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1

    阿软有些不好意思,叫她放她下来。

    阮文耀哪里舍得,抱着她蹭了蹭开心地说道:“媳妇儿,有你真好。”

    阿软的脸被她蹭得有些痒,想躲又躲不了,笑着说道:“我又没帮什么忙。”

    “有有有,你可帮大忙了。”阮文耀想到她的信任,想到她在细枝末节上的提点。

    要不是媳妇儿帮忙,他的计划没有这么完整,什么装醉酒请君入瓮,什么包头巾区别敌我。他媳妇儿的脑袋怎么能这么聪明,总能想到点子上。

    没有她帮忙完善整个计划,他们赢不了,更别说大家都没受什么伤,降下这么多人。

    “走,到前面去吧,已经清理了。”阮文耀伸手牵着她出了小院,外面打铁小子们正高兴地在那里蹦跳叫着。

    “咱们门主真厉害!”

    “咱们小夫人也厉害!”

    说着说着,他们不知道怎么就喊成,“门主万岁!”“小夫人万岁!”

    看到阮文耀和小夫人出来,就想冲过来把他们举起来抛。

    阮文耀赶紧护住媳妇儿,不许他们乱来。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高兴,不许碰我媳妇儿。”阮文耀急得都要拔刀了。

    阿软躲在阮文耀身后,伸出个脑袋笑着说道:“别乱喊哦,叫官府听到要抓我们杀头了。”

    小子们听到,这才不乱喊了,但一个个高兴得蹦跳着,完全按耐不下来。

    阿软问道:“有受伤的兄弟吗?”

    有几个小子走上前,瞧着是身上有刀口,不过不深。毕竟都是自己走出来,想来也没有太过严重。

    阿软还是仔细查看了一下,说道:“先用些伤药,有头痛发热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

    那几个小子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小夫人,我们没事的。”

    阮文耀在旁边没好气地说:“让你们注意就注意,听不懂吗?”

    几个小子吓得缩了缩,老实地答道:“是,我们会照顾好自己。”

    阮文耀这才满意了,收了凶巴巴的神色。

    阿软喊道:“燕子姐,你帮着盯着他们几个,要好好上药。”

    卜燕子走了过来,点头大声答应。

    阿软又问道:“咱们账上还有结余吗?”

    卜燕子答道:“还有。”

    “嗯,那我们门主再添一点,你给师兄弟们多发一倍例钱,大家这趟辛苦了。”阿软说着,望了阮文耀一眼,阮文耀耸了耸肩,一副由她分配的模样。

    打铁小子们高兴得又蹦了起来,忍不住又想喊“门主万岁”还好记得小夫人的话,忍住了,只是一个个看着阮文耀更是感激佩服。

    阿软微笑着继续说道:“今天出了力的,不管是男是女,是长是幼,论功行赏,具体燕子姐你和周账房算一下,这笔费用我们的门主来出。”

    这下连孩子们都高兴得蹦了起来,他们哪能想到,还能有钱拿。

    跟过来的周望淑瞧了那些萝卜头一眼,心想着,最多给你们几个铜子,这可都是小夫人出钱。

    不过小孩子们,这种参与感最重要,经过这一遭,他们已经觉得自己是山门里的人了。

    就等到再长大些,能找师父拜师磕头。

    阮老三瞧着自家两个孩子,心里很是欣慰。

    这样的事情,不用他出什么力,两个小的也商量着摆平了,可真好啊。

    只是这么好的媳妇儿又能留多久呢。

    “爹!”阿软突然喊他,阮老三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阿软将阮老三叫到后院,一家三口在院内商量着事情。

    “和您商量一个事儿。”阿软问道,“卜叔去官府里请人帮忙了吗?”

    “嗯。那些官差懒得很,怕是难过来。”阮老三对那些人还是很了解的,指不定正拖着不愿意来呢,

    “爹,要不您帮忙跑一趟,和他们说这次平匪的功劳能算在他们头上,他们年底要政绩。”

    “啊?”阮文耀听着,第一个不愿意了,不过想想,抓土匪又没什么大用,这功劳不要就不要吧,“行吧,悬赏总会给吧。”

    瞧瞧,他们的抠门门主又来了。

    阿软回握着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阮老三听着她的主意,觉得不错,也得是这个女娃娃了解官场,这事情这么办漂亮极了。

    让那些人欠他们一个人情,以后办事也便利些。

    “还要有什么事要办吗?”阮老三已经是一副信服得要都听她安排的模样了。

    阿软想了一下,抬头看到外面院门上空空的门牌。

    “爹,您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请县太爷给咱写个牌匾。”

    阮老三眼睛一亮,夸道:“这主意可太妙了,我这就去。那狗县爷最喜欢显摆笔墨,这事指不定能成。”

    他说着,就要去提那匪首的首级。

    “再等一下。”阿软喊住他说道,“还得出润笔的钱,一般市价怕是得二百两,阿耀,能用你的银子吗?”

    阮文耀给她的银子,他们这趟进城都换成了银票,她的银袋里还真就有二百两。

    阮文耀那小气人顿时就不乐意了,“为什么要买县太爷写的牌匾,随便找个人写不行吗?这也太贵了,什么字要二百两。阿软的字肯定比狗县令好看,要不阿软来写吧。”

    “我一个女人压不住,还是得找德高望重的人来写才好。”阿软不好和他解释,这哪里是润笔钱,这就是年底的孝敬钱。

    他们山门如今也有一定规模了,别说土匪盯上他们,官府也盯着呢。

    这世道银子哪里是那么好赚的,少不了要上下打点。

    阮老三自是懂得,也欣慰于阿软能替他们想到这些,只是阮文耀自小被管得严,知道的事少。这突然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

    而且他手里也没二百两那么多,少不了要动小两口的金库。

    阿软有些为难,阮文耀一副不愿意用的样子,她手里拿着袋袋子也不好给。

    她耐心劝道:“阿耀,这银子咱们得出,你放心,马上会赚回来的。”

    “我不要,这银子我要用来娶你。”阮文耀心心念了好久,虽然二百两可能还不够,可是这么全用出去,他全年的努力就全没了。

    却不想突然“啪”一声响。

    阮老三突然重重抽了他一巴掌,骂道:“你做梦呢!”

    阮老三咬着牙,心里惊涛骇浪想到了什么,恐惧得只能拿她出气。

    他夺走阿软手里的钱袋,扭头恨恨地走了。

    阮文耀被打得懵了,刚才阮老三那一巴掌打得太快,阿软都没反应过来,这会儿也懵了。

    等反应过来,她生气喊道:“爹,你干嘛打她!”

    然而阮老三早走了,只留下可怜的小两口,被抢了钱,还挨了打。

    阿软气得直喘气,哪有这样的,怎么总是打她。

    她转头瞧着阮文耀,却见她面具下趟着泪。

    “你怎么了,打疼了吗?”阿软心疼地取下她面上罩着的铁面具,查看她脸上的伤。

    阮老三打得也真狠,就这么一会儿脸都肿起来了。

    阮文耀却是傻了一般,叫她也没反应。

    他心里只回荡着那句,“你做梦呢!”

    他向来是个敏感的人,他想娶阿软的,阿软不是他的媳妇吗?可为什么他爹说他做梦?

    他突然感到很害怕。

    他一直傻呵呵的,但其实他知道,他没有真正和阿软在一起。

    所以他其实不能娶阿软,不能和她在一起吗?

    他傻呆呆地低头看着阿软,心里绝望得就像要死了一样。

    阿软看她一副要发癔症的模样,很是担心。

    她刚也听到阮老三的话,怕是吓着她了。

    阮文耀这模样不好叫外人瞧见,她赶紧拉着她回到两人的房里,关好了门,这才捧着她的脸说道:“阿耀,你醒醒,我在这儿呢。”

    阮文耀被喊了半天,这才回了神。

    他痴痴看着面前的人儿,傻傻问道:“阿软,我还能娶你吗?”

    阿软瞧她模样,心里害怕。

    这人的性子耿直,最是受不得刺激。

    上次在山上时就吓过她一次,那次还好是阮文耀在逗她。可这次像是真的。

    阿软有些怕,她要是说错什么,这人会傻掉。

    左右她心里也想过,或许能和她这样过一辈子。在宅子里的时候,她就想过,她当时能有的最好的结局,就是去山上做姑子。

    她现在这情况,总比做姑子好些。

    想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回道:“能。”

    “真的吗?”阮文耀的眼睛里顿时有了精神。

    “嗯,如果你以后愿意的话。”阿软想着,等你知道真相,就该你来决定要不要娶我了。

    她们相熟已久,她知道以阮文耀的性格,即使知道了真相也不会亏待她。

    可是到时她还想不想娶她,就另一说了。

    那些都是之后的事,只求现在这人不要出事才好。

    阮文耀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顿时又欣喜起来,“那我重新再赚银子,我多赚一些再娶你好不好。”

    阿软有些无奈,只能用力地哄她道:“嗯,到时再说,你不要急,以后日子长着呢。”

    “嗯嗯嗯,我要赚好多银子,我要风风光光地娶你。”阮文耀兴奋说着,眼睛里终于重新有了光。

    阿软无奈听着,心里有些无奈,她能拿这人怎么办呢。

    她一点也不想伤害她啊。

    可如今这情况,又将她陷入困局里,她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这个人终会明白自己的情况,到时她又将如何顾她周全,又该如何自处呢?

    第102章 102

    阿软不敢想以后,打起精神先劝好眼前的人,她打趣她说道:“不心疼银子了?”

    阮文耀摇了摇头,“不心疼,阿软说的肯定都是对的,我听媳妇的。”

    “你以后莫要那么傻了,刚才吓死我了。”阿软是真个吓到了,现在心里还砰砰跳。

    “我错了。”阮文耀有些不好意思,刚才也是被爹的话吓到了,他真的很害怕失去阿软。

    “以后不许这样了,我会害怕的,知道吗?”阿软真的很怕这种事,她的大姐姐就是在她眼前疯掉的。就那么一下子人就傻了,大夫再怎么用药都救不回来。

    那时她听到大夫说,脑子的病是最无从医治的,只能看天命。

    阮文耀也知道自己吓到媳妇了,他握着阿软的手,歉意地说道:“我错了,以后都听你的。”

    “疼吗?”阿软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

    她的脸已经肿得老高,这个阮老三下手也太重了些。

    她一时有些气阮老三,怎么什么事都怪阮文耀,明明一开始是他要骗她娶媳妇,这会儿真要娶了,又来打她。

    当爹就了不起了,孩子又不是泥团,任他捏扁搓圆的。

    她正想着找东西给她冰敷,却抬头看到窗外竟下起了雪。

    “哼,你那爹就是个坏蛋,山主都看不下去下雪了,以后咱们别理他。”

    “嗯。”阮文耀喜欢此时媳妇儿的偏心。

    “我去接点雪给你敷脸,你这脸都肿起来了。”阿软瞧着她心疼,想出去却被她拦住了。

    阮文耀犹豫了一下,壮起胆子抱住她,“阿软,下一会儿再接。”

    阿软瞧了一眼门外,确实才刚下,那就等他下一会儿吧。

    阮文耀扶着她的后脑,紧紧抱着她。

    她们第一次贴得这般紧密,阿软轻轻叹了一口气,由着她,这般大的雪,应该下一会儿她就抱够了吧。

    外门的事务自有卜燕子在主持处理。

    周望淑心里惦记着她的恩人姑娘,想到阮文耀那一身的血,就喊了金桂银枝帮忙烧了洗澡水送到门主房里。

    放好了浴桶,阿软关上门帮阮文耀将一身血衣脱下来。

    她仔细检查了她身上再没有别的伤,这才放心叫她去洗澡。

    却不想那人泡进桶里,却软呼呼地喊着,“阿软,你别走嘛。”

    阿软有些无奈地说道:“真是个敏感的小姑娘家,怎么这么粘人。”

    阮文耀不管她怎么说他,他就只想和媳妇儿在一起,少看她一眼就怕她没了。

    阿软无奈地说道:“你这样,要叫那些小子看到,要笑话你了。”

    阮文耀还是不管,他知道在他心里只有媳妇儿最重要。

    那些身外之物,都是媳妇儿来了之后才有的。

    身外之物可以失去,媳妇儿却不可以。

    “你不洗了吗?一会儿水要冷了。”阿软没忍住拿水泼她,这人怎么这么傻呢。

    “洗啊,那你看着我啊。”阮文耀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想着你看着,总不能走了吧。

    阿软却是被她说得羞红了脸,这人尽说些没脸没皮的话,怎么总叫她看她洗澡,即使她是姑娘家,叫她看着她也会害羞啊,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习惯。

    “我去给你拿衣服啊,一会儿水冷了,你快洗干净,我又不走。”这房子也算不得多大,阿软去床铺上拿衣服。

    自从知道这里给他们安排了房子,她就备了衣服在这边,现在正好用上。

    阿软拿了她的衣服出来,想着外面下雪有些冷,还得问卜老大借件厚衣服给她才行。

    那边阮文耀洗完了,见她没拿衣服过来,有些害羞地等了又等,又不好出来,这小小的屋子里也没处遮掩。

    即使有个破旧的屏风,也只是拦着外面的方向。

    “阿软,衣服给我。”

    “你不是要我看吗?”阿软故意逗她,不过还是送了衣服过去,叫她莫冻着赶紧穿好衣服。

    她背过身不去看,就听着窸窸窣窣地响动,“欸”她叫了一声。

    阿软转过身看去,原来这傻人把衣服落地上了,她忙给她捡了起来。

    两人看了个正着,都是红了脸。

    阿软背过身不看她,阮文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里都没有架子放衣服。”

    “嗯,还是家里方便。”阿软红着脸小声说着,缓解气氛。

    “嗯,忙完了咱们就回去。”阮文耀穿好手上的衣服,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

    阿软没转身拿了下一件后手递给她。

    “可家里浴房没有顶,冬天会冷吧。”

    “我回去加上顶盖吧,也不多麻烦的事,就是山上冬天冷,洗澡挺受罪的。”

    “在旁边烧个炭炉子就是了,我们平时烧柴火不是都留了炭吗?”

    两人细碎的说着家常,一时气氛也没那么尴尬了。

    等得她穿好了衣服,阿软还真去外面用帕子包了雪进来给她敷脸。

    两人对坐着冰敷着脸说话,阮文耀见她身上衣服也脏了,说道:“媳妇儿,你要不要也洗个澡。”

    阿软想了一下,马上摇头,开什么玩笑,她在这里洗澡叫她看到了,还不马上穿帮。

    阮文耀才吓成那样,再受什么刺激,她真怕哄不回来她。

    她故意说道:“就不洗,熏着你。”

    阮文耀笑着看着她,眼里的喜欢都要溢出来,他哪里会嫌她,喜欢还来不及呢。

    “咚咚咚!”外面金桂银枝敲门来拿浴桶。

    阿软谢过,要过去,又被阮文耀拽住了。

    两人这边玩着你看我,我瞪你的游戏,没注意她们连着阮文耀的衣服也一起收去洗了。

    这原也没什么,两人洗着衣服,小声说道:“咱们门主衣服是香的,不像别的男人一身臭味。”

    “他们大户人家是这样的,衣服还用香薰着呢。”

    “咱们门主不是住在山上吗?也是大户人家吗?”

    “大概和山上的神仙一样吧。”

    “嗯嗯,也是,咱们门主和小夫人都那么好看,就像仙人一样。”

    “只有他们那般好看的人,才配有这样好的亲事吧。”

    两人说着,同时叹了一口气。

    “别说这些了,现在的日子不是比原来好多了。”

    “嗯,谢谢你那天喊我一起去求门主。”

    “唉,要是豆娘还活着就好了,小夫人肯定能把我们都买了。”

    豆娘是原来二狗的童养媳,那日撞柱死的姑娘。两人提起她又是一阵唏嘘。

    “指不定她投胎过了好日子呢。”

    “这谁又知道呢,若是投个男胎,不管富贵还是穷人家里,也是命好的。”

    两人说着,不由叹气。

    许久又小声补了一句,“或者她活着,和我们一起她应该也欢喜吧,豆娘之前那么喜欢门主,总偷偷去看他。”

    “这话可莫在说了,你瞧门主和小夫人那么恩爱,听这些要不高兴了。”

    “嗯嗯,都过去了。”

    两姑娘做事即是妥帖,还拿了洗好的衣服到厨房里烤干。

    于是等阮文耀再出来时,满院子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件绣着小老虎的肚兜。

    小子们都瞧着他偷笑。

    阮文耀被笑得愣了,还以为是脸肿了让他们笑话。

    却不想一个小子过来贴脸开大,“门主,你是不是穿了你媳妇儿的肚兜啊。”

    “哈哈哈。”其它小子跟着哄笑起来。

    阮文耀被他们闹得红了脸,生气想回去,正瞧着媳妇儿从后院出来,他撅着嘴对媳妇说道:“媳妇,他们笑我。”

    “啊?谁敢笑你,我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阿软一副护夫的模样走到她前面。

    “嘿嘿嘿。”小子们笑嘻嘻的更要笑话他们门主了,哪里有叫媳妇儿撑腰的。

    “笑什么呢?”阿软凶了起来。

    小子们还是知道怕她,缩到老远问:“咱们门主是不是偷了你的衣服穿啊。”

    几个小子躲在后面小声说,“你不敢说肚兜啊。”

    阿软疑惑问旁边周望淑,这才知道原来是金桂银枝在厨房里烤阮文耀的衣服时,叫那些小子看到她有一件肚兜。

    那些小子还坏笑问:“真是门主的吗?”

    周望淑向来护她恩人,大声说道:“这是多大事啊,大户人家里男人本来就穿肚兜的。”

    “啊,周账房,你不是诓我们吧。”小子们一时疑惑了,他们自是不穿的,热起来直接打着赤膊,这下雪天里,这些小子们都热得敞着衣服露着肚子。

    阿软勾唇一笑,说道:“唉,真可怜,你们师父没给你们做啊,成双啊,库房里有一批红布吧。”

    成双马上接话说道:“是的,小夫人,昨晚上扯了一些分给他们包头的就是。”

    “好。”阿软笑着说道,“正好收回来,姑娘们都来帮忙,每人给他们做一件红肚兜,以后天冷天热了都可以穿。”

    于是一个个笑话阮文耀的小子,都被迫穿上了红肚兜。

    大冬天的敞开衣服就要露出红肚兜,不敞吧,他们又热。

    不穿吧,哼哼,小夫人冷笑两声,就看你敢不敢。

    这下就该阮文耀笑他们了,一个个打铁小子羞耻地捂着肚子像鹌鹑一样,别提多好笑。

    阿软看到阮文耀放肆地笑起来,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她眉眼一转,瞧向那些打铁小子,小声说道:“哼,敢欺负我相公。”

    第103章 103

    上午的时候,有官差过来,把那些土匪全弄走了。

    要他们帮护时叫不来人,叫他们来领功没一会儿全飞跑来了。

    阮文耀和卜燕子上前应付了,那些官差自是感谢他们,立了这样的大功,明天的俸禄又能加了。

    官差头子带话说:“阮英雄和卜英雄在咱县老爷那儿领赏呢,晚些就回来。”

    阮文耀谢过他们,将他们送走。

    这次他们是来抢功的,自是不用拿银两打发他们,卜燕子跟着送他们出去。

    阮文耀想到他们空了的小金库,又是一阵小忧伤。

    阿软顾不上哄她,她正教着打铁小子们腌鱼腌肉呢。一晚上没睡,只有那些小孩子回屋补觉去了,这些小子大多在兴奋地睡不着,阿软安排卜大徒弟带几个老实些的小子去补觉,其余不睡的正好干活。

    刚买回的新鲜的鱼和肉放不久,都得趁早腌制了。

    她叫了几个穿肚兜的小子把要腌的猪肉切成一刀一刀的,用火燎了猪皮后分下去拔猪毛。

    猪皮上剩下些没烧完的密密麻麻的猪毛拔得他们叫苦连天。

    阮文耀这个坏心肝的却看乐了,拿了藤条过来,巡视着他们,道貌岸然地说道:“这点事就受不了了?这是在锻炼你们的专注力。这就是练功,好好拔,拔不干净都不许歇着。”

    小子们叫苦连天,果然是不能得罪他们小心眼的门主。

    不只有小夫人护着他,他也不是个好惹的。

    如今好吧,要穿着红肚兜,拔着猪毛,身心双重折磨。

    她又叫了几个小子杀鱼洗鱼,小子们稍有不从想跑,阿软还没吱声,旁边跟着的周望淑立即大声喊道:“门主,这几个小子敢不听小夫人的话。”

    阮文耀带着藤条立即闪现,冷笑瞧着他们。

    小子们立即哆嗦着听话干活了。

    阿软到厨房里拿了几样常用的大料,花椒、八角、盐这些炒香了,石舀打成粉。

    分着小子们均匀抹在鱼肉和猪肉上腌着。

    剩下的边角料正想着怎么处理,张四婶子忧心忡忡地来了,“小夫人,咱们山门是出了什么事吗?村里人一早拦着我不让我过来。”

    阿软笑着说道:“没事呢,闹土匪,叫官差捉去了。”

    正系围裙的张四婶子吓得抖了一下,闹土匪也能叫没事吗?官差会捉土匪?他们几时这么勤快了?

    周望淑笑着说道:“小夫人说没事就没事,咱们山门里还能让土匪占便宜吗?”

    张四婶子立即点了点头,她对这个山门还是相当信任的。

    她麻利地将活接了过去,边角料的猪肉叫她咚咚几下剁了和猪肉一起炖了。

    阿软做不来这种大锅饭,瞧着没什么事就退了出来。

    外面阮文耀还在欺负那些小子。

    阿软轻轻咳了一声,阮文耀听见了立即过来。

    “怎么了,媳妇儿,是不是冷。你们有没有皮袄子拿一件来。”

    都不用他说完,周望淑飞快地去库房里取了一件新皮袄子来,给她穿上。

    她给阿软穿衣服的动作相当娴熟,阿软眯着眼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阮文耀也很是疑惑,这个周账房怎么这么粘着他媳妇儿。

    他没好气地说:“你没别的事吗?”

    阿软转目又疑惑看着阮文耀,她这么冲是做什么?

    成双站在旁边,瞧出些门道,说道:“周账房,你不给门主拿皮袄子吗?”

    周望淑这才想起赠品门主,赶紧又去拿。

    拿完又亦步亦趋地跟着阿软身边,她这模样,叫别人瞧不出古怪都难。

    阿软隐隐有了些猜测,却没说什么。

    她把阮文耀叫到后院,叫她别再折腾那些小子了。

    看着她的脸还是很肿,阿软用帕子包了雪又给她敷脸。

    敷着敷着,她打了个哈欠。

    “困了?”阮文耀接过她手里的雪块自己敷,另一只手捉着她冰凉的手指摩挲着,给她暖回来。

    阿软抬眼看着她笑,没接话。

    那么多人没睡,她不好一大早上的跑屋里睡觉。

    “我困了。”阮文耀不管,牵着她回了屋里。

    周望淑差点跟过来,被阮文耀一眼瞪走了。

    她有些垂头丧气回到前院,看到成双抱着手,盯着小子们腌肉。

    看她出来,一副了然模样,收回目光又去盯那些小子。

    他们皮得很,少盯一眼都能把肉浪费了。

    周望淑叹气走到成双旁边站着。

    突然沮丧地嘟囔了一句,“我是不是有点毛病。”

    成双侧目瞧了她一眼,想起自己初到那烟花地方时,被芙蓉带着,也似她这般心理。芙蓉到哪里都跟着她,还被别的姑娘笑话她是芙蓉的狗。

    那种临时产生的依恋颇为不靠谱,她清醒过来时,也知道芙蓉和妈妈没什么区别。

    她不过是她们手里奇货可居的货物罢了。

    后来她便是虚与委蛇的应付了。

    成双从袖口里拿出个布包,掰了一块饴糖给她。

    周望淑接过才反应过来,笑道:“这不是你拿来哄孩子的吗?”

    “嗯。”成双应了一声,冷淡地没有多说什么。

    周望淑说是这么说,还是将那一小块糖放进嘴里抿着。

    “谢谢。”她小声说着。

    两人默默看着大雪下,棚子里忙碌的小子们,山门里的岁月若是这般却也不错。

    卜燕子从外面回来,拍掉头上的雪花问道:“小夫人呢?”

    好吧,没什么大事发生,就没人管他们的便宜门主了。

    周望淑给她拈着雪花,回道:“回房歇了。”

    卜燕子这才问道:“门主呢?”

    周望淑手上的动作停了,瞧了她一眼,这才说:“和小夫人一起呢。”

    “哦,那她哪里歇得了。”卜燕子不自觉就把荤话说出了口,她自小和小子们一起长大,性子也是一般大大咧咧的。

    周望淑和成双两人都没接话,卜燕子瞧着气氛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地换了话题。

    “周账房,你这书生袍子还不换吗?我刚一打眼瞧着你和成双站一起,还以为是一对小夫妻。”

    卜燕子那脑子啊,就绕不开荤话的范围。

    周望淑收回拈雪花的手,站远了些,有些尴尬地说道:“穿习惯了,比女装方便。”

    这话倒是不假,姑娘家的衣服设计得牵牵绊绊的不说,穿着裙子的时候总想着要规矩,莫没了姑娘的模样。

    不像穿男装,动作大一些也不会奇怪。

    成双侧目瞧了一眼,似是赞同地点了一下头。

    她想着要不要也去弄一身男装出门穿着,可想到她去收账时,那些人看她的目光要多一重意味,顿时又没了兴趣。

    卜燕子瞧着气氛又尴尬下来,也不知怎么想地问道:“你兄弟怎么样了?那天被我赶出去,有没有去里正家里,你有打听吗?”

    “管他呢。”周望淑想着那天他的诅咒,心里比外面的冰雪还凉。

    他自己做错事被人教训了,不敢骂卜燕子,不敢骂那些小子,连金桂银枝都不敢骂了。

    就指着她这个姐姐咒骂诅咒。

    那话又毒又狠,诅得比他背书时还顺口。

    周望淑本想偷偷给他一点银子,那一下子,心是彻底死了。

    有时候血肉至亲,还真不如外人对她好。

    “不知道,由他去吧。”

    卜燕子这个如钢铁般的女人,还真是不会聊天。

    当然了,也不知道她是没放太多心思在这上面,还是存了心思在试探什么。

    成双瞧了她一眼,问道:“大师姐,你不歇一会儿吗?这里我盯着吧,小夫人说下午摆席大家好好吃一顿。”

    卜燕子沉稳说道:“行,咱们轮流歇一会儿,叫小子们忙完也去歇歇,以后晚上也要派人守夜。”

    “好。”成双应道。

    卜燕子打着哈欠又说道:“我刚遇着张家村的张猎户,叫他去给我搞几条好狗过来看家,以后你们出门也要注意些。”

    “是。”成双说着,想起这次的遭遇。

    也算是她运气好,正好遇着门主一起出去,不然还不知道他们要遭怎样的罪。

    她不由的对阮文耀也佩服了许多,原来这污浊的世道,还是有阮文耀这般干净俊朗的男子。

    只是不知他对小夫人的眷恋是否能长久,会不会过得几年也和那些油腻混浊的男人一样,家里养着,外面馋着,心里只有床上那点儿事。

    以后不知道,现在的阮文耀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点床上的事儿。

    他用雪块敷着自己的脸,低头看着怀里睡着的媳妇儿。

    他其实从很早起,心里就有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大概是卜燕子坑他,给他吃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时候起,就一直隐隐约约的有点儿躁动着。

    也是他什么都不懂,不然哪里能乖巧这么久。

    此时低头看着怀里的媳妇儿,他慢慢靠近,好想亲一下啊。

    “别冰太久。”阿软不知是不是中途醒了,突然嘟囔了一句。

    阮文耀反应过来,忙把手里要化了的雪块放到床边的柜子上。

    “嗯。”他答应了一声。

    阿软这才脑袋蹭了一下,又安静地睡了。

    阮文耀瞧着她眼底的青黑,不好打扰,这才渐渐静下心来,跟着睡了。

    只是梦里,好像听到窗外的雨声,空气又潮又热。

    第104章 104

    “阿耀,阿耀,阮文耀!”

    缠绵梦中的阮文耀突然被喊醒,他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阿软,他的脸立即红透了。

    他的目光顺着她的脸颊在唇上停留。

    他咽了口口水,像个犯错的孩子,紧张得一动不敢动。

    阿软疑惑看着她,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怎么了?发烧了吗?”

    谁能想到,下雪天里,她是被这人热醒的,她不只身上发烫,还哼哼唧唧的。

    可是阿软摸她的额头也不烫啊。

    “我没事。”阮文耀赶紧起来。

    只是身上粘乎乎的有点奇怪。

    他赶紧收了心思,拿了旁边的衣服穿上。

    阿软正想问她怎么了,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爆竹的声音。

    这还没过年,怎么就放起鞭炮了?

    阿软也跟着起来,穿上了衣服。

    两人很快来了前院,原来是阮老三和卜老大回来了,后面跟着两个差人,手里捧着个牌匾。

    阮文耀瞧了一眼就懂了,说道:“还是银子好使,二百两还真把牌匾买回来了。”

    卜燕子也走了过来,听到他这话愣了一下。

    阿软轻轻推了阮文耀一下,这人才不情不愿过去,和两个差人虚伪客套了一番接过牌匾,阮老三掏了点碎银子,这才把两人送走。

    卜老大大声问道:“周账房,算算今天日子可吉利,咱们要不把牌匾挂上吧。”

    阿软看外人走了,这才上前来。

    阮文耀看着手里的牌匾,远瞧是龙飞凤舞三个字“龙雾山”,近一看吧,还不如不看,也就顾着飞舞了,字像乱画似的丑。

    他嫌弃地说道:“字这么丑,好意思要二百两。”

    阿软轻轻咳了一声,提醒她莫在人前乱说。

    虽然都是自己人,可还是谨言慎行,小心为上。

    成双和周望淑也走了过来,这两人是识得字的,瞧着牌匾上的字,对视了一眼,眯着眼睛不好说什么。

    这字吧,确实和他们门主说的一样,好丑。

    这县太爷怕不是买的官,这么丑的字,也好意思送出来。

    阿软也皱了皱眉,这小地方的县太爷也真是的,字这么丑,他好意思写,他们不好意思挂啊。

    还是成双经验多,她家里是经商的大户,少不了要花钱买这些丑东西。

    对付的办法也有,她说道:“县太爷的墨宝,不好直接挂外面风吹日晒,咱们对着做拓片把它放大了做成牌匾挂外面,这张真迹适合放在屋里好好收藏。”

    “也好。”阿软眼睛一亮,这个办法不错,她着实见不得这么丑的字挂在头顶上。

    众人说着,由阿软重新仿着写了字,成双沾着朱笔画章。

    “其实字是其次,要的就是这个红章子。有了它,咱们山门也算是正名了。”阿软放下毛笔,轻轻吹了吹写完的字。

    对着狗刨似的字,叫她临摹出龙飞凤舞的气势来。

    再加上成双画的红章,顿时像真值了二百两的模样了。

    阮老三和卜老大看着那字,夸道:“这个好。”

    卜老大更是说道:“别管日子了,这么好看的牌匾,咱们今天就挂上吧。”

    周望淑刚刚去账房里翻年历了,这时跑过来说道:“今天日子吉利,宜祈福,宜动土,宜挂匾!”

    “好好好,诸事皆宜,瞧这雪都停了,真是山主保佑啊,阿大,快搬梯子好好挂上去。燕子,去杀鸡摆台子拜山主。”

    大家风风火火的热闹着,由阮文耀带头拜了山主,又上了香放了爆竹,这才挂上了牌匾。

    阮文耀看着院门上的字,满意地笑着对旁边的阿软说道:“媳妇儿,谁说女人的字压不住,我就信你,你这福星的字压不住,还有谁能压住。”

    阿软笑着瞧着她没说话,她的字原来确实是比县太爷的字值钱些。

    阮文耀说压得住,那就压得住吧。

    现在有了县太爷背书的牌匾,他们这个山门就算真个立住了,不似那些占山头的土匪,他们是真正的门派了。

    大家也明了这副牌匾背后的意思,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

    要办桌酒席自是必须的,少不了还要把里正、附近村子的村长族长请来,一起庆祝。

    阮老三找了机会凑到阿软跟前,把之前的钱袋子递还给她。

    “给,还你,县爷给的赏金。”

    阿软一看到他就想到阮文耀被打肿的脸,生气说道:“不要。”

    阮文耀远远瞧见,也不知道是怎样的速度,突然冲了过来,伸手就把袋抢了过来,那速度快得都要出残影了。

    “咱自己的银子,赶紧收着。”他抢过来就给了阿软,半点不带犹豫。

    许是被她爹打得多了,阮文耀并没有和阮老三生气,还大大咧咧问他,“给了多少悬赏?”

    阮老三瞧了一眼阿软的脸色,这才说道:“也没多少,那批土匪里有好几个有悬赏,他们还算大方,大头的悬赏给咱们了。有个三百多两,你卜叔说,把你的两百两先还你,银票钱袋里,可要收到了。”

    “那当然,还好赚回来了,不算亏。”阮文耀又笑得一副傻呵呵的模样,一点也不和他爹记仇。

    阿软却依旧是生气的模样,而且好像还更生气了。

    阮老三瞧出来了,对着自家狗崽子打眼色,“咳咳。”

    阮文耀回头看到媳妇儿在生气,一时有些没主意。他夹在中间要怎么办?

    想了想他故意装出很凶的模样说道:“爹,你不许再打我了,你现在可不一定打得赢我。”

    “哟,还本事你了,要不要去打一架。”阮老三正想试他的身手。

    “打就打,谁怕谁。”两人一拍即合,还真要去打架。

    阿软是受不了这爷俩了,还能打架

    她如今见不得爹总无缘无故打阮文耀,她出声说道:“行,你们打,比武总得有个彩头。”

    爷俩一齐望向她,都问得小心翼翼,“什么彩头?”

    阿软认真说道:“阿耀赢了,爹你得给她道歉,以后不许再打她了。”

    “切,他哪里赢得了。”阮老三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一个老师父还能打不赢一个不及冠的孩子,他哪还有脸在道上混。

    “爹,你不要看不起我,走,现在就比式。”阮文耀的斗志立即起来了,撸起袖子神情认真。

    爷俩上了练场,打铁小子们顾不上玩闹,都围上来看。

    阮家爷俩规矩地向抱拳行了礼,这才架起手绕场寻着空隙出手。

    阿软瞧不懂这些,紧张地捏紧了帕子,正在卜燕子站在旁边,她问道:“不会打伤她吧。”

    “诶?你这般不看好你相公吗?”卜燕子瞧了场上的形势说道,“还是能过两手的,他怎么突然厉害了好多。”

    卜燕子没想到,她以为阮文耀有了媳妇,天天就知道泡在温柔乡,没想功夫还进步这么多。

    卜燕子忍不住问道:“他是偷偷在山上努力练功了吗?”

    “那是当然。”阿软自豪说着,那傻人练功可认真了,饭都顾不上吃。

    卜燕子瞧着她,笑着说道:“你现在好像不一样了,原来你冷冰冰的,还以为你不喜欢他。”

    阿软不想解释,转目看着教场上的爷俩。

    两人打了许久,也不知道是不是阮老三故意考验她,一直打得有来有回,过得几十招后,阮文耀这才现出体力上的差距,有些跟不住了。

    “好了,先到这里。”阮老三满意地收了手。

    这狗崽子悟性不错,祖传的功夫学得差不多了,就是需要多练手积累经验。

    阮文耀累得有些喘气,阿软立即上前来,给她整了整衣服,不那么明显地扶着她。

    阮文耀喘着气,小声说道:“阿软,你别生气了,我再练练,等我能打过爹了,咱们再把这口气讨回来。”

    “好了,我不气了,过来休息一下吧。”阿软也是气这人不会心疼自己,脸都肿成这样了,还不跟她爹记仇。

    她把阮文耀扶到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又叫人拿了茶水过来吹凉了递给她。

    小子们刚刚看得兴奋,这会儿都在比划着学他们刚才的招式。

    阿软瞧了一眼,大声说道:“这么好的机会,你们不找老门主讨教一番吗?”

    小子们的眼神立即亮了起来,纷纷围住阮老三,没一会儿就已经排出一条长龙等着比式,连卜燕子都跑去排队。

    “好好好,你是想累死你爹。”阮老三心里气啊,这儿媳妇还真是护夫,这个仇就非要报是吧。

    他咬了咬牙说道:“来吧!”

    阮文耀瞧着这么多人,有些心疼自家老爹,忙说道:“一个个来,悠着些,点到即止!”

    他的话才说完,一个小子就被阮老三扔飞了出去。

    下个小子接着上,阮老三也不手软,都是下着狠手,主打一个一击必倒。

    不然这么多小子,他一把年纪哪里耗得住。

    阮文耀渐渐看得认真,连喝茶都忘记了。

    跟着看,还跟着比划。

    阿软无奈接过她手里的茶,让她好好学。

    这些小子在阮老三手里都过不得半招,不过阮老三全部打完,也是累得喘气。

    阿软早备了茶,这时端给了他,“爹,辛苦了,来喝茶。”

    阮老三气得瞪眼,却也拿这女娃娃没办法。

    只能喘着气说道:“你,你厉害,我怕了你了。”

    阿软柔柔弱弱说道:“爹这是什么话,我哪里厉害了,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您那一巴掌打我身上,我肯定得躺半年。”

    第105章 105

    阿软说话间,把阮老三扶到阮文耀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

    阮老三喝着茶,看着这两个孩子,心里无奈极了。

    瞧阿软说话那劲儿,定是气还没消。

    他是真个怕了阿软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娃娃,只得服软说道:“好了好了,我怕你了,我错了行吧。”

    他再不道歉,哪里知道她还能想出什么招来对付他。

    打又打不得,只能让着她。

    “嗯嗯,是呢,爹知道错就好。”阿软也真是不怕,句句话都能戳到阮老三的肺管子。

    阮文耀怕她再闹下去,爹要翻脸,忙打圆场说道:“好了好了,都消消气,都是一家人嘛,叫外人见了笑话。”

    确实不能让外人看笑话,两人这才收了些气势。

    阿软拿了帕子递给阮老三,“爹,辛苦了。”

    “唉,没事,动动筋骨而已。”阮老三神情也缓和了下来。

    阿软这时才回过劲来,是不是有些出格了。

    她初来阮家时,谨慎小心,不去招惹这个当爹的,如今是吃了豹子胆了,都舞到爹跟前讨打了。

    也是仗着这个当爹的让着她,若换成她那位亲生父亲,定没有这样好脾气。

    不过阿软想了想,如今的她已不怕那位江家的家主。

    她早不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没人疼的江家嫡女了。

    成双从后院找了过来,说道:“小夫人,后院煮了红糖姜茶,您要不要也喝一些驱寒?”

    突然下雪,怕几个女人受不住寒,周望淑在后院熬了茶汤,让她们来叫人。

    卜燕子也被叫了过去。

    阿软想着喝点也好,很自然地就要叫阮文耀一起去,早上那么冷这人还洗了澡,可不得喝点姜汤驱驱寒。

    阮文耀摇头说道:“我不怕冷啊。”

    阿软不好明说,只得说道:“那你陪我嘛。”

    阮文耀这才站起来,跟她一起到后院。阮老三瞧了她们一眼,无奈摇头,真粘乎。

    后院里,姑娘们瞧到阮文耀也来了,疑惑了一下,但很快就习惯了。

    这两人时时刻刻粘在一起,不来才奇怪呢。

    周望淑正搅着罐子里的姜汤,下面碳炉子还烧着,她盛了几碗放在桌上。

    阿软看了一眼冒气的姜汤,皱起了眉头,“不喜欢姜汤的味道。”

    “欸,还是喝一点好,驱寒的。”阮文耀好声好气地劝她。

    阿软眉眼一转,顺势说道:“那你陪我喝。”

    “啊?”阮文耀觉得自己是上当了吧,虽然没有证据,但他感觉他应该是被骗了。

    姜汤很快被递到他手里,阮文耀叹了一口气,只得从了。

    “相公,干!”阿软拿着汤碗和他碰了一下。

    阮文耀无奈笑着,端起一口饮尽。

    姑娘们只当他们是恩爱,真真是没眼看啊,碗里的姜汤甜得都有些腻了。

    卜燕子玩笑说道:“周账房,糖加太多了。”

    “是吗?我没加多少啊?”周望淑还没喝,一时没懂,还疑惑着她没舍得放太多红糖,应该没那么甜吧。

    卜燕子没想到周望淑居然没接住,一时有些扫兴,白丢了一个取笑他们的机会。

    如今男人她是抢不到了,也没兴趣再抢,但必须得逗逗他们。

    她想起另一桩事,去房里拿了一块竹片递给阮文耀:“门主,这应该是你的。”

    阿软在旁边瞧到竹片,总觉得眼熟,有些不对。

    然而阮文耀已经拿过去了,还看到上面一排字,他说道:“阿软,这是你的字吧,咦,‘文若清风,耀似繁星。’这是写的我吗?”

    阿软才听得一半,脸就红了,一块破竹片怎么留到现在。

    “你丢了,哪里写你的。”

    “不是吗?这是我名字啊。”阮文耀疑惑说着。

    卜燕子在旁边说道:“哦,情诗啊。”

    “才不是!”阿软的脸都要红到脖子。

    “哦,真的吗?”阮文耀笑着瞧着媳妇儿,其实已经猜到了。

    卜燕子这时说道:“不过一直在那酸秀才手里,还以为是写给他的。”

    阮文耀立即炸了毛,“什么恶心玩意儿,我媳妇的字,怎么可能写给他。”

    阿软也觉得恶心,“烧了吧。”

    阮文耀想丢到锅子里,又有点舍不得。

    “丢了,我重新给你写。”

    阮文耀有些不信,他媳妇儿很怕羞,他是知道的。

    阿软都有些急了,“说了给你写,我给你绣的帕子还少了吗?”

    阮文耀这才把竹片抛进炉子里。

    只是阿软看到竹片上,阮文耀的名字在炉子里被火舌卷了烧着,又觉得有些不吉利。

    她就不该随便写她的名字,老规矩里,活人的名字可不兴烧。

    不过很快她就将这事忘记了。

    他们帮着官府抓了土匪的事很快传了出去,附近的乡坤赶来送谢礼,正好卜老大把里正请了过来。

    山门索性开了席,请大家喝酒。

    男人们在前面应付,阿软不想凑这个热闹去应酬,和姑娘们在后院里也摆了一桌。

    成双想起那坛子葡萄酿,赶紧地叫周望淑拿来孝敬小夫人。

    阿软闻了一下那葡萄酿,成色还不错,招呼着大家一起一齐倒着喝了。

    周望淑想着成双说这酒是关外带回来的,很贵,立即说道:“小夫人,您留着慢慢喝,特地孝敬您的,我们喝什么都一样。”

    “一起喝吧,难得大家开心。”阿软说着,看到金桂银枝缩在桌边不敢动筷子,微笑说道,“你们不要这么拘谨,都是门里的师兄妹,我听说自从你们来了,咱们外门生病的孩子都少些了。”

    金桂银枝缩着脖子不敢接话,一副随时就想跪下去的模样。

    卜燕子瞧她们模样,帮着说道:“她俩胆子小,不过做事没话说。”

    她说着,也给金桂银枝她们倒上葡萄酿,“好了,好好吃饭。瞧瞧咱们这些人,就你俩最瘦,小夫人要以为我们苛待你们了。”

    “没有没有!”金桂银枝两个慌得赶紧拉开凳子退开,就要跪下。

    “怎么又下跪?”阮文耀一身酒气走了过来,他红着一张俊脸打了个酒嗝。

    金桂银枝最是怕他,一看到门主来了,立即又老实坐回凳子上,身子坐得笔直,后背都僵着。

    “吃饭吃饭。”他挥了挥手说着,走到媳妇儿跟前。

    阿软瞧她有些醉了,忙扶她坐下来,“怎么喝这么多。”

    “嗝,嗯,他们都灌我酒,还叫我喊你去前面敬酒。哼,他们以为他们是谁啊,还让我媳妇敬酒。”阮文耀说话间,露出些小委屈的模样来。

    她想是来后院躲酒的,阿软给她喂了茶,又给她擦了擦脸。

    “好了,不想喝不要喝那么多,一会儿要难受了。”

    “嗯,有爹和卜叔应付呢。”阮文耀喝着茶,嘟囔说着,“他们以为我傻呀,哪有让媳妇招呼男客的。”

    成双瞧他那模样,许是要醉了,去厨房里煮了些醒酒茶。

    阮文耀絮絮叨叨和媳妇儿抱怨完,这才看到她跟前的酒杯,他打量着疑惑问道:“媳妇儿,你在喝什么,怎么药汤一样,不会有毒吧。”

    阿软由他说着,耐心听着,这时才回道:“没有毒,是葡萄酒,甜的。”

    阮文耀将信将疑,听着是甜的,就想试试,他就着她的酒杯喝了一点儿,酸唧唧的不是很好喝。

    他皱眉问道:“不好喝,真不是汤药吗?”

    阿软耐心地解释道:“真不是,是葡萄酿,你就没尝出甜味吗?”

    阮文耀不信,又喝了两口,这才渐渐觉出好喝来。

    “还不错,媳妇儿你再倒点我喝。”

    阿软自是由着她,想着这酒味不重,就又给她倒了一杯。

    成双拿了醒酒茶回来瞧见了,欲言又止,不好坏了他们小两口的兴致。

    才没一会儿,就听着前院的人在大声喊着叫阮文耀过去。

    成双赶紧把醒酒茶拿给阿软,说道:“小夫人,叫门主先喝些醒酒茶再去。”

    阿软想着也对,赶紧拽着阮文耀叫她喝醒酒茶。

    阮文耀苦着脸说:“嗝,喝不下了,肚子里都在晃。”

    “你先喝了,我陪你去更衣,那些人让他们等着。”阿软温言软语地哄着,阮文耀哪有不听的。

    喝完,阿软还真送他去更衣,等她从茅厕里出来给她整好了衣服。

    阿软给她整着腰带说道:“别再喝了。”

    “嗯,好。”阮文耀听话的答应了。

    等得阮文耀走了,阿软这才净了手回到席上。

    成双犹豫了一下,说道:“小夫人,这葡萄酿虽是酒味不重,可是两种酒杂着喝最是容易醉。”

    “啊。”阿软想到那人刚刚喝了不了,顿时有些坐不住了,卜燕子瞧她模样想笑话她,想了想又算了。

    她站起说道:“我去前面敬酒,你可要我做什么?”

    阿软立即说道:“帮我和我爹说一声,叫他看着点阿耀。”

    “好好好。真是的,就那么担心他吗?一个大男人喝点酒怎么着。”卜燕子说着,还是给她去前面带话了。

    阿软自此也没心思喝酒吃菜了,一颗心总揪着,不时瞧着前院。

    果然没得一会儿,阮老三将阮文耀拎到后院里交给了阿软,“你看着他,莫叫他出去丢人。”

    阮文耀小脸通红正挣扎着,他两眼迷醉,显是醉得狠了。

    看到媳妇儿这才乖巧下来看着她嘿嘿傻笑,阮老三叹了一口气,将他往阿软跟前一丢。

    阿软赶紧扶住她,无奈说道:“你做什么了,又惹你爹生气。”

    “他们是坏人,想让我脱衣服和他们打架,哼,我才不脱,我只脱给媳妇看,媳妇,你今天要看吗?”阮文耀说着,作势扯衣带要脱衣服的模样。

    其他姑娘捂着眼睛不敢看。

    阿软羞红了面,赶紧拽她回房。

    其他人瞧着关上的房门心想着,原来小夫人这么会玩的吗?

    第106章 106

    卜燕子提着阮文耀的皮袄子到后院,看到几个姑娘都在掩嘴笑,连金桂银枝都在偷偷笑。

    她顿时懂了,笑着说道:“他还闹到后院了?”

    周望淑点了点头。

    成双瞧了一眼关上的门,忍不住问道:“在前面闹什么了?”

    卜燕子咳了咳走近了些,小声说道:“他闹着要脱衣服给他媳妇儿看。”

    几个姑娘偷笑着捂着眼睛,着实是没眼看。

    “咳咳,咱们小夫人御夫有道啊。”成双是着实没想到,他们门主平时总冷着一张俊脸,原来是这么讨小夫人欢心的吗,想不到,着实想不到。

    阮文耀还不知道自己干了件怎样的大事,还哼哼唧唧用脑袋在媳妇怀里蹭着。

    “难受,好晕。”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喝这么多酒。”阿软凶凶地说着,又有些心虚,好像是她给这人喝混了酒才让她醉得这般厉害。

    “不行,我去吐一会儿。”阮文耀实在难受,自己挣扎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外面水沟边吐了一会儿。

    阿软想过去照顾,他挥了挥手说:“别过来,我一会儿自己过去。”

    这人极要面子,可不想让媳妇儿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阮文耀吐完,扶着水缸想洗了把脸。可脑袋发晕,差点一头载进水缸里。

    一院子的人都看着他,吓得心惊肉跳。

    阿软赶紧上前扶住她,“别摔了。”

    姑娘们心里都紧着,不太敢过去。许是对醉酒的人都有着根深蒂固的坏印象,周望淑伸手都想拦着她,怕阮文耀发酒疯伤着小夫人。

    阿软小心扶着阮文耀,问道:“很难受吗?”

    “嗯。”阮文耀轻轻应了一声,眼眶有点红。

    只是院子里模糊还有别的人影,他委屈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即使醉得这般狠,他的面子还是不能丢。

    他委屈地蹲着,低着头像个没人要的小可怜。

    “乖,我扶你回去。”阿软小声哄着,知道她要面子,几乎是贴着她耳边说。

    “嗯。”阮文耀很乖地应了一声,勉强扶着站了起来,他两眼未见清明,却死要面子地说道:“我自己走。”

    “你行吗?”阿软有些不放心。

    阮文耀瞪着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说道:“我可以!”

    他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样,特别精神。

    阿软只得尝试放开她,却不想下一刻阮文耀盯着房门方向,走了个歪七扭八。

    阿软无奈地赶紧上前扶着她,“好了好了,我扶你回去躺着,你晕着不难受吗?”

    “唔。”阮文耀委屈巴巴,这下总算是老实了,乖乖被媳妇儿扶着领了回去。

    院子里的姑娘们这才想起可以呼吸,周望淑吐了一口气说道:“他喝醉了这般乖的吗?”

    她想起她的父亲弟弟,喝醉了又吵又闹,生气起来还要打人。

    成双想起烟花地那些终日醉酒,又酸又臭的男人,冷淡说道:“咳,还有点可爱。”

    旁边缩成一团的金桂银枝有些认同地点头。

    只有卜燕子翻了个白眼,你们问问我断掉的肋骨再说话,这小子上次喝醉差点把我打死。

    大家可顾不上她的感受,她上次也是活该。

    门主他们房间的门还没关,阿软走了出来说道:“帮我烧些洗澡水?”

    金桂银枝立即就去了,成双犹豫了一下说道:“小夫人,醉酒的人最好别洗澡。”

    “啊。”阿软也没照顾过人,不知道这些。

    成双也瞧出这小夫人是没伺候过人的,她说道:“烧个碳盆子,用热水擦洗一下吧。”

    说着,大家各自分工就去忙了。

    没一会儿碳盆子就被送进她们屋里,热水也被送了进去。

    成双不放心地隔门提醒,“小夫人,让门主侧躺着睡。”

    大家送齐了东西,赶紧退了出去给他们关上门。

    几个姑娘也没走远,站在门口面面相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周望淑最先说道:“咱们小夫人好像不会伺候人。”

    “嗯。”成双看出来了,小夫人拿着帕子站在床边,少有的有些笨拙。

    金桂说道:“要不我们帮着给门主擦洗。”

    “别。”卜燕子赶紧阻止她大胆的想法,“咱门主贞烈,只给他媳妇儿碰。”

    她说这话,多少带着些私人情绪。

    其它姑娘听得愣了一下,哪有拿“贞烈”形容男人的。

    别的且不说,金桂银枝她俩是小夫人买回来的,伺候主子擦洗应该也没什么吧。

    卜燕子懒得解释,弄了炉子过来,烤着火说道:“行了,都等着吧,有事会喊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外面宴席的热闹声渐渐安静下来,阮老三和卜老大来到后院。

    阮老三瞧了一眼,看到房门紧闭问道:“怎么样了?”

    卜燕子回道:“歇下了,小夫人在里面照顾呢。”

    阮老三松了一口气,有阿软照顾他就放心了。

    瞧着有炉火,两个老的也坐了下来。

    阮老三喝着卜燕子递来的茶,略有些不安地说道:“今天的事不会传出去吧。”

    “咳。”卜老大低头想忍住笑,不过实在忍不住,索性笑出声来,“哈哈哈,估计得传出去。那些糙人你是知道的,最喜欢听这些俊小生俏姑娘的故事。”

    何止糙人喜欢听,旁边几个姑娘表示,她们也喜欢听。

    特别是他们眼前这种俊门主要出卖色相讨俏夫人欢心的事,她们可乐意看了。

    卜燕子忍不住问道:“阮叔,咱门主平时也这样吗?”

    “咳!”阮老三被惊得呛到,“你一个姑娘家在问什么?”

    卜燕子悻悻地只得收了话题,只是还是忍不住嘟囔一句,“哼,每回就拿姑娘家说事,小子就能问了。”

    阮老三只是要堵她的嘴,谁想话还更多了。

    他只得板着脸不理,不过燕子这问题,他还是仔细想了一下。

    这一想吧,越来越觉得,他家的狗崽子怕还真的平时就是这德性。

    你说他不懂吧,他能脱衣服勾引姑娘。

    你说他懂吧,他勾引“姑娘”?

    唉,也难为阿软了,招惹了这么个狗崽子也是能烦死。

    阮老三想着,头都大了。

    想想他现在功夫也练得差不多了,山门也立起来了,要不告诉他真相得了?

    阮文耀隔天早上醒来,抱着脑袋缩在床上疼得直哼哼。

    阿软被她吵醒,都没转身,蒙着头说道:“床头放着蜂蜜水,你先喝了。”

    阮文耀听着,伸手拿了柜子上的水喝了,一碗水下肚,果然舒坦些了,可是脑袋还是疼。

    可是阿软好像睡了,根本没理他。

    阮文耀委屈地转过身说道:“阿软,你都不理我吗?”

    “嗯,别打扰我睡觉。”阿软是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伺候人的累,她现在只想睡觉。

    “阿软……”阮文耀叫不醒她,不过借着机会转身从身后抱住了她。

    温软的人儿抱在怀里,顿时感觉心里满满的,连头痛都忘记了。

    这可真好睡,没一会儿他还真就睡着了。

    睡着了正好头不痛,等再醒来时,那阵疼劲儿都过了大半。

    “头还痛吗?”阿软打着哈欠问她。

    “唔。”阮文耀收紧了胳膊,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阿软有些无奈地望着墙壁,她冬日里向来畏寒,昨夜下了一夜雪,能睡得这般暖原来是背后有个人形暖炉。

    她这会儿都觉得有些热了。

    而且这人越贴越近,热气从耳后喷过来,有些怪怪的。

    阿软问道:“不起吗?”

    “唔,不起。”阮文耀哼哼着,磨磨蹭蹭不想起。

    “天都这样亮了。”阿软想着这人昨夜里的胡话,已经能预感到什么,“你再晚些出去,更要被人笑话了。”

    “干嘛笑话我?我才不怕他们。”阮文耀贪心地搂着怀里的人,又不敢更进一步。

    当然也不会。

    阿软是睡不住了,说道:“起来吧,我想洗澡,你帮我打水吧。这两天都是叫金桂她们帮忙,有些怪怪的。”

    阿软不至于不习惯别人伺候,只是这外门终究不是自己的地方,不管做什么总觉得不便。

    “好,你先睡一会儿,我去烧水。”阮文耀说着,这才舍得把人放开。

    他起身发现身上的里衣换了,他昨夜里醉了,睡得早都没感觉。怎么里衣亵裤好像都换了。

    他脸有些红,小声问道:“媳妇儿,我衣服是你换的吗?”

    “嗯。”阿软恹恹地,想到这事情就累人。

    醉很的人死沉死沉的,还得防着这人护着自己的衣服突然反击,还得一直和她说话哄着她。

    阿软真是身心俱疲。

    她觉得这种事,她这辈子大概也只能做这一次。

    忍不住威胁说道:“你要再敢喝成这要,我就把你丢在门外面。”

    “啊?哦。”阮文耀哪里能怪她给自己换内衣,赶紧乖巧地先答应以后别喝醉了。

    阿软只抱怨了一下,又睡了。

    阮文耀穿好了衣服出门,抬眼看到外面院墙屋顶已经裹上了银霜。

    卜燕子正拿着铲子在离他们屋子的远处轻轻铲雪,看他出来了,力气这才大些。

    “库擦库嚓”铲出一条道来。

    周望淑在旁边跟着扫雪。

    金桂就站在他们门边,看到阮文耀出来,她有些胆怯地问道:“门主,可要用水,灶上一直烧着。”

    “嗯,好。”阮文耀说着,敏感地察觉到好像有笑声。

    第107章 107

    阮文耀敏锐地立即望了过去,就见墙头边躲着几个小子,正在那里偷笑。

    他冷着脸没吱声,低声叫金桂帮忙拿浴桶。

    那些小子躲在墙头偷看不说,还胆大地小声说着荤话。

    “咱们门主厉害啊,小夫人现在都没起来。”

    “啧啧啧,不愧是咱门主,身体真好。”

    “咱小夫人那么好看,我有这么漂亮的媳妇,我要她天天起不来床。”

    “那是,只要她喜欢,我别说脱衣服勾引她,我天天脱裤子勾引她都行。”

    “你们要勾引谁呢?”冷冷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小子们吓得一跳,从墙头跌了下来。

    瞧着是阮文耀这个煞神在身后,几个人鸟散地就想跑。

    阮文耀早就准备,手拎一个一扔,脚踹一个,反身一个回旋踢,把几个小子全打回围墙边缩着。

    “胆子挺大啊,敢猫这里偷看!”

    阮文耀一拳一个,给他们揍老实了,还罚了他们顶着水桶在教场上蹲马步。

    解决完几个小子,他这才拍着手上的灰回到后院里。

    金桂和银枝已经把浴桶搬进了他们房间,这会儿正艰难地一人提着一桶热水往屋子方向走。

    阮文耀过来,一手一桶接过她们手里的热水提到房里,倒在浴桶里。他迅速地跑了几个来回,浴桶很快装满了。

    阿软已经被吵醒了,正坐在床上愣神。

    阮文耀难得瞧到她呆呆的模样,很是可爱。他凑到跟前小声喊道:“媳妇儿,水我倒好了,你拿衣服洗澡吧。”

    “嗯。”阿软应了一声,还是不愿意睁开眼睛。

    阮文耀逗她说道:“要我帮你洗吗?”

    “不要!”阿软立即醒了,眼睛睁得老大。

    “好好好,你洗完喊我,我就你的水也洗个澡。”阮文耀说完退了出去,顺手带上门。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拿了个铲子和卜燕子一起铲雪。

    满院的姑娘偷偷瞧着他,这才知道,他这一早的是在给媳妇儿打洗澡水。

    卜燕子许还没觉得多惊讶,其它几个姑娘忍不住将他看了又看。

    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男人,昨天的笑闹还以为只是他们小夫妻的情趣,没想他是真伺候媳妇儿啊。

    他又不是个吃软饭的,居然能做到这样。

    姑娘们不由地将他瞧了又瞧,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装的。

    阮文耀早发现,他一直被人盯着,他以为是自己昨天喝醉闹了笑话,不好说什么,硬着头皮继续干活。

    直到听到阿软在屋里喊他,他这才放下铲子回到屋里。

    阿软已经洗完了,正站在浴桶边擦着头发。

    阿软瞧着她问道:“要不要再加些热水,水有点凉了。”

    阮文耀偷偷瞧着她,刚洗完澡的媳妇儿可真好看,难怪要有出水芙蓉这个词了。

    “没事,我一会儿洗完了。”他解了外衣过来。

    想到刚刚奇怪的眼神,他问道:“阿软,我昨天喝醉是不是出糗了?”

    “还好吧。”阿软心想着,那样的事也还好,阮文耀得感谢她现在是挂着男人的身份。昨天那样的笑话,别人也只会当她是风流性子。

    指不定还得传出去些爱妻的美名,至于她这个小夫人,估计要被人笑话她贪慕俊俏门主的姿色。

    阿软打量了她一眼,哼,什么都没做呢,就叫她得了个好色的名声,都怪这人口无遮拦。

    不过也无所谓了,她以后出门都带着面具就是了。

    “阿软。”阮文耀站在浴桶边,犹犹豫豫不敢脱衣服。

    “怎么了?”阿软擦着头发侧着头,故意问她。

    瞧这人抓着衣带一副害羞模样,她就知道阮文耀是扭捏不敢脱衣服。

    哼,昨天还满院子嚷嚷要脱给她看,她好色的名声都传出去了,这人还好意思扭捏。

    阿软打量着她说道:“怎么着,怕我非礼你啊。”

    “哼,你也就说说。”阮文耀咬了咬牙,还真就脱了。

    阿软只是逗她,也没真个去看她。

    听着她气哼哼的,她擦着头发,笑着问道:“你还真想我非礼你不成?”

    “嗯。”阮文耀没在水里吐泡泡,一双眼睛贼贼瞧着她。

    “你这脑袋里,一天天想什么呢?没一点正行。”阿软说着,笑着点了一下她的脑袋。

    阮文耀被她闹得心里被抓挠着似的,又痒又麻。

    偏偏阿软惹完了又不理她,放下帕子去床边穿上皮袄子,顺便给阮文耀拿换洗的衣服放在浴桶旁的凳子上。

    “快洗吧,水冷了。”

    阮文耀撅着嘴,洗得飞快,洗着洗着,却觉得有些印象在脑袋里冒出头。

    “阿软,你是不是昨天帮我洗澡了。”

    “快洗吧。”阿软怕再叫她磨蹭下去,她们以后出门不只要带面具,把整张脸遮着都不够了。

    两人洗完澡从房间里出来时,院子里雪已经除尽了。

    阮文耀心里有事情,倒了水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到前院里领着小子们在空地上立起了梅花桩。

    卜燕子本来在后院里吃饭,一瞧到这情景,饭也顾不上吃了,放下筷子就去了前院。

    阮文耀领着人将桩子立好,跳上桩子试了一下,位置高度都还合适。

    正测量着,就听到几个小子在旁边说着。

    “咱们门主可真厉害,现在才从房里出来,他腿不软吗?”

    “就是啊,都不知道能不能把咱小夫人伺候满意。”

    “咱要不要教教咱们门主,哪有男人做小伏低去伺候女人的。”

    “就是就是,太没男人气概了。”

    阮文耀正做着正事,听到这些不免厌烦,他飞身下桩跳到那几个小子跟前,一脚将他们踹进桩阵里。

    随便抽了根竹竿,打得他们在桩柱间乱窜。

    阮文耀稳稳站在桩上,冷目说道:“你们脑子里就这么点事吗?练功怎么没见你们这么上心?”

    小子们被他说得面目灰败,低头不敢作声。

    阮文耀将竹竿丢给卜燕子,说道:“好好教他们,没一个心思在练功上。”

    卜燕子点头领命,拿着杆子有些生疏地跳上梅花桩,学着他的步伐,走动着抽打那几个小子。

    “好好练功!不许偷懒!”

    其它小子瞧到阮文耀清俊的身手,也想爬上柱子试一下。

    一时竟争抢起来。

    养在院角的小孩子们羡慕地看着师兄们,啃着手里的饼子。

    心里期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师兄师姐们一样,能学功夫。

    阮文耀立好了桩子回到后院里,看到大家正在吃饭,他板着脸也坐了过去。

    阿软旁边本就给她留了位置,看她坐下了,阿软立即盛了粥给她,又拿了一个肉饼子塞到她手里。

    阮文耀两眼目视前方,吃着东西。

    这叫坐在他对面的周望淑有些坐立不安,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阿软安抚她说道:“你吃饭,没事,她在想事情。”

    阮文耀平时沉迷练功时,就是这副模样,大概是在想什么招术想得入神,不用去打扰她。

    阿软也熟练了,夹了些咸菜到她碗里,塞了勺子给她喝粥。

    看她手里的饼要吃完了,又递一个续上。

    姑娘们本因着他脱衣侍寝的风流韵事,对他有些轻浮的印象。

    现下看他如此认真痴迷,不由又有了些改观。

    谁说风流小郎君不能正经做大事呢。

    阮文耀向来吃得比较多,直到吃了大半盆饼子这才饱了。

    他停下来说道:“媳妇儿,你上回让我教你们一些姑娘家适合的功夫,我刚想到一点,你拿纸笔跟我过来。”

    “好。”阿软立即去他们房里,从阮文耀的包里拿了册子和炭笔出来。

    阮文耀平时练功时,想到什么好的招式,也是叫媳妇儿帮忙画下来。

    阿软如今已将这些闪转腾挪的小人画得极为熟练,画画的东西也是直接备在她的包里。

    姑娘们听说是要教她们功夫,一个个不敢相信,也顾不得手里的活,全跟到教场里。

    “燕子,你过来。”阮文耀将梅花桩上练功的卜燕子叫下来。

    卜燕子听着从桩上跳了下来,“门主,怎么了?”

    “你来抓我,我不还手,只躲,来试试。”阮文耀说着,两只手抓在腰带上示意不会出手。

    卜燕子听他说着,出手抓人。

    阮文耀侧身躲开,她再抓,他又灵巧躲开了。

    如此这般老鹰捉小鸡一般捉了半天,却连片衣角都没抓住。

    大家开始看得有趣,渐渐的,脑子聪明些的瞧出不对来。

    卜燕子一直在想办法抓他,可是阮文耀躲避的招式却是重复的。

    成双第一个将脖子伸长了,这个她真的想学。

    阿软一直仔细盯着,手上的画笔没停,起了些小人的底稿。

    阮文耀在躲避的同时,将招术又精练了一番,这才叫停。

    “好了,可以,先这样。”

    成双这时没忍住,出声问道:“门主,这功夫可以教我们吗?”

    “可以,招式很简单,你们得把自己的力气和反应速度练出来。”阮文耀出了些汗,脱了皮袄子,周望淑立即就给他接了过去。望向他的目光,不再是看着便宜姑爷,还是多了许多崇拜。

    成双急切问道:“门主,要怎么练呢?”

    阮文耀看了一眼旁边的梅花桩说道,“用桩子练。”

    阿软看着一堆一人高的木桩子本能有些畏高,“这么高,容易摔吧。”

    “在桩下练。”阮文耀说着,笑着瞧着她,“小夫人可敢站上去。”

    哼,这人还用上激将法了,阿软哪里不知她的性子,上就上,反正她赌这人不敢让她摔了。

    “好啊。”她才答应,阮文耀突然靠近搂着她的腰带着她跃到桩子上。

    阿软还没准备好,人已经在桩上了。

    她慌张地抱着阮文耀的脖子,直到她站稳了,阮文耀才放手。

    “我在下面打一套,你把步法画下来。”

    阿软站在高高的桩子上,还是很害怕,可相公一声“小夫人”将她架上来,这面子必须不能丢。

    她咬牙放开她的脖子说道:“好!”

    随即就拿出炭笔和册子,先把桩子位置画出来,接着把阮文耀下面绕桩走动的步伐和顺序标了出来。

    阮文耀打完,再次跃上桩子,扶着她的腰问道:“画好了。”

    “嗯。”阿软点了点头,在纸上补了几笔。

    阮文耀瞧着她,笑着问道:“小夫人,你相公有正行吗?”

    阿软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之前说这人没正行,没想小心眼的她还记着了。

    她回望着她,眼含着笑意回道:“有正行呢,我家小相公真棒。”

    第108章 108

    阮文耀这手功夫一露,姑娘们看他的目光不只有崇拜,更有感激。

    她们只是山门里打杂的边缘人物,别人给她们面子,就敬几分,不给面子时,她们又能怎样呢。

    她们从没有想过她们也有学功夫的机会。

    更没想到,一向冷漠的门主,会专门想了一套适合女子的身法教给她们。

    成双心中激动,跟着阮文耀夫妇一起回到后院,突然一下在他跟前跪了下来。

    阮文耀吓了一跳,他最怕女人跪他。

    当即就想躲到媳妇身后去。

    “谢谢门主。”成双的眼眶有些泛红,“谢谢您不因我们是女子就轻视我们。谢谢……”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都不知该如何表达。

    阿软隐约懂得她的心情,身为女子,经受过磨难更是希望得到力量保护自己,不是去依附别人的力量,而是靠自己保护自己。

    阿软本是个体懒的人,不想学什么功夫。

    可此时也有些触动,她暗暗下了决定,别的且不说,这套躲避的身法,她一定要学会。

    她扶起成双,说道:“好了,没事的。都是山门里的人,咱们门主教得男子,自然也教得女子。”

    这时周望淑也反应过来,跟着跪了下来,大声说道:“谢谢门主。”

    金桂银枝瞧着她们跪,也跟着跪下。

    阿软一瞧这可好,才扶起一个,又跪下一堆,她得扶得过来。

    阮文耀冷声说道:“都起来,别谢太早,别看我打着简单,你们想练下来最少脱一层皮。”

    几个姑娘却很坚定,“我们不怕苦,一定学好。”

    “行了,散了吧,你们小夫人还要把图谱画下来。”阮文耀挥了挥手,赶紧要她们散了,他真是怕了女人下跪。

    大家听了,却也没真个散了,听他说要画图。

    立即就去搬桌子,拿了纸笔过来,周望淑认真地将墨磨好,就差给她焚上香。

    卜燕子站在旁边,这时突然阴冷说道:“门主教的是咱山门的功夫,你们和那些小子一样不许外传,不然叫我发现了,必打断你们的手脚。”

    几个姑娘吓得怔了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她们哪里会外传,自不必怕被打断手脚。

    阿软接过笔沾了墨,突然想到,她算是外人吗?应该不算吧。

    阮文耀提醒道:“这些招式也只是逃跑的办法,莫想着学了就能和人打架,遇上厉害的也可能破了招术。即使是我和人打架,也是审时度势,打不过要想着跑。”

    “是,知道了。”姑娘们自是应下。

    “好了,媳妇,我教完了,以后让燕子教,我去干别的了。”阮文耀和阿软交待了一下,就出去了。

    阮老三和卜老大两老哥俩一早就约着一起去镇上玩儿去了。

    两人这趟没白转,可听到不少山门的传说,就一个晚上他们的小门主已经在外面有了名号,唤作“铁面小蛟龙”。

    听说省城酒楼里的说书先生都在说“铁面小蛟龙”的故事。

    卜老大还不信了,问道:“至于这么快传到省城吗?”

    酒馆里的掌柜激动说道:“至于至于,之前是捉了土匪县太爷叫人连夜去省城传喜讯,铁面小蛟龙的名号就传出来了,已经许多人爱听了。如今听‘小蛟龙’的风流韵事比他捉土匪的事故传得更远,不只公子老爷喜欢听,小姐夫人们更爱听,省城里有人特地骑马过来问故事,我这里都收到几拔赏钱了。如今在夫人小姐那里还得了个‘小娇龙’的花名。”

    “叫什么?”阮老三还有些不解。

    直到掌柜的沾了酒水写了一个“娇”字,阮老三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好好一个山门门主,传出这种“娇夫”名声,他都想一头撞死去。

    谁想掌柜的却兴奋说道:“别以为这花名不好听,省城的夫人小姐们可喜欢了,都在打听你们门主到底有多俊。”

    阮老三没好气地说道:“又不是戏台上的小生,怎么着,长得俊还要请到她家里唱戏啊。”

    掌柜的笑着说道:“这话怎么说呢,名利名利,出了名就能换来利。”

    卜老大叹了一口气说道:“只能辛苦门主打出些名声了,咱们这次大挫土匪,明年保镖的生意怕是要差了,咱们山门那么多子弟要养活也不容易啊。”

    阮老三想着叹了一口气。

    山门如今这么多人,养活确实不容易,又不能和土匪似的设卡打劫。确实也只有先打出名声去,再等利回来。

    这两老哥俩出门转了几圈,也去城里他们盘下的店铺转了转。

    这俩老哥俩一出门竟逛了几天。

    小两口本想回山上,瞧着爹一直没回来,又加之山路积雪危险,只得先等着。

    阮文耀在山门中闲着没事,领着门里人在教场练功。

    腌好的咸鱼和腊肉在教场边挂着风干,用竹竿架子满满地挂了几排,瞧着别提多喜庆。

    小子们看到那些肉,练功都卖力了些。

    阿软难得勤快了些,总算是每日里和别的姑娘一样,将那套身法练了一遍。

    闲下来正准备看看书,却被周望淑和成双请去清库房。

    阿软本没什么兴趣,可没想随便在库房走了几步,却见清出的许多陈粮,光是糯米就有五斗。

    她气得立即把卜燕子叫来质问,“你买别的就算了,买这么多糯米做什么?怎么着,咱山门还闹僵尸吗?”

    卜燕子被训得不敢吱声,半天才喏喏说道:“那不是你之前不愿意包粽子吗?”

    “哦?那是怪我了?”阿软都不知这人脑子是怎么长的,买五斗糯米包粽子,是想堆一座粽子山吗?

    卜燕子忙说道:“不敢不敢,这不是兄弟们叫着要吃粽子吗?都怪他们!”

    她一招祸水东引,没引走,却叫阿软脸色更冷。

    阿软又问道:“这么多陈粮是怎么回事?”

    她问这个,卜燕子总算松口气了,她得意地说道:“我趁着便宜的时候,从江湖朋友手里买的。”

    周望淑忍不住拆她的台说道:“那时收成刚转好,大户都将手里的陈粮急出手换成了新粮,这些陈粮价格虽便宜却放不久,就这还是成双姑娘弄出去换了许多。”

    成双也说道:“少东家买东西都是兴之所致,我们拦不住啊。”

    卜燕子这时是看出来了,这两个女人是合伙在小夫人面前告她的状啊。

    她气鼓了脸,扭过头去说道:“是我的错,小夫人要怎么罚你说吧。”

    阿软哪能不懂眼前这是个什么情况,卜燕子他们这些练功的人都一样,吃得苦,却不会过日子。

    阮家爷俩也是她这模样。

    阿软放软了语气说道:“你看这样可以吗?以后这些杂事,让成双、周账房她俩来管,你多用些心提升一下门里弟子的武艺,如今咱们山门的名声渐渐起来了,我听阿耀说,还会有人上门比武挑衅,到时可不能落了咱们面子啊。”

    她这话说得好听,卜燕子自也是听进去了 。

    她恭敬说道:“全听小夫人安排。”

    “行,那我们先把这些糯米处理了。”阿软说着,叫了两个小子来把这百来斤的糯米全部泡进水里洗净,复又放到水里浸泡。

    周望淑跟在她身后问道:“小夫人,这是准备做粽子吗?”

    阿软瞧着糯米成色,说道:“都这个月份了,做什么粽子,冬日里最适合做糍粑。成双,你叫几个小子去张家村找村长借个石臼来,要大一些的,就说我们要做糍粑用。”

    两个时辰后,成双领着两个小子从外面扛了个大石舀回来。

    正好厨房里的糯米也蒸好了 ,阿软让人洗干净石舀,将刚出锅的糯米倒进石舀里。

    然后笑着望向围过来看热闹的小子问道:“你们谁今天练功不认真了?”

    立即有几个小子被推了出来。

    “行,那就你们打糍粑。”阿软说着,将木杵子交给他们。

    打糍粑也简单,拿着木杵子沾水趁热不停杵就得了。

    几个小子嚣张地说道:“这有什么,铁都打过,这个轻松。”

    两个小子立即拿了木杵子去杵糯米。

    阮文耀从梅花桩上下来,过来瞧了一眼。

    他媳妇儿今天穿着围裙,忙得额头上都出汗了,这会儿正用帕子擦着。

    阮文耀瞧着她,抬手将她散落的头发挑到耳后。

    那边两个小子才打得一会儿,已经手臂发软,喊道:“小夫人,杵好了吗?”

    “这才哪到哪,铁都打过,还能杵不动糯米吗?你们继续!”阿软笑着说着,依旧是如沐春风的模样。

    阮文耀笑着瞧着她,蔫坏的小媳妇,他也喜欢。

    别的小子没瞧出门道,还骂那两个小子,“真弱鸡,糯米都打不动,你们还能干嘛?”

    那两小子只得咬了牙又打了一会儿,只打得没多久,竟连提起木杵子的力气都没了。

    “废物!”其它小子把他们扯开,又换了两人上。

    只是没打得一会儿,就服了软,弱弱地要其他人上。

    好在他们人多,轮了几圈,糯米的米粒终于打散了。

    糯米团子被取了出来,阿软带着姑娘们切开,搓圆压扁,做着大小合适的小饼,放到教场边风干。

    糯米可是有五斗,打完一锅,很快又倒上一锅热乎的,小子们一个个光着膀子,穿着红肚兜打糍粑打得汗流浃背。

    阮文耀和卜燕子也加入打糍粑,打到最后,一个个累得话都说不出来。

    阿软瞧他们辛苦,将刚打出的糍粑搓成小团裹上黄豆粉,散了糖,叫他们过来吃。

    刚还没力气不想说话的人,一个个看到有吃的,蜂拥跑了过来抓着糍粑团子就往嘴里送。

    “好吃!”

    “太好吃了!”

    阮文耀也走了过来,正要伸手拿,就听阿软“哎”了一声。

    “手脏。”阿软给拿了一个,喂到她嘴边。

    阮文耀笑着瞧着她,低头吃了。

    小子们瞧见了,在那儿起轰叫唤着,“小夫人,我们手也脏。”

    阿软平淡说道:“脏就去洗啊。”

    “欸?”小子们羡慕看着门主,好吧,小夫人又在喂他呢。

    卜燕子也过来拿团子吃,周望淑站在旁边递了双筷子给她。

    卜燕子冷了脸,瞧都没瞧,直接拿了一个走了。

    好吧,看来周账房找小夫人告状,把她惹恼了。

    第109章 109

    卜燕子也真是闹脾气了,连饭都是去和小子们一起吃。

    阮文耀都瞧出了不对,小子们那桌吃饭要抢的,少看一眼桌上就只剩下一个盆了。

    他偷偷瞧了媳妇儿一眼,给她打眼色想问是什么情况。

    阿软瞧了一眼周望淑,不动声色给她回了眼色。

    阮文耀立即懂了,他这个坏心眼的一边吃饭一边看热闹。

    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他当着别人面就问:“你怎么和燕子闹翻的?说来听听。”

    哪有直接当人面问的。

    阿软偷偷拍了她一下。周望淑很是不好意思,可门主都已经问了,她只得扭捏说了出来。

    “哦,就这点事啊,她也忒小气了些。”阮文耀大大咧咧说着风凉话,他说着,还偷偷给媳妇儿打眼色。你看我多乖,你说我,我就从来不生气。

    阿软在桌下偷偷拍了拍她,叫她收敛些。

    她俩的关系和她们又不一样。

    周望淑低着头,丧气地说道:“是我逾矩了,少东家生我气也是应该的,只是不好意思,还把成双牵扯进来。”

    “我没事。”旁边坐着的成双倒不怎么介意,卜燕子好像只和周账房生气。

    成双劝了一句:“要不你还是和大师姐道个歉吧,她也不是小气的人。”

    “好。”周望淑将头低得更低了。

    阮文耀心大的瞧着热闹,早饭比平时吃得还多一些。

    饭后遛食,他正好瞧到卜燕子和周望淑在墙角说话。

    他伸了个懒腰,正好听到卜燕子生气地吼着:“你不用和我道歉,你的主子是小夫人,管我做什么?”

    阮文耀心想着,怎么还和我媳妇儿扯上关系了?

    他转身又遛回后院,看到在后院里走着七星步的媳妇儿,他立即过去牵着媳妇儿回房。

    这叫别人瞧见了,只觉得这门主精力旺盛。

    谁能想到他只是拉着媳妇儿回屋说八卦。

    “阿软阿软,我刚才听到……”

    阿软听着,眉头皱了起来。

    她感觉出周望淑认识她,可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人,宅子里应该没这号人,双生子很少,她怎么全无印象。

    他们正说着话,却听到前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热闹得像是成亲。

    两人到了前院一看,还真的是迎亲,一顶破旧的红轿子被抬进院子里。

    旁边稀稀拉拉跟着几个敲锣打鼓的人。

    一个光头的粗壮男人身上带着红绸,正高兴地发着喜糖。

    他一眼认出人群里的周望淑,上前来就亲热地说话。

    “哎呦,你就是周大姑娘吧,怎么穿着男人的衣裳,不过这脸蛋长得可真俊,你兄弟把你嫁给我了,跟我走吧!”他说着就要来拽周望淑。

    眼看着他一只蒲扇大的手就要抓住周望淑的手腕。

    周望淑突然后撤躲开了,那光头大汉愣得一下,伸手又来抓。

    周望淑侧身绕开,躲得更远了些。

    他们山门里,哪容人一次二次的捉人。

    小子们立即围了过来把周望淑护在身后,卜燕子站在最前面,甩手将那光头粗壮的手臂打开。

    光头大汉哪想到她一个女人有这般大的手劲,手臂都要给打断了。

    卜燕子瞧着他,冷冷说道:“你是哪里钻出的癞蛤蟆,还想娶我的人。”

    光头大汉听得愣了一下。

    卜燕子也反应过来,加了一句,“周账房是我们山门的人,你想娶她问过我了吗?”

    光头大汉这才反应过来,他想着这么些练家子他也惹不起,就耐下心来,好声好气地说道:“都是误会,误会了不是。我也是好人家的汉子啊。我是孙家村的屠夫,叫孙广发,家里有两亩田,镇上也有肉铺子。我这年轻力壮的,十里八村的姑娘可都抢着嫁我,这不是碰上周家小兄弟,说他姐姐正好未嫁,收了我二两银子已经将周大姑娘许给我了,我俩八字我都算过了,是极相配的呢。”

    成双站在人群后,这时出声说道:“哦,就是那个两年打死三个媳妇的孙广发啊。”

    小子们一听,这还得了。

    他们账房怎么能嫁给这种东西,他们立即将周望淑护得更严实。

    一个个喊着,“就你这么个东西,还想娶我们账房。滚滚滚!”

    孙广发瞧他们都是小子,也不怕的,笑着说道:“你们这话说得,女子在家从父,周大姑娘死了爹,自然是听他兄弟的。如今银子都收了,也合了八字,可不能反悔,不然我可是要告到县衙去的。”

    周望淑一时眼前发黑,她万万想不到,她那个弟弟是这等黑心肝的。

    居然为着二两银子,想要她的命。

    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啊,居然要这样对她。

    卜燕子瞧着周账房为难,出声说道:“不就二两银子吗,我给你,你滚吧,周账房是我们的人,门主不答应谁也别想带走她。”

    孙广发又不傻的,二两银子买一个会记账的黄花大闺女,这可是捡了大便宜,哪里要收她的钱,忙推了回去。

    他扬着一张像浸着猪油的大脸,笑着说道:“欸,你们怎么能抢我的媳妇呢,我可是知道的,周大姑娘是你们请的账房,又不是过了身契。怎么就是你们的人了呢,她的婚嫁理因由她兄弟作主。你们要是仗着人多来抢,我可是要去告官的。”

    这孙广发是镇子里混出的人精,打死了三个老婆都没事,想着也是有点儿背景。

    这是个难缠的人物,家里现在又没个长辈在,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但小子们还是护在前面,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叫他把人捉走了。

    阮文耀不太懂这些规矩,小声问媳妇儿,“可有办法?”

    阿软轻轻摇头,这破世道,女人的婚嫁确实是要听父母的,父母不在,就是家中兄弟做主。

    即使姑娘家不愿意,兄弟狠下心把她绑了送去夫家,官府也说不得什么,清官难办家务事。

    一般这种事,官府也是偏向男方。真要闹起来,到最后怕也是落不得好。

    除非她身死,或者男方放弃不娶,不然没别的办法。

    至少是明面上没别的办法。

    阮文耀瞧这情况,也不好出手,他知道女人的事麻烦,他乱来指不定会坏了别人姑娘家的名声。

    正胶着的时候,周望淑突然红了眼睛,扯掉自己头上的书生帽子。

    她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大家惊得一下,以为她要做傻事,没想她却是抓着自己及腰的长发,直接削断。

    “我曾打破小夫人一只琉璃盏,因着还不起,已经签了卖身契,已算不得是周家人了。这头发是我还姓周时长的,你若找周大姑娘,就剩下这些。”

    周望淑冷漠的说着,递出了头发,她手里还拿着匕首。

    阿软心念一转,突然眼前一亮,她想起这个周望淑是谁了。

    那时她身体还没完全垮掉,有一次她生辰,宅子里宴客,请了不少其它世家的女眷过来。

    那位沐家少爷高调的送了一对琉璃盏给她,许是惹来嫉妒,叫她父亲同僚的女儿失手给摔了一只。

    那姑娘扯了个丫鬟替她顶包,说是那丫鬟砸的,还要把那丫鬟抵押给她。

    阿软当时瞧着那丫鬟畏畏缩缩,吓得头都不敢抬,想着对方是父亲同僚,就将这事揭过了,没叫人赔偿。

    这么一想,算着年纪,这位周账房可能是当时那个丫鬟。

    只是她当时低着头,阿软没瞧着她的样貌,这才不认识她。

    “是有这事。”阿软大声说道,又给旁边阮文耀打了个眼色,“相公,那琉璃盏是我的嫁妆,我算便宜些,就一百五十两吧,你问这孙屠夫把钱要来,咱们就放她嫁娶吧。”

    阮文耀一听媳妇儿发话,虽不知道琉璃盏是个什么玩意儿,反正听话问孙屠夫要银子就对了。

    他立马横刀立着对那屠夫说道:“我夫人大度,就只要你还一百五十两,你还了我就放人。”

    孙屠夫哪里想到还闹出这么一出,怕他们是在搞鬼,可瞧着那小夫人是个富贵模样,不像是瞎说的。

    “她兄弟可没和我说过这些,你们说欠就欠,可有字据?卖身契拿我看看。”

    阿软皱起眉头,心想着,这周账房想出这一招是聪明,可怎么多此一举要说什么卖身契,这叫他们一时去哪里找。

    他们正愁着,成双突然远远地大声喊了一声,“小夫人,我这就去您屉子里拿卖身契。”

    阿软不知成双使了什么办法,但她既然这么说了,自要配合下来。

    她小声说道:“阿耀,拖一下时间。”

    阮文耀听着了,上前说道:“孙屠夫是吧,你且等一会儿,我夫人东西多,也不知道给她的卖身契压哪里了。你在镇上卖猪肉是吗?可认得张猎户?”

    张屠户不认识阮文耀可见他衣服上绣着虎头,立即想到近日里出名的“铁面小蛟龙”。

    又瞧他带着一副铁面具也是俊俏的模样,立即全对上了。

    这样的人物他可不敢惹,自是好声好气地说道:“认得认得,小英雄可是有生意介绍?”

    “这年底了,我想去打只狼,你可认得人收这些。”阮文耀找着话说,眼睛瞟着后院方向。

    张屠户听着惊了一下,龙雾山里野兽瘴气都凶猛,少有人敢打猎。这“小蛟龙”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他不敢得罪,捧着他说道:“有有有,小英雄您打的东西,别说是狼了,就是山鸡也有城里的夫人小姐们抢着买。”

    嘶,阿软听着这话不对,夫人小姐?什么意思?

    第110章 110

    阮文耀和那孙屠夫打探了一下各种猎物的价格,没拖多久时间,成双就拿着卖身契来了。

    她先递给阿软让她过目,“小夫人,您看可是这张。”

    阿软瞧了一眼,点了点头。

    成双额角有汗滴落下,想来这卖身契拿得辛苦。

    她将那张卖身契递给孙屠夫,冷淡说道:“给,你看看吧,我们还能骗你不成?”

    孙屠夫接过来一看,对了上面的生辰八字是对的,也按了手印,纸张有些旧怕是签了不少时日了。

    真有卖生契,他想娶周望淑就有些困难了。

    再加上人家姑娘削发为志,他也强迫不得。

    这时成双说道 :“我们小夫人是心善,怕影响了周姑娘的婚嫁,暂时没让她改籍,若是有如意郎君想娶,只要还上这银子就是了。”

    孙屠夫将那卖身契还了回去,赶紧说道:“是我没打听清楚,叫那小子坑了,打扰各位了。”一个姑娘让他花一百五十两银子,想想他都舍不得。

    阿软也是瞧他模样编的数字,要说几千两他肯定就不信了。

    一百五十两他一个屠夫可能拿得出来,但是他这样二年能打死三个媳妇的人又怎么舍得。

    阿软故意叫住他说道 :“别急着走,那二两银子可要我们还你?”

    “不用不用,得罪了。”孙屠夫一头的汗,这山门如今正在势上,他可得罪不起,赶紧灰溜溜地带着人和轿子跑了。

    小子们还不放过,大声喊着,“别跑那么快啊,这不得给我们吹个唢呐听听!”

    孙屠夫哪敢停留,跑得鞋都掉了也不敢捡。

    阿软不放心,叫成双记得找眼线盯着周望文。

    成双自是记下了,后面看到孙屠夫找周望文算账,逼着周望文将二两还成二十两。

    周望文还不出,被孙屠夫卖到勾栏里当小倌。

    周望文再怎么样,也是记名在册的秀才,到省城也查得到名字。

    孙屠夫哪里知道他一个乞丐模样的人会是个真秀才,这事叫成双推波助澜闹得大了,孙屠夫也叫人下了大狱。

    而那周望文,却是因着缺钱,还真去做了小倌。

    这是后话且不说。

    眼前的解决了大麻烦,大家松了一口气。

    只成双这时歉意地向阿软说道:“小夫人,这主意是我出的,借了您的名号,多有得罪。”

    她本来该跪下来,可知道阮文耀不喜欢,只得改成俯身行礼。

    阿软早习惯被借名号了,事出有因也没怪她们。

    她将几人叫到后院,关了门,这才瞧着那张做旧的卖身契问道 :“这手艺哪里学的?”

    成双回道:“我家里原来卖过字画,学过一些。”

    看这手艺,卖的怕是假字画,难怪那天能用一只朱笔给牌匾画章子。

    果然这山门里不养闲人,都有一身的本事。

    周望淑披散着只到肩头的头发,神情有些呆滞,想是被吓到了。

    阿软把那张假卖身契递给她说道:“别怕,都过去了,以后遇到类似的事还是可以用这个搪塞,你自己拿好了。”

    周望淑接了过来,习惯性的又想跪,被成双拽了一下。

    “别跪了,门主不喜欢。”

    一直在旁边吃瓜的门主,瞧着事情已经平定了,这时才八卦地问道 :“那上面的八字是怎么来的?”

    成双恭敬回道 :“是刚刚我偷偷问了周账房。”

    “哦,八字也敢告诉你啊。”阮文耀一副八卦模样说着。

    “嗯,自己人信得过。”周望淑呆呆说着。

    刚才那般紧急的情况,周望淑是存了死志的,成双在这时候小声和她说了计划。她自是信了,同是山门的姐妹,相互信任告之八字,应该也没什么吧。

    “不错嘛,就是要互相信任,大家都是为山门好,别为一点小事吵架。”阮文耀说着,瞧着卜燕子。

    卜燕子叹了一口气,周账房才被吓到,她也不好为之前一点事和她置气。

    “好了,以后我不管采买的事就是了。喂,你今天还不错吗,那屠户都没抓到你,所以功夫还是要勤练。”卜燕子说着还夸了她一句。

    周望淑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不过她是很快到阿软跟前,表着忠心说道:“谢谢小夫人的救命之恩,我这条命以后就是小夫人的,只要小夫人需要,我什么都愿意为您做!”

    她说着竟是要哭了起来。

    阮文耀听着总觉得古怪,他走了过来,拦在自家媳妇前面,警惕盯着周望淑。

    “你要谢,谢成双去。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干嘛和我媳妇说这些话。”

    别怪阮文耀听着觉得古怪,其他的人也觉得有些奇怪。

    周账房对小夫人的忠心是应该的,可这份忠心来得过于汹涌充盈了些。

    阿软如今知道其中原因,只是在大家面前,不想提自己的旧事。

    她说道:“好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以后好好生活才是。”

    周望淑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伏身说道:“是,夫人,我知道了。”

    两人默契地对了一个眼神,这个彼此明了的眼神叫阮文耀更是警惕了。

    好像她俩有什么秘密一样。

    他心中甚至有了一个荒缪的想法,他挥了挥手说道:“都散了吧,你们不干活了吗?”

    大家看他面有不喜,赶紧地散了。

    后院里顿时只剩下他们小两口。

    阮文耀撅起了嘴看着媳妇儿,阿软哪里瞧不出她那一脸的委屈模样,笑着问道:“怎么了?”

    阮文耀扭捏了一下,这才撅着嘴说道:“怎么感觉那个周账房想和我抢媳妇。”

    “啊?”阿软被她逗乐了,“哈哈哈,她一个姑娘家抢我做什么?也想当我相公吗?”

    “她敢!”阮文耀生气说着,不管谁都别想抢他的媳妇儿。

    “好了好了,别吃醋了,小相公。”阿软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哪有吃这种飞醋的。

    她想起一桩正事说道:“相公,你要没事,帮我想想给外门他们定个什么食谱。”

    “啊,定这个做什么,不是有什么吃什么吗?”阮文耀说话间还是撅着个嘴,看来是余气未消。

    阿软戳了戳她的脸,笑着说道:“是张四婶和我说,她每日都要纠结做什么菜,如今人多,又是小子,又是姑娘,还有小孩子,怕菜做不好,没把大家养好。”

    “这是有得吃还挑起来了,媳妇儿你别给他们操那么多心嘛,我都想回山上了,他们什么事都指着你,你这几天都瘦了。”

    阮文耀心疼地牵着她到旁边坐下,生气地轻捏着她的手玩。

    “我不是练功瘦的吗?”阿软这等五体不勤的人,跟在一群勤奋练功的姑娘中间不好丢脸,这些天把七星步走得可熟了。

    “是吗?”阮文耀有些不信。

    阿软捏了捏自己的腿说道:“我的腿虽然练得酸疼酸疼的,可是好像比原来有劲一些。”

    “你不早说,我给你捏捏。”他说着,就她的腿抬起来架自己腿上要给她捏。

    “在外面呢。”阿软赶紧把腿收回来,脸羞得通红,这人真是的,以为是在山上吗?

    “哦,那晚上给你捏。”阮文耀说着脸也红了。

    两人正羞涩着,周望淑突然进来说道:“小夫人,打井的人来了,要不要看看?”

    阮文耀冷着脸说道:“你们自己不会看吗?”

    周望淑不知道怎么惹他了,吓得往后缩。

    阿软笑着温柔说道:“让他们选水脉好的位置吧,记得外面做些围护,别叫小孩子落下去。”

    “好。”周望淑领了命,赶紧走了,生怕慢一点再惹来门主不快。

    被他这么一吓,估计半天都不会有人敢来后院。

    这下后院安静了,阿软侧着头瞧着生闷气的小门主,“好了,我不做别的,陪你好不好?”

    “嗯。”阮文耀扬着嘴角应着,他觉得媳妇儿还是最向着他,这叫他终于高兴起来。

    阿软问道:“那我们做什么?”

    阮文耀的脸立即更红了。

    “要不要写写字?”阿软看着桌上放着的纸笔问道。

    阮文耀的脸立即垮了下来,他最不喜欢写字,慢慢吞吞也画不出个符。

    他嘴硬说道:“我认识字就行了,咱们家有你写字,用不上我。”

    阿软难得发现她的软肋哪里能放过她,捉着袖口拿起笔递给她。

    “相公,来练练字。”

    虽然被叫相公了,可阮文耀是真不想练字啊,要练意味着他要写,要写,那一手丑字不是要叫媳妇儿笑话。

    他的面子往哪里搁啊。

    “相公。”阿软轻轻软软地又喊了一声。

    她执着地递着笔,阮文耀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只得把笔接了过来。

    “你别笑我,我没练过字。”

    阿软哪里会笑她,家里环境她也知道,阮老三那样的粗汉子带孩子没什么耐心,又不指着她去考功名,自然不会教她练字。

    阮文耀能认识那么多字都要说一声山主保佑了,就靠着自已看书学得这样,怎么着也是个天才啊。

    “我不笑你,你如今是门主了,以后出去,万一有人让你写字,也不露怯呀。”阿软也真是全心地为她考虑着。

    “好吧。”阮文耀握好了笔,姿势还算正确,阮老三的耐心也只支撑着他教到这里,后面他就不会了。

    阿软瞧了出来,也没笑她,执着袖子给她磨好墨,捉着她的手教她蘸墨。

    阿软很耐心地说道:“你试着写一二三四。”

    阮文耀听话地写了,或者说应该叫画了。

    他全凭着记忆力将字画得整整齐齐。

    “不用这般用力,手腕放松一些,和你练功一样有起承转合。”阿软轻声说着,慢慢教着她。

    她想起年幼时自己学字,先生拿着板子在旁边,但凡她写得不好,就是一板子下来。也不教她方法,只管让她自己悟。

    这样的苦,她可不想让这人也受一次。

    阮文耀本就聪明,手腕又有力,只教得两遍她就写得有模有样。

    看着写出一个好看的,阮文耀高兴地露了一口小白牙。

    “阿软,你真是个好先生。”

    “是吗?那你可得好好学哦。”阿软眼里含着笑瞧着她。

    阮文耀瞧着她,心跳顿时又快了起来,才歇的心思又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