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 通灵夜(中) 足以让一切……
陈雨依明明就在这!
大半夜的, 蒋提白怎么会在外面看到她?!
如此命悬一线的时刻,贺群青浑身热血滚烫,背后仍是一阵阵发寒。
他想到陈雨依头疼的异常, 的确可能有什么诡异的原因导致她昏迷不醒,但又想到蒋提白谎话连篇,行为也不像正常。
可能蒋提白这一次的回答,就又是在骗他们。
脑海中哨音嗖嗖不停,贺群青顿时觉得自己连一根头发丝都无比混乱!
咣咣, 咣!!
野兽发狂的嘶吼近在咫尺, 破损的窄门在不间断的巨力撞击下愈发单薄,门框与门板的缝隙仿佛愈来愈大。
蒋提白迅速点燃蜡烛,但小小火光无济于事,只能让众人看到门框上大把沙尘落下。
“咣!!!”
“啊——……!!!”
通铺上的喜子在惊恐之下终于抑制不住尖叫起来。
害怕的尖叫一旦冲破喉咙就难以抑制, 一声接一声恐惧到了极点的叫喊宛如一把细刀在众人耳中穿刺。
“喜子?喜子!!”众人身后通铺上悉索作响, 金梓语扑在喜子身边, 两人的声音纠缠起来。
这时金梓语目光望向通铺中央的窗户,之后她放开喜子, 快速爬到窗底下, 打开了窗户锁,夜风瞬间鼓满小屋,窗外黑黢黢一片,此刻看起来没有危险,但纱窗被她又砸又踹,竟然怎么都打不开。
金梓语掏出小刀, 就在将要划破纱窗的瞬间——
“嘭!”
门板又一声短暂闷响,连带屋内喜子的声音,门内门外的声音突然一齐停了。
金梓语下刀的手猛然跟着停顿, 生怕再度惊扰什么,也怕任何声音在此刻都会成为那把发令枪。一点点的,脖子僵硬的,她回过头看向喜子。
小女孩侧趴着,被一个人死死按在怀里。
陈姐???
金梓语顷刻间感到一阵暖流涌上后脑,但下一秒,远远的,在场所有人都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仿佛带着哭腔的喊声:“你过来!”
林况拿着刀的手剧烈一颤,贺群青浑身发麻,两人第一时间回过头,看向通铺上,陈雨依的方向!因为此时外面发出喊叫的声音,正是陈雨依的声音!
通铺上压倒喜子的陈雨依,犹如感应到众人的注视,一点点抬起头来。
在微弱光线映照下,陈雨依病容青白的吓人。
她额头上绑着一个难看的宽布条,满头丰盛的卷发凌乱披散着,她双目无神,视线直直穿过众人,落在门外的黑暗中,同时她唇瓣一开一合,神情简直像是疯了一样。
“过来!!”
院子里那个女人疯狂的大叫着。
尤其诡异的是,门外传来那个女人喊叫声的同时,也是陈雨依在这屋里张开嘴的时候。
偏偏通铺上陈雨依颤抖的唇瓣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你过来——】
“你过来——!!!”
逐渐的,屋内陈雨依呆滞耷拉的眼皮,在外头的叫喊中一点点睁大了,她眼里也像是有了神采,但只是像而已,因为贺群青心惊肉跳的看到,陈雨依神情越是生动,她浑身就越是用力,甚至纤细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怀里的喜子也开始挣动,像是被她抱的太紧,都快勒的缺氧了。
门外女人哭腔的喊声里逐渐掺杂了疯狂的笑声,甚至喊着喊着叫骂了起来。
“畜生!!畜生!!你过来啊!!”
“你过来啊!!”
“你来搞我啊!!”
陈雨依此时的神情与屋外极度粗俗对比,竟然是急切又冷静,充满了矛盾,蒋提白的眉头重重一跳,眼里不由带上了几分古怪笑意。
那女人又哭又笑,嗓门奇大,一时间贺群青耳边全是她歇斯底里的喊声。
贺群青脑海中的哨音,就随着门外公虎撞击声停止而一同停下了。
但贺群青心头不妙的预感却没有消失,他回头看看头上扎着床单的陈雨依,再从窄门破洞望向院子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能听到公虎踩过水的足音,却听不到那个女人哪怕一丝的脚步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间,外面公虎奔跑了起来,贺群青和林况心中一跳,不由自主冲向门边。
“好啊,来啊!”那女人的声音变得极为凄厉。
但这就是她发出的最后一声了,接下来,一声野兽的咆哮伴随着“咔嚓”闷响,贺群青和林况再没有听到女人的声音,相对的,某种嚼食吞咽的声音,却如此清晰。
伴随着咀嚼的脆响,通铺上陈雨依浑身颤抖,癫痫似的倒下,被金梓语迅速的接住了。
见陈雨依这样,贺群青的手先思考一步落在了门栓上,但同时,一只手大力按在了他手上,阻止了他开门的动作。
是柳晨锐,压低声音急道:“别!先等等!”
林况也已经完全懵了,他一手还紧紧拿着刀,这时候回头看看陈雨依,又僵立原地,听听外头那大口大口吞咽咀嚼的声音,一阵有力无处使的无措。
“嘭!!嘭嘭!!!”
“嘭!!”
枪声突然自远处炸响。
“好——!!打中了!!”
“那边!!”
“它想进房子里!!敲啊!!”
“锵锵锵锵——————!!!!”
“抓住那只母的!!!”
忽然间,院落外头的大道上,一阵紧一阵传来村民敲锣喊叫的声音。
人声越来越多,许多人嘶哑的大叫,整个村子的狂躁情绪仿佛在一瞬间被启动。
院里的咀嚼声不知道是被人声压过,还是早停止了,这时贺群青已经听不到院落里任何声音。
可村民们开枪和喧哗,到他们集体跑远,根本都没有靠近这个院子?
打中了?
抓住那只母的??!
老虎分明在这啊?!难道现在不仅有一只杀人虎,还有一只?!
可村民……他们就没听到刚才老虎叫声?没听到院子里那个女人的喊声??!
哪怕这里的声音在贺群青听来,响彻整个村子?
……
等村民们激愤的声音彻底远了,这个自然灵神机构供学员住宿的院子里似乎也重归于平静。
贺群青从门上的破洞看出去,现在院子里没有咀嚼声、没有踩水声,只有一片黑寂。
“啊!”
金梓语低叫一声。
贺群青又一惊,和所有人一齐回头,就见金梓语抱着惊魂未定的喜子,而她们身边不远处的陈雨依,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起,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陈雨依双眼仍是空洞的望着前方,就好像坐在这里的只是她的一个具有本能的空壳一般。
“开门吧。”蒋提白忽然道,“外面那只也走了。”
“老大……”林况擦着汗,“姐……她到底是怎么了?村民们追的又是什么,难道现在还不止一只老虎?真像你之前说的,是一公一母两只老虎吗?”
蒋提白手指灵活一勾,挑开门栓,微微一笑道,“我也不清楚。还有我之前说的是狮子。”
吱嘎一声,他拉开窄窄的门扇,一脚跨过门槛,但之后,蒋提白一动不动,他一手举着烛台,望着院里,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他震惊的东西。
贺群青就在蒋提白身边,被挡住去路,不自觉被蒋提白神色吸引,就见此时蒋提白脸上,是三分惊讶,混合七分的嫌弃。
等贺群青也看向院里时,一道女人的影子自院子中央飞快跑过。
“等等……喂!”
贺群青隐隐吸了口凉气,这时候也顾不上院子里更多诡异的情况——满地湿漉漉的“水洼”,空气中全是浓重的血腥味,还有那个女人,弯腰驼背、光着脚、做贼一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却丝毫没有脚步声!
贺群青朝她大步走了过去。
啪嗒!
贺群青一脚踩进了血洼里。
那个女人脚步一顿,缓缓的向他转过头来。
除了一头黑色卷发,此时那女人露出的侧颜,也让贺群青彻底确认了,眼前这个女人,果真和陈雨依一模一样!
在贺群青的注视下,那个女人还同时一点点直起腰来。
起初她弯腰走路,就像在怀里藏了什么东西,但这时,她后背已经挺直,贺群青却看到,她怀里并没有抱着什么东西,相对的,她的一只胳膊,却僵硬的放在身侧。
“陈姐?”林况小心翼翼的声音传出来,“姐,是你吗?”
院子里的“陈雨依”没有给出回应。
贺群青的目光却落在“陈雨依”的其中一只手臂上,那手臂莫名的给贺群青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分明是哪里很怪异,但他一时想不到是因为什么。
又盯着看了几眼,直到陈雨依微微一动,贺群青瞬间意识到——是那只胳膊的手肘部位很低,就像是那只被藏起来的手臂,比她另一边的胳膊,要长出很多!
但很快,就不需要贺群青再猜了,因为短暂的停顿后,“陈雨依”抬起了那只手。
贺群青头皮一炸,呼吸瞬间乱了,甚至脚底发软,让他不自觉踉跄后退一步。
那……不是人类的手。
换句话说,那些黑炭般的指尖粗长而燃烧着,其间闪着一片片带有弧度的寒光,就仿佛熔岩缝隙里生长着一根根又薄又锋利的长钩——足以让一切活物在它其中变得薄脆多汁……
那是……
游荡者的手!!!
……
贺群青俨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但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料到,这一个“陈雨依”,轻轻的抬起那只异样的手臂,将那只手放在眼前观察起来。
贺群青浑身一紧,一种毛骨悚然的预感涌上心头。
或许是那副画面着实具有冲击性——女人单薄的躯体前,悬停着一只炽烈的、冒着险恶红光的“手”,它锐利细长的指节弹开,就几乎将她整个上半身笼罩在内。
“陈雨依……”贺群青突然抬起脚步,朝她跑了过去,“你不要……”
可话音未落,那其中一根手指突然抽动了一下。
这一下,就像切开一片黄油、舀起已经融化的冰淇淋——悄无声息,如同一出哑剧,那个女人的头颅被头发拉着坠下去,纤细的脖颈彻底朝寂然的星空敞开了。
本来就已经湿漉漉的地面,犹如迎来一场急雨,就在“陈雨依”脚下,那层水洼积的更广、更深了。
贺群青此时就在她身后,呆呆看着那只乱七八糟的“手”无力的垂下,接着女人的身躯,像是单独存活着,伴随时不时的颤抖,起码一分钟后——贺群青已经辨不清时间了——才以狼狈的姿势倒下。
直至女人的尸体原地消失,只剩一滩不断蔓延、厚厚的新鲜血迹时,贺群青脑海还是一片空白。
终于,他升起了一丝念头——
留下一地血迹的,那些“不知名的死者”,只有一个人,这是好事吗?
还有……
竟然被林况猜对了。
是她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在这里……
那个女人,是“自杀专业户”的灵神啊。
第102章 第102章 通灵夜(下) 那个人影,……
“陈姐!”远远传来金梓语着急的呼喊, 接着便是:“小肖,小肖!蒋大哥!林况大哥!小肖——”
贺群青踩着血洼,快速跑回了小屋里。
陈雨依又昏迷了, 她皱着眉头,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倒在床上。
甚至一旁的喜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吓晕了过去。金梓语放下一个,抱起另一个, 彻底手足无措了。
“她刚才突然又倒下……”话没说完, 金梓语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此时林况脸色也着实苍白,看见陈雨依昏迷,他呼吸不稳的喘着气, 放慢脚步走过来替陈雨依整理了一下头发, 便跌坐在了通铺边缘。
“看来, 陈雨依已经陷进去了。”
蒋提白开口,平平无奇的一句话, 让林况额上猛然冒出了汗珠。
蒋提白长叹一声, 放下烛台,神情十分忧虑,“她的样子你们都看到了,我也没想到,她的精神已经这么脆弱了。当务之急,就是让她早点脱离这个副本。”
林况目光直直看向蒋提白, 蒋提白冲他点点头,轻声道,“不然我怕这个副本会对她造成真正的伤害, 到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老大……”林况从蒋提白开口时,就已经彻底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不敢真的发挥想象,甚至非常害怕听下去。
蒋提白却一眼看出他的退缩,目光中仿佛流露出些许不忍。
贺群青心境此时还没有从发现“陈雨依”的事实里平复,但蒋提白与林况的对话,让他更加寒毛直竖,不由看向蒋提白。
这人……又想做什么?
蒋提白觉察到贺群青的目光,也回看过来,但最终无奈收回了目光,对林况道:“小肖还是新人,傍晚的事你也能看出来,他肯定是下不了这个手的。”
“我也想过由我来,但我和陈雨依同样是高级玩家,她本来就经常怀疑我目的不纯,我怕这么一来,她会觉得我做这些都是故意的,难免让伙伴间产生真正的裂痕。但如果动手的人换成你,她肯定不会怪你。”
“因为她太了解你了,她知道如果你这一关帮她解脱,一定是你没有办法了,被逼的只能这么做。到时候她不仅不会怪你,还会感谢你。”
林况这边抬起袖口擦擦眼窝汗水,但目光恰好与自己手中那把刀对上,余光里偏偏还就是陈雨依苍白脆弱、毫无抵抗之力的脖颈。
更有甚者,林况耳边还回响起不知哪来的“咔嚓”一声脆响,整个人顿时一颤。
他压根儿不敢承认,他现在不是怕“动手”太难,而是相反的,他觉得挥挥刀而已,实在太简单了。
陈姐的确状态不好,也可能的确需要别人帮她这个忙。
自己一刀在她睡梦中送她离开这个见鬼的副本,绝不会让她感觉到疼,大不了之后自己也跟上。
他不会真正伤害陈姐,甚至连伙伴间感情——像老大说的,都不会产生一点剐蹭,只是会损失一丁点儿生存点而已。
但林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就是害怕下这个手,哪怕“太简单”。
或许正是因为太简单,他总觉得,自己如果在陈雨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这一刀,自己好像就打破了什么东西。
而那件东西,他虽然没有确切的语言去形容,但他自己应该是很珍视的。
甚至林况隐约觉得,如果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对陈姐下手,失去了那样东西,自己以后可能就无法像现在这样理直气壮地对待一切自己蔑视的那些混账屌人了。
“老大……”林况看向蒋提白,目光中竟有点哀求,他是真心想让蒋提白别再说了。
“这是为了救她。”蒋提白语重心长道,“昨晚那个灵神不知道自杀了多少次,以至于今早她就昏迷不醒。你真想她熬到最后一天,彻底被这个不停自杀的灵神折磨疯了?”
“彻底疯了还好,如果是时而清醒,时而神志不清呢,主神不会判定她离场的时候?你想过结果么,到时候她在现实里也不会真的死亡,所以只会在副本里不断轮回,不断惨死,这还算情况好的时候。”
“更糟糕的结果是,她疯了的事如果在玩家中传开,她拥有那么多的生存点……你应该听说过吧,为了榨取精神病玩家剩余的生存点,他们都有些什么手段?如果这个对象是陈雨依?她的生存点总数,在玩家里可一直是名列前茅的,多少人光听到这个消息都会激动的发疯。”
蒋提白见林况脸色发青,但那只拿着刀的手,却在最后一句才狠狠地攥紧了,当即有些失望的叹气,“你不是自己就经历过那种让很多玩家同时发疯的副本吗?我以为你多少应该能理解的。有些玩家每天觉得彻底通关游戏遥遥无期,结果第二天就被主神一局定胜负了,这种事还少吗?”
“反正我们都会被主神收割,只是或早或晚,现在主神应该是盯上你陈姐了。林况,你不是一向痛恨主神吗,现在就是和主神作对的好时候啊。你帮她一把,她就从这个‘早’,变成了‘晚’,甚至她这么聪明,会晚过所有玩家!”
贺群青在一旁听得胸口连连起伏。
他深深看着蒋提白,虽然蒋提白现在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他也想明白一件事——林况对蒋提白唯命是从,但自己并不是!
甚至贺群青觉得,蒋提白这会儿越来越不是人了,现在说这一大通,就是三个字,放狗屁!
“不行!”贺群青开口的同时走向了蒋提白,大有他不闭嘴自己就要帮忙的意思。
蒋提白唇瓣缓缓合上,和林况说话时循循善诱、万分真诚的眼神,此时陡然加深——他的上眼睑微微放松了力量,静静看着贺群青,两人对视片刻,蒋提白哦了一声,问:“小肖,你别激动,你先说,为什么不行?”
贺群青的确火冒三丈,这火也是攒了有一阵子了,但他又突然想到,蒋提白这人虽然年轻,但心思深,说话又犀利,完全就是个老狐狸,自己笨口拙舌,搞不好都说不过他。
还有,自己要是语气激动一些,恐怕都会落了下风,被在场其他人看到,不仅没有说服力,反而真的会变成“小肖”。
……
贺群青当即深吸口气,哪怕垂下的手指节在大拇指关照下不小心“咯嘣”响了一声,但他还是让自己的大脑先飞速的运转起来。
他毫无惧意的和蒋提白对视,看着看着,贺群青竟然感到眼前蒋提白的眼神给他感觉非常陌生,让他不自觉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是蒋提白自己,会怎么反驳他刚刚对林况说的那些话?
能和蒋提白作对的,可不是只有他本人吗?蒋提白的思维模式是什么,我说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他闭嘴,让林况先放下刀?
贺群青也没想到,自己这系统附赠的超强记忆力会用在队友身上,但他丝毫没有犹豫的时间,短短一秒后,贺群青手指彻底放松,逼视蒋提白道:
“现在客观上只存在两个事实,一是陈雨依昏迷,其次,我们发现她有一个不断自杀的灵神。但你说的其他情况,都还没有发生,她既没有疯,也没有彻底陷入昏迷。因为就在刚才,她还帮我们引走了副本异灵,所以你的话,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在以主观臆想放大问题。”
贺群青能感觉到其他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甚至林况那边,传来了大口吸气的声音,就好像林况在此之前一直憋着一口气,现在终于能呼吸了一般。
“所以,小肖,你的观点是?”
贺群青微微一笑,但唇角很快落了下来。
“我的观点基于以上客观事实——我们不需要现在就让她离场,之后也要根据实际情况变化再做决定。”
贺群青说到这,自己那种不吐不快的心情涌了上来,眼神中难免再次出现了一丝火气:“另外我认为你这么说,只是单纯在逼迫林况。林况假如接受了你的建议,相信他不久也会自杀离场。为什么,蒋提白?一个为期九天的副本,你在三分之一时间还没过去的时候,就要让一个同伴杀了另一个同伴?”
贺群青直勾勾盯着他,探究的问:“你难道其实不希望我们通关?”
房间里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蒋提白停滞半晌,缓缓道:“你觉得我在害你们,想分裂我们这个团队?那你说的这些话呢,不是一种分裂?”
“如果大家都死了,没有团队了,就称不上分裂了。”
蒋提白同样盯着贺群青,但某一刻,蒋提白忽然放松的笑了,他眼神亮的惊人,好像在因为什么事情而非常的高兴,又或者,是他现在改变主意,对其他什么事情提起了强烈的兴趣,他拉住了贺群青的手臂。
“小肖你过来看看,我觉得我们现在有分歧,完全是因为你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忘记了什么事情吗?”
贺群青什么都没忘,他顺着蒋提白的视线,看向院子中其他的房间。
玩家们的寂静就如同发丝吊秤砣悬在心中,他没忘,只是此刻陈雨依的事情同样的紧急。
“不如我们去看看?”蒋提白回头道,“金梓语,你在这里照顾她们。把门反锁。”
这时林况自然站起身,急忙跟上了贺群青,好像希望自己现在离陈雨依越远越好。
贺群青走在蒋提白身后,看了眼新人A的方向,后者顺手带上门,就大步跟了上来,看他脚步,仿佛现在心情不错?
蒋提白首先就到了堂屋,里面黑黢黢静悄悄,轻轻一推,纹丝不动。
蒋提白袖口中滑出一根黑漆漆的细棍,顺着门缝伸进去,捅了两下后手腕一压用力一挑,门里就哐当一声,应该是门栓掉了下来。
“什么……是谁?!你们是谁?!!啊————!!”
炸响的门栓竟然唤醒了里面的人,因为就在门栓掉落的瞬间,门里陡然响起问话和惨叫声!
而惨叫只是开始,接下来门里纷杂混乱,像是惊醒的人在醒来的下一秒便立即遭到不明人士的攻击一般,短短数秒后,打斗声、呼喊声、叫骂声,堂屋里混乱成一团!
林况的手原本已经要推开这扇门,但门里响起种种诡异的声音,让他浑身僵硬,动作不由停顿。
而很快,林况再次去推门的时候,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门栓已经再次从里面被锁上了!
“你是牛老师的——灵神,他们都是灵神!!”
就在林况倒退之际,一个少年的声音忽然惊恐之极的嘶吼道:“你别找我——!!”
“嘭!!!”
枪声!
这次是从门里传出来的!!
而玩家里唯一有枪的——就是牛心言那个高中生模样的灵神!
“小肖……”
贺群青耳边一痒,是蒋提白,在他耳边道:“你不想进去看看吗?现在里面发生的,一定很有趣。而且,如果所有玩家,在你所谓的开局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里死了,那这个副本的难度,实在是超出想象,我们也别活了,实在太浪费精力,太累啦。”
“到时候你要是想死,就让我来吧,我保证……不让你太害怕,好吗,小肖!”蒋提白说着,一把抓住了贺群青手臂。
被他这一抓,贺群青脑海中哨音咻————一声响,之后快速消失,但就这一声,顿时让贺群青心惊肉跳,他不可思议的回头看蒋提白,不确定这一声示警,究竟是堂屋内的危险,还是源自蒋提白……刚才真想杀了自己?
林况声音突然阴沉下来,“你干什么?!”
原来是新人A,竟然趁林况不注意,捏住他手中刀背使劲一扭,拽走了他的刀,之后才说:“借你刀用一下。”
“你他妈……”林况没来得及打人,就见新人A将那把刀狠狠朝着门缝一插,刀应该是准确的扎在了被放回去的门栓上,接着新人A抬起一脚,猛然踹在刀柄上。
门“咵叉”一声开了!
顷刻间,堂屋门大敞,喊叫和混乱声猛然提高。
贺群青第一眼看过去,就见影影绰绰,竟然是数不清的人!
怎么可能?!
这房间里的玩家一共才几个人?!
屋里的人见门竟然开了,好像这时才想起这屋子还有一扇门一般,纷纷大吼道:“快跑!!”
“这里有问题!!”
“快出去!!”
“牛老师!牛老师?!走啊!!”
贺群青听出了彭先发的声音,很快,还能走动的玩家们跌跌撞撞、疯了似的挤出门来,满脸血的彭先发也搀扶着一个人影从门里逃了出来!
而就在玩家们逃出堂屋时,另外两个房间里,也同时响起了混乱至极的声音。
但现在谁也顾不上去帮他们破开那两间房门了,就在贺群青眼前,也正发生着诡异的事情。
一个身形臃肿的中年妇女,哭喊尖叫着从门里跟随着玩家冲了出来。
她身后,有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紧追不舍!
甚至就在贺群青才注意到这个普通过分的中老年妇女的下一秒,那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阴笑着提起手里铁榔头,一下狠狠敲在了女人头上!
中年妇女的所有喊叫都戛然而止,她重重摔倒在地。接着那醉汉还是不放过她,竟然旁若无人的抓起她的头发,再一次举起了榔头。
“妈!!住手!!!王八蛋!!!”一名玩家大吼着冲向那个醉汉。
贺群青立即认出,这名玩家就是之前玩家开会时,拥有灵神的那三名玩家之一,而那个中年妇女,分明是这名玩家的灵神!
可当这名玩家冲到醉汉面前,醉汉二话不说,直接调转榔头,比敲那女人还狠百倍的力气,猛然一榔头敲在了那名玩家头上。
一瞬间什么东西飞溅的到处都是,那名玩家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而就在他倒下的同时,那个中年妇女横在地面的影子,还有那名醉汉,都一同消失了!!
原地就只剩下那名玩家的尸.体。
贺群青隐约猜测到发生了什么,心中正无比震惊,耳边就忽然听到一声不合时宜、愉悦的笑声,他闪电般看向身后,蒋提白脸上却也只是严肃皱眉的神情,并没有发笑。
“小肖——”蒋提白突然吸着气按住贺群青肩膀,给他指向一旁,“你帮我看看,那是不是牛心言的灵神?”
贺群青只觉得抓着他双肩的手非常的冰凉,好像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但也更有可能是眼前发生的一切造成的。
他看到了牛心言——牛心言这个人,不是头目胜似头目,是玩家们心中的领头人。
但这个领头人,此时正一脸阴沉,表现和他平时的文雅镇静完全不同,甚至牛心言浑身遏制不住的发抖,抓着彭先发,脚下踉跄,大有拿彭先发当挡箭牌的迹象。
下一秒,贺群青知道自己看错了,因为牛心言竟然一咬牙,推开了彭先发,自己朝着那高中生模样的灵神冲了过去。
“牛老师!回来!!”彭先发脸色大变。
“枪给我,让我来!!”牛心言一把推开那涕泪横流的男孩,从他手中夺过枪,但下一秒,枪忽然消失,又自动回到了那男孩手中。
那高中生模样的男孩浑身害怕与愤怒混杂,大喊道:“不,我要杀了他!!我可以,我能做到!!”
“你做到个屁!!”牛心言也回以大吼。
可男孩开枪了,接连两声巨响。
“嘭嘭!!!!”
其中一枪朝着天上,一枪是枪在男孩手中走火了。
男孩在枪响的同时倒了下去,竟然是牛心言喊完那一声后,少年就被一棍打死了!!
“妈的!!妈的!!”牛心言气急败坏的叫骂,之后他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影子啐了一口,大吼道:“滚,滚!!消失,我让你消失啊!!!”
被牛心言恶狠狠瞪着的人,身上穿着和之前少年灵神完全一样的校服,但这一个男孩,连个头本身都要高出牛心言许多,隐隐光照下,神情更是凶恶,手里攥着一根曲棍球球棒,阴森森开口了:“牛老师,你害怕什么,你可是老师啊?”
……
……
“老师怎么了,老师就不能害怕坏学生吗?”蒋提白笑盈盈的在贺群青耳边说道。
贺群青看着周遭一切,浑身冰冷,他知道,这些莫名其妙出现、攻击玩家的陌生人,恐怕都是玩家幻想出的灵神。
有些人的灵神,根本就是两个!!
但唯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玩家自身的灵神中,绝对有一个,是玩家恐惧、害怕、无力招架的!!
“为什么……他们怎么会有两个灵神?!”林况猛然踹翻一个企图攻击他们的灵神。
他的问题无疑逗笑了蒋提白,只见蒋提白双手环胸,故意提高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随着他给出的答案,周围更是一片鬼哭狼嚎。
“因为有些人心中的恐惧啊,它不是一个具体的事物,而是一个有角色参与的事件,这个事件,既然有冲突,当然就不止一个角色了。”
蒋提白笑的莫名,看了眼贺群青,道:“一件曾经想要保护的东西再度被撕碎,的确是很让人害怕啊!”
贺群青气急,压低声音怒道:“你明明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鼓动所有人去创造灵神?!”
蒋提白登时露出惊讶的神情,道:“冤枉啊,我哪知道,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啊!”
“不!!滚!!————蒋提白,蒋提白!!!”牛心言被“坏学生”追的咬牙逃命,这时眼尖的看到了他们,登时蹿过一片混乱,来到了蒋提白面前。
“帮帮我,帮帮我!”牛心言眼镜已经不在脸上,眼中露出了仓惶和惊恐,“怎么让他消失,怎么才能让他消失?!!”
“蒋大佬,蒋大佬救命!!”有玩家立马跟着喊起来。
“救命啊!!!!”
蒋提白笑了一声,道:“好办。”
说着他突然向前走了两步,从一个经过的工装男人手中一把夺走了对方的银色扳手。
下一秒,他一回手,冲着牛心言的脑袋,就是大力一击。
牛心言一声不吭倒了下去,但同时,他幻想出的那个拿着曲棍球棒的学生灵神也原地消失了。
牛心言的身体猛然一颤,他幽幽醒转——不知幸运还是不幸,他只被蒋提白打晕了一瞬。
好在这一次他醒来,他的灵神没有跟着出现。
“蒋大佬,救我,也救救我!!”
其他人一看牛心言“好端端的”,一时喊救命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有些灵神也学着主事者叫喊起来。
蒋提白手里握着粗大的银扳手,所到之地都是人体扑扑倒地的闷响声。
……
……
至于被蒋提白夺走扳手的工装男人,正是年轻的“刘威大哥”,他不出所料,同样是弱势的灵神,贺群青看到蒋提白抢走他扳手的下一秒,年轻的工装男就被一个格外敏捷的男人给按在地面,用一把小小的牛排餐刀给残忍的杀害了。
而那个敏捷的男人,仔细一看,长相五官,还是青年刘威的模样!!
真正的刘威见到这一幕,也是惨叫一声,显然对那个年轻、强壮又凶残的“刘威”恐惧不已。他吓得呆坐当场,像是已经判断出自己打不过对方,彻底放弃了!
直到蒋提白一回手,非常顺便的敲在了刘威头上。
“不客气。”蒋提白微笑。
刘威也是他敲晕的最后一人,刘威倒下去的同时,蒋提白手中扳手消失了。
“谢谢。”蒋提白又道。
他拍打掌心中不存在的灰尘时,抬眼看向贺群青的位置,微笑的神情骤然垮了下来。
贺肖——
不见了。
……
……
蒋提白的目光在院子里逡巡一圈,忽然间,他的目光陷入凝滞,他看到了,院子最深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影身量不低,恐怕是个灵神。
因为大夏天的,那个人影,穿着一身厚厚的羽绒服。
第103章 第103章 雪贺(上) 他趴在蒋提白……
带着破洞的窄门被贺群青悄无声息的带上, 随着门缝在身后彻底收拢,院子满地哀嚎声顷刻间收敛成了一束,仅从黑洞般的破洞里传进来。
贺群青对着门的后背一阵凉飕飕的寒意, 但现在眼前的事态显然也不输给外面。
只见小小一个屋子,在烛光映照下,站着三个女人,而且这三个人,都不像是正常的模样。
两个女人高高站在通铺上, 一个是不知何时又醒来的空壳陈雨依, 一个是满头大汗的金梓语,还有一个女人站在她们下方的地面上,仰头看着她们,身侧一只不成比例、外观极度危险的诡异大手拖在地上。
“金梓语……”贺群青看着背对他的女人, 艰难的张开口, 轻声问:“她, 她怎么进来的?”
金梓语用获救的眼神瞟着贺群青。她手中攥着半根没有烛台的白蜡烛,蜡油就滴在她手上, 但她不敢吱一声, 也可能是现在外部的刺激实在大过手被小小的蜡油滴上的感觉。听到贺群青的问题,她吭哧了两声才找回自己的声带。
“是陈姐让我开的门。”
说完,金梓语悄悄回头,看了眼自己脚边的障碍物——昏睡着的喜子。她再看看身边呆站着的陈雨依,脸上不由透出不知所措的焦急,“小肖, 我保证,刚才陈姐确实是清醒的——”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 背对着贺群青的女人身体一颤,金梓语话头立即止住。
但她的话多少解答了贺群青的疑惑。
刚才他在院子里的时候,余光见到这边人影一闪,心中登时警钟大作,抬脚就往小屋这边赶来。
当时那出现在小屋门口的身影,虽然不甚明晰,但对方的一只手却让贺群青感到一百二十分的熟悉,所以他便认出,那人影竟然是陈雨依的“自杀狂”灵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院子里。
当时看到这个灵神,贺群青还不是很紧张,毕竟小屋的窄门紧闭,她要闯进去还要花费一些时间。
万万没想到,他才想到这点,小屋的窄门就突然从里面打开,那个灵神毫无阻碍的走进了敞开的门里,一个人持着蜡烛给她开的门。
当时他出于震惊,脚步不由停下,随着止不住的猜测和疑惑,脚底下好像都在冒凉风,接着他咬牙冲进门,就看到眼前这一幕。
金梓语见贺群青来的这么急,也知道自己这个门开的不是时候,有些无措,贺群青只能安抚的冲她笑笑。
他当然不愿意再怀疑金梓语,毕竟怀疑一个蒋提白,已经让他疑神疑鬼,精疲力竭,要是再加上一个金梓语要怀疑,那他就已经能看到这一局大家相互猜忌,最终一起惨死、队伍分崩离析的画面了。
而强行排除了金梓语说谎这个可能性,眼前情况似乎就简单了很多。
陈雨依显然是醒过了,不然也不会这么直挺挺的站着,而金梓语说的“确实是清醒”的,如果陈雨依清醒的让金梓语给自己的灵神开门,这用意在哪?
“小肖——”金梓语颤声道,只因通铺下的灵神,在这时慢吞吞抬起了那只畸形的手臂。
这时金梓语应该是看到了那灵神的神情,不由颤巍巍向陈雨依走了一步。
突然,金梓语手里蜡烛一歪,被她紧张之下给捏断了,蜡芯下积攒的蜡油尽数滚在手指上,金梓语又是一惊,生怕扯了贺群青的后腿,把蜡烛弄熄,另一手条件反射的拢住火苗。
她的手指接近火苗的刹那间,墙壁上顿时出现拉长的手指影子,金梓语几根手指明明又细又长,此时被烛火映照出粗重几条阴影,小屋暗了一瞬。
就在这光线黯淡的一瞬间,贺群青心中一凛,就见那个背对着他的灵神,动作忽然加快,那只非人的手臂,忽然挥向通铺上站立的陈雨依和金梓语。
贺群青为这一刻已经做足了准备,几乎是那个灵神挥动手臂的同时,他就扑过去抓住了她那只畸形的手臂!
手下的触感一时难以形容。滚烫,像是直接抓住了熨斗,但贺群青只忍了一瞬间,就发现,这种滚烫可能只是他幻想中的审判者的胳膊,实际上他现在完好无损。
掌心接触到的皮肤极度坚硬、表面凹凸不平,沟壑纵横,像是岩浆把什么东西不断炙烤、冷凝、再炙烤后的糟糕结果。
这只胳膊不止是眼睛看上去的诡异和可怕,用手摸上去只会更甚,贺群青甚至有种想吐的极度反感。
但他很快意识到,陈雨依灵神身上长着的这条手臂,和他记忆里无比熟悉的那两只胳膊相比,已经算是被美化了。
金梓语紧紧闭上眼,什么都没发生,等她再睁开眼睛,就见她的ace天使——小肖眉头紧皱,用力地抱着那个灵神的胳膊,拦住了它这一次谋杀。
她脸上汗津津的,看着那只令人感到无限惊悚的手臂,她假装自己两只脚不是自己的、根本无法控制、才能这样定定的站在原地,选择用身体挡住身后的陈雨依。
同时她夹紧双臂,感受到自己衣服下面、腰侧藏着的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刚才陈雨依醒来后亲手交给她的。
金梓语不由更加坚信陈姐在这一局活着比自己要有用无数倍。
忽然,金梓语看到贺肖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痛苦,浑身一颤,就看到那个诡异的灵神放弃了以她们为目标,手臂缓缓的弯折,指尖上看起来削铁如泥的尖端,逐渐碰到了贺肖的后背。
少年的呼吸顷刻间变得粗重,俨然是在强行忍耐。
“小,小肖!”金梓语焦急,左右一看,再顾不上蜡烛,弯腰从床铺中捡起掉落的小刀,一下跳到地面,短暂的迟疑挣扎后,她用力抬起手臂,将小刀扎在了那只畸形的手臂上!
但这一下好像扎到了坚硬的石头,锵的一声,小刀滑开,金梓语的手反而瞬间变得鲜血淋淋。
金梓语一下就哭了,她喊了一声,“陈姐……!”好像希望身后陈雨依能给她许可,下一秒,她闭眼,小刀狠狠捅进灵神的腹部——但毫无效果!
之后她接连几次用力的送出小刀,可那灵神身躯看起来单薄,脚下竟然坚若磐石,被她连连捅伤,血顺着衣服流在地上,但它最多就是动弹过手指头。
最终似乎只剩下一个办法,金梓语声音都沙哑了,“不行——不不不对不起陈姐——我对不起你!!”精神极致的紧绷下,她一边乱七八糟的道歉,随即一刀扎进了陈雨依灵神的脖颈!
一瞬间温温热热的血液溅在金梓语脸上,她打了个寒战,小刀脱手了。
金梓语哪能想到,自己第一次“杀人”就是对着陈雨依的面容。
也由于攻击别人的经验严重不足,金梓语都不知道自己捅进的是哪个关节,以至于如今脖颈上豁开了一个大洞,那个灵神还是好端端的站立着。
但这一下也总算让对方注意到了自己,只见那灵神缓缓的转过眼珠,和陈雨依一模一样的面孔,死死的盯着她看。
金梓语一时连怎么呼吸都忘了,溺水一般大喘气,想到自己刚才毫不顾忌的要让对方“死”在自己手上,她说不清是羞愧还是恐惧的眼泪就大滴大滴默默无声地往下淌。
那灵神应该也是明白自己眼下被这两人压制,是不可能杀得了陈雨依了,于是忽然间,贺群青感到肩胛上一轻,那狰狞的手突然不再和他作对,竟然放松的收回去。
结果下一秒,就见这女人自己扭过头,想用脑袋撞在那几根指尖上!
贺群青想到陈雨依之前的昏迷不醒,电光石火间,将那手臂趁机扭转,就要阻止它自杀,没想到这灵神杀人的力气不大,自杀起来竟然力气惊人,一声闷响,两人摔倒在地,贺群青强行按住女人手脚,一时陷入僵局。
就在这时,一把极度冷静的女人声音从通铺上传来。
“小肖,松手!”
贺群青一愣,条件反射松了力道,下一秒,那个女人直接挣脱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这次像是根本没有再受到那只手的拖累,以常人想象不到的速度,几步跑向了墙壁,嘭一声脆响,一头撞在上面,瞬间血花四溅,那个灵神一声不吭就倒了下来。
耳边还有一声闷响,却是通铺上站立着的陈雨依,也一声不吭的软倒了下来。
金梓语飞快爬上通铺去查看陈雨依,急急拍打呼唤后,她冲贺群青迷茫的摇头。
“陈姐……陈姐又昏过去了。”
贺群青这边也走到那个灵神的身边,翻过那个灵神的身体,任何人都能看出,它已经死透了。
灵神自杀成功,陈雨依也再度陷入昏迷。
但贺群青明显感觉到,这个灵神的这次自杀和之前不同。
它挣脱自己后,没有用那只手自杀,反而选择了撞墙,总觉得更加怪异。
“陈姐……”金梓语回过劲儿来,闷不做声哭的浑身热汗,秀美的脸也因为情绪激动涨的通红,边用袖子抹脸边道,“她……刚才清醒了,是她……她醒过来了。一定是因为……为了保护我们!”
她断断续续的话音中途,贺群青身边的女尸也再次凭空消失,但一地凌乱血迹与奔向墙壁带血的脚印还没有消失。
贺群青手指抹过眼前血迹,知道这些痕迹,直到清晨阳光出现,才会再次消失,但陈雨依在下一个早上,还会醒来吗?
还有,陈雨依刚才为什么要让金梓语开门?有没有可能,就像陈雨依之前能控制灵神一样,灵神也能反过来——控制她?
“小肖,你,你受伤了,”金梓语开始手忙脚乱的四下找纱布,“你过来,我帮你……”
偏偏就在这时,通铺上同样被吓晕过去的小女孩喜子也浑身一抽,尖叫着醒来了。
她先是看向门,等到发现没有想象中的怪物身影时,一抬头看到金梓语在哭,于是也跟着大哭起来,金梓语眼泪只能止住了,哄劝着喜子在一旁坐好,她走下通铺,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于是拉过贺群青,局促地把断了的蜡烛递给他。
“小心烫,这是陈姐和蒋大哥之前在小卖部买的。今天很多玩家去找李乔尼想多要点蜡烛,被孟蓓蕾驳回了。”
她在找话题,贺群青脑袋里无比混乱,左耳听了右耳冒,一时没有回应。
新的长衫显然又被划破了,他的后背湿漉漉一片,金梓语唰一下撕开衣物,检查了他的后背,贺群青感到刺痛,就听金梓语松了口气道:“这些纱布应该够用。”
贺群青才缓缓回神,看了眼她的手,道:“先给你自己处理一下。”
金梓语有些慌张,羞愧的藏起手,停顿片刻,她看向陈雨依,咬咬牙靠近了贺群青,在他耳边道:“小肖,刚才陈姐清醒的时候给了我一……”
哐一声,门被推开了。
“小肖?”
蒋提白脸上带着血迹,微笑着跨过门槛。
“我说你怎么不见了?怎么了,你们说什……”
他显然是看到了地面上的血迹,话音一顿,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目光担忧的看向他们,语速加快了,“这里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小肖……?你又受伤了?”
这下换成贺群青不自在了,刚动了动,就被金梓语按在肩头的手阻止。贺群青不由奇怪的看向她,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金梓语的手腕在隐隐的发颤。
蒋提白走过来,说了声:“我来吧。”随即他对金梓语道,“你去外面找牛心言问问,他们有没有药品,就说是我要的。”
肩上的手换成了蒋提白,那手温热,落在肩上就令人感到十足坚定,但贺群青原本已经平息的心跳不自觉加速,再度感到不安,一时如坐针毡。
但他知道,正屋里住的玩家被蒋提白救了,刚才一切都有惊无险,怀疑蒋提白的理由好像少了一个。
贺群青一时浑身僵硬的坐着,他能感觉到自己肩胛骨被割伤的位置刺痛不已。
之后蒋提白问起,因为喜子在,贺群青只简单说了刚才的情况,只出于某种心理,他还直接省略了陈雨依醒来的事,蒋提白全程心不在焉的听着。
等贺群青说完,空气一时安静,他就感觉到蒋提白的手在那伤口上下两边一用力。
贺群青一激灵,身体不由躲闪了一下,正要兴师问罪,耳边蒋提白叹了口气,颇为失望:“我刚想,这伤口亲手给你缝上,一针一线的,应该得花不少时间,结果现在看,没我想的那么严重,没这个机会了。”
贺群青忍不住瞪他一眼,愈发觉得这个人不可理喻,“你能再正常点儿吗?外面怎么样了,另外两个房间的人呢,你去看了吗?”
蒋提白微微一笑,露出宽容大度的神情,道:“小肖,是不是我一直惯着你,让你开始没大没小了?”
贺群青听了哼笑一声,但同时站起身,免得蒋提白又对他伤口动手动脚。
“惯着我?”贺群青对这个说法表示十分不认同,“应该是所有人惯着你、捧着你吧,让你越来越……”贺群青好不容易想到一个适合蒋提白的词。
“……自恋了吧?”
是啊,现在的蒋提白,每时每刻都给贺群青一种非常自恋的感觉,而且这还真不是一种调侃。
蒋提白听了,挪动了一下身体,贺群青不由警惕,但蒋提白没有起身,定定看着他道:“小肖,你怎么就是屡教不改呢?”
贺群青手指微动,垂眸看他。
两人对视间,起初蒋提白脸上还笑着,但眼中渐渐透出一种让贺群青感到极度危险的冰冷,贺群青看他这样,不仅不害怕,还“呵”了一声。
他本意是挑衅,想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最好是干脆打起来,但没想到,看他“叛逆”,蒋提白眼中的寒意反而褪去,透出了一丝真实的笑意,目光也变得直勾勾的,死死盯着贺群青不说,那笑容也愈大,甚至有些僵硬诡异,好像蒋提白脸上戴了一个笑着的面具一般。
“小肖,你知道吗?”
贺群青微微抬眉,用神情问他,什么?
“时间到了。”
贺群青皱眉,不由就想问他什么时间到了,结果就在蒋提白话音落下的瞬间,站立着的贺群青忽然感到浑身骨头被抽离,血肉被加热到软烂一般,一声加重的呼吸溢出唇瓣,脚下不受控制的踉跄,他向前倒下。
同一时间,他的双耳像是被堵住一般,听力变得极为不灵敏。
外界的所有声音像是被隔了厚厚一层,叫他耳边只有自己呼吸的声音。
一个人影早有预谋般快速从通铺边缘站起身,所以贺群青倒下去的同时,直接撞在了对方身上。
“小肖,你看你。”那人轻声叹息。
贺群青双眼的眼皮刹那间变得极为沉重,他恍惚的看向蒋提白,便在这时,他再度注意到了对方充满笑意的神情。
……
浑身的细胞顷刻间叫嚣着危险,甚至贺群青脑海中,清清楚楚的响起了示警的哨音,尖锐的仿佛能刺穿他最后一丝理智。
系统的修复时间到了,他在同伴身边,却感到再没有比现在,更加危险的时刻了。
贺群青喘着粗气,猛然抓住蒋提白的手臂,试图将这只手臂从自己身前推开。
但只换来了对方低低的笑声,以及脖颈上一丝锐利的凉意。
“小肖……你真是个大麻烦,你知道吗?”
“因为你,现在一切都不顺利,林况也不听话了。我真想送你离开……”
“但你说奇怪不奇怪,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想,好像这么做,太容易了。况且送你走虽然容易的很,但你要是真不在了,就又没什么意思了,你说呢?”
短时间内,贺群青就烧的迷迷糊糊,浑身上下也冷汗阵阵。他难受的喘气,同时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脖颈动脉血管上抵着的那冰凉的东西,还在蠢蠢欲动的微微用力。
他趴在蒋提白肩上,蒋提白轻松的扶着他,贺群青能感到他刻意发出的逗弄般的啧声。
“人的身体真是有趣,可以独当一面,也可以转眼就变得这么可怜了……你现在就会跟我硬气,但你看看你自己,到底有多少破绽啊?就你这副模样,你能想象吗,如果我抛下你,陈雨依也抛下你,林况也抛下你,所有人都会对你这样的累赘退避三舍,你怎么能活呢?”
“想清楚了……现在你数数,小肖,你今天,到底对我‘不满意’了多少次?”
贺群青感到脖颈上那一丝冰凉刺痛,骤然变得明显了起来,他能感到自己血管被利器压迫后在耳边突突的跳动——血液被挤压,只等皮肉上一道缺口奔泻而出……
嘭——嘭嘭——嘭嘭——
“用我帮你数么?”蒋提白用刀逼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十分亲昵地说。
第104章 第104章 雪贺(中) 是新人A给你……
贺群青已然不清醒, 甚至有一瞬间,他忘记了脖颈上抵着他的刀刃,再度试图挣脱。他一动, 蒋提白抓着他的手也更加用力,最终这次反抗只以贺群青无用的喘息终结。
最后一丝力气也被迅速的抽走,贺群青额头顶在蒋提白肩上,别说推开对方,甚至整个人的重量都倒向蒋提白, 任凭那刀刃在脖颈上危险的滑动, 蒋提白稍一犹豫,先一步挪开了冰凉的刀口。
“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蒋提白的声音被隔了一层似的传进贺群青耳朵里,听不出是生气还是惋惜,“你不回答可是耍赖, 是要我干脆杀了你的意思?”
贺群青垂下的眼微微睁开, 两眼逐渐浮现血丝。
身体的热度令他眼前景象犹如出现了水纹。蒋提白持刀的手指触碰到他脸颊, 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贺群青顺着他的力道被迫偏过头, 之后, 他涣散的目光便呆呆落在了小屋一角。
在烛光只能照到一点的黑暗角落里,出现了一只脚。那脚背上烤焦般的黑筋高高垄起,脚趾、脚踝则被不明材质、沾满了黑色焦油的“布条”紧紧绑束。
在贺群青注意到它的时候,那裸露在外的一点脚趾尖还缓缓翘起,焦枯的皮肤哔呲爆开,扭曲的趾甲下透出烧红的细丝, 仿佛它正在跃跃欲试,想要就这么走出来。
贺群青笑了。
“你在……笑吗?”蒋提白指尖一顿,似乎感到不可思议一般问他。
没得到答案, 蒋提白抓着贺群青双肩推开他的脑袋,试图看清贺群青的表情。
半晌,贺群青深深的吸着气,他声音含糊不清,虚弱道:“你想杀我就……动手吧。”
他本来已经快晕过去,偏偏身体中另一股力量,这时候抢地盘似的支撑着他,贺群青竟然缓缓抬起头来,终于看向蒋提白,“反正它已经……等不及了。”
说完,贺群青的目光不由自主再度滑向那个发生异样的角落,敏锐如蒋提白,立即跟着看了过去,果然下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再细看,那里就变得空空如也。
“小肖,”蒋提白微微眯眼,声音轻柔了不少,“你在看什么?那边有什么?”
等不到回答,蒋提白想到外面那个穿着羽绒服的身影,声音更充满了诱导,“是你的灵神吗,那边有你的灵神,对不对?真有意思,你怎么不让它出来?……你就让它出来,让我看看它,恩?”
蒋提白抓紧了手中削瘦的双肩,微微摇晃,而发病中的人显然早已神志不清,甚至在摇晃中又笑了出来。
“叫它出来?”贺群青含糊道。
“怎么了?”蒋提白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生怕贺群青就此昏睡,他微微提高了声音,“你觉得它会是你的‘阴暗面’?你害怕它?”
说到阴暗面三个字,蒋提白无声笑了,表情和他真诚的声音截然相反,仿佛认为贺群青所谓的阴暗,在他看来不值一提。
蒋提白手中明明还拿着那把刀,他却像是贺群青最好的朋友一般,哄着贺群青道:“我们不是同伴吗,灵神的事儿,你要是瞒着我、瞒着大家,对我们来说,不也是一样危险吗?”
“小肖,别害怕,也别自己逞强。你想想牛老师他们,都是一好一坏两个灵神。你先放你的灵神出来,要是坏的那个,我怎么都会保护你的,知道吗?”蒋提白此时不仅有了个收起刀的理由,还更加兴致勃勃丨起来。
贺群青胸口沉闷的宛如压着一块巨石,致使他呼吸不畅,不由重重叹口气,“我怕你……承受……”
“不会的,”蒋提白的声音娓娓动听,一再笑着强调,“我什么都不怕——”
忽然间,蒋提白的声音停顿下来,他看向自己脚边,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落下了一撮头发。
很快,蒋提白意识到什么,抬起手摸向自己头发,下一秒,他在耳后找到了一处整整齐齐的断茬,宛如就在刚才,有什么极度锋利的东西,掠过他的耳鬓,而他丝毫没有觉察。
蒋提白倏忽看向自己身后,一片空荡荡,只有昏迷的陈雨依和床脚一处鼓包,那是喜子里三层外三层的龟缩在被褥里。蒋提白眸光深沉的看了那鼓包一眼,才收回了视线。
这时,蒋提白也听到贺群青剩下的话:“怕你……承受不起。”
蒋提白手不由一松,贺群青身体偏向一旁,倒在了地面上。
突然,原本就半开的窄门被人粗暴推开,一个男人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外。
看到屋内情景,男人一愣,随即旋风般大步走了进来。
蒋提白沉着脸看着对方第一时间将贺肖从他身边拖开,接着探查贺肖的颈部脉搏,觉察到手上粘腻,又飞快去查看贺肖的后背。
“贺肖,喂!”最后,男人仿佛忽略了一旁的蒋提白,轻轻拍打贺肖的面颊。这个动作在蒋提白看来极度惹人厌烦。
蒋提白指腹摩挲手中的小刀,目光在两人间缓缓移动,最终蒋提白盯着闯进来的男人的脸,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新人A,”蒋提白柔声问,“外面怎么样了?”
“外面,”新人A长叹一声,边手臂一伸,将贺肖从地面半扛半抱弄到了通铺上,又像是担心贺肖中途掉下来,把人使劲的往里推,都推到了墙根儿底下,离蒋提白远远的,才直起腰道:“除了正屋的人,其他两个房间的人可能已经……”新人A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下了头,宛如为其他玩家默哀。
蒋提白挑了下眉头,应该是已经猜到结果,这时候他眼睛看着新人A悲伤到一半,手里缓缓扯过一条被单,高抬起胳膊快速一抖,就将病中的贺肖从头到脚都盖上了。
蒋提白直起身,终于问了句:“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新人A身形一顿,像是一怔,回头看他,反问:“他不是我们自己人吗?”
蒋提白盯着新人A没说话。新人A倒像是看不到他指尖那一抹寒光一般,只一动不动看着蒋提白,好像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正等着教训。
蒋提白更加仔仔细细的打量新人A,想认出他是谁,但玩家这边所谓的“主神”实在是太诡异,他但凡盯着新人A看几秒,就感到浑身躁动不安,整个思维都被匿名规则搅和的乱七八糟。
可这个新人A,到底有什么问题,自己为什么只要看到他,就总觉得非常在意?
难道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蒋提白如此想着,温和的脸色倏忽便有些阴沉,直到另外两个人影也莽撞的出现在门口。
“蒋大哥……”金梓语跑得快,差点被门槛绊倒,进门才刻意放慢了动作,眼睛却立马到处寻找,很快她就看到新人A身后床铺上多出的一个躺着的人。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过去,掀开被单看了看,又探探对方额头,胡乱说了句:“……又发烧了,小肖真是累坏了。”
“老大,”跟在金梓语身后的是林况,脸色还没有从刚才的混乱中恢复,同样看过贺肖后,他放轻声音道:“这院子里闹得这么大动静,也没个人看看,真TM见鬼了。”
蒋提白在通铺边坐下,捋捋袖口,手里早就不见那把小刀,道:“灵神就出现在他们房间里,牛心言他们一开始都没觉察到,可能这也是灵神的能力之一?”
“什么能力?”林况颇感头疼的问,“让我们与世隔绝吗?”
“都有可能,”蒋提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道:“我刚才还想到了一个可能,就是我们自己的灵神,其实也只有我们这群人能看到,其他人都看不到。”
“……不会吧,”林况想想感到恶寒,“那不是跟鬼一样?不对啊老大,那公虎怎么说,村民们可都是成天追着老虎跑啊?”
蒋提白吸了口气,耸肩道,“也许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灵神也都是假的,像孟蓓蕾说的,是我们幻想出来的,我们自己打伤的自己。不然那个公虎怎么只出现在我们院子里?而村民们可是追着另外一头老虎跑了的。所以连公虎可能也是假的吧。”
他说的如此随意,却直接颠覆了之前的所有猜测,给出了一个全新的可能性,这整个情况就更加复杂的让金梓语和林况懵了,林况深吸口气,感觉自己的脑袋在蒋提白解说之后,简直变得更加混乱,嘴里不由说了声“我他娘是彻底搞不懂了,”无奈坐下,忽然间,林况身后传出了一个细细的声音,不仅吓了他一跳,那声音还呛哭道:“根本不是!……你们,你们胡说八道!”
“喜子?”金梓语将小女孩扒拉过来。
林况倒吸一口凉气,还以为这小丫头听了太多,这回肯定要变异了,就听蒋提白问:“我们怎么胡说了?”
喜子憋着呼吸,小脸涨红,最后鼻涕都憋了出来,哭道:“你们就是胡说八道!那只老虎不是假的!它是这里的山神!”
“山神?”林况喃喃一声,不由用奇异的眼神看了喜子一眼,想到,哦,这小孩,原来不是要变异,是提供线索的那种NPC?难道老大救她也是因为这个?
转念再一想,等等,山神?!
“呃,是我们之前杀猪祭的那个……那个山神?”
“你之前在村长家,它救你的时候,你不是就见过它吗?”蒋提白淡淡的问喜子,“那你昨天怎么没告诉我们它是山神?”
小孩顿时被问住了,之后才抹着眼泪找到她带来的篮子,不知怎么抠出一个巴掌长、笔杆似的东西来,乍一看表面黄铜一般光洁。再在喜子小手里颤巍巍一抽出,竟然是个精巧的画轴。
“老虎就是老虎,我哪能一下子就猜到它是谁……这是我今天回家见到的,看了它我才想到这个。”
里面不太清晰一张小画,金梓语接过来看了看,有些吃惊的道,“这……这是山神吗?”
几人轮流传看,画上还真描画着一只老虎。哪怕这物件看着很旧了,也掩不了画工的精美。在小小一张画纸上,老虎的模样很传神,看着不仅极为凶恶,周边还以矿石颜料勾勒着一些神秘的纹样。
“我去,”林况一看就拍板,“是它了,肯定是它!联系上了!”
再者说,如果那头公虎是这里的山神,它的诡异之处好像也都可以解释了。本来他们就猜测那头饥不择食的淫虎是灵神,现在成了山神,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那我们之前还杀猪祭它呢,它下山杀人是几个意思?山神都要杀人了,李乔尼和孟蓓蕾又为什么让我们祭它?难道是故意召唤它下山的意思?”
金梓语听得一愣愣,最后醐醍灌顶一般,看着林况不自觉道,“林大哥,你好厉害啊!”
林况听了顿时也清醒过来,嘴巴张大了,“我草,我真的好厉害啊!会不会被我猜对了?”说着,他赶忙掏出白天找到的那张照片,联系起来一想,越发觉得李乔尼和孟蓓蕾的问题实在是太大了,说不准,村里这些事,都是他们搞出来的呢?
“老大……”林况激动的看向蒋提白,想要进一步说出自己的猜测,结果就发现蒋提白还在看那个小巧的画轴。
“老大?”
“小丫头,”蒋提白看向喜子,“村里有很多这种古董吗?”
古董?
这两个字一出现,在场人都是一愣。
林况再看那小巧的画轴,也不知怎么,终于想起来刚才那画轴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感觉。
黄铜?
……不是?
难道是……黄金?
……
……
喜子不知道蒋提白为什么这么问,茫然点头,“有不少呢。”
“家家都有吗?”
喜子想了想,摇头道,“有些阿公阿婆家里就多一些……”
“村长呢?”蒋提白忽然问,“他家古董多吗?”
喜子一愣,接着小脸顿时发白,不再说话了,但小孩到底无法隐藏情绪,很快就没忍住哭了起来。
蒋提白一见她哭,眉宇间不由透出烦躁,逼问道:“他之前给你的金戒指也是古董?”
喜子浑身一颤,看看蒋提白又看看其他人,最后一转身爬回墙角,躲进被褥底下委屈的大哭不止,金梓语赶忙去哄她。
“老大……”林况听到蒋提白问话,不由也有些吃惊。
林况想起来了,之前发现喜子的时候,小孩手里攥着的那枚金戒指,正是龌龊村长给她的。
但喜子到底年龄还小,老大这次问的也真是有点……直接?
林况想着,说话不由就迟疑了,见蒋提白仍面露不愉,不自觉挡住蒋提白视线,道:“她一个小孩,智力就那些,估计都不太清楚,一早我就去打听打听?反正李乔尼和孟蓓蕾的疑点,是那个……越来越大了!”
“你想打听就去吧。”蒋提白说完,将画轴扔给了林况,林况手忙脚乱接住,那边蒋提白语气逐渐恢复了正常,温言道:“别让其他人发现,不然我们接下来就得当免费劳力了。”
林况起初没反应过来,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陈雨依,仿佛还能立即从她那得到解答。
但后者毫无动静,林况摩挲着手里画轴,仔细琢磨片刻,到底还是自己明白了过来——
巴秀村里有古董,也就意味着玩家找到了NPC的“重要财物”,循着“宝藏”这条线,或许就能找到和NPC重要财物放在一起的审判书。
而牛心言那伙人制定的头目决策第三条,“奖金以外所得生存点,将被集中管理,之后头目按劳分配”——无论是为了审判书,还是生存点,要是被其他玩家知道了古董的事,情况就说不准了。
牛心言说的再好听,他拿出的头目决策里,可没有半句不能抢劫、不能杀人,或者不能屠副本的话。
……
……
贺群青感到身体浮浮沉沉,意识始终处于无法放松的状态。
这还是第一次,他真正意识到系统的修复时间有多么危险。如果他身边没有值得相信的人,随时都有被杀的可能。
就比如这一次身体修复时间内,他烧的意识模糊,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边都是谁,脑海中还不停的回忆起蒋提白抵在自己脖颈上那把刀。
那个……混蛋!
贺群青骤然睁开眼。
下一秒,他就听到金梓语惊喜的声音。
“小肖!你醒了!”
贺群青愣愣的,好一会儿才摸着脖子起身,伴随后背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宽纱布从肩膀上绕下来,又在胸前缠绕两圈,最后在肋骨边上打了个结。
“这……”这么包扎,实在……额,实在有点铺张吧?
“再躺会儿吧,”金梓语赶忙阻止他,又顺着他的视线说道:“你之前流血流的厉害,是新人A给你包扎的,他真的挺专业的……”
“……”贺群青茫然看向不远处,就见柳晨锐前一晚还被挤在边缘,现在已经和林况睡在了一起,听见金梓语的话,柳晨锐默默从枕头上抬头看了他一眼。
“早。”
“……”
第105章 第105章 雪贺(下) 所有人不约而……
贺群青正要趴下, 突然感到一道非常欠揍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转头一瞧,蒋提白就靠在门边,朝他微微一笑, 仿佛之前拿刀对着贺群青的人不是他一般,还若无其事地跟着道,“早啊。”
“……”
打完招呼,蒋提白再度望向院子里,那姿势犹如今早他已经这么看了外边很长时间。
贺群青原地一转身下了床, 踩上鞋, 趿拉几步到了蒋提白身边,直接向外看去。
只因为蒋提白看着院子里的神情颇为怡然自得,仿佛在看什么好风景。
反正让蒋提白高兴的事,肯定不是好事。
果然, 贺群青视线刚一出门, 迎面而来的浓郁血色就叫他心里咯噔一声。
地面上厚厚的血浆在晨曦照耀下逐渐褪色至消失, 但地面上血的量,明显比贺群青身体进入修复期前要多的多, 甚至比之前一晚还要多。
这景象让人无法控制的联想到, 那个狂爱自杀的灵神,在贺群青昏睡这段时间里,不知道又悄无声息的在院子里把自己杀了多少次。
回头再看通铺上的陈雨依,躺在那一派沉寂,不仅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连那头原本乌黑的卷发都好像一夜之间失去了光泽, 枯草一般乱糟糟的。
“让让。”贺群青慢腾腾套上长衫,撞开门口面带笑意的蒋提白,到院子一角洗脸去了, 他想快点清醒过来。
等他从水龙头旁满头脸挂着冰凉水珠回来时,天光已然大亮,院子里砖石地面恢复灰突突,属于陈雨依灵神的暗红血迹全然消失了。
还剩下零星血道、血点,贺群青猜测,这该是昨晚玩家被自己的灵神追杀的时候留下的。
贺群青还没走回小屋,死寂了一整夜的院落大门忽然被敲响了。
哆哆哆哆!
哆哆哆哆!
每次重重敲响四下,停顿片刻后又连敲四下。
门外人有条不紊的展露出某种不耐烦,贺群青站在院子中央,看向被不断敲响的大门,身前身后两个房间都关着门,正屋更是门扇紧闭,再看门房那边,蒋提白仍然倚在门口,好像在此之前一直在那盯着他洗脸似的。
贺群青瞪他一眼,大步走过去开了门。
贺群青本以为是李乔尼,但大门才开了一条缝,他就已经后悔了。
孟蓓蕾双手交握在身前,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
“早,贺肖学员。”
一会儿工夫就收到了三声问早,记忆中这种早晨也不多,就算有,也该是忙碌祥和的一天,眼下贺群青只觉得鬼气森森。
“早,孟导师。”贺群青毫无灵魂的回应,立刻感到身边一阵凉风,孟蓓蕾脚步轻快,大步跨过门槛,直往院子里走。
“怎么没动静,其他人呢,都还在睡吗?”孟蓓蕾语速很快的问,乍一听甚至像是自言自语,而她边说着,边径直走向左侧大房间。
贺群青起初没反应过来,只是有点坏预感,手背缓慢抹过下巴上水珠的时候,他两眼骤然睁大了,心口重重一跳。
糟了!
“等一下,孟导师!”贺群青抬脚去追孟蓓蕾,但后者身体轻盈,脚步更好像在石砖地上飘着前行,又轻又快。
孟蓓蕾低头一瞄脚下,浑不在意道:“这又是谁的血呀,你们怎么每天都有人流血?贺肖学员,一会儿拿拖把拖一下。”
贺群青没说话,憋着一口气追上她,但还是晚了一步,就在他的手终于搭上孟蓓蕾肩膀时,孟蓓蕾直接抬起脚,用脚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随着房门打开,贺群青心口紧缩,认为接下来就会看到一屋子横七竖八、死状凄惨的尸体。
等他和孟蓓蕾一同看向其中,贺群青先愣了,房间里虽然凌乱了一些——大通铺上被褥都散着,还有几个蒲团甚至被撕坏了扔在地上,但没见到任何活人或者死人的影子。
空荡荡一间屋子,本该已经死在这里的玩家却都不见了。
贺群青第一个念头自然是他们没死,但就在这时,贺群青循着余光一低头,恰好看到了门槛上几滴血迹,贺群青迅速拿鞋底抹掉了。
“孟导师!”堂屋的门吱呀打开了,牛心言脸色疲惫,揉着眉心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孟蓓蕾转身的这一下,她身边的贺群青再度闻到了那股湿漉漉的土腥味。她步步生风的走向牛心言,好像这样就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孟蓓蕾直接看向大门敞开的堂屋,当她看到里面通铺上数名学员才打算起身时,神色颇为严肃。
“你们有时间观念吗?”
“真是对不起,孟导师,”牛心言拿起眼镜正要戴上,动作一顿,竟然看到眼镜片上有一个干涸的血点。他面不改色抠掉了这块血斑,戴上眼镜道,“咳,昨晚外面好像发生了不少事,大家都没睡好。”
闻言,孟蓓蕾淡的几乎没有的眉头微微挑高,“这不是你们懒惰的借口……”这时,她远远看了一眼右侧同样房门虚掩、毫无动静的房间,有些尖锐的问:“其他人呢?”
牛心言神色更加为难了,半晌,他叹了口气,道:“孟导师,真对不起,我没拦住他们。他们不久前天刚亮就跑了,说村里有失控的野兽,实在太危险了,还说联系好了,有人会接他们。你要是早点来,或许还能阻止他们……”
贺群青听着牛心言的解释,心中有些吃惊。
昨晚另外两个房间里的玩家,被封死在门里,发出种种惨叫,绝对不可能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现在见不到他们人,贺群青认为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的尸体被连夜弄走了。
贺群青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看向小屋的门口。蒋提白果然还在那,见他看过来,默不作声的朝他加深了笑容。
“孟导师,你来是叫我们去上课的?李导师呢?”牛心言问。
“昨晚……你们应该猜到了,山上老虎又偷袭了村子。还有村民养的猪,昨天被莫名的全部宰杀了,村里一片混乱,乔尼担心村民可能会对你们不友好,”孟蓓蕾把怀疑说的十分委婉,“所以他早早去帮忙了。我来通知你们,今天上午你们仍然自己修习,来应对村里的突发状况——估计会有村民来找大家询问情况。”
说到最后,孟蓓蕾的语气就生硬了起来,甚至有些烦躁。显然她认为村里的事现在已经严重的打乱了她的课程,哪怕那些猪死的真有点蹊跷,而这些学员的嫌疑也的确不小。
“但下午仍要按课时表上安排的,进行‘通灵’的练习。牛心言学员,我能感觉到你的认真负责,请你监督大家不要胡乱饮食,从今早起,你们就应该断食静修了。”
牛心言自然真心实意的答应看管好其他人。
孟蓓蕾说完这些,才再度大步离开,仿佛要去做什么更加紧要的事。
……
……
孟蓓蕾一走,牛心言身形站直了些,脸上疲惫之色顷刻间消失不见,同时消失的还有他伪装出的愧疚,但也另有烦恼暴露出来——只见他眉心紧皱,眼中透出焦头烂额,认真看了贺群青一眼,低声道:“贺肖,请你去告诉你蒋大哥,我们剩下这些人,必须要再开个会,尽快找到这个副本的头绪。不然像昨晚的那些玩家……我们可能死的比他们还要惨。”
说到最后,牛心言脸色难看,贺群青怀疑他是想起了自己的那两个高中生灵神。
……
……
眼下还活着的玩家自然是要一起商量对策的,只是没等贺群青回去叫人,蒋提白已经带着其他人一齐出来了,就连昏迷中的陈雨依,都在金梓语坚持下,被林况背了出来。
正屋里灰头土脸一群人已经等不及了,这边门房小屋里几人也总算来了,贺群青都看到了牛心言微笑着的脸,忽然间,一直被忽略的右侧大屋里忽然传出了一声响。
这个声音实在是突兀,让所有人一齐看向那个本该空空如也的房间。
……
……
贺群青这一会儿已经从林况那确认了情况——玩家们的尸体的确在蒋提白的建议下被转移了,而且让牛心言一伙人忙进忙出搬运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不过林况因为要保护一床的“病残弱”没有帮忙,也不知道他们把尸体都搬到哪儿去了。
可现在,已经被清空的房间,怎么会有声响传出?
“喂,新人A,”弯着腰把背上的陈雨依往上颠了颠,林况忽然看好戏似的道,“你去看看。”
“我害怕。”新人A十分淡定的拒绝。
可经过这一夜,林况才不相信这个新人会害怕,昨天踹开门的不就是他吗?
“你去不去?”林况瞪眼。
新人A深呼吸了一次,但吐气的时候怎么听都像是轻轻一声“嗤”,随后,他抬脚走向了那边门扇虚掩的房间。
贺群青迟疑一瞬,正要跟上时,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小臂,用力之大,简直像是充满了怒气一样,贺群青没防备,心中一震,偏偏回头一看,眼前是蒋提白十分关切的神情。
蒋提白道,“放心,死不了。”
贺群青可不信他这个邪了,“你怎么知道死不了?”
吱嘎一声,那边新人A已经推开了房门。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之间,一个纤细婀娜的身影,猛一推门口挡着的新人A,一跃蹿了出来,接着叭叭叭叭光脚连续重重落在地面,这突然出现的女人,发出奇怪的笑声跑了。
而从她一推新人A的时候,所有人就愣了,只因她力道之大,竟然差点把新人A一个大男人给推的飞出去,而她光脚跑起来更是堪称姿势优美、但风驰电掣!一眨眼,那只贴身穿着一件紧身灰裙的女人,就一叉修长双腿,从墙头直接翻了过去,期间纤细腰身扭动,简直像是一只逃窜的壁虎!
与此同时,所有玩家也看清了那女人的脸。
在牛心言等人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蒋提白道:“还等什么,金梓语?”
金梓语脸色煞白,主动的追了上去,但翻墙的时候,实在是翻不过去,狼狈的蹦了两下,贺群青说了一声:“我去追。”接着后退几步助跑,眨眼间一跃而上,他手指牢牢抓住墙头,迅速翻了过去,动作一气呵成。
翻墙这个技能也是刻在贺群青骨子里了,无论是学生时代翻墙还是上班苦训那时候,一遍又一遍,他都能翻得挺开心。
……
……
一落地,隔壁上课的大院静悄悄的,李乔尼果然不在这,孟蓓蕾也不在,而贺群青一眼就看到金梓语的灵神,只剩一片裙角,悄无声息跑到了屋后。
那快速和灵活的身姿,不说是女鬼,但也和正常人能办到的相去甚远,看到她,贺群青对金梓语自身的潜力更加坚信了十分。
墙头上又一下蹦跳,出现了半个身子,面容陌生,是柳晨锐。他定定看了贺群青一眼,回头对下方什么人道:“这边院子里没人。”
贺群青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去追了,新人A扒着墙头静静看他,过了几秒,才迟钝似的回头说了句:“贺肖去追了。”
……
……
贺群青这一路就追到了后厨小院,他喘气未停,总算把人堵到了厨房里。
今天是第三天,这个厨房已经没了用处,贺群青都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回到了干活儿的地方。
而且他追到这里,内心总感觉到一丝怪异,就仿佛其实不是他把金梓语的那个灵神赶到这里来的,而是那个女人,目标非常明确的奔着这里来了。
贺群青谨慎的推开门,缓缓走进去。
那个女人跪在厨房脏兮兮的角落里,她身边堆着杂物,杂物上蒙着一块布。
女人手指捻着面前的蒙布,一点点往下拽,无辜粉嫩的舌尖缓缓舔舐过她自己饱满殷红的唇瓣,她眼中逐渐流露出某种让贺群青意外的难耐和极度的期待。
她对着一堆破烂,为什么还能这么“□□焚身”的?
这时,这妖娆的女人——女孩,竟然回过头来,瞥了追来的贺群青一眼,又非常缓慢的收回眸光。
被她看这一眼,贺群青脚底也有些发麻,鞋里的脚趾都不由蜷了起来,充分理解到,这个灵神应该是在勾引自己。但在那烟波横生的一眼中,贺群青耳边仿佛同时响起了金梓语会因为这一幕羞耻的嗷嗷嗷大哭的声音。
而突然间,贺群青发现,那女人抓着蒙布的手指边,出现了异样的情况。
是一道不该出现的褶皱。
贺群青都愣了一秒,才想明白,那褶皱的出现,是因为蒙布下有另一只手,抓住了那块布,不想让女人把它拉走。
那里有人?
是谁?
又为什么躲在这?
还是……什么东西?
……
……
就在贺群青万般猜测的时候,身后急急的脚步声传来,新人A与林况等人纷纷赶上来了。
那个女人一见这么多人,其中还有昨晚打过自己的蒋提白,脸上勾人的笑容顿时不见,同时像是害怕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她哀怨的看了贺群青一眼,便猛然扑到了那个脏兮兮的蒙布上。
新人A手腕一颤,像是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随着女人的动作,蒙布滑落,露出了杂物堆里抱膝坐着的一个人,露出了那人身上穿着的不符合季节的厚重羽绒服、帽子、以及身前、手臂——衣服上遍布深重陈旧的血迹。
觉察到众人震惊的注视,那人做错事一般缓缓抬起头来,终于也露出了一张血气不足、苍白的近乎病态的脸,一双颜色极深的眸子跟着注视他们。
所有人在这一时间,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一旁的贺群青。
第106章 第106章 止她渴① 次元壁被硬生生……
而这时候, 不只是关心贺群青的人赶来,门口人影一闪,彭先发带着一名瘦而灵活的男玩家也冲了进来。
当他们看到小厨房内景象, 几乎是下一秒,就和蒋提白等人一样,条件反射的看向贺群青。
贺群青也不自觉回看林况等人,脸上神情惊诧混合着不解,更加说明了一点:他和其他人一样惊呆了。
可这惊呆和惊呆也是有区别的。贺群青惊的是自己的翻版灵神竟然也出现了。
而彭先发这类玩家, 他们的吃惊更多是——“雪道游魂”视频里, 处于匿名状态下面目模糊、但实力残暴的新人“ACE”,眼下竟然直接以灵神的形式清清楚楚、毫无滤镜的出现在眼前,难免给人种次元壁被硬生生打通了的感觉。
……
……
回过神来,贺群青又不眨眼地打量杂物堆里那个“人”。
那身形、那张脸, 真宛如照镜子的时候里面的人突然活过来, 带给他一种突袭似的惊悚。
尤其对方不仅和自己长相完全一样, 连神情也差不多——明明一切都十分接近,贺群青还是有种很难受、尴尬的感觉。
他是越看越愣, 甚至忍不住怀疑起来——自己的神情、配上这副十八岁的年轻长相, 平时在别人看来,竟然会是这种效果吗?
怎么看起来这么的……那叫什么,慌张?迷茫?单纯?无辜?
……总之就是,看起来非常好欺负?!
不不!
实在诡异,贺群青浑身热汗都止不住往外冒,不由抬衣袖擦擦脖子。
不可能的, 有一点自己可清楚,自己哪怕被什么东西吓尿裤子,自己这两只眼睛也绝对不会像那边另一个“贺群青”一样, 委屈惶恐,甚至眼眶都隐隐发红……
分明是快被吓哭了好吗?!
吓哭和吓尿裤子,这二者的意义对贺群青这样自诩的真男人来说,那可是天堑般的差距。
贺群青宁可被吓尿裤子十次,也不愿意被吓哭一次,更别说吓尿裤子这种事,那都是他三岁以前的误会了。
所以……那真是自己的灵神??
不知道为什么,贺群青看对方第一眼,就有种非常陌生的感觉,好像内心深处,他和“另一个自己”之间,竟然完全没有感到联系?
首先对方形象压根儿和自己的记忆、恐惧不沾边儿,其次贺群青进入副本的第一晚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最恐惧的灵神形象是游荡者,这个选择还多少有点被副本强迫着发掘的成分。
那么眼前这个“贺群青”,既然不是出于恐惧,就可能是自己的第二个灵神。
比如牛心言等玩家,他们中的一些人,除了一个恐怖的灵神,还有一个较弱小的灵神,或类似弱点的存在?
可这么一想,新的矛盾就出现了——贺群青从来不害怕游荡者会杀了“自己”啊,毕竟各种层面上来说,游荡者其实就是他本人。
……
……
正在贺群青陷入不明所以的猜测中时,欲女柔弱无骨的细长手指,已经在“贺群青”肩上弹琴,很快极具挑逗的向偏过头躲闪的“贺群青”脸上摸去……
贺群青:“你你你给我住手——”
第107章 第107章 止她渴② 新人A轻咳一声……
贺群青话音未落, 另一人撞开他,大步走向墙角。
他看着那人气势汹汹的肩头,过了一秒想, 哦,是柳晨锐。
新人A在众人注视下,大胆走到两个灵神身边,毫不停顿地一弯腰,抓住欲女肩头, 把她从地面半拎半举起来, 向一旁推去。
欲女被抓着,殷红唇瓣无声地张开,直到被放下,口中才溢出不耐痛的“啊……”一声。
她被迫站稳了, 这时摸着自己的肩膀, 幽幽抬眼看向推她的那人, 眼神是极致的无辜和清纯,但她的嘴巴却不肯闭上, 若有似无的吐息, 微微起伏的胸口,好像恨不得眼前的人对自己更粗暴一些,再多做一些坏事。
新人A定定回看她,片刻后——
扑棱。
一块蒙布从天而降!
脏兮兮的破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披在欲女肩上,之后新人A生怕烫手似的,动作飞快在女人脖颈处打一个结, 脚边打一个结,又一弯腰拨开“贺肖”,从杂物堆中狠狠抽出一根尼龙绳捆在女人腰间, 这样把她从脖子到脚用力的绑住,最后才再度抓住她双肩向后一推。欲女“扑”的应声而倒,腾起无数灰尘,靠墙坐好了。
欲女眼中粼粼的透明泪滴将落未落,逐渐干涸。
“……”果然好粗暴。
“在这,他们在这呢!”门外有人低喊,接着又迈进来两个生怕被落下的玩家。
进门第一时间,他们纷纷看向蒋提白这个大佬,见到后者脸上带着笑意,像是为什么而感到满意,就知道眼下没有危险。
本来迟疑的脚步立即勇猛起来,他们噌噌走到彭先发身边,顺着大家视线往里一看,结果很快,他们就和彭先发一样,目光中充满了匪夷所思——
不久前惊鸿一瞥之下,十分美艳、令人不自觉心头火热的女人,此时身上裹着大张破布,仅露出一颗漂亮脑袋和两只光脚,痴痴呆呆的坐在墙根儿底下,一个个回看他们,目光幽怨的好像他们所有人都是祸害了她的负心汉。
新人A显然是之前追来的时候跑急了,现在仍胸口起伏,有些气息不稳。
林况来回打量墙角三人,嘴里刚“呃”了一声,新人A就微喘着气,非常无辜的问:“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我,不是贺肖想让她住手的吗?”
贺群青:“……”
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收回来,再度落在自己身上,贺群青的肩头就非常沉重,感到在不知不觉中背起一口黑锅……
他忍不住揉额角,再次看向那个格外软弱的“自己”。
穿着冬装的“贺群青”还抱膝坐着,如今蒙布被扯走,他彻底暴露出来,这让他目光转动,举止透着不安。
可能也是因为身处新人A的阴影下,身披雪天寒气的“贺群青”抬头看看新人A,再看那边外形糟糕的欲女,下一秒,他默默耸肩,苍白下巴缩进了羽绒服衣领里,还将防寒帽也往下拽拽,整个人很不得躲进外套里。
一旁的新人A低头见到这一幕,稍作停顿后,竟然极为体贴,默默给手边这个胆小鬼大力地戴好防寒帽,还把拉链也往上拉拉,恨不得把对方整个人用外套捂住,干脆捂死。
贺群青:“……”
总觉得柳晨锐情绪和平时有点不同,看错了?
“小肖,你能控制他,把他收回吗?”蒋提白终于开腔。
他的话等同于默认眼前的灵神属于贺群青。
贺群青能有什么办法,被这么多人盯着,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试试吧。”说完犹豫着闭上眼,像是上次收回游荡者一样,全力去控制自己的想法。
但一切尝试都是白搭,他就没有感觉到和那个灵神间的任何联系。
等努力的都快腰肌劳损了,他眼睛睁开一条缝往外一看,墙边抱着膝盖那人还一动不动坐在原地,正茫然的看着他。
贺群青后背一松,直接选择了放弃。
“收不回去。”
贺群青话音一出,其他人动静都活泛了,蒋提白也露出并不意外的神情。
“那就带他们一起回去吧,”蒋提白叹了口气,最后嘱咐,“把那个女人再绑紧点。”
欲女闻言目光哀怨混合着期待,忸怩的动动身体。
眼下只有新人A还钉子似的扎在原地。他背着身,浑身显紧绷,甚至不自觉握起拳头,像是仍十分小心、尽职尽责的替众人看管着欲女。
直到蒋提白走出门,新人A又间隔几个呼吸,才刚潜水出来似的,深深吸口气,浑身也猛然放松下来。
只是他一回头,和另一个无辜清透的视线对上的时候,那刚松开的手指便又重新攥了起来。
最终,新人A扶起欲女,声音微哑的对身后说,“你也起来,跟我们一起走,我应该不用绑你吧?”
新人A说完,始终抱膝坐在地面的灵神才探着肩膀站了起来,俨然非常听话的模样。
不远处看着听话自己的贺群青:“……”
“让一下,”新人A再度大步从贺群青身边走过,期间稍一停顿,不知道想到什么,冷不丁的,新人A将身穿羽绒服的那人推向贺群青。
贺群青被寒气扑了一脸,同时抓住了一只包裹厚实的胳膊。
“把你的灵神看好。”新人A轻咳一声,打横抱起金梓语的灵神,快速的走了。
贺群青抓着那只胳膊,眼看新人A消失在门口,一转头,就和另一个自己面面相觑了。
“……”
贺群青手指抽紧,心想这真实的手感,真的好可怕,让自己好想上厕所啊!
*
四周院落一个人都没有,回去的时候众人都没再翻墙。
远远见到守着陈雨依的金梓语,后者早都坐立不安,一见到他们,纤细的脖子顿时伸长了,“小肖,林况大哥,你们回来了!抓……抓到她了吗?”
林况指指身后新人A。
见习修女双手紧紧交握,直到看清新人A怀里抱着的那个一脸娇羞的女人,才放松下来,但多看几眼,不由也“呃”了一声。
这女人,是从垃圾堆里被刨出来的吗?
“还是控制不了你的灵神?”冷淡的声音响起,一人走过金梓语身边。
金梓语羞愧的低下头,“蒋大哥,对不……”
她道歉的话没说完,那人已经毫不停顿走进了堂屋。
金梓语望着蒋提白的背影,整个人不由有些缩瑟。
“唉!”又是一声夸张的叹气,林况出现在她身边,抓起昏迷的陈雨依的手臂,两下将后者重新背在了背上,对金梓语道:“你努力吧,你和贺肖,你俩一起努力!”
说完,林况脚步轻快,甚至蹦跳着跃过堂屋门槛,那背影,怎么看都是超级幸灾乐祸?
金梓语不自觉品味着林况的话,看向磨磨蹭蹭坠在队伍最后的贺群青,等她看清了贺群青身边跟着的那个人影,见习修女的眼睛缓缓的瞪大了。
“小肖……”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贺群青万分头疼的叹了口气,也跟着跨过门槛。
金梓语便万分惊奇的看着另外一个“贺肖”路过眼前。
那存在于记忆深处,本该令人印象深刻,又好像第一次见的穿着,以及苍白的脸上,那清透干净、略显脆弱的眼神……
“ace……”她喃喃。
“嗯?”前边贺群青回头,结果很快发现,热泪盈眶的金梓语压根儿不是在叫自己,“……”
贺群青返回几步,伸手一拽,掌心再度一片冰凉,将惹祸的灵神先弄进了堂屋。
“我在这呢。”贺群青推推金梓语,示意她赶紧进去。
金梓语傻傻看贺群青一眼,又望着浑身陈旧血迹、还冒寒气的少年,看出那个“贺肖”应该是弱势的灵神,对比真正的贺肖,眼中的确少了点小肖那种难以说清的神采。
但仅仅一个躯壳,结合上个副本的种种记忆,带来的温暖也着实非常的诱人。
于是金梓语脚步跟着贺群青,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回到那个灵神身上。
第108章 第108章 止她渴③ 贺群青身上可没……
金梓语越看这新冒出来的灵神心里越高兴。
雀跃中, 她忍不住想,原来灵神副本也不全是坏处……
结果想法还没落地,她就感觉到另外一道目光凝视自己, 一抬眼,正和那女人对上视线,金梓语浑身一抖。
欲女那张照镜子似的脸对着她似笑非笑的,恬不知耻的勾人视线在她和不远处小肖的灵神之间反复的打量,那眼神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很喜欢。
金梓语低下头快速找了个地方, 总之离那女人远远的坐下了。
和先前一样的开会, 但一夜过去,昨天还满当当的堂屋几乎空了。
谁也没提这茬,还是牛心言主持的会议,先讨论下一次灵神出现的时候该怎么办。
“现在灵神越来越不好控制了, ”牛心言都不用举例, 看了眼屋里两个不肯消失的灵神, 外加脑袋上昨晚被扳手敲的地方还疼着呢,他声音里自动透着索然, “这个副本时间这么长, 我们本来留了三个白天的‘观察期’,晚上出去找线索,没想到晚上因为灵神,我们连自己醒过来都做不到。如果今天白天还没有新的通关线索,到了晚上,恐怕……”
“我现在点数不够, 连自杀的风险都不敢冒,”一名玩家有些崩溃的说,“只能硬挨着!还剩这么多天, 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如果一直找不到线索,我求求你,牛老师,你干脆杀了我吧!”
牛心言露出苦笑,没有反驳。
他倒不是想要杀了对方得到的那五百点。
他是说不出口,经过昨晚那一幕幕,他自己都想自杀离场。
但玩家为了逃离副本一个杀一个,这种串血葫芦行为,是他此前做的那些攻略里一直“主张”反对的,要是现在随便就同意了,等于狠狠打自己的脸。
“我可能也是见识太少。眼下村里这些诡异的事,好像和我们这个狗屁灵神的机构,也没什么关系啊?就算有关系,村民们抱团,我们即混不进去葬礼,也什么消息都不透露给我们,哪有口风这么严的NPC啊?”
彭先发挠头,努力想让话题回归正轨,“蒋大佬,你们屋里那个小姑娘,有没有说什么?”
他这话问的突然,此言一出,屋里比提到相互谋杀逃离还要寂静。
牛心言扶了扶眼镜。
喜子的存在有心人自然都看在眼里。
只是牛心言没想到只翻过一天,自己等人就要逼着蒋提白先吐出点什么了。
蒋提白淡淡一笑,“她的确说了一些东西,可以和村里正在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
说着,蒋提白面不改色将山神的事情说了,也说了小女孩喜子之前被老村长殴打、意图不轨的事。
只是村里那些很有可能极具价值的古董的存在,他只字未提。
“李乔尼让我们祭拜山神,也可能和当晚村长的死有关系?”牛心言叹了口气,“村子里这么多人,还有一头山神老虎,包括我们自己的灵神都是敌人,异灵爆发的后果我们也承担不了,找李乔尼还得是最后一步……小蒋,没办法的办法,你把那个女孩叫过来,我们再好好问问?”
“牛老师……”不起眼的新人A突然很为难一样,犹豫的出声打断他,“你应该没注意,那个小女孩刚才睡醒,也跑出去了。”
牛心言的脸色顿时非常好看,说了声:“是吗?我没注意。小彭,你去他们小屋看看,万一那孩子回来了呢?”
一场玩家会议眼看又带上了火药味,谁知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始终低调坐着的金梓语,突然觉得四周燥热的厉害。
热的让她都坐不住,也不知道是因为心里太着急还是怎么回事。
直到她听到异样的声响,顺着其他人的目光,往身后看去。
“你!”金梓语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发颤,看着死死纠缠在别人身上的女人。
欲女唇舌湿润,眼眸透着极度真诚的渴望,轻柔抚摸着眼前浑身冰凉、好像刚从雪地里趟出来的“贺肖”。
再看先前捆着她的绳子和破布,好端端留在墙角,只是本该被绑着的人凭空出现在了别人腿上。
欲女那皮肤极度光滑润泽的大腿,在众人目光中,竟然得寸进尺向上攀去,配合柔软腰肢向前一顶,力道之大,直接将“贺肖”压倒在了大通铺上!
“小肖,”她还急忙弯腰,按住对方胳膊,“好可怜,你一定很冷吧……”
摸索中,她牵住对方隐隐抗拒的手,往自己身上放。
“我这里很热很热……”
所有人都是一愣,有人被欲女光天化日下这一过于大胆的举动震住,也有觉得灵神反正不是本人,大可以继续的。
总之这次不用柳晨锐帮忙,贺群青自己嗖一下蹿了过去,抓住了欲女直往裙底伸的手。
可他刚一触及欲女,那女人就早料到一般开心的笑起来,蛇一样向他缠了过来!
“嗨——”欲女高兴的声音微颤,都快流泪了。
贺群青心惊肉跳,感到欲女全身重量好像都顺着一只手盘上来,后退的脚步一时趔趄,竟然以相当眼熟的姿势被她压倒在地上!
见这一幕,原本脸色已经有些阴沉的蒋提白,眼神更是黑沉沉的,透着股阴郁不满。
“放开我!”贺群青猛然抽出一只手,就在挥拳之前,眼前骤然压下一张泫然欲泣的脸。
“小肖!”那张脸分明露出了金梓语的神情,害怕的哭道,“别打我!”
贺群青这一拳是没打下去,拳头一松开始推搡她。
欲女倒演戏上了瘾,边扭着身体躲闪,边哭着凑近他,无理取闹起来,“你打吧,你怎么不打了!你快打我啊!”
她骑在他腹部,揪着他的衣领,撒泼往下一坐,贺群青闷哼一声,好像被大象踩了一脚,别说肋骨差点被坐折,内脏都险些被压出来。
贺群青身上可没穿羽绒服,疼就算了,但对他这样常年不近女色的人来说,清醒情况下感觉到的一切简直让他慌了。
“贺肖!”看到贺群青好像受伤,林况脸上莫名的笑容终于一敛,去救贺群青的脚步没有平时那么快,但也算比较快了。
结果一不留神,新人A的手又先林况一步抓住了欲女,大力把她往旁边拽去。
“新人A?”林况伸出的手顿时落空,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一次两次的,你是不是故意要在我老大面前拼命表现来着?”
新人A胳膊一痛,手里也空了——他眨眼间就被欲女挣脱,这女人的力量比之前还大了好几倍!
听到林况的话,新人A顺口回答:“不是,你再猜。”
林况:“???”
这个新人,着实是不会说话啊!
第109章 第109章 止她渴④ 在他双肩之上欢……
贺群青趁着刚才柳晨锐帮他拽走欲女的间隙, 飞快站起身,收拢被扯开的领口。
他气儿没喘匀,同时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了林况和柳晨锐两人一眼, 就见他俩像斗鸡一样在对视。
林况呵一声:“新人A,你匿名有bug吧?不然为什么我今天一看你,就觉得你比昨天还讨厌?”
“那得看你的bug标准是什么。还有,请问你,”新人A冷冰冰的反击, “你老看我干什么啊?”
“……”
林况心说我TM说的是“一看你”, 什么时候“老看你”了?
不能怪他看新人A不顺眼。他现在每次看新人A,都有种类似“丢了东西”但想不起来丢了什么、梦里尿急,还找不着厕所的感觉,烦人透了!
一定是新人A本尊长得太丑了, 伤到了他的潜意识!
转念又一想, 林况怒目而视, “我看你,那是因为其他人死光了, 现在一不小心就得看见你!大爷看你都是给你面子, 有本事,你也去死啊!”
新人A听了犹如很惊讶,“死就死,为什么还得有本事?假如有本事的人才能死,没道理你们几个活到现在?”
林况:“???”
其他人听了也一懵,想新人A这个马屁拍的高啊, 过于不着痕迹,甚至有点像是在骂人。
*
贺群青简直叹为观止,赶紧打断, “喂,你们能不能别这个时候——”话没说完,余光看到一团银灰色影子,这次活像一只貂,蹿上通铺,一双光脚丫是白玉的皮贴着白玉的骨,踩着通铺边缘一跃而起,脚趾蜷缩,闪电般朝他扑了过来!
贺群青急急忙忙一弯腰,躲过了这一扑,差一点也要跟着四肢着地。但他到底是个人,哪儿躲得过这种飞檐走壁的貂,很快背后又一沉,熟悉的软肉贴了上来,在他背后扭成一条蛇。
“唉,小肖,你的衣领都破了。”耳边响起安慰他的温柔细语,配合那两根在他喉结处轻点的指腹,欲女的轻吟里充满真诚的歉意,“我刚才太用力了,对不起哦。”
贺群青想说话,嘴巴一张,脖颈瞬间一紧,欲女两手掐住了他脖子。
这下不用他劝,林况和新人A同时停下斗嘴朝他伸出手——
可欲女简直是附骨之蛆,任凭几只手在她身上,她都泥鳅一样滑不留手,又蹬又踹,流着眼泪躲闪,好像他们这一群大男人都在欺负她一个小女孩。混乱中,贺群青膝窝被她猛踹一脚,差点跪下,实在忍无可忍,他大力攥住一只滑溜溜的胳膊,闭眼就要往地上摔——
“够了——”
几人不远处响起一声被逼无奈的大叫。
贺群青感到身上女人一静,连带着林况和新人A所有动作也都停了。
林况瞪眼回头,很快嘴巴愕然的张大,说:“小金,你你你……你先冷静,我们,我们真的可以处理好……”
贺群青也没敢松手,这时感到,手里握着的那只纤细的手臂,随着金梓语的动作变得紧绷绷,肌肉宛如石雕一样僵硬,丝毫不再有女人的柔软,手感着实瘆人。
他看向金梓语。
见习修女手里拿着蒋提白那天给她的小刀,刀刃正对着她自己的颈动脉!
激动之下,金梓语那手颤颤巍巍,划破了皮肤,血顺着脖颈流到衣领里,湿了衣襟一角,她好似浑然未觉,只固执的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灵神。
“你……快点消失!!不然我们——”
“同归于尽”的话,她实在难以启齿,但行动证明了一切,金梓语手里的刀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重的靠近她自己。
贺群青背上一轻,耳旁也听到一声飘忽的轻哼。
他一愣,这才意识到,欲女竟然听话了,真的消失了!
贺群青缓缓直起腰。
他也注意到其他人的视线,尤其是新人A。
新人A觉察到他解脱欲女灵神的束缚,那挺括双肩登时也放松下来。
在贺群青对新人A的印象再度被刷新之前,他暗自记下新人A看着自己的目光,心里已经领了柳晨锐这个人情。
……
欲女听话的消失,林况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议,但一抬眼看见金梓语,他急忙阻止,“你给我等等!算我求你,小金,金姐姐!你先把刀给我放下!你不是修女吗,修女也可以自杀的吗,你别添乱了,快把刀放下!”
金梓语白净的脸上布满汗水,劫后余生的喘了口气,垂下手来,但神情仍一阵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最终,她看看贺群青,又看看一旁穿着羽绒服的少年,把目光落在了蒋提白脸上,那小心翼翼的神色,宛如在寻求对方的认可。
……
旁观这场闹剧的蒋提白收到她的目光,欣慰般舒了口气,“这种同归于尽的方法竟然对她管用,不错。”接着他眉心微蹙,有些忧虑的补充:“就不知道还能管用几次?下一次,梓语,你再用这个方法,可要提前想好后果。”
金梓语丝毫没有反驳,默默擦掉脖颈上的血渍,安静点点头。
……
……
叩叩叩!
院门再度被敲响的时候,李乔尼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这次是牛心言走过去开的门,所有玩家在堂屋里,远远看着李乔尼。
李乔尼是个大个头,他视线跃过牛心言,也望着其他人。
这里人少的令他心惊,而且他也注意到,学员们不知为何都非常疲惫,看着他的目光,已经远远没有之前那么热情了。
李乔尼闷声叹气,颠了一下手里念珠,沉默片刻才说:“村民们今天情绪非常不稳定,出于对你们的保护,下午我还会和村民们在一起,你们就留在寝室里,关好大门,谁也不要出来,”最后他思考片刻,像是做了一个比较困难的决定:“我会送一些食物给你们,如果情况再发展下去,我们的所有课程只能取消了。”
*
没过多久,李乔尼果然送来一大箱食物,里面是饼干、小面包等散装零食,还有两罐据说他自己腌制的萝卜干。
村外办白事吹吹打打,一整天空气里隐约的乐声都是凄凉阴森。
院门大锁一落,李乔尼和村民的声音有两次一同出现在门外,但最终语气不善的村民都被李乔尼劝走了,好像李乔尼果真在门外保护他们。
而李乔尼和村民拼命讲道理的时候,院子里的玩家就一手面包夹咸菜,一茶缸凉水,百无聊赖、无精打采的听着他们在外面谈判。
等李乔尼和村民们的声音再度消失在远处,林况要出门找线索的想法也被忧心忡忡的蒋提白驳回了——
“我们还有陈雨依要照顾,今晚不管发生什么,躲是躲不过去的,我建议大家养精蓄锐。”
没想到他对林况说的一句养精蓄锐,就让所有人无所事事到了傍晚。
毕竟牛心言等人本来就觉得,如果他们前脚去找线索,后脚蒋提白就会带着林况几个人眼不眨的通关了,那可是太缺德。
所以既然要养精蓄锐,那就大家一起养精蓄锐,谁怕谁,蒋提白这个人总不可能真的等死吧?
结果眼看天色逐渐发昏,暗绿色山林被大风吹的唰唰响。贺群青透过紧闭的院门,看到门外栽种的柿子树,硬朗的树顶随风张牙舞爪,枝杈随时能伸进门里来。
林况坐在门槛上有一会儿了,这时瞥了眼天色,憋得慌似的长出口气,道:“又要下雨了?”
立在一旁的贺群青把目光从大门那收回来,也往天上看了一眼,猜到林况在焦虑什么。
眼前闪过上一次雨里的画面,贺群青顿时浑身难受,哪哪儿都疼,不自在的动动肩膀。
——可别再下雨了。
假如下雨,也希望这次林况的灵神别跟着出来,那东西实在伤眼的厉害……
想法未落,几枚深色斑块突然出现在台阶上。是豆大的雨点,毫不客气砸在林况脚尖前。
林况一缩脚,站起了身,注视着雨滴逐渐形成嘈杂大雨。
林况到底没忍住,回头看向贺群青。他神情怪怪的,明明是他自己在欲言又止,偏偏好像在拒绝贺群青开口一样。
“贺肖,我……如果那东西再出现,这次你让我一个人来,我一定可以自己干翻它,你相信不?”
“恩,我相信。”贺群青神游天外的环起双臂。
“……”简直一点都不相信啊。
屋外暴雨夹杂雷鸣,天色彻底暗下来以后,贺群青同时感到身后堂屋里的黑暗也快漫到自己身上了,以防万一,他看了眼屋内。
昏迷中的陈雨依还是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她身边坐着的影子则是负责照料她的金梓语。
结果这一眼,偏偏让贺群青感到了蹊跷,他这目光就没能收回来。
“金……”话音刚溢出,贺群青就知道是真的出了问题,立即快步走向浑身僵硬的金梓语。
谁知,他的手刚碰到金梓语,后者就浑身剧烈一颤,好像他的突然靠近吓到了她。
金梓语猛然抬起脸来,贺群青一愣。
少女精致的面容惶惶不安,神情中透着混乱和惊恐,瞪眼看着他。
他瞬间感觉到,金梓语的注意力明显不在他身上,好像她目光穿透了他,在看别的什么人。
“你怎么了?”贺群青尽量让自己别大惊小怪,但随着他的问话,金梓语脸上竟然肉眼可见的布满了冷汗。
“小肖,”金梓语相当勉强的对他微笑,“我,我没事,我很好。”
接着,她又问:“你知不知道,王昱鸣他们去哪了?”
贺群青突然听到这个名字,眼前一张脸闪过,不等他回答,这时,角落传来一个声音:“他们三小时前去门房睡觉了。”
是新人A,他一整天都在屋里看管那个莫名其妙的“贺肖”灵神,可谓寸步不离。
听到他们的位置,金梓语的神情立即放松了下来,甚至对贺群青道:“小肖,我好渴,麻烦你帮我倒杯水好吗?”
这还是金梓语第一次提出这种要求,贺群青虽然奇怪,但想到自从早上的事,金梓语的确一整天滴水未进,他就依言帮她倒水去了。
谁知杯子里的水还没加够一半,他就听到蒋提白的声音,有些发冷的响起来。
“你还是打算这么解决?”蒋提白淡淡的道,“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实力再不济也得试试吧?”
闻言,贺群青竖直水壶,端着杯子转过身去,看到金梓语的时候,他条件反射握紧了水杯。
只见少女憋着呼吸,脖颈上都起了青筋,费了极大的力气,她才再一次放下了手里准备自刎的刀,大口喘气道:“好,好……我听你的,我去试试!”
说完,她一阵风似的离开陈雨依身边,一跃跳过门槛,不等门口的林况抓住她,她已经奔进雨中,冲向了那个半扇门的门房小屋。
“金梓语!”林况大叫着跟上去。
贺群青一扔手里东西,也跟着跑了出去。
*
哗哗的雨声遮挡了小屋那边传来的一切声音,但随着靠近,贺群青很快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污言秽语,以及林况震惊到骂脏话的声音。
终于,贺群青也到了小门外,清晰听到一句:“……又不是要草你,有这么个灵神,不用可是浪费了!”
“妈的!你干嘛?!是这臭娘们儿自己跑来的!哎呦?!金梓语?你这小胆儿还敢杀人?!”王昱鸣慌乱中不忘讥讽,“你他妈杀人都敢,不敢跟爷们儿玩玩?我不信!!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这个骚样儿……”
“别说了!!”金梓语声音逐渐提高,嘶喊起来,“别说了,你闭嘴,你闭嘴!!!”
小屋里一片混乱,贺群青肩头湿透了,心惊肉跳地看着屋里。
牛心言手下两名玩家,其中就有之前骚扰过金梓语的王昱鸣。
王昱鸣正站在金梓语面前,但是他在步步倒退中。
他感觉到小屋光线忽然更加昏暗,知道又有人堵在了门口,心虚的看过去,一见是贺群青,他急忙道:“不,不是我,是她疯了!是她自己干的!跟我没关系!”
另一边林况嘭嘭殴打另一名玩家的拳头声也停了,瞪眼看向身体跌坐下去的金梓语。
小屋里光线太差,贺群青忍不住走向金梓语,同时怀疑自己的眼睛。
怎么上一刻自己还无所事事,这一秒眼前就是这种情景?
金梓语胸前竟然插着一把匕首,她眼看嘴里呕起了血,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
王昱鸣悄悄走向门口,干笑道,“贺肖,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啊,我这裤子,可穿的好好的。她一冲进来,又是要杀人,又是自杀的,怎么这种小姑娘,天天就是自杀自杀,你说她拿刀扎自己,这我还能管得了?太玩不起了!”说着话,他看了眼金梓语,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玩味的神情,手指不着痕迹地搓了搓。
这一搓好巧不巧被林况看个正着,林况一蹬腿就从另一个玩家背上起来,扑向了王昱鸣。
王昱鸣一激灵,脚底抹油冲向门外,很快外面传来混乱的打斗声,夹杂着王昱鸣的惨叫。
剩下一名玩家看着贺群青,也跟着逃了出去,小屋很快就空了。
贺群青耳边一静,在金梓语面前蹲下,看着小姑娘显然正在经历一场惨死,生命力快速自她身上流逝。
他试探性的触摸那温热的刀柄,还没想好应该要压紧还是置之不理,一只纤细的手粗暴的拔出了它,温热的液体瞬间溅在了贺群青脸上。
“哼……”金梓语哭的好惨,疼的抹了她自己一头一脸的血痕,到头来还非要帮贺群青擦他脸上的血。
“对……对不起,小肖。”
贺群青被她拔刀的动静惊了一下,飞快按住她伤处的手,随后也被她轻轻拨开。
“别……小肖……”她细声说:“让我死的……死的快一些。”
贺群青摇头,看着金梓语,简直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门外时,见到屋里床上的凌乱,以及衣衫不整、嘻嘻笑着的欲女,已经猜到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将要发生什么。
但在他看来,捅王昱鸣一刀,也比捅她自己这个选择要好。
“小肖,”金梓语疼的流眼泪,说:“你,你靠近一点……”
贺群青依言靠近她,忽然,他手里被塞进一个冰冷的东西,没等他分辨那是什么,金梓语便抱住了他。
“小肖!”金梓语无助的哭声响起在他耳边,之后她将头埋他肩上,呛咳起来,没一会儿,金梓语的动静就越来越小。
贺群青浑身僵硬,几乎以为她已经死了的时候,金梓语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小肖……我没有办法……蒋大哥……”
贺群青呼吸早都停滞了,尤其是听到她提起蒋提白,一股怒火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冒出来,但很快他觉察到,金梓语此时的声音虽然虚弱到了极致,但语气竟然前所未有的平静。
贺群青感觉到她在摇头,汗湿的发丝刮在他肩头,和衣料摩擦出细微的声音。
“养大我的修女告诉过我,如果野心失去了良知为伴,就会变得粗俗,令人鄙夷……”金梓语温柔无害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问贺群青,模糊的他都快听不清了:“小肖……之前的蒋大哥……他在你眼里,是粗鄙的人吗?”
“什么?”贺群青脑袋乱糟糟的,摸上她颈部脉搏,可人竟然已经没了。
“死了?”一人在贺群青身后道。
贺群青浑身更加僵硬,但扶着金梓语的那只手,本能的向尸体的背后躲去——那手里握着金梓语给他的东西,触感像是一部手机。
他自然想到,那可能是陈雨依没有上交的手机。
他浑身又热又冷,回过头就看到蒋提白在不远处,正借光看着金梓语的尸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竟然连声音都没有。只听蒋提白失望的叹息一声,“如果她利用自己的优势,这一次副本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机会,可惜……”
贺群青盯着蒋提白,忽然之间就明白了,金梓语说的“粗鄙”是什么意思。
“到底发生了什么……金修女?!”在门外混乱中劝架劝的一身狼狈的牛心言出现在了屋门口,往屋里一看,立马猜到发生了什么。他脸色顿时不好,不由狠狠瞪向身后的雨里。
“小蒋……”牛心言欲言又止。
“算了,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蒋提白道,“……小肖,把金梓语的尸体先藏在东屋的柜子里。”
忽然间,院子里打架的声音消失了。
同时一道悠长的哨音,气势非同一般,响起在贺群青脑海中,叫他骤然抬眼。
……
门口的牛心言也觉察到身后的安静——除了倾盆暴雨拍打屋顶、地面的声音外,林况几人扭打成一团的声音好像完全消失了。
“咯吱咯吱。”
牛心言听到不远处的屋檐下,正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
“咯吱咯吱。”
像是昆虫发出的叫声。
恰好一道闪电劈过天空,牛心言一缩脖子,猛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名笔直站立的男人。
以及他双肩之上,欢快扭动的——一只虫!
贺群青一把抱起金梓语的身体,将她放在通铺上,之后快速走到门口,看向牛心言身后。
“林况!”
果然,林况已经抱头倒在了地上,还在挣扎着试图恢复神智。
“那……那是什么东西?”牛心言彻底懵了,“那也是……灵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