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苏栀对人的视线很敏感,她从第一天给越春寒送饭的时候就发现了李二柱对她的不喜,当时的她虽然疑惑但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但今天他说的那些话倒让苏栀实在是很烦躁。
李二柱对越春寒有多么尊敬,就对苏栀有多么敌视,活像苏栀是个要吞吃和尚的妖精似的,之前在山头上也是,他偷偷隐晦的审视眼神苏栀不是没发现。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时刻审视的感觉,她又不是个犯人,并且李二柱那么尊敬越春寒,但越春寒也不是圣人,至少苏栀也没觉得越春寒有好到无可挑剔的地方。
李二柱觉得苏栀配不上越春寒,但苏栀自己觉得自己蛮好的,而且苏母他们还觉得越春寒配不上她呢。
都是自家人看自家孩子,怎么看怎么好罢了。
苏栀的伞实在是打了和没打没什么区别,一边肩膀需要紧缩才能不被雨水淋到,外面的雨势很大,地面的水位逐渐升高,约莫都到了苏栀的脚背,一路上农村的土路泥泞难走,苏栀出门匆忙只穿了一双拖鞋,此刻鞋边鞋底已经被粘的几乎全是泥,走路非常费力。
雨势大,苏栀顶着这把破旧的已经损坏了的伞艰难的在雨中前行,天色昏暗,周围景色几乎看不大清,又因为下雨,视线更加不清晰,苏栀只能慢慢的一点点的仔细搜查。
她记得越春寒当初原文里描述是在路边被乔悦捡到的,苏栀着重观察着路边的树丛。
还在秋季树边高高的树丛已经枯萎,没有夏天那么茂盛难寻,周围不少野草和树丛叶子都已经掉光了,苏栀顺着小路一路走,走的她小腿胀疼酸涩,撑伞的手都僵硬也没找到越春寒。
苏栀紧紧抿着唇,深秋的风一阵比一阵冷,周围的雨势没有丝毫要减弱的趋势,周围的雨带着冰凉刺骨的寒意,如果长时间还没有搜寻到越春寒的话,很难想象他究竟会是什么状态,苏栀咬牙。
难不成,真的只有女主才能找到越春寒吗?他们这种不在剧情里的配角就不能找到越春寒吗?
她几乎就要扭头去找女主乔悦,却冷不丁的看到前方有一块黑黑的东西……像是人的鞋。
苏栀睫毛微颤,谨慎地上前几步,视线开阔看的景物也格外清晰,苏栀定睛一看,忍不住瞳孔放大。
是越春寒。
越春寒此刻完全没有了之前阴冷暴戾的模样,他紧闭双目倒在路边,衣物完全湿透,身上和腿上都是殷殷的红色血迹。
苏栀一看到那一大片血就表情瞬间凝固了,她努力保持镇定俯下身,撑着伞喊越春寒:“越春寒,你还有意识吗越春寒?”
越春寒的睫毛微颤,勉强抬起眼,又很快被瓢泼大雨冲刷到睁不开,他的胸口在快速地起伏,像是没什么意识的样子。
一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越春寒的脸不止惨白,甚至连皮肤都摸着滚烫,像是发烧了似的,苏栀蹲下来仔细想要看看越春寒哪里受伤了,结果摸到一手血。
天色昏暗,暴雨如注,苏栀那把破旧的损坏了的伞卡在脖子上,雨也疯狂地往她脖子里灌,身上很快湿透,撑伞和不撑伞没什么区别,苏栀索性扔掉伞,一把攥住了越春寒的胳膊。
幸好这里离家不算太远,只是周围根本没什么车,因为暴雨甚至路上连行人都没有,没人能帮她搭把手。
苏栀拽了越春寒几下没拽动,越春寒的体格健壮,一身全是腱子肉,即使是昏迷状态她用尽全力也拽不动,苏栀咬牙,她把越春寒的胳膊搭到她的脖颈处,试图把越春寒背着,但越春寒的身体一压过来,苏栀还没等走自己先被他压倒了,狼狈地摔在地上,手掌都被磕破皮了,越春寒的身体也整个压在她身上,他发出一阵闷哼声。
“苏栀……”
苏栀听到越春寒的低声呢喃,赶紧回头望一眼,发现他又很很快失去意识,忍不住抿唇。
得快点了,不然越春寒发着高烧又在外面淋雨,时间长了不说别的,他原本受伤的那条腿也会出现问题。
但,越春寒也太重了点吧。
苏栀咬牙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越春寒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用了那么大力气都没能把越春寒搬动,看样子得想点别的办法了。
苏栀扔掉的伞被风吹着离她越来越远,苏栀却根本没功夫搭理,她浑身上下被雨浇的湿透,甚至因为雨势太大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地上的越春寒没有丝毫要苏醒的迹象,甚至脸颊滚烫,看起来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苏栀咬牙,突然看到了路边沟里的一张破旧草席子,虽然上面还有些泥水,但苏栀却宛如看t到了救星,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就把草席垫到了越春寒身下。
农村的土路全是泥土,被雨水打湿后泥泞不堪,苏栀把草席铺上去后却天然的像是结了冰的冰面一样,地面的湿滑让她可以使用最小的力气拖拽最沉的东西。
越春寒仰面躺在草席上,被苏栀咬牙拖拽着往村子里拖,苏栀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当初在厨房被刀割开的口子崩开,血丝一点点流了出来。
苏栀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这样拖拽越春寒,她咬牙,只觉得浑身肩膀都在胀痛,手指更是疼得厉害。
她力气小,拖了几下就没有力气了,但苏栀歇了歇就又努力拖拽,拖累了又歇会儿,竟然硬是一点点把越春寒从路边拖拽出了很长一段距离,眼看着就能看到前面村口的那颗大树了。
恰巧李二柱在那条岔口小路没找到越春寒,准备来找苏栀,远远的就看到苏栀在拖拽着什么东西,他赶紧跑过去,等看清了他忍不住一愣。
苏栀浑身被淋成了落汤鸡,湿漉漉的发紧贴着脸颊,贴身的毛衣吸饱了水沉甸甸的往下坠,她的一张脸白的不像话,睫毛都被雨水打湿,勉强睁眼往前方看。
苏栀的身后拖拽着一个草席子,每走一步都用尽了全身力气般,指节泛白,掌心通红,连带着胸口都急促的阵阵喘息,像是累的力乏了一样。
越春寒就躺在她拖拽的席子上面,哗啦啦的雨倾泻而下,越春寒整张脸白的无色,紧闭双目昏迷不醒。
李二柱赶紧冲过去,因为雨势太大,他怕苏栀听不见,于是对着苏栀大喊:“嫂子,我来了!你歇会儿我来!”
这会儿他倒是不再敌视苏栀了,反而一口一个嫂子叫的大声。
苏栀咬牙急喘,看到李二柱时才卸了力,她放下一直攥在手心的凉席边,递到面前一看指尖已经被磨破皮了,红肿的堪比之前她割玉米秸秆那次。
冲过来的李二柱清晰的看到了这一切,他赶紧接过苏栀的工作,瘦猴一样的身板拖拽着越春寒身下的席子,他虽然瘦力气倒蛮大的,苏栀拽了半天才能拖出去几米,李二柱却一直拖着,肩膀和胳膊一起用力,看着比苏栀刚才的模样省力多了,也没有很费力的样子,很快就把越春寒拖到了村口大树下,并且只是稍微歇息就又开始继续拖拽,比苏栀的速度快多了。
苏栀在他身后跟着,揉搓着自己受伤的手腕和指节,只觉得幸亏李二柱来得早,不然凭她自己不知道还得拖多久才能到家。
…
越甜甜在家翘首以盼,苏栀走得急连门也没关,她就在家趴着窗户往外望,想看到越春寒的身影,结果等了半天没看到越春寒不说,看到了李二柱拖拽着躺在席子上的人进了院子,身后的苏栀满脸凝重。
越甜甜疯一样的下地,正好李二柱把越春寒拖进屋,越甜甜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我爸爸,我爸爸是不是不行了……你们都给他盖席子了……”
她这话一出,即使是面色还凝重着的苏栀都忍不住面露无奈,俯下身安慰她:“别瞎说甜甜,你爸爸没事的。”
李二柱欲言又止:“嫂子,我是不是应该把寒哥背去诊所,只不过现在诊所好像下班了,我直接背去大夫家里吧?”
之前李二柱看不起苏栀,对她有误解,看了苏栀拖拽越春寒的模样却对她非常敬佩,连带着对苏栀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柔和了好几分,甚至主动征求苏栀的意见。
苏栀摸了摸越春寒的头,对李二柱道:“太晚了就别打扰大夫休息了,二柱你能不能去帮我向诊所的人要一套针,越春寒的病,我来治。”
李二柱还以为她在开玩笑,愣了好几秒看到苏栀脸上的认真才知道她不是在说笑,脸上瞬间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嫂,嫂子……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但都这个时候了就别来逗我了,寒哥都这样了……”
苏栀抬眼看他,一字一顿道:“我没开玩笑,我是在说真的,你帮我要一套针来就行,针灸用的针,我可以付钱。”
李二柱被她的话说蒙了,但是看着苏栀认真的模样,再一想之前她拖拽越春寒一路回来的模样,觉得苏栀不会害越春寒,他一咬牙一跺脚竟然真的听话了:“嫂子,我去要针,但你可千万别哄我,如果要是不行就赶紧叫我,我去送寒哥去卫生所还来得及。”
苏栀定定的看他:“你只管去要针,其余的一切事情我来顶。”
听着苏栀的话,李二柱咬咬牙转身冲出了门。
屋内越甜甜眼眶上还挂着泪珠,可怜巴巴的看着躺在草席上的越春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苏栀竭力保持冷静,安抚越甜甜让她先回屋,甜甜虽然年纪小但却很听话,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乖乖的回屋了,临走前还看了眼越春寒。
越春寒的房子分左右两间,西屋是苏栀他们一直睡着的房间,东屋则是放杂物的房间,一般留着有客人来的时候留宿住,但越春寒没什么客人,连亲人都没有,所以日渐当做杂物间使用了。
而两间屋子中间,从正门进入一进门就是两面的灶台,此刻越春寒就躺在两面灶台中间的地面上。
湿哒哒的衣服还往下淌水,破旧的草席子全是泥泞的泥水,苏栀把越春寒身上的脏衣服一点点撕开,她想要找出越春寒身上受伤的地方。
遍布的斑驳血迹已经打湿了他的裤子,连带着上身的肌肉也全是鲜红的划痕,越春寒浑身几乎都是血,苏栀没办法,找来剪子一点点的剪开他的衣服。
苏栀在心里默念,这是患者,她是医生,她不要有性别观念羞耻,一咬牙苏栀揭开了越春寒身上的衣服。
她不是第一次见越春寒身上的肌肉,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满身斑驳划痕和鲜血的模样。被剪掉衣服,皮肤裸露在空气里,冷风打在越春寒身上,他似有触感般慢慢睁开眼,看着屋内熟悉的布景和苏栀的白皙脸庞,又很快失去意识。
苏栀真的不得不感慨剧情,原著里描述越春寒受伤昏迷竟然真的就受伤昏迷了,还伤的这么重,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苏栀在给越春寒剪裤子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雨下的大,湿漉漉的衣物紧贴在皮肤上,某些轮廓都非常清晰,苏栀抿着唇耳根子通红,尽量忽视那很明显的东西,细白的手捏着剪子把他的裤子剪开,找来毛巾擦去表面的泥水,仔细找寻伤口。
果不其然,越春寒受伤的左腿小腿处有好几道伤口,皮肉外翻,伤口甚至已经被雨水冲泡的边缘处泛白,看着伤口很严重。
苏栀刚帮越春寒擦拭了身体换上了新的衣服,又草草处理了一下伤口,李二柱跑得气喘吁吁的回来了,他手里攥着一个小包递给苏栀:“嫂,嫂子……针……”
苏栀拿过他手里的针包,表情镇定:“二柱你帮我把越春寒抬到炕上,别压到他的伤口。”
李二柱连忙应是,架着越春寒的胳膊往炕上抬,这一抬他也忍不住呲牙咧嘴,只觉越春寒这身肌肉真不是盖的,真的好沉。
苏栀上前安抚炕上玩耍的越甜甜,柔声劝她:“甜甜,你爸爸病了你也能看到,他会把病气传给你的,今天晚上姨姨把东屋收拾一下,你今天晚上先在东屋凑合一下睡觉可以吗?或者要是自己睡害怕,姨姨把你送去邻居奶奶家睡,你看怎么样。”
越甜甜看着被李二柱架着抬到炕上失去意识的越春寒,再看一眼眉头紧蹙手握针包的苏栀,知道事情似乎很严重,越甜甜不想打扰苏栀,于是点头,小脸很严肃:“甜甜是个大孩子了,自己睡觉可以的,姨姨不要担心,爸爸会好起来的。”
苏栀一怔,眼神更柔和了:“好,那姨姨给你收拾屋子,今天晚上先委屈甜甜一下。”
隔壁的屋子没有烧炕有些冷,怕越甜甜在t隔壁睡的不舒服,苏栀现去厦子抱来一些木柴烧炕,准备把炕烧的暖暖的。
李二柱见她忙来忙去赶紧接过苏栀手里的工作:“嫂子,我来烧炕吧,你歇一歇。”
李二柱或许是发现了自己以前对苏栀的偏见,察觉到苏栀和他想象中的性格不太一样,对自己之前的态度有些不好意思,因此态度非常殷勤。
但苏栀没闲着,她把越甜甜的被褥抱去东屋铺好,又给越甜甜洗了水果整了点吃的,这才去了西屋照顾越春寒。
李二柱蹲在门口炉灶边烧柴,柴火只要引着了自己就会燃,不需要人一直看守着,所以他摆弄好了锅底的柴火就洗了把手进屋,刚一进屋就吓得说不出话来。
炕上越春寒的脊背处扎着几根明晃晃的银针,苏栀手里捏着一根脸色冷静慢慢的捻动,那根针徐徐的没入越春寒的皮肤里,随着他的呼吸颤颤巍巍的轻晃。
苏栀不仅往越春寒的脊背上扎,连他受伤的腿上也扎了很多针。
越春寒的皮肤被苏栀擦洗清理过,又被苏栀用手法揉搓按摩过,此刻那蜜色的皮肤略微发红,银针从脊背开始到小腿全扎着,李二柱只觉得看着都疼。
他忍不住开口:“嫂子,这样能行吗……我听说扎针这种事情得按穴道来,不能随便扎的,嫂子你……”
李二柱想说苏栀之前大字不识一个,又根本没学过扎针和按摩,瞎整不会给越春寒整坏了吧。
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让苏栀把针拔下来,他想说还是把越春寒带去诊所看看比较保险,人家那毕竟是真的大夫,比苏栀这种野吊子强多了,最起码有安全感。
苏栀还没等回答,屋内突然发出一阵轻咳,李二柱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后才惊异的发现咳嗽的人竟然是越春寒。
越春寒趴在炕上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有了点意识,但因为身上皮肤滚烫眼皮也灼烧般发烫,所以还没等说些什么就又昏了过去。
“没关系,今天晚上我照顾他,越春寒不会有事的。”
发现了李二柱脸上混杂着惊喜和担忧的复杂模样,苏栀缓缓开口安抚他。
李二柱纠结着:“嫂子要不我晚上在这屋地下打地铺吧,一旦寒哥晚上起夜或者有什么事情我能搬得动他。”
苏栀沉吟着拒绝:“还是不用了,等会儿我给他喝点姜汤,晚上他应该能昏昏沉沉睡一晚上,第二天就能好,不用这么麻烦,而且你不回去家里人也要担心的。”
李二柱听着苏栀轻声细语的话,再一看她平静的面容,竟然莫名对她有了点信任感,下意识点头应声:“好,那,那我等下看寒哥喝完姜汤我就走。”
苏栀去厨房切了半根葱,切了点姜片入锅熬住,辛辣的汤被她一勺一勺喂给了越春寒,李二柱就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看到他全喝完了才松了口气。
对于农村人来说,针灸和按摩带来的安全感,抵不上这一碗姜汤。
李二柱看越春寒面色稍微平静了点,虽然摸起来皮肤温度还是很高,但多少比刚开始好了不少,终于咬牙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告诉苏栀,若是半夜有什么事情就去找他。
苏栀应声,又安抚了他好长时间李二柱才终于放心离开。
夜色已经深了,越甜甜吃了东西在隔壁睡下了,苏栀把银针拔下来,又给越春寒额头放了条湿毛巾,仔细观察了一下越春寒的状态。
越春寒白天被大雨浇透淋湿发烧,身上还有伤,此刻身上一直不停地冒热汗,虽然昏睡着,但呼吸很平和,苏栀间歇性的给他擦汗,他的眉头微蹙,皮肤很烫。
炕上已经铺好了被褥,越春寒窝在他的被褥里昏睡,苏栀不知道他半夜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所以在他旁边铺了褥子照顾他。
夜色深沉,没有了光源后,房间内只剩下越春寒急促的呼吸声,隔壁的越甜甜似乎也已经睡着了,苏栀躺在炕上听不到隔壁的一点动静,四周都静的很。
苏栀突然发觉,这是她第一次,中间没有隔着越甜甜和越春寒睡在同一张炕上。
越春寒的被褥和她的紧挨着,他就睡在她的旁边,越春寒的呼吸和温度苏栀都能感知的清清楚楚。
深秋已经盖上了棉被,越春寒因为发烧体内很热老是想把手拿出来放到被子外面搭着,苏栀一次次的给他放回去,手攥着越春寒胳膊的时候,越春寒滚烫的温度顺着皮肤传来,苏栀睫毛微颤。
……好烫。
他就像是一个火炉一样,灼热的温度离他近些都能够感受到。
苏栀怕他半夜烧的更厉害,所以一直没敢睡觉,间歇性几次去把他额头的毛巾重新打湿放在他的额头,给他擦拭身上的热汗。
本来看他体温稍微降下去了点苏栀稍稍安心了一会儿,没想到她只不过趴在越春寒身边打了个盹,睁开眼时却发现越春寒身上更热了,摸一把都滚烫,比最开始还要热。
苏栀生怕他烧坏了,赶紧拍打他脸蛋想要让他清醒点,手也把他的被子掀开,迅速的把越春寒的上半身衣服扯开,露出光滑结实的一身肌肉,往手上倒了点精油就给他揉搓按摩,想帮忙给他退烧。
越春寒光裸着上半身躺在炕上,黑眸睁开一条缝,勉强能够视物。
月色下苏栀仿佛披着一身朦胧的白纱,黑色长发凌乱的散在肩膀,俏脸妩媚,唇瓣嫣红,单薄的睡衣勾勒出她妖娆的曲线,白皙的锁骨一览无余。
苏栀的手按压揉搓着他的皮肤肌肉,微凉的触感接触到他滚烫的皮肤,越春寒不自觉的呼吸加重。
越春寒连吐息都是热的,他微仰起头大掌揽住苏栀的腰身,在苏栀猝不及防的惊慌视线中把她拦腰搂抱在怀里,身体压了过去。
“栀栀……”
第32章
“栀栀……”
苏栀茫然无措地被越春寒压在身下,他的体格很健壮,一只绷紧全是肌肉的胳膊撑在她的脸颊旁,灼热的呼吸就打在她的脸颊。
好近。
而且……栀栀?
苏栀忍不住抬眼去看越春寒,却看到他脸颊因为高烧而泛起一层绯红,双眼难得迷蒙,像是神智还没有很清楚的样子。
应该……是她听错了吧?
栀栀,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只有她和原主的家里人才会叫的名字,她难以想象这个名字从越春寒那张阴冷的脸上叫出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应该喊的是苏栀吧?
苏栀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打得措手不及,面前的越春寒看起来状况很不对劲,像是还没有意识,只凭借本能做事的状态。
她被越春寒压着倒在软软的被褥上,越春寒的腿压在她的两条腿之间,苏栀一抬眼就是越春寒深邃野性的黑色瞳孔,他在急促喘息着,他在看着她。
苏栀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发展状况,她被迫躺在被褥上,周围被越春寒的气息包裹,她有些局促,咬唇去推搡越春寒,却摸到一手结实的肌肉。
刚刚为了按摩越春寒的上衣被苏栀脱掉,因为高烧发热,此刻越春寒的那身蜜色肌肉上还有着轻薄的一层汗,苏栀的手放上去被他胸口的温度烫到,纤细白嫩的手指下意识蜷缩着,被越春寒一把攥住。
他虽然生了病,但力气倒大得很,苏栀怎么拔都没能把她的手抽出来,只得推搡着他咬唇对他道:“越,越春寒……你让开,放开我……”
月色朦胧撒在苏栀身上,她躺在被褥上直直的看着越春寒,凌乱的海藻般黑色长发铺了满褥子,一双妩媚的狐狸眼沁满了氤氲的雾气,微微仰头露出纤细白嫩的脖颈,和大片白皙的锁骨。
越春寒的视线暗下去,苏栀还未察觉到危险即将到来,还在推搡着越春寒,嫣红饱满的唇瓣一张一合:“越春寒你放开我,离我远点,不要这样……”
苏栀的唇长得特别好看,形状饱满颜色嫣红,宛如戳破了汁水的樱桃,颤巍巍的只想让人咬下去,尤其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唇一张一合露出里面的贝齿,更让人有想要咬下去的冲动了。
越春寒几乎是瞬间喉结滚动,脸颊滚烫的温t度让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太清醒,但他还记得,在他怀里躺着的人是他的妻子,苏栀。
“越春寒……”
苏栀咬着唇用力推越春寒,想要再一次开口让他放开她,没想到越春寒俯身看她,不止没有放开她,反而在她震惊的视线中垂首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来。
“唔唔……”
苏栀眼睛瞬间睁大,她不可置信的攥紧手,一瞬间忘记了呼吸,越春寒却宛如胜利的将军一路凯歌,像一匹野狼般疯狂的在她唇上攻城陷阵,苏栀扬着下巴露出白嫩的修长脖颈,那里因为无法吞咽而淌下一片湿淋淋的水痕。
她的肩膀被越春寒的大掌紧攥,越春寒像是要把她揉进他身体里一般,苏栀拼命在他怀里挣扎,只是她那小力气在越春寒面前根本就不够看,越春寒只是伸出一只手,就把苏栀的胳膊轻松的压制按在被褥上,他肆无忌惮地在苏栀的唇里搜刮,苏栀只觉得唇舌一阵刺痛发麻,手下意识落在越春寒的后背上,摸到一块块还湿着的肌肉,滚烫的皮肤让她微颤。
苏栀满脸涨得通红,一双狐狸眼迷蒙着全是水痕,贴在她唇上的越春寒呼吸急促,喘出的气息还带着高烧的灼热,烫的苏栀嘴唇发麻。
她只觉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好凶猛的吻,真的像是狼一样,原著里不是说越春寒是没有经验吗,怎么他这么轻易地就上手了,难不成男人在这方面真的是无师自通?
只是好疼……
苏栀感觉越春寒的吻越来越热烈,他抬着她的下巴像是全身心沉浸在里面一样,苏栀是初吻,她不会换气,整张脸憋的通红,无数次想要躲开越春寒,想试图推开他,可越春寒像是闻了肉腥的狗怎么都不放口,叼着她的唇瓣厮磨吮吸,苏栀甚至觉得他的眼都好像在发红,像是真的野狼一样。
咚咚咚……
咚咚咚……
苏栀胸口剧烈跳动着,脖颈和锁骨处湿淋淋的一大片,在月光的照耀下宛如发光般,越春寒仿佛被诱惑到了,喉结滚动终于松开苏栀的唇,俯下身就要往苏栀的脖子啃去,苏栀终于得到了呼吸的机会,她一边大口呼吸喘息一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扇了越春寒一巴掌。
“越春寒……你,你清醒一点!”
越春寒似乎是真的还没病好,他本就晕沉着脑袋不清醒,脸上皮肤因为高热而滚烫发红,连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也没什么聚焦。
苏栀这一巴掌下去,越春寒顿了顿,雾沉沉的眼朝着苏栀的方向看了眼,很快意识再次昏迷栽倒在床褥上。
苏栀扑通扑通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一张俏脸全是绯红,锁骨湿漉漉的一片,嘴唇红肿破皮,连那双狐狸眼内也全是水痕。
越春寒倒是占完便宜就昏睡过去,苏栀瞪他一眼,只觉得又羞又恼,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况,她竟然会被越春寒……压着亲吻。
虽说越春寒意识不清醒,还在发烧的状态,但他即使是发烧也不该……
想到刚才的情况,苏栀整张脸都因为羞耻而涨红,连指尖都仿佛还残存着当初摸到的那肌肉的触感,她咬唇,只觉得脸颊滚烫,手掌发颤。
“嘶……”
不知道是不是越春寒刚才亲的太用力了,她的唇竟然都红肿破皮,稍微一碰那里就疼得厉害。
苏栀满眼雾气,想起刚才越春寒啃咬舔舐她唇瓣的模样,她又羞又恼,耳根子都红了一大片,狠狠地剜了床上昏睡的越春寒一眼。
忽的苏栀身体一僵。
房间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张圆润可爱的小脸趴在门缝处,清澈干净的一双眼一眼不眨的看着苏栀。
苏栀瞬间顿住,眼瞳里水雾弥漫,只觉得几乎脸都要熟透了,红的一塌糊涂,连脚趾都蜷缩起来,恨不得盖一栋大别墅。
她心里非常羞耻,怎么会……甜甜怎么会在这里,刚才那些难不成她都看到了?
苏栀的表情像打翻了五彩盒,脸蛋红的不像话,连眼睛里都因为着急和羞耻而溢出水雾,她忙着解释:“甜甜……”
苏栀还没来得及说话,越甜甜站在门口歪头清脆的开口:“姨姨是在和爸爸亲嘴吗?”
亲嘴这个天真无邪的词语从越甜甜的嘴里说出来,苏栀的整个人更羞耻了,她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磕磕巴巴的开口解释:“这个这个……甜甜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只是她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越甜甜却仿佛一个小大人一样,非常自然的开口:“姨姨不要害羞,我知道的,夫妻都是这样的,邻居李叔叔还和阿姨打架呢。”
听到越甜甜脆生生的声音,苏栀完全不觉得有被安慰到,反而忍不住捂住了脸。
……打架,应该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吧。
她深吸一口气对越甜甜道:“这件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这是咱们之间的秘密好吗甜甜。”
越春寒刚刚意识不清醒,苏醒过后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有这段记忆,如果没有的话最好,权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苏栀的初吻,完全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被越春寒啃走,她感受着嘴皮上磕破皮的疼痛,紧紧抿着唇,大脑一片混乱。
越甜甜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红着脸点头。
苏栀如今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暧昧,她那头长发凌乱的披散着,锁骨和脖颈全是水痕,嘴巴肿的高高的,一双狐狸眼泫然欲泣,乌发雪肤眉头微蹙,耳根和面部泛起嫣红,实在是……
越甜甜捂着脸赶紧跑走:“姨姨我只是下床上厕所,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马上走,不会和爸爸说的。”
实在是和邻居阿姨好像啊!
苏栀不知道越甜甜在思考些什么,她看着越甜甜飞快地遁走,感受着唇瓣的疼痛,再看一眼炕上昏睡的越春寒,只觉得恨不得把他拽醒打他一顿。
苏栀曾经也是喜欢看各种爱情偶像剧的女生,她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的初吻会以什么方式失去,会和谁亲密的纠缠在一起,却没想到竟然是和越春寒,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失去初吻。
意识不清醒的越春寒没有了以前的冷脸和阴鸷,看起来倒是热情如火,只是太过吓人,像是无意间释放出了一只野兽一样。
如果说以前的越春寒像是打盹的狮子,那刚才的越春寒则像是正在捕猎中的狮子,只不过猎物是苏栀。
苏栀看越春寒一眼,只觉得破皮红肿的唇瓣更疼了。
越春寒昏睡过去,但皮肤温度倒是在降,苏栀虽然因为刚才的事情心里还对他有恼意,但还是秉持着医生的职业操守去看了一下越春寒的状态。
他发了疯后倒是一切都在朝着好转的趋势发展,胸口轻微的起伏,神态也看起来很平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晨再针灸按摩一下应该就会好了。
炕上的床铺因为刚才的事情凌乱歪扭,苏栀浑身紧绷脸颊滚烫,匆匆的把床褥铺好,她也跟着躺在上面。
夜色是真的深了,苏栀因为刚才的事情脑内却清晰到可怕,完全没有睡意。
她侧身躺着不去看越春寒,但为了照顾方便两床花色不同的被褥靠的很近,越春寒的呼吸声她都听的清清楚楚,一瞬间刚才的情况又浮现在脑海里,苏栀躺着脚趾蜷缩,整个人几乎要红成虾子的颜色。
啊啊啊啊啊!
唇瓣上仿佛还残存着刚才越春寒疯狂亲吻舔舐的触感,越春寒的身体滚烫,唇却带着凉意,他亲过来的时候苏栀可以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唇线,和那微凉的唇瓣。
苏栀紧闭双眼,脸颊滚烫,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这只是一个意外。
高烧不退的越春寒脑袋不清晰,清醒的越春寒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这种事情的,对病人她不要想太多了。
苏栀紧攥掌心,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天微微亮的时候,苏栀猛地睁开眼。
她感觉到有一条胳膊横在自己胸口,以一个搂抱的姿势把她团在怀里,越春寒的呼吸声打在她的脸颊,他的下巴蹭着苏栀的头顶,苏栀被迫脸颊蹭在越春寒的胸口上。
越春寒蜜色的肌肤光裸着,流畅漂亮的肌肉因为动作而膨胀隆起,苏栀感受到了一股闷热,是他们二人的呼吸交叠在一起,在凉凉的秋日肌肤相贴带来一阵暖意。
“越春寒……”
苏栀被越春寒的胳膊禁锢住无法行动,她被迫躺在越春寒怀里,身边全是属于t越春寒的气息,他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考拉,紧紧抱着她。
苏栀咬牙,一个用力竟然硬是把越春寒的胳膊抬了起来,终于得到了可以喘息的空间。
不得不说和越春寒在一起后,苏栀的力气都被迫变得大了些,她披散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看着还在昏睡的越春寒,忍不住胸口剧烈起伏,急促呼吸几声。
越春寒以前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发烧过后怎么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变得这么缠人。
苏栀伸手抚摸越春寒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了,摸了把他身上的温度也都降下去了,苏栀扒开越春寒的被子,看了眼他腿上的伤,给他重新包扎了一下,看着依旧在昏睡的越春寒,只觉得浑身都是汗。
苏栀脸蛋微热,把被褥叠好,准备趁着越春寒还没醒的功夫烧点水好好的洗个澡,昨天被雨淋的湿透只来得及草草擦拭一下身体,晚上她身上起了一身汗,早上又被越春寒缠住,现在只想好好洗个澡。
天色刚刚放亮,苏栀在锅底填了不少柴,农村的大锅灶很快咕嘟咕嘟冒泡,水烧开了。
苏栀忙活了一晚又没吃什么东西,刚把洗澡的浴桶放好,用水瓢往木桶里舀水,舀了一桶热乎乎的水后拎着这盆水想要往浴桶里倒,结果拎了几步就拎不动了,手勒得生疼。
苏栀把手放到眼前一看,发现不止是手心被勒的疼,昨天晚上她切菜时割伤的那道伤口被雨浸泡已经泛白边缘外翻,之前因为要一直照顾越春寒,苏栀完全没有感到疼痛,全身心的投入对越春寒的救治中,现在越春寒的病稍微好了些,她才感受到这锥心的疼痛。
她抿唇蹙眉,刚准备换只手去提木桶,旁边伸过来一只大手,轻而易举地把那装满水的木桶拎起来倒入浴桶。
苏栀已经预料到是谁了,偏头往旁边看,果不其然看到越春寒那张冷淡的脸,他因为生过病脸色还有些苍白,眉眼倒是一如既往的冷冽,漆黑的双眸一眼不眨地看着苏栀,苏栀只觉得自己仿佛被野兽盯住的猎物般,想到他昨天凶猛的模样,苏栀下意识后退一步,脚碰到木桶,白嫩的手指也局促地攥着浴桶的边缘。
越春寒竟然这么快就醒了,该说不说他的身体素质确实是强悍。
只是……
苏栀此刻完全没办法直视越春寒,她只要一看到越春寒这张脸,就能想到昨天晚上他掰着她的下巴把她按在床褥上亲的模样,急迫凶猛,像是要从她的唇里猎取什么珍贵的蜜般。
她下意识咬唇,牙齿磕碰到唇瓣,不小心碰到昨天晚上被越春寒啃破的伤口,苏栀整个人都瞬间紧绷,眉头紧蹙,忍不住“嘶”了一声。
越春寒视线落在她红肿破皮,看着有些凄惨的红唇上,黑瞳深邃,目光灼灼:“这里……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苏栀猛地抬眼,饱满的唇瓣上破了破的地方依旧带给她很强烈的痛感,她却满目震惊。
……越春寒他,果然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是因为高热吗?当时的他脑子被烧的失去意识,所以完全忘记了,昨天晚上是他自己亲自把她的唇咬成这样的。
这样也好。
苏栀偏头不去看他,想到昨天晚上的情况,她耳根到脖颈处蔓延出一大片红色,紧抿唇瓣声音颤抖:“……不小心磕碰到的,没什么事情。”
越春寒不知道有没有相信,高大的身体站在苏栀面前,挡住了面前的光,撒下一片阴影,他低低地应了声,然后攥住了地上的空桶。
“你去屋里洗吧,我帮你打水,屋里暖和。”
苏栀本来是打算在外间地拉上帘子,凑合着洗个澡的,外间地有两面的炉灶和做饭的地方,空间不大,后窗的窗户封的不严,只在地上站一会儿都会觉得身体发凉,但苏栀想着反正是凑合着洗洗,虽然后窗吹进来的风有些凉,但水至少是热乎的,她泡进去倒也不会觉得冷。
只是越春寒说让她去西屋洗,西屋昨天烧了炕正是暖和的时候,窗户上都全是热气腾腾蒸出来的水雾,越春寒醒的及时,苏栀去西屋洗倒更加暖和了。
苏栀点头,越春寒垂眼看她,见她点头二话没说轻轻松松一手提着浴桶就往西屋搬。
他没像早晨刚醒来的时候那样光裸着上身,应该是意识清醒后自己找了衣服穿,只是当他穿着衣服绷紧肌肉拎着浴桶时,苏栀却意识不由自主地想到昨天晚上他按着她在床上亲的时候,那身肌肉好像也是像这样绷紧,甚至因为高热流汗,蜜色肌肉上淌着汗,肌肉结实有力。
苏栀咬唇低头,面颊绯红,拼命地摇晃脑袋才把莫名其妙的记忆甩出去。
越春寒提着木桶一桶桶地往浴桶里灌水,那在苏栀手里沉重的勒手心,重到提不动的木桶,在越春寒手里却轻轻松松,短短几分钟浴桶就灌满了温度适宜的水。
越春寒把木桶拎出去,对苏栀道:“我去蒸饭,昨天晚上辛苦你了,没有人会进来打扰你的,你放心。”
越春寒黑瞳深邃,知道她害怕有人会看到,把后窗和前窗的帘子都一起拉了下来,屋内瞬间充满了安全感。
“安心洗吧。”越春寒轻轻关上门。
苏栀看着浴桶里还在摇晃的满满一桶热水,仔细看了看周围,确定帘子盖的很严实,门也关的一条缝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扯开了衣服的扣子,褪去后缓缓进入浴盆。
外面烧饭的越春寒往炕洞里添了把木柴,啪啦啪啦木柴灼烧的声音在耳边,越春寒手掌骨节分明,上面有不少老茧,他正攥着木柴垂首出神,耳边听到了水声。
西屋和烧火做饭的地方只隔了一堵墙,农村的墙壁完全不隔音,越春寒能够清晰的听到被捧起的水声,以及水淋在身体上的哗啦声。
他黑瞳深邃如墨,攥着木柴的手青筋绷起,冷冽的眉眼低垂看不清情绪,炉灶间一时间只能听到柴火的灼烧声音,以及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半晌后,苏栀出来了,她洗的很细致,连带头发也一起揉搓了,浑身上下被热水浸泡后皮肤颜色都有些泛粉,一张脸被热气蒸腾熏的更是嫣红。
她的头发搓洗后拧干,打成卷盘在头上,更显脖颈白皙纤细,一双勾魂的狐狸眼全是雾气蒙蒙的水痕,嫣红的唇看起来颜色更艳丽了,像樱桃般可口。
苏栀怕洗完澡后出来吹到冷风感冒,所以穿了件很厚实的毛衣,却依旧遮盖不住她玲珑的曲线。
越春寒看她抱着一桶脏衣服出来,皮肤粉嘟嘟的,脸颊绯红,主动询问她:“洗好了?”
苏栀点点头,看他蹲在灶台间眉眼冷冽的烧柴,红唇微启问他:“越春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发烧吗?要不要我再给你看看?”
越春寒黑瞳微动,垂下眼轻咳一声,浑身都在颤动,像是很虚弱的样子:“有点难受,可能还没好利索。”
苏栀不疑有他,把盆里的衣服先放到一边,就要拉着越春寒进屋。
越春寒对昨天的事情隐约有些印象,他知道昨天苏栀在这张炕上给他针灸和按摩,又给他用酒精擦拭身体,忙乎了很长时间。
想到以前苏栀给他按摩几次就气喘吁吁的模样,越春寒拉着苏栀袖子制止她:“不用了,我吃点药就好了,感冒发烧没那么快好的,养养就可以。”
苏栀迟疑,带着他进了西屋。
越春寒一进屋就被热气腾腾的雾气笼罩,苏栀洗头发时用了香皂,此刻屋内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那股味道。
越春寒紧紧抿着唇,黑瞳深邃。
第33章
苏栀不疑有他,绕过还冒着热气的木桶,想让越春寒趴在炕上,她准备给越春寒重新针灸按摩一下。
她看着越春寒稍显病色的面容,让他先把衣服脱了。
针灸和按摩哪一项都需要他褪去衣服,越春寒黑眸深邃看着苏栀,垂首一点点解开了自己的上衣扣子,那身蜜色肌肉露了出来。
苏栀不是第一次见了,习惯以后也没有那么强烈的冲击感,而且她没忘记昨天晚上就是这结实的肌肉把她按在被褥上让她动弹不得的。
苏栀偏头不去看他,昨天晚上的记忆浮上来后她对越春寒有些恼意,虽然知道是他生病了意识不清醒才会这样的,但……
想起昨越春寒天掰着她下巴狠t狠吻上来的模样,苏栀只觉得她的下巴和肩膀都有些发疼,昨天晚上的越春寒真的有点吓人,苏栀突然意识到男女生力气的差距有多么悬殊,她死命挣扎也挣脱不出越春寒的怀抱,她的拼命推搡对越春寒来说反而更像是调情。
苏栀抿唇,吩咐越春寒:“你,你趴到炕上去。”
她俏脸严肃的皱起来,嫣红的唇瓣一张一合,越春寒瞥她一眼,听从她的话趴在了炕上,脊背上形状非常完美的块状肌肉绷紧,格外漂亮,且极具力量感。
苏栀看他这一身肌肉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出来的这一身,她穿越过来后遇到的农村人不少,但都瘦巴巴的,就连下地干活出力气的男人也一样,干瘦干瘦的,越春寒在其中显得格外突出,仿佛每天都在锻炼一样,他那身结实的肌肉不专门锻炼光靠干地里农活根本练不出来,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时间。
心里嘟囔着,苏栀也上炕坐在越春寒身边,洗净手后手指微凉,在药箱里拿出精油倒了些在手上揉搓,然后慢慢的把手落在越春寒的脊背上。
越春寒的脊背还有之前捕猎时未养好的伤口,斑驳的伤痕已经留疤,配搭着他蜜色的皮肤和精壮的肌肉纹理,一股野性的感觉扑面而来,苏栀抿唇,面上有些发烫。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越春寒清醒的时候给他揉搓按摩后背,和昨天晚上的昏迷状态不同,此刻的越春寒是清醒的。
揉搓过精油的掌心很丝滑,苏栀指尖落在越春寒微热的背上,瞬间带来的温度让越春寒浑身紧绷,脊背的肌肉漂亮的拱起来,越春寒趴在炕上用胳膊掩住半张脸,露出来的一双黑瞳漆黑如墨,放在胳膊上的手紧紧攥着。
苏栀的力气轻柔,但按揉穴位的时候又非常到位,滑滑的手心从越春寒的肩膀一直揉搓到脊背,每一次揉搓按压都让越春寒浑身绷紧,甚至发出闷哼声。
苏栀怕他疼,力气放小询问他:“疼吗?”
越春寒目光灼灼看着她,声音微哑:“不疼,你用点力气也没事。”
苏栀放宽心,用了点力气,只是她有点意外,越春寒的高热不是应该已经好了吗,怎么他的皮肤还是那么滚烫,温度那么高,几乎要灼伤她的指尖。
屋内热气腾腾,窗户上都全是湿淋淋的水雾,苏栀按了一会儿就额头冒汗,刚洗过澡的身体又香汗淋漓,白嫩的皮肤上也因为使力而泛起嫣红。
越春寒躺在炕上任她揉搓按摩,肌肉在放松和紧绷中循环,一双眼黑得比墨还深,搭在肩膀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青筋暴起,安静的室内只能听到二人的呼吸声交叠。
“好了。”
苏栀终于给越春寒按揉完毕,只觉得整个肩膀都酸疼的厉害,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歇息,而炕上一直趴着的越春寒则直起身子,他一动浑身骨节发出啪嗒的响声,四肢百骸都散发着一阵舒爽,越春寒黑瞳眯起,落在满脸晕红疲惫的苏栀身上时更多了一丝意外。
苏栀的这套手法比他想象中的还好用,身上真的舒服多了。
“不用再针灸了,这样就可以了,苏栀,谢谢你。”
越春寒黑眸深邃与苏栀对视,虽然他昨天意识不清,但也能隐约感受到苏栀昨天晚上在忙碌照顾他。
虽然还有些更加凌乱的记忆记不太清楚了,但越春寒对苏栀的面孔印象非常深刻,尤其是当他起床看到睡在隔壁的越甜甜时,猜到苏栀昨天晚上肯定是独自照顾了他一夜。
“昨天到今天一直都是你劳累,辛苦了,先歇歇,我去做饭。”
苏栀被越春寒那双黑瞳一眼不眨地看着,冷不丁有些慌乱,她攥紧炕沿,脑海里又浮现出昨天他压着她时死死盯着她的模样,那双眼也是如现在这般,不,更吓人,像是要把她扒皮拆骨吞入腹中一样。
苏栀睫毛微颤赶紧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强壮镇定:“我还可以,也没做什么,倒是你身体刚好别乱动,得修养修养……”
正说着,门缝突然打开,越甜甜一边揉搓着眼睛一边推门进来,看到屋内已经苏醒的越春寒瞬间激动的跳起来:“啊啊啊爸爸你醒啦,可吓坏我了!”
越甜甜冲过去一把抱住越春寒,昨天晚上受伤晕倒的越春寒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作为家里的顶梁柱,越春寒这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严重的事情,她昨天看似很乖巧平静,但实际上早就吓到不行了,只是为了不给大人添乱竭力掩饰自己而已。
如今看到越春寒清醒,她又惊又喜,忍不住差点哭出来:“呜呜呜呜爸爸你都不知道你被拖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是二柱叔叔和姨姨把你拽回来的,昨天雨下的好大,甜甜真的好怕。”
越春寒安抚她:“不要怕了甜甜,爸爸没事的。”
“这都多亏了栀栀姨姨,是她一直给爸爸你擦身体,照顾你,姨姨昨天可累了,昨天晚上半夜我起来还看到爸爸你抱……”
“甜甜!”
苏栀满脸涨红,耳根子快要红的滴出血来,她磕磕巴巴尴尬至极,赶紧打断越甜甜的话:“甜,甜甜,你是不是饿了,姨姨下地给你煮饭吃吧。”
越甜甜被打断忽的想起昨天晚上她们两个约定的小秘密,慌忙捂住嘴巴,对着苏栀的问话连忙点头:“唔唔嗯,甜甜饿了……吃饭吃饭。”
糟糕,差点把和栀栀姨姨的约定忘记了,不过这种事情姨姨为什么要瞒着爸爸,夫妻两个字亲亲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越甜甜虽然心里困惑,但却很听话,怕自己不小心被越春寒套出话来,甚至都不敢凑到越春寒身边了,形迹可疑的捂着嘴倚在苏栀身边,鬼鬼祟祟地望一眼越春寒,再望一眼越春寒。
越春寒黑眸眯起,眉头微扬,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
但事关苏栀,既然苏栀有事情不想告诉他,她不主动说那他也不会去主动询问。
越春寒垂下眼,穿好衣服下地,苏栀正在用木桶清理洗完澡的浴盆里的水,他接过来木桶:“我来吧。”
苏栀脸颊还红着,她轻轻咬唇点头,越春寒用木瓢一点点的往木桶里舀水,再提出去浇在外面的下水道里,年代文没有苏栀以前在城里洗澡方便,每次清理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好在有越春寒帮忙。
他力气很大,接连几次轻松的把水舀出去,把空了的浴桶放回厦子,又拖了遍地面,这才回到灶台间烧火,和苏栀一起做饭。
早晨吃的东西很简单,苏栀蒸了一盘茄子配搭蒜酱,熬了玉米粥,拍了黄瓜拌了一叠咸菜,虽然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但越春寒现在大病初愈吃些清淡的正好,而且黄瓜脆嫩,茄子软烂,配上一碗小米粥吃的正好。
吃到一半的时候,李二柱来了。
李二柱心里有心事,昨天一晚上没睡好,做好了随时被叫起来去照顾越春寒的准备,没想到一晚上风平浪静,他怕出什么事情一大早就来了越春寒家。
进门后看到一家三口坐在炕上吃饭,越甜甜捧着碗滋溜滋溜的吸着碗里的玉米粥,嘴巴边糊了一圈,正砸吧着舔着呢,一碗粥马上要见底了,可见她吃得欢快。
苏栀侧身坐在炕沿,小口小口夹着黄瓜条吃得秀气,嫣红的唇瓣沾了玉米粥的粘稠粥水,晶亮亮的,格外好看。
即便是一心一意把苏栀当做嫂子对待的李二柱都看得有些呆。
……只是,昨天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早晨怎么看苏栀嘴唇上不仅破了皮,还肿了一圈啊。
他刚有些愣神,听到了低沉的一声轻咳。
循声望去,李二柱看到了桌前坐着的眉目冷淡的越春寒,这一看他连脑子里的疑问都忘记了,忍不住面露欣喜,赶紧上前激动的都快要哭出来了:“寒哥,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我还想着今天早晨要是还不见好就把你带去镇上诊所好好看看呢,还是嫂子厉害。”
越春寒黑眸扫他一眼:“昨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多谢你了二柱,我听甜甜说是你帮着把我带回来的,你吃饭了吗,过来吃点?”
“不用了寒哥,我在家吃完了过来的。”
李二柱连连摆手,听到越春寒对他的夸奖,害羞的挠头:“其实也不是我带回来的,还有嫂子,是嫂子最先发现的寒哥你,用席子一路拖着把你拖回来,我是到了咱们村口才碰到的嫂子,只是稍微帮了一把而已,昨天可把嫂子累坏了。”
李二柱一口一个嫂子,听得越春寒非常意外,他目光瞥向苏栀,看她面容素面朝t天却依旧妩媚妖娆的脸,李二柱之前最讨厌这种妖精般的模样,今天竟然转性子了,可见他对苏栀应该有了不少的改观。
不过……昨天是苏栀一路把他拖到村口的吗?她那个力气连提桶水都累的气喘吁吁,难以想象她昨天是怎么把他拽回来的。
越春寒下意识看向苏栀白嫩的手,顿时黑眸一凝。
苏栀攥着筷子夹菜,白嫩纤细的手指依旧漂亮,只是手心和指尖已经破皮红肿,颜色非常深,且食指上还有切开的伤口,伤口处泛白凝血,只是看起来模样非常凄惨。
越春寒拧眉看向苏栀,声音低沉,听着竟有几分压抑的低哑:“怎么伤得这么厉害,药呢,怎么不涂?”
他大掌轻轻的攥住了苏栀的手。
苏栀被他攥住手,一想到屋内还有越甜甜和李二柱,顿时咬唇,耳根都开始泛红,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出来,反而越春寒的黑眸颜色更深了,苏栀只好回答:“昨天忙着照顾你,忘记了我手上还有伤,后来想起来了但是太晚了,就这样先凑合一下了。”
越春寒的一双薄唇抿着,苏栀觉得他攥着自己手腕的大掌格外发烫,忍不住挣扎几下,越春寒却道:“药箱里有药,现在就涂吧,等下别忘记了。”
药箱里的东西很齐全,越春寒拿了一管药膏递给苏栀,苏栀只得上手先给自己涂药,只是她被多束视线盯着有些紧张,手指也微颤,越春寒见状接了过来,主动道:“我帮你涂吧。”
之前是苏栀帮忙越春寒针灸按摩,如今是越春寒帮她涂药,苏栀稍显不适,但越春寒却神态很认真。
李二柱尴尬的站在屋内,被越春寒专注给苏栀涂药的动作震撼到,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虽说已经知道苏栀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恶毒,但他还记得当初和苏栀结婚时越春寒的冷淡和厌恶,短短一段时间过去,越春寒不仅把苏栀带去了他们的果园,现如今知道苏栀受伤还这么着急,甚至亲自给她涂药。
他咋舌地看着苏栀手上的那道伤口,看着确实是很疼,但当初越春寒上山捕猎时掉进坑洞浑身多处骨裂动弹不得,当时他身上的伤势比苏栀现在的伤口要严重的多得多,但当时越春寒也神态自若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现在不过是一条刀伤,他竟然眉头紧蹙,像是看到什么非常严重的伤势一样,动作难得的轻柔。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李二柱多看了苏栀的手一眼,被她那漂亮的手惊艳到。
一般的农村大姑娘就算是再怎么不下地干活,也免不了在家操持一家人的起居生活,手经年累月都有些粗糙,就算是养尊处优的镇上千金大小姐也没有苏栀的手这么漂亮,看着白嫩柔软,指节纤细修长,宛如削葱般指尖圆润,骨节处泛着粉色,指甲的颜色宛如花瓣般漂亮。
在这样漂亮的手上,那处略微外翻的泛白伤口则显得格外明显,刀口在指腹切了略微一个指节的长度,破坏了这双手的美感,也格外让人看着心生不忍。
越春寒极有耐心,以前若是他自己受伤就草草涂涂药,随便抹一抹就等着伤口自己好,但现在是苏栀受伤,他知道苏栀的娇气,所以动作放慢了不少。
说起来苏栀明明是个娇气的性格,昨天竟然不止照顾了他一整晚,还连自己受伤了都忘记了,可见她昨天确实是很着急。
越春寒的呼吸打在苏栀的手掌上,她怕痒,下意识蜷缩手指想要避开,被屋内好几双眼睛一起盯着,越春寒又只是好心在帮她上药没做什么,苏栀被迫放弃躲开的想法,指尖微颤,被越春寒捏着手掌慢慢的上药。
冰凉的药膏缓缓在指腹上推开,越春寒手法很娴熟,一看就是涂过不止一次,苏栀都觉得差不多了越春寒却还在给她涂抹,甚至怕她疼还吹了吹她的手指,像对待小孩子一样。
苏栀脚趾蜷缩,低头耳根后到脖颈全是蔓延出的一大片红色。
许久才听到越春寒的低沉声音:“好了。”
他放开苏栀的手,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这几天别沾水了,好好养养,别忘记涂药。”
苏栀点头,把手抽回,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李二柱看出了苏栀的尴尬,为了缓解气氛笑着开口:“不过话说回来嫂子的水平到底是厉害,昨天晚上寒哥你被拖回来的时候可吓人了,全身湿透了不说怎么拍打喊话都没有意识,身上还那么多伤口,我都要吓得去镇上找大夫了,没想到嫂子干脆利落自己出马,竟然硬是把寒哥你救回来了,真厉害。”
李二柱也没起疑,只是以为苏栀之前在家学过两手,倒是对她蛮刮目相看的。
越春寒垂首涂药的动作一顿,接着仿若未觉神色自然的继续给苏栀涂药。
李二柱砸吧砸吧嘴:“那个针灸还有按摩就真的那么厉害吗?我都想试试了,我最近身体也不是很舒服,不知道是不是也因为昨天淋了雨。”
苏栀当真抬眼去问他:“哪里不舒服?要不我给你看看?”
苏栀之前是学医的,她早就做好了准备要给别人治病,病人不分性别,所以如果李二柱真的身体不舒服她也能帮着看病,只是肯定不能像对待越春寒那样。
李二柱昨天淋了雨确实是身体有些不舒服,他刚想开口,迎面看到苏栀对面越春寒的脸色,一张俊美的脸黑眸深沉,意味不明地看着他,李二柱顿时惊觉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捂着嘴尴尬的开口:“……淋了雨,小问题,我自己回去吃点药就行。”
苏栀犹疑地看着他,却见李二柱连看她都不敢看,站在原地尴尬的挠头笑笑。
李二柱心里暗骂自己是个傻子,竟然当着越春寒的面说这种话,昨天晚上苏栀给越春寒治病的时候他可看到了,又是脱衣服又是按摩的,苏栀毕竟是越春寒的老婆,是他的嫂子,要真的当着越春寒的面这样,越春寒不生气才怪呢。
苏栀察觉了李二柱态度的不对劲,但她并未在意,她学的又不止按摩和针灸这两样,况且就算是针灸和按摩,服务的对象都是病人,也没有性别之分。
苏栀学的是中医,虽然学的不一定有那么深入,但简单的问题她还是可以看看的。
她抬头对李二柱道:“嘴张大,舌苔伸出来我看看。”
李二柱虽然有些犹疑,看了眼越春寒,见他神色没有异样,这才尴尬的伸出舌头。
苏栀看了眼他的舌苔,颜色发白并未有黄色,又问他:“最近有没有流鼻涕,什么颜色的,额头烫不烫?现在身上有汗吗?”
苏栀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李二柱虽然有些懵,但也一个个接连作答,苏栀很快做下决定:“应该是风寒感冒,问题不大,回去像我昨天那样煮点生姜葱白水喝点,如果咳嗽的话回去煮点大蒜水喝喝,切忌别吃一些冷的辣的。”
李二柱愣愣地点头,忽的他又被苏栀叫住:“如果还是不舒服的话你有时间可以过来,我给你艾灸一下,很快的。”
苏栀盯着李二柱沉思,想着给他艾灸涌泉穴和大椎就行,应该能很快见效。
李二柱受宠若惊,也不知道苏栀是从哪里学来的知识,他虽然脑袋有些懵着,但也连声应是,只是艾灸的话他还是别了,有越春寒在家的话他来专门找苏栀艾灸也太奇怪了。
他觉得苏栀和以前印象中的模样相差的太多了,甚至几乎是两个人的模样,冲着昨天苏栀照顾越春寒那娴熟的手法和独特的方式,李二柱挠挠后脑勺,觉得如果苏栀要是能开个诊所就好了,这样他也能有个光明正大的机会来试试苏栀的那个艾灸。
越春寒昨天那个伤势,镇子上的诊所都不一定能有把握让他第二天就好转,偏偏他在家呆了一晚上被苏栀照顾着,竟然第二天一早就生龙活虎了,除了看起来稍微脸色苍白一些,竟然和之前没什么太大差别,这实在是让人惊讶。
苏栀这一手法如果真的拿出去,也不比镇子上的大夫们差,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哪里学的。
李二柱正在脑袋里胡乱思考着,越甜甜呼噜呼噜地终于把碗里的玉米粥喝完了,连带着桌子上的那碟蒸茄子都吃的一干二净,非常满足地舔舔嘴唇摸着肚子,满脸惬意。
“姨姨,爸爸我吃完了我去下去玩啦!”越甜甜声音清脆的开口。
苏栀摸了把她的头,柔声道:“好,出去玩吧甜甜,别跑远了。t”
“知道啦姨姨。”越甜甜蹦蹦跳跳地爬下炕,路过李二柱身边时还甜甜的和李二柱打了声招呼:“二柱叔叔我出去玩啦,你们好好聊哦。”
李二柱连忙俯身应声:“哎呦甜甜真懂事,快去玩吧。”
李二柱知道昨天越甜甜一直很担心越春寒,晚上抬越春寒回来的时候越甜甜又被越春寒身上那骇人的伤口吓了一跳,有些想问的事情没敢当着她的面问,眼看着越甜甜跑出大门,李二柱才开口询问越春寒:“寒哥,昨天你是怎么了,怎么伤的这么重,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栀原本准备收拾桌子,闻言也抬首望向越春寒,昨天他的伤势实在是骇人,左腿的伤现在还没好,也不知道昨天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要知道在街上发现越春寒的时候苏栀还隐约记得越春寒身边似乎还滚落了不少碾碎的水果。
“没什么事情。”
越春寒冷淡地抬首:“昨天只是一次意外,是我自己的原因。”
第34章
苏栀觉得应该不会是很严重的问题,毕竟如果伤的太重的话原著里乔悦也不可能把她带回家里治疗,而是会选择送去医院救治。
果然,越春寒说是他回来的途中左腿旧伤犯了,意外被路过的车撞了摔到路旁,大腿的伤是被路边的枯树枝划伤的。
但苏栀记得不久前她刚给越春寒腿部按摩过,按常理不会这么快旧伤发作才是,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淋了雨受了寒,还是因为剧情的不可控力,才让越春寒突兀的受了伤。
想到这里,苏栀眉头微蹙。
剧情已经发生了变化,越春寒没能和原著女主乔悦认识,那他没有搭上女主这条船的话,还能顺顺利利的赚钱吗?毕竟乔悦拥有很强的财运,和原著女主的气运,如果没了她的帮助,不知道越春寒还能不能走的那么顺。
原主是个举足轻重的小配角,戏份又草草杀青,但越春寒的戏份那么多,刚一开场就发生了蝴蝶效应,把他和女主认识的重要桥段扇掉,苏栀完全无法想象接下来会怎么走。
当初她改变原主剧情走向是知晓了结局后,规避了原主的凄惨结局朝着好的方向走,但越春寒的,苏栀不知道这算好还是算坏。
苏栀眉头轻蹙,看李二柱和越春寒还在聊着,她准备收拾盘碗去清洗:“你们先聊,我去刷碗。”
她刚把三人的碗摞在一起,越春寒拧眉黑瞳直直地看向她,声音平淡:“刚涂完药怎么刷碗,我来吧。”
越春寒伸手想要接过苏栀手里的碗筷,苏栀避开,脸上有些热:“二柱还在呢,你们好好聊聊,我去刷碗不碰到这根手指就没事。”
还没等越春寒说话,旁边的李二柱极有眼力见儿,连忙开口道:“没事嫂子,本来我们天天见也没那么多话可聊,你们忙你们的,正好我这边也有事,寒哥昨天让我去帮隔壁柳寡妇修井我还没去呢,正好现在我去看看。”
苏栀不知是真是假,越春寒倒点头在她身旁道:“好,辛苦你了二柱。”
“嗨,这点小事说什么辛苦,顺手的事儿,我走了寒哥,嫂子。”李二柱怕打扰越春寒和苏栀,连忙推开房门出去了,直奔隔壁柳寡妇家。
屋内只剩苏栀和越春寒二人,苏栀现在都不敢正眼看越春寒,她一抬眼看到越春寒那张脸就会想起昨天晚上的他,不得不说昨天晚上的越春寒确实很让苏栀害怕。
苏栀抿唇,帮着越春寒一起把盘碗收拾到厨房水池里,准备动手刷盘子,越春寒瞥她一眼,挤开苏栀自己站在水池前动手洗刷盘子,洗的又干净又快。
苏栀站他旁边,能感受到那种压迫的感觉,越春寒明明垂首面容平静,但他猿背蜂腰又浑身肌肉,高大的身躯在水池边一立,让人只觉得水池这处空间都拥挤的厉害,甚至苏栀看他平静的面容也像是带着隐约的冷冽。
“我……我先出去看看甜甜…”
现如今苏栀很怕和越春寒单独在一起,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昨天晚上被越春寒紧紧捏着的肩膀仿佛还有那种触感,被越春寒啃咬破皮的唇瓣仿佛也在生痛,越春寒瞥过来的每一个眼神都让苏栀浑身不自在。
苏栀清楚昨天晚上发生那种事情只是因为越春寒高热神智不清楚,但她还是有些坐立难安,尤其是和越春寒共处同一片空间的时候,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让她迅速的想到昨天晚上他掰着她的下巴凶猛吻下来的样子。
苏栀磕磕巴巴的开口,得到了越春寒的抬眼,他的眸子黑沉深邃,盯着苏栀看了眼,默不作声的点头,倘若并未察觉到苏栀对他的躲避一样。
苏栀浑身不自在,拘束的出去给越甜甜编辫子,正在这时隔壁发出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很快李二柱捂着脸狼狈的进门,把苏栀吓了一跳。
她怀里的越甜甜都忍不住问:“二柱叔叔你怎么啦?”
李二柱捂着脸一脸郁闷,看到苏栀和从屋里钻出来的越春寒,忍不住开口:“别提了,隔壁那个寡妇,性子也太奇怪了,我说了是来帮她修水井的,结果她二话不说就打了我一巴掌,又蛮横又不讲理,说她家水井不需要我来修,我去检查一看根本就没坏嘛,真可恶。”
越春寒刚洗完碗擦手出来,闻言神色淡淡,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
柳寡妇一直都这样,找理由想要让他帮忙去她家而已,之前因为是邻居他不好一直推脱所以去帮过两次忙,但现在……
越春寒眼眸深沉看着院子里坐着的苏栀,很快收回视线。
现在他已经结婚了,再去帮忙就不合适了。如果柳寡妇知情趣最好,不然的话也就只能冷淡处理了。
越春寒心里思绪着,擦干净手后看向李二柱:“不用管她,这次委屈你了二柱。”
李二柱捂着脸呲牙咧嘴,他本来也是好心,听到越春寒说的隔壁住着的是个寡妇,他结婚了不好去帮忙,所以才主动请缨去帮忙的,结果没料到居然被柳寡妇甩了一巴掌。
一想到刚才进门看到的柳寡妇那张风情万种的脸,露出的那种蛮横不讲理的表情,他就觉得一阵气闷。
好心当做驴肝肺,哼!
李二柱有些委屈,但面对越春寒的话他又赶紧回答:“不委屈的寒哥,那个寡妇忒不是个人了,幸好这是我去了,要是你去了还不知道得怎么折腾你呢。”
越春寒心知肚明,柳寡妇打了李二柱巴掌就是因为他没有亲自去帮忙所以恼羞成怒,如果他真的去了,说不准得被柳寡妇怎么缠着呢。
他眉头紧蹙,擦干净手后对李二柱道:“不管她了,二柱等下我和你一起去镇上,水果还没卖完,得抓紧时间了。”
李二柱闻言有些惊讶,不止他,连苏栀和越甜甜都抬头看他。
“寒哥,你这身体还没好呢,你能行吗?你在家歇息歇息吧,不着急的,咱们有那么多兄弟不管是谁上去顶两天……”李二柱磕磕巴巴的开口。
水果摊几乎是越春寒一个人撑起来的,和越春寒交好的几人除了李二柱外几乎都不是做生意的料,李二柱自己又不一定能忙活的开,越春寒知道最近正是家家户户囤货的时候,如果等他病好了不知道要少多少单生意,所以他打定主意,不想错过这个时机。
“我没事,身体已经好多了,你放心,如果觉得身体不舒服我会主动休息的。”
越春寒声音很平静,他瞥了苏栀一眼,看到她似乎欲言又止想说什么,静等了几分钟没等到苏栀的话,反而看她把头垂下状似在认真的给越甜甜编头发。
越春寒意味不明的看苏栀一眼,转身回屋,捞起自己的衣服对李二柱道:“走吧。”
“哎好嘞寒哥,那嫂子,甜甜,我们就先走啦。”
李二柱连忙给越春寒开门,对着院内的二人告别。
苏栀看越春寒离开,重重地长舒了一口气,引来怀里越甜甜的仰头询问:“姨姨,嘴巴还痛痛吗?”
苏栀脸蛋刷的一下红了,她颇为尴尬,没想到越甜甜会问她这种问题:“还行,不是很疼了,甜甜你别乱动,姨姨给你扎了一半的头发别歪了。”
苏栀扶住越甜甜的脑袋,故意岔开话题,果然爱美的越甜甜赶紧把头转回去,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唉声叹气道:“姨姨你体谅一下我爸爸吧,他一直都没t有老婆,好不容易娶了姨姨你这个大美人,可能是激动了点……”
救命!
苏栀几乎要脚趾抓地,脸蛋红彤彤的几乎要烫死人,连攥着越甜甜头发的指尖都微微发颤。
啊啊啊啊!
为什么要一本正经的聊这种话题啊,甜甜甜她,懂得未免也太多了点吧,她每天给甜甜说的都是童话故事,她从哪里知道的这么多大人事情的。
苏栀脸颊绯红,强壮镇定:“我知道了甜甜,别忘记了咱们的约定,昨天晚上的事情千万别告诉别人,尤其是你爸爸,知道吗?”
越甜甜眼睛转了转,笑得狡黠:“知道啦姨姨!”
…
越春寒和李二柱的摊位在镇上市集的最偏僻一角,摊位是露天的面积并不大,只是租了个位置,摆摊的东西都需要自己准备,越春寒自己搭了个简易的木架子,上面铺上一层破旧的摊子,现摘好的水果表面还有些露水,被他一个个擦拭的表皮锃亮,看着卖相很好。
越春寒摊位旁边是个卖鱼的老爷爷,鱼腥味熏鼻子,只有越春寒不嫌弃,径自面色平静地收拾摊子擦水果。
越春寒的摊位不起眼,但他却长得很惹眼,黑眸狭长冷冽,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当他站在摊位前的时候蜂腰猿背,一米九几的个子又全是紧绷的肌肉,配搭上俊美冷冽的气质让镇子上一群人都看傻了眼。
他们不像是村子里的人对越春寒有太强烈的惧怕,不少大姑娘捂着通红的脸躲在远处偷看他,反而一个个的春心萌动,甚至越春寒还遇到好几波想给他提媒的媒婆,只是近距离接触后知道他结了婚又被他阴鸷的冷淡模样吓到,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但越春寒的摊子还是稍微有了点人气,至少没有像最开始那样生意寡淡了,甚至因为他的水果格外脆甜,回头客不少,生意也一天比一天好了。
临近寒冬,家家户户都往家囤货,虽然日子过的不算富裕,但买一两箱苹果或者梨放在家里储备倒是传统了,过年期间天气冷不想出门又想嚼点东西的时候,这些水果就是最佳的可食用选择。
越春寒今天的生意格外好,一大早来了就卖出去两箱,因为苹果沉,不少人搬不动,越春寒就让李二柱帮忙坐摊,他轻轻松松抬起一箱箱水果往顾客家里配送。
看他搬苹果时因为用力而拱起的结实肌肉,不说远处偷看的大姑娘们,就连附近卖菜的结过婚的嫂子们都忍不住红了脸。
……好壮实啊,这身肌肉,和越春寒一比,她们的丈夫真的弱的像小鸡似的,风一吹都能刮跑了,太弱了。
越春寒没在意周围那灼热的往他身上投来的一道道视线,表情平淡地搬运苹果和梨,虽然一上午卖了不少,但他脸上竟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喜色,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旁边的卖鱼老爷爷敏锐发现了这一点,凑过来询问他:“怎么,今天心情不好?”
正是吃午饭的时间,越春寒没带饭,大老远的也不可能让苏栀送饭,所以去市集上买了两个饼子,他们两个人配上一小份咸菜啃了起来。
越春寒慢慢的咀嚼饼子,双眸黑沉,看起来表情很平静,李二柱还在旁边打趣:“叔你可别瞎说,我们寒哥心情挺好的,他就是看着很凶。”
卖鱼老大爷低声笑笑也不在问话了。
经过了昨天的暴雨洗刷,如今的天空湛蓝清澈,虽然外面因为秋日冷风吹着很冻手很冷,但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李二柱被冻的瑟瑟发抖,大口嚼着热乎的玉米饼子试图给自己取暖,而去搬运了一上午水果的越春寒却出了一身汗,完全没有一点觉得冷的意思。
李二柱正想要夸越春寒,迎面来了个面色潮红的大姑娘,梳着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口,李二柱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对面卖素烩汤家的姑娘余琴。
见她手里端着一碗汤就要往越春寒面前放,李二柱连忙阻拦:“哎哎哎,这汤我们可没给钱哈,不是我们的别放这,我们没钱给。”
余琴娇羞着的看着越春寒,又白了眼李二柱:“又不是给你的,这是我给春寒哥的,不用给钱,算我请的。”
李二柱嘶了一声,只觉得牙疼。
春寒哥?
越春寒才来这里摆摊多久,她就喊越春寒春寒哥了,不知道他俩关系有多亲密似的,而且这态度,只端来一碗,是完全没把他当回事儿啊。
只不过,越春寒不止一次的对外说明自己有老婆,可这位余琴全当没听到,不知道是觉得越春寒在骗他,还是对自己外貌实在是自信。
余琴倒是长得蛮俊俏,可李二柱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如他的苏栀嫂嫂,她不仅没有苏栀皮肤白,也没有苏栀头发黑,连他最看不上的苏栀那妩媚妖娆的脸蛋,这位余琴也差得远呢,多说算是能夸一句小家碧玉,可苏栀那可是远近闻名的村花,她是有多自信才一次次的上赶着来贴越春寒啊。
李二柱看她那娇羞着的自信模样,特别好奇如果她看到了苏栀那让人惊艳的脸蛋会是什么表情。
越春寒神色冷淡,对放到他面前的汤没什么兴趣,只说自己并不需要,让她拿回去。
余琴却害羞地劝他,说不要钱,请他喝的。
越春寒今天心情确实是有些不太好,他冷眉一皱,漆黑的双眸更冷冽阴寒,人高马大的模样微微垂首,只觉得让人浑身压力倍增。
余琴有点被他这副模样被吓到,犹豫着要不要再努努力,旁边的李二柱看不下去了,伸手想要接过余琴手里的汤,嘴里打圆场:“寒哥他喝不惯这种汤,我喜欢喝,这碗就给我吧余琴姑娘,多钱我给你。”
余琴完全没有看到台阶往下下的自觉,反而有些不开心,她扫了眼李二柱瘦弱的身板,和并不出众的寡淡面容,眉头紧蹙:“这是我给春寒哥的,二柱哥你要是想喝锅里还有。”
说着攥着盛满汤的碗往自己方向一拽,李二柱猝不及防,搭在碗边的手一松,登时这碗黏黏糊糊的汤互的摔翻砸在地上,粘稠的汤汁迸溅到李二柱和余琴的衣角,余琴的脸啥时间黑了起来,惊声叫出声:“我的衣服!你赔我的衣服!”
李二柱明明是好心想要帮她解围,汤碗也是余琴先拽的,没料到余琴会倒打一耙。
李二柱正呲牙咧嘴的拽开裤脚查看被烫伤的小腿,余琴的父母发现这边的动静匆忙赶过来询问:“怎么啦怎么啦?”
余琴撅着鼻子声音带着哭腔:“我的衣服被弄湿了,汤洒了我满裤脚,难受死了!”
余琴父母本来极其护犊子,看到余琴哭当即就要发火,结果一眼望到坐在摊位后面坐着的神色冷淡的越春寒。
越春寒的不耐烦几乎已经凝结在表面了,眼神冰冷阴鸷,浓烈的烦躁情绪把他包裹,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结实有力的块块肌肉却格外明显,高大的身躯即使是坐着也极为惹眼,浑身带来的压迫感让人心头发颤。
余琴父母毫不意外,如果面前的越春寒随便动动手,他们就会立马被打趴下。
看到越春寒脸上阴沉的模样,余琴父亲连忙堵住了余琴哭泣的嘴,慌忙的连要他们道歉都来不及,就拽着余琴回去了。
余琴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拼命挣扎,想着让李二柱道歉,结果不仅没收到他的道歉,自己却反而被拽走了?
“真是晦气。”
李二柱看着自己被热乎乎的汤浇湿的裤脚,和自己略微被烫红的皮肤,深深地叹了口气:“寒哥,我去洗一下马上回来。”
越春寒垂眼点头。
镇子上的市集里有公共的旱厕,只不过脏的厉害,只有那里才有免费的水源,李二柱顶着黏黏糊糊的裤腿,硬着头皮离开摊位。
旁边的卖鱼老大爷看了这么一场戏,忍不住摇头:“余琴这丫头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只不过她父母太骄纵她了,这也不是件好事,搓搓她的锐气也不错。”
越春寒不知可否,表情冷淡。
被骄纵着长大的孩子,长大后也会觉得什么东西只要是自己想要的都能得到,但人的情感不是玩具,没办法像玩具一样如她的愿。
看越春寒表情不是很好,卖鱼的老大爷主动转移t话题,又问越春寒:“我看你今天好像一直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之前余琴也缠着越春寒,但越春寒顶多是置之不理,倒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一脸冰冷阴鸷的模样。
越春寒垂眼看着自己的水果摊,漫不经心地拿起一个苹果在手里擦拭,心不在焉道:“或许吧。”
老大爷难得看他这副模样,来了性质,身子偏过来试探道:“是关于什么的,金钱?亲情?还是别的?难不成是情感问题?”
越春寒黑眸沉沉抬眼去看老大爷,并没有要回话的意思,老大爷反而笑得爽朗:“怕什么,聊聊又没什么的,我和我老伴最近也闹矛盾了,哎呦她嫌弃我出去钓鱼浪费时间,可我这不也赚钱了吗。”
老大爷顿了顿又忍不住好奇的问越春寒:“难不成真的是情感问题?你真的结婚了?”
越春寒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他和苏栀结婚匆忙敷衍,不止没有什么像样的婚礼,连彩礼和戒指都没有,几乎是走形式般草草结了个婚。
村子里别的人结婚至少还会花大价钱去买个素圈戒指,不说好不好看,形式上总是要有的,可是苏栀什么都没有,金戒指,金耳环,金项链,哪一个都没有。
他也是。
手指上光秃秃的,怪不得大家都不太相信他结婚了,连卖鱼大老爷听到他结婚的消息也那么吃惊。
面对老大爷好奇的眼神,越春寒薄唇抿着,漫不经心地揉捏自己的手指:“结婚了,而且有一段时间了,大概……有一个月了。”
老大爷更吃惊了:“新婚燕尔,这有什么情感问题的,你们不是应该正在感情最粘稠的时候吗?”
粘稠?
越春寒想到早晨苏栀对他那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眼瞳颜色加深。
他眉头紧蹙,声音低沉:“她……有点怕我,在家躲着我,不看我也不想和我说话。”
越春寒每说一个词老大爷就脸色凝重一分,听他说完甚至眉头都皱起来了。
老大爷看着越春寒浑身的腱子肉和他那蜂腰猿背的雄壮模样,再看一眼他冷淡阴鸷的面容,忍不住语重心长道:“是不是你说话语气太重了,不要凶巴巴的,这样会让女娃子害怕的,我们附近村子里有个男人喝醉了酒就变得很暴力,听说喝完酒以后又摔桌子又砸碗的,还打老婆,吓得妻子和他离婚了,你可千万不要走上这样的路啊。”
老大爷苦口婆心劝着越春寒,看着越春寒那浑身紧绷的肌**言又止。
这么一身肌肉怪不得媳妇害怕,看着就是那种家暴的时候把人打的死去活来的类型。
越春寒擦苹果的手一顿,黑瞳微颤,眼神露出深邃如墨的颜色。
……离婚?
第35章
……离婚?
越春寒的一双眼深邃如墨,擦拭苹果的动作顿住了,目光沉沉。
他不觉得他像是卖鱼老大爷说的那样凶恶,也从来烟酒丁点不沾,他自认为对苏栀态度也并没有不好,之前他对越甜甜都没有对苏栀那么多的耐心,但……
越春寒眉头紧蹙。
苏栀之前对他的态度还很正常,虽然刚来的时候态度拘谨小心翼翼,看他的模样也充满了惧怕,但经过了这么多事情,苏栀也逐渐和他熟悉了,能看出来她已经放松了许多,甚至都能坦然的把吃剩的东西给他吃,也不再小心翼翼地忐忑和他说话了。
明明已经关系稍微和缓了不少,但不知为何她最近的态度又开始对他躲避惧怕。
想到他一靠近苏栀,她就浑身紧绷大气不敢出的模样,越春寒就眉头紧锁。
她好像很怕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去摆摊前好像还很正常,苏栀还能眼睛亮晶晶的抬眼和他对视,大概就是从今天早晨开始,他刚身体好转苏醒过来,下地去帮她提水,那双亮晶晶的眼就不再抬起来看他,连身体都在抗拒的一直后退,全身都写满了紧张,有种被吓到要哭的感觉。
越春寒重重地吐了口浊气,表情依旧难看。
应该是,他生病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导致苏栀对他如今的抗拒情绪?
他眸光沉沉向卖鱼大爷道谢,心里思绪翻涌。
…
苏栀给越甜甜梳了个漂亮的发型,几缕细细的头发编成细细的麻花辫扎在一起,做成蝴蝶的形状,用丝带掩盖扎起来的痕迹,把头发整理的更加蓬松可爱一点,就大功告成啦。
越甜甜梳着漂亮的齐刘海,长发到肩膀,两边各有几缕麻花辫在脑后编成类似蝴蝶的形状,纱巾颜色新鲜漂亮,被风一吹就在脑后飘着,可爱又仙气,配搭着越甜甜巴掌大圆润的小脸蛋,和水润明亮的大眼睛,格外像公主了。
越甜甜小心翼翼地起身,都不敢乱晃头发,生怕把自己的造型破坏了,她脸上因为兴奋而露出笑脸,喜滋滋地夸张苏栀:“栀栀阿姨梳的头发最好看啦,村里的小孩子她们都可羡慕我了,不少人还想让栀栀阿姨做她们后妈呢,哼哼可是栀栀阿姨是我和爸爸的!”
越甜甜脸上有些骄傲,苏栀被她人小鬼大的话惹笑,刮了刮她的鼻子:“好好好,是你的是你的。”
“还是爸爸的!”越甜甜连忙道。
苏栀咳了一声,故意岔开话题:“甜甜出去玩早点回来,姨姨等下也要出门,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越甜甜听到好吃的果然被转移了关注点,舔了舔唇开心的仰起脸:“好!”
之前越春寒昏迷不醒李二柱帮忙去诊所要针灸用的针,李二柱走的匆忙身上没带钱,苏栀今天就是去诊所给钱的。
苏栀穿进来后几乎没怎么出过门,她对周围的村民们都很陌生,因为要去诊所,苏栀换了件衣服收拾了一下,尽量保证自己干净整洁。
村里的女性都喜欢把头发烫卷弄的蓬松一点,但苏栀却有着一头非常柔顺的长发,她颅顶高,海藻般的漆黑长发披散着直到腰间,丝滑柔顺,非常的吸睛。
苏栀没有怎么打理这头长发,只是披散着,素面朝天的稍微抹了点面霜,就拿起外套大衣出门。
今天她的大衣里面穿了件酒红色的针织衫,颜色很显肤色,把本来就瓷白的苏栀点的皮肤显得更加白嫩了,她腿又长又细,身上也瘦的厉害,穿着大衣非常漂亮,宛如时尚杂志的模特一样。
原主其实并没有钱,她的钱往往刚刚攒点就被哥哥苏安要去还债,所以穿着的衣服都不是什么太值钱的,而且几乎都是减价淘的便宜货。
但原主气质好,所以明明是便宜的廉价衣服,也能穿出一副很奢侈的感觉。
苏栀穿着这套衣服出门,迎面看到的每个人都忍不住在她身上打量,视线几乎要把她看出个花来,甚至等她走远了还能听到议论纷纷的讨论声。
“看到了吗那件衣服,可真好看啊。”
“苏栀这件衣服在哪买的,是不是很贵,看起来料子很好啊。”
“那个颜色可真喜庆,我觉得我穿也能好看。”
“我前两天刚买的衣服,买早了,她穿得可真好看。”
“……”
苏栀在各种视线下径直往村内的诊所方向走。
村内的卫生所,其实就是普通的人家空出了一间屋子来做成了简易的诊所,地方并不大。
以前诊所只有一家,但大夫年迈老花,打针都需要戴眼镜,虽然手还算稳,但毕竟六十多岁了,大家怕她年纪大了健忘症,来找她看病的人也逐渐变少,更多的人都去了另一家诊所。
另一家诊所是老太夫的徒弟开的,他是村子里难得的大学生,毕业后回村子里开了诊所,因为长得帅气性格又好,再加上性格稳重,所以大部分的村民都选择来他的诊所看病。
现如今大家喊诊所,就是年轻徒弟开的诊所,老诊所则是老太太大夫开的诊所。
李二柱的针就是在老太太徒弟的诊所借的,他脾气很好,当天二话没说就找了包干净的针给了李二柱,这才没有耽误功夫。
不知道是不是天冷容易着凉,诊所内并不算大的空间里挤满了来吊水的村民们,甚至床都躺不下,只能在床上一个挨一个坐着。
村子里的人不像是苏栀那个时代的人,天天手机不离身,有了手机不和t别人交流。他们没有手机,满屋子又都是村子里的熟人,聊地里的农活,聊家长里短,通常一个话题就能聊的口干舌燥,兴奋不已。
苏栀还没进屋就听到了响亮的谈话声音,等推门进去的时候,那阵阵的声音反而静了下来,一群人默不作声地一齐朝她看过来。
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苏栀感受到一束束落在她脸上、身上的灼热目光,只让人觉得格外尴尬,有种过年走亲戚逼不得已成为全家人话题中心的感觉,而现在的状况显然比那个时候还要尴尬。
七大姑八大姨,男男女女都朝苏栀看过来,这一看都忍不住有些惊讶。
苏栀的长相是被原著钦定的恶毒女配,长相妖娆妩媚,她有着完全不同于村子里干农活的年轻大姑娘们的白皙皮肤,长得也艳丽的过分,即使苏栀已经尽力素面朝天出门,可她还是有非常吸引人的一双噙满了水意的狐狸眼,还有那嫣红的唇瓣。
酒红色的针织衫显得她肤色更白,透过并未完全系紧的大衣能看到她盈盈一握的腰身,更别提她那纤细的裹着长裤的一双腿,又直又细。
原主以前要么跟着村子里的青年们到处吃喝玩乐,要么在镇上和军官暧昧,正经事情没怎么做,整天想着怎么勾搭男人,村子里的人又每天忙着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天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所以不少人都没见过苏栀。
见有个这么俊俏的姑娘推门进来,还在挂水的大姨们忍不住咋舌,说话也磕磕巴巴拘谨了起来:“这,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这么好看,这是镇上来的吧?”
苏栀气质太好,他们还以为苏栀是镇子上的富家小姐呢。
恰在这时在隔壁屋子配药的男大夫进屋,看到苏栀一愣,接着笑着喊她:“苏栀,你怎么来了?”
听到苏栀这个名字,吊水的大姨大妈们顿时眼神一变,互相对视几眼露出古怪的神色。
……原来是她啊,她就是苏栀?
原主的名声在村子里并不好听,外面很多风言风语,苏栀看到周围大姨大妈们略带嫌弃的审视眼神,就清楚了她们的想法。
苏栀没在意,轻轻的把门关上后进屋:“是我大夫,我过来给钱的,上次多谢你啦。”
这位村内唯一的大学生大夫很年轻,长得也很俊俏,纤细温柔的面容很像是电视剧里的温柔男二号,因为是农村的大夫没有穿白大褂,只穿了件白色衬衫,更显得他温柔了。
面对苏栀的道谢,大夫陈清反而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客气,还喊我大夫,叫我陈清就行啦,之前那就是小事一桩,本来我的针包也有备份,你要用就拿去就行,不用给钱。”
苏栀对陈清这个名字很陌生,原著里似乎也没有怎么提到,只知道女主乔悦赚钱回乡后村子里的大夫换了人,有关陈清的事情被村民们含糊其辞的一笔带过,之后就没有描述了。
苏栀看他这副笑吟吟好说话的模样,想着他有可能是后来去镇子上当医生了,或者升官了,心里也没多想,只是强硬的把手里的钱递给他,并道谢后就转身离开这间诊所。
苏栀在诊所的时候静悄悄的,大姨大妈们都不做声只是看着她目露审视,等她出了门,瞬间声音爆炸般响了起来。
“我就说咱们村子里不能无缘无故出现个这么好看的姑娘,我当是谁呢,原来她就是那个苏栀啊……”
“是啊是啊我也头一回见,啧啧啧这个小脸,可真白净。”
“天呐,这果然是像个小妖精一样,怪不得呢之前和那么多男的混在一起,我都不认识她都听说过她的名声,今天这来一趟诊所脸上描的画的,啧啧啧……小陈大夫你可得悠着点,说不准这妖精就是想来勾搭你的呢。”
大姨们虽然手上还挂着吊瓶,但吐沫横飞坐在简易的铁床上不断的嘟囔着。
见大姨大妈们话题捎带上他,陈清的脸上露出点尴尬:“苏栀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她就长这样,今天也没化妆,你们误会了。”
“说什么勾搭,苏栀我记得她结婚了,结婚对象还是越春寒你们忘记啦?她要是有胆子敢勾搭陈清大夫,越春寒那个性格不得把她拽出去打个半死啊。”
“嘁,可拉倒吧,苏栀这小姑娘的长相看着就不是个安分的,今天不来找陈清大夫,也得去找别人,越春寒虽然体格子大看着又吓人,天天忙着不知道干啥呢,放她一个人,出去到处撩骚他都不知道。”
“啧啧啧,这小身段,这张小脸蛋,看着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样,她以前还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也就越春寒吧,这要是我儿子看中了她,我可死活不带同意的,这小妖精娶进家能把我气死。”
大姨们不屑地声音在诊所狭小的空间内飘荡,陈清手里正在配药,听着她们对苏栀的诋毁他眉头微蹙。
…
越春寒今天回来的很早,他从镇子上的市集里买了点零嘴带回来,越甜甜兴高采烈的迎他,见到零嘴几乎是疯一般原地开心到手舞足蹈。
“啊啊啊啊是好吃的,好喜欢,爸爸最好啦!”
看越甜甜那开心的模样,就知道越春寒平时一般也不买这些东西。
越春寒摸摸她脑袋,对越甜甜道:“拿进屋和栀栀姨姨一起吃吧。”
越甜甜完全没有护食的心态,提着那一盒零嘴兴奋地冲进屋子里喊苏栀:“姨姨有好吃的啦!”
越春寒提回来的那一盒零嘴并不多,样数倒很齐全,有猫耳朵,小麻花,红薯干,还有几样苏栀也认不出来的吃的,但都是面食做的。
这些东西对于吃惯了各式进口零食的苏栀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吸引力,但对于越甜甜来说则是宛如天堂般梦幻的美食,她之前连想吃块糖越春寒都不给她钱,现在居然有这么多好吃的,这些零食拿出去村里的孩子们应该能馋疯了。
越甜甜迫不及待地拿起猫耳朵就啃了起来,酥酥脆脆的味道让她吃的非常开心:“好吃好吃,姨姨你也快吃呀。”
苏栀在她的盛情邀请下拿了一块很长的炸好的面条吃,细细的长长的上面撒了点白糖,苏栀叫不出名字,但这个越春寒买了很多,有一大把像一把扇子一样连在一起。
她放进嘴里咀嚼,不知道是不是来这里食物太匮乏了,苏栀竟然也吃出了点面食的香味,和那油津津的味道。
苏栀正在认真品尝,越春寒推门而入,他身量高挑眉目清冷,一双黑瞳径直落在苏栀身上,苏栀被他看得有些局促,下意识站起身快速把嘴里的零食塞进嘴里,就要去做饭,被越春寒一把拦住。
越春寒状似无意地开口:“饭的话不着急,我去做就行,你和甜甜一起先吃点零嘴吧,我看买的人很多应该味道还可以吧。”
越春寒对这些零食没什么兴趣,但他看集市上卖这些零嘴的地方有不少女性,他觉得苏栀说不准也会喜欢吃,所以挑选了几样千里迢迢从镇上带回来。
零嘴几乎都是面食炸过的,刚出锅还热乎着,越春寒怕一路颠簸把零嘴颠碎了,所以一直攥在手里拎着,等到了家才稍微松手放下心。
刚才他进来的时候看苏栀坐在炕沿边上吃馓子,虽然脸上表情没有越甜甜那么丰富,但看着也像是有些喜欢的样子,越春寒心头微动。
苏栀被越春寒拦住,越春寒身材高大,一米九几的个子实在是像个巨人一样,她只到越春寒胸口,看他的时候都得仰头才行,这种身体体能和身高上的压迫感让她有些紧张,某些不太好的回忆又在脑海里回荡,她抿着唇胡乱的点头,越春寒看她好几眼才移开身体让她出去。
苏栀还是很怕他。
炕上越甜甜吃得很欢实,感觉她今天晚上都不用吃饭了,越春寒拧眉问越甜甜:“甜甜,爸爸长得很可怕吗?”
越甜甜吃着越春寒刚拿回来的零食,笑得开心,毫不犹豫地道:“不可怕,爸爸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啦!”
越春寒薄唇微扬,嗤笑一声:“这么小就知道吃人嘴短了。”
越甜甜露出无辜的眼神。
…
天气很冷,苏栀把院子里被霜打过的茄子拔掉了,有些上面结着的还未成熟的小茄子也被苏栀摘了下来,从中间横剖开一道,在中间放入香菜大蒜等调料,再在酱油等调味水t里浸泡一夜,入味后拿出来就是一道非常经典的蒜茄子。
秋日天气很凉,上午苏栀就已经把茄子放入了调味水内,盖上盖子放在外面被冷风吹着,宛如一个天然的大冰箱,晚上拿回来时略微有些微凉,小茄子口感很韧很嫩,被腌渍过的蒜茄子配上熬好的玉米粥,简直是一道下饭神器。
苏栀还熬了一锅土豆丝汤,上面撒了葱花,土豆丝她切的很细,出锅前勾了芡汤厚实,鲜美的味道全部都被包裹在里面。
这桌菜端上桌收获到了越甜甜的疯狂赞美,她虽然已经吃了不少零嘴,该吃的还是没少吃,汤就自己喝了一大碗,喝完了还想要,苏栀怕她晚上吃太多对身体不好,柔声制止了她。
越甜甜正在撒娇,门外忽的有人在敲门,发出“笃笃”的声音,苏栀和越甜甜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些惊讶。
这个时候谁会来找他们,该不会是李二柱吧,不过李二柱不是刚和越春寒一起从镇上回来吗?
越春寒家在村尾,旁边接壤的是玉米地,平时一般没什么人会过来,更何况以越春寒的赫赫凶名,来主动找越春寒的人更少。
越春寒放下筷子:“我去看看。”
傍晚天气更凉了,连鸡棚里的鸡都全躲在窝里不敢出来,一推开房门迎面就是阵阵冷风。
越春寒打开院门口的大门,没想到开了门后迎面看到的竟然是一张柔和的男性面容,是陈清。
陈清穿着一身白衬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他和村子里别的男性都格格不入,有种很干净的书卷气息。
他看到越春寒时稍微有些愣,但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和越春寒打招呼:“春寒哥好久不见,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吃饭了。”
越春寒和陈清认识,之前他药箱里的那些东东西就是在陈清那里买的,但他性子冷淡,和陈清虽然认识也没说过几句话,听到陈清的话,越春寒神色淡淡:“没事不打扰,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清从兜里掏出一叠零钱,微笑着递给越春寒:“苏栀今天来我诊所给的买针钱实在是太多了,当时我诊所内有人没仔细看,这些钱都是多出来的,我来还给你们。”
越春寒知道苏栀要去诊所给钱的事情,没料到陈清会追着来家里还钱,看了眼掌心里的零钱,再扫一眼面前笑得温柔的陈清,越春寒的黑眸冷淡:“嗯,多谢了。”
越春寒的个子实在是很高,陈清一米八的个子都得仰头看他,再加之越春寒黑眸沉沉,眸光冷冽,有种居高临下的睥睨感,陈清带着笑的脸稍微有些僵硬,突兀的明白为什么村子里不少人都害怕越春寒了。
他说多谢的时候,看起来也像是在思考着要往他身上哪个地方狠揍一样,眼角都是狠厉的模样。
陈清难以想象,苏栀那样的娇柔消瘦身板是怎么和越春寒在一起生活的,怪不得村里那么多人开赌盘,赌越春寒和苏栀什么时候才会离婚……
陈清推了推金边眼镜,刚准备说些什么,就看到越春寒身后的苏栀,他眼睛明显一亮,对苏栀挥了挥手柔声打招呼:“苏栀,我来给你送钱,中午太忙了那阵子我没仔细看,你给的太多了。”
苏栀和越甜甜好奇是谁来了,把门开了一扇好奇的往门口望,没想到这么眼尖被陈清发现了,她只得站起身走出屋和他打招呼。
苏栀和陈清不熟,但陈清似乎和原主打过交道,苏栀很怕出现什么和原主不太一样的地方露出马脚,所以并不太喜欢和陈清在一起聊天。
但不知道是不是越春寒太吓人了,陈清似乎相较于越春寒更喜好和她聊天的样子,苏栀被迫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和陈清打招呼:“陈清大夫你太客气了,我也不知道针包要多少钱,怕给您少了不好,您还专门过来送钱。”
苏栀一口一个您看着态度很疏远,越春寒的脸色却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冷淡的瞳孔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栀和陈清。
陈清眉目清秀温柔,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就彬彬有礼,不愧是个从大学毕业回来的村医,看着就有书卷气息。
而刚从屋里出来的苏栀脸蛋白皙面容妩媚,她唇瓣嫣红眉眼柔和,和陈清面对面站在一起寒暄的模样,倒是比和他更像是一对儿。
越春寒的眼瞬间沉了下来。
第36章
越春寒沉着脸看着苏栀和陈清二人,黑眸深邃如墨,眸光冷冽。
他眯着眼,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镇上卖鱼老大爷殷切的话。
“女人都喜欢温柔的,性格好的,附近村子里不是有个诊所的大夫吗,那个小伙子长得就很好,脾气也很不错,我看不少大姑娘对他都挺有意思的,我记得他叫什么……陈清。”
都喜欢,温柔的吗?
越春寒审视的目光落在苏栀白净的侧脸上,目光沉沉,又去审视般看着陈清。
陈清只是过来送零钱的,递给苏栀后刚想和她说几句话,就感受到了落在他身上的沉重视线,他浑身紧绷,连眼睛都没敢抬起来顺着视线往上看,陈清知道那是越春寒在看他。
明明他没做什么,和苏栀的打招呼也只是普通的交流,但越春寒的眼神硬是让他感觉到一阵不自在。
苏栀每天,就是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的吗?
看了眼苏栀白皙妩媚的面容,陈清在心里暗叹一声,和苏栀打了声招呼告别。
苏栀不以为意,脸上挂着礼貌性的微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陈清看她的眼神怎么有些惋惜?她正沉思着,耳边传来越春寒的声音。
“人都走了,不冷吗,还站在这。”
越春寒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栀,黑瞳沉沉,苏栀仿佛听到了空气中若有似无的一声冷哼。
是错觉吧?
苏栀后知后觉觉得身上有些凉意,手也有些冻得慌,她两只手交叠放在嘴边哈气揉搓,上身只穿了件单薄针织衫的她赶紧往屋子里冲,她进屋后身后的越春寒才漫不经心地往屋里走。
温柔?
屋里和屋外是截然相反的温度,烧了炕后连炉灶间都是温暖的,苏栀推门进西屋,炕上的饭菜还吃了一半,温热的汤和饭在徐徐的往上冒着热气。
越甜甜跟着她进屋,“哇”了一声,对苏栀道:“那个叔叔人可好啦,我之前生病打针,他还给我糖吃呢。”
越甜甜对于吃糖的执念很深,对于给她糖吃的人更记得很清楚,陈清性格温润,对待哭闹的小朋友也从来不烦躁,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所以不止越甜甜,村子里的小孩子们都很喜欢他。
苏栀只觉得冻手,捧着自己喝汤的碗暖手,胡乱的点头,跟在她身后进来的越春寒却冷不丁开口。
“甜甜你忘记了吗,你姨姨之前给你讲过的小红帽的故事,不算什么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不然你也无法辨认那是真的好人还是伪装好人的大灰狼。”
越春寒的声音冷淡,瞬间把越甜甜吓到了,越甜甜扑到苏栀身边几乎是瞬间眼眶就红了:“呜呜呜姨姨,大灰狼,真的有大灰狼嘛。”
苏栀很无奈越春寒这种恐吓孩子的行为,但她又不敢抬头和越春寒对视,之前的阴影还在,她只能垂眼抚摸安抚越甜甜,嘴里道:“别听你爸爸的,他胡说的,陈清叔叔不是大灰狼,是人。”
苏栀一连几次安抚越甜甜才把越甜甜哄好,她精疲力尽心里对越春寒也有些埋怨,不知道他发的哪门子疯,怎么莫名其妙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陈清性格确实是还算不错,只不过是多给了他一些钱竟然就追着来还给她,足以见得他的诚实和廉洁,搞不明白为什么越春寒对陈清好像很有敌意的样子。
越春寒狭长的眉眼冷淡的半阖着,从鼻腔里发出一阵哼声。
好不容易等吃完饭了,蒸饭的锅底烧了热水,满满一锅足够家里三个人洗澡用的,苏栀一项爱干净,拽着在外面疯玩了一整天的越甜甜想要帮她洗澡。
苏栀力气小,她提着一桶水往浴盆里倒,还没等倒进去自己先累的气喘吁吁,身后的越春寒及时伸出手才没让这桶水洒出去。
越春寒看满脸晕红的苏栀一眼,冷眸微顿,轻轻松松提着那桶水倒进了浴桶,桶内水花翻腾,热气上升,苏栀努力平复微喘的胸口,只t觉得越春寒真的不是人。
真不是她矫情,而是那木桶提满了真的很沉,苏栀觉得村里那些男人们可能提这满满一桶水也得稍微露出使力的表情,越春寒却一脸轻松写意,仿佛在过家家玩游戏一样。
苏栀重重地喘了口气和他小声道谢,转头去找越甜甜,她帮越甜甜找了干净的换洗衣服,把屋子的帘子拉上,认认真真的帮她搓洗。
今天全家都洗澡的话,顺序就是先越甜甜,再她,最后是越春寒。
苏栀揉搓越甜甜头发的手突然顿住,她的面上浮起点嫣红,很快连带着耳根子也通红一片,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咬住自己的唇瓣,那块之前被啃咬受伤的地方被她牙齿磕上,很快让她发出“嘶”的一声痛楚声。
越甜甜茫然的抬头询问她:“姨姨怎么啦?”
苏栀脸蛋通红,摇了摇脑袋甩开乱七八糟的思想,回应她:“没什么……”
她只是突然想到,如果是按这个顺序的话,那越春寒是不是就在她刚洗完澡的浴桶里洗澡,如果他稍微懒惰一点懒得换水,说不定……
苏栀把这个想法甩出脑袋,脸颊滚烫垂首给越甜甜洗头发擦身子,很快屋内升起阵阵白雾,连带着两面的窗户上都爬满了雾气。
越春寒在炉灶间烤火,他眼似寒星,冷淡的垂首,在昏暗的炉灶间缓慢地揉搓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指。
半晌后,苏栀出来了,她给越甜甜洗完了澡帮她换了衣服,因为屋子里太热她想要出来透透气,正在她揉搓酸累的胳膊气喘吁吁的时候,冷不丁扫到旁边炉灶边坐着的越春寒,昏暗的环境里他肩宽腰窄,挡住了很大一片亮光,野狼般的野性瞳孔略微黑沉,直直地朝她看过来。
苏栀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惊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一下子撞到身后的门框上,磕的她当即就眼眶里噙满了泪花,捂着后背发出闷哼的声音。
越春寒一下子站了起来,夹带着点烟熏的味道直往苏栀鼻子里灌,他走过来,手带着点微凉,攥住了苏栀的肩膀,发出低沉的声音:“撞到哪里了。”
他很高大肩膀又很宽阔,走过来后几乎是瞬间挡住了苏栀面前的光亮,撒下一片阴影,苏栀被他的气势吓住,直往身后倚,可她身后就是门,肩膀还疼得厉害,她只得死死低头把自己全身蜷缩起来,声音微弱像蚊子一样:“我,没事的就是磕了一下,不疼的……”
只是她这句话说出来完全没有一点可信度,苏栀的手按在被磕到的后背,五官因为痛楚而皱成一团,嫣红的唇瓣也紧紧抿着,脸色瞬间苍白,看起来一副隐忍疼痛的样子。
越春寒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带着冷意:“苏栀,你在怕我?”
之前是一直躲着他,不敢抬头看他,现在是连受伤了都隐忍着不想和他说,苏栀好像把他当做了很可怕的人,他靠近她的时候,她那双亮晶晶的眼全是因为惧怕而下意识淌出的水痕,连五官都写满了紧张,甚至呼吸都急促起来。
越春寒眼瞳深沉,他自认为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对于苏栀最近一直躲避他的行为他很不理解。
越春寒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内响彻,苏栀睫毛微颤,几乎是下意识的手指蜷缩紧紧攥着,唇也忍不住被她轻轻咬着。
唇上受伤的地方传来的刺痛感让她瞬间“嘶”了一声,越春寒的视线也随着她的这声吃痛而把视线落在了她的唇上。
苏栀的唇瓣一如既往的饱满嫣红,她因为紧张而贝齿轻咬的时候,唇瓣会下陷出一片小窝,露出点齿痕,而现在苏栀的唇瓣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小块伤痕,破皮且周围略微红肿,破坏了唇瓣的美感。
这处伤苏栀当初说是不小心磕碰到的,可他怎么看都像是牙齿啃咬出来的痕迹。
越春寒眉头微蹙,正略微沉思,被他视线盯着的苏栀却连忙偏头掩饰般的抵住唇瓣,回应他之前的问题:“我没有怕你。”
越春寒听她这么说反而欺身上前,在昏暗的灶台间把苏栀堵在门上,声音带着点危险:“那为什么不敢直视我,为什么老是躲着我?苏栀,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止不敢抬头看他,还躲着他,连说话都那么敷衍。
苏栀没料到越春寒会那么敏锐,她心思乱的很,说惧怕越春寒倒也不至于,她只是……
苏栀下意识用垂下来的一只手攥住衣角,胡乱的捏着乱扯,看着离她很近的越春寒俯下来的这张脸,脑子里全是爆炸般的零碎记忆。
越春寒当初就是用这张微冷的带着凉意的脸靠近她,亲吻她,蹂躏她的唇,把她压在床褥上控制住她的胳膊,让她只能被动的被他入侵。
他的胳膊全是肌肉,一用力她就只能仰着脖子张开嘴承受,连拼命的挣扎都不被看在眼里,越春寒轻轻松松就能把她桎梏住,大掌摩挲着她的腰,抬着她的下巴,压迫性十足的眯着眼睥睨地看着她,她却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正是因为知道了她和越春寒之间力量的悬殊,知道了他时控的时候有多么可怕,苏栀才觉得有些不敢直视他。
平时冷淡阴鸷的越春寒,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连带着他当初那强势的色气的狂热模样,也让苏栀很震惊。
这些所有的记忆越春寒清醒后都不记得,只有她清醒的知道每一个细节,苏栀每次一看到越春寒就能联想到当晚的模样,这让苏栀怎么能面色如常的对待越春寒。
但越春寒当时又毕竟是失去了意识的状况,现如今的越春寒什么都不知道,苏栀没办法把这份恼意强加在现在的越春寒身上,面对越春寒的问话,她只能偏头找寻别的理由。
她磕磕巴巴道:“可能就是越春寒你看着太凶了吧,感觉都没怎么看过你笑的样子。”
越春寒脑袋后仰,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栀,鼻子里发出点冷哼的声音:“笑?像陈清那样吗?那种廉价的笑容我笑不出来。”
陈清的笑容那么廉价,每天都在对着村里的人挨个傻笑,想要他像陈清那样除非他死了。
“不是……”
苏栀搞不懂怎么话题又回到陈清身上了,她抬起头,越春寒正在低头看她,他们两个人的视线瞬间对视上。
苏栀被越春寒那双野性的狭长双眸看得有些紧张,但她努力调整好情绪,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往越春寒脸上摸去。
越春寒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眉毛轻扬,黑瞳深邃盯着苏栀的眼。
在他的灼灼视线下,苏栀的手落在他的的两边唇角上,她看越春寒没阻止她,大着胆子用指尖勾起他的两边唇角往上提,作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虽然模样有些勉强,但确实是一个微笑的模样。
苏栀的指尖微凉,越春寒睫毛微颤,双瞳黑沉如水俯视着她,那处被她撑起来的微笑显得非常四不像。
他眼里没有丝毫笑意,甚至可以算得上冷淡,一贯没什么表情的人即使是苏栀强撑着露出微笑的弧度,也有种分裂的扭曲感,不仅没有笑意,反而看起来倒很可怕。
苏栀悻悻松开了手,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种尴尬的情况,正在拘束的揉搓衣角,越春寒冷淡地勾起一边的唇角,露出个非常敷衍的笑容。
虽然这处笑容转瞬即逝,但确实是比苏栀刚才强撑出来的好多了。只是不知道苏栀是不是看惯了越春寒冷淡平静的面容,让再看他露出这种带笑的模样不仅有些强人所难,还并未有他平时的模样好看。
看着面前越春寒冷淡阴鸷的模样,苏栀顿了顿,坦率的说出了心里话:“是我想错了,越春寒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好,不需要去学习别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越春寒瞳孔微滞。
话题已经到了这里,苏栀觉得也是时候好好解决一下她和越春寒之间的问题了,关于上次的事情她想了想觉得只是一个意外,虽然当时的越春寒确实是很可怕,但毕竟他没有意识,拿失去意识时发生的事情来约束清醒的人,可能是她太过分了。
苏栀深吸一口气,决定把上次的事件沉闷在心里,权当没发生过,她继续道:“之前我躲着你……其实不是因为别的,我也没有在害怕你,我只是还没习惯结婚后和别人在一起,但这些都不是很严重的事情,我会自己调节t的。”
听到苏栀说她没有害怕自己,越春寒就已经眉头松开了,听完他的话,没有苏栀给他撑着唇角他也有点想翘起唇角。
越春寒几乎是瞬间就被哄住了,他心花怒放,连带着那张写满了阴沉的冷淡面容也放晴了不少。
苏栀还有些紧张,不知道她的这段话能不能把越春寒安抚住,她抬眼去看越春寒,却看到他舒展五官,神色有些漫不经心:“是吗,我知道了。”
越春寒似乎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明明他之前还把她堵在门口质问,现在却又表现出一副不是很关心的样子,苏栀搞不懂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心里稍微有点郁闷。
“好了,甜甜应该洗完了吧。”
越春寒挑眉询问苏栀,在得到苏栀肯定的点头后敲响房门,让越甜甜收拾收拾他们要进去了。
苏栀进屋是准备洗澡,越春寒进去干嘛?
苏栀还在疑惑着,却看到越春寒进屋后没等她开口就娴熟轻松的开始收拾浴桶里面的水,重新倒入新鲜的,热腾腾的水,一连倒了好几桶浴桶才满。
苏栀本来是想着就着越甜甜的洗澡水简单清洗一下的,毕竟越甜甜洗完水也不是很浑浊,农村用水烧水都很不方便,她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没想到越春寒竟然动作这么快,二话不说就把浴桶里的水清理换掉了。
越春寒知道苏栀娇气的性格的,既然都已经准备洗澡了,那就好好的洗洗。
清澈的水在浴桶里荡来荡去,热气腾腾的徐徐升出白烟,苏栀试探了下水温,确定可以后抬眼看了眼屋内的越春寒和越甜甜:“那,我就先洗澡啦?”
“好哦姨姨,我出去,姨姨你不着急,慢慢洗。”
越甜甜洗完了澡正在乖巧的擦头发,她最先爬下炕拽着越春寒出去,还贴心的帮苏栀关上了门。
越春寒被她拽着出了热气腾腾的西屋,炉灶间昏暗,越甜甜把他抛下跑去了东屋熟练的把自己的被褥摊开,越春寒有点意外:“你今天晚上还睡这屋吗甜甜?”
越甜甜重重地点头:“栀栀姨姨说了,爸爸你身上有病气会传染给我的,我是小孩子不能被你传染,不然我也很容易生病的。”
越春寒看着她已经铺好的被褥,睫毛微颤。
他自觉自己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天白天去摆摊也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也可能是他身体太过身强体壮,也可能是苏栀的针灸太厉害,目前来说没有一点大病初愈的模样。
但越春寒还记得早晨苏栀问他身体怎么样的时候,他说还行,表现的还有些虚弱。
……难不成他今天晚上要和苏栀单独睡在一起?
为了烧水洗澡,两个炉灶底下都塞满了柴火,火灭了之后里面还有星星点点的红色炭火,越春寒为了不浪费这炭火,扔了几个土豆进去,用炭火将其覆盖,稍微闷半个小时也就能熟了。
以前越春寒很有经验,通常都能把土豆烤的外焦里嫩,今天不知道是不是他有些思虑过多,土豆忘记翻面,等他闷了一半想起来的时候掏出来,一侧表面还是冷的硬的没什么变化的,一面却依旧烤的糊了,表面全是黑漆漆的木炭模样。
越春寒把土豆翻面重新放进炉灶底下,手不小心被炉灶的坑洞边缘烫了一下,虽然不是很疼,但也足够让他清醒。
正巧苏栀洗完澡推门出来,浑身皮肤泛粉,狐狸眼噙满了水意,脸蛋被热水烫的嫣红一片,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肩头。
苏栀一抬头就和越春寒对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现在的越春寒似乎眼瞳格外的黑沉。
感受着越春寒一眼不眨看着她的深邃瞳孔,苏栀只觉得有些脸热,她换了件粉色的长袖睡衣,微微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刚才被门框撞的地方还有些疼,苏栀想去照照镜子看看。
她避开了越春寒的视线,强壮镇定道:“我,我洗完了……你去吧。”
越春寒声音微哑回她:“好。”
越春寒家里的镜子有很大一面,挂在洗手的地方,苏栀过去找出梳子梳顺了头发,轻柔的又拿着毛巾揉搓了几下,这才掀开衣领想要去看看刚才撞到的那处伤。
苏栀的伤在后背,她看不太清,只能隐约看到那里似乎有些磕碰破皮的痕迹,她努力往后仰倒是能勾到那块伤处,只是涂药似乎不大方便。
说起来,原主的这具身体和她的本来身体好像,不仅身体的肥瘦,粗细,连带着身体上的细节都很相似。
苏栀对着镜子掀开衣领,看到锁骨的地方有颗红色的小痣,苏栀记得她自己的身体也是在这个地方有个同样大小的红痣。
还有原主耳垂的敏感程度,也和她本来的身体好像,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吗?
苏栀深思片刻就有些觉得好笑,连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会发生的,或许只是一个巧合吧。
她正努力试图往身后勾着伤口,姿势奇怪,衣领大敞着,身后突兀的门被推开,一身水汽的越春寒漫不经心地出来,见她这奇怪的姿势先是一怔,继而眉毛轻扬:“在做操?”
是越春寒!他,他竟然洗的这么快。
苏栀脸蛋瞬间红了一大片,连忙放下胳膊,只觉得非常尴尬,对他戏谑的问话有些恼羞,带着水痕的眼抬起来,却突然发现眼前的越春寒有些和以往不大一样。
他洗了头发,湿漉漉的凌乱黑发搭在头顶,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没有修剪,头发打湿后显得有些长了,甚至略微盖过了眉毛,连他那狭长锐利双眸,如今也显得有些柔和。
苏栀原本还想反驳几句,看他这副模样竟然蠕动了半晌也没说出话,嫣红的唇瓣半张着,心口咚咚直跳。
……越春寒洗完头以后竟然是这样的?
第37章
之前的越春寒五官锐利阴冷,看到他时肯定会最先注意到他的眉眼,有种非常阴鸷的感觉,很有压迫感。
可今天当他头发打湿稍微垂下来盖住眉毛,五官竟然柔和了不少,不知是是不是苏栀的错觉,竟然感觉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面对这样的越春寒,苏栀竟然觉得有些陌生,看他眉毛轻扬露出戏谑的模样,莫名有些脸热。
越春寒往头发上搭了一条毛巾,漫不经心地擦拭着,一双狭长的眼俯下来看苏栀,眉头微扬:“是刚才磕到的地方?需要我帮你涂药吗?”
他稍微靠近了一点点,头发上还未擦干的水痕往下滴答,裸露出的蜜色肌肤有些湿润。
苏栀慌忙后退脸色爆红。她的伤在后背,怎么可能让越春寒帮她涂药:“不,不用了。”
越春寒不置可否,他倒也没再说什么,凑上前和苏栀一起并肩站在镜子前。
似乎是为了照顾越甜甜的身高,越春寒家的镜子是落地镜,一整面镜子把他们两个人都包在了里面,只是身高差的有点离谱,苏栀足足比越春寒矮了一大截,直到他的胸口。
苏栀照着镜子正好,越春寒却还需要稍微俯身。
苏栀知道越春寒是洗完澡要对着镜子擦拭头发,但当他走进和她肩并肩站在镜子前的时候,狭小的空间内却一瞬间显得很拥挤,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越春寒头发上滴答的水珠落下来甚至落在了苏栀的肩头。
好凉。
越春寒斜睨苏栀一眼,他的眼瞳黑沉,顺他的视线往下看能够看到苏栀白皙的侧脸,嫩的宛如蒸好的鸡蛋糕一样,和他同样湿润的头发长长的披在肩膀,她的耳朵似乎有点红,睫毛纤长微微颤动。
越春寒再看一眼镜子,不知是不是洗完澡后室内还有热气腾腾的水雾,镜子里的人朦胧线条更加柔和了,苏栀微微垂首,眼里似有朦胧的水雾沁出。
越春寒偏头不去看她,压在毛巾上的手掌却格外用力,导致手背上青筋绷起,唇也紧紧抿着。
苏栀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刚轻咬唇瓣想要避开,就见越春寒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头发好像有点长了。”
她仰头,发现越春寒正在用手捏着一簇簇黑色的发丝,俯身凑近镜子在仔细端详。
原来他也发觉这点了,苏栀有些意外。
越春寒头发干爽的时候没有很明显,但现在打湿了垂在眼前却显得有些长了,甚至有几缕盖过了眼睛,稍微有点碍事。
苏栀记得原文里提过一嘴,村子里t也有理发店,是个非常勤快的中年女性开的,和村内的诊所一样都开在家里,只是工作并不多。
大姑娘一般都留着长长的头发,很少有染烫之类的,男士的头发长了懒得去修正都是自己在家随便剪剪,所以那位叫秀红的理发师几乎是白天照常下地干活,有人要剪头了再去地里喊她,她擦把手就回去理发,过得非常忙碌。
“那今天晚上先坚持坚持,明天去村里的理发店剪剪吧。”苏栀开口道。
越春寒斜睨她一眼,拒绝了:“不用,我自己可以。”
镜子前有个小框,放着梳子剪子之类的工具,越春寒拿起剪子垂首看了眼,稍微一顿,随后捏着剪刀挑起自己的一缕头发就剪了上去。
苏栀被他这粗糙的手法震惊到了,刚听他说自己可以,以为他真的有经验可以自己修整头发呢,没想到就剪出来这样一个狗啃的模样?虽然知道他长得好看,但这也未免太暴殄天物了吧。
越春寒漫不经心地挑出自己比较长的碍事头发,咔咔的操起剪子就剪,苏栀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仰头,犹豫着攥住他的胳膊制止了他这种行为。看着越春寒俯视下来微挑的眉眼,苏栀抿了抿唇:“虽然我也不一定能剪的好看,但我觉得至少比你现在的手法要好一点,让我给你剪吧。”
越春寒狭长的眼看她一瞬,很快移开:“好。”
苏栀的手攥着他的胳膊,因为越春寒太高她需要仰头才能直视他,苏栀忍不住咬唇,对着越春寒道:“你太高了,坐下来我给你理发。”
炉灶间有凳子,越春寒瞥她一眼,去拽了个板凳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面,一双黑眸懒洋洋地舒展着。
他本来个子高,坐在凳子上反而比苏栀矮了一截,只到她的胸口,在镜子里倒是可以清晰的把他们两个人都照进来。
没料到越春寒居然这么听话,苏栀深吸一口气把手落在了越春寒的头顶上,她准备先把越春寒的头发擦干。
干爽的头发长度和湿润的长度是不一样的,她怕给越春寒的头发剪的太短了。
越春寒刚洗完澡出来,身上还带着点皂荚的清香,他头发很黑很浓密,长长的发打湿后能垂到耳朵。
苏栀双手落在他头顶的毛巾上时,越春寒微微仰头去看她似是有些惊讶,苏栀和他解释:“擦干再剪,不然干了以后太短了不好出门。”
苏栀虽然没有给别人剪头发的经验,但自己因为爱美倒是自家捯饬过很多次,她的以前在家的时候每天都要用卷发棒定型烫卷,也自己修剪过头发不止一次,如今虽然是第一次给男生修理头发,但视野开阔,不像是自己给自己修理头发看不到后脑勺,而且男生的发型也比较好打理,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把越春寒的头发修整好。
越春寒的头发虽然长长了一些,但还是比苏栀本人的头发要短的多,苏栀用毛巾揉搓着他的头发,毛巾吸水,很快他的头发就稍微干爽了一些。
苏栀给他擦头发的时候,越春寒就一直微眯着眼睛,间歇性抬眼去看她,每次都会被苏栀按着他的脑袋把他转过去:“别乱动。”
苏栀的动作很轻柔,力度也很轻,越春寒眯着眼几乎要睡着了般,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别人帮着擦头发,更没想到帮他擦头发的人还是苏栀。
他狭长的眼落在面前的镜子上,看到了苏栀认真的脸,她垂着眸子轻轻的揉搓他的头发,手法非常的温柔,一张白皙的面孔在镜子里宛如发光般。
明明她的头发还湿着,稍显凌乱的搭在肩头,她却丝毫不顾,甚至那从发丝滴答下来的水痕染湿了她的衣襟,略微透出点白皙的锁骨,她也毫无察觉。
越春寒很快收回眼,只是闲适的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缓慢的摩挲着,垂下的眼睫也略微发颤,遮住了里面的情绪。
苏栀认认真真把越春寒湿漉漉的头发擦的半干,没有吹风机的时代,纯手工擦不太干净,只能等待自然风干,但目前这种湿度也够用了。
她把擦完头发的湿毛巾递给越春寒,让他拿着,接着对着镜子认真的给越春寒梳头发,准备梳好理顺后就给他修剪。
只是她一看镜子,也和越春寒抬起来的那双漆黑双瞳对视上。
越春寒没看镜子里的他自己,反而在透过镜子看她。
苏栀的手还搭在越春寒的肩膀,不知为何她突然感觉手触摸到的地方一阵滚烫,就像那天晚上因为高热而浑身滚烫的越春寒一样,当时的她不管摸到哪片肌肉都是像着了火般滚烫,让她的指尖一阵灼热。
苏栀的眼有些慌乱,连忙移开,只是她眼里已经噙满了水雾,甚至下意识的轻轻咬住了唇,连呼吸都稍微急促了些。
空气里仿佛能听到剧烈的心跳声。
不要乱想了,当初那就是一次意外。苏栀竭力安抚自己,很快强壮镇定再次抬起头,镜子里的越春寒似乎也移开了视线,垂眸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苏栀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她对着镜子给越春寒梳头发,像曾经看过的理发师一样,把越春寒的头发分成好几个部分,只是她没有夹子,只能用越甜甜的小皮筋代替。
越春寒的头发很浓密很黑,像他的眼睛一样黑沉,苏栀摸到手是很硬的触觉,像他的人一样。
曾经苏栀就不止一次的听人说过,头发丝硬的人性格也倔强,如果按这个道理来说的话,那越春寒就是最倔强的人了。
苏栀揪起一簇把剪刀赶斜一点点给他修理,室内一瞬间只能听到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此起彼伏。
苏栀提前在越春寒身上蒙了一条薄毯,被她剪下来的碎发就落在薄毯上,细碎的发不可避免的落在越春寒脸上,他微微眨了眨眼,觉得有些发痒,下一瞬苏栀的手指很快落在他脸上。
她在帮他抚去脸上的碎发,细腻的白皙手掌在他脸上轻轻地扫动,越春寒可以感受到她微凉的手指温度,她的手指在他的脸上触碰,掠过他的眼,碰触到他的鼻梁,手指在他的薄唇上扫过。
越春寒狭长的眼微眯,不止没有因为苏栀的帮忙而缓解脸上被碎发扎出的痒意,反而觉得皮肤更加的发痒了。
苏栀没有理男生头发的经验,但她认真看了眼越春寒的模样,他本来就五官深邃俊美,薄唇冷眸,头发稍长一点会显得柔和,而短一些露出锐利的五官则显得格外干净利落。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看起来不管什么发型都能用脸撑住。苏栀心里稍稍的压力减轻,也想好了要给越春寒理什么样的发型了。
她记得越春寒是退伍军人,那他理一个圆寸应该也会很好看,圆寸本来也不太挑手法,苏栀记得有推子和剪刀就行,虽然现在没有推子,但剪刀和梳子配合一下应该也可以做到。
她想好后手法稍微大胆了一些,咔嚓咔嚓用梳子比量着拿起剪刀把两边的头发剪掉,约莫离头皮有一段距离,慢慢的修整整个头型,尽可能的让发型显得圆润一些不那么高矮不一。
她的手法不是很娴熟,但胜在稳,慢慢的一点点的修整出形状,双眼认真的垂下,连越春寒在镜子里看着她她都没有发觉。
苏栀剪得很慢,如果是出去开理发店以她这一个男生的头就能理半天的速度不出两天就得黄,但她此刻是给越春寒理发,越春寒从未觉得自己这么有耐心过。
炉灶间没有两间卧室暖,越春寒早就习惯了这种温度,但苏栀却没有,给他剪头发的苏栀被冻到指尖都发凉。
她穿得不多,只有一件睡衣,甚至因为头发干半不干还在滴水,连锁骨衣襟处都还是湿着的,冷风一吹更凉了,但她似乎是在全身心的投入认真在给越春寒剪发,所以并未和以前那样娇气的搓手哈气。
但越春寒感受到了,因为她偶尔指尖掠过他的脖颈,耳朵,都给他带来一阵凉意。
“苏栀,你不冷吗?”越春寒看着镜子里抿唇模样妖娆的苏栀问道。
“嗯?什么?”
苏栀的手很冷,略微有些捏不住剪刀,睡衣没遮住的手腕都被冻的汗毛直立,她抿了抿唇只想快点把越春寒的头发剪完,闻言敷衍地回应道:“马上就好,你先忍忍。”
她以为越春寒是冷的有些受不了了。
但她刚准备继续修剪越春寒的头发,冷不丁从一旁伸过来一只手攥住了她的胳膊。
苏栀刚有些发愣,越春寒攥着她胳膊的手下滑,握住了她的手。
越春寒眉头瞬间紧蹙。苏栀的手冰凉到宛如摸冰块一样,她本t来就身体虚,又怕冷,平时就娇弱今天穿得又少,是他没早点发现。
越春寒抬眼去看,果不其然看到了苏栀宛如受惊的小鸟一样的眼神,连她那潋滟春色的狐狸眼内也瞬间有些惊慌和水雾弥漫。
“太冷了,我帮你暖暖。”他声音微哑。
苏栀咬唇,挣扎几下没挣扎出来,顿时面颊发烫,整个人的身体都有些局促。
越春寒的手很热,热到让本来有些被冻僵了的苏栀瞬间缓了过来,她能够感受到攥着她指尖的大掌温热的温度,像一团火炉一样,难以置信这是和她同样在这间屋子里呆着的人身上的温度。
越春寒的手紧攥着她的手掌,甚至为了帮她暖手还伸出另一只手,两只手掌合拢把她的冰凉手掌团在中间,两侧的温度让她的手很快有了暖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被冻得有些太冷了,被越春寒暖手恢复正常温度后,苏栀竟觉得手掌皮肤有些微微发痒,她蜷缩着手指试图从越春寒合拢的手掌中抽出,结果不仅没抽出来,反而被越春寒攥着她的指尖捏的更紧了。
从越春寒手上徐徐传递过来的温度让苏栀有些暖意,但更多的是不自在,她只觉得……似乎是离得有些太近了点。
之前不是要给他修理头发吗,怎么突然变成了这种情况。
苏栀被突发情况惊到大脑有些乱,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越春寒抬眼看她,非常平静且自然的开口:“这只暖好了,换一只手吧。”
“好……”
苏栀下意识回应道,等她把另一只手搭在越春寒的掌心,感受到那股温热的温度,她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做了些什么。
她在让越春寒给她暖手。
苏栀咬唇,慌乱到连唇上的伤口都忘记了,突兀的咬上去感受到锥心的疼痛才蹙眉,轻轻的“嘶”了一声。
越春寒瞬间抬眼看她,见苏栀一手摸着唇在蹙眉,视线落到她唇上时格外停顿的时间长了些。
他对苏栀唇上的破皮地方很在意,总觉得这是被牙齿咬的,苏栀她自己会对自己的的唇下手这么重吗?
“好了我不冷了。”
苏栀趁他在沉思,迅速把她的手抽回来,指尖上还带着越春寒的温度,她抿唇只觉得脸颊滚烫。
越春寒手掌一空,但他薄唇微抿没说什么,只是多看了苏栀受伤的唇瓣几眼。
因为刚才的暖手事件,苏栀现在动作加快了些,她不想因为手凉而被越春寒再次攥着手指给她暖手,这种状况实在是太尴尬了些。
越甜甜在隔壁自己玩了会儿,隐约听到隔壁炉灶间有声音,她也没在意,等稍微玩够了爬下炕才发现外面是苏栀和越春寒两个人在理发。
地上已经落了不少凌乱的碎发,越春寒的头发被苏栀修剪的已经差不多了,越甜甜趴在门缝处探了个脑袋出来,对着越春寒“哇”了一声。
“爸爸,你的新发型好酷好帅呀,是栀栀姨姨剪的吗,太厉害了吧。”
越春寒的眉眼清晰的露了出来,锐利的双眼狭长冷冽,没有了略长的头发碍事,整体显得格外干净利落,甚至多了一份野性。
极具侵略性的黑瞳朝越甜甜扫过来,越甜甜不仅不怕,反而眼里冒出了点星星,激动道:“爸爸,你现在好像要骑兵打仗的王子哦。”
骑兵打仗的王子?
越春寒面对越甜甜这乱七八糟的组词,发出一声嗤笑。
他理好了头发被苏栀解开毛毯,长腿站直,好整以暇地看着越甜甜,纠正她:“骑兵打仗的不是王子,是将军。”
越甜甜丝毫不在意越春寒对她的嗤笑,脸上露出点兴奋,手舞足蹈道:“那爸爸就是将军,骑兵打仗的将军!!”
略微有些发冷的炉灶间因为越甜甜的加入和欢呼显得有些热闹,也似乎没刚才那么冷了。
站在一旁的苏栀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沉思。
其实说越春寒是骑兵打仗的将军也没错,她记得原文里越春寒当兵的时候似乎确实是有头衔的军官,只是因为意外最后在这个偏僻的村里生活下来,还抚养了越甜甜组成了新的家庭。
但关于他到这个偏僻贫瘠村子的原因,苏栀当初还没看到那里就穿来了,只知道越春寒确实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和村子里的其他人确实是有很大的不同,他没有那种日复一日重复同样工作的麻木眼神,他有超出时代的毒辣眼光和赚钱思维,性格也独具一格的特别。
正常人被村里的人惧怕,躲避三舍应该怎么也会有异样的情绪,可越春寒则像是完全不在意一样。
他的性格其实很冷,除非被他划入地盘的人,不然旁人不管做什么说些什么他都不会分给对方分毫眼神,也不会在意他们所说的话。
这是天然的企业家人格。
越春寒刚理好头发,脸上还有很多碎发渣贴在脸上,他对着镜子弄了半天没弄干净,要知道这种碎发要是没弄好落在衣服上,晚上睡觉都扎脖子。
他正微微蹙眉,苏栀在他身后探出个头:“吹吹就好啦。”
听着苏栀的话,越春寒扭身居高临下的俯视苏栀,眉毛轻扬:“那你帮我吹?”
说着他竟然真的弯下腰,好整以暇的看着苏栀,像是想要看她好戏。越春寒知道以苏栀的性格是不会当着越甜甜的面帮他吹脸颊上的碎发的,所以只是在和她开玩笑。
没料到苏栀竟然惊讶一瞬就很快恢复平静,甚至露出点笑容:“好啊,那你闭眼。”
越春寒挑眉,稍感意外,但也依着她的话闭上眼,本来以为会迎来一阵吹来的风,没想到脸上竟然落了点冰冰凉凉的触感,他被冰到下意识睁开眼,对上了苏栀带着笑意弯成月牙般的笑脸:“用湿毛巾擦擦也一样啦。”
苏栀笑得很好看,睫毛弯弯眼底全是轻松,没有了之前对他的躲避和害怕,甚至语气里多了点亲昵。
越春寒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抬眼看她,他们两个离的很近,近距离的看着苏栀脸上的笑容,看她温柔的用湿毛巾替他擦拭脸上的碎发,越春寒下意识喉结滚动,眼瞳深邃如墨。
苏栀刚洗完澡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唇瓣嫣红睫毛弯弯,这副清汤寡水的模样,越春寒却觉得比以前浓妆艳抹的模样要好看不少。
苏栀被越春寒灼灼的视线看得有些紧张,连带着擦拭他脸颊的手也有些发颤,好不容易把他脸上的碎发擦干净,刚想找个借口离开,一转身踩到了之前蒙在越春寒身上的薄毯,踉跄几步差点被绊倒,幸好越春寒及时伸出手揽住她的腰。
苏栀被越春寒抱在怀里,手抵在他的胸口,脸蛋红了一大片,尴尬的手指蜷缩,磕磕巴巴道谢:“谢,谢谢……”
越春寒还没回答,旁边的越甜甜瞬间捂住自己的眼睛,只是指缝露出宽宽的几条,正好把眼睛露了出来:“爸爸,栀栀阿姨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就行。”
第38章
“爸爸,栀栀阿姨,你们当我不存在就行。”
稚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苏栀才想起来越甜甜还在屋内,她连忙推开越春寒,脸颊烫的几乎可以煎鸡蛋了。
越春寒咳了一声,主动去找来笤帚清扫地面的碎发,并沉声催促越甜甜:“好了,很晚了收拾收拾睡觉吧。”
越甜甜知道越春寒是在嫌弃自己,但她眨巴着眼睛完全没有要去睡觉的意思:“爸爸,你烤的土豆还没给我呢,你不能吃独食的!”
忙活了一晚上,越春寒都要把埋在坑洞里的土豆忘记了,没想到越甜甜还记得,该说她不愧是个吃货吗,都吃饱了饭还惦记着烤土豆。
“什么烤土豆?”
苏栀给越春寒剪完了头发,空出手来给自己擦头发,听到越春寒和越甜甜的对话有些好奇,她之前洗澡不知道越春寒烤土豆的事情。
越春寒找了个装东西用的木瓢,打开烧火的坑洞,用烧火棍一点点把埋在里面的几个土豆挑了出来。
四五个土豆圆圆滚滚躺在木瓢里,表皮有一侧因为之前越春寒的失误烤的黑炭状,而另一面则松松软软还有些焦黄的模样,除去那意外烤黑的部分,这锅土豆烤的算是很不错了。
越春寒把烤土豆拿到东屋,在炕沿上挨个敲敲,敲去表面的灰尘和黑炭,旁边的越甜甜早就等不及了,流着口水翘首以盼。
苏栀跟在他们身后进屋,看到那一瓢烤土豆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她亲生的把她一手拉扯大的温柔妈妈,曾经小时候爸爸蹲监狱t她们两个相依为命没有钱花的时候,每次苏栀饿了妈妈就给她烤土豆吃。土豆容易饱腹,还味道不错,可以轻松的敷衍小小的苏栀。
苏栀的眼垂下来,心情一下子有些难受,她不知道自己穿越过来后,妈妈那边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会不会很想她,她出车祸的时候妈妈有没有很痛苦。
“姨姨,过来吃土豆吖。”
苏栀陷入回忆中眉头紧蹙,越甜甜欢快的跑过来拉扯苏栀,打破她的思绪。
苏栀抬头,发现越春寒已经把烤好的几个土豆都扒好了,放在碗里。黄澄澄的土豆表面起沙,热气腾腾的还冒着烟,越甜甜甚至都没有蘸东西,用手拿起一块就放在嘴边啃。
苏栀对越甜甜这豪迈的吃相有些无奈,一时间也忘记了之前的忧伤,看着越甜甜道:“甜甜稍等会儿姨姨,姨姨给你拿筷子,不然烫手。”
她不止是去厨房拿了碗筷,还去调了蘸水,虽然调料没有那么全,但苏栀还是尽力调了。
碗内放入黄豆酱,辣椒粉,酱油,芝麻,香油,洋葱,进行充分的搅拌。混入辣椒面的蘸水香香辣辣,配搭软糯香甜的土豆是最灵魂的搭配方法。
苏栀把蘸水端到屋里,越甜甜已经把那一个大土豆吃了一半了,她没蘸任何佐料空嘴吃了半个,足以可见她的急迫。
农村地里种的土豆没有农药残留,都是今年挖出来的屯在地窖里的新鲜的,表皮全是起沙的状态,软软糯糯,咬一口满嘴留香,表皮还有些焦黄的烧出来的痕迹,格外香甜。
苏栀把那一碗蘸水端到屋里的时候,引起了越甜甜的连声惊叹:“姨姨你也太棒了吧,呜呜呜呜有姨姨在好幸福,我和爸爸以前都是不蘸东西吃的,这下肯定更好吃啦,谢谢姨姨。”
空嘴吃不蘸调料?越春寒也太敷衍了吧,苏栀稍稍惊讶的抬眼。虽说新鲜的土豆烤熟本身就很香甜,但不蘸料水的话多干呀。
越甜甜有些害羞,她手里的土豆吃了一半不好意思直接怼进苏栀调的料水里,专门爬下炕自己找了一个小碗,倒了点蘸料出来,这才满怀欣喜的把土豆怼进碗里,蘸了满满的蘸水,这才心满意足的放进嘴里。
“啊呜。”
越甜甜塞了满满一大口,土豆还是烫着的,入口把她烫的一激灵,但稍微缓了会儿属于土豆的香甜混搭着蘸水的香辣,瞬间刺激了她的味蕾。
越甜甜忍不住呜咽出声,扭着身体在炕上打滚:“好好吃好好吃,啊啊啊啊,姨姨真的太全能啦!”
苏栀被她夸张的模样逗笑,她看了眼旁边的越春寒,稍微有些惊讶。
越春寒坐在凳子上刚剥完土豆,因为土豆有一侧已经被烤成黑炭,他纤长的手指指腹全是黑色炭灰,他也没觉得嫌弃,反而镇定自若地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在炕沿上敲打着揭下来的土豆皮。
烤成黑炭的土豆皮敲去碳灰,有厚厚的一层,看起来非常酥脆,越春寒仔细吹干净揭下来的脆皮,在苏栀惊讶的视线中放入嘴里,慢慢咀嚼。
苏栀唇角抽动,有些不忍直视。
虽说这片厚厚的土豆片看起来是被烤的酥酥的模样,但毕竟表皮还有些黑黑的,是从炭火里扒拉出来的,而且吃焦的东西不太好吧,就算越春寒再节俭也……
苏栀正在微微蹙眉犹豫着要不要劝告越春寒一声,越春寒看她一眼,把手里敲打干净的一大块酥脆土豆皮递给苏栀:“尝尝看?”
酥脆的土豆皮外面是带着点烧焦的炭烤痕迹,里面一侧则是厚厚的土豆肉,金灿灿的焦黄色,能看出来是很面的感觉。
苏栀被他那双黑瞳看着,犹豫着伸出手接过,递到嘴边啃了一口,被酥脆的口感惊到。
表皮有些焦焦脆脆的,有些炭烤的味道,甚至还有些烤焦的苦味,但后调很香,类似锅巴一样的口感。
苏栀啃了一口又啃了一口,越春寒就撑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看她脸颊塞的鼓鼓的,吃得认真,眼底带了丝笑意。
苏栀嚼了几口,把脆脆的外皮蘸在蘸水里吃了口,不出意料的也非常好吃。
只是她吃得毫无防备,手指和嘴角都沾了点黑色的碳灰,越春寒看她宛如小猫一样花脸的模样薄唇掀起,阴冷的眼里难得露出点柔和。
他把手边的毛巾递给苏栀,示意她擦一擦,苏栀看着毛巾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唇角,被手指上黑黑的碳色惊到,才知道自己的脸上有灰,一瞬间她耳根都红了。
越春寒烧的土豆个头均匀适中,越甜甜自己就吃了两个,苏栀分到了一个,忙活半天烤土豆的越春寒自己只吃了一个。
烤的焦黄的土豆绵软起沙,苏栀把它蘸在蘸水里,香香辣辣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农村当季栽种的土豆比她之前在菜市场买的土豆要好吃不少,没有化学农药的残留,全是无公害食品,苏栀小口小口咬着,很快吃了一大半。
苏栀吃得慢,她吃了一半,越春寒已经把一整个土豆全吃光了。苏栀看他一眼,有些犹豫怕他不够吃,她自己啃一整个土豆又吃不完,本身她晚上已经吃饱饭了,手里的土豆她犹豫着要不要分给越春寒一半,但她已经啃了几口了。
正在想着要不要去厨房用刀把她啃咬的部分切掉,越春寒却瞥她一眼,意料之中猜到:“吃不完了?”
苏栀双手握着土豆,刚想解释,就看越春寒脸色非常平静的大掌伸过来,把她啃了一半的土豆拿了过去:“给我吧。”
土豆和别的饭菜不太一样,苏栀觉得那颗她吃了一半的土豆上还有她的齿痕,而且说不准还会有她的口水,她连忙制止伸出手攥住越春寒的胳膊,脸涨得通红:“越,越春寒………”
她的阻止没来得及,越春寒面色平静地把她啃咬了一半的土豆塞进嘴里,丝毫没有嫌弃那是她咬了一半的,还有她齿痕的食物。
苏栀红唇微张,只觉得脸颊滚烫,耳根子也开始浮出一大片嫣红,羞耻到手指蜷缩在一起,下意识揪着自己的衣角。
苏栀微微咬唇,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这种,似乎有点太亲密了吧,越春寒是吃她吃剩的东西已经习惯了吗,看起来一点也没有犹豫的样子,他的脸上是真的找不到一点嫌弃。
她咬过的地方,被越春寒一起咬下……
苏栀脸蛋红的要命,她猛地站起身慌乱的就开门:“我,我出去洗手……”
越春寒非常迅速地把苏栀吃剩的土豆放入嘴里一口咬下,他一边咀嚼一边抬眼去看苏栀,看到苏栀红彤彤的耳根眉毛轻扬,黑瞳深邃。
越甜甜吃完了土豆舔舔手指,也跟着爬下炕要去洗手,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嘿嘿嘿,姨姨害羞啦。”
害羞?
越春寒稍感意外,她之前不也是吃剩的东西抛给他吃吗?为什么这次会害羞?
他看了眼手里刚咬了一口的土豆,烤的焦焦的土豆内芯绵软香甜,苏栀吃剩了一半,刚才他又借着她吃剩的部分咬了一口。
越春寒突然顿住,他黑瞳微动,看到了手里土豆横截面上并不算太清晰的咬痕。
……那是,苏栀的?
明明刚才他还咬的一脸平静,此刻突然反应过来苏栀为什么脸色发红,越春寒睫毛微颤,也忍不住轻咳一声,面色有些不自然。
放在手里的土豆他只咬了一口,从苏栀满满的小口啃完一半,到他拿过来,此刻已经稍微凉了不少,可越春寒却突兀地觉得它很滚烫。
甚至看着土豆上面的咬痕,越春寒脑袋自动脑补苏栀啃咬它的样子,贝齿洁白小口小口像仓鼠一样,嫣红的唇瓣也许就落在这片边缘上,牙齿轻轻咬下。
越春寒喉结滚动,眼瞳黑沉。
越甜甜爬下炕去找苏栀一起洗手,屋子里只剩越春寒一个人,他盯着那半截土豆上并不算太清晰的齿痕,睫毛颤动,竭力保持脸色平静把剩下的土豆塞进嘴里。
……她吃不下的东西他接手,只是为了不浪费粮食而已。
越春寒面上表情非常淡定,只是睫毛低垂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情,他放在炕沿上的手攥的紧紧的,呼吸也稍显凌乱。
…
苏栀和越甜甜在水盆里洗手,苏栀垂着眼只觉得脸颊滚烫,她突兀地想起来今天晚上睡觉的问题。
越甜甜已经自己在东屋铺好了炕……该不会今天晚上她还要和越春寒两个人睡在一起吧。
之前是因为越春寒生病了她要照顾越春寒,又怕t把病气传染给越甜甜,这才和越春寒睡在一起,但没想到晚上会发生那种事情。
苏栀咬唇,眼底有几分慌乱,上挑的一双狐狸眼里噙满了水意。
脑袋里关于当天晚上的记忆再一次在她的脑袋里来回翻涌,苏栀耳根子通红,连指尖都发烫。
越春寒现在应该已经病的快好了,没什么问题的样子,白天他还能去镇上摆摊卖水果,应该是没什么事情了……所以,她应该不用再去照顾越春寒,和他睡在一起了吧。
苏栀磨磨蹭蹭不想进屋,洗把手的时间硬是磨蹭了很长时间,等她带着越甜甜一起进东屋时,一抬头就对上了越春寒灼灼的黑眸,她只觉得脸颊滚烫。
“好困哦,姨姨爸爸你们不去睡觉嘛?”
越甜甜吃完了烤土豆此刻肚子里非常踏实,她非常满足地拍拍小肚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屋里的苏栀和越春寒,清澈的眼带了点促催。
东屋的炕晚上架了柴火烧洗澡水,此刻烧的暖暖的,苏栀白皙的面容此刻带着点嫣红,她咬着唇试探性的抬眼去看越春寒,却发现他黑黝黝的瞳孔也在看着她。
苏栀轻轻喘了口气,咬唇对他道道:“越春寒你的病要是没好利索的话今天晚上就好好歇歇吧,我,我今天晚上和甜甜睡在一起,你今天晚上应该不需要我照顾了吧。”
越春寒黑瞳微颤,很快移开视线,垂眼看着他的手指,声音平静:“嗯,好。”
越春寒脸色如常,看天色不早了主动离开:“我帮你把被褥搬过来,早点休息。”
苏栀胡乱的点点头。
旁边的越甜甜歪着头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俩,觉得有点奇怪,稚嫩的面孔仰着去看苏栀,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点疑惑:“姨姨,你和爸爸吵架啦?”
苏栀狼狈地扭头:“没有,怎么会呢?”
越甜甜歪头不理解:“那你们为什么要分开睡呀,大人也怕被过病气嘛?”
“大人也是人,当然也怕生病啦,好了甜甜天色晚了我们睡觉吧。”苏栀脑子乱乱的,赶紧打断越甜甜的问话,岔开话题。
越甜甜乖巧的点头,窝在铺好的被褥里。她看了眼苏栀红的快要滴血的耳垂,若有所思。
栀栀姨姨不是和爸爸吵架了,她只是害羞了吧,大人的心理真的好难猜呀。
…
隔壁的越春寒把屋内的浴桶收拾好,拖了地,给自己放完被褥,空荡荡的炕上以前是摆满了三床褥子,今天只剩他一个人的,他微微顿了下,面色平静的躺下。
夜色深沉,越春寒以为自己忙碌了一整天会很快睡着,没想到翻来覆去很长时间都没有丝毫睡意。
他往旁边望一眼,旁边的位置空空的。他闭上眼,耳边也没有了苏栀压低声音给越甜甜讲童话故事的声音。
以前苏栀在的时候他觉得有些吵,现在没了她的声音反而不太习惯。
越春寒深深吸了口气,强逼自己闭上双眼,只是莫名其妙的感觉他的被褥上好像多了点味道,香香的……好像苏栀身上的味道。
越春寒瞬间睁开眼,寂静的空间内他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在结实有力的跳动着。
他漆黑的瞳孔在夜色里微微发亮,垂首轻轻嗅了下,鼻尖的味道似乎不是错觉,
……好像不是错觉,是真的,他的被褥上好像真的有苏栀的味道。
越春寒眉眼一凝,刚刚脑内思绪,忽的听到寂静的夜里传来一阵清晰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越,越春寒你过来一下,救救我啊啊啊!”
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是苏栀,她柔软的声音隔着墙壁从另一个屋子传来,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越春寒几乎是瞬间掀开被子大步朝东屋走去,越甜甜好像刚刚去上厕所才回来,揉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越春寒推开门,迎面看到跳到正对门柜子上花容失色的苏栀,月色朦胧撒下点光亮,苏栀披散着一头及腰的黑色长发,脸色苍白眼眶泛红,眼里更是全是水珠,眼一眨就往下淌了下来。
她吓得浑身发抖,紧咬唇瓣,苍白的脸几乎和月色一样白,指尖都在发颤。
越春寒很久没有看到苏栀哭了,之前她哭还是因为他们的吵架,此刻猛地一抬眼看到吧嗒吧嗒掉眼泪哭的瑟缩成一团的苏栀,他喉结滚动,眼瞳瞬间黑了起来。
他以为是有人偷窥苏栀,脸色冰冷在屋内扫视,又去望窗外,结果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越春寒眉头紧蹙询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了?是什么把你吓成这样?”
苏栀的浑身颤抖踩在木柜子上,她赤着脚,浑身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眼眶里全是泪水,听到越春寒的问话苏栀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屋内漆黑的角落道:“有,有老鼠呜呜……”
老鼠?
越春寒原本浑身紧绷表情阴冷,听到这却忍不住面色放松,只是眉头紧绷着。
老鼠吗?一个老鼠就能把她吓成这样?
越春寒黑瞳深邃抬眼去看她,苏栀因为慌乱来不及穿鞋就蹦到了柜子上,没穿袜子的脚赤着,因为动作有些大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腿皮肤。
苏栀穿着的睡衣很肥大,她跪趴在柜子上,反而因为姿势问题而显出一侧玲珑的曲线,腰身盈盈一握。
越春寒朝她伸出手,作出接她的动作:“你先下来,上面凉,我接着你苏栀。”
可苏栀拼命摇头,趴在柜子上面声音颤抖:“老鼠就在底下,我不敢下去……越春寒,你帮我赶走它,咱们家里怎么会有老鼠,我最害怕老鼠了。”
越春寒看她哭成这样很意外,农村看到老鼠并不是个稀奇的事情,尤其是秋收后家家户户家里都屯着粮食,老鼠不可能一只都没有,有些人家晚上甚至能听到屋子里老鼠啃咬木头家具的声音,那样的话苏栀岂不是更害怕了。
苏栀看到越春寒平静的面容,知道他不觉得老鼠有什么可怕的,但她真的不是故意想作,她是真的觉得老鼠好可怕。
苏栀现在的心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吓得她指尖还在发颤,脸色惨白。
她之前就知道东屋平时不怎么住人,但没想到今天晚上和越甜甜睡在一起,半梦半醒之间总听到耳边有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半夜里磨牙的声音。
可越甜甜从来都不磨牙,而声音又像是从她头顶穿出来的,实在是被惊扰的睡不着的苏栀抬头往头顶去看了一眼,顿时吓得不轻。
东屋平时闲着放了很多储物用的家具,比如地上正对门的红色木柜子,还有炕上的一大件老式的木制衣柜,仿古式的花纹和图案,上面是双拉门的玻璃防尘罩,里面放了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下面是木制的大柜子,双开门的柜子里面满满当当装着越春寒和越甜甜之前几个季节的旧衣服。
苏栀迷迷糊糊地抬眼往炕上的柜门底下看,没想到正对上一双黑豆般的眼睛,和一长条灰色的细长尾巴,苏栀当即就尖叫出声,大脑发麻。
要知道她最害怕的就是老鼠了,不管是它肥大的身体还是长长的尾巴都让她感到恐惧,甚至她以前还看过视频,老鼠因为饥饿啃食了去世的老人,虽然不知道新闻是真是假,但她从此对老鼠有了心理阴影。
苏栀几乎是瞬间吓得从被褥里窜起来,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无处落脚,最后惊慌失措的蹦到门对面的柜子上,眼里溢出泪花,全身都在颤抖,她脑子里一瞬间是空白的,只能哭着求救。
好在老鼠也怕人,听到她的哭声不仅没有朝她窜过来,反而一溜烟钻到了地下。
可怕,真的好可怕。
在原著年代文里也没提过农村会有老鼠啊,为什么女主乔悦都没遇到的事情她遇到了,苏栀哭得满脸是泪,吓得心脏突突跳。
地下的越春寒看她吓成这样,沉声安抚她,然后去炉灶间把烧火棍拿了出来。
屋子里有老鼠的原因肯定是有耗子洞了,虽然今天不一定能把老鼠全抓到,但至少得打死一两只,给苏栀点心理安慰,其余的等他明天好好清理一下。
夜色深了,别家人已经进入梦乡睡得深沉,越春寒挽起袖子把屋子里的家具挨个搬开,在苏栀泪眼朦胧的视线中挪动柜子任劳任怨的抓老鼠。
第39章
越春寒一连从柜子底下抓到了好几只老鼠,有大有小,吱吱乱叫。
这下不止苏栀害怕,连越甜甜也惊叫着躲在越春寒身后,t眼底有泪:“怎么这么多老鼠啊,好吓人,我我昨天睡觉的时候就是和这些老鼠一起作伴的嘛呜呜呜。”
越春寒安抚她几句,眉头紧蹙,准备明天再好好的收拾一下这间屋子,把老鼠洞给找出来,彻底灭绝了。
可能真的是秋收的原因,之前在这个屋子里放过粮食,老鼠也许就是那个时候被吸引过来的。
想通后,越春寒去洗了把手,对柜子上跪趴着的苏栀道:“这屋暂时别住了,我把你们的床褥都搬过去,也别怕什么病气的了,我的病已经好了。”
不等苏栀回应,躲在越春寒身后的越甜甜重重点头,她也害怕老鼠,尤其是刚才越春寒抓到的老鼠有一只大的离谱,比她的手掌还要大。
越春寒把苏栀的床褥卷起来抗在肩膀,越甜甜学着他的样子卷自己的小褥子,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了西屋,苏栀看他俩一起离开,耳边仿佛又听到了老鼠的吱吱声。
她身体蜷缩成一团,眼里刚刚要泛起泪花,越春寒大步流星地从西屋过来,站在她面前的地上朝她伸出双手,俊美冷冽的脸上一双黑瞳直直地看着苏栀,示意她:“苏栀,跳下来,我接着你。”
他的表情很平静,张开的双臂结实有力,苏栀看他一眼,咬着唇,脸上湿漉漉的全是她刚才哭出来的泪痕。
因为赤着脚,柜子上又冰凉,她的脚也冻的快要失去知觉,可她却无论如何也不敢下地,她总觉得那团黑乎乎的看不清的地上说不准哪里就会窜出来一只老鼠,发出吱吱的叫声。
越春寒很清晰地知道这一点,知道她因为惧怕老鼠而不敢下地,所以才对着她张开胳膊,安抚她:“苏栀,你只管往下跳,我会接住你的。”
苏栀曾经应该是对越春寒有些害怕的,刚穿来时她真的对越春寒的一言一行都要思考很久,生怕他对她家暴。
可现在,面对张开双臂的越春寒,苏栀却全然没有一点抵触和怀疑,她知道越春寒说话算话,他说会接住她就一定会接住她的。
苏栀跪趴在柜子上膝盖都有些麻了,她挪动着腿,蹭到柜子边上,对准地上站着的越春寒,像一只蝴蝶一样扑到越春寒的怀里,他们两个人结结实实的抱了个满怀。
苏栀凌乱的发披散下来,因为有些长,甚至落到了越春寒抱着苏栀的手上,她因为紧张而努力攀住越春寒的肩膀,越春寒的两只胳膊搂在她的大腿和后背上,隔着睡衣,越春寒温热的温度传递过来。
越春寒像他说的那样,真的很好的接住了苏栀。
像是怕苏栀太害怕,为了缓解安抚她的情绪,越春寒轻轻拍打了几下苏栀的后背,嘴里道:“好了不怕了,老鼠没有了。”
他拍了两下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苏栀不是越甜甜,他这种动作有些太过暧昧了,果不其然苏栀的那双还有些泪痕的眼里略微颤动,嫣红的唇瓣被她轻轻咬着,她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
越春寒轻咳一声,脸色露出一如既往的冷淡:“好了,天色不晚了,过去休息吧,要我抱你过去休息还是你自己下来。”
苏栀攥紧了他的肩膀,她的眼眶内还泛红,根本不敢去看地上的东西,连被他抱着的脚都努力抬起来不敢离地太近,生怕有老鼠窜出来咬她。
苏栀的声音还有些微颤和哭音,她闷闷的开口,声音很小声:“你,抱我过去吧,我害怕……”
越春寒意料之中猜到她会这样说,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为了省力气,在苏栀的惊慌视线下稍微活动了一下,把直直抱着的姿势转成了公主抱。
他一只手搂着苏栀的肩膀,一只手搂着她的膝盖弯,把她轻轻松松的抱在怀里,甚至还能颠两下。
越春寒之前就知道苏栀很轻,今天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明明苏栀也是按照一日三餐的标准吃的,可她就是瘦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跑了似的,瘦的只有薄薄一片。
偏偏她还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腰细的离谱,身材凹凸有致,越春寒此刻抱着她大步流星的走,都能隐约感受到贴在他胸口的绵软触感,越春寒绷着脸走得更快了些。
西屋已经铺好了床褥,经过了来回的折腾,最终还是如当初一样横着三床被褥铺在炕上。
越甜甜趴在自己的被窝里打滚,看到越春寒抱着苏栀过来,眼瞬间就亮了起来:“哇,爸爸你抱着姨姨过来的耶,你们和好啦?”
越春寒瞥她一眼:“瞎说什么呢,我和你栀栀阿姨本来就没吵架。”
越甜甜小声的合拢手掌作出鼓掌的模样,稚嫩的小脸上挂着兴奋:“我听说过那句话,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之前你和栀栀姨姨分开睡怎么床尾合嘛,这下好啦,以后就会一直和好啦!”
越春寒对她这套歪理嗤之以鼻,苏栀倒是被越甜甜这套理论搞的面红耳赤。
越春寒把苏栀放到炕上,西屋的窗户比东屋多,所以也格外亮堂许多,对着皎洁的月光,他能够清晰地看到苏栀脸上的泪痕。
越春寒微微蹙眉,从一旁拿过来一条毛巾,想要帮她擦擦。苏栀以为他是想要给她递毛巾,抬起满是泪花的眼轻声说了句谢谢。
越春寒的手顿了顿把毛巾递给她,看她自己胡乱的擦拭全脸,垂在腿边的大掌摩挲着手指,黑瞳深邃如墨。
“好了,睡觉吧。”
越春寒催促一声,看了眼苏栀红肿的眼眶,又低低安抚了她一句:“老鼠已经都没有了,放心睡吧。”
苏栀知道他是在安抚自己,但刚才的阴影还在,但好在西屋确实是比东屋要宽敞许多,而且最重要的是还有越甜甜和越春寒陪在她身边,稍稍的给了她点安全感。
苏栀看了眼睡在越甜甜旁边的越春寒,心稍稍放松下来,窝在被褥里闭上了眼。
快睡吧,明天越春寒应该还得去镇上卖水果,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别折腾了。
苏栀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假装自己是睡在松软的床铺上,而不是会从不知道哪里的角落随时会窜出老鼠的农村土炕。
但心里总是有种不确定的感觉,总觉得漆黑的一片格外恐怖,就连脚底下也总觉得像是有东西一样让她感到紧张。
“苏栀,不要自己吓自己,什么都没有。”
越春寒还没睡,苏栀颤抖着睫毛睁开眼时,隔着越甜甜,能够看到侧躺的越春寒平静的黑眸。他的眼很黑,阴冷的眉眼在漆黑的夜里不知为何让人有种很有安定的感觉。
苏栀把头窝进被褥,用被子盖住鼻子下面,厚重的棉花被子沉沉的压着她的四肢,把她压的几乎要喘不上来气。
她把被子的四个角都窝起来,保证四面都不漏风,给她强烈的安全感,确保老鼠不会透过缝隙钻进来后,这才松了口气心里的焦虑缓解,闭目放松神经许久后才慢慢睡了过去。
夜凉如水,越春寒没睡着,他的一双黑眸盯着另一侧睡着的苏栀,透过她熟睡时微皱的眉头,和并不算太安详的面容,听到了她呢喃的声音。
“妈妈……”
越春寒黑瞳微顿,想到了当初在苏家面容柔和却言语辛辣的苏母。
即使苏栀的妈妈重男轻女,试图把她卖给镇上的村官做情妇来供养亲哥哥,但还是血脉相连,苏栀依旧对自己的妈妈保持依赖和思念的心理吗?
亲情果然是最难割舍的东西。
越春寒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栀,侧身躺下。
…
第二天苏栀是在轻微的声响中醒来的。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在她旁边独自玩耍的越甜甜,越春寒并不在。
耳边传来声响,苏栀脑袋昏昏沉沉地坐起来,只觉得浑身乏力,腰背生疼,连小腹都一阵下坠般的疼痛。
昨天她好像也没做什么,怎么身体这么累,是昨天晚上着凉了吗?她感冒了吗?
苏栀贴了贴自己的额头没觉得烧热,反而耳边的声响越来越清晰,好像是从隔壁传来的。
苏栀好奇地坐直身体,把被褥叠好,穿上鞋刚准备过去看看,就看到越春寒推门而入的身影。
他的那头圆寸显得他更加干净利索了,眉眼锐利阴冷,微微垂首看人的时候双眼狭长,睫毛很密,压迫感很强。
苏栀开始还有些不太适应他的新造型,t稍微有些发愣,但眨眨眼就习惯了,而且觉得他这个样子利落了不少,比以前更好看了。
果然检验真美男的一个标准就是剃圆寸。前世苏栀记得有些娱乐圈明星们平时是氛围感大帅哥,剃了圆寸之后就一言难尽。真正的美在骨不在皮,越春寒不愧是原著里的男二号,长相方面还是没得挑的。
苏栀在炕沿边坐下,有点好奇他刚才做什么发出那么大的响声:“你刚刚是……?”
越春寒擦了擦手,俊美的五官深邃如墨,云淡风轻道:“老鼠,家里的我都清理了,可以确保现在一直都没有了。”
苏栀微怔,下一刻反应过来他刚才那么大阵仗原来是去捉老鼠了,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老鼠她现在心里还有些后怕。
“不会再有了,我已经把老鼠洞填上了。”越春寒扬眉,向苏栀保证。
昨天晚上苏栀磨蹭了很久才睡着,而且脸一直皱巴巴的,他知道她还是害怕屋子里出现老鼠,现在不会了,老鼠已经彻底清光了,她可以放心了。
苏栀犹豫着点点头,身体不知道为什么还觉得有点难受,脑袋也涨涨的,好像昨天晚上没睡好。
越春寒看她脸色苍白,犹豫了一下问她:“你没事吧?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在家躺会儿。”
他又看向越甜甜:“姨姨身体不舒服别吵姨姨。”
越甜甜扒拉着自己的木头小玩具,乖乖的点头:“甜甜乖,甜甜不吵姨姨,姨姨不舒服的话就睡一会儿吧。”
苏栀被她的萌萌模样惹笑,摸了摸她的头道:“姨姨没事,别听你爸爸的,甜甜平时也很乖的,不会吵到我的。”
越春寒顿住看她一眼,又问了苏栀几遍,确定她是真的没事后才收拾东西准备去镇子摆摊。
外面李二柱已经提前在门外等好了,越春寒推门出去的时候,李二柱愣了一下,看到他的新发型忍不住夸赞:“寒哥什么时候理的头发,真酷。”
越春寒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短短的扎手的圆寸,薄唇微扬:“苏栀理的,还算凑合。”
李二柱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打趣:“不愧是娶了媳妇的人,寒哥你这收拾的也太利索了,像变了个人似的,嫂子这手也太巧了,而且哪像寒哥你说的凑合,这一点也不比咱们村的理发师差嘛。”
明明李二柱是在夸苏栀,但越春寒却像是在夸他一样,连眉毛都舒展开了。
偏偏他还嘴里道:“还行吧,还有进步的空间。”
越春寒轻飘飘的话,引得李二柱非常怨念,李二柱捂着他自己长长了的头发忍不住在腹诽,要是他也有个像苏栀一样的媳妇就好了,寒哥现在这完全是在向他炫耀嘛,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他心里的话完全不敢当着越春寒面说,只能看着越春寒明明心情很好,却故意漫不经心地替苏栀故作谦虚。
太过分了,呜呜……
…
越春寒的水果摊一如既往的好,甚至因为天气越来越冷,来批发水果的人也越来越多,越春寒一上午都忙活的不可开交,忙着给顾客搬运水果。
他的新发型很显眼,本来就很深邃的眉眼把头发剪短后更加清晰的露了出来,双眼狭长,眉目冷冽,薄唇抿着,双眼锐利却又比原先多了份干净利落。
余琴帮忙父母干活卖素烩汤,看到越春寒忙的热火朝天的模样,再看他抬着箱子肌肉绷紧眉眼低垂的模样,心里更加悸动,羞得她双颊绯红。
她想要喊住越春寒,绞尽脑汁的想找个什么理由来和他搭讪,可一看到越春寒的冷眸,脑袋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上次闹的不欢而散的事情,心里尴尬,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和越春寒开口,再一抬眼发现越春寒已经不在摊位上了。
他好像帮忙顾客搬水果去了。
秋日冷的厉害,看这天气阴沉沉的,应该过几天就能下一场雪,大家都忙着储备过冬的物资,镇上的市集人员非常拥挤,卖菜的摊位尤其火爆,家家户户过年都要买些大白菜回去屯着,一买就几十棵上百颗。
越春寒肩上扛着一箱梨跟着顾客走,帮他送到家里,一路上在市集穿过,发现不少已经提前有了过年的味道,街上有不少卖年糕的,还有挂历的,还有炒货瓜子花生山楂片。
天气冷,路上还有人扛着冰糖葫芦的稻草沿街叫卖,上面的糖葫芦裹了一层糖衣,山楂又红又大,看得让人直咽口水。
越春寒给顾客送完了梨,又顺着来路回去,再次从市集穿过去时,他看到了镇上街边一家买首饰的店铺。
买的人少,店铺也冷冷清清,门半开着,能看到服务人员撑着下巴在柜台上打瞌睡。
越春寒在街边驻足往里望,能够看到里面亮堂的,各种金银首饰的模样,他心头突然一动,想到了当初和苏栀结婚时缺失的那三金。
苏栀和他结婚了这么久,但因为当初结婚办理的草率和敷衍,戒指耳环项链什么的都没有。她看起来不是很在意,越春寒曾经也不在意,但现在他却徒然变得很在意这种事情。
越春寒顿了顿,一只手伸进兜里摸了摸最近卖水果攒下来的钱,抿唇进了这家店。
店里的服务人员已经昏昏欲睡,没料到竟然有人会进来,她先是一愣,继而满脸欣喜:“您好先生,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越春寒干了一上午活,身上全是干活的灰尘和印子,身上还出了点薄汗,看着就是干体力活的人,服务人员却丝毫没有嫌弃,走出柜门殷勤地替越春寒介绍,并询问他:“先生您是为了家里的女士买的吗?是要买什么,我帮您选选款式?”
越春寒思考一瞬,平静道:“耳坠。”
戒指干活的时候不方便需要摘下来,越春寒记得苏栀好像有耳洞,她应该很适合戴耳坠。
“耳坠是吗?好的。”
服务人员笑脸盈盈地把越春寒引到一面墙前,挨个给他介绍款式。
各色耳坠看得让人眼花,越春寒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进这种店铺买东西,而且还是给他以前最看不上的苏栀。
服务人员小心翼翼地挨个给越春寒介绍,越春寒都表情平淡,以他的直男审美来看根本分不出这些耳坠细微之处有什么不同。
直到服务人员给他介绍最后一排耳坠,越春寒一眼就看中了最底下的一个珍珠耳坠,圆润饱满的珍珠整体是瓷白的颜色,越春寒能够想象到苏栀戴上这对耳坠是什么模样。
她本来就皮肤白,耳朵又长得小巧,这对珍珠耳坠如果被她戴上只会显得她更加白皙漂亮,让人移不开眼。
越春寒没有丝毫犹豫地抬起胳膊,指向那对耳坠:“这个,包起来吧。”
服务人员已经做好了介绍一顿也不开单的心理准备,没料到越春寒竟然这么痛快,眼都不眨地快速选好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她竭力掩饰心里的欣喜,笑得更加真实了。
服务人员脚步轻快地给越春寒打包,嘴里还不停地夸赞:
她嘴甜又麻利,很快把珍珠耳坠打包好递给越春寒,笑得非常灿烂。
越春寒在她打包的时候在店内闲逛,并不算大的店内五脏俱全,金器首饰样样都有,越春寒接过她打包成小礼盒模样的珍珠耳坠提在手里,刚出店门,他顿了顿,转头又进了店内。
面对服务人员诧异的眼神,越春寒缓缓道:“把那边那对金戒指也帮我包起来吧。”
服务人员脸上瞬间露出中奖般的眩晕状态,平时几天开不了一单,今天没到中午居然就有两单,这位财神爷可太爽快了!
她连忙小跑到门口,露出满脸的欣喜,小心翼翼道:“好的好的,马上帮您打包。”
…
越春寒提着那两袋首饰店的小礼袋回来时路过余琴家的摊位,她本来就偷偷找寻越春寒很长时间,一直干着急,心里总想和他搭话聊聊,却怎么也看不到他的人影。
正在焦虑的时候,没想到越春寒迎面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东西,像是礼物袋子。
余琴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忍不住伸手害羞的捋自己的t两条麻花辫,眼神羞怯。
……这,这是越春寒给她买的道歉的礼品吗?因为上次的事情觉得过意不去,所以给她买的?
余琴几乎是下意识露出笑脸,迎着越春寒走了两步,没想到到了她家摊位面前越春寒一个拐弯眼都不眨地从另一旁走开了,看都没看她一眼。
余琴的脸色顿时五颜六色像打翻了颜料盘,难看又尴尬,她快速地捋了几把自己的辫子,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越春寒,手里的东西居然不是给她买的吗?
余琴咬牙抬眼去看对面的越春寒摊位,看到李二柱嬉笑的脸,像是在和越春寒开玩笑打闹般,嘴里道:“寒哥,给嫂子买的呀,真恩爱。”
嫂子?
余琴整个人僵住了,她看了眼没有对“嫂子”这个词语作辩解的越春寒,只觉得满脑子都是像浆糊一样。
越春寒他难不成……真的有老婆?他真的结婚了?
望了眼越春寒猿背蜂腰的高大模样,扫了眼他冷峻又不失俊美的深邃外表,余琴只觉得心里瞬间酸涩难忍。
余琴记得越春寒是附近小村子的人,她忍不住在心里拈酸吃醋做对比,她觉得小村子里的人都没什么时尚感,土里土气又长得难看,越春寒的媳妇,那个李二柱嘴里所谓的“嫂子”说不准还没她漂亮呢,也不知道越春寒喜欢她什么。
远在百里之外的苏栀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在心里议论,她趴伏在炕上脸色苍白如纸,疼的几乎要失去意识。
小腹阵阵往下坠的疼痛非常难忍,苏栀只觉得自己恨不得晕过去算了。
第40章
苏栀从厕所出来,脸色苍白如纸,一路捂着肚子,几乎要疼的倒在地上般,模样非常吓人。
越甜甜在窗口看到了,疯也似的爬下炕去外面扶她,吓得几乎要哭出来:“姨姨姨姨,你没事吧呜呜呜呜怎么会这样,你看起来好严重啊,我去找大夫给你看看吧。”
苏栀脸色不是很好看,她强撑着进屋,一步步几乎是挪着走的,脚步虚浮,脊背和后腰都疼的厉害,但看了眼旁边吓得不行的越甜甜,还是勉强开口:“没事,姨姨歇会儿就好了……”
越甜甜不知道苏栀这是怎么了,明明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她稚嫩的小脸皱巴巴的挤在一起,差点真的要哭出来。
难不成栀栀姨姨真的是被爸爸过了病气吗?可是为什么同样睡在炕上,而且离爸爸最近的她没事,姨姨反而被传染到了呀呜呜。
越甜甜眼眶含泪,担忧地地扶着苏栀进屋,看着苏栀像是用尽了力气般爬上炕捂着肚子在炕上躺着,心里非常不安。
姨姨这个样子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爸爸不在家她要怎么办呀。
害怕苏栀在家躺着真的出什么事情,不知道苏栀究竟怎么了的越甜甜一咬牙,快速地窜出门,对苏栀道:“姨姨你等等,我马上去找陈清叔叔来救你!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炕上疼的钻心的苏栀听到声音勉强抬起头,可只能顺着窗口看到越甜甜离开的小炮弹般的身影,她连阻拦都来不及。
苏栀红唇微张,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后脸色瞬间涌上点红色,没有刚才那么苍白了,只是神情有些尴尬。
……甜甜居然去找大夫了,是她刚才的情况太吓人了所以甜甜误会了吗?但,但她其实没有病啊。
苏栀伸出一只手捂住了脸,不敢相信越甜甜真的把陈清拉回来会是怎样尴尬的情况。
她根本就不是病,只是,只是……来了姨妈而已啊。
早晨起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腰疼,而且小腹一阵往下坠的疼痛,浑身还觉得使不上力气。等越春寒走了她去厕所才发现不对劲,竟然是来了姨妈……
苏栀自己本身就体寒,所以每次来了姨妈就都很疼痛,没料到穿越过来到原主身上,来了月事也疼的这么要命,原主居然和她一样也是体寒体质。
越春寒家里自然没有什么女性的卫生巾,这个年代有没有卫生巾都两说,苏栀被逼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把卫生纸折了又折垫在身下,凑合着用。
但卫生纸的粗糙让她非常不适,又很不牢靠,苏栀都不敢做大动作,甚至因为卫生纸没有卫生巾吸水,她都能感受到纸张被一点点浸湿的感觉。
好糟糕的感觉。苏栀只觉得属于卫生纸的粗糙硬度摩擦着她,完全没有现代卫生巾的柔软和方便。苏栀从未想过会有这么艰苦的一天,居然连来了姨妈都没有卫生巾可以用。
眼瞅着越甜甜竟然真的跑出去找陈清,怀揣着不安和忐忑,苏栀蜷缩在炕上,重重地喘了口气。
好疼……
苏栀眉头紧蹙,小腹阵阵钻心的疼痛,连带着她的手脚都一阵冰凉。此刻她迫切的想要一杯暖暖的姜茶,或者热乎乎的暖手宝暖暖肚子,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本来苏栀还想着上午做点什么菜吃,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她连下床喝点水都觉得懒得动弹,虚弱又难受。
早晨越春寒烧了炕,炕头还是暖的,苏栀依偎在那里枕着枕头缩成一团昏昏欲睡,细白的手握拳放在小腹,间歇性揉着按着试图缓解疼痛,唇瓣紧紧地抿着,脸色苍白一片。
陈清被越甜甜拉着匆匆忙忙从诊所来到越春寒家里时,推开屋内的门,就看到了蜷缩在炕头的苏栀。她的脸色难看的厉害,甚至脸上还有冷汗,粘在脸上看起来很虚弱难受。
越甜甜急得直拽陈清:“叔叔叔叔,你快去看看,姨姨她好严重啊,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陈清匆忙被拽来连眼镜都带歪了,他扶了下眼镜,犹豫着上前喊苏栀:“苏栀,你还好吗苏栀?我来给你看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栀以前最疼的时候甚至要吃止疼片,现在听到陈清的声音她勉强抬头,嫣红的唇瓣紧抿着,那双狐狸眼因为疼痛而半阖着,睫毛纤长微微颤动,白皙的面庞毫无血色。
她勉强开口道:“陈清医生我没事,你不用亲自来一趟的,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陈清看她这副虚弱的模样,镜片下的眼微微一顿,犹豫着开口:“苏栀,你是不是……”
他看了眼苏栀紧捂着的小腹,和苍白的脸色,更确信了自己这一想法。
看着苏栀略微他眉头微蹙有些不太自然的脸,又看了眼越甜甜懵懂好奇的面孔,陈清沉吟片刻询问她:“苏栀,你以前每次也都这么疼吗?”
苏栀不知道之前原主是什么情况,反正她接手就这样了,和她原本的身体一样的姨妈痛,痛起来要命。
说起来都穿越了,怎么这个症状还如影随形啊,像是摆脱不掉一样。
苏栀轻咬唇瓣,点了点头:“是,之前也这样。”
苏栀的寒症是因为她身体虚弱,又怕冷,小时候家境贫困,爸爸蹲监狱的时候和妈妈住在简陋的出租房,妈妈忙着工作没时间照顾她,她吃冷饭睡冷炕造成的体寒,长大后即使条件变得好了些,身体也一样虚弱。
但原主父母一直把原主当成扬州瘦马般娇养着,恨不得把她的全身每一处都养到极致,这样娇养下居然也会让原主有这样严重的问题,这让苏栀非常意想不到。
陈清看她一眼,放下手里的医药箱的,顿了顿后开口:“苏栀,你寒气有点重,我觉得你可以去镇子上的中医馆里拿点祛湿气的中药喝,平时也得注意保暖少吃凉的,忌腥忌辣。”
陈清学的是西医,对于苏栀这种病相对来说中医更能有效一点,所以他并未有什么要开药的行为,甚至把药箱推到了一边。
越甜甜看陈清根本不打算开药,有些急了:“陈清叔叔你救救我姨姨,她还有救的是不是?”
越甜甜之前看到了苏栀疼得浑身是汗的模样,一心以为苏栀身上有什么问题,眼看着被她拉来的陈清根本不给苏栀开药,她还以为是苏栀药石无灵了,急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陈清哭笑不得:“你姨姨她没事,她就是……就是那个来了。”
越甜甜才四岁,什么都不懂,茫然的睁大双眼:“什么那个,那个是哪个?陈清叔叔你在打什么哑语,甜甜听不懂。”
陈清非常无奈,只得用白话再解释一遍:“叔叔的意思是说,你栀栀姨姨没什么问题,她就是小毛病,歇一歇就好了。”
“小毛病?”
越甜甜皱起了眉头:“小毛病那也毛病t呀陈清叔叔,你别不把豆包当干粮,再小的毛病叔叔你也得治疗呀,栀栀姨姨现在这么难受,你就帮帮她嘛。”
越甜甜奶声奶气的,说话倒像是个小大人般,非常的有逻辑,直把陈清说得哑口无言。
陈清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无奈道:“好吧,那我就帮忙治疗一下吧。”
他今天穿了件坎袖的背心,里面套着一件长袖白衬衫,袖口干净整洁地挽着,金丝眼镜看起来非常有书卷气息。
陈清的眼瞳带着点淡褐色,看人的时候总有种很温润的感觉,他收拾自己的药箱,对着苏栀扬唇露出微笑:“苏栀,既然我来都来了,就像甜甜说的那样我还是做点什么吧。”
他去了厨房,翻箱倒柜找了一点红糖出来,在越春寒家狭小拥挤的厨房里给苏栀煮红糖水。
农村没有现代化简便的电水壶,陈清想要帮苏栀煮红糖水,首先需要在农村的土灶里生火。他没有任何经验,如当初第一次做饭的苏栀一样,熏的发出阵阵咳嗽,厨房间满屋子都是烟熏火燎的味道。
越甜甜趴在西屋,透过门缝鬼鬼祟祟地往外瞧,在看到乌烟瘴气的炉灶间时,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喃喃自语道:“这就是大夫们熬中药的过程吗?”
并不是。
听到她嘀咕的苏栀努力试图坐直身体,在心里回答她。
苏栀身体还是很疼,但她受不了这场闹剧了,外面陈清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高,毕竟陈清是越甜甜找回来的,苏栀不可能让人家一个大夫来她家看病还做这些能力之外的事情,况且本来她和陈清就不是很熟。
她强忍着不适下地,捂着小腹推开门,瞬间被厨房间的阵阵烟雾笼罩,呛得她直咳嗽,苏栀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第一次烧火的陈清手忙脚乱,看到苏栀出来连忙凑过去,他想要把她推进屋里又不敢去碰她,一张温隽的脸被烟雾熏的脸上一块黑,狼狈不堪。
“苏栀你先进屋里歇会儿,我等下就弄好了。”
苏栀看着炉灶间的一片狼藉,捂着肚子把门开开,屋内的黑烟顺着门窜出去,冷风往屋内灌,倒是很快把屋内的空气换的清新了不少。
锅内的红糖水根本没煮化,陈清没有做饭的经验,连锅底要添水他都不清楚,十足十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看着这乱糟糟的一片,苏栀只觉得自己本来就很疼痛的肚子更疼了,她忍不住捂着脸道:“陈清大夫,谢谢你的红糖水,我歇歇就好了,或者要是可以的话你帮我打个止疼针或者给我点止痛药也行。”
陈清自知自己做的事情有点愚蠢,擦了把脸上的灰尘,狼狈地开口:“苏栀,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红糖水我等下就煮好了,你稍等等?止痛药和止痛针会容易上瘾,如果可以不吃我觉得最好还是不吃。”
苏栀现在可完全没有想喝红糖水的想法了,小腹阵阵搅劲般的疼痛让她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像是有一组装修工人在她身体里到处凿来刻去一样,疼的她眉头紧蹙,秋冬寒月她竟然出了一身凉汗,实在是疼得厉害。
她勉强挤出来几个字:“不用了陈清大夫,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喝,我就想歇歇,缓缓就好了,红糖水也不用煮了,我喝不下。”
本身红糖水的效果也没有那么强,最多只是给个心理安慰而已,但现在看到炉灶间的狼藉一片,苏栀只觉得肚子疼,完全给不了她任何心理安慰。
陈清看她神情难受刚想说些什么,院外大门处却突然有人咣咣敲门,不住地喊着。
“陈清大夫,陈清大夫你是在这里吗?诊所有人看病,您有时间吗?”
“陈清大夫在吗?”
“陈清大夫,可以出诊吗?”
“……”
粗犷的汉子声音在耳边回荡,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陈清下意识地直起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是村子里的人,他的诊所来人找他看病了。
陈清白皙的面皮上有些不好意思,看着狼藉的屋内赶紧收拾擦拭几下,但炉底烧的半干的柴火又不好抽出来,锅内的铁锅烧干了,烫的不行,盛放红糖的小碗被烧的漆黑,地上还散乱放着一些没烧的柴火。
他忙着收拾,手却因为不熟悉这些工作而手忙脚乱,甚至空手去拿锅内被烧的黑漆漆的碗,结果烫的把碗摔在了地上裂的碎成好几片,手也烫的出了个水泡,脸上露出疼痛难忍的表情。
苏栀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一切,长叹一口气:“陈清大夫……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自己收拾吧,外面他们找你,看起来很急,你去看看吧。”
她强忍着疼痛说完这段话,陈清的脸上更愧疚了,手足无措的看着屋内的狼藉一片,还想伸手去帮忙,可外面的催促声一声接一声,陈清没办法,只好咬牙道:“苏栀你身体不舒服你就上炕躺着,等我诊所的事情忙完我帮你收拾,这些都是我干的,我来解决。”
苏栀露出敷衍的微笑,礼貌性回他:“不用啦陈清大夫,我歇会儿就好啦,等会儿我自己收拾就好,不麻烦你了。”
“别,等我诊所忙完我就来,都是我造成的,我来收拾。”
陈清却很倔强,温润的眼直直的看着苏栀。他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的面容虽然因为刚才的忙碌而沾了点灰,但却依旧朗目疏眉,模样很认真。
苏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抿唇礼貌性的笑笑。
外面来找陈清的村民反而急的不行,直拍大门,嘴里不停地喊陈清的名字。
越春寒的院子他们不敢进,他们只敢在门外敲门,眼看着院子里没有动静,几个人在门外发出一阵嘀咕声。
“陈清大夫是在这里吧,我没找错吧?我刚才确确实实看到甜甜拉着陈清大夫过来,说是她家那个苏栀生病了,这怎么不开门呢……”
“不会是人没在这里吧?咱们找错了?”
“……”
几个人正在嘀咕的时候,陈清打开了门,背着他的医药箱走了出来:“我在这里,咱们走吧。”
本来以为他不在的村民们顿时非常意外:“陈清大夫你不是没在这里吗……我们刚才喊了你半天……”
“刚才在里面诊病没听到。”陈清面不改色地回他们。
几个人互视几眼有些纳罕,他们刚才拍门拍的那么响,陈清大夫在里面也没听到吗?大夫诊病都这么的全神贯注吗。
有人眼尖看到了陈清脸颊上还没擦干净的浮灰,迟疑道:“陈清大夫……你的脸……”
陈清皮肤白,而且平时都穿着打扮很干净整洁,今天突兀的脸上出现一块黑色的痕迹,非常明显,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陈清闻言用纤长的手指胡乱揩拭几下,俊秀的面容有些赧然,面皮微微发红,强装镇定:“不小心蹭上的,没什么事情,咱们先走吧。”
旁边几人愣愣的点头,都觉得有点奇怪。
陈清大夫不是去给苏栀诊病吗?怎么好端端的蹭上一脸的灰,去打针看病又不是去烧火做饭……
而且说到苏栀,越春寒是不是出去干活了,虽然不知道他忙忙碌碌的在干什么一天天的,但看起来就是很忙的样子,也不怎么在家,就剩下苏栀自己。
陈清的言行举止也怪怪的,平时他上门诊病可没有这么长时间的,而且还弄的一脸灰,他们两个人该不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发现自己的思维越来越往下三路的方向想,几人都赶紧晃晃脑袋,让自己不要瞎想。
苏栀的性格虽然有不少人诟病,但陈清可是个十足十的正直好人,任谁说苏栀能和谁有苟且也不可能是陈清。
本来上门诊病这种事情就并不罕见,家家户户都有病人病重爬不下炕的情况,陈清性格又好,也不觉得麻烦,经常带着他的药箱来回跑,这本来都是见惯了的事情,根本没有证据证明陈清和苏栀有鬼。
况且,陈清是什么人,那是村子里出的唯一一个大学生,长相也温润如玉,气质出尘,不少镇子上的娇小姐们都对陈清有好感,直往上扑,陈清都一一拒绝丁点不沾身,一直洁身自好。
这样的干净温和的青年,怎么会看得上水性杨花,妖娆媚俗的苏栀呢?他们两个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嘛。
陈清在前头健步如飞,跟在陈清后头的几人互视几眼,都不由自主地长舒t了一口气。
果然是他们想多了,大学生到底是大学生,不可能对苏栀有什么别的想法的。
前头的陈清走得飞快,薄唇紧抿,金丝眼镜下的眼带了些着急,他还没忘记自己走前那一地的狼藉,苏栀看起来疼得那么厉害,可别他去了什么忙没帮上,反而给她添了倒忙了。
秋日冷风吹着,日头眼瞅着越升越高,马上要到中午了,也不知道中午苏栀和越甜甜能不能有饭吃,苏栀那个样子能不能下地坚持着做饭。
想到这里,陈清的脚步又加快了不少,只是他在村里日日来回奔波走习惯了,健步如飞,身后几个汉子却跟不住了,忍不住喊他:“陈清大夫,慢点啊,太快了,跟不上了……”
…
越春寒今天的收益很不错,因为天气冷很多人忙着往家囤货,水果一箱接一箱的往外卖,不到中午竟然已经卖光了。
李二柱欣喜地看着堆的老高的纸壳箱子,忙着对越春寒道:“寒哥,今天生意这么好,我马上回去让他们再摘点过来卖!”
越春寒制止了他:“天气太冷了,下午估计也没多少人了,来回趟折腾太费劲了,卖不完还得搬回去,今天要不就先这样,反正收益这么好,下午就权当放假大家回去歇歇吧。”
集市上确实是冷的不行,路上行人来回走路都急匆匆的,穿得也鼓鼓囊囊,李二柱在摊子上站了一会儿就冻的浑身发抖。
他闻言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听从了越春寒的安排:“好寒哥,听你的,那咱们这就回去吧。”
越春寒把两盒从首饰店买到的东西去掉手拎的礼盒,把红色丝绒的盒子揣在了怀里,明明是没什么温度的物件,此刻他却只觉得怀里一阵温热。
越春寒双瞳黑沉:“好,回去。”
镇子上到村子里的距离很长,越春寒以前不觉得这段路有多远,此刻却觉得时间过得很漫长。
他摩挲着怀里的首饰礼盒。丝绒的盒子柔软,和他粗糙带着老茧的手并不算相配,但却很适合苏栀,她就像是天生该被珍珠玉石环绕,被人娇养着宠爱的千金小姐,而不是跟着他受苦受累。
虽然这些东西花了他近些天赚到的大半的钱,但越春寒心里竟然没什么不舍心痛的感觉。
一路颠簸,终于看到熟悉的村落。
“寒哥,到了。”
越春寒跳下车,李二柱赶车继续往山上走,要去把空箱子放回去,而越春寒则径直往家走。
只是到了家门口的时候,越春寒双瞳一凝,眉毛轻扬,看到了那两扇微微敞开的大门。
大门竟然是开着的?苏栀难道不在家吗?
他沉思着,顺着大门走进去,穿过院子打开房门。看到里面的情况时,他的双瞳瞬间黑沉,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
那个他最近很讨厌的年轻大夫,蹲在他家灶台间,灰头土脸的在生火,而苏栀则软软的坐在一旁和他说些什么,嫣红的唇扬起来态度看起来很亲昵。
越春寒当即脸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