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091
阮文耀是真的很想带阿软去玩,回家的路都走得轻快起来。
她俩先回了家,换回平时的麻布短打。
阮文耀拿起门口的大筐子,说道:“走,媳妇儿,我带你去山上玩。”
“啊?山上吗?”阿软不是不想去,只是那些悬崖峭壁又要让她爬一遍着实辛苦。
“不远的。”阮文耀等她穿好鞋子,赶紧牵上她的手。
两人出了院子,阮文耀将筐子背到胸前,阿软轻车熟路地爬到她的背上,搂着她的脖子。
“扶好了,走了!”她笑着说着,飞快往山上攀爬,没得一会儿到一丛竹子前,阮文耀用柴刀砍了一根长竹竿,拿手里继续往山上走。
没得一会儿,就到了一颗大树前,阮文耀将她放下,指着树顶说道:“你打我打!”
阿软看到满树的枣子,立时也变得高兴起来。
“我来打。”她说着接过阮文耀手里的竹竿,看着树顶枣子最多的地方,用力打了一下。
“哗啦啦”枣子连着碎叶子哗啦啦掉了下来。
阿软赶紧躲开了些,看着掉在地上的枣子,高兴地和阮文耀说道:“我打到了!”
“嗯嗯,真棒。”阮文耀放下筐子,已经开始弯腰捡枣子。
阿软打得高兴,躲着她一些,又开始打枣子。
只是看着轻松,可举着长杆子着实是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阿耀,打不动了。”
“哈哈,没事,我来,你躲远些。”阮文耀也只是让她玩一下,没真个想让她打。
等得阿软听话躲远了些,他攀着树干两个起身已经爬到树上。选了个结实的树杈,他站稳了开始上下摇晃着树枝,就听唰唰唰一阵落雨声,枣子如雨点般落下。
“哈哈,好多,好多。”阿软开心地抱着头看着满地滚动的枣子。
“够了吗?”树上阮文耀晃着树杈问着。
“够了够了,再晃枣树奶奶又要罚你了。”阿软半开玩笑说着。
阮文耀一个飞身跳下树,“没事的,往年我们摘得更多。”
两人高兴的弯着腰捡枣子,这世间最简单的快乐就是收获。
阮文耀捡了一颗又大又红的枣子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阿软,“你吃一颗试试。”
“嗯。”阿软接了过来,她面上的阴郁早没了,眉眼间都是笑意。
她咬了一口,脆脆的很甜。
阮文耀趁着她吃枣的功夫不停捡着,没一会儿就捡了小半筐。
阿软吃完赶紧和她一起捡,没一会儿就捡完了。
看着筐里圆圆的枣子很是幸福。
“还摘吗?”阿软看着树顶还有很多,可太多了他们好像又吃不完。
“不摘了,等红透了再摘,走咱们再去摘别的。”阮文耀提起筐子拿着竹竿牵着她继续走。
两人再在牵个手已经十分的自然,阿软回握着她的手,触到她暖暖的手心,心里很是安稳。
两人牵着手没走得一会儿,又看到一颗大树。
这一次都不用阮文耀提醒,阿软抬头看树顶上,看着胖胖的果实,她高兴说道:“呀,是柿子。”
“嗯。”阮文耀重新放下筐子,仔细看了一下。
他们山里都是参天大树,比山下那些树难摘,他瞧到一丛挂满胖柿子的树枝掉得有些低,大概跳起来可以够到。
他笑着问阿软,“要自己摘吗?”
阿软抬头看了一下,又跳了起来也没够着。
她有些委屈说道:“够不着。”
“没事,你骑我肩膀上摘。”他说着蹲了下来。
虽然也可以用竹竿子打,可是自己摘的快乐是不一样的。
阿软犹豫了一下,实在抵挡不住自己摘柿子的诱惑,这才爬到她肩膀上。
“坐好了。”阮文耀抱着她的腿慢慢站了起来。
阿软开始有些害怕,但是阮文耀的肩膀稳稳的,也不会乱晃动,她这才安心下来,伸手就可以摘到头顶的柿子。
她抓着胖柿子转了转,就把柿子摘了下来,摘好递给下面的阮文耀,这人一接过来,信手一抛就很准地丢进了筐子里。
一个人摘一个人抛,两人玩得都很开心。
阿软摘得一会儿,能够着的柿子都摘光了,她的手也举累了,更别想一直扛着她的阮文耀得多辛苦。
“阿耀,没了。”
“好,先下来。”阮文耀慢慢将她放下来。
阿软爬下来,伸手揉了揉她的肩膀,明明也不宽实的肩膀,怎么这般稳的。
“我没事,再用竹竿摘吧,你远些,别砸到头。”阮文耀说着,去拿竹竿用柴刀在竹竿顶上削了个叉出来。
阿软站远了些问道:“不能和摘枣子一样,上树去晃吗?”
“柿子树比较脆,而且柿子蒂结实,晃不下来的。”阮文耀又去砍了一根长藤做好了准备,又将外衣脱了,把筐里的果子倒在衣服上。
长藤栓着筐子边,这才拿着一起爬上树。
阿软听她说柿子树脆,不由担心起来,“你慢些,小心点。”
“没事。”阮文耀已经爬到高处,正用伸手够着近处的柿子,连树枝带果子一起折断了放到筐里。
近处的摘完了,她就拿着竹竿伸远了叉顶去折那些挂满柿子的树枝,她小心摘回来放到筐里。
等筐子快满了,她用长藤栓好,将筐子慢慢放下树。
“阿软,收一下。”
阿软听见了赶紧过来,将筐接了下来,把里面的柿子倒了出来。
阮文耀坐在树杈上,又把筐子提上去继续摘。
阿软在树下,将带着枝的柿子一颗颗摘下来,除了树枝不会占筐子的空间。
如此反复摘了几回,阮文耀瞧着筐子要装不下了,这才下来,和媳妇一起把采摘的果实全放进筐子里。
果然是满登登的一筐子,自己摘的果实,看着都欢喜。
下山的路上,阿软伏在阮文耀的背上,搂着她的脖子,忍不住在她脸上蹭了蹭。
这人可真是她的解语花,之前的不开心这会儿全忘记了。
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这样很好,很好,想一直和这人这样走下去。
阮文耀直接将媳妇儿背回院子里,才放下来。
阮老三今天去山下买漆去了,这会儿也回来了。
阿软看到他,高兴地喊道:“爹,我们去摘果子了,我挑两个软柿子给你吃。”
阿软高兴地挑了柿子拿给阮老三,阮老三瞧孩子开心,他也笑了起来,“你们自己吃啊。”
“多着呢,你先吃,我去洗些枣子。”阿软高兴地又拿了枣子去洗。
阮文耀脱了外衣丢在盆里,看到高兴得跑来跑去,神色飞扬恢复活力的媳妇儿,心里也像是吃了蜜似的甜。
阿软洗好了枣子挑了几颗最红的捧到阮文耀面前。
“阿耀,你吃。”
阮文耀回来还没来得及洗手,阿软瞧出来了,选了一颗喂到她嘴里。
阮文耀吃着枣子,低头看着她。
枣子很甜,但媳妇儿笑得更甜。
阮文耀看着她亮亮的眸子里,晃着自己的倒影,这个媳妇儿他真的是好喜欢好喜欢啊。
阿软被她盯着,心跳不知怎的有些快。
她赶紧转了身,将枣子放到桌上的竹盒子里。
“我放这里,一会儿你洗了手来吃。”
她低眉说着,又去选了软了的柿子去洗,似乎得让自己忙起来,不然这样不受控制的心跳让她有点儿慌。
阮文耀将自己收拾了一下,就去帮阮老三刷漆去了。
山里人讲究不了那么多,他们把木门重新用砂纸打磨了一下,就直接刷上漆。
阮老三选的红色,不是很刺眼的那种红,是很稳重的朱红色。
他们调好了漆刷了院门,又同样操作把里面的房门也都刷了,连地窖的门都要刷上喜庆的红色。
阮文耀瞧着这颜色就高兴,他好想在这些喜庆的红色里和媳妇儿成亲啊。
阿软并不知晓她的心思,但很巧的是,也在想喜庆的事儿。
她把没熟的硬柿子用刀削了皮,用针绳穿过去串起来拎起来,橙红的柿子像一个个喜庆的红灯笼,挂在屋檐下定是十分的喜庆。
“阿耀,来帮我一下。”
阮文耀立即洗了手过来。
阿软指了一下成串的柿子说道:“帮我挂在屋檐下面。”
“好嘞。”阮文耀搬了梯子,爬到屋檐下扯绳子。
也不用媳妇儿指挥,没一会儿就把阿软做的一串串柿子灯笼挂在在屋檐下。
阮老三刷完漆收拾了一下,看到檐下这一串串的很是喜庆,洗了洗手抢过削柿子的活。
“我来,我削得快,你来串。”
阿软听话地将刀给了阮老三。
阮文耀从梯子上跳下来,将一串串的柿子灯笼全挂了上去,没一会儿就将半面墙壁挂满了。
阮老三不由的感叹了一句,“这个家是越来越有样子了。”
推开木门,新铺的石板路,门边水缸里叮咚的流入的泉水,院中的天棚下一张小桌,桌上整齐摆放着小点心。
院边晒着各种菌子菜干,墙头挂着一串串小灯笼般的胖柿子。
这个家从四面土墙下,躺着两饿趴下的野人。
到如今这温馨富足的模样,真有些恍如隔世呢。
山下的外门也有了些样子,张四婶子确实是个能干活的女人,她领着自家二妮子,将外门的厨房收拾得干净。
第一回起灶,刷干净锅碗给他们烧了一顿萝卜炖肉骨头。
打铁小子们本不愤又弄了这么多女人过来,可闻到厨房里飘来的肉骨头香味,一个个口水趟了出来。
那两个买来的小媳妇,由卜燕子做了主,一个叫金桂,一个叫银枝。
两人身上还带着伤,可都没歇着,赶紧就找活忙了起来。
打铁小子们的屋子被她们收拾得干净,被子褥子全拖出来晾晒。
几百年没洗的衣裳被她俩洗出一桶一桶的黑水,洗干净的衣裳全晒晾起来,空气都干净得透着皂荚香气。
打铁小子本还想说什么的嘴立即闭上了。
闻到厨房里的香味,一个个趟着口水,趴在厨房窗户上。
“四婶子,饭好了吗?饿死了。”
张四婶子初来时,看到这么多熊一样粗壮的小子,本还有些惧怕,可呆得几个时辰,渐渐也将心放了下来。
她大声回道:“别催了,赶紧练功去,好了叫你们。”
“哦。”哀怨的小子们这才不情愿地应着,又回教场上一个个叫喊着把拳打得虎虎生风。
第092章 092
外门的账目现在是越来越像样了,周望淑拔着算盘,对着成双新送来的单子。
“陈家酒铺的钱这么快就给了吗?”
成双正拿毛笔沾着墨写着记事本,最近接到的生意多,她要算着人力部署安排。
她抽空抬头回了一句,“嗯,他家原来运送酒总出事,现在搭上咱们山门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拖帐。对了,陈老板送了几坛子好酒,你记得把最小那坛留给小夫人,那是葡萄酒,关外运过来的,适合姑娘喝,可贵了。”
“好,我锁到小库里。”周望淑瞧着对面坐着的女人,心中有些歉意。
想了想,她从屉子里拿出珍藏的铁面具,走过去递给了她。
“成双姑娘,这个借给你,我惯在院子里走动,这个用不上也是浪费了。”周望淑小心措辞,怕说错了话,赶紧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这铁面具是咱们山门的标志,你要在外面跑,带着这个是脸面也是威慑。”
“嗯,我懂的,谢谢。”成双接了过来,小心收好。
这姑娘干练,很少说多余的话,话头在这里就止了。
周望淑有些尴尬地又回到自己位子上,瞧了成双姑娘一眼,还是没道歉啊。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拔起了算盘,那老盘算架子都垮了,用绳子绑着松垮着拨不快。
“啪啪”卡顿的算盘珠子碰撞声。
两人各自忙着,没得一会儿,卜燕子走了进来,瞧到两个忙碌的女人,她心里稍微有些危机感。
如今她是比不过阮文耀了,更比不得阿软。
再这么下去,她在外门的作用,连这两个女人都要比不过了。
“你们在忙啊。”
两个女人停下手里的活,向她行了礼。
周望淑恭敬问道:“少东家,可是有事。”
“嗯。”卜燕子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们谁有空,教一下外门弟子认字。小夫人叫我们学着认些常用的字,免得在外面被人笑话。”
卜燕子有些尴尬地说着,其实现在最想学认字的是她自己。
“我没空,城里的铺子要租赁出去,我这些天要在外面跑。”成双说着,收了东西拿了周望淑算完的单子就要出门。
周望淑知道成双是干事利落,怕少东家感觉驳了面子,赶紧说道:“是啊,成双姑娘很忙的,这事我来吧。”
“嗯。”卜燕子也还好,并没有生气,而是说道,“成双,你在外面办事,就带着阿大阿二他们跑腿吧,要有人敢欺负你,也不用怕,直接打过去,你放心我们这点儿面子还是有的。”
“好,谢谢师姐。”成双道谢退了出去。
她出门带上周望淑送的面具,背脊逐渐立了起来。
她走到外面教场,正指挥着师弟练功的卜大徒弟赶紧跑了过来。
“成双姑娘,是要去城里吗?等我,我叫小八小九去,也该小师弟们出去历练了。”卜阿大说着,叫了两个小子过来。
正坐在教场前头喝茶的卜老大瞧见了,大声说道:“成双啊,你去城里随便问问有没有打井的师傅,给咱们院里打口水井。”
“是,师父!”
外门的子弟尊阮文耀叫“门主”,管阮老三叫“老门主”,管卜老大叫“师父”。
昔日山门的次序渐渐恢复。
弟子们出去,带着铁面穿着统一制式的黑色短袍,俨然一个门派要冉冉立起来。
连新收进来那两个小媳妇金桂、银枝也渐渐对山门有了归属感,干活越发卖力起来。
就像小夫人说的,“忘记过去,努活着。”
卜燕子在账房里,跟着周望淑偷师,想偷跑着先学些字。免得在师弟跟前落了面子。
周望淑拿了一本弟弟房里的《三字经》给她,“少东家,你先按这本《三字经》认字,我每日教你一句,以您的聪明才智不虚得几日就会了。”
“我哪有什么聪明才智,门主那小子才聪明。”卜燕子话没收住,还习惯了原来对阮文耀的态度,发现了就赶紧收了收说道,“门主他才聪明,阮三叔说,门主他小时候就听了一遍就记下来。这些方方正正的字也是他自己翻书学会的。”
“这么厉害吗?能过目不忘啊。”周望淑不禁惊叹,她听闻父亲说过,那些大世家里的少爷们也少有这般能过目不忘的天才,但凡有一个,都要从京城到省外都传遍的。
原来她恩人嫁的相公不只功夫厉害,若是能读书指不定也能考到功名。
这么想着,她觉着她的恩人姑娘下嫁给阮文耀也不算得亏。
两人成亲也有些日子了,不知几时有喜讯,他俩的孩子若从小培养,指不定以后能考个状元。
卜燕子哪知道她想得这么远,她翻着《三字经》看着上面丑陋的字迹,问道:“你兄弟还没回信吗?秋闱早结束了,还没回吗?”
周望淑听到这事儿,心里也是一阵郁结。
她早托人问过了,她那兄弟周望文根本没考上,可一直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她托人找也没找到,周望文去赶考前,还和她吵过一架。
也不知道周望文怎么想的,居然敢要她去偷账上的钱,还说什么要贿赂考官。
周望淑难得过上好日子,哪里听他的,叫她偷外门账上的钱,等同于叫她背叛恩人姑娘,那是杀了她也不会做的。
“先不管他了,他一个大男人,在外面总不会比我们这些女人难。”周望淑最近也想通了,她这个兄弟就是自小被宠坏了,叫他见见世道的险恶也好,她一个当姐姐的也护不住他。
比起没什么情分,只将她当下人的兄弟,她对小夫人的恩情更为看重一些。
那是救过她一命的恩人姑娘,她死过一次了,这条命不归周家,要还也是还给恩人姑娘。
“不说他的事了,少东家,咱们院子得扩建了。如今收容的人多了起来,有男有女还有孩子,全混住在一起久了生事端。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规划一下,重新分院子,再做些房子。”
这事本该问问小夫人,她似乎是很在行。可周望淑想到,门主上次说,要他们有什么事自己处理,不要麻烦小夫人。
却不想卜燕子说道:“等下次小夫人下山,我们问问她,她喜欢这些,肯定能把咱们这里归划好,对了,我和你说,上次我们上山,瞧着门主家修得可舒坦了,山泉水直接流到家里……”
卜燕子兴奋和她说着,周望淑也听得有趣。
嗯,又是佩服恩人姑娘的一天呢。
落难到山里也能过得这般滋润,也没谁了。
山里的小夫人今天有些闲,初尝了摘果子的快乐后,如今家里已经堆满了枣子、核桃、柿子。
好在都晾晒好了,不然糟蹋东西可要被山主惩罚了。
小两口闲得几日,呆在家里玩闹。
阮文耀陪着媳妇儿玩了一会儿打弹弓,飞竹蜻蜓,就又回她的梅花桩上练功去了。
阿软看了一会儿书,几本工事的书已叫她翻烂了,她又将家中另几本翻出看。
她本来坐在院中看书,也不知道怎么着,等她回神,已经爬着梯子站在墙头,墙头还放着阮老三新雕的木头茶盘,茶盘上面撒着枣子核桃柿干,还放着一杯茶水。
她就这么倚着墙头看书,闲了吃颗枣子喝口茶。
空下来,又看一眼练功的阮文耀,日子过得好不滋润。
看阮文耀停了下来,休息,她喊道:“阿耀,要不要喝口茶。”
阮文耀回头瞧她,微笑着一个飞身跳到墙头上,劫过她手里的茶水就喝了起来。
“这杯是我的,你要喝我给你倒啊。”阿软面上有些羞红,这人怎么这个样子,她喝过的茶水也抢。
“就要喝你的。”阮文耀坏坏说着,又拿了干柿子吃。
他瞧着茶盘里的核桃都没有敲开,直接用手“咔嚓咔嚓”全给捏开了。
阿软看得惊奇,忙捉着她的手展开看,怕她扎着手。
阮文耀笑着由她掰开手掌,“没事,这点手劲还是有的。你要不要到底下坐着看我练功啊,站墙头上可别摔了。”
阿软摸着她粗粝的手,有些心疼她一个姑娘家,要把手练成这样。
听她说要不要坐着看她练功,阿软本能的有些羞意,谁要看你。
心里这么想着,眉眼微转睨了她一眼,却没有拒绝。
阮文耀立即飞身跳进院里,提了藤椅桌子重新飞上墙头,跳到梅花桩子旁边放下。
又去拿家里那叠子书和果盘子放到桌上,这才再次飞上墙头,张开双臂邀请夫人说道:“要去吗?”
阿软哪还能有其它想法,搂着她的脖子由她抱着飞了下去。
坐在藤椅上,吹着山边的小风,喝着茶吃着小点看着书。
这般舒服得像是去春游。
阿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瞧着相公还在那里辛苦的练功,她的不好意思就多了几分。
当然也就只有那么一会会儿,他们这样的猎户家庭,都是有忙有闲的。
休息的时候就要好好放松,全身心的休息,不然忙起来也没那个精力。
这是她们爹阮老三说的,这几天没事,他就去镇上找老兄弟们喝酒去了。
阿软想着,又安心下来,翻起了闲书。
她看书也快,没一会儿就翻到最下面那本,瞧着纸张就要精致一些。
她惬意地翻开,端起手边的茶,一边喝一边看着。
这看着是个图书,里面都是画。
才翻得几页,她突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她突然红着脸娇声叱道:“阮文耀,你买的什么书!”
第093章 093
阮老三这趟出来,也不只要和老兄弟喝酒叙旧,他去了一趟驿站,想看小少爷有没有回信。
他已经去驿站许多次了,这一次他人虽然到了,心思里却希望,唉,还是别来信了,阿软在家里挺好的。
阮老三这当爹的有了私心,这般聪慧的女儿谁舍得嫁出去,留在家里也挺好的。
又不是养不起她,保证能给她养得好好的,比在哪个少爷公子家里都好。
虽是这么想着,可终究是又叹了一口气。
他哪能这般自私,害了一个女娃娃,哪里能再害一个。
他又叹了一口气,站在驿站前。
里面收信的管事早认得他了,和他打了招呼说道:“又来问信了?没有你的,别急,再等等。”
阮老三立时心喜,不急不急,一点都不急,没来正好。
哼,小少爷看不上我女儿,我还看不上他呢。
他谢过,高高兴兴地转身走了。
他哼着小曲去酒馆里喝小酒去了。
镇上的小酒馆里都是熟客,阮老三才坐下来,小二就送了一碟子花米过来。
掌柜很快拿了酒过来,热情地就先给他倒了一碗。
“阮英雄,你好些天没来了。”
“哦,家里忙,最近怎么样了。”阮老三捻了一颗花生丢到嘴里,想听八卦。
掌柜的坐下陪他说话,几个相熟的酒客过来和阮老三敬酒。
酒盏推让间,附近的八卦就听到耳里。
那惹来土匪的张员外背景相当了得,已经被放了出来。
听说是县太爷亲自给送出来的。
阮老三立时警觉,怕这老小子回来报复,赶紧地打听了一下。
却听说那张员外带着一堆妾室回去了。
这倒叫阮老三觉得奇怪了,这老小子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吗,想着还是有些不放心。
使了些银钱,让相熟的桩子继续打听。
消息最多的地方,一个是人流大的馆子,另一个就是走动多的跑商。
阮老三找到租马车的贩子,正和他说着话,这时瞧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和一个马夫吵架。
书生坐在车上不肯下车,他说道:“我要去的是龙雾山,你怎么把马车停到镇子里。”
马夫回道:“龙雾山谁敢去,给的银子就够我到镇子。”
“你少耍无赖,张兄给你那么多银子,你就跑这点路,你这般做生意就不怕报应。”书生气得脸红,死扒着车子不下去。
那车夫冷哼了一声,扯着他的领子想把这鸡崽子丢下去。
那书生这时突然说了一句,“你只管动手,你且看你回不回得去。你也不想想,你收的是什么人的银子。”
马夫一听这话,手收了回来。
“行行行,我得罪不起,银子退给你,这趟当老子白跑了。”
马夫说着,还真将整块的银子丢还给他。
阮老三眯着眼睛瞧了一下,那块银子不小,怕是有十两了。
瞧他们模样,不像是从很远地方过来,那书生身上的衣服都没沾多少灰。
短距离居然给十两银子,是出手大方,还有是其它情况。
阮老三也是八卦,不由多看了两眼。
瞧着那书生有些面熟,一时又起不起是谁。
那书生拿了银子,揣到兜里,生气骂了一句:“哼,无耻小人。”
阮老三瞧着热闹看完了,心里骂了一句,蠢小子,身上银子漏了白,还不赶紧走,还有功夫在这儿叫骂,生怕瞧见的人少了。
他也不想理,办完事转身走了。
可走得半条街,他突然一拍大腿想了起来,哦,知道他是谁了。
那蠢书生长得和外门的周账房一个模样,怕不是周账房那个双生子的弟弟。
他赶紧折了回去,想着是自己人要护着一些。
可那蠢书生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阮老三没得办法,只得一条街一条街的找,好在镇子不算大,没得一会儿就找完了。
没见着他人,自然是出了镇子,他又沿着回去的路一路找。
终于在一处路口瞧到他被几个地痞捉住了,正把他踩在地上要搜银子。
“咳。”阮老三咳了一声。
那几个地痞闻声瞧到是他,笑着打着哈哈,“我们缺钱,嘿嘿,缺钱。”
阮老三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书生,“我们外门的人。”
地痞吓得立即把脚收了回来。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几个人吓得赶紧跑了。
书生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束好衣服。
这人正是周望淑的弟弟周望文,这酸秀才去赶考,如今才回来。
他打量了阮老三一眼,听他说了外门,心里一阵暗喜,问道:“是姑娘让你来救我吗?”
阮老三愣了一下,什么姑娘?周账房吗?
他也没接话,那穷秀才周望文已自发觉得,就是山里那位姑娘叫人救了他。
那姑娘果然对他有意啊。
他喜滋滋地谢过,赶紧地往卜家院子赶。
阮老三叹了一口气,心想着,这酸秀才不会没考上疯了吧。
想着他毕竟是周账房的弟弟,阮老三还是耐着性子一路暗中护着他,叫他能回到外门那院子。
此时的阮老三并没想到,他放了一个麻烦回来。
而此时山上的阮文耀是碰上些小麻烦了。
阮文耀被媳妇一声娇羞的轻叱吓到,好险没从梅花桩上掉下来。
他有些委屈地回头说道:“媳妇儿,你不能这样,你就不怕你相公走火入魔吗?”
阿软羞恼地捏着书,正在气头上,听她这样说,又有些担心她,“你没事吧。”
“哈哈,骗你的了,练功哪里还不能打断的,那和人打架的时候,别人突然一出招不是要吓死。”阮文耀嬉笑着,从桩子上跳下来,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阿软这才放心下来,可想着手里发烫的书册子,她心里的火气又冲了上来。
等着那人走近,她立即捏住了她的脸。
“你老实说,是不是学坏了,怎么买这些杂书。”
阮文耀傻傻的还没懂,被媳妇捏着脸又不疼,他还有闲功夫问,“什么书啊?都是书店掌柜介绍的,你不喜欢吗?”
“你,你自己看看。”阿软也是气急了,这人买这种书给她看,安的是什么心思。
阮文耀这才瞧到,是那本瞧着精致的封皮。
“这个画本子吗?是那个金陵来的小姐给我的,怎么了?”他说着,就要翻看。
阿软这时也回过神了,赶紧把书抢了回来。
这种污秽的书哪里叫她看得。
她气得脸都红了,“就是要洗澡给你看的那个吗?”
这说法听着有些刺耳,阮文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另外一个,怎么了,这书有什么问题吗?”
阿软气得扭过头,都不好意思说。
阮文耀一时好奇了,从她手里拿了书翻开看。
才看得一眼,书就被阿软抢回去了。
“不许看!”
但其实阮文耀已经看到了,画的好像是两个叠在一起的人。
他隐约想到了什么,前段时间他总是出去跑镖,虽有阮老三在旁看着,少不了听到男人堆里固定的话题……荤段子。
有个金铺的老板,听说他已经成亲了,开玩笑说,“你这般年轻,可知道怎么制服你媳妇。”
阮文耀心想,我为什么要制服我媳妇?我又不和媳妇打架。
好在他一贯在外高冷不说话,不然分分钟的又穿帮了。
那金铺老板瞧出他是个生蛋子,笑着说:“要不我送你一张春宫图,保证你媳妇儿喜欢。”
说着,就丢了个帕子给他,阮文耀眼力好,瞧见上面绣着两个叠坐着的人,只是那绣工实在是丑。
有他媳妇那珠玉在前的绣工,他看到这些丑东西都入不了眼。
再加上他对帕子这等东西十分敏感,即使男人之间也送不得,他反手就给丢了回去,“不要,你自己用吧。”
那金铺老板还想说什么,阮老三正好打了水回来,把这话题打断了。
现在瞧着这画册里也是叠着的人,他立即懂了。
难怪当时那两位小姐神色奇怪,还说什么,以后要感谢她。
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种画册子是和功夫册子一样,是要照着上面的模样学的吗?
阮文耀想着,脸上烧了起来。
“我,我烧了它。”
他说着,真个要抢了册子烧了。
阿软却拦住了,红着脸说道:“别,这比野猪值钱。”
阿软听说过,这些污秽东西的市价都相当的高。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现在她们又不是家大业大,这般值钱的东西,烧了她还是舍不得的。
她相公出去赚钱不容易,找机会把这个卖了,能得一大笔钱呢。
说比野猪值钱,都只是顺嘴一说,其实它真正能买到的价格可能会更高。
瞧它做得这般精致,又是金陵那两位小姐手里的,不会是什么便宜的差东西,指不定能卖到千两。
“啊?”阮文耀心想,这东西这么值钱吗?他去城里买了几回书,最贵才卖得了二两银子,这本小小的册子就值一百两吗?
这小两口也不愧的是一家人,都贪着银子,都暂时忘记是本香艳册子的事了。
阮文耀更是想到,从什么时候起,野猪成了他们家的计量单位了,什么都先和野猪比一比。
他有些小心眼地问道:“阿软,是不是哪天有人出头野猪钱,你能把我也卖了。”
阿软听到这个问题有些想笑,她故意逗她说:“那得看我的小相公值多少银子。”
阮文耀试探问道:“一头野猪呢?”
“哪有人拿自己和野猪比”阿软笑着说道:“一百头可以考虑一下。”
阮文耀一听,顿时安心了,哪有傻子会花一万两银子买他,“嘿嘿,那我就放心了。”
那本烫手的册子阿软再不敢翻看,都不敢放到明眼的位置,找到柜子角角里塞着,还拿了许多不穿的衣服盖上。
她其实也不见得懂这些,只是从小礼教教着,叫她从骨子里抵触这些东西,不敢沾染。
最少暂时是这样。
第094章 094
周望文回到卜家院子,很是愣了一会儿神。
他又出门瞧了瞧,位置也没错啊。
怎么院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前面的铁匠铺子呢?
他茫然地走了进去,瞧见打铁小子们穿着干净整齐,正认真打着拳。
旁边有两个他不认识的女人正在弯腰打扫。
院子收拾一新,干净得像是水洗过一般。
他走进去有些茫然,小十五见到他,和师兄们说了两句,转身往后院去了。
没一会儿周望淑和小十五一起出来。
“你回来了?”周望淑眼色沉静,冷漠说着。
她如今虽还是穿着方便的书生袍子,但已经完全不装了,山门里的人都知道她的情况,她也不去硬撑男子的模样,行走间一看就是娇柔的女子。
只是气质上和之前畏缩的小女子模样已大有不同。
周望文虽然发现姐姐气势变了,但是依旧和之前一样,指使气颐地问道:“这里怎么了,怎么和之前不一样?”
周望淑瞧了弟弟一眼,带着些自豪冷静说道:“这里本就是个旧门派,如今得门主光复,自是要改头换面。”
“什么?还门派?不过是些泥腿子。”周望文说之话时,声音弱了几分,生怕旁边的打铁小子听到揍他。
周望淑冷冷瞧了他一眼说道:“总比你强些,一个买来的秀才。”
周望文没想到她敢这样说话,立即气红了脸骂道:“你个贱蹄子,大胆,谁给你的胆子强瞧不起我,我可是咱们老周家唯一的男丁。”
“你老周家已经没了,为了救你,所有人都死了,我也被你们老周家抵给了土匪,算不得你老周家的人了。周公子,你好好去继承祖业,这地方你呆不得。”
怪不得周望淑狠心,要让打铁小子知道,她弟弟起了动账上银子的心思,他俩都别想在这地方呆。
“你,你居然敢赶我,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贱货,赔钱货,你,你!”周望文气急了,就要冲上来打她,却被一只大手抓住了手腕。
卜燕子提着他的手腕,像是拎小鸡崽子一样,将他提了起来。
她冷冷威胁道:“您敢打我的账房?”
周望文吓得缩了起来,忙摇头求饶,“不敢,我不敢了,女侠求放过。”
“哼!”卜燕子冷哼了一声,把他丢到一边,她转身问,“周账房,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少东家。”周望淑收起了杂乱的心思,说道,“弟弟,东家给你在里正那边谋了个抄书的差事,你收拾一下,早些过去吧。”
她对这个弟弟也算仁至义尽了,当初他们一家逃难过龙雾山被土匪抓到,父母第一个将她这个没用的女儿推出来,要送给土匪,只求放他们一码。
土匪没答应,他们要银子,抢夺过程中父母家人全被杀了,只剩下他们姐弟俩,土匪觉得可以卖到窑子里,这才暂时关了起来。
也算他们幸运,那些土匪许是错抓了一个大人物,叫官府派兵抄了,两人这才逃出升天。
周望淑活了这么多年,不过是如弟弟的丫鬟一般,如今好不容易过上些好日子,她想自私一些,她又不是天生是谁的奴隶。
就像小夫人说的,忘记过去,努力生活。
她只是想好好活着。
丢下拖油瓶一样的兄弟,她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重新回到账房。
卜燕子跟了过来,问道:“你没事吧。”
“还好。我是不是很自私,想抛弃兄弟,在这里过好日子。”周望淑说着,自嘲地笑了。
“他一个男人,还指望你养一辈子吗?你就当是嫁过来了,出嫁从夫,别管他了。”卜燕子笑着说道,她哪里会安慰人,只是想着要哄好这个教字的先生,这才勉力安慰她。
好在好像是安慰到了,周望淑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对,就当是嫁出去了。”
嗯,她心里想着的是,就当嫁给了恩人姑娘。
卜燕子瞧她心情好转了,赶紧说道:“空了吗?该教我认字了吧。”
“好,你先把前面全背一遍。”
“什么,那么长,我哪里背得下。”
“总共才一千多字,你才学个开头,哪里背不下来了。”
“我又不是你们这种读书的脑袋,不行,你再教一遍。”
两人居然能争起来,这谁能想得到,不久之前,她俩还是一副主仆分明的模样。
周望淑如今这是想倒反天罡了?
不,她不想,她赶紧拿了书出来,重新教少东家。
与龙雾山相隔最近的小城里,带着铁面的成双姑娘正领着两个铁面小子站在铺子前收租。
店家千恩万谢地将银子送上,成双收了银子颠了颠,感觉份量不对,问道:“王掌柜,你是不是称错了。”
王掌柜忙一脸笑说道:“没错没错,铺子这月生意好,多称了些银子请小哥们喝酒。”
成双转眉一想,随即了然。
这是老板给的保护费,如今他们山门在外面名声渐大,一般的混混不敢到他们租出的铺子里招惹。
租户赚了钱高兴,自是懂得孝敬他们。
成双没有拒绝,笑着说道:“那谢谢了,祝王掌柜生意鑫隆。”
“谢谢,谢谢。”
双方都很高兴,成双就喜欢做这样的生意。
收完租,成双又带着两个小子四处看着寻找要转卖的铺面。
快年底了,有些生意做不下去的店家会转让了回老家,这时候收铺子最是划算。
两小子学着他们门主,一出门就是高冷模样,刚刚掌柜说请他们喝酒,他们可全听到了,这会儿瞧着旁边没人,贼贼地上前,小声说道:“成双姐姐,嘿嘿,嘿嘿。”
“想喝酒吗?外面铺子里的酒很贵,要不咱们去街边吃牛肉面吧。省的钱,咱们再多盘些铺子,以后……”不等她画完饼。
小子们已经高兴得趟出口水来,“牛肉面啊,能吃两碗吗?”
“行,咱们跑差都有餐费的,管饱。”成双说着,领他们去了街角的小摊子。
“老板,两碗牛肉面,肉加双份。”
“成双姐姐,你不吃吗?”
“我还不饿,你们吃吧。”成双倒了一碗茶,坐在摊边喝着。
她瞧了一眼两个埋头吃面的小师弟,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这些小子心思还真是简单,其实这份多给的银子没在账上,他们三人若是平分了,也没人知道。
即使知道了,这种灰色收入,一般的东家也不会管。
成双算了一下,就凭这些七七八八的灰色收入,不需得几年,她指不定可以自己盘个铺子下来。
到时……她想着,看了一眼那两个吃面的小子。
他们小声说着话:“这牛肉面可真好吃。”
“肯定没咱小夫人做得好吃。”
“唉,门主和小夫人好久没过来了。”
“在忙吧,师父不是说门主在忙着练功吗?”
“门主都那么厉害了,还要练功啊?”
“那当然了,师父都说了一日不练十日空。门主那么厉害也是天天练出来的。”
“哦,门主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山,那套拳我都学会了,好想打给他看。”
“我想吃小夫人炖的肉。”
“有四婶子了,小夫人应该不会炖了吧,咱门主那么小心眼。”
无双听着,无奈笑了。
这些小子眼里只有吃的和他们门主。无双叹了一口气,还是为门里多盘几间铺子吧,小夫人花心思养他们也不容易,还又收了些没人要的孩子。
她正想着,突然有个什么东西砸在她的头顶。
成双疑惑抬头,瞧到对面二楼上,一个女人勾栏样式的依在窗上,磕着瓜子正冲着她笑。
两小子感觉到不对,立即站了起来,警惕地要抽出刀子。
“谁敢欺负我们的人!”
“没事。”成双赶紧安抚他们,“是熟人,你们先吃面,我上去一会儿。”
“嗯,姐,你有事喊我们。”两小子不放心,怕她被人欺负。
成双说道:“好,你们想吃就多叫几碗,一会儿我来付钱。”
安排好两个小师弟,她这才上了楼。
楼上雅间的门开着,只等她推门进去。
芙蓉妖娆地依在窗边,媚眼挑着她,“妹妹过得不错嘛。”
成双在对面坐下,“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回去了吗?”
“还知道打听我的去处,算姐姐没白疼你。”芙蓉从窗边的桌子上下来,也不穿好鞋子,赤足就走到成双跟前,突然在她身上坐了下来。
成双惊了一下,很不自在的向后躲。
芙蓉依在她身上,一手勾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手指轻佻地勾画着她脸上带着的铁面具。
“这东西看着挺好看啊。”芙蓉翘起兰花指摸着铁面具的边沿,也是摸着成双的脸。
成双的后背已经贴在椅子上,躲已经无处躲,又不好将面前半裸的人推开。
她知道是芙蓉托了门主救她出来,谁想父母都弃了她,却是窑子里关系浅薄的姐妹救她。
“你怎么舍得把自己的脸弄成这样。”芙蓉摸着她脸上的伤疤,有些心疼地说道,“你这样,那俊俏小郎君怕是不会收你进房里吧。”
成双心中微微起疑,面上却一副平静模样说道:“门主有夫人,怎么会看得上我。”
“哦,听说是个很厉害的小夫人啊,你可知道她是什么来路?”芙蓉摸着她的脖子贴近问着。
浓郁的香粉气包裹着成双,她的目色微冷,嘴角勾起无奈的笑,说道:“我哪里知道,不过是个在外面跑腿的,都没见过两次。姐姐,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吗?”
“嗯,知道你喜欢这家的牛肉面。你可缺银子,姐姐贴补你一些吧。”芙蓉说着,将手摸进她的衣服里,塞了一个小钱袋子进去。
第095章 095
成双姑娘从楼上下来时,衣衫有些凌乱,她整理了一下,这才从屋间的暗色里出来。
腰间鼓鼓的,是个钱袋子。
她目色微冷,走向面条摊子。
两个小师弟正担心望着她,立即迎了上来,“成双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哪还能吃了我。你们吃饱了吗?”成双看了一眼桌面,只有两只碗,这两个傻小子还真就只吃了一碗。
两小子说道:“回去再吃吧,外面东西贵。”
“好,咱们买些肉回去。”
“嗯,燕子姐姐说,再买些布料给那两那个新来的,叫她们做衣服。她们可真够惨的,就一身破衣服,都没得替换。”
“要衣服吗?我知道一个地方。”成双说着,领着两个小的去了街尾的黑市。
这里都是卖旧东西的,有大户人家里淘汰出来的,也有下人偷了主人家东西出来卖的。
两小子很快找到了衣服,两人像老鼠进了米缸似的快乐,没一会儿就挑了许多旧衣服,还给师兄弟们挑了一些。
成双替他们还了价,价格都很低,他们又不会嫌弃,衣服只要能穿就行。
成双瞧着还有成卷的布匹,瞧着怕是偷出来的,她不敢买太好的料子怕惹了麻烦,将那些差的买了一些。
等得他们走时,手里已经拿满了。
成双手里也拿得满,只是路过一个卖文房杂件的摊子,她又停了下来。
“可有话本子?”
那摊子拿了一些给她,成双挑最新的几本话本子拿了,又拿了本《千字文》。
眼角瞟到有个半新的算盘,她也一起拿上了。
女人最简单的快乐就是购物,若不是他们拿不下了,她肯定还要买更多。
三人回到山门,师弟们高兴地来瓜分礼物。
金桂银枝两人拿到属于自己的旧衣裳时,眼圈都红了。
成双拿了自己选的那些,回了后院里。
新辟出的账房里,周望淑依旧在算账,卜燕子在旁边看着书,她这人干其它的都行,就是看不得这书。
那本三字经才翻得两页,脑袋已经点了起来。不难想到,她房里放的话本子也是一样作用。
成双瞧到大师姐在里面打瞌睡,脚步放得轻了些。
“周账房,咱们是给门主备了一间房子是吗?”
“嗯。”周望淑回得也很小声。
“这几本话本书你放里面吧,听说小夫人喜欢看。”
“好,你有心了。”周望淑正要接过来,没想卜燕子醒了。
她大手一挥,把话本子夺了过来,“就不能给我先看吗?”
成双表情平情地说道:“师姐,你不是不识字?”
“我不能看上面的画吗?”卜燕子翻了一下话本子,看到上面蝌蚪一样的字,又犯困了。
成双表情冷静地说道:“可以,别翻旧了。这本《千字文》给你,慢慢学。”
“什么鬼,我《三字经》还没学完呢。”卜燕子丢下这些恼人的书本,出门练功去了。
她果然做不来这些细致东西,还不如和原来一样自在。
成双回头疑惑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这位大师姐是不是恼了。
周望淑知她顾虑,出声说道:“没事的,她不是个小气的人。”
她说着叹了一口气,其实她有些明白这位少东家的心思,身为一个女子,要在男人堆里立威不容易。
如今所有人心里只有门主,那位出色的少年郎已经掩盖了卜燕子全部的光芒。
卜燕子的处境有些尴尬,在外立不了威,要做内院的事,有她们这几个姑娘在,她其实也插不上手。
而且将自己拘到后院里,以后更无法服众。
周望淑也只是想想,帮不了别人。
成双这时收回了神,拿了一个算盘递给了她。
“这个,给你。”
周望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还给她带了东西。
有些不好意思地都不知道怎么接。
“谢谢你的面具。”成双眉眼冷漠,似乎是没那么多心思,她顺嘴说道,“小夫人好久没来了。”
“是呢,门主偶尔下山,小夫人最近是来得少了,许是门主怕她辛苦。”周望淑想到他们小心眼的门主,一时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恼。
那位小心眼把他的媳妇儿看得像宝贝一样,叫他们盼着温婉的小夫人来,盼得脖子都长了。
不过他们可能想不到,他们温婉的小夫人可有好几副面孔。
最近阿软迷上了摘果子,明明家里面已经有了几箩筐,她还是乐此不疲。
“外门那么多人呢,给他们摘一些吗。”
阮文耀能说什么呢,只是他让了一步,又有第二步。
看到娇小可爱的小媳妇爬到枣树上,是他也没想到的。
他无奈地在枣树下铺上了旧床单,等着阿软把枣子晃下来。
“你站稳些再晃,可别把自己晃下来了。”
阮文耀无奈站在树下护着她。
阿软显然玩得很开心,晃着树枝看着枣子下雨般落下,心里不由就开心了。
她估计是被拘得太久,好容易才释放了天性。
不过体力毕竟有限,等玩够了,她尴尬地发现,她抱着树杈下不来了。
“阿耀,我好像下不来。”
阮文耀笑着望着她,故作担心说道:“哎呀,那可怎么办?要不你挂在上面,我每天来给你送饭。”
知道她故意逗她,阿软生气喊道:“阮文耀!”
“哈哈哈。”阮文耀笑够了,这才朝着她张开手臂。
“你直接跳下来吧,我接住你。”
阿软哪里敢从这么高跳下去。
“放心,你不相信你相公吗?”阮文耀蹲起马步,一副很稳的模样。
阿软瞧了瞧,自己着实下不了树,咬了咬牙张开手臂朝着她的方向跳了下去。
阮文耀立时跃起,稳稳将她接住了,瞧着怀里的小人儿紧闭着眼睛害怕的模样,他又生了些坏心思要逗她。
他落到地上时,故意装作没站稳“哎呀”叫着向后退,抱着她倒在地上铺着的旧床单上。
阿软吓得心跳都要停了,紧张地就要起来,“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
“哎呀,我的腰,你别动,让我缓缓。”阮文耀装模作样说着,眼睛偷偷张开条缝瞧她。
阿软立即不敢动了,趴在她的怀里,担心地看着她。
“你怎么样了?”
“嘶嘶,疼。”阮文耀本来是逗弄的心思,却渐渐感觉出不对。
这般贴着叫他生出些别的心思。
他有些怕惹恼阿软,可她心里担心她,一时没发现被骗了,很乖的伏在她身上一动不敢动。
只是这样突然安静的时间长了,阿软渐渐也觉出不对来。
她瞧到阮文耀的耳朵脖子通红,两只亮亮的眸子瞧着她,眼神有些迷离。
“好了吗?我能起来了吗?”
阮文耀搂着她的腰,手没有放开,轻轻喊了一声,“阿软。”
这轻轻一声,似羽毛撩到耳朵似的,叫她耳朵一阵发痒。
她有些心乱地找话说道:“枣子叫你压坏了。”
“嗯。”她依旧是轻轻的一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不敢与她对视,阿软有些逃避地将脸贴在她的胸口。
“咚咚”有力的心跳声,越跳越快。
“阿软。”她又喊了一声,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
“阿耀啊!”一个粗犷的声音强行打散了她们的旖旎风光。
阿软赶紧从她身上爬了起来,阮文耀温软的怀里突然一空,有些不情愿地跟着起来。
“在这呢。”阮文耀的嘴撅了起来,又是烦亲爹的一天。
小两口做贼似的,赶紧收拾了一下,把旧床单上散落的枣子整了整倒进背筐里。
阮老三这才爬了上来,支着腰骂道:“你个狗崽子成天就知道带着阿软出来玩,盆里发着面呢,都要发过了,还不带你媳妇回来。”
阿软这才想起,自己的活没干完,有些不好意思地要说话。
是她拽着阮文耀带她出来玩的,要骂也该骂她。
可还没开口,阮文耀在身后拽了拽她的衣服,叫她别说。
两人低眉偷偷对了个眼色,这才齐齐抿了嘴。
阮文耀背了这个锅,心里却是高兴的。
他知道爹也不会怎么样,二皮脸地说道:“对哦,媳妇,你说要做枣泥糕吃的,咱们快回去。爹,筐子你背哈,我背我媳妇。”
他牵着阿软高兴地就跑了。
阮老三咬了咬牙,骂道:“这狗崽子,还使唤起你老子了。”
他骂归骂,还是把背筐提了起来,他瞧到有几个枣子是扁的,像是被压了。
他疑惑说道:“咦,是摔成这样的吗?不应该啊。”
阮文耀早背着媳妇儿跑了。
外门的弟子们隔得几天收到阮文耀送下山的两大筐枣子。
他叉着腰,得意地说道:“你们吃不完可以拿来做枣泥糕,松松软软的,可好吃了。”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着,枣泥糕是一种很好做的食物吗?
周望淑最是懂得做糕点的难度,她叹了一口气,大胆地说道:“门主,要不您把小夫人也送下来,教我们做做枣泥糕。”
阮文耀想了想,做枣泥糕太麻烦了,阿软在灶台上忙得汗流浃背才蒸了两锅。
可不能让她太辛苦。
“你们包饼子吃吧,也一样。行了,你们好好练功,我走了。”他说着,转身就走了。
众人继续面面相觑,枣子包饼子?这能吃?这能和枣泥糕一样?
他们严重觉得,这小心眼门主就是来显摆的。
众人不甘示弱,齐齐看向四婶子,“四婶子,你会做枣泥糕吗?”
“那么精致的东西,我哪里会。”张四婶子抓了一把枣子,回厨房烧饭去了。
周望淑不等他们望来,直接抓了一大把枣子回账房去了。
躲在人群后的酸秀才周望文暗暗咬牙,哼,这莽夫肯定是故意不放那位小姐下山。
哦,要问他为什么还在这儿,那自然是因为他赖着不走,别人也不好真丢他出去。
第096章 096
周望文回到房里,气得将桌上的书全摔了。
他从书盒里,拿出那块珍蔵的竹片。看到上面娟秀的小字,他捧着捂在胸口,心中的怒气这才慢慢平息下来。
不会的,那位小姐定不会向那个莽夫屈服。
即使那个莽夫长得比那些打铁的像人样一些,可那样一位才识绝佳的小姐怎么会向一个乡野莽夫屈服。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他将竹片捧在胸口,恨恨想着,一定是那莽夫将那位小姐关在山上,不许她下来见他。
“咚咚咚。”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谁!”他的怒气正无处发,听着敲门声轻缓,立即吼了一声。
这时若换那些打铁小子来敲,他定是要老实些。
门未上锁,轻轻地就被推开了,金桂过来给他送枣子,她是也是乡里出身,对读书人比较敬重。
“先生,大家分了枣子,我给您拿了过来。”
她将枣子放在桌上,低眉退了出去。
周望文眯着眼睛看着她。
外面还躲着另一个女子,这两个女子年纪不大都盘着头发。
周望文一直和打铁小子没什么交集,不知道这两个女子的来路,只隔着墙隐约偷听到,可能是村子里买来,别人不要的小媳妇。
他如今和他姐姐又吵翻了,更是没处打听消息。
想到这事,他就生气,不过是想他姐姐从账上偷些银子给他,若那个贱蹄子听了,此时他指不定已经搭上线,赚个举人老爷回来。
那贱蹄子是越来越不听他的话了,有卜燕子在,他想打她都找不到机会。
周望文愤愤咬着牙,内心里急需要什么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周望淑拿了枣子去后院账房,正看到卜燕子在那里偷偷用功看书。
听到有人过来,又摆出懒散模样,趴在桌上打着哈欠。
周望淑只作不知,捧着枣子放到桌上说道:“少东家,吃点枣子,门主刚送来的。”
“他来了吗?”卜燕子起身正想出去,周望淑拦了她一下说道,“已经走了,咳。”
周望淑低头掩下笑意,忍不住说道:“门主还真是孩子心性,仿佛是专门来炫耀小夫人做的枣泥糕一般。”
“还有枣泥糕?”正啃着枣子的卜燕子又站了起来。
周望淑再次拦她,“没有,门主只是说给我们听。我们这么多人,哪里舍得他夫人做枣泥糕过来。”
卜燕子失望坐了回去,轻轻哼了一声,不服地说道:“咱们自己做不了吗?”
“还真做不了。”周望淑无奈地说道,她往常是知道的,那些姑娘少爷家里吃的糕点,都是费时费力还费材料。
寻常人家吃饱了就不错了,哪里还愿意费心力做这些。
卜燕子瞧着做枣泥糕怕是无望了,叹气又吃了一颗枣子,“嗯,这枣子好甜,山上的东西就是好。”
“不是一样吗?”周望淑好奇问道,也吃了一颗。
嗯,确实很甜。
卜燕子自是不会去和她说山主跟前的东西,有多好。
没一会儿,成双也捧了一大捧枣子进来。看到桌上已经有了,她说了一句,“已经拿了啊。”
她也没多说,将记账的票子递给周账房,站在一边吃着枣子等着。
周望淑啪啪打着新算盘,记着账。
瞧到票子上记得纸笔,笑着问道:“这些是给夫人买的吗?莫买太差的。”
成双吐了枣核说道:“不是,是你兄弟要的。”
“什么?你管他做什么。”周望淑火气突然上来,等回神才发现不该对成双发火。
她收敛了神色说道:“我不是冲着你,我早叫他去里正那边了,他非赖着不走。”
卜燕子和成双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这两姐弟是个什么情况,也不好说什么。
他们外门收留了那么多人,多一个酸秀才也不太在意。
反而是周望淑执意要赶走她弟弟似的,叫她们觉得有些奇怪。
周望淑心中烦闷却也不好说,她惯来知道她这个兄弟的性子,从小在家里被宠着,哪里受得了半点儿轻视。
山门里的打铁小子们瞧不上他一个酸秀才,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以周望文的性子,有里正那边的差事,又有住处,肯定是会过去的。
可现在他一直赖着不走,叫周望淑觉出不对来。
毕竟是双生子,有一些心意相通,她总感觉这个兄弟憋着什么坏似的。
周望淑想着心中就郁结,他俩甘时,她是伺候他的下人,有苦时倒是会将她拖下水。
“少东家,还是想办法把他赶出去吧,他待在咱们这里不伦不类的,又不干活。尽早惹出麻烦来。”周望淑不好说什么,总算是找到他不干活的借口来,只想着赶紧让他滚到里正那边去。
成双在一旁听着,眯着眼睛打量了周账房一眼。
这屋里都是人精,已瞧出这周姑娘怕是想抛下她那个累赘兄弟,又有些不好启齿。
谁也不是圣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成双收了手心里的枣核说道:“即是做了决定,就别想太多。那些诗书礼仪惯喜欢叫女人付出那么多。明明是最弱的女子,却要活得不负天下,哼,活着对得起自己已经不容易了。”
卜燕子似有同感,笑着说道:“说得是。男子忠义两全已是圣人,女子不只要守忠守义守洁,还他娘的要守着一家人,在家听父亲兄弟的话,出嫁了还得听公婆、相公的话,到老了还要听儿子的话,不然祖坟都进不了。我呸,滚他娘的蛋!”
她骂得粗鄙,却也骂得爽快。
成双跟了一句,“是,呸,滚他娘的蛋!”
周望淑瞧着这两姑娘,心中松快了一些。
向来只闻男子间有志同道合,说起女子在一处都是勾心斗角。
此时,她很想和这两姑娘一起喝酒,她们怎么不算是志同道合呢。
成双知道周账房的心思,也就留了个心眼,周望文厚着脸皮来问她要纸笔时,她故意冷了脸说道:“没时间,哪有空买那些。”
周望文听着气到咬牙,抬头想骂她势利,可成双身边向来跟着打铁小子。
一瞧他眼神不对,打铁小子立即瞪他。
周望文吓得赶紧走了,心里却不干不净骂道,呸,不过是窑子里出来的贱女人,千人骑万人压的贱货,还敢不听我的,老子定要叫你好看。
他起了色~欲心思,阴深盯着成双。
可成双如今俨然是山门里负责采买的管事,不等他寻着机会靠近些,就见一个打铁小子跑过来。
他笑嘻嘻地喊道:“成双姐姐,帮我买双旧鞋子吧。小夫人给我们订的新布鞋那么好看,我可舍不得穿坏了。”
旁边又一个打铁小子听到了,也跑过来要买旧鞋子。
没一会儿都要将她围起来。
好不容易等打铁小子们散了,卜老大又找了过来。
他如今穿着成双新买来布料做的新衣服,只是衣服素净,瞧着崭新整齐的一件,总觉得缺点什么。
他瞧着成双有些尴尬地咳了咳,说道:“这衣服好看是好看,怎么不带点儿花纹。”
成双撇了一眼,就知他心思。
她平静地说道:“普通刺绣,一件要加二两,若想要小夫人那等手艺的绣品,嗯,这么说吧,寸锦寸金,师父,你想绣一块多大尺寸的?”
什么玩意儿?金子?卜老大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打住了自己的妄想。
他一个粗人哪里舍得把金子穿身上。
他暗暗记下,下次要提醒阮文耀,身上衣裳要小心,他穿的哪里是衣裳,那件件都是金子。
成双的话也没夸张,她是不知道小夫人的身份。依着她知道的情况,若是大家族里嫡出姑娘的绣品,那是可以送宫里给正牌主子用的精贵东西。
大概是皇帝、皇后,太后,这等身份尊贵的人专享的东西。
成双家里是商户,原来即使富裕,却不是官家能比的。
她其实隐约能察觉到,他们的小夫人出身不简单。
成双想着很多,夜里回到后院自己那间房里,躺在床上捏着怀里芙蓉塞给她的钱袋子。
这钱袋子她一直没打开,捏着里面小颗的形状,不是银子,是金馃子。
她想着那女人话语里的暗示,眼里冷了下来。
原来不是安着什么好心救她出火坑,这是想叫她到这里当眼线吗?
她闭上眼睛,想睡去。
可身上那日被那人撩拨的记忆又回来了。
她初到窑子里,想死不愿意就范时,妈妈找了芙蓉来劝她。
那女人一脸假笑,关了门偷偷给了根钗子给她。
“想死就快一些,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成双拿着钗子手里握得泛白。
那女人指着自己的喉咙告诉她,“记得扎这个位置,用力扎深些,血止不住的,喷半柱香时间必死。可别手抖扎错了哦,扎别的地方不会马上死,可容易吸上不气,熬好久才憋死。”
那女人一副戏弄的口气,成双气急,想扎死她,更想扎死自己。
可那一天,她所有的果断坚强都不成气候。她憋屈的没有死成。
也是她悔恨的开始。
她不知是窑子里惯给人洗脑的手段,说些喷血,一次扎不死的吓人话术,叫她潜意识里害怕,下不了手。
那女人等了许久,笑着瞧着她,走近了过来,解她的衣带,“下不了手吗?那姐姐告诉你,怎么在这种地方保护好自己的身子。”
第097章 097
黑暗的房间里,传来压抑的喘息声,成双眼睛里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一副冰凉的铁面。
她贴近那份冰凉的铁面具,心里却更是火热。
直到一切归于平静。
她这才猛然惊醒,看着外面朗朗明月,她悔恨地咬牙。
酒是穿肠药,色是刮骨刀。
她的身体和灵魂都已是千疮百孔。
月色薄凉清冷,成双姑娘到院里用水。
后院里如今只住着她们几个女人。
卜老大都住在前院里。
成双走到院角的水缸边,正扶着腰弯腰打水,突然听到旁边小房子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这种羞耻的声音她很熟悉,可听着听着,她觉出不对来。
水缸边的偏房里住着那两个村子里卖回来的小媳妇,里面有男人的声音。
她提着水桶踹开房门,不管不顾地一桶水泼了进去。
床上的人惊得跳了起来,慌张扯着衣服跑了出去。
成双侧目没去管黑暗里跑出的人影。
她望着床上的两人,冷冷说道:“我问你们,你们当这里什么地方?”
那两人窸窸窣窣整理着衣服,嘤嘤哭着,不敢回话。
“你们当这里什么地方!?”成双气急,直接将水桶砸了过去。
金桂银枝两人哭得缩成一团。
连哭都不敢大声,无助又压抑。
后院里听到动静,点了灯出来。
卜燕子穿着外衣走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周望淑来得晚一些,疑惑伸着脖子看着,没有吱声。
成双没说话,转身走了,回到自己房里,重重地关上门。
卜燕子疑惑看了一眼成双的方向,又疑惑回头看着金桂银枝。
“到底怎么了?你们怎么吵起来了?”
看着满地的水,还有倒在屋子中间的水桶,这大概不只是吵起来了,这是打起来了啊。
日子转眼都到了年底,年节将到各家有钱没钱都要出门采买些东西过年。
阮家自然也不例外,卜燕子几次上山说想要扩建山门,叫阿软帮忙看看。
这一趟自是先到外门转转。
阿软好久不来,成了个香饽饽,所有人都围了过来,都要把他们门主阮文耀挤到一边去了。
打铁小子功都不练了,围着阿软问道 :“小夫人,枣泥糕怎么做啊,好吃吗?”
阿软疑惑瞧了阮文耀一眼,这人什么性子,家里做点糕点也往外说吗?
阮文耀有些不好意思,把媳妇儿从人群中救出来,把他们赶去练功做事。
卜燕子好不容易把她盼来,赶紧带她去账房,先把账本看了。
她们进后院时,正遇着金桂银枝两姑娘在扫地,成双冷眼瞪着她们。
这般紧张的气氛,阿软怎能感觉不到。她没说什么,也没去憋闷的账房里,而是叫她们把账本拿到外面的桌子上慢慢查看。
阮文耀在后院里哪里呆得住,没一会儿就跑到前面教小子们练功去了。
阿软翻着账本子,迅速过完账,细的她也不愿意去看,只是瞧瞧大概情况,了解他们的营生。
“成双姑娘干得不错呀。”阿软说着望向卜燕子,“大师姐可得好好感谢她哦。”
“那是自然,我天天夸呢。”卜燕子也知成双给山门的帮助,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她先挑选,银钱上更是给她最大的便利。
“小夫人言重了,这都是我该做的,能为山门做事也是我的荣幸。”成双谦虚说着,面对这位救了她的小夫人,她的平时冷冰的面色都和颜悦色一些。
山门里给了她别处没有的尊重,能为山门出力也确实是她荣幸了。
两人客气了一番,阿软目光瞟到旁边洒扫的两人,院子里外比以前干净许多,想来她们也心力做着事。
阿软向来不会厚此薄彼,将她们唤过来问道:“你们最近过得怎么样?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金桂银枝一到她跟前就想跪下,阿软伸手要拦,还好周望淑机敏赶紧将她俩扯了起来。
“随便说说话,别动不动就跪。”阿软平时说话,向来如沐春风。
金桂银枝瞧着她,心中感激,眼泪就要滴下来。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阿软声音温柔,即使有一副好看的铁面具遮着眉眼,也挡不住她的亲和力。
成双姑娘见不得这样的人物将温柔心思浪费,插嘴说道:“可不是,哭什么,有好去处可以和小夫人说说。”
两人一听这话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这次周望淑已经扯不动了,她们是诚心的非要跪。
阿软从小在大家族里被人跪习惯了,突然这么被跪着也没觉得多么不适。
只是看这气氛,怕是真有什么事了。
阿软也不急好整以暇瞧着她们。
这时阮文耀从外面进来,喊道:“媳妇儿,马车找好了,咱们去城里吧。”
他走近一看这气氛,愣住了,再瞧到有女人跪下,头更痛了。
“我在外面,媳妇你有事喊我。”阮文耀赶紧扭头出去,看来她是真怕了女人给他下跪了。
阿软没时间解决她们的纷争,只得无奈说道:“有事就说吧,我不见得时时有空过来。”
金桂银枝两人低着头,还是不愿意说。只想着不要劳烦贵人,有什么苦自己咽下。
成双却见不得在山门里再出什么腌臜事,久了叫人闲话,她出声说道:“我看你们还是说了吧,你们是小夫人买回来的,有什么事丢的是夫人的脸面。”
阿软瞧着她们,要再猜不出是什么事,她就真有些瞎了。
阿软收留她们时就担心会有这种事,没想到还是发生了,她直接问道:“是谁?”
两人不知道小夫人会这般神通,只几句话就已经猜到了,她们不敢说,偷偷看了一眼周望淑。
阿软也跟着她们的目光瞧了一眼,大略猜出是回什么事。
她沉静下来,想了一会儿。
人一多,麻烦事就多。她算是懂得为什么神仙为什么要住在山里,山上的日子远离尘嚣纷争,还真神仙一般快活。
“日子过成什么样,很多时候都是自己的选择。你若选择忍,这世道会让你吃更多的苦一直忍下去。你若想争,刀尖浪口的,有风险也有收获。”阿软默默说着,也没指望他们能懂。
那两个姑娘低着头,也确实是一副没懂的模样。只是隐约间猜到,小夫人可能在说,她们忍让下去,这样的事可能更多。
阿软正想着,这事该她出手处理还是该如何,就瞧到阮文耀的身影在小院门前晃了一下,她眼神里有些担忧,瞧到被她发现,阮文耀赶紧地躲开了。
阿软心里好笑,这人也不知是担心她被人欺负了,还是担心又有人要给她做小的。
她想起,阮文耀之前说过,外门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生怕她多烦心一点。
她又不是纸糊的,还能被吓跑不成。
而且这种门派里的管理方式和宅子里还是有些区别,想起话本子里的快意江湖,她心中松快了些,索性简单粗暴些。
她突然很唬人的正经说道:“金桂、银枝,你俩莫要忘记了,你们俩是我买回来的,挂在我名下,也是我的脸面,若是出了什么事,损的是我的名声。”
金桂、银枝两人昏沉的脑袋这才清醒些,忙磕头赔不是。
“行了,你们别一副在外面忍气吞声的小媳妇做派,咱们山门里,被欺负了就打回去,你们打不赢还有卜师姐,若卜师姐打不赢,还有你们门主。除非你们是自己半推半就想叫人欺负。”阿软说着,声音冷了下来。
两人小媳妇似的,忙磕头说道:“不是的,不是的,那人是周账房的弟弟,我们不敢,不敢得罪他啊。”
周望淑听得惊了一下,是她弟弟惹的事吗?她听了半天,原还猜想着是哪个粗鲁的打铁小子,谁想竟是她那读了圣贤书的秀才弟弟。
“少东家,帮我把他赶出去!给他打断腿,混蛋,他怎么敢的?”周望淑气极,拿着门边的扫把就走了出去。
卜燕子怕出乱子也跟了出去。
周望淑冲到弟弟赖着不走的房子里,扬起扫把就打了下去,“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周望文正不知窝在房里干什么呢,突然一个人冲进来,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棍子打来。
等反应过来,他立马抱头骂道:“哎呦!你敢打我,你个贱蹄子。”
卜燕子抱着手站在她身后,摇头说道:“你这么打都不疼,要我来打吗?”
周望淑知道自己力气小,但实在是气极了,平时那些丢人事就算了,如今这没出息的都丢人到她恩人面前了,这要她的脸往哪里搁。
周望淑骂道:“这不要脸的东西,打死了活该。”
她说着让出位置。
卜燕子也是听话,接过她手里的扫把,一扫把挥过去带着破风声,这一棍打得是内劲,伤得肺腑。
周望文张口正要骂,突然吐出一口气闷住了,人也跪了下来。
卜燕子跟着又是一扫把抽在他脸上,给那秀才抽出个血红的花脸。
“你们敢打我,小心小夫人不放过你们。”周望文一时慌了,都不知怎么叫他想到的救兵。
卜燕子提起他的衣领,拎起他,对着他的臭嘴一拳头打了过去,“狗东西,你以为是谁叫我来的?我劝你最好别乱攀咬,门主可没我好说话。”
周望文吓得瞪大了眼睛,赶紧闭上嘴。
果然,他就是在自欺欺人,他其实也知道,他那些发春梦的话,若叫阮文耀听到,怕不是要活活抽死他。
第098章 098
周望淑惦记着小夫人救命的恩情,受不了弟弟这般攀咬她,非要弄得明白。
她扯着这小子的耳朵问道:“你这龌蹉东西,怎么有胆子牵扯小夫人,她都没见过你,你哪来的脸?”
周望文从小没被打过,此时被姐姐揪着耳朵,一时又气又羞,硬着头皮说道:“明明是她给我写了诗。”
卜燕子一时好奇,问道:“哪呢?”
周望文用他那肿眼睛向桌上瞧了一眼。
卜燕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书盒里的竹片子。
这竹片子瞧着有些眼熟,上面写着盐、辣椒、花椒……
她想了起来,这不是小夫人好久前写给她的调料单子吗?
“这是诗?”
周望文捂着青肿的脸哭着说:“你看背面。”
卜燕子翻过来一瞧,上面还正写着一排两句,很像是诗,这是这打头的“文耀”两字一瞧就知道是回什么事。
她想起上次让小夫人写配料时,她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
她当时还疑惑,以为她是不愿意将配料给她。
原来是遮掩着背面写的小字啊。
想着,卜燕子不由笑了出来。
周望淑也伸过脖子来看,也是一眼先瞧到那“文耀”两字。
她没打听过门主的名字,但是听过小夫人生气时连名带姓叫他“阮文耀”。
她不由的也气笑了。
周望淑想到弟弟就是因为这个攀咬她恩人,气得一巴掌打到他的脸上,“就是这个吗?你是不是发癔症了?写个字就是给你写的,你怎么不说皇宫建得好看也是为你建的呢。”
周望文被打了却也不服,恨恨瞪着她,心里已经在谋划以后要还回去。
卜燕子想着,这事还是解释清楚,莫叫这小子乱想乱说。
她问道:“你可知道咱们门主叫什么?”
周望文正发着恨,一听门主立即打了个哆嗦。他原以为门主是个彪形大汉,没想他是个清俊少年模样。
但他打起彪形大汉一点不手软,他偷偷瞧见过,那位门主将几个壮硕的打铁小子打得满地打滚。
周望文知道自己招惹不起他,可即使那门主长得俊,可毕竟是个莽夫,他还是幻想着那位小姐不会真心喜欢他。
至于他叫什么,他才没兴趣打听。
卜燕子为着说清误会,只得耐心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咱们的门主,名唤文耀。这竹片子就算是小夫人写的情诗,也定是写给她夫君的。说起来怪我,也不认得字,没管写的什么就从小夫人那里抢过来了。”
周望淑这才明白前因后果,忍不住又打了她弟弟一巴掌,“别人小夫妻写诗怎么了?你是什么妖魔鬼怪要凑这个热闹。”
周望文捂着脸说,“不可能你们骗我。”
周望淑这会儿生气都其次了,她有些担心这个弟弟莫不是真有点疯了,她耐下心说道:“这是能打谎的吗?你去打听一下我们门主的名字,莫要自己骗自己才是真的。”
卜燕子将小竹片收到袖兜里,重新拎起酸秀才的衣领子说道:“这账算清了,我们再来算算金桂和银枝的事,总不能她俩也是对你有意吧。”
“她们能伺候别人,怎么就伺候不得我,我总比土匪村夫强。”他说着,还傲气地扭过脸。
卜燕子忍着心里的气,实在是有些忍不了了。
“你小子,能打听她俩的事,不敢打听一下我们门主姓名,原来读书人,也是知道欺软怕硬的。”
周望淑也是失望了,顾不上家丑说道:“莫辱没了读书人,他那个秀才是买的,算不上正经读书人。”
周望文想不到她在人前将这事说出来,气着威胁道:“你,你贱蹄子,不要脸的婊子淫妇,以后莫说你姓周了,我回去就把你从家谱里划出去。”
“划呗,谁爱上你那在破家谱。”周望淑也是死心了,叹了口气说道,“以后你我恩断义绝,只当不认识吧。”
她也是想明白了,这样的弟兄还能指望她以后出嫁了在夫家受欺负时,保护她不成。这人只会一起欺负她。
卜燕子瞧着他们姐弟本就薄弱的关系算是毁完了,重新提起正事。
她提着周望文的衣领问道:“所以是你强迫金桂银枝的?”
周望文觉得面前这两个女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他嚣张说道:“那又怎么样?又没成,不是叫那个脸上有疤的打断了,再说了,能伺候我是她们的福……”
卜燕子忍不了他说完,气得一脚揣过去,“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周望文被踹得飞了出去,撞到墙上整个人要痛得晕了过去。
他这才回来劲来,痛苦地捂着下腹,骂道:“你她娘要断我子孙……”
“你管不住我就替你断了。”卜燕子上去又踹了几脚。
周望淑不好眼睁睁看着,于是把头扭到一边。
一阵噼里啪啦的打砸声后,那秀才死狗一般被卜燕子拎出来,丢在院子里。
打铁小子们疑惑过来问:“燕子姐,这是干嘛啊?”
“清理门户 !这小子居然敢打金桂银枝的主意,去把他绑上,找鞭子来。”卜燕子就是要当众教训他,也是拿他做警示。
前院那般吵闹,坐在后院的阿软自是看见了,她特意叫金桂银枝看看。
阮文耀这时也知道她俩的事了,回来坐到媳妇儿身边。
小两口对了个眼色,阿软笑她,你敢过来了?
阮文耀眼神闪了闪,早说不关我的事嘛。
阿软又打了个眼色,瞧了金桂银枝一眼,想问她,还要不要做什么。
阮文耀想了想,看着两人正色说道:“你们俩个性子也太软弱了些,都不懂反抗的吗?你们出去,把那家伙打一顿,不然别回来,尽给我媳妇丢人。”
这是阮文耀第一次给她们发话,两人又害怕又担心。
担心真个儿要将她们赶出去,两人畏畏缩缩去了前面的教场。
周望文已经被捆了,被丢在教场中心,金桂银枝过来却怯弱不敢上前。
阮文耀牵着媳妇儿过来,冷冷瞧了一眼,说道:“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
立即有小子上来,真个儿被绳子解了,金桂银枝吓得又退了一步。
阮文耀瞧她俩的模样,冷漠说道:“你俩要打不赢他,就和他一起滚出去!”
阿软愣了一下,转目看着阮文耀。
阮文耀被她盯着,收回目光回望着她,他以为媳妇儿是不满意他的处理方式。
正要说什么,手心被媳妇儿握紧了些。
阿软望着她的眼神有着赞许。
她其实不太想管这件事,那两姑娘的性子她从开始就不喜欢。
她没那等菩萨心肠,要把天下的可怜人护在羽翼下。
她刚刚有试图和那两姑娘说明什么,可看她们软弱的模样,说下去的劲力都歇了。
还是阮文耀的办法好,逼她们自己证明,她们有被保护的价值。
若是这会儿在家里,她定要揉揉小相公的脸,好好夸夸她。
“不是要去城里吗?”阿软望着她,眼底尽是这个人。
“哦,好,马车应该到了。”阮文耀牵着媳妇儿的手,喊上了无双。
“听说你砍价厉害,一起去吧,正好山门里也要办年货。”
谁不知道她前面一句才是重点。
于是他们一行人,又喊了两个小子出门了。
阮文耀出门时还拿了一个草团子。
金桂银枝瞧到主子走了,心里更是慌了,这才走上前,试着踢了周望文一脚。
旁边看热闹的打铁小子们叫唤着,“唉,这样踢又不痛,你对着他脑袋踢啊,用力点!”
“就是就是,发力要腰马合一,就拿脚点一下有什么力道,你把腰转起来啊。”
小子们着急在下面比划着。
金桂银枝两人听了,畏畏缩缩学着。
周望文被卜燕子打得根本起不了身,此时被两个下贱婢女打,更是叫他的脸面被踩在泥里,挣扎着想起来还手,却又爬不起来。
这边金桂银枝已鼓起了一点勇气,软绵绵地一脚踢在他的脑袋上。
“用力点啊,不敢打吗?”打铁小子们喊着。
金桂银枝被怂恿着,这才用力一脚踢了上去,毕竟是干活的人,力气是有的,只是没胆子而已。
有些事,开了头,才能势如破竹。
周望文本挣扎想爬起来,却不想金桂银枝突然发起狠来,重重踢在他胸口上。
直踢得他眼冒金星要晕过去。
打铁小子们起哄教她们,“下三路,对付男人最管用,你直管往狠了踢!”
金桂银枝终于能将一腔压抑的愤怒发出来,狠狠就踢了下去。
周望文痛得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想爬起来,却被两个姑娘踢得重新摔回泥里。
可更痛苦的是,他被所有人围观着,还被他最瞧不起的女人打着。
他一颗自记高贵的脑袋怕是再也抬不起来。
“砰!”银枝重重地一脚踢在他的脑袋上。
金桂银枝这时才明白,男人而已,她们也不是打不过嘛。有小夫人撑腰,谁也不能欺负她们。
她们只后悔,那日这人闯进来时,她们没有狠狠地打他,以及之前的无数次,她们被打被欺负时,没有爬起来拼死打回去。
她们终于能站起来,将所受的欺负加倍还回去。
每一脚踢出去,都能叫她们的脊背挺得更直。
阿软回头瞧了一眼,这般练身练心的法子真好。
她放心下来,小声夸了一句,“小相公真聪明。”
阮文耀得意地笑出一口小白牙。
他小时候在村里被小子欺负了,他爹就是这样教他,让他自己打回去。
终究是要自己站起来,哪里能一直靠着别人。
山门外,马车果然来了。
依旧是运货的马车,没有棚子,车上堆满了货。
车夫早早将后面均出一块地方坐人,阮文耀将草团子放在上面当垫子,他坐下冲着媳妇儿张开双臂。
阿软有些脸红,撇了一眼旁边跟着的成双和两个小子。
阮文耀立即懂了,吼道:“你们三个杵着干嘛,坐前面去啊。”
成双赶紧坐到前面车夫旁边,两小子摸了摸头,也找了前面的车边坐下。
阮文耀眨了一下眼睛,再次冲着媳妇张开手。
阿软无奈笑着,只得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被她抱在怀里。
阮文耀喊道:“走吧。”
车夫扬起马鞭,赶着马儿跑了起来。
车夫一辆马车带着五个铁面,不知道还以为他运的是黄金。
车尾两人最是甜蜜,阿软这次觉得马车都没那么颠了。不知道是垫了草垫子,还是因为在这人怀里靠得更熟悉了。
阮文耀嘴角上扬,低头看着媳妇儿,心想着,阿软这次还会亲我吗?
第099章 099
山间的大道上,马车飞快地向前跑着。成双坐在车夫旁边,懒散地打着哈欠。
车夫瞧着旁边坐的面具美人,却一动也不敢动,毕竟后面的车架子上还有两个虎视眈眈的壮小子。
“成双姐姐,成双姐姐。”小十三小声叫着前面的成双。
成双回过头,看到两个小子已经坐到了车顶,正挤眉弄眼地给她打手势。
两只手五只个手指并拢撞了撞,他们在问,门主和小夫人在后面会不会亲亲啊,想看啊。
成双给他们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刚才就瞧出来了,他们的小夫人可害羞了,毕竟年纪也只是个小姑娘家。
她冲两个小子摇头,叫他们不要闹,要被小心眼的门主抓到,绝对要打他们个满头包。
两小子撇撇嘴,不太情愿,他们可想看了。
成双叹了一口气,心想着,你们怕也看不到什么,虽然他们的小心眼门主是一副喜欢媳妇到不得了的模样,但他向来守礼,断也不会在外面做些什么不得体的事来。
两个小子也着实是按耐不住,听不了她的劝,还是伸着脖子向后看了一眼。
很快他俩回来,兴奋地比划着,告诉成双后车的情况,两人坐在车顶一个装门主,一个装小夫人。
门主嘴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单手靠膝嚣张坐着。
小夫人靠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休息。
本是一副和谐美好的画面,可是让两个粗壮的小子演起来,看着格外滑稽。
成双瞧着,忍不住笑了。
两小子以为她不信,着急打着手势,他们真是这个样子坐着,没有亲亲,不信你自己看。
成双笑着点了点头,她哪里是不信,她又对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点了点头,表示信了,叫两个小子不要再闹。
他们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好了,只是两大只在那里小声抱怨着,“怎么都不亲的,门主行不行。”
“就是,给我有这么漂亮的媳妇儿,我要天天亲。”
成双笑着重新坐好,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脑袋里出现他俩在车后美好的画面。
也确实是两个很好的人呢。
只是这世间越是美好,越会有人见不得他好,想撕碎毁了。
成双摸着怀里的钱袋,那里面的金馃子有些硌手。她又该怎么做呢?
阮文耀坐在车后,低眸偷偷瞧着媳妇儿,她这次坐马车没上回紧张了,他以为阿软睡着了,可感觉她在闲闲的揪着他的衣带。
“阿软,你没睡着啊。”
“嗯,哪有那么多瞌睡。”她也没抬头,就这么低头靠着她。
她如今睡眠好多了,家里住得安稳,一睡一整晚,真个儿叫这人养得白白胖胖的。
“是不是很无聊,要不要我给你讲故事听。”
阿软本来想说可以,可前面还有她的属下在,不想落了她的面子,只得小声说道:“不用了,你困吗?”
“不困呀,每天早上练完功感觉一天都精神,阿软,你想不想练功啊。”阮文耀想到金桂银枝俩打人都没力气的样子,忍不住想叫媳妇儿学点功夫,最少踹人的时候有力气些。
“难学吗?不是要童子功吗?”阿软没什么信心,她从小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怕练不出来。
“可以试试,可能辛苦些。我觉得你可以先学点身法,遇到危险跑得快些。”阮文耀认真说着,他如今也知道女子在这世道上有多不容易。
他自是会保护阿软,可是也怕有没注意到的时候 。
“好,回去你教我,也教教山门里的姑娘们。”阿软觉得她这想法很好,可能力气上打不过,但逃跑的身法学着肯定有用处。
谁想阮文耀一听这话,头发都要竖起来。
“我不教她们。”
阮文耀如今觉得别的女人都是洪水猛兽,麻烦得很。
阿软抬头,正瞧到她那一脸抗拒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说道:“真是的,小媳妇一样,生怕被人轻薄了。”
谁想阮文耀还不服气了,撅着嘴说道:“那你愿意我教别人啊?”
“好好好,一样让我画下来,让她们的卜师姐教行吧。”阿软说着,忍不住揪了揪她的脸,这人都要小心眼出名了,哪有点门主样子。还过还是挺可爱的,想着,她又揉了揉。
阮文耀哪由着媳妇儿拿他的脸玩,玩闹着作势要咬她的手。
正闹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阮文耀赶紧护着她。
好好的大路上突然停下,自然又是遇上土匪了。这次对方的人多,早瞧上车上坐着铁面具了,一群土匪放倒了树桩子堵在路中间,扛着刀嚣张地说道 :“我说你们铁面也给我们点活路吧,都要过年了,怎么什么车子你们都保。”
对方有十来个人,想是仗着人多这单是要硬抢了。
阮文耀听到了前面的声音,勾起了嘴角坐着没动。
“小十三,十四,你们应付试试。”
难得有机会练兵,阮文耀正想看看他们这段时间练的本事。他问媳妇要了帕子,盖住自己肩头衣服上显眼的老虎头刺绣。
这才扶着媳妇儿站起来,趴在车后瞧热闹。
土匪瞧到又冒出两个铁面紧张了一下,可瞧到后面两人瞧着瘦弱,又放松下来。
两个小子知有门主在,自是不怕的,嚣张地跳下车子抽出各自的武器。
他们其实也不太用刀,一般打铁小子更喜欢用铁棍子,用刀还要身法,可铁棍子你就抡吧,一棍子打过去,一打一个不吱声。
小十三嚣张说道:“怎么着,敢找我们晦气了?我们押哪趟车还得问你们了?”
“这话说得,你们本就是从我们嘴里掏的口粮吧。这一年到头的,你们倒是富得流油了。”土匪们显然是积怨已久了,到年底愁粮了,正好拿这些铁面开刀。
土匪们这趟是盯上了成双,他们也是踩了点,知道这个带着铁面脸上有疤痕的姑娘是他们山门的采买,这趟年底出门采买肯定带着不少银子。
这哪里是要劫马车,他们就是要劫铁面。
阮文耀趴在车后,瞧出几个土匪正绕着往前面驾车的位置合围,他想了想明白了。
他从侧过头靠近阿软,小声说道:“媳妇,你弹弓借我。”
阿软腰侧挂着一个荷包,平时出门就把弹弓石子放在里面。
阿软拿了弹弓给她,又在旁给她递石子。
一个土匪举起刀正要靠近成双,阮文耀拉长弹弓一个石子打了过去。
“铛”一声响,土匪手上一麻,刀掉了下来,差点没砸在脚上。
他痛得脸都扭曲了,都没功夫去捡刀。
另一边土匪没得着教训还想围上来抓人,“嗖”又是一颗石子飞过去,这次是直接打的眉骨,血顿时趟了下来,那土匪以为眼睛打瞎了,抱着眼睛在嚎叫着痛得打滚。
其它土匪以为是眼睛打瞎了,有些畏惧没敢再上来。
阮文耀故意压低声音说道:“怎么这么没规矩,打赢了再抢。”
土匪们想着他们人多,也不急得抢了,先围着两个小子,准备拿下这两个最壮的。
混战一触即发,打铁小子自小练的挥锤子的功夫,挥着铁棍子主打一个用得熟练,乱棍打死老师父。加之如今身法也快了些,那些土匪哪里是对手,刀才没砍过来,就被铁棍子弹开了,那铁棍打在身上都是咔咔,骨头碎响。
阮文耀瞧着有危险的,就拿弹弓补一石子,没得一会儿土匪已都是半残,或抱着手臂,或抱着腿,痛得直哼哼。
“媳妇儿,你也练练手感。”阮文耀把弹弓还给阿软,指着躲在草丛里准备偷袭的土匪,叫媳妇儿练手。
阿软也果敢,全不扭捏往她指的方向就打了过去。
“哎呦!”土匪抱着头钻了出来。小十四听到声音立即跑过来,一棍子打去打土匪打懵了,半天才栽倒在地上。
阮文耀又指着另一处,“那里还有两个,打快些。”
“好!”阿软不犹豫,马上拿着石子就打。
“砰砰”又是两声闷响,土匪捂着脑袋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别打,别打了,我们认输,认输。”土匪们丢了刀抱头求饶。
“咦,这么快吗?”阿软小声说着,显然她还没有玩够。
阮文耀笑着瞧着她,将肩上的帕子拿下来,叠好还给她,“下回玩。”
他跳上车顶,瞧着那几个准备跑的土匪,喊道:“别跑,把树桩子搬开。”
土匪抬头看到是他,腿都软了下来。为首的土匪痛苦说道:“小祖宗,您在这就说一声嘛?我们哪敢抢您啊。”
“哟,这不是冲着我来的吗。”阮文耀低头瞧着他,嚣张说道,“瞧你们说的那话,是我抢了你们的粮吗?我们这半年押镖的活都干得少了,怎么着,还想让老子给你们进贡不成。”
“不敢不敢。”土匪头子赶紧求饶,“这就给您搬开,您慢走,可别耽误进城。”
土匪们只求赶紧送走这个活阎王。
马车前面的车夫一直吓得抱头缩着,这会儿才缓过来。
成双看着落在脚边的刀,捏着怀里的钱袋子心里渐渐坚定下来。
小十三按着老规矩收缴了土匪的破旧刀剑,棍子那些他们是看不上的,直接折断了丢在一边。
土匪们陪着笑,目送他们离开。
他们哪里能想到,才没有几个月,这些小子本事都见长了,才两个人干倒他们一群。
几个人重新回到自己位置上,马车继续前行。
阮文耀皱着眉坐回来,阿软抬头看到,疑惑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到城里再说。”阮文耀勾起嘴角挑眉说道,“媳妇儿,你好棒。咱们这是不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他喜欢阿软的果敢,合作时的信任和默契,叫他心情激荡好久。
第100章 100
阿软懂她的兴奋,那种互相信任打赢一场架的感觉很爽快,比之前她独自打退那几只瘦狼时更兴奋,即使她其实没帮上什么忙。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低头将弹弓放回荷包里,抬头时看着她忍不住夸了一句,“我相公最厉害。”
阮文耀看着她眼里亮晶的崇拜目光,一时有些愣了。
他也没出手啊,哪里看出他厉害了?
阿软却知道她是很厉害的人,不是因为她的功夫,不是因为她是姑娘家。
阿软从小遇见许多所谓志向远大的人,动不动就要安邦定国平天下。
似乎在他们眼里,只有这天下才是大事,谁也舍不得低下头颅,看看你眼前,你的家人,你的妻子是不是需要你做什么。
连家人妻子都给不了他们幸福,还幻想给天下人幸福。
不过是骗取权利的假话罢了。
她再也不会信那些骗子,父亲也罢,那位得宠的少爷也罢。
都算什么东西,还不如她的小相公有胆识。
土匪面前,阮文耀信任她,没有轻视她,强大的在身后当她的后盾。
她的小相公如今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后盾,她还是整个山门的后盾。
她一人之力虽然微薄,却也保护了她,保护了山门里的姑娘,也保护了那些打铁小子。
这样的人,却不知道自己哪里厉害。
但阮文耀听阿软说“我相公”最厉害,她说的是“我”相公耶,想到这三个字的含义,他顿时笑得像个傻子。
阿软瞧她的傻样,捧着她的脸揉了揉,“别笑了,叫人瞧见了。”
阮文耀也不想笑,但是他忍不住啊。
他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
阿软是接受他了吗?
他收住了笑容,低头很想问。
阿软却像是累了,靠着他肩膀闭上了眼睛。
这一趟去城里,他们买了许多年货。
提前将所有需要买的全买了,有成双这个厉害的采买在,他们花的钱比平时少了许多。
回程竟是装了满满两大马车。
只是阮文耀回程路上,一直都皱着眉头,偶尔听到鸟叫声总眯着眼睛往山顶方向看着。
等回到外门院子里,大家开门迎接,自又是一副欢天喜地的场景。
大家开心的像过年,阮文耀和阿软拿了糖分着小些的孩子们,新收养来的孩子还是第一次见他们。
胆小地缩在后面只敢露一双眼睛,胆大些地过来先磕了头,这才小心接过糖。
周望淑拿着笔和册子,一边清点一边叫小子们卸货。
大家忙碌热闹着。
金桂银枝她们等到孩子们散开了,两人这才哆哆嗦嗦挤过来,小心地说道:“门主,小夫人,我们打赢了。”
说完两人就红了眼圈,却又不敢哭。
阮文耀冷着脸“嗯”了一声。
两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吓得抓紧了手不敢说话。
阿软嗔了她一眼,转头对两个姑娘说道:“干得不错,以后莫叫人欺负了。”
两人猛点头,这才千恩万谢地走了。
这两姑娘能把酸秀才打成什么样不好说,不过叫卜燕子打过,定是已经废了,再害不了人。
里正知他品行,自不会再收他,这人真是哪来哪去。
乞丐一般来到这里,乞丐一般被丢出去,也是该让他感受一下他真正该过的苦寒日子。
阮文耀都懒管他,他分完手里的糖,叫了卜老大到一边说话。
阿软不时会看她一眼,瞧到两人神色凝重,心里也起了疑。
卜老大和阮文耀说完话就出门了。
阮文耀又把卜燕子叫了过去,依旧是说着说着话,卜燕子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没一会儿卜燕子也腰上挂着刀出去了。
阮文耀又把阿大叫了过去,依旧是一样,起先卜大徒弟还笑嘻嘻的,等阮文耀说得两句,他的神色就凝重起来。
卜阿大说完话倒是没有出去,而是叫了几个相熟的兄弟到一处偷偷说着什么。
“阿耀,出什么事了?”阿软走到她跟前,特意瞧到左右没人时才问道。
阮文耀担心地看了她一眼,攥紧了拳头。
“没事,卜叔给我接了个活,还要在山下呆几天,一会儿让燕子向送你回山上好不好。”她故作轻松笑着说道,只是她装得实在不好。
“你说呢?”阿软哪里看不懂她,真是这样的情况,她在山下就不能等她了吗?
阮文耀知道唬不住她,只得带着些恳求地说道:“阿软,你听话,先回山上好吗?”
“阮文耀,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阿软语气重了些,但凡她连名带姓喊她,就是生气的边缘了。
她隐约猜到什么,说道:“是谁说的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可是我不想你有危险。”阮文耀终究对她藏不了话。
阿软沉着问道:“说吧,什么事?”
“去的时候,我就觉得土匪是冲着我们来的,回程我瞧到沿路有土匪的暗哨。他们没有动我们,还打了鸟哨通知前面放我们过去。”阮文耀说着,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叫燕子出去看了,我怕他们几个山头联合起来想抢我们。”
阿软心里也慌了,“那几个山头,一起有多少人?”
“不好说,大部分跟着流民一起过来的乌合之众。胡老大那个山头有几个有本事的,若是他们联合起来不太好对付。”阮文耀也不能肯定是怎样的情况,他可以在这里拼命,但还是想先把媳妇送上山,这样安全一些。
“你准备怎么做?”阿软已经冷静下来,走是不可能走,即是夫妻同心就要一起面对。
外门的土院子里,孩子们热闹玩耍着,小子们喝着酒吃着肉,好不欢乐。
阮老三也被请下山,由着这些外门小徒弟给他敬酒。
难得年底的酒席,院子里吵得很晚了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直到后半夜里,屋子里的人都睡熟了,院子里传来鼾声。在外藏着的土匪们这才举着寒光闪闪的大砍刀爬进院子里。
他们分成几拔小心往小子们的屋里靠近,更有一拔猥琐地淫笑着往后院里钻。
月夜下,他们没有打火把,靠得近了才发现小子们的屋门居然没关。
正欲再往里进,突然“咻咻”破空声传来。
欲进门的土匪被石子打得惨叫,捂着脑袋倒在一边。
挤在外面的土匪也没落得好,石子儿像雨点般砸过来。
“哎呦!哎呀!”蒙着面的土匪顾头不顾腚被石子打得嗷嗷叫,几个黑衣小子趁乱蒙着面混到人群里,挥起了铁棍就是一通乱打。
他们穿着黑衣蒙着面,瞧着和其它土匪区别不大,只是头上包着红布巾,同样红布巾的小子看到同伴就收力,其它人自是不含糊,挥着铁棍狠狠招呼。
土墙上站着的小子们这时也露出身形,他们拿着弹弓避开红布巾的伙伴,“咻咻”打个不停。
旁边有半大的小孩子猫在围墙下兴奋地给他们递着石子。
土匪们这才知道他们被人关门打狗围住了,抱头想逃出去大门早守了人,阮老三带着卜燕子抱着刀守着大门。
阮文耀守着后院,他正把一个土匪砍翻,反手要打下一个,那土匪眼上就中了一个石子,躲闪不及直接被阮文耀砍倒,远处阿软接过周望淑递来的石子拉满了弹弓。
阮文耀回头对着媳妇粲然一笑,双手执刀向土匪挥去。
他出手狠辣,打上门的土匪哪里能手软。这些想钻女人后院的土匪没落得个好,没一会儿就被阮文耀全砍翻在地上。
金桂银枝两人本缩在屋里,不知几时都跑出来,拿着棍子对着地上还能动的土匪就是砰砰狠敲。
成双背着弓箭在前院,带着孩子们躲在房角里,给院墙上的师兄弟们送石子。
看到有土匪过来,拿起弓箭就射了过去。
阮文耀浑身淋血带着铁面具煞神般可怕,以致后面跟来的土匪还没靠近,就吓软了腿倒在地上。
阮文耀不含糊,冷着一双凤眼走上去提刀就砍。
收拾完后院的土匪,他关上院门,跳到院墙顶上,掏出弹弓瞄着前院没红头巾的土匪一通猛打。
他的弹弓是特制的,又是自小练出的本事,一个石子飞过去,打得土匪要原地懵上半天。
有这懵神的功夫,红头巾的小子已经冲上来,挥铁棍补刀,没得一会儿前院里的土匪也被收拾得趴下了。
少有几个身手好的,在阮老三和卜燕子的追击下,哪里还能扑腾。
天明鸡叫时,这场仗终于赢来单方面的胜利。
打铁小子们将土匪们丢到一堆,除了少有的几个翻墙跑了,其它的全叫阮文耀一招瓮中捉鳖全部拿下。
阮文耀还站在院墙上,他回头对阿软说道:“媳妇,你先别出来。”
阿软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看她眼神躲闪,有些害怕似的模样,一时心软答应道:“好!”
阮文耀这才跳下院墙向外走去。
隔着小院门外,传来土匪头子正骂骂咧咧的声音,“老子纵横江湖,没想到被你们这群小子阴了,狗娘养的,有本事和老子单打独斗!”
“砰!”一声闷响,吵闹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敢惹我山门,就是这下场!”阮文耀冷冽的声音传来。
那些哀嚎的土匪都不敢叫了。
阿软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了她为何眼神躲闪。
这傻子,阿软苦笑,她怎么会怕她呢。
土匪是什么样的禽兽,她亲身经历过。今天若不是他们早有准备,赢了这一仗,他们的下场只会比这些土匪更惨。
这些没人性的东西,生啖他们的肉都有可能。
何况他们这一屋子的女人,要被土匪捉到,还不如死了痛快。
阮文耀过了许久,才重新回到后院,天这会儿也微微亮了,他洗了脸上的血回来,看到阿软她眼神有些躲闪。
阿软走到她跟前,伸开双臂抱着她。
“我身上脏。”阮文耀怕身上的血脏沾到她身上。
阿软却不放手,抱着她的脖子问道:“小相公,赢了不该高兴吗?”
“嗯。”阮文耀这才放下心来,心中的喜悦溢了出来,高兴抱着她转起圈,“媳妇,我们赢了!赢啰!”
后院的姑娘们瞧着这对恩爱的小两口,偷偷捂嘴笑。
此时镇子另一外,在外波折多日的周望文终于拄着拐找到一个宅子门口,门房看到一个脏兮兮的乞丐,正要把他赶走。
他颤颤巍巍说道:“六爷,张六爷让我有事找这里。”
门房这才收了腿,把他引到后院,没一会儿有个管事模样的人过来问话。
周望文激动地就要扑上去,“大人,他们太欺负人了,把我打成这样。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管事耐下心问道:“什么情况?”
待得周望文好不容易哆哆嗦嗦说完,管事翻了个白眼。
没多久,这处宅子后院里丢出个乞丐,那管事啐了他一口,骂道:“废物,滚!你敢乱说话,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