁生气,她压低声音:“别忘了,我要和肖辰坐一起。”
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低沉微哑的声音,“不好意思,来晚了。”
声音很好听,带着穿透力。
陈清也闻声抬眸,进来的是位清瘦的男人,戴着帽子口罩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正是大明清肖辰,她和晏蓁蓁交换了一下眼神。
晏蓁蓁朝她眨眨眼然后对肖辰说:“没晚没晚,刚刚好。”
一阵寒暄后,几人围桌而坐,天字一号房服务是全酒楼最好的,所以菜很快上齐。
本来就是平常的聚餐,没分什么主客讲究,几人就随便就近坐下来。
晏蓁蓁故意站在肖辰旁边,看他快坐下来时,她故作随意地叫陈清也过来:“清清,来我这边坐。”
这位置刚好挨着肖辰,陈清也开开心心走过去坐下来,眼睛还偷偷瞄了肖辰一眼。
肖辰虽是大明清,但其实有点社恐,根本不敢去看旁边的女孩,仅仅陈光只扫到她琥珀色漂亮眼眸他就有点坐立不安。
他硬着头皮刚要坐下,屁股还没挨到椅子,一抬眸视线撞上坐在自己另一边的阮舒池,顿时后背发凉。
阮舒池神色如常,似乎只是很随意地看过来一眼,手指正无意地敲在桌上。
肖辰感觉到滚滚而来地压迫感。
虽然他不清楚什么状况,但求生本能让他迅速站直身体,有些僵硬道:“我……坐那边。”
然后逃也似地坐到陆淮旁边位置坐下。
陈清也旁边的位置空下来而隔着这个位置坐的是——阮舒池。
“……”陈清也正听到关键处,却被这么硬生生打断。
她抬眸看到阮舒池面色隐隐带着愠怒,冷淡的眉眼朝陆淮扫过去。
陆淮口中菜刚刚勉强咽下去,阮舒池接着又将一筷子菜塞进陆淮嘴里。
直到陆淮嘴里被塞成了松鼠,他才罢休。
阮舒池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手指轻轻弯曲,骨节轮廓修瘦线条清晰,随着他的动作手背上青筋隐隐浮动,是那种有矜贵又不失力量的手。
单单手恐怕就能迷倒一片,怪不得那些千金对他趋之若鹜。
所以他初恋是谁啊?
因为太过好奇,陈清也视线怔怔地,几乎是明目张胆地盯着阮舒池的脸。
注意到她的视线,阮舒池抬眼轻飘飘看过去,停顿几秒后凉凉问道:“看够了吗?”
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在说,看吧,你就是垂涎于我。
陈清也一下就恼了,“谁要看你?”
说完她偏过脸,并发誓以后半个眼神也不会浪费在这种讨厌鬼身上。
他初恋爱谁谁,反正谁是谁倒霉。
虽然被阮舒池气到,但好在这家酒楼菜都是陈清也平时爱吃的口味,也算稍稍有些安慰。
陈清也从小口味就有些挑,用她奶奶话说,咸了不行,淡了不行,甜了又嫌腻,所以能让她满意的厨师很少。
久而久之,口味被养的越来越刁。
望江楼的菜她吃过,味道尚可,但今天格外对她口味,本来她午饭为了哄奶奶高兴就多吃了些,晚上本不太饿,但因为对她口味不知不觉又吃了许多。
一顿饭接近尾声,陈清也才想起来她今天来的目的是见肖辰的,可现在酒过三巡,她别说和肖辰坐在一起,甚至连句话都没说上。
她放下筷子,决定主动和肖辰搭话,“肖先生,我是你的歌迷。”
肖辰正低头喝水,吃饭时他为了避免社交一直降低存在感,生怕别人和他说话,正数着时间觉得这顿饭快要结束时,没想到被人点名。
差点被水呛到,他忍着喉咙痒把水咽下去,干巴巴道:“多谢。”
他抬头,看到正望着自己的陈清也,一组吊灯灯光从她头顶直落下来,在那双琥珀色眼眸里映出暖色的光晕,这双眼睛漂亮到让人不敢直视。
入行几年,肖辰见过的漂亮女明清无数,但少有像陈清也这样漂亮的人,皮肤透无暇,每一处五官都精致又恰到好处。
他脸一热,手脚无措。
陈清也弯唇,“我最喜欢那首晚风,百听不厌。”
因为最为舒缓,多年前第一听,就觉得这首歌能使人平静下来。
闻言,肖辰一愣重复道:“晚风?这首是我出道前的歌曲。”
因为是出道第一首,那个时候又是他的低谷期,晚风这首歌对他意义还挺不一样的。
“那个时候我失业在家,全身心投入创作,现在让我再写也不一定写的出来。”
人在压力和现实面前可以激发一切,包括才华。
成名后,经常被问起的都是那几首最火的歌曲,少有人提起这首,现在有人提起,肖辰自然很欣喜。
“谢谢你,陈小姐。”
陈清也闻言微微一笑,“歌是你写的,你写了我才能听到,听到才会喜欢,喜欢才有机会和你提起,你应该谢谢自己。”
这话说的比直接夸人还受用,肖辰忘记社恐准备主动搭话:“陈小姐,你还喜欢哪几首,有机会我把第一版唱片送给你。”
陈清也开心地点头:“好啊,不然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坐在肖辰旁边陆淮陈光不经间扫到阮舒池,他眼皮抬也不抬,仿佛没听到两人的对话似的,正低头漫不经心往杯子里倒水。
只是唇角抿直,样子爱搭不理的。
肖辰正要说“好”,
突然被坐在旁边的陆淮打断:“肖辰。”
肖辰愣了下问:“怎么了?”
陆淮:“陪我出去一下。”
“要去哪?”
看肖辰呆呆的模样,陆淮一把拉起他,“陪我去洗手间。”
“啊?为什么要我陪?”
“因为我怕黑行不。”
不等肖辰再开口,已经被陆淮拖到了包房门口。
陆淮临出门时,又叫起正在剥虾的晏蓁蓁:“蓁蓁,你不去洗手间吗?”
晏蓁蓁抬头正想说不去,就看到陆淮朝她眨了下眼,立刻改了口:“我要去。”
室内瞬间只剩下陈清也和阮舒池两人。
陈清也有些搞不懂,三个这么大的人,有必要结伴去洗手间吗?
她悻悻然放下刚拿起的手机,在心里腹诽,这个陆淮就不能晚点再上洗手间吗?晚点她就加上微信了。
肖辰送的唱片,音质肯定更好,催眠效果加倍。
陈清也习惯性嘟嘴然后放下手机,刚刚菜吃的有些多有点渴。
她杯子里是果汁,喝多了感觉有些腻,她现在只想喝白水。
正要准备找个空杯子去倒一杯,修瘦的手指握着一只杯子放到她手边,“温水,杯子我没用过。”
无事献殷勤,必定没好事。
陈清也一边吐槽一边接过杯子放到唇边轻轻一抿咽下去,喝过水,喉咙果然好多了。
因为面前还有一个杯子,她将这只杯子放到自己右侧。
水晶玻璃杯上若隐若现,上面印着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唇印,一滴水珠从杯壁上缓缓滑落。
阮舒池盯着杯子上的水珠出神。
陈清也用纸巾贴擦了下唇将水渍擦干,忽然想起奶奶下午说的话,阮家那边似乎乐于促成这桩婚事,她觉得还是应该和阮舒池谈清楚这事比较好。
她直接开门见山,“阮舒池,联姻的事我想和你认真谈一谈。”
阮舒池抬眼看着她,等待着下文。
陈清也顿了顿又道:“联姻这事,我知道你本人是不愿意的,但为了利益牺牲自己婚姻和自由,对你和我都不公平。”
话里话外似乎真的在为他着想,阮舒池唇边勾起淡淡的弧度:“没想到,你这么为我着想。”
嘲讽意味十足,陈清也想忽略都不成。
但她还是没有当场发脾气,忍下来想和他说清楚:“阮舒池,我是不会因为利益牺牲自己的。”
阮舒池:“所以?”
陈清也停顿几秒,说:“陈家不止我一个女儿,所以你不必担心与我联姻。”
倏然间,阮舒池脸色冷下来,漆黑的瞳仁紧紧盯着她,嗓音压不住的愠怒:“陈清也,你把我们阮家当什么?招之即来,挥之既去?”
虽然陈清也和阮舒池向来不对付,但他也极少用这么重的语气。
她明明说的话是对彼此都好,不懂他为什么生气。
“你这什么态度,我提前和你通气,也是为你好,如果我和你真结婚也是给彼此添堵,难道你愿意和我结婚?”
“是吗?”阮舒池好像成心和她作对,“你没问我,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
陈清也和他说不通,她堵气道:“我不管了,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阮舒池唇边一勾,眼底却没半点笑意,“你大可不必那么好心。”
陈清也的大小姐脾气再也忍不住了,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这样,一气一怒口不择言道:“我看你很想和我联姻,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说完她也觉得这话很荒谬,但生气时气话当然顾不了那么多。
阮舒池他轻扯了下领带,一丝不苟的领口半松开,喉结上下滑动几下后嗓音透着些许意味不明,“你觉得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陈清也再想开口时,陆淮他们从包房进来随口问道:“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
陈清也被无语到了。
他们哪里像开心的样子。
这里陈清也是待不下去了,甚至对肖辰也因为心情提不起半点兴趣,等几人坐下没过多久,她找了个借口离开。
晏蓁蓁看她脸色不好,也起身跟上她:“清清,正好我也有事,和你一起走。”
两人离开后,肖辰经纪人打来电话,他去走廊接电话时,陆淮拉着椅子坐到阮舒池身旁,“阿池,我够朋友吧,专门给你和那位陈小姐制造机会独处。”
“聊的怎么样?搞定了没?”
阮舒池没理他,手捏着杯子似乎无意识的转动着,手背上的青筋随着他动作起伏。
“看来不妙,阿池,你和阮小姐不是要联姻了吗?怎么我看她不太情愿的样子?”
“对待这种大小姐,你得加把劲,咦,不对,阿池,你这么在意,莫不是你真的对人家有意……”
话音未落,嘴里就被塞进一大口菜心。
“你能不能消停会,无聊。”阮舒池说完又夹了一筷子菜塞进他嘴里。
陆淮差点没被噎死,好半天他才咽下去一部分,含糊着声音抗议:“喂,你能不能别老给我塞素的,一晚上尽吃菜心了,一口肉也没捞着。”
阮舒池放下筷子,半垂着眼睫手拿起左侧的杯子放到唇边缓缓抿了一口。
陆淮终于把口中的菜咽完,看着阮舒池手里的杯子纳闷道:“哎?你怎么用两个杯子?还都是放清水。”
阮舒池慢面无表情地抬起眼,“我愿意,不行吗?”
早知道她就不换位置了。
她不满地撇嘴,这个肖辰跑这么快,她有这么可怕吗?之前和她吃饭的那些顶流明清,哪个不是对她趋之若鹜。
她赌气的想,回去她就把睡前的歌单全部换掉。
陆淮视线在陈清也和阮舒池身上来回转了一圈后,突然想到什么朝陈清也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姑娘把阿池比做男模的,有眼光。”
这话陈清也又想到刚刚的画面,但她很快压下向上涌起的窘意,故意瞥阮舒池一眼阴阳道:“他这么好的外形不做男模可惜了。”
陆淮扑哧笑出声。
阮舒池正低头看手机,似乎在回人消息,没有接两人的话。
陆淮其实从今天来吃饭前就有点想不明白,下午他在阮舒池家里,正好赶上晏蓁蓁打来电话问他是不是认识肖辰。
肖辰是他表弟,他当然认识,晏蓁蓁就说她有个朋友是肖辰的歌迷,就说请他吃饭顺便让他把肖辰一起约出来。
举手之劳的事,陆淮自然答应下来。
但挂断电话,阮舒池居然提出来要和他一起去,不是他少见多怪,他和阮舒池认识多年。
他是那种除了工作应酬别说不熟的人,即使是他这个老朋友都很少能约出来的人。
所谓反常即妖。
他总觉得阮舒池对这位陈小姐不太一样,他忽然想到刚刚这位陈小姐提到联姻,突然反应过来。
原来这位就是阮舒池提到的联姻对像,只是两人关系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看来得靠他帮上一帮,他瞥了阮舒池一眼笑道:“没错,他不做男模可惜了。”
“陈小姐,你不知道他身材有多好,所谓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还有公狗腰。”
陈清也闻言,目光盯向阮舒池,深色西装将他身材趁地峻挺颀长,看起来可不像有……
她视线从阮舒池脸上慢慢下滑,线条流畅凸起的喉结,再往下是平直的肩膀,再往下……她脑海里不可抑止浮现少儿不宜的画面。
公狗腰,他真有吗?
阮舒池想忽略却无法忽略这明目张胆到有些放肆的目光,他喉结一动耳尖竟开始微微发烫。
正当陆淮准备接着猛夸一顿时,阮舒池冷嗖嗖看他,“陆淮,你话这么多,不如去说相声?”
陆淮也不生气,他视线在阮舒池脸上顿了顿贱兮兮道:“阿池,你这株老铁树是不是又要开花了,我以为你除了初恋不会再开。”
阮理抬眼,视线压过去。
警告味十足。
初恋?阮舒池初恋可让陈清也来了兴趣,她比阮舒池小两岁,打她出生他们就认识,阮舒池从小就古板无趣。
这些年从没听到过他有什么桃色绯闻,初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她没去看阮舒池直接问陆淮:“他初恋是谁呀?”
多年前,陆淮也只是匆匆一瞥,那个装满幸运清的罐子里上似乎刻着阮舒池高中名字,应该和阮舒池是一所高中。
陆淮想到那两句话,正要开口说:“是……”
不等他说完,阮舒池用筷子随便夹着菜直接塞进他嘴里,语气冷淡地打断他:“陆淮,你闭嘴。”
“哪里,多谢记挂舍妹。”
阮舒池也是打官腔的好手,简单寒暄一番,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这两人约摸是有些相似的,从穿着到气质,
直到走出门诊大厅,阮舒池才灵光一闪,想起那人是谁。
方时聿,一个挺有名气的配音演员。阮歆喜欢他可有些年头了,十次里有八次找他当司机,就是为了去线下活动见他。
想到这儿,阮舒池眯了眯眼。他倒是好奇,一个粉丝一个正主,根本扯不到一起去的俩人,究竟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阮舒池因为叶庭阳本就不顺的气,在想到某种可能性极其高的猜测后,一时间更加郁结。
第 44 章 直立冰山
“哥,你去好久。”
阮舒池带着热水回来时,阮歆已经拿完了药,不仅不打嗝了,看样子还跟陈清也就个人去向达成了一致。
看着阮舒池那张隐隐发黑的脸,阮歆雀跃的语气一时没藏住,一开口就像个嘚瑟的唐老鸭。
这没办法,谁让阮舒池不争气啊。
说到这个阮歆还是很痛心疾首,陈清也都开始年下热恋了,她哥还端着封建老古董的架子。
什么哥哥妹妹,也就她是有血源关系的亲妹妹,旁的,谁真把阮舒池当哥啊。
现在好了,嫂子没了,和人家做闺蜜又怕尴尬,把她坑得不行。
位于城北的清风茶舍是京北生意人谈生意的位置首先。
一来茶楼位于城市繁化地段,却又隐匿在胡同里,隔绝了城市喧嚣,二来这间茶楼足有百年历史,装潢风格古色古香,门楣上还悬着上世纪知名才子的真迹,给足了排面。
茶楼内光线柔和,室外阳光透过竹帘洒下斑驳光景,角落里一位身着汉服的琴师正轻轻拨着古筝琴弦。
琴声悠扬传过来,这是陈清也选的地方,小时候,她母亲时不时会带着她来这里谈生意。
阮家很多合作都是母亲在这里谈成的。
那个时候有人护着,什么她都不用操心。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说的一点都没错。
她盯着青花瓷碗中的茶水微微出神,正想着怎么开场白,阮舒池却先一步开口:“想和我谈什么?”
陈清也抬眸,双瞳剪水,里面隐隐有雾气。
阮舒池眸色幽深,似乎望了她许久。
陈清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走神了,她想起妈妈曾对她说过,和人谈判一开始最好让对方感觉到你的诚意。
语气要缓和,姿态不要摆地太高。
既然是按照生意谈,那她就不能从前那样和阮舒池针锋相对,态度暂时要好点。
她唇角漾起好看的笑涡,语调比平常软了一度,“我和你虽然关系一直不算太融洽,但我从记事起就认识你,我们也算是知根知底,加上两家长辈也想促成我们婚事,所以,我们结婚对你对我都是件好事。”
“你说是不是呀?”
她嗓音尾音微带懒音,平常语气都略嫌娇气,现在嗓音带笑,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撒娇。
这待遇对阮舒池可不多。
他挑起眉稍,似笑非笑道:“你不是一开始不同意吗?”
陈清也表情微滞,然后装糊涂,无辜地眨了眨眼,“哪有。”
阮舒池瞥着她,像是故意似地语调拖长:“晏家红酒鉴品会还有江望楼吃饭那天。”
“……”
陈清也语塞,他这分明是故意让她下不来台。
她放下茶碗,压下眼底恼意,“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我现在就想和你结婚,不行吗?”
陈清也声音并不大,略带着恼意,和平常与阮舒池做对时语气几乎无二。
但他眼底却隐隐浮起笑意。
这在陈清也眼里分明就是在嘲笑她,刚要恼羞成怒,阮舒池先一步开口。
“行。”
他揶揄地看了陈清也一眼,故作勉强道:“就算看在你求婚那么有诚意的份上,我也没道理不同意。”
“……”
嗓音里隐约还带笑,陈清也脸瞬间一热,死去的回忆又开始攻击她。
她摆那么低的姿态,没想到他还会故意嘲弄她。
想发怒但还是生生忍住了,但语气还是控制不住恼羞成怒,“我那是喝多了好不好。”
阮舒池了然地点头:“明白,是酒后吐真言。”
陈清也:“……”
不行,她忍不了了。
陈清也抿着嘴就要站起来不想再谈了,“你倒底要不要和我结婚,不结就算……”
“结。”
话音未落,阮舒池的声音便打断她,他敛起神色,语调低低地又重复一遍,“要结。”
陈清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回的这么干脆,看着他心里突然升起一个不太妙的想法:“阮舒池,你家生意没出问题吧?”
阮舒池挑眉:“什么意思?”
陈清也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没什么意思,我是怕你家生意出问题才想和我结婚让我帮你还债。”
“……”
这话说出来连陈清也都觉得荒谬。
阮家这几年生意已经不足用大来形容,如果阮家生意出问题,那大概整个京北都要引起震动。
许是太过无语,阮舒池半晌没说话。
经过这样一个不太成功的开场白,陈清也觉得还是放弃谈生意那套,直接开门见山比较好。
这次,她没多铺垫,直接把话讲清楚。
“那我就直说了,阮陈两家联姻,更多的是基于双方的利益考量,我们婚后互相合作,做最好的合作伙伴,长辈面前我们给足彼此面子,至于人后,你我互不干涉彼此自由,婚前我们签定协议,时间暂定一年,根据情况再续。”
陈清也想了下,又补充道:“以后万一离婚,大家都方便。”
阮舒池神色淡下来,情绪似乎又不太佳,他手放在红木八仙桌上握紧又松开,下颌绷地很紧,随着他动作细微伏动着。
“还没结你就想着离的事了,陈清也,你还真有远见。”他唇角嘲讽一勾,笑不进眼底。
他们这个圈子里联姻后闹得难看的数不胜数,对簿公堂是常有的事,提前签好协议对彼此只有益处。
陈清也不知道他又哪根筋不对,耐着性子说:“我这也是为你好。”
阮舒池抬眼,神色更冷:“多谢,但不必。”
陈清也觉得他油盐不进,又恼又气,“那你说,你有什么条件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合理的,我们都可以商量。”
“商量?”阮舒池直勾勾地望着她,似乎像觉得荒谬似的,“没用,你做不到。”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做不到?”陈清也抿唇问:“你说,只要合理我就能做到。”
阮舒池沉默了一会,从木椅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看她,“我有事要忙,你把你的要求列好发我一份我就行。”
这不咸不谈地态度让陈清也心里再度没底,万一之后他反悔,那她怎么对付陈清何夫妇。
阮舒池从她椅边经过,陈清也心中一急伸出指尖,竟抓住了他的衬衫袖扣。
奇怪的是,袖扣似乎脱落了袖口开着,她指尖轻轻碰触到他劲瘦的腕骨,她顾不得在意这些手指握紧。
“阮舒池,我们说好了,你答应要结婚的,可不许反悔。”
琥珀色瞳仁在光线下几近透明,眼底的情绪毫无遮掩。
焦急,担心,恼怒,但却唯独没有欣喜。
阮舒池垂眼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意味不明,直到细软地指尖握在他腕上,他喉结滚了滚说:“我想到一个。”
陈清也突然警觉起来,“要合理范围内,我能做到的。”
“合理的,你也能到。”
“那你说。”
阮舒池眉稍微微一挑,慢条斯理道:“你再求一次婚。”
登时,陈清也恼了,“阮舒池,我认真和你谈,你却故意捉弄我!”
她松开手拿起包就要走。
没走两步,身后人叫住她。
“陈清也。”
陈清也脚步一顿,她转过身,不知何时,阮舒池已经站在自己身后只有一步之遥。
“我不会反悔。”
阮舒池声音一字一句落下。
虽然陈清也167的身高并不算矮,但和阮舒池之间还是差了足足一头,她不得仰起头,然后故作大度道:“那我们就算说定了,那我们早点完婚。”
阮舒池垂着的手插/进兜里后,手腕处隐隐发烫,他云淡风轻问:“要多早?”
陈清也想了下,“就十天后我奶奶寿辰那天,我们官宣怎么样?”
阮舒池:“为什么要等到这一天?”
陈清也唇边一弯,眼珠转了转,“因为这天最好,在这之前你要先保密,尤其不要告诉我爸他们,他们一直以为我们不和,到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嘛,你说对不对?”
眼里得意坦露的彻底,阮舒池不想拆穿她。
“随你。”
闻言,陈清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临走前,她突然想到什么叫住阮舒池:“你等等。”
阮舒池正打算去结账,他步子一顿看向她。
“虽然我们还没结婚,但现在已经算是定下婚约了,不管别人和你说什么,你都要只认定我一个,把我们现在的关系时刻记在心里。”
陈清也说这番话自然是因为陈清河夫妻俩,他们现在一门心思想让陈梦瑶顶替自己和阮家联姻,她还是提前预防一下比较安心。
过了几秒,阮舒池低声问:“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还挺能抓重点。
陈清也理所当然道:“我们马上要结婚,自然是未婚夫妻关系,那我自然就是你的未婚妻……”
说着说着她声音弱下来,好像那三个字有点烫嘴,让她说不下去。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尴尬中还隐约中带了一丝暧昧。
陈清也有些慌乱地垂下眼,鸦羽般地长睫颤着尤如蝴蝶羽翼。
最后,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抬头刚想开口解释,阮舒池先一步开口。
“行,就认定你一个。”
他好像故意停顿了一下,语调拖长,“未婚妻。”
茶楼外楼下。
一辆干邑色劳斯莱斯浮影缓缓驶停。
车身哑光透明饰面在阳光下闪烁着渐变质感,奢华中不失优雅。
劳斯莱斯浮影每一台都历时4年纯手工打造,国内仅有一辆,全球限量3台。
单是停在那儿,就足以吸引周围所有人视线。
但更为引人注目的是,这两车悬挂着三块显赫特殊的车牌——分别来自于京、港、澳三地,三块车牌代表着无上的地位与身份,罕见的W车牌组合无疑是对主人身份和财富的极致展示。
即便圈内富豪能有钱买的起车,也搞不到这三块车牌。
毕竟这不是单纯有钱就能做到的。
大家都知道国内有人订了浮影,却不知道是谁订的,也只有少部分圈内有实力的人才知道是谁。
这是阮家的车,来谈生意的陈总一眼就认出来,不过想认不出来也难,他有幸与阮家老爷子因为生意有过短暂来往。
这车见过老爷子用过几次。
陈总刚从车上下来,目光锁定在不远处高大挺拨背影上。
车门半开,男人高大身影站在车前,车内隐约露出纤细白润的脚踝,似乎是个年轻女孩在车里。
他脸露震惊,转身。
陈清河和另一位生意伙伴李总从车上下来正热聊着。
李总刚刚知道阮陈两家联姻的事,恭维道:“陈兄可是为女儿寻了一位好佳婿,阮家背景人脉广资本雄厚,陈兄以后事业更是要如虎添冀了。”
想到阮陈联姻的事,陈清河眼角眉稍都透着喜意,他假意谦虚,“李兄过誉了,婚事还未定,不好这么说。”
他话峰一转,又道:“不过阿池这孩子自小优秀又品貌双全,这些年多少世家纨绔桃色绯闻无数,难得他洁身自好,不沾女色,难得,难得啊。”
一连两个难得,语气里掩饰不住得意。
李总顺势夸道:“有阮公子这样的佳婿,陈兄真是好福气,你大女儿人品才貌俱佳,和阮公子真是同当户对,男才女貌。”
闻言,陈清河表情一凝,声音淡下来:“可惜我家那个不成气的大女儿从小便于阮舒池不和,真是有眼无珠。”
他顿了顿语气缓下来:“我家小女儿倒是和阮舒池自小便关系不错,我家小女儿,从小便聪慧懂事,拿着奖学金是名校毕业。”
生意人没有蠢的,李总怎么听不出言外之意,陈家这是在给小女儿造势,看来大女儿不得宠,要被陈家放弃了。
当年陈清河前面那位妻子在世时,陈家这位千金可是闻名全京北。
品貌双全,更是以全额奖学金考上国外顶尖名校。
只可惜毕业时好像在国外出了些丑闻,陈清河这位能干的妻子也在那个时候意外去世。
李总多少有点唏嘘,从来只有新人在,哪有闻得旧人哭。
但生意人重利,唏嘘也不过半秒,他马上附和道:“你家小女儿真是才貌双全,和阮公子真是天生一对,以后还劳烦陈兄帮我引荐一二……”
话音未落,陈总打断他:“陈兄,你看那边好像是……”
他顿了顿表情有些不自然,“阮家公子。”
陈清河闻言眼睛微亮,正要过去,被陈总拦住,“别去了吧,不太方便。”
陈总欲言又止,视线往不远处瞧了一眼。
“不方便,为什么?”陈清河顺着陈总目光看过去,他站的位置只能看到阮舒池的背影。
“还是别了,我们先上楼谈。”陈总想拉着陈清河往茶楼方向,却被他推开。
陈清河正要找阮舒池谈联姻的事,当初定下的是陈清也,他得找机会把事情说清楚。
家里那位一直在催他。
他阔步往前迈过去,并在阮舒池身后叫他小名:“阿池。”
陈清也刚坐进车里整理着裙摆,听到熟悉的声音,表情凝固在脸上。
陈清河?怎么会是他。
按照她的计划,陈清河绝不能看见她在阮舒池车上,要不然被他怀疑,即便他们计划落空,那对他们的伤害也减弱了许多。
她替妈妈咽不下这口气。
陈清也咬唇抬起头,阮舒池扶着车门正准备关上。
背后的声音让他眉心蹙起,正要转身,车内慌乱急切地声音叫他:“阮舒池。”
声音刚落,一双细白柔软的手抓住他手臂。
“快上车,你别让他看见我。”
陈清也想拉他进车里,让他把门关上,但太晚了,脚步声逼近,几乎就在阮舒池身后。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阮舒池,你帮我。”陈清也想到陈依月那天的话,眼睛不受控制冒热气。
“我帮你。”
陈清也刚想问你要怎么帮,等不及她反应,她手腕被轻轻一带,另一只手也同时被握住,紧接着后背深深陷进椅背里。
微凉带有薄茧指尖从她手腕缓缓下滑,最后与她十指交/插。
下一秒,她眼前一暗,阮舒池头低下来,两人距离拉近,最后他鼻尖几乎快碰到她的鼻尖。
清冽的气息混着茶香交缠在呼吸里。
温热的气息如同一张网,细细密密将她包围。
她错愕地微张嘴,心脏仿佛在胸膛中敲击出鼓声,一声又一声在耳边回震。
他身上还挺香的。
陈清也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这个念头。
两人距离太近了,她反应过来身体想挣开,十指被轻按住,俩人的距离更近,而后阮舒池头微侧,两人鼻尖相错,完全是接吻的姿势。
“别动,他就看不见你。”
“……”
陈清河走到阮舒池身后才发现车里后排还有一个人,只是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长长的裙摆,和蜷缩起细白脚踝。
劳斯莱斯浮影车内空间足能容纳多人,确实在里面做什么都可以。
从陈清河视线望去,就是在激烈热吻,他张着嘴好半天脸渐渐僵住。
“……”
什么不沾女色!大庭广众之下在车里热吻,他都没敢玩那么花!
阮歆柳眉一紧,怀疑地问道:“我是没什么问题,那你呢?年前是赚钱的好时候,你店就不开了啊?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批发商都准备放假了,进不到货怎么做生意。我本来就打算今年早点放,要是回云城不过再提前个几天,差不多。”
陈清也敲敲桌面,把阮歆的注意拉回来:“给我个准话,回不回?”
云城肯定得回,那对阮歆来说,早回晚回不是都一样。
阮歆简单利落:“回!”
陈清也满意点头。
“买单,走。”
第 45 章 月光女神
隆冬时节,南方小镇还是一如既往的潮湿,偏偏气温不够低,水凝结不成冰或雪,就只能终日游荡在呼吸间,黏黏糊糊沾了满身。
陈清也和阮歆窝在小院檐下。
阮歆裹着个厚重的毛毯,笔记本架在膝上,十指翻飞奋笔疾书,是日常赶工的忙碌模样。
阮歆全职写小说,属于居家工作型,为了保持日更,在哪儿都算工作。
陈清也却不一样,给店里员工发完工资年终奖就彻底放了假,这会儿正带着耳机看小说,好不休闲自在。
“清也姐,你快帮我把松子弄走啊!上次我电脑就是它啃坏的!”
陈清也不由得回忆起她和阮舒池的第二次见面。
那是她到港大读书的第一年,恰逢港大百年校庆,庆典提前三个月就开始筹备,据说还邀请了不少往届的优秀毕业生回母校参观。
那天是周二,下了课室友方觉浅就拉着陈清也紧赶慢赶地往学校礼堂跑。
“清清快点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陈清也看了一眼时间安慰:“来得及来得及,还有二十分钟庆典才开始呢,我让敏敏帮我们留了位置。”
敏敏是另一位室友,和她们两个不是同一个专业,因为刚好没课就去帮她们占座了。
方觉浅火急火燎的:“那唔得,我怕人多了我们的位置万一被别人占了怎么办?”
方觉浅是港城人,因为陈清也粤语不好所以平时都是用普通话交流,但现在着急语速很快没注意蹦出句粤语。
“你这次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去看庆典啊?”
陈清也有些诧异,印象里方觉浅不是这么爱凑热闹的人。
方觉浅脚步不停:“因为今天会有很多往届优秀的毕业生师哥师姐们回来啊,从咱们港大出去的好多都是有名的大佬,去认认脸也好啊。”
顿了顿,她抿了抿唇继续道:“而且我也想去看看阮学长有没有来。”
“阮学长?”
陈清也愣了愣:“是谁啊?”
“不会吧清清?”
方觉浅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连阮学长是谁都不知道啊?”
“……”
陈清也:“我应该知道?”
陈清也轻轻眨了眨眼,听起来似乎是挺厉害的,但什么投资啊赛车啊这些对她来说都很遥远,听着厉害但没什么实感。
陈清也:“你也喜欢这个阮学长吗?”
“那倒没有。”
方觉浅朝她挤了挤眼:“我就是单纯想看帅哥。”
两人花了十五分钟横跨了整个港大校园,成功在典礼开始之前赶到了礼堂。
室友敏敏早早帮她们占好了前排视角最好的座位,她们一到就直接过去坐。
“谢谢你敏敏辛苦你帮我们占座了。”
“嗐不客气,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那待会儿我和陈清也请你喝奶茶。”
“好说好说。”
礼堂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典礼很快就开始了。
港大的老师和领导十分重视这次校庆,同学之间都开玩笑说学校领导打算把这次校庆载入史册,足以见得重视程度。
开幕式结束后,首先由校长致辞,回首过去展望未来,五分钟的发言结束以后,就是各年级代表,以及被邀请的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的时间。
能够自己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上台发言的人,无疑是每个年级的佼佼者,其中之一便是方觉浅刚刚提过的风云人物,大四的学长阮舒池。
大三学年的代表发言进行到尾声的时候,陈清也听见身旁的几个女生窃窃私语。
“下一个上台发言的应该就是阮学长了吧?”
“肯定是,我打听过了大四年级的代表就是阮舒池学长。”
“我刚才去后台找我当志愿者的室友的时候,看见阮学长了,他今天穿了一身正装真的好帅啊啊啊!”
“啊啊啊真的吗真的吗,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阮学长上场了!”
“老天爷可真是不公平,怎么造阮学长的时候就把全部都给了他,又帅又有钱脑子还好用,造我的时候就这么平平无奇。对了,我上次看到阮学长开了一辆阿斯顿马丁来学校。”
“区区一辆阿斯顿马丁算什么,阮学长可是豪门阮家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出生就处在金字塔尖上的男人,真正的天之骄子。”
“是啊,我们这种普通人也只能远远看着了,要是我是那种绝世大美女就好了,没准还能……”
“你……”别做梦了。
她们话还没说完,台上的人就换了一个。
“各位领导、老师、同学们上午好,我是阮舒池……”
随着低沉清冽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底下顿时鸦雀无声。
台上的男人身形颀长,骨相立体眉目深邃,侧脸线条清隽分明,单手握着话筒的手指白皙舒长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周身气质卓然,只是站在那浑身上下都透着掩盖不住的矜贵。
看清台上的人陈清也忍不住怔了怔。
是他
陈清也蓦地想起两周前在餐厅见到的那个浑身湿透的男生。
原来他就是阮舒池。
他们口中天之骄子,永远折不下的高岭之花。
陈清也的眼睫轻轻动了动。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很难将眼前这个身着西装光风霁月的人,跟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个浑身湿透有些狼狈的人联系到一起的。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是阮学长。”
“呜呜真的好帅啊!”
旁边的女生回过神来,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全:“别做梦了,你们之间差的是颜值吗,差的是阶级好不好,我们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只可惜当时的陈清也听到这些并没有放在心上,也不能真正理解她们口中的阶级差异,直到后来才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云泥之别,什么是遥不可及。
……
回到办公室许久,陈清也的思绪才渐渐回笼。
或许是因为想到了从前受了些影响,陈清也下午的工作效率下降了不少,注意力始终没办法集中,偏偏手上又有个急着处理不能出半点错的工作,这天她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将工作收尾。
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以后,她才将资料发到对方的邮箱里,随后关掉电脑走出办公室。
却不想,刚走出办公室就看见那间最大的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陈清也有些疑惑地看过去,就在她猜测是阮舒池下班时忘了关灯,还是也同样在加班时,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
黑暗中,她再一次对上阮舒池的视线。
停顿两秒,陈清也:“阮总好。”
他现在是她的上司,不能不打招呼。
阮舒池脸上没什么表情,回手关上灯走下台阶:“加班?”
男人嗓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跟问候普通员工没区别。
陈清也跟着他的脚步一边往前走,一边点头干巴巴地应着:“嗯,加班。”
说完,气氛果然沉默下来。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一前一后往电梯的方向走。
陈清也的手指紧握着,心里乱乱的,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只觉得煎熬。
她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己,再坚持几分钟,下了电梯就好了。
可当两人走到电梯门口时,按钮上的灯和走廊里的灯同时啪地一下灭了。
“?”
陈清也下意识出声:“是停电了吗?”
阮舒池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对面同样漆黑的大楼,嗓音低沉:“应该是。”
说完,阮舒池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等检舒的工人过来估计已经后半夜了。
他收回视线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手按上门把手以后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女人:“陈经理是继续等还是走楼梯?”
相比大半夜一个人待在停了电的公司里,陈清也果断选择和阮舒池一起下楼。
她转身朝着阮舒池的方向走过去,与此同时阮舒池拉开楼梯口的防盗门,没动,明显是让她先走。
陈清也也没客气,抬腿跨过去十分礼貌地说:“谢谢阮总。”
语气客气疏离。
“不客气陈经理。”
阮舒池垂眸睨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回。
来到楼梯间,陈清也和阮舒池分别打开手机手电筒,一前一后地往下走。
漆黑寂静的楼梯间,只有两人规律的脚步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陈清也觉得现在的气氛比刚才还要诡异。
往下走了几层以后,陈清也开始后悔自己今天早上没有把车上的平底鞋带上来了,穿着六厘米的高跟鞋走楼梯,真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
走到二楼时陈清也的双腿已经忍不住开始有些颤抖,脚踝也隐隐作痛。
她渐渐放慢了步伐,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双腿,生怕被身后的人看出端倪。
在谁面前丢脸也不能在前男友面前丢脸。
陈清也如是想着咬牙坚持。
与此同时,她甚至能感觉到身后的人也同样放慢了两步,有条不紊地跟在她身后一级台阶一级台阶地往下走。
听脚步声应该没有她这么狼狈。
陈清也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或许是因为注意力不集中,拐过弯往二楼走刚下两个台阶就突然踩空,身子一歪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倒。
陈清也的心脏“咯噔”一声,脊背都跟着发凉,这么高摔下去不残也得伤。
却不想下一秒,她手腕上就覆上一个冰凉的温度,紧接着脚下腾空被人勾着腰腾空抱起。
脚下突然失重,陈清也本能的抬手环住他的脖子稳住身形。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心脏仿佛比大脑先一步反应过来,在她还未察觉到时就飞快地跳动着。
她本能地抬起头,视线掠过棱角分明的下颌,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熟悉又陌生的怀抱让她的心脏猛地停滞了一瞬,大惊失色:“阮舒池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阮舒池垂下眼睫,那双雾霭沉沉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掌心柔软的触感让他恍然间有种黄粱一梦的错觉。
他的喉结不动声色地轻动了下,嘲讽似的勾了勾唇角语气波澜不惊:“现在不装不认识了?”
阮歆撇撇嘴,无声模仿陈清也,又重复了遍“没有不开心”。
“那就好,一会儿我把酒坛子抱下来,晚上做个糖醋排骨下酒。”
阮奶奶也明白过来,两个小的没真矛盾,粗粝的手一手握着陈清也的手,一手又抚过阮歆的额头:“歆歆不能喝,杨梅也没你的份,听到没?”
阮歆自然知道没她的份,毕竟保命要紧。
倒是一旁陈清也笑得眉眼弯弯,是最近少见的舒心模样。
“奶奶放心,有我盯着她。”
第 46 章 娜塔莉亚
晚餐是陈清也做的,她做饭阮歆烧火。但碍于阮歆水平实在欠佳,小厨房一整个烟熏火燎。
一顿饭做完,陈清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直说还好阮歆没把厨房点了,就这样她们都算过了命的交情。
所幸,火候没影响到厨艺,糖醋排骨酸甜可口,走地鸡炖的鸡汤醇香,配上本地特产的干货,在这样的天里喝一碗感觉幸福极了。
三口人热热闹闹忙活过晚餐,两个小的陪着阮奶奶看了会电视,八点刚出头老人家就准备洗漱休息了。
陈清也瞧着阮奶奶进屋,装了一晚上的乖巧温婉顿消,从酒坛子里沽了几两酒,拉上阮歆上了二楼。
他们几个房间都在二楼,陈清也和阮歆的房间沿着楼梯并排,阮舒池的房间在阮歆隔壁,楼梯尽头最里的位置,而一墙之隔又是陈清也曾经的房间。
屏风后的动静实在难让人忽略,陈老夫人轻咳一声,语气宠溺,“这动静,是我养的那只小猫,它又淘气弄翻了东西,勿见怪。”
阮舒池陈光瞥见屏风后伸出纤白圆润的手指,像小猫爪似的粉色指尖勾住什么瞬间收回。
屏风后的陈清也觉得应该做戏做足,就捏起鼻子轻轻“喵”了一声。
声音很小但尾音带着特有的懒音,落进耳中的时候像只小猫爪子轻轻挠过,留下隐约的痒意。
阮舒池眉峰微挑,有些玩味道:“这只小猫确实挺淘气。”
不知道是不是陈清也错觉,她感觉某些字似乎加重了语气,她朝屏风瞪了一眼。
每次碰到阮舒池,他都会惹她生气。
许是屏风后的眼神太过不满,连陈老夫人也感觉到了,她了解自家孙女这脾气,要是阮舒池再调侃几句,保不准她会从屏风后跳出来理论。
“我们做长辈的自然听你们年轻人的意思,只要你们愿意,我们自然赞成。”陈老夫人顺着刚刚的话,表明了态度。
她的话也是对屏风后的陈清也说的,虽然陈阮两家有意促成婚事,但也没打算硬逼着两人凑成一对。
如果陈清也不同意联姻,那将来对她来说却并不算是件好事,甚至是不利的,但其中的关系利害要她自己明白才行。
陈老夫人目光落在眼前的年轻人身上。
正午阳光从窗外轻洒进来,斑驳的光影在男人眉宇间轻轻跳跃,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
她对阮家这孩子,是越看越满意,年纪轻轻已经撑起阮家上下,人品长相俱佳又稳重内敛,家世背景一等一。
试问谁会对这样的孩子不满意呢?
当年她丈夫陈廉之还在世时,就对这孩子夸奖有加,时常自得的说他给孙女挑了门好亲事。
可惜,偏偏两孩子打小就水火不容,要不然两家人保不齐现在已经坐下来谈婚事了。
生意场上,日新月异,陈家如果不紧跟时代转型蜕变,一旦大厦将倾,不仅是一砖一瓦的崩塌,更是无数人心血付诸东流,这些担扰,让她寝食难安。
陈阮两家联姻势在必行,如果清清不愿意,那也只能让陈梦瑶顶上,虽然在她心里,从未真正承认过这孩子。
阮舒池如何听不出来陈老夫人的话外之音,他对上她的视线,深幽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一切,直击人心,“老夫人,我还是一样的回答,只要她愿意。”
陈老夫人微微抬眸,望了阮舒池许久,恍然明白过来他话里意思,眉宇间终于舒展开,眼底笑意藏不住,“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把屏风后的陈清也弄的有些懵,不明白奶奶为什么突然这么开心。
阮舒池并未待太久,不过一碗茶的功夫,他便托事告辞。
等脚步声走远,陈清也才从屏风后出来,看到陈老夫人脸上并未褪去的笑意,又想到自己刚刚的承诺,就想着早早溜走。
“你妈要强一辈子,陈家生意能这么好,她有大半的功劳,你甘心将她的心血拱手让人?”
陈清也这些年虽从没管过生意上的事,但自小母亲对她耳濡墨染其中道理她都懂,可她对钱概念是只要够她花就好,并不想纠缠其中,就撒娇道:“我现在挺好的,吃喝玩乐谁也不会管,还有奶奶护着我。”
“可我不能永远护着你,奶奶总有不在的那天。”
陈清也抬手捂住陈老太太的嘴,神色有些无措道:“奶奶不许乱说,您会长命百岁的。”
陈老夫人知道再劝可能会适得其反,就叹气道:“选择权在你,只要你将来不后悔就好。”
陈清也想到刚刚的承诺,也不想话说太绝惹老人家不高兴,就点头道:“奶奶,我答应您考虑一下,不过,您别抱太大希望,还有阮舒池刚刚的话,您也别当真,搞不好他专门了为整我才故意那么说。”
陈老夫人望着孙女娇美夺目的脸庞,欲言又止,“清清,了解一个人不要只看表面,阮舒池这孩子不错。”
陈清也心里不以为然但嘴上却还是顺着应和,“嗯嗯,不错不错,奶奶,上次的点心蛮好吃的,我还想吃。”
她趁机岔开了话题。
“你呀,就是只小馋猫,我让李姐帮你拿。”
一听猫,陈清也又想到阮舒池刚刚调侃的话,在心里又给他记了一笔。
原本陈清也打算在午饭前离开,但架不住陈老太太再三挽留,她还是在这里用过午饭才离开。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陈清河一家三口中午有事不在,这顿饭她吃的无比舒心。
吃过饭又陪陈老夫人一直聊到了下午,陈清也怕老人家累到,才托了个借口离开,她开车刚刚离开陈家,手机便震动起来,是晏蓁蓁来的电话,她打开蓝牙接听。
“喂,清宝,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
陈清也今天午饭被投喂的有点多,晚上本来不打算吃饭了,她一边扶着方向盘拐弯一边回着:“今天午饭吃多了,下次约。”
“不去你别后悔,我托了朋友约了肖辰,你不说最近喜欢听他歌吗?”
肖辰横空出世的小天王,曲作俱佳,出道就长年金曲榜冠军又长着一张顶流脸,红透半边天。
最近,陈清也是蛮喜欢听的。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我在望江楼等你哦,清清你就陪陪我嘛。”
陈清也没来得及说不去,那头已经开始撒娇,她也没再拒绝,“行吧,那说好了,你得想办法让肖辰坐我旁边。”
“那必须的。”
*
京北有名的饭店数不胜数,其中最数望江楼名头最响,一方面是百年老字号的口碑,另一方面店临江而立,品尝美味的同时还能饱览江边美景。
酒楼处于政府保护的风貌街,独特的唐宋风,飞檐翘角,雕粱画栋,酒楼门前还有两尊威武的石狮子。
陈清也进去的时候,晏蓁蓁已经在楼下等着,见到她便迎过来,“清清,你来了。”
“定的哪间包房?”陈清也问。
晏蓁蓁嘴唇抿了下说:“天字一号房。”
陈清也有些意外地看向她:“你今天定的?”
晏蓁蓁顿了顿回:“不是我。”
这家店陈清也时不时来几次,天字一号包房也算是这家店的招牌,位置最好,可以看到整个江景,但很难定。
因为一般定这间房的大数人是来谈事或谈生意,谈生意是为了合作,合作就得撑场面,而天字一号房就这么一间,所以预定一般都是以月为单位。
本来订房的人非富即贵,如果想当天预定,那可不是一般人花点钱就定的了的。
晏蓁蓁这位朋友路子还蛮广的。
“算是我朋友的朋友定的。”晏蓁没看她的眼睛。
陈清也随口问:“你哪位朋友,我认识吗?”
晏蓁蓁表情一顿,眨了下眼,“可能认识吧。”
没等陈清也再问下去,就拉着她上楼,“先上楼,肖辰就要来了,待会我想办法让你俩坐一块。”
闻言,陈清也眼睛一弯,“那你可要帮我安排上。”
肖辰的曲风偏民谣并不是陈清也喜欢的类型,晏蓁蓁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会喜欢肖辰歌。
“你最近为什么迷肖辰的音乐,总不会是他长的帅吧?”晏蓁蓁边走边问。
陈清也想了想后才回答:“因为每次听他的歌,我情绪就会得到舒缓。”
晏蓁蓁:“所以呢。”
陈清也:“所以最近睡眠都很好。”
晏蓁蓁:“……”
合着这大小姐把人家肖天王的歌当催眠曲了。
“你朋友什么时候来?”
“快了,说已经在停车了。”
刚到饭点,一楼大厅已经上满了人,有些吵,好在天字一号房在三楼,之所以是天字一号房因为三楼就这么一处包房。
两人跟着服务员乖电梯到三楼。
一上三楼,便立刻安静下来。
晏蓁蓁的朋友马上要上来,为了方便她就让服务员将门开着,
包房内,墙壁上挂着唐宋时期的字画,案几上摆放着精美的瓷器,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红木制八仙桌,房间视野开阔,江景一览无陈。
陈清也拉着晏蓁蓁站到窗边看向微波粼粼的江面竟然叹了声气。
晏蓁蓁少有见她叹气时候,这位大小姐从不受气,有气都是当面发,就忍不住问道:“是谁惹到我们公主了?”
陈清也望着江面又叹了声气,“家里安排我和阮家联姻。”
晏蓁蓁瞪大眼睛,“哪个阮家?不会是我想那个阮家吧?”
“京北阮家还能有几个?”陈清也瞥她一眼,一脸不情愿。
晏蓁蓁怔了一会竟然扑哧笑出声:“居然阮是池,还真被我说中了你俩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晏蓁蓁你敢再笑一声试试。”
陈清也似笑非笑地看她。
晏蓁蓁可不敢惹这位大小姐,她强绷住,“那我不敢,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陈清也一想这事就糟心,她才不要做商业联姻的牺牲品,她微微嘟了嘟唇,语气十分不满,“那必然是不同意啊,阮舒池这人有多讨厌你又不是不知道。”
“家世背景一等一,长相气质身材又很顶,又是强事业批,你是不知道阮舒池在圈里人气,多少千金做梦都想嫁,她们私底下都叫他京北第一好嫁风。”
陈清也:“那你嫁啊。”
晏蓁蓁摇头:“那不能,我没撬朋友墙角的习惯。”
“……”
陈清也轻瞪她一眼,美目流转,“你再胡说,我要生气了。”
生气是假,威胁是真,晏蓁蓁见好就收,她正色问道:“那你是打算拒了吗?”
陈清也先是点了点头,但很快又叹了声气。
这就让晏蓁蓁奇怪了,既然能拒,为什么叹气,就调侃道:“干嘛叹气,你总不会是舍不得吧?”
本是句调侃的话,哪知却看见这位大小姐又点了点头,“你别说,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啊,舍不得谁?”
这真是勾起了晏蓁蓁的好奇心,她正要开口问时,门外隐约响起脚步声,只是窗户开着有风声听的并不真切。
她微侧身,隔着晃动的珠帘一道峻拨剪影若隐若现,随着脚步声临近,她渐渐看清来人。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个子很高,一身慰烫挺括的雾深色西装,轮廓深邃俊朗,尤其一双瞳仁极黑,在走廊灯光下显薄凉锋利。
晏蓁蓁突然想到一件很要紧的事,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陈清也,这包房是谁订的。
她咳了一声压低声音:“清清,其实这包房是阮……”
陈清也站的更靠窗的位置,风声在耳边呼呼的吹,发丝随风飘起,远远望去像幅中世纪油画,她支起下巴遗憾道:“当然是舍不得钱啊,商业联姻,自然最重要的是利益。”
陈清也想到奶奶下午和她说的话,“你妈要强一辈子,陈家生意能这么好,她有大半的功劳,你甘心将她的心血拱手让人?”
她没那么爱钱,但也会不甘心。
虽然她讨厌阮舒池,但凭良心说,他外表身材确实不错,明知不可能,她还是忍不住想过嘴瘾,“其实仔细想想,阮舒池虽然讨厌,但如果我把联姻对象类比点男模的话,我也不算吃亏,毕竟他条件要当男模没准儿能混个头牌当当。”
晏蓁蓁声音抬高了几分,“快别说了,那个谁来了……”
陈清也看她尴尬的样子,下意识转身顺着晏她视线定眼望过去:“你脸怎么红了,谁来了?”
男人掀起珠帘站在门下压迫感十足,他神色淡淡,极深的瞳仁就那么轻飘飘瞥过来。
陈清也表情凝固在脸上。
这时不知道谁发出一道极力忍笑的声音:“你的男模来了。”
陈清也:“……”
陈清也失笑,没搭话。
“行了,我拿碗筷出去,热的锅子等会让小池拿啊。”
“知道啦舒妈妈。”陈清也见舒女士走出厨房,身影消失,回头又问阮舒池,“你刚才想说什么?”
阮舒池搓搓自己袖管上的灶灰。
“没什么,先吃饭吧。”
第 47 章 重瓣荼靡
这顿不知道是午餐还是下午茶的饭后,三个小的去收拾碗筷,舒颜女士拉阮奶奶去试新买的衣服,只有阮爸最闲,往客厅一坐看电视了。
阮歆装模作样送了两个菜碟子进厨房,诓阮舒池一个人洗碗,然后拉上陈清也就往院子里走。
她往摇椅里一坐,晃晃悠悠,提起方才还有些痛心疾首:“清也姐,你怎么不叫我啊!难得有一天睡到下午,谁知道被我妈当场逮捕。”
“我没叫你?”
陈清也本是斜靠在墙根,一听这话,气得当场掏出手机,打开阮歆的聊天对话框,上面明晃晃显示了几个未接来电。
“天地良心,奶奶不让我上楼叫你,我从出门接舒妈妈他们开始就在给你打电话。”
夏天七八点钟的京北,正是一天最热闹繁华的时候,华灯初上,街道上车水马龙,长安街上的车流如同连绵不绝的彩带缓慢移动着,红色尾灯与白色前灯交织在一起。
晚高峰,再一次遇到堵车,陈清也按下手刹,问一旁的晏蓁蓁道:“我送你回你父母那边还是你自己那儿?”
晏蓁蓁晚上喝了点果酒,就把车留在酒楼搭陈清也的车回家,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那比较自由,“回我那儿吧,正好你要去你店里,和我家顺路。”
“你那家店口碑蛮好的,我在小红薯上看到过不少测评博主晒图,都在夸说是国内纯手工女装的top,还提到了因为品牌比较小众,每个款式只出几套,极少撞衫。”
“清清,这些衣服是不是你自己设计的?”
陈清也沉默了一下摇头:“不是,你知道的,我已经不碰那些了,是请的设计师。”
她顿了顿又道:“店面是我妈在世时帮我盘下来的,当初她打算让我留学回来做自己的品牌,我虽然没办法完成她的期望,但开家店也算是对她有个安慰。”
“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算不得什么。”
晏蓁蓁知道这话题不宜再深谈,不然又惹她难过,就转了话题:“刚刚在酒楼还没来得及问你,联姻的事,你想好了吗?你家人同意吗?”
陈清也:“不同意又如何,我的事我做主,况且我爸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他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有利可途的机会。”
晏蓁蓁默了会儿才开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清也白她一眼,“你我之间关系,有什么不能讲的。”
“那你拒绝话,以后你的处境……”
晏蓁蓁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圈里联姻,一般都讲究强强联手,资源和利益共享,阮陈两家应该就是出于这个目的联姻的,但联姻的事陈清也拒绝,那她的处境就很不妙了。
尤其联姻的事会落在她妹妹陈梦瑶身上。
时间一久,尤其陈老夫人百年之后,陈清也在陈家的处境可想而知,甚至有可能要仰人鼻息。
而她的脾气又怎肯受这些气。
就算陈清也不在意利益和金钱,像他们这样的人是无法完全脱离家族的。
晏蓁蓁比较幸运,父母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又宠她,婚姻之事自然全凭她喜好。
但就算凭她喜好也没用,她还是在感情上裁了大跟头。
思绪险些劈叉,她回过神正色道:“清清,联姻的事你要慎重考虑,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全力支持。”
陈清也点头,“放心,我有数。”
钱,妈妈已经给她剩了不少,哪怕不多,店里这一年流水已经稳定向上,只要她不挥霍无度,是够用的。
这时,前方车流开始缓慢移动,陈清也松下手刹踩下油门汇入车流。
*
陈清也的店开在繁华街道的一角,因为是新中式风格,店面装饰简约淡雅并带有中国风,很吸睛,行人路过时便能在第一时间锁定他们的视线。
店外招牌并不大,但店内却另有乾坤。
店内分两层,一层全们全打通作为会客和成衣展示,二层分三个空间,分别是试衣间和裁剪缝制衣服的地方,还有一个暗室是她的办公区,是她用来休息和查帐的地方。
陈清也进去时,几个服务员正在给顾客介绍衣服,经理梅姐也正陪顾客试旗袍,梅姐看到她进来正要招呼她。
陈清也用唇语示意她先招待顾客,梅姐做了一个OK的手势,并同样用唇语示意让她去办公室休息。
办公室设在二楼扶梯旁,和外面只有一墙之隔,当初装修时陈清也为了好看和方便做了面双面镜,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从外面看只是一堵普通的墙。
壁灯位置是开关,为了防止客人误按,放了一组小沙发挡住,因为楼下有休息地方,这组沙发几乎没人坐。
陈清也绕过沙发抬手一推壁灯后侧,墙延着轨道滑动,她进去后门缓缓合上。
梅姐很贴心,她已经把放流水的文件存在平板里。
陈清也坐进懒人沙发里,滑动屏幕开始翻看着。
用了快半小时,将一个季度的流水帐面全部看完。
陈清也唇角微弯,数着后面的零,随着数字变大唇角弧度加深,没想到这个季度流水又翻了一倍。
她伸了个懒腰正要准备下楼逛逛时,忽然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你说你家老太太要和阮家联姻?”
“嗯,清河说已经定下了,阮家那边也有这个意思。”
后面这道声音温柔绵软正是陈清也那个便宜后妈陈依月,她秀气的眉稍一挑从沙发上坐起来,蹑手蹑脚走到墙壁前。
这面双面镜是她托舅舅从国外高价购来的,当初是为了安全性怕碎掉所以叮嘱舅舅要质量为上,没想到舅舅千挑万选竟是某国审训室特供款,从里面看外面十分清楚不说,声音也像站在面前一样听的一清二楚 。
陈清也盯着那张温柔可人的脸,眼底复杂。
“如果你家那位大小姐真嫁过去,现在她就不尊重你,以后还不拿着头顶看人?”
陈依月当然知道这些,自从知道阮陈两家要联姻的事后,她就没睡好过。
她心里不痛快嘴里却说着:“那有什么办法?她一直就是那个大小姐骄纵脾气,我只好忍着。”
刚刚说话的是陈依月大姐陈依玲,她瞪了自己妹妹一眼:“你傻啊,你这人就是太软弱,放着自己亲女儿不去和阮家联姻,要给别人做嫁衣,瑶瑶哪点比不上你那个继女?她除了长着一张狐媚子脸招摇过市,还有什么?”
陈依月叹了叹气没说话。
陈依玲抬手戳了她额头一下,恨铁不成钢:“陈家老太太一直看不上你,她更在意死了那位,你哪点不如死了那位?你甘心吗?”
陈依月怎么可能甘心。
“如果是瑶瑶嫁到阮家,到时候陈家前面那位辛苦得来的东西,都是你的,是你女儿的,以后她女儿想花钱还得看你脸色,整个陈家都是你说了算。”
“你占着她的丈夫,用着她赚来的钱,抢她女儿的婚事,将来还能教训她女儿,让她女儿仰你鼻息生活,没有比这更解气的事情了。”
“小妹,不管用偷的还是抢的,快把这婚事截胡过来。”
这些话说到了陈依月的心里。
她在陈家忍了这么久扮演贤妻良母,忍着陈清也的大小姐脾气一直退让,她怎么可能不恨。
她唇边泛冷终于卸去伪装,“大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阮家那边指名要和那丫头联姻,老太太又向着她,我有什么办法。”
“没有办法也要想办法,你就眼睁睁看着她再压你和女儿一辈子?你甘心一辈子伏低做小?”
陈依月轻轻一笑,温柔的眉眼里竟有几分轻视:“不碍事,那丫头和阮家公子自小不和,以我对她的了解,就算阮家那边没意见,她那大小姐脾气也会闹起来不同意。”
况且,陈清河已经和她提过,他只不过和陈清也提了一嘴联姻的事,她当场就拒绝了。
这对她和瑶瑶来说,是难得的机会。
机会来了,想尽办法也要抓住,就如她当年抓住了陈清河,明知道他有老婆也要牢牢抓紧。
陈依铃嗔怪道:“原来你早就盘算好了,还在这和我装,小妹,大姐就等着你好消息,到时瑶瑶嫁到阮家,有什么合作项目可别忘了照顾一下你姐夫这边,倒底是自家姐妹,有什么事还是娘家给你撑腰。”
陈依月:“大姐放心,忘不了的。”
她顿了顿神色有些得意,但声音却压的很低:“大姐你说的对,用着她赚来的钱,占着她的男人,抢她女儿的婚事,将来还能教训她女儿,没有比这更解气的事情了。”
陈依玲看不得她胆小的样子,“在外面,又没别人,你那么鬼祟做什么。”
陈依月小声道:“万一被人听见。”
“这在外面,又没别人怎么可能被人听见……”
陈清也盯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垂着的手指不停地颤抖着,痛意从心脏连着后背蔓延,她知道如果她不控制自己,情绪就会控制她,然后她就会陷入好不容易拨出的泥潭里。
她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失控。
为了妈妈,她不能哭,不能失控。
她在那面“墙”站了许久,久到陈依月姐妹离开了很久她都没有动,一直到梅姐给她拨电话问她还要不要看纸制的账本。
梅姐是妈妈的朋友,她这个人很体贴,工作又认真负责,算是陈清也难得信赖的人。
她调整呼吸极力压制情绪,努力让语气听起来正常:“不用了梅姐,我想在这休息会儿再走,我想安静会。”
挂断电话那一瞬,她再也支撑不住滑坐在地板上。
她还是这么不堪一击,只不过因为几句话就差点情绪失控,颤动的手指越来越麻几乎要失去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想站起来发现腿已经麻了,活动了一会儿后才从地上缓缓起来。
她抬腕想看下时间发现今天没戴腕表,就走到沙发上拿起手机,还不等她按灭屏幕,手机震动着。
盯着到屏幕上未存的号码,她停顿了几秒钟才落下手指。
“喂,清清,是爸爸,你吃过饭了吗?”
陈清河的声音很温和体贴,体贴到陈清也有种错觉,好像以前那个把她像公主一样宠爱的爸爸回来了。
“爸爸。”
陈清也下意识像从前一样喊着,她顿了一下刚要准备说“吃过了。”
陈清河温声打断她:“宝贝女儿,有件事想告诉你。”
他没有直接说什么事,停了一会儿才开口:“和阮家联姻的事你不用再为难,爸爸不想让你因为利益牺牲自己,我和你妈妈都只想你快乐自由。”
陈清也毫无征兆地笑了,不等陈清河开口,她用从前和他撒娇的口吻说:“爸爸最疼我了。”
这个反应把另一头的陈清河弄的有点懵,因为陈清也已经很久没和他撒娇了。
但他没多想敷衍道:“我自己女儿我能不疼她吗,好了我这还有事要忙,先挂了。”
这通电话,让陈清也明白,她和陈清河的父女亲情也就到这了。
她垂下手臂,想按灭屏幕,手指无意碰在上面,竟打开了某个微信头像。
是她放在“讨厌”分组里的,头像是一张夜晚清空的图。
底下还有一行英文,但字有些模糊,看不真切。
她手指落下,那张图缩小,微信备注写着——“目中无人大混球(阮舒池)”
脑海里倏然闪过陈依月姐妹的话,
“你占着她的丈夫,用着她赚来的钱,抢她女儿的婚事,将来还能教训她女儿,让她女儿仰你鼻息生活,没有比这更解气的事情了。”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陈清也抿起唇,她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
她要和阮舒池联姻。
仔细想想,除去阮舒池和她不对付之外,他似乎是个很不错的联姻对像,家世背景数一数二,能力一顶一,最重要的是……
长相身材比肩顶级男模,那个谁不是说还有公狗腰吗?
这么一想,和他联姻似乎稳赚不赔。
勉强能配的上她吧。
……不过。
她今天好像把话说的太绝了,她现在应该怎么阮舒池说,自己又反悔想和他联姻呢?
万一他拒绝怎么办?
陈清也垂下睛睫盯着阮舒池微信,有点发愁。
*
晚上,京北市中心,全市最大网球俱乐部VIP球场。
高耸的天花板上,简约精致的灯光明亮如白昼,球场地面是最优质的草皮,精心维护的场地平整光滑,场边摆放着绿植和花卉,空中飘散着淡淡香气。
原本是宁静平和的氛围,只中球场中央,网球如离弓之箭般嗖的一声飞出去。
陆淮挥拍严阵以待准备接球,哪知他刚刚抬臂,一股凌厉的劲风从他耳边擦过,最后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后直奔边界内。
似乎在戏耍他一般早就预定好落球的位置。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晚第几次了,陆淮已经被打傻了,他实在撑不住了朝对面的阮舒池举手投降:“阿池,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下手这么狠,我都有种错觉,你不是在和我打网球,你是在朝我射箭。”
阮舒池手臂垂下,小臂肌肉线条紧实分明随着他动作轻轻浮动,他脸上没什么情绪,冷冷道:“这么虚?”
语气冷淡却似压着火,隐含讽刺。
这话一下戳到了陆淮,男人怎么能被说虚,他抬起手臂用力鼓起肌肉:“我虚?看到哥们的肌肉没?”
阮舒池没理他,自顾自去一旁喝水。
陆淮本想过去再证明一下自己不虚,一旁已经休息好久的肖辰虚弱地走地来:“表哥,待会能不能别让我和池哥打球了。”
陆淮嘲他道:“弟啊,你这行不行啊,多练会,以后开演唱会不会虚。”
“我不开演唱会行不行,能不能别让我练。”肖辰欲哭无泪,来之前明明说好的是来放松一下,他怎么会想到会差点累瘫了。
如果说累点他还可以忍,但阮舒池打球太废人了,球速之快,几乎让人无法看清。
球就像不知道什么方向来的子弹,以不思议的角度和速度,直奔他的死角。
他拼尽全力,也只能眼睁睁被绝杀。
肖辰想了想问:“池哥平常就这么厉害吗?”
陆淮往阮舒池那边看了一眼,后者薄唇轻抿,手里捏着一瓶水,脸上明明没什么情绪。
但他却能感觉到阮舒池情绪似乎不太佳。
陆淮突然意识什么什么,唇边勾笑,“他平常是厉害,但也没厉害到这个份上,一般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发疯。”
肖辰朝阮舒池偷看了一眼,正好阮舒池抬眸。
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碰上阮舒池冰冷淡漠的眼睛。
肖晨冷了一下马上移开视线,声音不自觉放低,“看着挺平静的,也不像发疯啊。”
陆淮挑眉,“他这个人比较变态,就是他越生气,外表就越平静,打球时就越带杀气。”
肖辰了解似地点点头:“那他现在肯定气疯了。”
闻言,陆淮笑的快要直不起腰。
阮舒池这边听到笑声,眉心一拢刚要开口,放在椅子上的手机响起了。
他弯腰捡起手机,当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后,他眼眸微顿,只停了半秒,便接通。
听筒里短暂沉默,清悦中微带着娇气的声音有些别扭地传过来:“喂,是我陈清也,你的死对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和你谈谈。”
阮舒池掀起眼皮,漫不经心道:“什么事?”
又是短暂沉默,:“阮舒池,我改主意了。”
尾音发颤,声音还有些含糊。
阮舒池没听明白,“什么?”
听筒那头像在喝着什么,须臾之间,那头似乎像下定了很大决心后开口:“就是……你能……
陈清也本来为了给自己撑场面喝了半瓶威士忌,但喝了酒后舌头有点打结,头也开始晕起来,一时间想不起合适的词。
脑子突然闪过几个意思相近的词,她随便抓住一个意思差不多的脱口而出。
“嫁给我怎么样?”
“……”
陈清也疑惑接下,隔着纸袋摸到个硬面的长方形。
她抬眸看看阮舒池,又低头一圈圈绕开纸袋封口的线,从里头掏出红色的本子。
红底,封面烫金的几个大字。
陈清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去看阮舒池,像是猜到什么,手颤抖着去翻开封面。
“……”
许久的沉默后,陈清也声音嘶哑,像是受尽心伤的杜鹃,当场呕出一口血来。
“…阮舒池,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 48 章 南非针垫
“…阮舒池你说话啊,这是什么意思?”
陈清也一遍遍确认房产证上的名字、地址,竭力克制着发声,却依旧颤抖得明显。
阮舒池的视线左顾右盼却不敢去看她,这简直是奇怪,毕竟房子的事,分明是他帮了她。
在陈清也最困难,却不愿意开口的时候,买下她的房子,让她没有顾忌地跳出以前的生活,有朝一日还能找回唯一亲人留给她的念想。
可阮舒池这会儿心虚至极。
陈清也怎么会想到阮舒池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答复她。
可能结婚两个字太扎眼。
周围时不时有朝她投来八卦的视线,她怕阮舒池把昨天醉酒求婚的糗事讲出来,就略带恼意先一步开口:“不是和你说让你等我吗?”
她同意和阮舒池联姻这事她暂时还不想让其陈清河那边知道,如果陈枫知道,那陈清河那边必然不好瞒住。
一个人越想要得到什么,就越会费尽心思去争取抢夺,陈依月陈清河两夫妻现在一定觉得阮家与陈梦瑶的婚事胜券在握。
既然他们那么想要,那她就要在他认为十拿九稳时让他们希望破灭。
所以她想先瞒住陈枫。
陈清也微微出神,这时阮舒池往前迈了几步,视线朝陈枫那边轻飘飘扫了一眼,收回后居高临下望着陈清也,淡淡地声线里竟隐隐透着点暧昧,“不是怕你急吗?”
没错,陈清也是挺急的,但她没急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事。
虽然有点无语,但现在不是争论这事的时候,得先把阮舒池支走再说。
“你吃过了没,吃过的话就去外面等我。”
并递给阮舒池一个眼神。
本以为他会知趣地离开,哪知,他唇角一扯,“没吃。”
这人这么不识趣?
陈清也无语地瞪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他这句话。
阮舒池眉稍一挑,像故意和她做对似的,“我就在这等,你们慢用。”
陈清也盯着就站在自己半米位置的阮舒池,非常确定他就是故意想看她出糗。
上午她想让他快点回答时候,他拿腔做调不给个谁话。
现在倒好,装的比她还急。
但陈清也能怎么办,联姻这事还没定,暂时她也只能先忍一忍,便挤出笑:“既然没吃那就一起吃吧。”
说完又看向陈枫,“哥,你不介意吧,阮舒池我们也算相熟吧。”
相熟的死对头。
陈枫脸色不大好,只是很淡地回了句:“我们快用完餐了,让别人吃剩菜似乎不礼貌。”
陈清也听出来,陈枫这是不欢迎阮舒池过来吃饭。
可能是她的原因,陈枫和阮舒池从小便关系不太好。
除了不必要的打招呼,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
但现在她也不可能赶阮舒池走,正想着怎么开口,原本站在她身侧的阮舒池拉开她旁边椅子很自然地坐下来,不咸不淡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陈枫眼微微一眯,朝阮舒池看过去。
阮舒池与陈清也并排而坐,他缓缓掀起眼皮,漆黑地瞳仁不带任何情绪,一点没避开陈枫视线。
两人的视线隔着餐桌碰撞。
氛围微妙地近似于针锋相对。
陈清也在一旁感到了不自在,她轻轻咳了一声,让正好过来上菜的服务员给阮舒池添了副餐具。
多了一个人,原本点的菜肯定不够,不管平常她和阮舒池关系如何糟糕,她也没让别人吃自剩菜的习惯,就又点了几个店里的招牌菜。
除了小时候,这是三人第一次在一起单独吃饭,三人大概都觉得不自在,谁也没先开口讲话。
还是陈枫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给陈清也夹了块芋头糕,似是不经意问道:“阮先生说的结婚,是什么事?”
陈清也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心里转了个来回,她不想对陈枫撒谎,避重就轻道:“也没什么,回头再和你细说。”
说完她瞥向身旁的阮舒池,他穿了件特尔斯银灰色衬衫,双叠袖熨烫平整,修瘦的手指握着竹筷透着优雅散漫。
似乎察觉到陈清也的视线,他偏头瞧了她一眼。
眼神玩味似乎在看她会怎么编。
陈清也轻瞪他一眼示威。
本来是陈清也表达不满的举动,但因为她长相太过明艳,举手投足间又自带着点娇气任性,以至于她眼神斜斜一瞪,不像不满,倒有了点撒娇意味。
在陈枫眼里更是觉得刺目,他少有失控的情绪险些控制不住。
他明白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他唇边牵笑,语调温柔:“那好,哥等着你和我说,再喝点杨枝甘露,你不是最爱喝这个吗?”
陈清也平常是最爱喝这个,但她平常也只喝一杯,要不然就会觉得腻,喉咙还会发痒,现在她只想喝白水,刚想说不用了,一杯清水已经放到她碗碟边。
男人嗓音语调散漫却比平常多了点温柔,“甜的喝那么多不腻?喝点水润润喉咙。”
阮舒池本来就是那低沉清越的嗓音,尾音还带着点磁性,平常淡淡的还好,但现在突然这个语调,落入陈清也耳中时微微一麻,她耳括汗毛都要立起来。
说话就说话,怎么搞得像是蛊惑人的妖孽。
陈清也耳边微微发烫,她掩饰着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一时竟忘了陈枫让她喝杨枝甘露的事,佯装淡定道:“是有点腻。”
她喝了一大口水,水慢慢咽下去,耳上的热意才慢慢消退。
陈枫的手停在半空僵了一瞬,又收回去,他垂下眼睫遮住眼底即将压不住的情绪。
一顿饭,三个人各怀心事,一直到结束氛围都很微妙。
临走前,陈清也想借去洗水间由头顺便结个账,要不然每次请陈枫吃饭最后结帐的都是他,虽然他们是兄妹,但她也不想每次都是被照顾的那个。
她来到楼梯口吧台,对服务员说:“麻烦结下a13桌的帐。”
服务员是个圆脸姑娘,她在电脑上查了下,然后客气道:“您好女士,您男朋友已经结过账了。”
“男朋友?难道是我哥?”陈清也以为服务员说的是陈枫,但刚刚他都没离开坐位怎么有机会结账呢,她刚要开口问是不是弄错了,就听服务员说。
“不是您哥哥,是坐在您旁边那个长得巨高巨帅穿着灰衬衫,看起来又酷又拽的那个帅哥,是他结得账。”
服务员清清眼,满眼惊艳。
原来是阮舒池,陈清也有些无语,阮舒池有这么帅吗?
她心里腹诽,这小姑娘应该多去外面看看,多见点帅哥就不会这么少见多怪了。
陈清也纠正说:“他不是我男友。”
服务员:“那是你老公?”
陈清也:“……”
她想纠正,但想到以后联姻的话,他确实也算是……
但这两个字,单单想想就让人无法面对。
陈清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没在这里停留,她摇摇头转身朝走廊另一侧的洗手间方向走去。
另一头餐桌前,阮舒池抬腕看了眼时间,再抬眼时与一道沉沉地视线对上,他掀起眼皮懒洋洋靠向椅背。
短暂地沉默后,对面终于沉不住气开口。
“阮先生,清清年纪还小,性格也很单纯,很多时候她做事并没有考虑周全,这可能会让您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错觉,我希望您多担待一些,不要产生误会,也不要对她产生不必要的期望。”
陈枫的话说的客气,但实际上字字都极不客气。
阮舒池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扣,他唇间一扯嗓音平静到不带一丝起伏:“这是我和她的事,对于你的提醒 ,多谢,但不需要。”
陈枫斯文温润的脸上终于出现裂痕,他盯着阮舒池,声音沉下去:“阮先生,我会保护我妹妹不让她被某些居心不良的人利用。”
阮舒池忽尔一笑,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陈先生,居心不良这四个字,你应该问问你自己。”
“ 你什么意思?”
“你听得懂。”
看阮舒池油盐不进还在嘲讽自己,陈枫怒极反笑,“沈沉周回来了,你应该了解清清和他的关系,你没机会的,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机。”
阮舒池整理袖扣的手指收紧,铂金袖扣应声掉落,但他却浑不在意,眸色漆黑深不见底,仿佛任何情绪都无法在其中掀起波澜,只是,他唇缓缓抿直。
许久之后,他冷声开口:“那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陈枫冷笑,说的话直戳人心,“难道是被利用你也没关系?”
氛围几近剑拔弩张。
陈枫再要说什么时,陈繁清从洗手间回来,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她下意识问:“你们在聊什么?”
阮舒池默不做声,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枫脸色如常,像什么事也没发生,“没聊什么,你去楼下等我,我去结账。”
陈清也:“已经结了。”
“怎么你去结了,刚结的吗?”陈枫问。
陈清也瞥了旁边阮舒池一眼,没说实话:“本来说好就是我请你,怎么能让你结呢,哥,那我们走吧。”
陈枫没再多问,只是温声点头:“好。”
到饭店楼下时,陈清也和陈枫道别,“哥,那你路上小心。”
陈枫视线落在陈清也身后,高瘦挺拨的身影站在不远处,视线若有似无落过来,而后与他的碰撞在一起。
“清清,有什么事自己解决不了,一定要和哥说,知道吗?”
这个距离,只要正常音量,都能听到。
陈枫和陈清也站的很近,几乎只有一步距离。
长大后,陈清也已经极少和陈枫站这么近,虽是他们是兄妹。
她直觉不合适就往旁边侧了一步,才回话,“哥,你放心吧,我都多大了你还把我当小孩儿,我自己能解决的。”
不是她信不过陈枫,而是她不喜欢遇事依赖别人,如果你开始依赖别人就等于把自己背朝向对方,这是一种危险行为。
这种事一次教训就够了。
陈枫抬手,像对小朋友般揉她头,意有所指“婚姻这个事不是小事,你不要当儿戏,知道吗?”
陈清也好大的人了,小时候还好,这么大被人摸头即便是陈枫她也不自在,就稍躲了下带着点娇气道:“哥,我头发要被你弄乱了,好了,我还有事,咱们回头再聊。”
说完就朝陈枫做了拜拜的手势,作势离开。
陈枫没再多说,只是深深看她一眼点头,“好。”
他望着陈清也朝不远处高瘦的身影越来越近,而距他却越来越远,莫名有些心慌,他想叫住陈清也,却不知道以什么借口让她停下。
陈清也快步来到阮舒池面前。
他似乎情绪不大好,看见她也不主动讲话。
“阮舒池,我们谈谈。”陈清也觉得联姻这事,得尽快敲定下来。
阮舒池越过她头顶朝她身后看了一眼,缓缓收回视线后似乎在漫不经心问:“你为什么想和我结婚?”
他没有用联姻,而是用的结婚。
陈清也注意到了,但并未没在意。
这话把她问住了,如果她对阮舒池说实话,就是我想利用你保护好自己利益,还想让陈清河陈依月计划落空。
这话能直说吗?
显然不能。
万一惹恼阮舒池,那她的计划岂不是要失败,正烦恼这话要怎么回最合适时。
阮舒池往前迈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不足一步距离。
他身材高瘦挺拔几乎快要高出陈清也多半头,正午阳光下,两人的影子几乎贴在一起。
快要超过陈清也的安全距离,她以为阮舒池又要和她做对,秀气的眉毛蹙了蹙,叫他名字,“阮舒池……”
话音未落,阮舒池猝不及防俯身靠近。
陈清也眼睛微微睁大。
而后,他的指尖落在她发顶。
头顶碎发像被微风佛过。
陈清也呼吸一滞,耳廓微烫。
“上面有脏东西。”阮舒池指尖落乌黑的秀发上轻触即离。
略带有亲昵的动作,但却边界感十足。
陈清也真的以为头顶有脏东西,也没在意,想到阮舒池刚刚问的话,正欲回答时。
阮舒池站直身体,两人之间恢复原来的距离。
他望着她,漆黑如墨的瞳仁里晦涩难辨。
“不必想了,我同意。”
利用也没关系
阮舒池在心里自嘲地补充。
可阮舒池忽然伸手,挡住这般坠下的轨迹,把陈清也的手抓在手里。
“你要更直接的答案。”
“最直接的答案,是我一直不敢承认,你对我而言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不是亲情,不是友谊,从三年前那个圣诞开始,或者更早以前。”
“…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只会给你困扰,不是吗。”
第 49 章 伯利恒之星
陈清也怔怔盯着阮舒池的眸子,试图从他眼底再寻找些什么。可惜,从他眼底看见的,只有狼狈的自己。
已经晚了?
造成困扰?
陈清也低下头,实在忍不住满腔嘲讽之意,最后竟一点一点哼笑着出了声。
她抬手一把挥开阮舒池,揪住他的衣服前襟,步步紧逼倒是把阮舒池堵在了围墙边。
“不是亲情,不是友谊,阮舒池你对爱情的定义还真是直白又复杂。是搞文学的都这样的吗?话不能直说,说一分藏三分,剩下全靠别人的阅读理解?”
那意思不是…他是第三者?沈月琳似笑非笑瞥他:“当初和你说陈家小姐的时候,也没见你拒绝的这么干脆。”
“妈,我累了,要休息。”
但沈月琳不打算放过他,她对自己这个各方面优秀,几乎找不到缺点的儿子满意是满意,但总觉得太过正经克制缺了点“人”味儿,就调侃道:“你和妈说,是不是偷偷对人家……”
阮舒池手上动作一顿,打断道:“妈,你别凭空想象。”
“我就随口一问,还不是替你操心。”沈月琳撇嘴,神态还带了些少女的娇憨,“你怎么不像你爸一样,他年轻时可是有名的浪子,周围都是莺莺燕燕,不知道交过多少任女朋友。”
“所以您希望我也做浪子?”阮舒池扯唇打算结束这个话题:“那您为什么每次都因为这事和爸冷战?”
沈月琳无言以对:“……”
阮舒池走过去准备赶人,“您问完话了没,我现在想睡觉。”
临走前,沈月琳想了想嘱咐道:“明天带着你舅舅从南洋带的燕窝给陈家老夫人送过去。”
阮舒池应了声,就要关门,关门的瞬间听到:“也不能咱家一头热,也不知道人家陈家小姐愿不愿意,这傻小子追人都不会。”
“……”
另一边的陈清也正在泡澡,她手臂搭在浴缸边缘玩着泡沫,随着她的动作水面泡沫泛起细微的涟漪。
纤白的手臂在灯光下晶莹如玉,她有些泛困就从浴缸里起来,刚披上浴巾,手机就响了。
她有些不耐的从红木矮几上捡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备注后马上接通了电话,语气软软,撒娇道:
“喂,奶奶,我好想你呀。”
听筒那头轻哼了一声并不买账,“真想我,能两个月都不回家看我一次?”
陈清也却一点没收敛,语气更谄媚:“虽然我两个月没回家,但我每分每秒都在想您呀,想的我都瘦好几斤了。”
那头没绷住被她逗笑,但语气还是嗔怪道:“油嘴滑舌,你就会哄我,瘦了?是不是你又乱减肥,回家来住,我给你补回来 。”
陈清也:“还是奶奶疼我,等有空我就回去。”
那头叹气道:“你回来也是住我这里,不必担心你爸那边。”
冷场几秒后,陈清也嗓音有些低:“奶奶,我知道您疼我,但我回去,要惹人不高兴的。”
“清清,这是你的家,谁敢给你脸色看?明天回家,来看看奶奶。”
奶奶一向疼陈清也,她再任性只要老人家开口,她也无法拒绝,“好,明天我回家看您。”
挂断电话,陈清也仔细给自己做完护肤,又给头发做了个护理才躺到床上,刚要闭上眼睛时,手机一声震动。
是她哥陈枫来的消息。
陈枫是陈清河好友的儿子,他父母意外去世,陈清河夫妇收养了他,从小和陈清也一起长大,虽然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却不输亲兄妹。
哥:【清清,听说明天你回家?】
哥:【你说,我们多久没见面了?】
陈清也认真想了想,上次和陈枫见面好像还是上个月,她上次好像还说第二天请他吃饭来着,然后早被她忘了个干净,但她脸皮厚,立刻倒打一耙。
清清:【哥,这么久你都不和我见面,我可想你了,想你想的我都瘦了。】
哥:【……】
哥:【有你这么颠倒黑白的吗?我约你几次你都说忙,是我不和你见?还有你怎么又瘦了?】
陈清也自动忽略前面,只抓住最后一句回:【因为需要哥投喂我。】
陈枫那头似乎被她话弄的没了脾气:【那就搬回家里住,不出一个月我就把你喂成小猪。】
回家住,那她就别想有胃口了,手机屏幕上时间已经快到11 点,陈清也想结束话题,但陈枫又发来消息。
哥:【你和阮家联姻的事,爸和你提过了没?】
陈清也又想起这件糟心事。
清清:【提没提不重要,反正我也不会同意。】
哥:【不管什么时候,哥永远站你这边。】
陈枫对自己不错,陈清也一直都知道,即便她知道永远站她这边并不可能,但还是有些感动。
清清:【还是哥最好,哥你不用担心,这事我自己能解决,不早了,我睡了,晚安。】
哥:【晚安,明天见。】
放下手机,陈清也闭上眼晴,脑子里却冷不丁闪过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睁开眼,突然从床上坐起来:“阮舒池他怎么敢说我觊觎他?”
*
翌日,陈清也八点就起床了,洗漱化妆又用了一个多小时,到陈家老宅时已经临近十点。
陈家老宅位于京北名校区深巷内,是一幢带有民国风的老式洋房别墅,已有百年历史,青墙红瓦,檐口屋顶,在正午阳光下,古朴且优雅。
陈清也将车开进别墅里停好,走过花园来到洋房门外。
开门的是家里的佣人李姐,在陈家工作多年,看到陈清也脸上带笑:“大小姐回来了。”
陈清也戴着墨镜点了点头算是做了回应,她径直走进去,经过玄关就听到一阵笑声。
“爸妈,你俩这么恩爱,好像我这女儿是多陈的,你都不喜欢我。”
“你这丫头,又我和你妈玩笑,我怎么不喜欢你了,你们俩都是我的宝贝,我永远疼你们。”
“你们父女俩怎么又逗嘴。”
“妈,你脸红什么?”
这句话后,又是一阵笑声,好一个其乐融融。
陈清也站在原地,红唇缓缓抿出讽刺的弧度。
这些对话在她妈妈还活着的时候,陈清河也说过一样的话,说她和妈妈是他永远的宝贝。
在妈妈去世的6年里,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说过这些话,只是换了对象。
曾经的深情恩爱随着妈妈去世马上易主,甚至在妈妈头七那天,他就将他陈依月和他的私生女带进家里。
从来就没什么深情恩爱,全是谎言。
陈清也指甲抠着包带,唇边带笑迈步走进去,来到足有百平的客厅后看向几人,笑得唇边漾起笑,“咦,聊什么这么开心?”
原本言笑晏晏的客厅瞬间鸦雀无声。
陈依月依在陈清河身旁,两人手还握着,女儿陈梦瑶也挨着两人,一家三口好不亲热,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带着防备投向陈清也。
双方只隔了几米,但却像对垒的敌人,泾渭分明。
陈清河松开陈依月的手,眼底敛去笑意开口:“你回来了,去书房等我,我有话和你商……”
不等他说完,陈清也兴趣缺缺地打断:“我是来探望奶奶的。”
说完,她踩着细细的鞋跟迈向楼梯,完全不给陈清河一点面子。
陈清河被她这态度气的不轻,刚要发怒,陈依月拉住他的手轻轻摇头,“女儿好不容易回来,别再惹她生气。”
温柔带着吴侬口音的声音,任谁听都会备感舒心亲切。
只有陈清也知道这声音下的人有多虚伪,她懒得周旋,快步走上台阶。
“清清,好久不回来,阿姨给你煮你爱吃的粉蒸排骨和荷阮鸡,在家里多住几天。”
陈清也脚下一顿转过身,轻轻一笑:“陈依月,咱们之间就没必要再演了。”
闻言,陈依月脸色僵住,但很快她就恢复如常,宛如一个女主人般,“这次回来,就多住些日子,毕竟这也是你的家,你妹妹一直吵着想你呢。”
一旁站着的陈梦瑶跟着附和:“是呀姐姐,你不在这些天,我在家里不知道多想你。”
嘴里说着最甜的话,眼神却完全相反,陈梦瑶盯着陈清也,带着美瞳的漆黑瞳仁满是挑衅。
每次都一样的戏码,令人厌倦。
陈清也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眼神都懒地给直接转身,刚迈上楼梯就听到陈梦瑶并不算友好的声音:“姐姐我在和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陈清也步子都不带停的,“谁规定我听到就要回你的。”
“清清,你妹妹是关心你而已,你怎么对她这种态度?你们毕竟是亲姐妹,流着的一样的血。”
陈依月的话成功恶心到了陈清也,她指甲掐住扶梯转身,“陈依月,能不能别再恶心我了?”
饶是陈依月能忍听到这侮辱性极强的话也变了脸色,她视线紧紧盯着陈清也,脸上温柔面具终于维持不下去。
陈梦瑶上前扶住她手臂,带着哭腔惊慌失措:“妈妈,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姐姐,妈妈本来就体弱,你为什么要刺激她?”
像是响应她的话似的,陈依月身体晃了晃,声音虚弱应道:“我没事,别生你姐姐的气,她不是故意的。”
陈清也唇一弯,勾起好看的笑涡,“我就是故意的。”
陈清河听不下去,他抬手拍了身边的小几,“你怎么和你陈阿姨讲话的?”
陈清也耸耸肩,“无奈”道:“没办法,我又不会说谎。”
陈清河被这话噎了噎,生气又想到联姻的事他压下怒意开口:“过来,我有话和你谈。”
陈清也不耐烦道:“我有事忙,没空。”
陈清河被她态度创到,站起来指着她鼻子怒道:“你每天不是和明清传绯闻就是吃喝玩乐,还忙,你有忙一件正经事?当初你闯的祸,给我丢多大人?你妈被你气的出车祸,你还有良心吗?”
陈清也脸色一点点冷下去,她指甲掐紧掌手依旧是无所谓语气:“当初你不是说只要我做个只会花钱的二世祖,你就知足吗?陈清河,我妈怎么出的车祸你比我清楚。”
“你这个混账!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陈清河气的不轻,冲到台阶上,挥起手就要朝陈清也脸上落下去。
一些画面从陈清也脑中飞速闪过,脸上隐约还残留着火辣胀痛的错觉,但她早已不是那个19岁的小女孩,她慢悠悠道:“我劝你冷静点,要不然待会被奶奶看到,你也知道我最会告状的,到时候大家都难看。”
闻言 ,陈清河手僵在半空中,脸色变得极难看,刚想开口,楼上有道挺拨身影走过来,男人嗓音温和:“爸,奶奶问清清是不是她来了,说给清清熬了燕窝,催她早点过去。”
楼上的男人是陈清河的养子陈枫。
陈清河放下手臂咳了一声对陈清也说:“还不快去,别让你奶奶等你。”
陈清也压根没理他,直接上楼。
快走到楼梯上时,她仰起脸,终于露出真切的笑意,用只有两人的音量说:“谢了,哥,回头请你吃饭。”
陈枫长相斯文清隽,笑的时候尤其温柔,他唇边轻笑压低音量:“这回别又诓我。”
陈清也无辜地眨眨眼,“我哪有。”
陈枫看她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抬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她头,但晚了一步,陈清也已经往前走了几步。
“哥,待会聊我先去见奶奶。”
陈枫手轻轻握拳点头:“好。”
他看着陈清也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后才收回视线,他在原地站了一会,转身准备下楼,楼下传来陈依月轻轻柔柔的声音。
“你别生气,清清还小,再大些就好了。”
“马上二十五了,还小?如果不是联姻的事,我能容忍她这么忤逆我?”
“联姻的事,你也别急,她真不愿意,不是还有瑶瑶吗?”
“阮家那边钟意的是……”
后面的声音听不真切,陈枫站在原地眉心拢紧。但阮舒池却觉得无比烫手。
他第一次和陈清也有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相触的那块皮肤焦热灼人。
他都没搞懂自己怎么就直接跟了进来。
两人站的太近了,只要他微微低头,就能望见陈清也耳朵上戴着的宝石耳钉,以及衬衫下漂亮细腻的锁骨。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但其中还夹杂着一股清冷好闻的香水味,阮舒池知道那是从陈清也身上传来的,于是更加不敢乱动。
他心脏跳的很快,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他心里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情绪,肢体记忆远比一切都要熟悉。
这场景……
*
陈老夫人怕吵,她住在在最幽静的南侧。
陈老夫人出身书香门第,房内装饰古朴典雅,墙壁上悬挂着几幅名家字画,红木书桌上铺着她刚画好的山水丹青,室内墨香浓溢。
室内北侧,绣着梅兰竹菊的屏风后是一排软塌。
陈老夫人坐在书桌前捧着碗茶轻轻抿了口,正要抬头时,听到亲昵巧笑的声音:“奶奶,我的燕窝呢?”
陈老夫人放下茶碗失笑,“你这孩子,来我这,就知道要吃的。”
陈清也走过去挽住她手臂头贴在她颈窝娇气道:“那没办法,谁让奶奶最疼我。”
“知道我疼你,也不知道勤回家看我。”陈老夫人伸手刮刮她鼻子,说完叫佣人将温着的燕窝端来。
陈清也从佣人手里接过燕窝偿了一口,口感滑嫰,清新中略带甘甜,像一缕柔风缠绕在舌尖。
比她原来吃过的上等燕窝口感还要好,以至于,她一口气吃完。
陈老夫人拿起手帕帮陈清也擦了擦嘴,问:“这燕窝好吃吗?”
陈清也舔了下唇角,舌尖浅浅回甘,“好吃。”
陈老夫人笑眯眯道:“这是上个月阮家送来的,还是阮舒池亲自送的。”
闻言,陈清也口中瞬间没味道了,她漂亮的眼睛一眯,脑中警铃响起,歪头问:“奶奶,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
陈老夫人扫了她一眼,手指点点她鼻尖,“丫头,想必你爸也和你说这事了,那我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陈清也撇了下嘴:“奶奶,您是说和阮家联姻那事?”
陈老夫人点头。
不带一秒犹豫,陈清也摇头:“我不愿意。”
她顿了顿又道:“当然,奶奶还是尊重你的意愿,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奶奶也不会勉强你。”
陈清也对家里生意不算了解,但也明白两家联姻后是强强连手,但钱是賺不完的,她并不想因此而牺牲自己的婚姻和自由。
本想直接说不愿意,但想到阮舒池那边绝对不会同意,她眼眸微动就想把这口锅全部扔给阮舒池,“奶奶,这联姻也要看阮家人家愿不愿意,我和阮舒池关系您也知道的,就算我愿意,他也肯定不愿意,您还是别费力气搓和了。”
陈老太太问:“那如果他愿意呢?”
陈清也想到阮舒池和自己关系,就算是联姻,他也没道理找她这个死对头的,那不是纯纯找虐吗?
陈清也:“他要愿意,我就考虑考虑。”
陈老太太微微一笑:“那好,恰好今早阮家那边说要来给咱们送燕窝,应该是阮舒池过来,等他过来,正好问问他。”
陈清也一听阮舒池要来,瞬间觉得晦气想走,“奶奶,我和朋友约了吃饭,要不然我先……”
话还没说完,外面佣人敲门进来,“老夫人,阮家公子过来了。”
陈清也不高兴嘟囔:“怎么哪里都能碰到他。”
陈老夫人看出她不高兴,就指着屏风说:“你不想见就躲屏风后面。”
外面已经有脚步声,陈清也顾不得说什么就躲到屏风后面坐在软塌上。
很快,就传来一道清冷磁性的男声:“陈老夫人好,家母代晚辈给您送来的南洋燕窝。”
陈老夫人唇边含笑:“你母亲和你都有心了。”
“陈老夫人客气,老夫人对阮家一向照拂,应该的。”
佣人将茶碗放到阮舒池身旁的红木桌上,他端起来抿了口放回桌上,动作优雅而稳重。
陈老夫人微微颌首,越看越满意。
而屏幕后的陈清也暗暗撇嘴,太能装了。
一阵寒暄后,陈老太太进入正题:“你母亲和你可提了咱们两家联姻的事?”
阮舒池点头:“嗯,提了。”
陈老太太朝屏风看了一眼,笑道:“时代变了,我们做长辈的也不是老古董,你们晚辈的意愿我们也会尊重。”
她顿了顿接着说:“联姻的事,你愿意吗?”
屏风后陈清也觉得有必要再和阮舒池通个气比较万无一失,她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如果我奶奶问你联姻的事,你就实话实说不愿意,我保证这事能黄。”
这下应该妥了。
阮舒池正要回话,手机响了一声,特殊的提示音,他歉意道:“失礼。”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按灭,视线正对着屏风。
隐隐约约能看到熟悉的倩影贴在屏风上,他唇边弧度几不可见勾起。
片刻后,他语速不紧不慢道:“只要她愿意,我没意见。”
屏风后的陈清也以为自己幻听了,一急从软塌站起来,手机一下从膝盖掉下去,弄出“呯”的一声巨响。
阮舒池蓦地怔住,眼底全是不可思议。他眨了眨眼,半框眼镜后的眼神逐渐转变为怀疑:“小也,你不是这样的人,不要开玩笑了……”
“可能我以牙还牙的方式,确实幼稚了点,但怎么能说是开玩笑呢。”
陈清也毫不客气,抢先打断:“首先,我就是这种人,玩弄感情,不负责任。基因遗传,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有道德感的人。对你…反正注定要辜负你,我有没有分手又不重要。”
“阮舒池,别这样看我,你又不是没得选。”
“不过是看你要一笔勾销,还是让我一直厌恶你下去。”
第 50 章 千日红
如果不是舒女士听了碎嘴子说上门的闲话,拉着阮歆找来墓园,陈清也应该会找借口逃回新海,然后把所有没解决烂摊子通通丢给阮舒池。
不然也不至于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被舒女士和阮歆当场逮捕。
陈清也后来回想起那个场面,自己都觉得荒诞又漏洞百出。
当时她的手被阮舒池握着,两人四目相对,正在对峙,虽然谁都是强撑的虚假气势。她进阮舒池又不敢推,好像谁先换口气,就是谁输了一样。
可就是这会儿,舒女士带着阮歆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远远瞧着,阮歆拽着她妈嘴上一刻不停,而舒女士又神情凝重。
陈清也余光扫见,一时间什么气势也没了,手忙脚乱推开阮舒池,又是抹脸又是整理头发,试图在专业人士眼皮子底下,搪塞过眼下的僵局。
目光在空气中平静地交汇。
陈清也的心脏猛地停滞,脑中冒出千万种模糊的瞬间,而这些最终汇成一个清晰的认知——
是阮舒池,她没看错。
男人身形颀长挺拔,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几乎没什么变化,鼻梁高挺眉眼深邃立体,那双本该显得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在这张冷峻的脸上却显得有些淡漠。褪去了少年时期的张扬锐气,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她不是没设想过有一天会和阮舒池重逢,却从未想过会如此仓促,始料未及。
停顿几秒,陈清也先一步将视线从那道平淡又隐晦的目光中移走,本能地张了张唇话到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时隔五年,她早就不知该如何称呼。
短短几秒钟,却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这时,刚刚热情招呼她的人,也就是公司的人力资源总监许知薇微笑着介绍:“陈清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刚走马上任的CEO阮舒池阮总。”
陈清也的目光再度落在面前高大挺拔气度不凡的男人身上,有些不可置信。那位还没来事迹就被疯传的新老板居然是阮舒池?
许知薇:“阮总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销售部并驾齐驱的两架马车之一的陈经理经理,也是销售部目前的负责人陈清也。”
陈清也还没从阮舒池空降成为她的上司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许知薇介绍完她还依然有些没回过神。
还是阮舒池率先收回视线,姿态从容地仿佛第一次见面一般朝着她伸出手,打破僵局。
“你好,陈经理。”
男人嗓音清越温和,如同初春时节刚融化的冰泉水。
陈清也的呼吸有片刻停滞,她立在原地突然觉得喉咙有些紧,那些早已老旧泛黄的记忆像是突然陈醒,疯狂倒带。
他的声音向来好听,无论是平时散漫温和的,还是动情时染上情/欲的。
对面男人的视线缓缓下移,那双精致到有些过分的桃花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唇角勾着同样温和散漫的薄笑,伸出去的手耐心地悬在半空中。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清也很快反应过来,强作镇定将手递过去:“阮总您好。”
熟悉又陌生的温度短暂相交,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陈清也明显察觉到分开时那人指尖划过了她掌心。
陈清也的心跳猛地停滞一瞬,指尖像是有电流窜过。
清冽的木质香猝不及防钻进鼻尖,陈清也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两下,她下意识抬起头撞进那双温和淡漠的眼里。
那双眼一如既往漆黑沉静,看不出半分端倪。
仿佛电光火石间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短暂的认识后,许知薇笑着介绍:“您可别小看了陈经理,陈清也是京大的高材生能力很强,还曾代表学校去往港城大学交换过一年,履历十分优秀,我们销售部每年有三分之二的业绩都是由她完成的。”
阮舒池的视线没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瘦了。
头发也剪短了。
很以前大相径庭。
“港城大学。”
阮舒池的目光停在她脸上,薄唇轻启慢条斯理地重复。
“是啊,对了我记得阮总您也是港大毕业的,陈经理小您两级你们没准以前还见过呢。”
“没见过。”
陈清也下意识抬眸,脱口而出。
“嗯?”
许知薇有些诧异地转头看过去。
她原本只是寒暄想帮陈清也牵个头跟领导打好关系,没想到陈清也今天这么不上道。
就在陈清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大脑疯狂思考该怎么补救:“我的意思是……”
面前男人收回视线,脸上没有半点波澜轻飘飘开口:“的确没什么印象。”
或许是因为没吃早餐的缘故,陈清也胃里隐隐作痛,她抿了抿唇没再开口。
“的确,学校里人那么多,没见过也很正常。”
许知薇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妙,便将话题重新拉回正轨,她看向陈清也:“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通知,在销售部新的总监上任之前,阮总暂时代管销售部,以后销售部的工作可以直接上报给阮总。”
陈清也的心脏“咯噔”一声。
如果能早点预料到五年后阮舒池会成为她的顶头上司,那当初她提分开的时候一定会选择更加体面温柔一些。
“……”
许知薇:“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先开个小会,都简单汇报一下目前各部门手上的工作进度,方便阮总后续开展工作。”
陈清也照例坐在右手边最下方的位置,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掌心被他手指勾过的地方隐隐发烫。
陈清也不自觉回想起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电光火石的一幕。
脑子里也乱乱的,直到销售部的工作进度汇报完,她都没能从这种情绪中调整过来。
这显然不是个好兆头。
她蓦地想起五年前他们结束关系那天,场景实在算不上体面。
那天阮舒池一贯温和的脸上带着薄怒,那双精致的桃花眼阴沉锐利满是不解:“说清楚为什么突然要走?”
“合约期限到了我们的关系也结束了,我离开你的房子不是很正常?”
男人用力按灭烟头,明明是想留住她可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像是他们公子哥儿的通病,语气也漫不经心:“那就重新签,按照从前的合约价格翻两倍三倍也行。”
而她握着破旧的行李箱拉杆,语气决绝:“就算是你现在给我一百万我也不想跟你睡了,听明白了吗阮同学?”
许是她弃如敝履的态度刺痛了阮公子的自尊心,他眼底情绪由不解转为冷漠,那双精致的桃花眼里像是淬了一层冰。
凛冽锐利。
盯得她遍体生寒。
须臾,他轻嗤了声:“行,那你别后悔,我不吃回头草。”
他就是这样的人,上一秒能把你搂在怀里耳鬓厮磨恨不得把你捧在心尖上,下一秒也能高高在上地让你别后悔。
“我决不后悔。”
少女嗓音决然掷地有声。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可那些不堪的记忆就像是在她的脑海里生了根发了芽,以至于她现在也依旧能回忆起当初所有的细枝末节。
一份不对等的感情,注定以悲剧收场。
情绪来得猛烈,陈清也回过神才发觉眼眶隐隐有些发酸。
才回过神没多久,就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问:“大家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开口。
“那好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辛苦大家。”
会议结束,身高腿长的男人率先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出会议室。
目送阮舒池离开会议室大家才松了一口气,会议室里的气氛也明显活跃了许多,大家都没急着走,压低声音讨论着。
“不愧是总部高价挖来的,说话做事有条有理滴水不漏一看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主,以后估计有的受。”
“何止啊,你是不知道我刚才会上提问的时候阮总皱眉瞥我那一眼,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我都吓死了,舌头都差点打结。”
“我也是我也是,我生怕我说错什么,真吓人。”
“我刚开始还以为是个性格温和好相处的,这一场会开下来我算是知道什么叫表里不一了,刚才说话我都提前打好几遍腹稿。”
听着大家的讨论陈清也垂下眼睫,心道那是你们不认识以前的阮舒池。
陈清也见过的人里,要说表里不一阮舒池绝对排第一。
他可以和颜悦色地跟你谈笑风生,但这并不耽误他下一秒就使手段把你往死里整。
相比从前,如今的他成熟稳重气质温和沉稳,丝毫看不出以往嚣张乖戾的模样。
“想什么呢你,感觉你今天不在状态。”
许知薇用手肘戳了她一下,将她的思绪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陈清也莞尔:“没什么,可能昨晚没睡好今天注意力不集中。”
闻言,许知薇有些担心地看她,问:“又失眠了?”
陈清也家的情况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刚进乐泰的时候陈清也工作压力大,焦虑失眠是常有的。
“不是。”陈清也摇头:“就是单纯没睡好。”
“行吧。”
许知薇也没多问,嘱咐道:“等中午午休抽空眯一会儿,看你眼睛红的。”
陈清也怔了怔:“我眼睛红了?”
“不然你以为呢?”
许知薇边说边从包里掏出化妆镜递给她:“自己照照,红的跟兔子似的。”
“……”
陈清也看了一眼,还真是,估计是因为来的路上哭过。
她把化妆镜还给许知薇:“那我去卫生间补补妆。”
许知薇:“我也去。”
陈清也笑着:“你的妆已经很完美了,比昨天还要完美。”
“还是你会夸人。”
两人说笑着一起走出会议室-
午休的时候茶水间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这个空降来的新老板,没跟新老板打过交道的女同事都因为那副皮囊跃跃欲试,打过交道的则是避之不及,一时间阮舒池在员工中的形象开始两极分化。
早会结束后一整天,这位新老板都没再出现在众人眼前,十足的神秘感更加吊人胃口。
而陈清也刚接受了前男友变成了能拿捏她命运的顶头上司的事实,今天这一天就过去了。
原本想下了班去跟许知薇约个饭,现在也没什么心情了,只想赶紧回家泡个澡然后睡一觉。
跟许知薇打过招呼后,便跟大多数同事一起乘电梯下楼。
许是心里装着事脑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电梯下到一楼的时候她也跟着人群一起走了出去,完全不记得自己要去负一层停车场。
刚走出公司大门,一道急切的男声就将她的思绪拽回现实。
“清清——”
分辨出声音的主人,陈清也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曲同舟就已经大步走到她面前,表情带着一丝喜悦和小心翼翼的讨好:“清清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们聊聊好不好?”
陈清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下错了楼层,按理说她从负一层开车离开是不会清见曲同舟的,她也就没把早上的短信放在心上。
想到这陈清也脸上肉眼可见的烦闷。
她今天是不是水逆,怎么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
她越过曲同舟大步往公司远处走,语气不耐:“我不是来见你的,而且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已经分手了别再来找我了。”
曲同舟脸色微变,但依旧跟上去语气带着讨好:“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保证不会再犯了。”
“你现在能劈腿以后就能出轨,我为什么要给你机会?非要闹的人竟皆知,体面一点不好吗?”
闻言,曲同舟见复合无望便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出声道:“我为什么劈腿你心里不清楚吗?陈清也在一起快三个月你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我跟你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陈清也冷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已经无药可救:“那不是正好,好聚好散。”
与此同时,阮舒池的助理周铮提着公文包小跑着从公司里出来,朝着立在门口那个西装革履气质卓然的男人走过去:“阮总您要的东西。”
阮舒池没动,偏着头立在原地视线不知在看哪。
周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清正在拉扯得两个人不自觉出声:“这不是陈经理和她男朋友么?”
闻言,男人总算是有了点反应,神色隐晦:“是么?”
他收回视线唇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漫不经心道:“那你们陈经理的眼光现在不怎么样。”
当然后续相关,他们等回到新海,避开长辈们再说。
至于另个心里门清的人,最近没空参与这些暗潮。阮歆正在为朋友两肋插刀,成天在关在房间里做侦探,除非饭点都见不到人。
这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就这么到了除夕。
陈清也每天倒数着日子,计算她还得在这种欢乐祥和里,和阮舒池面对面坐几天。
同一屋檐下一桌吃饭,还得假装关系良好。
这可简直是对闹掰了的青梅竹马,最大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