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大概是乐澄脸上的费解之色太过明显, 利亚姆怨气更重了。
他原本打算给她一点压力,没想逼她做出什么,能认识到利亚姆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角色就已经够了,没想到,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在乐澄心中的地位。
“就这么不喜欢我吗?”
他看起来很强硬, 乐澄却觉得他快要哭出来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着退后两步, 打算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袋子, 却被利亚姆以为她又要转身离开。
他一把搂住乐澄,手掌还有些湿,脸色比吵架那天还难看。
“我做错什么了, 你能告诉我吗?”
乐澄闷闷地趴在他胸前, “你的问题太多了,我要回答哪个?”
利亚姆用力擦掉手上的水渍, 手掌上仍有冰冷的湿意, 贴在乐澄的脸上。
“你讨……喜欢我吗?”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身前的人,期待又难过。
乐澄轻轻点点头, 这点她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利亚姆捏起她的手,在自己眼角狠狠抹了一把, 乐澄感觉到自己手背的温热的泪滴。
“那……那你也喜欢他?”
他——哪个他?
乐澄犹疑地说:“莱昂?”
“你还想喜欢莱昂吗?”
乐澄用那只被泪水烫过的手轻巧地拍了拍利亚姆的左脸, “好好说话。”
他反倒把那只手按在自己脸上, “你要喜欢的话, 就只能喜欢我一个。”中国也是一夫一妻制的。
她确实暂时还没碰到第二个让她动心的人, 这个要求对她的约束力为零。
“我还没问你,你刚刚发脾气干嘛?”
利亚姆觉得自己眼皮又变烫了, 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那双蔚蓝的眼睛顷刻间就灌满了海水。
“莱昂说你要搬家了, 是嘛?”
乐澄没说话,她在思考怎么回答。
然而上方,那只贴在别人皮肤上的手再次感觉到了湿意。
“你别哭啊。”
乐澄手忙脚乱地想掏出纸巾,但是她一只手颇为行动不便,无奈之下,又牺牲了另一只手。
“我不是哭,只是眼睛不书法。”
利亚姆的语气倒是平静下来了,“我让你不舒服了是吗?”
他看着乐澄为难的表情,感到十分烦闷。
“我不要求你对我负责,但你能不能信任我一点呢。你回国之后,我也不会立刻就死在德国,我有钱也有理由去中国找你,难道你回国我们就没办法了吗?”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吵架那天心里的真实想法。
乐澄的双手都失去了自由,她还是那副很为难的表情,像是利亚姆提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要求。
“我想,你可能并不清楚异国的概念。”
她的语速不快,垂下眼眸,“我的明年春天就会回国,确切地说,就是三四月,学期在一月末结束,实验室的项目可能会脱一段时间,但我还是得回去,本来这个学期就该会去的,但还是想办法多留了一个学期,总的来说,我们大概还能相处三个月。”
“你要准备毕业论文,我也在准备我的毕设,估计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很忙。”
利亚姆周身的气质原本软化了一些,听到这些话后,沉寂许久,才冷笑了一声,情绪转化的十分快,眼眶还红着。
“你可真冷静啊,三个月,忙一点的话,一下子就过去了是吧。”
“我说我要去中国你也不相信是吧,你就只觉得异国很困难吧。”
乐澄为自己辩解,“你能在德国、甚至是欧洲找到很好的工作,为什么要为我耽误自己的前途呢?”
“这里这么好,那你怎么不留下来?”他重新变得咄咄逼人。
“我们不一样,我……”
“哪里不一样?不过是没那么喜欢罢了。”他还是说出来伤害他的事实。
“你冷静一点。”
这句话出来后,利亚姆嘴角勾起,他低头看着明明在怀里的女生,还是觉得十分遥远。
“我不如你,我冷静不了。”
“我女朋友答应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做好分手的准备了,吵架后就想着搬家了。”
他放下乐澄的手,“我最后问一次,你喜欢我吗?”
其实他心里清楚,虚张声势罢了,只有机会,他可以有无数个最后一次。
乐澄看着他紧抿的唇,终于叹了口气。
“喜欢。”
喜欢就好,喜欢就可克服一切。
洗衣机停止工作了。
利亚姆牵着她的手,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我的博士申请资料,你们学校的老师还没回复我。”
“这是我的简历,已经投了很多,也收到几个不错的offer。”
他细数自己做出的努力,还向她展示自己的存款余额,就算是到了中国,也不会饿死。
展示完一系列的努力证据后,他心平气和地问:“还有什么建议吗?”
乐澄埋头装死。
“我前几天就是想让你说,你在乎我,你想我和在一起,没想其他的。”
说起这个,乐澄就有一点底气了,“你每次都是这样!说一堆话,根本不等我回答,就离开了,我想说的话就算是措辞好了,过了这么久也都全忘了。”
“你这就是冷暴力,冷暴力也是暴力!”
“所有耍这种手段的男的,都不是好东西,感觉会是会打老婆的。”她反咬一口,前几秒的心虚已经被她消化了。
利亚姆再次搂住她的腰,收起刚刚的漫不经心,一脸认真,眼神里有几分自责,“你真的受伤了吗?”
她点头点得很干脆。
“我都不敢看你,你冷冷的,感觉下一秒就会说——我们不熟!”
她控诉:“我都瘦了五斤!”她本来想说十斤的,但是有点夸张了。
利亚姆掐着她的腰,感觉手下的人又单薄了几分,开始后悔自己前几天没事找事儿。
“你要是好好说清楚你的想法,我也不至于这么做嘛,我又不知道你有……你有多喜欢我,还要这么耍我,我才不会上当。”
利亚姆紧紧握着她的腰,虽然知道她就是这种人,很会蹬鼻子上脸。
话里的真真假假有待商榷,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但她切切实实是瘦了。
他自责的同时,又有一点卑劣的高兴。
这算是她投入的证据了,无法抵赖。
利亚姆稍一用劲,就抱起了乐澄。
身高差让她不得不腾空嵌在利亚姆的怀里,只好圈住他的腰,搂住他的脖子。
“你下次有什么小心思,要跟我说清楚,别再这样好吗?”
利亚姆嗯了一声,没说话。
“你认真点,我可是很抢手的,你要是再这样对我,我就……”
后面的话还没说话,她就感觉自己的腰快要被捏断了。
“痛痛痛!你松手,不给你抱了。”
乐澄作势要跳下来,利亚姆见好就收,轻轻用力拢着,没再下死手。
“上次是我不好,你可以惩罚我,但是不要再说这种话。”他的声音闷闷的,“下次就别和那种人一起学习好吗?我可以帮你,那些男的都不坏好意。”下贱又愚蠢。
利亚姆用了最恶毒的词评价自己的候选者,并且认为他们最好立刻转学,不再出现在他眼前最好。
一个觊觎别人爱人的男人,实在是该死。
怎么能让别人知道乐澄是他的女朋友呢?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想法,乐澄拍拍他的肩膀,“快点出去,衣服还在洗衣机里呢。”
她总是这么冷静。
利亚姆决定溺爱,原封不动地抱着攀在他身上的乐澄走了出去。
“你的衣服我已经洗完了。”他先洗了乐澄的衣服,才收拾自己那边的东西。
乐澄像是想到什么,颇有几分不自在地问:“除了内衣,你,你还洗什么了?”
利亚姆十分坦然,“你是说内裤吗?也洗了,不过我烘干了,外面风大,风感觉不干净。”
“也是手洗的,你放心。”似乎还有一点邀功的意思。
乐澄安详地去世了十分钟。
这种事情,需要放哪门子的心,她更不应该放心才对。
“你下次不用这么做,或者有这个计划之前,先告诉我一声。”她好制止他。
利亚姆不说话了,誓死捍卫自己洗衣服的权利。
乐澄变成了利亚姆的挂件,随他挪动到洗衣间,路过厕所,他们看见十分不和谐的一幕。
卢米趁人不在,熟练地跳上马桶,打算喝点自主饮料。
这一幕被乐澄看见后,她心碎了。
她以前亲过小猫咪的脸,那时候非常陶醉,如今一言难尽。
“它怎么还喝这里的水啊。”
利亚姆见怪不怪,“这是它的爱好。”
杯子里的水不喝,盆里的水不喝,就喜欢喝自己搞来的。
“我再也不会亲它了。”
利亚姆手里拿着衣服,闻言转头:“你还亲它?”
乐澄挑衅地看着他,“我还亲你呢,四舍五入,你也喝马桶水。”
利亚姆决定放下手里的工作,好好给这个数学不太好的女孩上一课。
他们在充满洗衣凝珠淡淡的花香里,接了一个不太温柔的吻。
利亚姆尤其强硬,之前流过的泪水像是在这里被讨要回来。
他扣着乐澄的脑袋,不容反抗的榨取自己的回报。
涎液顺着口角落下,又被迅速收回。
乐澄有些呼吸困难了。
第32章 第 32 章
“我发现和你在一起之后, 我的嘴就变得很忙。”
乐澄煞有其事地点点自己嘴巴,那上面覆着淡淡的水光,鲜红又饱满。
利亚姆左手拎着桶,右手还要牵着她, 闻言看了某个部位一眼, 没有说话。
“又要被你咬嘴巴, 又要给你回答问题, 还要吃你做的菜, 怎么说都算是过劳了。”
这种话乐澄很好意思说,她毫不避讳地问:“我想申请加班费,你有没有想补偿我的呢?”
利亚姆一本正经地搭衣服, 扯平了每一个衣角后, 又把她背到肩上。
“那我下次换个地方,你觉得行不行。”
他脸色平静, 没觉得自己在说什么不得了的话。
“你真不要脸。”乐澄点评。
利亚姆没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品质, 要是个道德高尚的人,乐澄也不一定会喜欢。
他背着她来来回回地在洗衣房和院子里穿梭, 手里还提着衣架,像是一位勤恳的长辈, 毫无怨言的忍受女孩的调皮。
“说真的, 要是今天我不回来呢?”
乐澄揪着他的短发, 他也不吭声。
“我看到你洗的衣服也不理你呢?你会怎么办?”
利亚姆身体顿了一下, 放下手里的东西, 坐到椅子上,把乐澄放到自己怀里。
他抬起那张逃避的脸, 认真地说:“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有矛盾, 就像这次,我很乐意当先低头的人。我是打算洗好衣服就去接你回来的,你没机会今晚不在家。”
他低头轻啄时常让他心跳加速的脸,“你只需要相信我,好吗?”
乐澄原本只是想随口刁难他一下,没想到又给这家伙发挥的空间了。
她心脏怦怦跳,又再一次地安慰自己,孩子只是没见过世面,有点措不及防。
“答应我。”利亚姆又变回那个强势的角色。
他按头让乐澄答应。
她脸上还有点欠收拾的洋洋得意,“我看情况吧,我可不是什么很笨的人,你要是低着头骗我,我才不会相信你。”
利亚姆深深地看着这家伙,她可爱得要命,又可恶非常。
“不管怎么说,你这次就是做的不对,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说自己想要的。
“我拒绝过你的要求吗?”利亚姆的手摩挲在她的腰上,随意反问。
乐澄眨眨眼,好像确实她说什么,利亚姆就做什么,这个要求看起来没什么用。
她有些苦恼,“你怎么这样啊。”
面对倒打一耙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说不出话来。
于是,乐澄过劳的嘴再一次加班了。
她气急败坏地咬了一口对方的作案工具,换来对方更加热情的攻击,只能无助地被压迫。
卢米已经见惯了家里这两只两脚兽粘在一起的情况了。
它觉得马桶里的水要比口水滋味好很多,可惜了两个没有品味的东西,不懂欣赏。
等他们深入沟通结束后,乐澄有点腿软,被利亚姆抱到了自己的房间。
“为什么不去我那里?”
利亚姆自然地说:“你的床单被套什么的,我都洗过了,还没来得及换,先委屈你在我这里休息一会吧。”
乐澄换好衣服,趴在利亚姆的床上,“那你去干嘛?”
他忽而一笑,“要去做点让你嘴巴加班的事情。”对上她警惕的眼神,才慢悠悠地解释:“做午饭。”
乐澄把远道而来,挤在她身边的卢米推开,“你不是和莱昂吃饭去了吗?”
利亚姆抓起小猫,按住它蠢蠢欲动的爪子,又绕过来站到她旁边。
“我以为你不关心我呢。”问题解决之后,这家伙说话就有点不知好歹了。
乐澄哼了一声,扭头不管他。
“他自己一个人吃去了,反正不会饿死的。”
放自己朋友鸽子,还是自己提出的活动,利亚姆一点也不羞愧。
莱昂应该习惯了。
他炒了三个菜,还拌了一份沙拉,又烤了一盘排骨。
这算得上大餐了。
乐澄在他房间等了一会,就睡着了,好几天没和利亚姆接触,躺在满是他味道的床上,居然觉得十分放松,立刻没出息地闭上了眼。
利亚姆做好一切后,才叫醒这个懒惰的、对家庭工作毫无贡献的米虫。
他抱着她来到餐桌,递给她盛好的饭,又端来一杯热可可。
可谓十分贴心。
“利亚姆,你是一个合格的管家。”她赞赏利亚姆这种大公无私的行为,“没了你,谁来当我的家教、保洁、厨师、闹钟、警卫、司机,噢,还有男朋友!”
利亚姆是有点自得的,争取全方位无死角。
他顺势把剔好骨的排骨肉夹到她的碗里,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接她吐出来的葡萄籽。
这个就有点贴心过头了。
“没必要哈,过犹不及。”乐澄拍开他的手,美滋滋地吃起这几天唯一一顿像样的饭。
“真好吃,你的厨艺进步的好快啊!”
利亚姆响起自己看过数次的美食食谱,搜过的美食视频,看她点赞过的餐厅推广,尝试做过的每一道菜,都下了功夫。
但听到她的话,只是淡淡一笑,“有一点做饭的天赋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吃完饭后,她没心思睡觉了,索性抽出电脑,继续学习。
利亚姆老师利落地洗碗碗筷后,决定去洗个澡,做饭后身上有股饭菜味,他不想要是抱到乐澄后,那家伙的欲望变成食欲。
总而言之,非常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尤其是在乐同学面前。
他带着一身清新的水汽坐到乐澄旁边,陪伴学习。
乐澄时不时问他一点一点自己也知道的小问题,满足两个人的小心思,都觉得这个过程十分愉快。
这种小把戏大家都懂,却也乐得配合。
一个下午过去,也没干多少工作,嘴倒是亲了不少,非常不纯洁的学习过程。
晚上七点的时候,乐澄直接不装了,扑到在利亚姆的怀里。
“好累啊,学了这么久,脖子酸也就罢了,怎么嘴巴也酸酸的呢?利亚姆老师,你知道原因吗?”
她调皮的时候,利亚姆也很知趣。
“可能是嘴唇锻炼的不够多,需要多练习。”
乐澄手也不老实地钻进利亚姆的衣服里,“那我没有可以合作的伙伴啊,您可以做个慈善吗,把嘴巴捐给我,我绝对会好好保管的。”
在她的手伸进自己腰侧时,利亚姆的眼神变得幽深,他制止住那双作乱的手,嗓音暗沉:“只要嘴巴吗?”
乐澄面带思索,“其他地方也许也行,我不太懂,老师讲讲呢?”
她磨磨蹭蹭地收回手,又猝不及防地站起来,抱着利亚姆的脸,在他的额头亲了亲,“这样也行。”
在利亚姆伸出手要再次抱住她的时候,她溜出了房间,“我饿了!要吃点正常的饭!”
一向管撩不管赔的人,总有落下陷阱的时候。
漫长的冬夜已经有了预告,天黑得很快,缺少娱乐方式又冷得不想出门,两个人都选择在家玩彼此。
性价比超高!就是有点废人。
乐澄看着利亚姆收好了白天晾的衣服,顺手就叠好了她的床单被罩,还打包塞进了柜子里。
“我想采访一下这位先生,今晚我要怎么睡呢?”
利亚姆握着她装作话筒的右手,“我的建议是去隔壁。”
“可是隔壁有个很奇怪的人,特别爱吃别人口水。”
乐澄义正言辞地说:“很不适合同居。”
利亚姆把那只话筒小手又凑近了点,大言不惭:“你就让让他吧,你口水多,他吃点不影响的,这种事情很正常。”
乐澄想抽回自己的手,又抽不回来,“那我要是嘴巴干怎么办,水是人类生命之源!”
利亚姆亲了一口乐澄的食指才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他会还回去的。”
乐澄:咦,怪恶心的。
她又不幸地献出了自己的右手,只能用左手多打他几下,才能消气。
“你中文真不错啊。”
“都是你教的好,谢谢你的帮助,知识可以通过嘴巴传播的。”
这么说也没错,但是利亚姆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乐澄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能陪着他一起叠衣服。
她专门叠利亚姆的衣服,全部叠得乱七八糟,笑得倒是很开心。
利亚姆毫不在意地把她叠的丑衣服放进了柜子。
爱能治愈强迫症。
“我要和你说个事儿。”等他们躺在床上的时候,乐澄才记起一件需要想利亚姆报备的的行程。
“瑞安明天约我去图书馆,你觉得我回去吗?”
利亚姆原本在细心地检查她的指甲,听到这句话,那双温柔的手变得有力。
“你问我吗?”他收起笑容,“当然可以去,我又不会阻碍你的社交,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人际关系圈,和同学相处也不容易……”
“别说废话,你想不想让我去?”
利亚姆正色:“可以去,就是要带我一起,但是还是最好别去。”
乐澄这才满意,“我已经拒绝他了。”
她又露出赢了的表情:“学学我,已经知道报备了,才不会突然消失。”
利亚姆思来想去,自己社交的对象除了乐澄意外,就只有老师和莱昂了。
“我会时刻分享的,也会督促莱昂监督我。”
第33章 第 33 章
十月份天气的温度已经冷的得穿冲锋衣了, 院子里的紫苏都有点干枯。
乐澄除了要跟实验室的项目,还得见缝插针地补国内的网课,生活非常充实,差点忘了重要的事儿。
过几天就是利亚姆生日, 可怕的是, 她现在还没准备好生日礼物。
乐澄焦灼地坐在椅子上写作业, 写着写着就拿起手机开始搜索。
有没有什么一千块钱以下, 五块钱以上的拿得出手的礼物能让她选选。
鉴于他们这段时间如胶似漆, 不分你我的生活日常,乐澄想瞒着利亚姆做点什么事很困难,这个惊喜计划完成起来, 非常考验乐澄。
她每天都要在厕所偷偷刷手机, 睡前偷偷刷手机,吃饭偷偷刷手机。
这种行为和另一个群体非常吻合。
利亚姆一次两次不会怀疑什么, 久了就会觉得, 乐澄绝对是有什么想藏起来的事情。
按照他的设想,两人现在应该不分你我了, 但是乐澄这种藏私的举动十分可疑。
但她本人又非常坦然,每天定时亲亲抱抱, 安抚手段拿捏得非常到位, 像是以前养过狗的。
利亚姆要是现在去网上发个帖子:“女朋友老是背着我玩手机, 上厕所还锁门, 应该怎么办?”
好心网友也许会说:“你女朋友要有男朋友了。”
但利亚姆觉得, 他既然要求乐澄信任自己,那他也要付出相同的信任。
话虽如此, 他仍然计划强占乐澄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
连卢米都看不下去了,最近, 它在这个家变得很多余。
乐澄突然两只觉醒,坚决不能让一直绝育的猫看到任何不和谐的画面,于是两个人钻在一起玩的时候,就不会带它。
卢米觉得很委屈。
利亚姆抱着卢米敲门。
乐澄已经在厕所待了四十分钟了,他在外面拖完地又擦完桌子,实在是等不下去,不像异地恋,拐着猫咪做借口。
“你好了吗?卢米要喝水。”
这句话,让小猫咪颜面尽失。
“好了好了,你先等下啊。”
乐澄匆匆关掉手机,洗了手就打开卫生间的门。
“喝吧喝吧。”
“你没上厕所?”
乐澄这才意识到话语间的漏洞,“嗯……口误,我的意思是,我们出去喝吧。”
形迹十分可疑,但作风又特别正直。
利亚姆慢慢猜到了她是在准备什么。
怎么说,你肯为我花心思就好,他乐得见到她为他准备惊喜准备得手忙脚乱。
乐澄思来想去,决定买积木。
一拼就是大半夜,没空干其他的,特别文明。
选好了之后,她觉得还有点单薄,这份礼物有点冰冷,还不太温情。
思来想去,她决定再写一篇情书,用德语写。
用母语写作,直抒胸臆的时候总觉得难为情,换个语言,再恶心的话也说得出来,这对她来说非常友善。
利亚姆把他们一起出去玩的照片打印出来,一份收藏,一份展示。
很少有人能进他的卧室,当然也无法得知他如今满墙照片的情况。
像是八岁的乐澄会给自己卧室贴满美少女战士,林琳会给墙壁贴上爱豆海报一样。
他给只有他和乐澄能看到的角落贴满了他们的合照,还有很多乐澄的单人照。
乐澄手机拍的全是各种风景,云朵、树木和天空的照片不少,找到一张和利亚姆合拍的照片难上加难。
看到他存了这么多照片,她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感受到利亚姆爱意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乐澄捏着笔,鼻尖落下的每一秒,都觉得自己的心脏皱巴巴的。
没有人这么强烈地爱过她。
父母在她小学就分开了,母亲抚养她就是把她送到外婆家,她成年后,母亲已经在国外定居结婚,孩子已经三四岁了。
在老人跟前长大的孩子,小时候总有点怯生生的。
外婆有自己更亲近的孩子,对她这个半道插进来的孙女,亲近不足。
出国之前几乎没担心过独立生活的问题,只愁过资金问题。
良心被狗吃的老爸前几个月居然打来二十万。
总而言之,乐澄生活不算艰难,但对于情感,需求一直很低。
林琳给了她独一无二的支持、陪伴,她原本以为这样就能填满她的心理需求。
但利亚姆的爱总是不一样的,天差地别的不一样,但对她来说,都很珍贵。
她写着写着忍不住落泪,像是小时候写作文,老师要写我的父母。
她编得很辛苦,委屈地哭了。
老师还会把这滴泪水当作是亲情证明。
现在她已经不需要这一点透明的东西证明自己的心思了,但还是保留了下来。
她原本觉得,写一封这样的情书是一件很轻松的事,说些好听的话,再写几个段子逗他笑一笑。
没想到真抒情起来,居然颇为尴尬。
写那封信花费了两个小时,她一开始还在注意语法问题,后面就彻底放飞自我。
乐澄拍拍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还是别太小心翼翼,利亚姆应该感恩。
卢米中途悄咪咪地进来,趁着她专心写作的时候,偷偷钻进了她怀里。
自从卢米学姐被抓住喝马桶里的水后,乐澄已经很久没亲过它了,它很难过。
傲娇不下去了,就主动低头。
这对猫咪来说,很不容易。
写好后,她已经失去了再次誊写整理的决心,打算把这最质朴的情感直接送出去,其实就是懒了。
利亚姆在健身,他有严格的身材管理计划,再忙的时候,都不会放弃。
每天健身的时候,一想到乐澄赞叹的目光,他就倍加努力,动力十足。
那身材在一众计算机学子面前,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莱昂也没有摸他肌肉的权利,只能看他独领风骚。
但不管怎么冷,她都要出去买东西了,打算给利亚姆做蛋糕,总得买点材料。
她在床上打了三个滚,才慢吞吞地走出卧室。
天气冷的时候人就变得有些懒散,乐澄连起床都要夸自己十分钟才能爬起来。
但是因为天气原因改变习惯的显然只有她一个,利亚姆一如往常的勤快。
乐澄慢吞吞地洗漱,慢吞吞地吃饭。
如果换作莱昂在利亚姆面前这样,他一定会觉得自己的朋友已经病入膏肓,会采取一些物理手段帮他提高效率。
然而这是乐澄,他只会坐在对面,看一眼,吃一口,脑袋上顶着三个字:“好可爱!”
吃饭就应该慢一点,非常健康的生活习惯,他很赞成。
“我一会儿要去中超,好远好远。”
乐澄咬着香蕉,郑重其事地宣布:“你在家好好呆着就行,我自己一个人去。”
乐澄还没搬家的时候,利亚姆就拥有了能和她一起逛超市还帮她拎东西的权利,不让他做苦力要让谁做苦力?
他有了和卢米类似失宠的感觉。
虽然猜到她是要准备点什么小惊喜,然而前戏太长有些折磨到他了。
乐澄出门的时候,利亚姆站在门口,幽怨地看着她,如果下一秒乐澄心软,他能立刻穿好衣服一起出门。
有点自己的小心思。
乐澄郎心如铁,踏上了遥远的路。
天气好点了,空气是凉爽的,太阳照在身上却又暖洋洋的,她觉得非常幸福。
要买的东西列好了清单,但是实践起来总是会超出预算。
她又给利亚姆买了一条围裙,他的工作服到秋天也该换一套了。
又买了几个好看的杯子,还给卢米买了一个可爱的小碗,不知道换个容器,小猫咪会不会多喝水呢。
在超市碰到了利亚姆的同学,是个本地的男生,看起来也是高高大大的。
他主动和乐澄打招呼,笑起来很友善。
“利亚姆居然没和你一起来吗?”
同学揶揄地看着他,“平时除了上课,碰到他的时候几乎都是和你一起出来,莱昂都说他见色忘友。”
乐澄微笑,“他就是这样的,很粘人。”其实还想说点什么,但想一想,还是要给利亚姆留点面子,他还要见人的。
虽然他本人比较不要脸。
他拿出手机,向乐澄展示利亚姆前几天的非主流文案,两人一起笑起来。
分别时还拍了一张合照。
其实要按照乐澄以往的作风,她是不太可能和朋友的朋友相谈甚欢的。
像她最开始到这里时,人生地不熟,连和人打招呼的心思都没有。
但现在变了很多,适应了一些,也改变了一些。
回家的时候,又买了两杯奶茶,和国内的口味相差很大,但是主要起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利亚姆和卢米在家等待许久,乐澄才回来。
虽然是满载而归,但一人一猫全部围着她打转,都没理会那包吃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点让乐澄觉得非常温暖。
“噔噔噔噔!”
她采购的时候,非常注重公平的原则,一大一小都有礼物。
利亚姆对着镜子试穿,卢米围着自己的小碗打转儿。
幸福的一家人。
利亚姆抱起乐澄,感动地原地旋转,搞得乐澄晕晕的。
“我想亲你~”
他不管不顾地撒娇。
吃饭睡觉打啵,是乐澄最近生活的主旋律。
第34章 第 34 章
利亚姆生日那天, 莱昂叫了好些个朋友来,打着庆生的名头,利亚姆只能忍耐。
过了这一天,他就要二十五岁了。
按照利亚姆十八岁时的设想, 他现在应该还在读书, 全力冲刺自己的事业, 感情生活应该是一片空白。
然而, 乐澄是一个意外。
这个意外具有很强的后效性, 直接影响了他今后的生活轨迹。
二十五岁之后,一切都不会再照着自己曾经预料过的那样展开了。
他给自己二十五岁的第一个任务是做好今后的规划。
天气出乎意料的好,天空很清透, 他们把餐桌搬到了后院里。
乐澄拍了一小段视频, 闪过许多面孔,最后定格在他们在雷克雅未克星空下的合影。
透露自己的感情生活在朋友圈里, 她以前没想这么做过, 但是现在心血来潮,又觉得无所谓, 总而言之是自己的生活。
林琳在下边评论:“快回来吧,国内政策好了, 休息日也能工作了。”
林琳不准备继续上学, 打回国后, 就一股脑地实习, 忙得顾不上八卦乐澄的感情生活。
蒋跃点了一个赞, 十分钟后又取消了,过了一会儿又点赞了, 反反复复,可见其内心的不平。
连老师也发了个玫瑰的表情。
被祝福的时候, 确实会觉得展示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莱昂送的礼物十分贴心,是一个吸尘器。
显然,他知道这个家里主要的劳动力是谁,利亚姆对这份礼物比较满意,因为很适合收拾卢米的猫毛。
其他同学七七八八送了很多小东西,还有一个逗猫棒,利亚姆一一收下道谢,流露出一个矜持的笑容。
乐澄原本是打算就送积木,至于那封信,自然主要充当情趣。
然而前几天,她冲动之下,又买了一辆独轮车。
她当时看到它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利亚姆,付款的时候,感情复杂。
似乎是她除了房租之外,最高的支出了。
人总有昏头的时候,为小猫买点华而不实的东西和此刻因为想到利亚姆失去的自行车而想给他买这玩意,心情是一样的。
大猫的玩具价格也更高。
蛋糕是前一天晚上做的,她把利亚姆关在房间里,研究了大半夜,才做出一份像样的蛋糕,味道也还算可圈可点。
因此端上桌子的时候,朋友们都为她鼓掌,被赞美声包裹的乐澄仿佛成了这次聚会的主角,利亚姆温和地看着她,似乎也觉得自豪。
他守护着那个造型看起来非常憨厚的蛋糕,不舍得吃,莱昂跃跃欲试的动作被他打断,还是乐澄自己切的。
自己做的蛋糕卖相朴实,用料却非常大方,莱昂吃的最多。
乐澄的生日在一月份多,总是在寒假的时候,学生时代几乎没有邀请过同学来家里做客。
从前也不觉得有什么,今天为别人庆生,才察觉出几分落寞,这分不合时宜的感触转瞬即逝。
玩闹一直持续到十点,朋友们才离开。
房间里稍有凌乱,乐澄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已经喝醉的利亚姆,拿着莱昂送的礼物,开始打扫卫生。
非常——可爱。
是的,乐澄觉得这副场景很可爱。
利亚姆看起来很严肃地阅读说明书,一边收拾一边教育小猫爱惜羽毛,不要老掉毛。
有时候说汉语,有时候说德语,有时还会掺几句乐澄家乡话,整个人看起来絮絮叨叨的,和平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
乐澄扑腾着跑过去搂住利亚姆的腰,小嘴儿抹了蜜似的甜。
“你怎么这么可爱呀,最喜欢你干活的样子了。”
她对他积极劳动表示了极高的赞扬,利亚姆趁着酒劲活泼了许多。
他放下手里的吸尘器,要是平时,他一定会把东西放回原处,再怎么着也会找个东西靠着。
此刻却随手落在地上,刚刚那股认真的劲儿好像是看错了。
他反手搂过乐澄,想把脖子搭在他肩膀上,废了半天劲,才发现两个人身高差太大,这个动作非常难为他。
没多想,利亚姆就把乐澄抱起来,卡在他的腰上。
“今天的蛋糕都被莱昂吃掉了。”
利亚姆嘴里嘟囔着,“我好后悔,不就不该拿出来,本来是想炫耀的,唉。”
他醉得很严重,平常几乎看不到他这副样子。
乐澄忍着笑:“没关系,我还会给你做的。”
“再做也不是这个了。”他又叹了一口气,“真不该拿出来的。”
乐澄亲了他一口,笑嘻嘻地说:“那我再送你一个惊喜。”
她白天就给他看了积木,信和独轮车都打算在朋友离开后再送。
利亚姆稳稳地抱着她走进了她闲置已久的房间里,柜子的角落里放着独轮车的盒子都还没有拆。
乐澄看着他看到礼物那一刻的震颤,他甚至还记得录开箱视频。
“以后每看到这个视频,我应该都会很快乐。”
乐澄蹲在旁边,指点他。
“你自行车丢了,我记得你说现在已经在俄罗斯还是哪了,反正不重要了,这个车也好用,也不容易被偷。”
她遗憾地说:“当时买的太匆忙了,没来得及刻字。”
利亚姆看着银灰色的独轮车,喜欢的不得了。
看着你快乐,我也觉得开心。
乐澄突然拉起他的手来到书桌旁,那里有她写的信。
“我不确定你现在的智力水平还能读懂这篇语法混乱、不知所谓的信吗?”
她看起来有些怀疑,但还是交给了利亚姆。
在被拆开的那一瞬间,她又反悔了,“还是明天再看吧。”
等她睡着的时候再看。
利亚姆捏在手里,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她尴尬的时候眼睛乱瞟,手指也不安分,强装镇定。
他顺着她,把那张薄薄的信纸夹在电脑里。
跨越零点的那一刻,乐澄趴在他的耳边小生说:“生日快乐。”
下一秒就被按倒在身下,利亚姆的眼神清明,乐澄几乎要怀疑他刚刚那副醉醺醺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了。
他痴迷地嗅着她颈间的气味,还有些洗完澡后,沐浴露的清香。
他想要的还是乐澄皮肤上自然散发出的,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气味。
他的唇齿在皮肤上摩挲,偶尔轻轻的嘬一口,像是不甘心鼻尖的味道,非要尝到一点甜头。
寒夜里,房间里好像在升温。
乐澄喘|息了声,恼羞成怒地问:“你刚刚是不是装的?”
利亚姆没说话,更用力地用牙齿咬|起一块皮肤,舌尖轻轻扫过,身下的人打了个颤。
“你演我?”她说得很慢,语气里都是不可置信。
利亚姆自顾自地埋头干,自给自足,我行我素。
这就是再耍赖皮。
“再这样,明天我就不亲你了。”
这个威胁的话术倒是十分奏效,眼见着利亚姆的脸要往更危险的地方打探,乐澄确实有点扛不住。
他不满足地叹了口气,直起身体,用力地把乐澄嵌在怀里。
手在细滑的腰间上留恋,企图望梅止渴,却更让他唇齿生津。
乐澄看着利亚姆喉头滚动,欲求不满地轻吻着她的额头。
“对不起,酒喝的有点多了,没忍住。”
嗓音也像浸在酒里,乐澄听得有点晕。
折腾到三点才睡,她眼皮已经不受控制地粘到一起了。
利亚姆在灯光昏暗的夜里,看了她很久,借着床头灯,读完了那封信。
他极少数时刻也会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对乐澄这么投入,当她在他身边,他几乎没办法全神贯注地做自己的事。
但是,还是觉得很幸运。
利亚姆生日过后的一周内,利亚姆对乐澄原本有求必应的态度几乎要变成百依百顺、死心塌地。
然而生活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后来乐澄觉得,觉得这次的转折对他们这对几乎没经历过什么波折的小情侣有重大的影响,她一度决定和利亚姆再也不来往。
转折始于周五那天的晚上,利亚姆拿着一个文件夹回来,气质罕见的有些阴郁。
乐澄好奇地凑上去,想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利亚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制止了她凑过来的动作,一个人进了房间。
乐澄在客厅里有些不安,抱着猫发呆,手机也没办法玩下去,时不时转头看着那项紧闭的房门。
过了几乎有半个世纪,利亚姆才推开门。
他的手里还拿着那个文件夹,他显然已经拆开看过了,又再次打开它,把它递到乐澄手边。
乐澄接过来,一张一张地看,眉头逐渐皱起来。
这里有她在网上浏览涩图时的大放厥词。
有她第一次来德国的时候,不安的感叹。
有她在第一次用date软件,对上面男嘉宾的点评。
有遇到利亚姆后的吐槽。
有和林琳聊天时谈到利亚姆时消极的评价——“就当是不成熟的感情历练,以后也许会更成熟。”
有很多聊天截图,大部分是林琳那边的视角。
不了解她的人,看完这些东西,一定会对她产生负面印象。
乐澄确实觉得有些棘手,既想解决眼前的困境,又想知道是谁这么看她不顺眼。
对着利亚姆沉郁的样子,她有几分愧疚,很多的尴尬和不知所措。
“这里面有些时间线是不对的……”乐澄讷讷。
比如说对那些男生的评价是她刚到德国说的,不是一个月前。
利亚姆看着她,“你真的是拿我们的感情当作你以后交友的经验吗?”
他好像更在意这个。
乐澄不敢看他,这确实是她说的。
和利亚姆那别扭的那段时间,她对这段感情相当不看好,想把话说得狠一点,让自己冷静。
“不是,那只是我……”是我和朋友的吐槽……
不过没等她说完,利亚姆就说:“算了,你不用说了,先给我一点时间冷静一下。”
乐澄抱着猫咪,又一次一个人呆在客厅里。
她面对挫折的时候,向来是积极向上的,但对于感情中的矛盾,总想着逃避。
这种时候,她又想到自己送出去的礼物,难免觉得还是打水漂了。
她确实是一个相当现实的人。
乐澄放下猫,一个人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利亚姆冷静了一天还没主动找她,就在她以为要这么僵硬下去的时候,她接到了林琳的电话,林琳一般不主动打电话。
乐澄心里闪过不好的预警,她迅速接通。
林琳直截了当地说:“你爸老婆来院办找辅导员了,想了解你的消息,林老师拖住了,不过感觉她还会过来。”
乐澄在写作业,放下手里的笔,“她来干什么,我们就见过一面。”
林琳沉默了几秒,才迟疑地说:“你爸好像不行了。”
这句话砸进她耳朵里的时候,她几乎都没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死了?”
林琳没说话,也没否认。
乐澄捏着手机的手有些僵硬,她突然感觉到鼻头一酸,这并不是出于情感上的冲击,更像是身体受了惊吓后做出的反应。
她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他给自己转的钱,刚好那段时间兼职断了,还和林琳他们出去玩了一段时间。
她原本以为那时老家伙想到大女儿出息了,像凑过来打打感情的牌。
如今对自己的猜想却有几分怀疑了。
她从前非常肯定她爸是不爱她的,据她姥姥说,护士把她抱出产房后,她爸只说了两个字:“女儿?”
得到确认后就转头走了。
童年里父亲角色一直缺席,基础的抚养费打到账上后,她妈会带她出去吃饭。
爱他也是谈不上的,最开始反倒还恨过。
可惜他兢兢业业半辈子,就只收获了两个女儿。
“你要回来看看吗?可能还是因为钱的事儿。”
林琳说话沉静,没有平时插科打诨的样子。
“我……我也不知道,机票也不知道好不好买,回来,应该回来?”
她突然变得慌张,因为亲人的死亡。
“他是怎么……死的?”
电话那头的林琳也觉得嗓子干涩,“我听说是得了什么直肠癌?反正发作的好像很快。”
再快也不至于没有通知她的事情。
草稿纸上,墨渍已经晕出一个大大的圆,乐澄恍然发现,那是被泪水打湿了。
她没想过要他死,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活着就行。
“怎么这么突然呢?”她喃喃说着,也不期待有谁可以回复。
出国之前甚至没和他说过,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到自己的消息,还打钱。
挂断电话后,她窝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手胡乱刷着航班消息。
卢米趁机跳进她怀里,这次没被赶下去。
她对和利亚姆异国恋的不信任感来自她的父母。
父亲让她对男人不抱希望,母亲在她十八岁后出国再也没回来过。但她生活水平倒是一直挺稳定的。
她突然烦躁得不行。
乐澄买东西前,总习惯货比三家,连去逛超市,都总结了哪家超市更实惠。
她最近的冲动消费有两笔,前一个是给利亚姆买的生日礼物,后一个就是她这张注定没法报销的机票。
她最近本来再看三月份回国的机票,现在却在找离得最近的日期。
利亚姆推开门,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
他注意到她已经很久没出来了,终于换了心情想和她再说说。
昨天是对自己失望,对她失望。
他最在意的只有那些对他们关系否定的评价,而这话这是乐澄本人说的。
乐澄看着利亚姆,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疏离感。
她很久没用那种眼神看过利亚姆了,如今像是陌生人一样的打量,让利亚姆心里不安。
利亚姆蹲到她身前,握住她冰凉的手,捂暖了才问她:“怎么了?”甚至忘了自己原本的说辞。
乐澄呆呆地看着他,吐了口气,又摸了怀里的猫咪,才开口:“我爸死了。”
利亚姆露出了刚才乐澄听到消息的表情,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
乐澄没觉得自己有多软弱,她不知道怎么又想起,那时候不喜欢女孩,觉得没儿子就是断子绝孙,死了女儿还能不能进灵堂呢?
这倒不是什么神圣的地方,只是让她想进去狠狠嘲笑一番。
“我可能得回去一趟。”
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静静。”
第35章 第 35 章
利亚姆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心里被巨大的歉疚淹没。
那天他收到父母的电话,说是家里有快递,需要他去取。
他对父母远在大洋彼岸还要难为自己非常不耐烦, 不能早点回家他就觉得非常不爽。
对他而言, 这段时间堪比蜜月期, 连去给本科生上课都觉得心情不佳。
一个人去了好久没回去过的家里, 收了快递, 按照父母的话拆开文件后,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消散,变得冷硬。
他在细雨绵绵中看了许久, 心口像是被重击。
他安慰自己, 很多让他介意的事情发生在他们敞开心扉之前,这不算什么的。
但他又忍不住想, 乐澄真的放心了吗?她还有没有对朋友说呢?在一起后, 她为什么不删掉这些呢?
利亚姆从家里,硬生生走到和乐澄合租的地方, 他站在屋子外面,不知道打开那扇门后, 究竟是该装作若无其事还是狠下心和她谈谈。
原本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 推开门看到乐澄冲他跑过来, 一万次的心动后, 多了一次怀疑, 这份感情究竟是不是她的露水情缘。
他推开了她,想自己再冷静冷静。
利亚姆没觉得自己这次是在冷战, 他只觉得想给彼此冷静的时间,忘了他知道这次意外的始终, 而乐澄只能惴惴不安,一个人猜测。
每次想到这件事,他都有种钻心的痛。
他给了自己一天时间,乐澄没来找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他以为自己做好了谈话的准备,然而事情总不能顺着他的心意发展,他这时意识到,意外总是会在某个平静的时刻突如其来。
如果能再次回到那一天,他一定会选择在洗澡后的晚上,和乐澄轻松地谈论这个话题,然后解决它。
这样就能在第二个夜晚,守护住遭受惶然的她。
乐澄坐在椅子上,像利亚姆推开她一样,拒绝了来自他的拥抱和安慰。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待。”
利亚姆此前所有的疑惑和质问都在这通电话带来的消息中烟消云散。
“我想陪着你。”他艰难地开口,“对不起,之前是我的……”
“不要说了,我现在不想听这个,那些截图里的话,大部分都是真的,你也不用问我了,我和你说的你不信,你要相信其他的说辞也是你的自由,我们只前谈过不希望发生有冷战这种情况,你也没办法坐到,没什么好说的,我能回答的就只有这些,其他有什么想问的你先回去总结总结吧。”
乐澄说了一大堆话,穿梭其中最多的字眼是“不”,态度冷漠的不同寻常。
利亚姆跪坐在地上,看着她光裸的脚背,想给她套上袜子。
他自己暗自神伤的过程里,忘记关心她天冷保暖的事。
乐澄抽回脚,“不用麻烦你。”
当然有赌气的成分在,她心里有被意外击中的惶恐,有失去亲人的不安,有和恋人吵架的怨怼。
她不擅长隐藏心思,所有感情都直白地写在脸上。
要是他们没有这场意外,乐澄应该扑到他怀里,拧着眉头问他怎么办。
她不喜欢和别人吵架,朋友间几乎没发生过争端,不知道为什么和利亚姆交往短短时间,就有两次让她难受的不愉快。
乐澄摸着下巴,声音淡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你爱我,却不相信我。”
她语气里的失落叫利亚姆的心脏骤然缩起来,旁观乐澄的痛苦比他自己憋闷在房间里劝解自己还要难受。
利亚姆看着乐澄,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想说我不是不相信你,想说我很爱你,想道歉,都被酸涩的喉咙卡住,说不出话来。
“出去好不好。”她那种漠然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点脆弱。
利亚姆清楚地知道,他要是真的出去,他就再难走进乐澄了。
然而此刻,乐澄真的会允许他靠近吗?利亚姆不知道,他心里装满了茫然。
破天荒的,利亚姆希望手里一本答案之书,好叫自己知道该选什么。
他从前觉得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乐澄是个意外,但这个问题虽然难解决,却不是不能解决,然而此刻的困境让他真的吃到了苦果。
最自信的人也不能说这世上的没有ta不能解决的问题。
乐澄看着他不出去,也不想说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哭不出来,但心里烦躁得不行,眼角偶尔润润的,又不至于嚎啕大哭,可这种不上不下的苦闷笼罩着她,她有种窒息的错觉。
她捂着脸,身体发颤。
利亚姆看到她像是一朵枯萎的雏菊,猝不及防地落下泪。
他利落地站起来,抱着她离开了这座昏暗的房间。
乐澄趴在他的肩膀上闷闷的流泪,打湿了的那一片皮肤像是被硫酸腐蚀过,牵惹到神经也发痛。
“放我下来!”
她推搡着,想要挣脱他的舒服,但力量上的差距让这种想法只能停留在想象的层面。
“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你了。”
比乐澄捶打动作更能让利亚姆刺痛的是她的话。
他一把把她放在床上,顺势倒下,压住被角让她无法挣脱。
“你不爱我了吗?”他问得直白。
“我爸死了你问我还不爱不爱你,是不是有病?”乐澄使足了劲儿,也推不开他。
利亚姆发现了话语中的不妥,他急于确认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却反倒忘了眼下谈话的实际。
“对不起。”
他认错认得及时,有点绝望,乐澄的爸爸去世的时机实在不好。
乐澄窝在被子里好一会儿,才觉得身体暖和了一点。
她闭着眼睛闪过许多童年的画面,父亲的角色少得可怜。
不耐烦的、冷漠的、醉酒的、暴躁的、斯文的。
小学考了八十九都不敢找父母签字,自己偷偷模仿笔迹,被老师发现后,觉得天都要塌了。
老师靠着桌子,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像是有些失望,怎么乐澄也是个喜欢说谎的、虚荣的小孩。
她那时候就下定决心,能考满分就考满分,就算没人给她签字也不会有什么难听的话。
考满分比赢得父母的关注容易多了。
十五六岁不懂事的时候,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和父亲和解,十八岁一个人上大学,看着别人父母忙前忙后,她前前后后地忙,还被夸:“看看人家小姑娘,多独立。”
桩桩件件都是血淋淋的伤害。
有时候会想,等她爸老死了,她会不会买点酒庆祝一下。
然而此时,她既不为这场意外的离别欢呼,也不为此过分悲伤。
至亲的死亡,轻飘飘的带走了她身体里的一部分。
那盏燃在心头,带着对上一辈恨意的烛火,轻轻地被吹灭了。
乐澄四肢软塌塌的,浑身提不起劲儿。
等利亚姆反应过来,才发现她发起了高烧,脸颊发烫。
他感受着手背处传来的灼热,恨起来自己。
这时去医院,轮到乐澄估计得是明年了。
好在家里储存了一些常见的药,但他不敢随便喂她吃,连打了三个电话,请教自己学医的朋友后,才喂下一颗退烧药。
窗外又开始下雨,零零星星打在窗户上。
他一直守在乐澄身边,一夜没睡,七点多去厨房煮了点粥,又急匆匆地去守着她。
恨不得躺在这里的人是自己。
乐澄烧了两天,外面的毛毛雨也转成偶尔停歇的中雨。
利亚姆定时定点给她喂药,量体温,着急却又没什么办法。
好在第三天,她恢复了正常体温,人憔悴了许多,嘴唇泛白,脸仿佛都小了一圈。
利亚姆推开门,端来今天的饭和药,发现她醒来了,眼神清明。
他顿了一下,走过来,“好点了吗?”
乐澄点点头。
“饿不饿?”他机械地问一些无聊的话,怕她拒绝:“我煮了一点瘦肉粥,你吃完饭还要吃药。”
乐澄倒是很听话,她想下床洗漱,脚挨到地上,腿一软,差点栽倒。
利亚姆立刻扶着她,把自己调整成合适的拐杖。
乐澄也不和他客气,慢悠悠地走到洗手间。
镜子里的女孩虚弱的像是卧床半年,她扯了个笑容,镜子里的人也扯起嘴角,怎么看怎么僵硬。
老东西走了也没让她舒服。
卸下心里的重担,她原本缠缠绕绕的思绪渐渐清晰,有了更多想法。
“我要上厕所,你先出去吧。”
利亚姆看上去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厕所,恨不得替她拿着牙刷、
“有事就敲门,我在这里等你。”
乐澄翻了个白眼,“别做趴在门上的变态事,我好好的,就是有点腿软。”
利亚姆肩宽腰细,双手撑在台子上,轻而易举覆盖了她,“我只是在担心你。”
乐澄没说话,向后推了一把。
利亚姆担心地观察了半天,确认她没事后,才离开。
乐澄立马坐上了马桶,打开手机查看自己顶的机票。
后天的就能走了,她赶在这之前身体就自觉恢复了。
真是一副特别糙的壳子,适合她这个百折不挠的人。
先回去看看吧,解决一些人和事儿。
老父亲已经长眠地下,追究起来有些困难,但是能跨国把她的“黑料”寄到男朋友手里的人,找起来应该不算困难。
况且,她已经有了思绪。
第36章 第 36 章
回忆往事是一件苦闷的事, 甜蜜的事情都是过去,痛苦的事情再次体验,乐澄时常克制自己往后看的冲动。
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她对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就不会再投入了。
林琳不止一次地说她看起来很好说服, 但是总能做出一点让人拦都拦不住的事情。
十八岁的乐澄能想到自己二十一岁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吗?
她那时怯生生地一个人下火车, 连去大学报到都要反复确认路线, 但去国外交换时, 路上被人抢东西也很冷静。
十八岁之后的人生被按下加速键, 她蓬勃的生长欲在陌生的地方尽情展现。
她捏着回家的机票,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目的地是国内, 周围多了很多熟悉的肤色和五官, 目的地是相同的特点划在一个交集内。
飞机的轰鸣声,风吹起细雨砸在玻璃窗上, 周围的交谈时全部涌入乐澄的耳朵里。
她一个人站在这里, 和来这里是一样。
实验还没做完,报告只写了一半, 还没来得及写综述,总之一切都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然而她要开始新的地方了。
生活的一切都是随机的, 她一直知道这件事, 每次被意外砸下来的时候, 才能真正体会到这一切。
她要是拍个vlog, 名字就叫——学业暂停,回国葬父。
乐澄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逗笑了, 她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处,头也没回地登机了。
她尚不知道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过, 不知道她居然能放下的这么彻底,不知道原本被放弃的恋人能成为自己的爱人,不能预料到很多很多。
生活像是在沙滩上踩水,不知道扬起的笑脸下一秒也许就会被离岸流卷入漩涡之中。
乐澄在飞机上昏昏欲睡的时候,想起了十岁。
那时拿到第一部手机,忍不住给市里工作的妈妈发消息,什么小事都要说。直到乐澄听到妈妈和别人说,这小孩一天能发十二条短信,真不该给手机。
她觉得窘迫极了,大人调笑的话语印在她心上。
从此之后,乐澄就开始不敢把自己的感情毫无保留地倾诉出去。
带着几分克制的交往,体面之余,也比较好抽身。
是这样利亚姆才会一直对她带着怀疑的审视吗?
乐澄不知道,但她觉得自己以及很投入了。
她捏着书包上的玩偶,有些迟来的忧郁,总结就是每次投入之后的结果都很尴尬。
妈妈的嫌弃,利亚姆的不信任。
她怕自己今后可能会对感情应激,成为一个爱无能。
乐澄用小毯子围住脖子,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无论怎么想,要回去解决的事情,总是带着黑色。
真希望西伯利亚高压的大风直接把这架飞机扇飞。
落地的时候是林琳接她,蒋跃也来了,他又变黑了。
林琳看着像是无事发生,还和她开玩笑,牵着她的手走出机场。
蒋跃忧心忡忡地拉着乐澄的行李,表情像是天都塌了,他不清楚乐澄的家庭,以自己的角度去揣测,这对他来说真恨不得自己以身替之。
父亲去世,该是怎么的悲痛欲绝。
乐澄的轻松在他看来都是强颜欢笑。
但他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在后面看着,无声无息地叹气。
“先去学校还是直接去找他们呢?”
林琳七扭八歪扯了一堆,才扯到正题。
乐澄状似沉思,才笑着开口:“先去学校吧,我得收拾一下宿舍,再和导员说一下。”
林琳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蒋跃没有插口的机会,欲言又止,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后视镜里的人,脸上纠结死了。
林琳捏着乐澄的手指,心里叹了口气,不论乐澄表现得多么随意,但她还是能看得出来,她肯定因为这个低迷着。
她心思一动,开口问她:“利亚姆呢,最近怎么样?”
乐澄看了一眼窗外飞逝的街景,高楼大厦,和过去一段时间的大农村生活天差地别,环境已经彻底改变了。
“应该还不错。”乐澄声音淡淡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但林琳立刻意识到不对,在心里哀嚎自己精准踩雷。
她看着旁边这两位表情逐渐一致的两位朋友,嘴角弯起来,勾起两位朋友的忧心。
“我分手了,没事儿。”
她平淡地抛下一个堪称石破天惊的话,车里两个人都瞪圆了眼睛。
乐澄在后视镜里看到司机嘴巴也张开了一点,是偷偷听八怪听到高|潮的表情。
她心里猛然轻松了一点。
老实讲,其实乐澄和利亚姆也没说清楚,但在她看来,利亚姆虽然爱她,但应该爱的也不彻底,她回国之后他应该也会下定决心,曾经的隐忧成真了,看清楚她就是个不负责的人,应该也能放下。
无论如何,结果也就是这样了。
不负责的乐澄就这样算了,遇到彼此都算倒霉吧。
进学校之后,乐澄简直想立刻钻进食堂。
她最想学校的就是食堂,便宜又好吃。
于是丧心病狂地拖着行李去了,林琳见此立刻放下心来,看起来问题不大,还记得小馄饨要吃干拌加一碗汤。
还没等到去院办,就在食堂碰到辅导员了,和乐澄关系很好的女老师。
她是今天乐澄遇到的第四个表现出惊讶的人。
“你什么时候……”看到乐澄身边的行李箱,她卡住了,“哈哈哈哈。”
乐澄挑眉:“怎么样,惊喜吗老师?”
辅导员点点头,“我今天还想去院里给你办手续呢,你这次回来还要去吗?”
交换期结束了,这一学期她最好还是回来,保研结束还有很多事情。
乐澄愣了下,没说话,林琳及时地岔开了话题。
“老师下午还在办公室吗?”
辅导员点点头,“当然,你们下午五点前来找我就行。”
吃完后,出去就是艳阳天,秋高气爽,温度舒适。
乐澄打开手机,映入眼帘的是利亚姆打来的电话,她直接挂掉了,现在没空和他聊天。
蒋跃痴痴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有小气泡炸开。
他觉得自己有些丧心病狂了。
人可以这样吗?-
利亚姆发现乐澄消失是在她离开的五个小时后。
他完成本科生助教的习题课,又绕远路去了一趟乐澄喜欢的超市,买了一包她喜欢的零食后,才回去。
他在想,要趁她这几天心情放松的时候好好聊聊,要好好地道歉,要给她足够的拥抱,要让她别那么难过。
树梢荫蔽里的窗户一片漆黑,利亚姆眼神冷下来。
他疾步向前,手法极其粗暴,门被大力推开,撞到墙壁发出“砰”的一声。
卢米扑到他怀里。
屋里没有第二个人了。
手里的食物散了一地。
第37章 第 37 章
爱情可以不有始有终, 葬礼却必须全须全尾地参加。
乐澄小时候还不是个坚定地唯物主义战士,对外公外婆用来哄孩子却略带恐吓意味的故事非常相信。
睡觉时鞋子要怎么放,镜子不能摆床头,她是真的疑神疑鬼。
如今是她第一次参加葬礼, 葬礼的主人公是自己在心中经常唾弃的父亲, 她成年后, 心中久违地再次飘起鬼神之说。
鉴于她的老父亲坚持要在老家下葬, 葬礼办得轰轰烈烈, 悬在门框上丝丝缕缕的白纸随风扰动,很像灵异小说的场景。
乐澄和父亲这边的亲戚并不亲近,她也不太认人, 一个烫着卷发的中年女人凑到她身边, 神神秘秘地跟她说:“你知道你爸是怎么死的吗?”
乐澄其实更愿意用她爸的名字作代称,然而她还是忍耐下去:“不是直肠癌吗?”
那女人摇摇头:“你后妈说的你也信?她还说你爸不愿意去医院, 非等等着呢。”
“王敏。”乐澄这下不想忍了。
“什么?”
“我说她叫王敏, 不是我后妈。”
旁边的人讪笑,“你这孩子。”
乐澄自己是相信她爸宁愿呆在家里也不愿意去医院的。
她听说奶奶去世时也是这样, 要想在老家下葬,就得死在这里, 死在回家的路上都不能埋在这里。
想到这里就觉得可笑, 努力了大半辈子, 后面还是安安分分地死了。
戴孝按理来说只有儿子孙子这类沾了性别优势的人才可以, 但可怜的是他付上生命代价也要死在这里, 遵从规则,到头来还是没人能走在他的灵前。
大家同意了让乐澄和她继妹担当这个责任, 她想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毕竟这种角色扮演这辈子可只有一次, 就当那二十万是演出费了。
结束后的晚上,王敏带着女儿来了,小姑娘今年刚刚升入高中,脸上有未脱的稚气。
王敏并不是十恶不赦的继母角色,她是乐澄她爸在她妈身上失败后,精心挑选的母亲。
一个老实本分的女人。
“我没有你联系方式,只好去你学校找你。”她表情冷淡,“没和你老师说什么多余的话。”
乐澄点点头,“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要你回来的。”
乐澄冷不丁想到那二十万,难道那时候已经有了预告,想看看她收了钱会不会和他联系。
可惜乐澄的坚决是和他一脉相承的,他能不回头地放下孩子,她也能不回头。
“他之前给我打钱你知道吗?”
女人点点头,不情不愿地说:“他还给你留了一套房,就在你门大学那边。”
这个老家伙就好像游戏的怪,死了还会爆金币。
她原本鼓足了勇气,以为回来将会是刀枪剑林,没想到是敞开的钱包。
于是不禁问:“还有吗?”
对上女人警惕的双眼,她才收回嘴角,乐得太明显了。
“没有也没关系,我不和你们抢这个。”
晚上守夜的时候,她心诚了一点,还给林琳打电话现场直播,当然也有出于她胆小的原因。
在老家停留了三五天就回去了,她还得办理过户手续,房子等着她,她几乎是一秒也呆不下去了。
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这句话可真是一点儿没错。
她最近办的事儿完全和学生这个身份不沾边,原本埋头苦学的身影淡了一点儿,她又从自己身上找出一点长大的痕迹。
父母可真是孩子的永恒的老师,乐澄心想,她爸死后都能给她上一课。
等回到学校的时候,匆匆过去了半个月,连老师呼唤她快去实验室,辅导员也希望她分享自己的交换经验和保研心得,又回归到日常生活中。
气温也凉下来了,她开始后悔回来的时候没带厚衣服,前段时间在德国买了过冬的衣服,回国时嫌弃太鼓囊,行李箱直塞了些常穿的衣服,现在又要买新的了。
以前的衣服,就算了吧。
她对着镜子试穿风衣,今晚要参见经验分享会,她决定打扮得像个成功人士。
转着圈打量自己的时候,再次想起上次换衣服的时候,利亚姆的目光,带着厚重的爱意看着她转圈。
可惜已经是过去了。
她不由得感叹,情场失意,事业必定不要辜负她。
她走在路上,突然觉得不必再回去了。
如今拥有的东西已经足够她再进一步了,看透这一点后,她有些多余的伤感。
不回去代表什么,她一清二楚。
看着昏暗的天色在树梢里黯淡,她忍住了叹气的冲动。
分享会上挤满了学弟学妹,乐澄在他们脸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再给自己分享经验的时候,她有些羞耻。
辅导员让她穿插一些交换期间的图片,证明她的大学生涯精彩丰富。
可她关于德国的照片,除了一些倒人胃口的黑暗料理,就是课堂的板书,还有可爱的猫咪。
她只好向江泓要了几张看起来很有欺骗性的图片。
从绩点到竞赛,连带着课余做的一些小项目,她分享所有可以复制的经验。
分享到最后,主持人问她,能让她这么厉害,最重要的是什么。
乐澄被问题尬到,但还是老实说:“勇气。”
有出发的勇气,也有离开的勇气,有坚持的勇气,也有放弃的勇气。
无一例外地分享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这让她不禁联想到自己还肩负的另一个责任,朋友圈又要多谢观众了。
她捏着学院准备的礼包和一支玫瑰花,心情愉悦。
今夜她不回宿舍了,好好去她的房子里看一看,那里已经被她装点的只待拎包入住了。
她的步伐逐渐慢下来,看到马路对面的人,捏着玫瑰花的手也垂了下去。
生活是充满意外的,她一千零一次告诉自己。
利亚姆提着行李箱站在红灯下,遥遥向她的方向看去,夜色打在他的脸上,乐澄分不清上面会有什么情绪。
这个马路是不得不过的的,等到第二个绿灯亮起,看到对方有走过来的迹象,乐澄不得不加快步伐向前面走。
不要在校门口拉拉扯扯为好,不然被同学看到,刚刚还是艰苦学习的乐学姐就有新的黑料了。
她头发披散下来被夜风吹起来,带着洗发水的香气走到利亚姆身边。
已经不是他们住在一起时的那个花香了。
尽管这一趟是抱着道歉的决心,他一定要重新站在她身边。
但利亚姆还是对乐澄这种轻飘飘的态度有了一点点难言的痛。
乐澄不知道怎么开口,脸上很为难。
利亚姆看着她手上的鲜花,眼里带了些凌厉的狠。
“你……”他本来是想说一些酸唧唧的话,你不要我了吗?又怕她真的会点头。
利亚姆对乐澄对他的感情已经不能在抱有自信了,这是能一言不发回国的人,是前一天还能心平气和地说他做的菜很好吃的人。
他接过乐澄手里的礼盒和鲜花,低声说:“我饿了。”
他一天多没吃过饭,现在胃在绞痛。
乐澄一言不发地带他去附件的面馆,那里她从前常去,味道还不错。
路上利亚姆看着她,打好的腹稿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他二十五岁之前没有这么为难过,他没向别人解释过什么,然而对乐澄说了很多无用的解释,无用到她并不接受。
向人道歉也是有技巧的,接受对不起就能原谅一切的是从没有生气过的人。
乐澄不是这样的。
到店里,她点了两份面,没问利亚姆的意见,自顾自地选定了口味就坐下来了。
利亚姆想做在她旁边,又想坐在她对面,怎么都觉得不够近。
“你应该定好酒店了吧?”大学城的酒店很多,乐澄认为他现在订也能有不错的房间。
“你要去哪里?”
乐澄没说话。
他有时候以为自己足够冷酷,没想到人外有人。
上次冷战结束得十分温馨,让他误会了她是个好说话的人,侥幸的代价很大,他现在一步也不敢出错。
嘴巴可爱,眼睛可爱,耳朵可爱,合在一起就能变成一个冷酷的乐澄。
他慢慢地吃着,延长和她吃饭的时间,这种小心思第一次耍,乐澄也没发觉,只当他是吃不惯自己点的口味。
只好忍耐着,等他吃完。
现在轮到她做东道主了,可她实在不是一个好客的人。
无论如何,这一碗面也不能吃太久,在乐澄耐心耗尽的前一秒,利亚姆喝掉了最后一口汤。
碗底都变凉了。
“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去。”
乐澄拿出手机,大发慈悲地帮他点了一家酒店。
利亚姆的手机时不时断网,订得很艰难。
乐澄终于叹气了,“那我送你吧。”
他跟着她一路走到前台,看她和别人沟通,介绍他的情况,眼巴巴地想她留下来。
搞定完一切,乐澄又送他进了他的房间。
利亚姆扯着乐澄的手,不让她离开。
“松手!”
乐澄语气重了点,脸上有点不耐烦。
利亚姆被热汤治愈的胃又开始绞痛,他的脸色发白。
晕过去的前一秒,终于听到乐澄惊慌失措的声音,那里面带了一点关心。
“你怎么了?”
第38章 第 38 章
心疼男人倒八辈子霉这话是经验之谈。
乐澄大晚上坐在急诊门口, 守着里面的德国黛玉一米九版,心里直摇头。
她原本可以扑在自己松软的大床上酣眠,现在不得不给利亚姆看病。
这里晚上也是灯火通明,许多人淌着泪水走过去, 她想到自己的病人, 就没什么好抱怨的。
“门口的进来!”
明白里面的是在喊自己, 她抖了抖皱巴巴的衣角, 推门进去了。
“你来做翻译吧, 你应该懂你朋友说什么吧!”
乐澄垂眼看着低头装死的男人,他是胃疼,不是哑巴了。
但医生也没空搭理他们的爱恨情仇, 她只好苦大仇深地应下, 快点解决掉问题才好。
诊断的结果是胃炎,但不排除胃溃疡的可能, 还得明天来再做进一步的检查, 今晚就先回去吧。
乐澄看了一眼虚弱的利亚姆,“他能今晚就住院吗?”
大夫眉头一竖, “这点病就没必要了,回去吃我开的药, 明天要是情况好了就没什么大问题。”
乐澄只能气不顺地带着利亚姆回去, 他如今赤|裸|裸地摆出一副不能自理的样子, 真把他一个人丢在酒店, 乐澄心里也过意不去。
她还是太有良心了。
又无可奈何地拖着他的行李打车去她的家。
“卢米你怎么安排的?”她想起相册里那个吐着舌头的猫咪, 一时间有些心软。
她对宠物远比对人类要宽容许多。
利亚姆对卢米的嫉妒再一次冒出来。
但他嗓音虚弱地说:“莱昂接去了。”
在乐澄再次发问之前,他及时的补充:“玩具和猫粮都送过去了。”
乐澄放心了。
利亚姆却有许多问题, 我你又是怎么安排的呢?
他心沉到肚子里,情绪压抑, 胃又开始痛。
乐澄扒开书包,从内层找出一张暖宝宝,递给利亚姆,虽然痛的地方不一样,但总有点心理作用吧。
司机不开灯,利亚姆笨拙地拿起那张黄色的不知名物品,试图阅读上面的文字。
乐澄看着他这个样子,居然有种自己罪大恶极的错觉,她这是在为难一个病人。
她心里涌起一股烦躁,想到自己刚到德国,在超市买唇膏却买成肤色的唇蜜时的气恼,又把利亚姆手里的东西夺过来。
她撕开包装,“把你的卫衣掀开。”
利亚姆愣愣的,他好像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
乐澄直接上手掀开了他的衣服,他一点儿也不反抗,任由她折腾。
微凉的手掌在腹部寻找合适的位置,利亚姆直勾勾地看着手的主人,顺从地提起衣角。
他身材高大,嵌在出租车后座显得憋闷,腰也弓起来了。
乐澄以往贴暖宝宝都是隔着一层衣服的,但利亚姆只穿着一件唯一,她总不能贴到他内裤上吧。
反正也死不了,她一股脑直接贴在皮肤上。
“别动啊,要是不舒服就和我说,我给你撕。”
利亚姆点点头,在乐澄手抽出去的那一瞬捉住了她的手。
上一刻还虚弱的需要别人撕开包装的人,此刻确显得非常强硬,握着乐澄的手用了力气,让她怎么都扯不出来。
他眼神带着恳求,窝在那里委屈又卑微。
利亚姆真是一个性价比极高的男人,能满足乐澄对高大帅气的想象,伏底做小起来也别有风味。
她不自在地抿了下嘴,手是扯不出来了。
利亚姆全身变得暖洋洋的,从胃暖到心口。
从发现她回国后到站在这里,接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几乎没有连续的睡过好觉,噩梦中惊醒来就是乐澄冷漠的脸。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压抑成那种样子。
那天他离开家做的午饭,乐澄只吃了一点,就合上盖子拨动表面,营造出一种未被打开的感觉,假装自己没吃过,十分有骨气。
但利亚姆对自己做的饭菜“知根知底”,清楚知道她动了哪一部分。
他想到她心虚但又嘴馋地吃掉了一点,觉得真是可爱,还担心她没吃饱,然而另一面觉得她可爱到有点可恨的地步,连不吃饭的决心都有。
就那么无所顾虑地离开了。
那些只做给一个人吃的剩饭,他吃了三天,吃完他就准备去逮人了。
他认命了,放她就这么毫发无损一身轻松地回国是不可能的。
他都要死在这里了,她不可能就这么轻飘飘地离开。
谁离了谁都能活,活得怎么样确没说清楚。
他虽然不知道乐澄会怎么样,但已经知道自己是活不好了。
莱昂来家里找利亚姆的时候,差点以为他和乐澄一块回去了。
看到朋友这副胡子拉碴的样子,简直像是开卷考试,答案再观察就能找到了。
“不至于吧。”他对利亚姆的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感到震惊,哥们还是个情种。
利亚姆赶走了他,连人带猫一股脑推出去,他现在不想看见任何人。
电话被他打到关机也没人接,邮件不回。
他直直地躺在为乐澄铺的地毯上,底下的毯子依旧温暖,他经常要操心这里的卫生,要注意乐澄有没有穿袜子,要注意她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饭。
然而,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背面的温暖处传来一阵灼热,他被烫得缩起来,蜷在一起,觉得太疼了。
明明不是很大的问题,为什么被他搞砸成这个样子。
人走了,猫咪也被他送到别人家,他一个人生活的时间明明更久,此刻却觉得有一种被巨大的铜铁按着他压下去,呼吸困难。
他厌恶自己这种软弱的样子,悲痛没人围观,只有自己体会时,还有一种强烈的自厌。
这段时间,乐澄总是在上网课,每次他从学校回来,她都会扑过来,要么跳到他身上,要么故作神秘躲在某个角落吓他一跳,等到他装作找不到的时候,在跳到他背上,得意洋洋地笑。
他已经在这个屋子里找了很久很久,也没看到哪个躲起来的影子。
但是,躲得多远,他都知道,他都会找到。
现在,他确实找到了。
他环顾了一周,这里色调温馨,装修简约,和他们的房子还是有些不同的。
乐澄去洗澡了,利亚姆一个人拖着病躯给自己换了睡衣,站在客厅中央,思考着要怎么回去照着这个方向改装一下自己家。
乐澄洗完走出来,头发也没吹干就出去了。
她看着穿着睡衣的利亚姆站在房间里,若有所思地观察这里,像第一次随主人进家门的小狗,环顾自己的新家。
利亚姆看到乐澄出来后,盯着她的脚,然后从行李箱里抽出了一双女士袜子,毛茸茸的分趾袜。
这个人出国只带了三套衣服,其中一套还是睡衣,她的袜子倒是拿了不少,还有她睡觉的抱枕。
乐澄头发还在滴水。
利亚姆弯腰把她抱到沙发上,慢慢地给她穿上袜子,然后抽出湿巾擦过手,又接过毛巾,轻柔地擦拭乐澄的头发。
明明是利亚姆常做的服务,她却有些心虚。
这是因为他生病了吗?
她觉得自己绝对是被那些花里胡哨的袜子迷惑了,有了不该有的迟疑和妥协。
但身体的惰性又战胜了理智,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服务。
她辛辛苦苦带他去吃饭,去酒店,去医院,收点报酬也是不影响的吧。
等她的头发收拾得差不多,她利索地从利亚姆身上起来。
“我们现在有一个共识吧,那就是咱俩分手了。”
乐澄低头看着自己的袜子,脚趾灵活地起伏。
等了半天,利亚姆没说话,她抬头一眼,这家伙仰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演技十分拙劣,心机非常深沉。
锁骨的扣子不经意解开,睡衣下摆又随意卷上去,来个摄影师可以立刻拍一组家居写真。
她瞥了一眼,从卧室抽出一套被子盖在他身上。
利亚姆眼皮颤了下,还是没醒。
乐澄哼笑了下,本来客卧也收拾好了,但既然他非要这么着装,就睡在这里好了。
她关掉客厅的灯,睡自己的觉去了。
累死累活一天了。
利亚姆保持姿势一个小时后,才睁开眼睛。
他给自己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个时间差不多就是乐澄的忍耐极限了,然而她始终没出来再看他一眼。
躺倒在沙发上,腹部有种灼热的痛感,他也无心理会。
侧头看着桌子上那支被装进玻璃瓶的鲜花,他突然有了动力。
他好像还没有送过她鲜花呢。
虽然那支花看起来一般,花瓣边缘也有些干枯,叶片也并不鲜绿,花的气质很普通。
真想拔掉啊,刺眼。
借着月色,利亚姆看着自己手心的掌纹,三条线贯穿了掌心。
他还记得乐澄的食指在上面打圈儿,狡黠地笑着:“你的爱情线很长噢,那就要好好珍惜眼前人。”
他有用手戳了戳那条线,这里并不能决定他的爱情,真正的裁决者正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呼呼大睡。
利亚姆反思,他当时为什么没看看乐澄的掌心呢,现在也好有说辞,让她能宽容大量,回头看看。
他的胃隐隐发痛,但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一想到这痛的代价,他就觉得痛得值得。
第39章 第 39 章
乐澄做了一晚上的梦, 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小人得意,踩在父亲的肩膀上,让他看看自己的下场。有十八岁生日许愿的被母亲带走,在美国偏远农场里做农夫的辛酸。也有在民政局和利亚姆离婚, 出现了关于卢米的抚养权的纠纷, 因为还在卢米还不到两岁更依赖妈妈被而她心虚地带走。
梦中的场景不断转换, 哪个都让她觉得十分棘手。
醒来后查看手表, 发现睡觉的时候心率出现了三个顶点, 睡得很不安稳,一觉醒来更累了。
她怨气满满地推开房门,利亚姆刚刚洗完澡出来, 桌子上已经摆好早餐了。
他没有拖鞋, 只能穿着袜子走。
走的每一步他都想叫人来给这里铺上地毯,想到乐澄也会这样, 他就有一百种完善这里的需求。
乐澄向他招招手, 利亚姆乖巧地跟进来了,发尾的水滴顺进了衣领。
她洗漱前, 让利亚姆用自己的吹风机吹干头发。
牙刷塞到嘴里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赖在这里的人, 已经把插座插到旁边开始吹了, 眼睛不敢看她。
乐澄懒得骂他了, 和他一起去吃早餐。
由于原料十分有限, 桌子上看起来琳琅满目, 实际上大部分都是外卖。
她倒不介意,顺手拿起平板, 看起视频来,和利亚姆没有交流。
利亚姆吃得不多, 他胃好些了,但是以吃东西就会难受。
“你今天有什么计划吗?”他等乐澄说完,才问:“可以带我去医院吗?”
乐澄不相信一个一夜之间能熟练点外卖的人不能一个人去医院,但她的道德底线有时候太死板,让他一个人去看病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我昨晚早就预约了号。”她也许没意识到,自己脸上有种等着别人夸奖的神情。
利亚姆弯起嘴角,“你真聪明。”
乐澄撇嘴,“你在这里都要听我的,中国人都是我老乡,我发动起来,你可招架不住。”
利亚姆立刻拿出自己的护照和银行卡,塞到乐澄手里,颇有倒贴的嫌疑。
乐澄:“不要这样,我又不是黑中介,话又说回来,我的老乡人都很好,你也不要太害怕。”言下之意是不要太粘我。
利亚姆倒贴遭退回。
换衣服的时候,乐澄钻进房间里,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利亚姆上半身赤裸着,一动不动。
虽然她看过他百分之九十的身体,但是隔了一段时间再看,还是对她有足够的视觉冲击。
“干嘛,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她凑过去,利亚姆突然转过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捉起她的手指着那一片方方正正的红色肌肤。
刚刚撕下来的暖宝宝留下了它存在过的痕迹。
乐澄小心戳了一下,腹肌立刻更清晰了,块块分明,完全是无意识的卖弄。
“痛不痛?”
利亚姆如实回答:“有点痛的。”其实昨天晚上就挺疼的,但是比起胃疼来说,又算不上什么。
乐澄又摸了摸,那块儿热热的。
她眼睛眨了几下,难道是被烫伤了?
早知道就该把利亚姆内裤拉到胸口,再贴暖宝宝。
她下意识地朝那里吹了口气,是大部分人对待伤口时的无能为力又想做点什么时候会干出来的事情。
小时候调皮被划伤,长辈就会吹口气,是一个很贴心的小手段。
但是吹着吹着,利亚姆好像更难受了。
乐澄歪头看他,原本的愧疚被无语取代。
“你要不忍忍呢?”一语双关。
利亚姆熟练又平静地走进了卫生间。
“不要弄脏我的地盘!”
她在后面提醒这个不知羞耻的洋鬼子。
等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无聊。
她走到沙发上,本来是随意打量,当她的目光扫过窗台时,那里摆满了鲜花。
不仅仅是玫瑰。
从学校那里拿来的那株玫瑰在这群争奇斗艳的鲜花面前显得格外憔悴。
她对鲜花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但是对美的东西都很欣赏。
阳光洒在花瓣上,草木花香袭来,像是还在德国时,雨后的早晨掀开窗户,闻到院子里的味道。
此刻,花香更轻盈。
她拿出手机各个角度拍,看得入迷。
利亚姆站在她后面,看到她因为这份小礼物这么开心时,欣喜之余,为自己之前的失职自责。
她在拍花,笑容满满,利亚姆在录像,画面都是乐澄。
她转过身就看到利亚姆又是这副看世界上最可爱的存在的表情,笑容立刻收回了。
有时候在利亚姆那张棱角分明的帅脸上看到这种表情真的很出戏,有种她看卢米的感觉。
他仍旧是裸着上半身,要来牵乐澄手的时候,她躲开了。
谁知道这只手刚刚干过什么事情。
她躲避的意味明显,他也很能理解。
乐澄又去冰箱取出一点冰饮料,轻轻试探着贴在那块泛红的皮肤上。
她治疗的方式总是很极端。
利亚姆这块皮肤经历过冰火两重天,敏感程度大大降低,但周边的肌肉拧处明显的轮廓,还不太适应。
“我们去医院吧,到时候顺便问问医生。”
利亚姆很听话,穿上衣服就和她一块出门了。
她其实很想再聊聊分手的事情,但早上又被这事儿打搅了,拖来拖去又拖出暧昧的苗头,叫她之前那些坚持和想法都成了笑话。
坐在出租车上,她的心情远不如在家时的轻松。
等车开到红绿灯口,莱昂打来视频电话,他把镜头转向卢米。
声音里带着满溢屏幕的惊讶:“这只猫会倒立?”
他围着倒立的卢米打转,连莱昂的父母也凑上去了,像是牛顿发现地心引力一样,莱昂发现了猫咪倒立定律。
利亚姆朝乐澄看了一眼。
乐澄因为这无厘头的画面感到一阵无法抑制的想笑的冲动。
这句话有把他们带回两人还在熟悉阶段时候的画面。
利亚姆语调平静地说:“它还会说德语,你让它给你自我介绍一下。”
莱昂几里哇啦怪叫起来,凑上去开始给猫做自我介绍。
乐澄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莱昂听到这声笑才反应过来,他又把镜头切回来,脸贴得很近,仿佛要挣破屏幕的限制,凑到他们身边。
“乐澄?”
对待朋友还可以友善一点,她点头问好,连带着朋友的父母。
回国没几天,德语都有些涩口。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再不回来利亚姆就得背叛家族,做出一个违背全家的决定了。”莱昂问得很漫不经心,仿佛真的就是随口一问。
利亚姆在后面补充:“闭嘴。”
反正利亚姆的拳脚暂时伸展不到他家里,他就完全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卢米在手,不怕利亚姆不低头。
乐澄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她也很难回答,只能笑一笑。
大家都不是没眼色的人,说话也很讲究,随口就把话岔开了。
挂电话前,乐澄请求莱昂录一段卢米倒立视频,这么萌的画面,谁看了不说可爱。卢米会倒立这件事,她一直以为是利亚姆在迎合她的段子,没想到等她人回国,却等到了这一幕。
到医院的路上他们没有在说话,一个看向窗外,一个看向对方。
白天医院人很多,利亚姆很少见密度这么大的人群,借此扯着乐澄的手不放,人流这么密集,他确实担心下一秒就和乐澄失散。
见了医生后,胃的情况不是很严重,定时吃药,按点吃饭,注意忌口。
乐澄录下来医生说的,利亚姆又装的什么都不会的样子。
等结束了,她掀开利亚姆的衣服,露出那块还红着的皮肤,铁证如山。
最近总是特别容易感觉到心虚。
带着医生开的药,他们离开了医院。
乐澄还得去学校,下午有一节课,利亚姆下午就只能躺着,对于他的去留问题,乐澄有些顾虑。
他现在确实不方便,她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摸着良心讲,利亚姆对她很好,全方位地照顾她,在一起的时候恨不得把饭喂到她嘴里。
她带他去旁边的商超吃饭,这次还是她点单。
“下午你就回我家,钥匙我给你一份,不要多想啊,我就是处于人道主义的关怀,真没其他的。”
利亚姆看着乐澄严肃的表情,沉默地点头。
她总是很心软,看到别人流眼泪自己也觉得心酸。
利亚姆分明没说话,也没有哭,但她看着他落魄的表情,心里有些难受,又像是回到了那个离开的瞬间。
“你吃饭啊,别看着我。”
她早晨吃得多,现在没胃口,吃了几口就饱了,碗里还有一大半。
利亚姆吃完自己的,就顺手接过她的碗,向从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吃她吃不完的东西。
然而这一次,乐澄握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不管是德国人的习惯还是前男友的习惯,都没有必要延续下去了。
这种拒绝的态度比其他都伤人。
乐澄看着他垂下眼睛,强硬地要吃剩饭,无奈地服软,“我这碗里有辣椒。”
真实原因是什么,双方都心知肚明。
但是没人说出来。
怕伤害,怕被伤害。
第40章 第 40 章
大四的课不多, 乐澄一边准备毕设,一边在连老师实验室打卡。
和课题组的师兄师姐混熟了,连老师才想起还没聚餐,大手一挥, 决定今晚就出去吃。
乐澄慢半拍地想到还在家里翘首以盼的利亚姆。
她当然不可能带他去聚餐, 只能给他发个消息。
连老师课题组人数十八个人, 还有两个博导, 这次聚餐只去了几个直系的学长学姐。
聚餐的地方是之前和同学去过的, 味道还不错。
点菜的时候,连老师特意把菜单给她,让她先看看。
乐澄在一众重口味的菜品里选了一个比较清淡的菜, 又点了一个拔丝地瓜。
“师妹喜欢吃甜的吗?”身旁的学姐问着, 顺便又点了一个椰奶冻。
她觉得自己今后的学习环境应该还不错。
连老师今年四十七,算是年轻有为, 人也很幽默。
“你还去德国吗?我看你交换时的实验室项目还没结束。”连老师喝了一口奶茶, 眼睛亮了。
乐澄结结巴巴地说:“暂时不去了,现在是测试阶段, 我远程也能参加。”
连老师很高兴,“我下个月就给你发补贴, 自掏腰包。”
旁边的师兄师姐立刻开始笑闹, 连老师抱着奶茶喝的起劲。
乐澄对自己的选择很满意, 本校虽不说特别顶尖的, 但组里氛围好啊, 连老师迟早带飞。
吃完饭是晚上八点,连老师人老心不老, 还想去KTV唱一嗓子,但是明天还有课, 大家都制止了她。
丢下老师,孽徒们自己去玩了。
主要是老师不在才更自在。
姜学姐搂着乐澄:“我们这群人啊,私下就是烟酒都来啊。”
乐澄连给利亚姆打包的甜品都当夜宵吃掉了,一伙人挤在一起,吃得很欢快。
晚上打车回去的时候,除了乐澄,还有几个同学业住校外。
立刻收获同行人不怀好意的笑容。
乐澄举手:“我是老实人!主要是在这里有房子。”
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统一为嫉妒。
等出租车到楼下,和车里的师兄告别后,她乐呵呵地转身。
没走几步,就看到利亚姆坐在楼下的长椅上,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伸手摸了几下口袋,没找到目标,才记起来东西早就被他们吃掉了。
利亚姆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怎么回来这么晚?”
心虚之后,人的态度就会变得很好。
乐澄老老实实地说:“吃完饭和师兄师姐去KTV唱了一会。”
这个忘记和利亚姆说了。
利亚姆脱下外套,罩在乐澄身上。
接近十一月的夜晚,温度已经在十度一下了。
他强势地牵过乐澄微凉的手。
乐澄喝了点酒,她醉酒的时候理智也会熄灭。
“你生气了吗?”乐澄没有反抗。
利亚姆没说话,他已经闻到乐澄身上的酒气,还有别人的香水味。
走着走着,利亚姆突然弯下腰,直接背起乐澄,大掌笼着她的腿根。
“我是有些生气。”
走了一截路,他才回答,“不是因为你没告诉我,而是……”
利亚姆顿住了。
“而是什么?”她变得直球。
利亚姆嗓音沙哑,他白天和乐澄分别后没有再说过话,喉头有些哑。
“你怎么能问我有没有生气呢?”问出这个问题就代表你能接受它的任何一种答案,这种带着旁观意味的问题。
他用一只手接住乐澄的双腿,腾出来的那只手攥着乐澄的胳膊放到嘴边,像是泄愤似的咬了一口。
这一口留下了齿印,微微泛红。
“痛啊!”乐澄用力,没抽出来。
“痛吗?”他又轻轻贴在那一片皮肤上,用嘴唇摩挲着,像是白天她给他呼气那样,吹了几口气。
“我爱你,乐澄。”他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乐澄酒醒了几分。
“我爱你,不是要让你回应,我爱你,不是要你为难,我爱你,我只是爱你。”他引以为傲的中文水平好像下降到刚学中文时,说不清自己的心意 。
大段的德语从他嘴里吐露,乐澄本来就头昏脑胀的,还没来的及翻译,他又咬了一口。
“我爱你……”
他这趟办的是旅游签,只能在大陆待六天,六天结束,他就得短暂地离开她。
他没有信心能让她在这六天之内回心转意,就算去香港续签,也得耽误几天。
“你让我痛苦,让我不安,让我愤怒,让我爱得发狂,你能明白吗?”
他直白地倾诉自己难以抑制的情绪,爱不总是温暖的,他有时候也会因为这个感到寒冷。
“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呢,宝贝?”
他最后的叹息轻的被寒风卷到乐澄的耳朵里。
可能是冷着了,她的耳朵有些烫。
乐澄突然明白了自己这么久来的摇摆和纠结,她想起了那句话“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爱我,明白爱和死一样强大。我渴望有人毁灭我,也被我毁灭。世间的情爱何其多,有人可以虚掷一生共同生活却不知道彼此的姓名[1]。”
她在指责利亚姆不相信她时,其实是自己不相信利亚姆的感情。
他爱得越投入,她心里的阴翳就越大。
“真的会有人这么爱我吗?”
从来没有接受过这种热烈的感情,居然产生了一种自卑的心态。
你的父母生下你却离开了你,你的祖辈抚育你却并不偏爱你。
她向来接受着一种有距离的爱,温度适宜的爱,没有体会过这种浓烈的情感。
乐澄心想:我这种做法是在考验他吗?他越表现得受伤我就越能相信这份爱的真实性。
她看不起自己这种想法,看不起做出这种事情的自己。
但心里还要反复叩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爱呢?
只是巧合的相识,只是平常的相处,只是普通的相爱,一切都很平凡。
那又怎么会产生这样宝贵的爱呢?
换一个人,是不是也会有这种爱意呢?
身体里的酒气都浓缩成一滴浓郁的苦酒,砸在心口。
利亚姆的牙印充斥了乐澄左小臂,正要再咬一口的时候,他突然感受到锁骨滑下一滴温热的液体。
总不可能是口水吧?
他立刻放下作恶的手,换只手护着她,去摸她的脸蛋。
手还没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第二滴落下来。
利亚姆直接把她反手抱到怀里,乐澄脸缩进了他的胸口。
她委屈巴巴地在那一片流泪。
认识到这一点后,利亚姆恨不得倒回开始咬她那一刻,然后扇死自己。
“宝贝,别哭好吗?你咬我?咬哪里都行。”
他想摸她的脸,她却凑得更深,摆明了不想被他看到。
利亚姆确实也是第一次看她哭,先前的苦闷全部化为不知所措和心疼。
他像是对待小孩一样,轻轻摇晃怀里的人,低声轻哄。
乐澄却哭得更厉害了。
那片衣服已经湿了,泪水渗到了他的皮肤上,像是昨夜的低温烫伤一样,他再次感觉到相似的痛意。
“怎么这么委屈呢?嗯?”他想亲亲她的脸。
但现在难上加难,她把脸蛋藏起来了,还认定两个人已经分手了。
他只能更用力地抱着她,更轻柔地哄着她。
楼道里没有一个人,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把他抱到六楼。
抱着她固然是好的,但利亚姆更想让她别哭了,想更快地回家,更便利地哄她。
电梯里只有他们,乐澄抽噎着,哭声很小,她不怎么哭,哭的时候都是咬牙忍着,只肯让眼泪掉下来,绝不泄气。
这次是成年以来第一次这么歇斯底里。
看见别人鲜血流出来,会有自己手指也被割伤的错觉。
看着乐澄哭得这么伤心,他也很难过。
等进了房间,乐澄闻到房间里的香气,是红烧肉的味道。
利亚姆抱着她坐到沙发上,她勉强抬头看了一眼餐桌上,摆了四道菜,都被盖着。
她想到利亚姆守在餐桌前等了很久,等到自己去聚餐,再等到自己去唱歌。
又想到那份被大家分食的甜品,突然特别替利亚姆委屈。
她抬起头,搂住利亚姆的脖子,头也凑过去。
沾满泪水的脸颊立刻打湿了那一块皮肤。
她的脸不停地蹭着利亚姆的脖颈,颈弯被她蹭得湿漉漉的,身体时不时地抽搐。
利亚姆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嘴上说尽了好话。
曾经以为肉麻到恶心的话,现在全是真心流露。
“咬我好不好?别哭了。”
他的手掌覆盖了她外边的半张脸,大拇指轻轻扫去汩汩流出的泪。
她下一秒就咬住利亚姆的喉结,咬了一口后,又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利亚姆难耐地动了下脖子,乐澄又追上去咬了一口。
“喊我……”
她抽抽噎噎地命令他。
利亚姆心有灵犀地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宝贝……”
她就不说话了,咬一口,舔一口,十分贴心。
利亚姆解开扣子,让她咬得尽兴。
怀里人的身体慢慢平息下来,不再抽搐,泪水也渐渐收住了。
她后知后觉地有些羞恼,脸再次钻到臂弯里,不说话。
利亚姆收紧了怀抱,心里再次躁动起来,呼吸也有些急促。
这是什么意思呢?是要吃回头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