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苏栀差点跌倒撞到窗台,越春寒及时的一手捂着她的脑袋,一手揽住她的腰,因为惯性作用,苏栀猛扑到越春寒怀里,和他紧紧相拥。
苏栀下意识搂着越春寒的腰,那窄瘦却全是肌肉的腰身还缠着绷带,没有绷带的地方是光裸的大片蜜色皮肤,她随手一抓就是紧绷的,鼓起来的流畅肌理。
和越春寒冷淡阴鸷的性格不同,他的身体是火热的,苏栀甚至觉得他的皮肤很烫,烫的她手都没有地方放,但因为姿势问题,她只能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以防摔下来。
因为距离离得太近,苏栀的脸贴在越春寒胸口,她甚至能够听到属于越春寒的心脏跳动的声音,那么剧烈。
越春寒的手揽在苏栀的腰间,她的腰很细,细的像他一张大掌就能掌握般柔韧无骨,盈盈不堪一握。
苏栀穿的那身红色斑点上衣不是很厚实,他搂住苏栀腰的时候,属于她的温度隐约透了出来,这朵被村里无数男人觊觎的玫瑰突兀的扑了他满怀。
苏栀原本白皙的耳根通红一片,连带着脖颈和往下蔓延的大片皮肤都泛着嫣红,她茫然无措地抬眼,水盈盈的眼荡漾着层层涟漪,好像里面含着一包泪,有种被人欺负了的感觉。
越春寒眼瞳颜色加深,黑的深邃,他扑鼻闻到了一股馨香,从苏栀的头发,从她的脖颈,从她的肩膀衣服上,都窜出一股香味。
这是他买回来的香皂的味道。
他洗澡的时候用的也是这块香皂,但总归是没有她身上的味道浓烈。
越春寒被柔若无骨的女人搂住腰身,从未和女人近距离接触过的他身体有些僵硬,苏栀也满眼朦胧的水色,像是不知所措般。
一直以来印象里的苏栀,都是对男女情爱游刃有余信手捏来的模样,这还是越春寒第一次看到苏栀这么慌张。
他薄唇抿着,缓缓坐直身体把苏栀放开,苏栀像受了惊的小兔子慌忙的往旁边逃窜,脸颊涨的绯红一片,嘴唇蠕动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昏暗的屋内寂静一片,只能听到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像是一场无声的漫长的暧昧气场,把他们两个人笼罩。
苏栀咬着唇,脸颊滚烫,她想要下地去找越甜甜回来,借此打破这片尴尬的气氛,但她刚一抬头想说话,敏锐的发现不对劲。
越春寒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他的五官绷紧,眉头微蹙,一张寒意密布让村里人看着心头微颤的脸难看的皱起来。
想到她之前撞到越春寒怀里时,越春寒发出的那声闷哼声,苏栀有些犹疑不决,小心翼翼地抬头询问越春寒:“你……你没事吧?”
越春寒脸色看似平静,实则强忍着不适,额头甚至都有冷汗密布出来。
之前苏栀给他清理伤口的时候越春寒都没有吭一声,表情一直都很平静,现如今他却一副很不适的样子,苏栀被惊到了,瞬间忘却了刚才的尴尬,过去搀扶着越春寒的臂弯,询问他:“越,越春寒你没事吧,你怎么了,哪里疼……”
苏栀记起自己刚才扑到越春寒怀里时好像压到了越春寒的身体,她下意识往越春寒腿上看,果不其然,越春寒一直用手死死掐着那条有过旧伤的左腿,试图缓解疼痛。
苏栀微微一滞。
她记得越春寒这条腿,原著里描写过,是因为在当兵的时候为了救人而伤到的,也是因为这条受伤的腿,他被迫因伤退伍。
原著里对越春寒的腿伤描述的很壮烈,也因此他也吸引了不少怜爱他的读者和粉丝,读者们都夸越春寒是典型的美强惨。
但,越春寒这条腿是落下病根的,后世他再怎么有钱有势也治不好这条腿,因此被后世不少商人背地里嘲笑他是瘸子企业家,当然,只要是嘲笑过越春寒腿伤的人都无一幸免被他狠狠报复了。
越春寒就是一个心思沉重,且能够忍辱负重,有狼子野心瑕眦必报的狠人,不怪他最后能攀到高处,成为原著里一等一的富豪。
现如今苏栀看着满头是汗的越春寒,明知道他对自己有可能还残存着警惕和不信任,但想到原文里后世他被嘲讽的模样,还是于心不忍。
苏栀家是世代行医,她这一代已经传承了好几代了,可以称呼为一声中医世家。
她家有一套祖传的针法和按摩手法,可以疏通经络,对很多伤势都有很好的疗效。
如果是越春寒这种还没有到无法挽救地步的伤腿,苏栀t觉得自己不是不能挽救一下。
但,为了治他的腿,暴露苏栀和原主的不同之处,值得吗?
原主可不会什么针法和按摩手法,之前上药的事情以越春寒的心思缜密程度应该已经在怀疑了,如果再加上别的,苏栀感觉她的马甲迟早要捂不住。
但……
苏栀咬着唇,看着面前的越春寒。他疼得厉害,伤腿在医疗条件简陋的情况下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落下的病根让他无法正常走路,即使再怎么强忍着疼痛想要和正常人一样,仔细观察还是会看出他左腿的跛脚问题。
越春寒是个非常要强的人,他的腿是他非常在意的事情,但即使是已经疼的冷汗直流,他还是不想在苏栀面前表露出他脆弱的一面,于是冷着脸找理由撵她出去。
“苏栀,这么晚了甜甜还没回来,你帮我找她回来吧。”
面对越春寒的要求,苏栀第一次拒绝他,不仅没有走,反而沉默了片刻,上前攥住了他的手,把他的手挪开,露出他一直捂住的左腿。
这条左腿当时被子弹击穿,皮肉破裂外翻,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越春寒几乎是拖拽着这条无力行动的腿,硬生生的把男孩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可是没有时间和资源进行疗伤,他的肉腐烂发臭,原文里越春寒狠下心用刀子亲手剜去了腐肉,自己进行了粗糙的包扎。
因伤退伍后,他的左腿阴天下雨的时候都会疼,平时看着只是有些跛脚而已,但实际上稍有不慎就会有宛如钻心一般的剧烈疼痛,比如这次。
越春寒的脸色很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有些苍白,隐忍的疼痛让他脸上全是冷汗,瞳孔黑沉一片,死死攥着掌心。
这种疼痛如果全靠自己硬抗几乎能疼的死去活来,但如果用止疼的药物,一来造价不菲,二来容易让身体产生依赖。
苏栀深吸一口气,抬眼看越春寒:“越春寒……我爸爸曾经肩膀也受过伤,我学过一个按摩手法据说很有用,你要不要试试?也许对你的腿伤会有所帮助。”
越春寒强忍着腿上的疼痛,勉强撑起双眼俯身看他身旁的苏栀,他眯起眼,黑瞳深邃。
苏栀以前很惧怕甚至是厌恶他,更厌恶他这条受伤的腿。在知道要被迫和他结婚的时候,苏栀那张艳丽的漂亮的脸满是嫌弃,大声嚷着:“我怎么会嫁给一个瘸子,他那条腿那么恶心,我怎么可能嫁给他!”
结婚当日苏栀也无数次想要逃跑,越春寒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本来就不觉得苏栀会和他在一起老老实实的生活,她本来就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也不会看得上他这样一个瘸子。
但他却在现在的苏栀脸上看不到一丝嫌弃,越春寒即使是认认真真仔细的去看,也看不出一丝破绽,演戏也演不出这样真实的模样。
……她看起来,甚至有些心疼。
越春寒心里情绪翻涌,眼瞳也颜色深邃,黑沉的眼死死盯着苏栀,像是在看什么珍稀物种。
“哦,是吗。”
他听到他的声音,阴冷毫无起伏,干巴巴的在室内响起,越春寒突然有点好奇,眼前的苏栀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按摩?按摩能够有效果的话,村里的诊所开着又有什么意义呢,他至今还没听说过有什么手法能缓解腿伤的疼痛的。
苏栀没有被他冷淡的态度吓退,她沉着的看着越春寒,用手按压着他,让他躺下:“你太高了,躺下来我帮你按摩一下。”
越春寒在村子里生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他发出类似命令的指令,但看着苏栀冷静的白皙脸颊,和那双柔和的浅褐色瞳孔,他沉默片刻,竟然真的顺应苏栀的要求,俯身躺了下来。
苏栀那双温热的,纤细的手放在了他那条左腿上,越春寒本来以为苏栀是在开玩笑,或者只是想要帮他分散注意力,但等那双手在他腿部肌肉揉捏的时候,他身体瞬间紧绷,瞳孔也略微睁大。
苏栀的手看起来柔弱无力,纤细白嫩,是没有经过风吹日晒和田间劳动的颜色。
越春寒以为苏栀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包,应该会没什么力气的假模假样按两下就收功,万万没想到,苏栀在捏的时候瞬间仿佛换了个人般,揉捏的恰到好处。
好的按摩手法能够疏通经络,苏栀就是这样,传承了这么多代的手法在她手里终于遇到了第一个实践的病人。
越春寒的腿很僵硬,即使他左腿跛脚的事情已经是村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但他在走路的时候还是竭力保持着平衡,尽可能的不想要让人觉察出来他腿部有问题。
之前苏栀被别人偷窥意外扭伤腿,被越春寒抱着走回家的时候,苏栀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个问题,越春寒在非常努力的保持平衡,不想要在她面前显露出深一脚浅一脚的跛脚情况。
但这样长期经年累月的走路,不仅对他的腿没有一丁点好处,反而还会导致另一条腿也逐渐出现问题。
紧绷的腿肌肉都是僵硬的,苏栀用手掌和指尖一点点的给他疏通经络,揉捏已经快要坏死的肌理,尽可能的缓解他承受到的痛苦。
越春寒的腿是他的禁区,任何人多看一眼他都要冷下脸,更别提有人敢上手去触碰了。
如今那条给他带来无数次痛苦的腿,得到了非常细致的对待,不像他之前只要一疼就强忍着或者硬掐,试图用别的疼痛缓解腿伤带给他的尖锐创伤。
苏栀的动作很舒服,她的手法一看就是有练过的,揉捏的力度恰到好处,越春寒很快感觉到腿部一阵温热,像是泡在了温水里面一样,暖的让他几乎忘记了原本的疼痛。
“苏栀。”
越春寒那双狭长的眼眯起来看着苏栀:“你说你这套手法是帮你爸爸按摩肩膀学会的?”
揉捏按摩很需要费力气,苏栀此时已经满头都是汗水,闻言敷衍的回应越春寒:“嗯,没错。”
越春寒仰躺在炕上,忽的发出一阵轻笑。
怎么会有人撒谎都不会撒,撒的这么离谱。
他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越春寒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向别人倾诉的秘密,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苏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苏栀性情大变,但不得不说,如果苏栀一直保持这个性格的话………
越春寒黑瞳扫了眼低垂着眼满脸认真的苏栀,在心里补了句。
———如果是这个性格的苏栀的话,好像还不错。
按摩这种事情看着简单,但实际上非常费力气,而且原身身体很弱,苏栀按摩了几下就觉得气喘吁吁,连带着用力过后的肩膀都觉得酸痛。
她的脸颊因为长时间的用力而泛起嫣红,鼻尖冒汗,额头更是满是汗水,凌乱的发丝湿漉漉的粘在脸上,嫣红饱满的唇瓣紧抿着,双眼认真。
越春寒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栀,稍微怔了片刻,回过神来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上半身也从炕上直起身。
“可以了苏栀,今天就到这里吧。”
虽然越春寒的左腿还疼痛难忍,但已经比之前好多了,钻心的疼痛削减了不少,苏栀刚才的按摩确实是起了不少的作用。
即使是之前还不太信任苏栀的越春寒,此刻也不得不信服苏栀的能力。
他黑瞳扫过气喘吁吁瘫坐在炕上的苏栀,狭长的阴鸷双眸在她泛红的双颊停顿,看到她香汗淋漓的模样,越春寒主动询问她:“今天多亏你了苏栀,我的腿确实好多了,等下你要洗澡吗?我帮你烧水。”
苏栀疲惫的连指尖都抬不起来,听到越春寒的话点了点头,但她更想直接倒头睡一会儿。
好累,果然原主这具身体的素质太差了。
晚上,越春寒的热水烧好了,越甜甜也掐好时间准时回来,看到满脸涨红累的不行的苏栀,又看了眼神采奕奕神态平静烧火的越春寒,越甜甜的小脸有些凝重。
这怎么这么像二狗家的叔叔和阿姨,爸爸和姨姨该不会也打架了吧?
◎
苏栀没注意到越甜甜的奇怪眼神,洗了个澡后她一如既往的上炕搂住越甜甜,给越甜甜轻声说着新的故事。
之前那个《小美人鱼》的故事下半截说完后,越甜甜大失所望,她非常不理解小美人鱼的做法,为什么会为了一个不爱她的只见了几次面的男人灰飞烟灭变成泡沫,即使苏栀给她解释,小美人鱼的灵魂得到了永生,她还是不理解。
“t姨姨,不可以像小美人鱼这样和陌生的男人跑掉,那种都不知道是什么性格的人,不可靠的!”
当时的越甜甜涨红了脸,拼命地给苏栀讲解道理。
苏栀抿唇笑着,但一想,她不也是和陌生人结婚了吗,越春寒和王子的区别,大概就是他没有另外一个敌国公主这样的未婚妻吧。
不,也不是没有,隔壁的柳寡妇不知道算不算。
今天苏栀给越甜甜讲的故事是《小红帽》,农村虽然全是熟悉的人,但越甜甜一直在外面乱跑,苏栀怕她没有警惕性出现什么事情,这个故事应该很适合。
越春寒吹了蜡烛,隔着越甜甜隐约闻到了另一头苏栀洗完澡后头发散发的香味,夜色里她的声音轻柔干净,确实很有催眠的效果,不怪以前闹腾到后半夜才能睡着的越甜甜,最近这么老实的到点就睡。
小红帽的故事从开始进入森林到去探望奶奶,越甜甜一直听的聚精会神,在发现探望奶奶的不对劲时她眼睛都睁得很大,生怕错漏了每一个细节。
略微有些惊悚的大灰狼出场时,越甜甜果然被吓到,瑟缩在苏栀怀里不敢抬头,但苏栀温柔的声音很好的缓解了她的害怕,越甜甜又被剧情吸引,很快颤颤巍巍的抬起头。
四五岁的孩子脸颊圆润可爱,越甜甜开始还努力睁着眼想要听完结局,但还是没忍住强烈的睡意,在苏栀怀里趴着睡着。
可能是晚上的面条卤子有些咸,苏栀晚上喝了不少水,如今见越甜甜睡着了有些想上厕所,于是犹豫着起身。
苏栀去过一次厕所,这次自然不需要越春寒再帮她领路了,她爬下炕,适应了外面的月光后缓缓的走了出去。
秋天的冷风一阵阵的吹在苏栀身上,她搂紧外套,强忍着回屋的的冲动往旱厕的方向走,同样的方向自然也路过那片菜地。
夜晚的暗色给一切物体都遮上了一层阴影,远远望去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苏栀明明知道高高的豆角架子不是什么妖怪,但她就是忍不住瞎想。
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但豆角叶子被风一吹会发出阵阵簌簌的声响,那团阴影里像是躲藏了一个或几个人影,对于经历过白天被偷窥的苏栀来说,这一切好像比之前那次更可怕了。
白天看着人畜无害的豆角架子,此刻在漆黑的夜色里成了最让苏栀害怕的,像是藏着无数人的可怕存在。
明知道越春寒就在屋内,没人会有胆子进来,但苏栀还是害怕了。
她后退几步,终于还是没忍住,呜咽着一溜烟跑回屋内,温暖的屋子遮盖住了外面的阴冷,也仿佛挡住了外面那群妖魔鬼怪,苏栀只觉得仿佛有人在她身后追她般,哭着跑回了屋里。
越春寒没睡着,他闭目看似沉睡,实则在脑子里想着刚才出去上厕所的苏栀,他睡眠质量不是很好,有个风吹草动的都睡不着,因此他得等苏栀回来了才能安心入睡。
就在他闭目养神的时候,门被苏栀慌张的推开,苏栀小声抽噎着攥住越春寒的肩膀,冰凉的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一双眼里泛起了泪花,又惊又怕,声音带着点颤抖和哭音。
“越春寒……你帮帮我,我想上厕所……你带我去好不好……”
越春寒直起身,回头看到了趴在炕沿边眼里含泪的苏栀,月光朦胧撒下银色光辉,苏栀的脸苍白且柔弱,红唇紧紧咬着,一双沁了水的眸子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般。
越春寒并未睡着,所以大脑还算清醒,秋日的凉风吹的苏栀浑身瑟瑟发抖,指尖都是凉的。
他瞥了眼苏栀,轻轻吐了口气,翻身下去披上外衣:“走吧,我陪你去。”
苏栀刚刚还在脑子里胡思乱想,觉得黑咕隆咚的身后有人在窥视她在追她,但看到了越春寒,那些恐惧才逐渐消失,仿佛找到了定海神针,软下去的腿也终于能够活动起来了。
她干巴巴地跟在越春寒开口:“谢,谢谢你了,越春寒……”
越春寒揉了揉眉心,他从长大到现在几乎就没见过像苏栀这么麻烦的人,胆子又小,事情又多。
但,他回头瞥一眼苏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傍晚疗伤的事情,他觉得苏栀似乎有些和他熟悉了,至少,没有像以前那么怕他了。
苏栀那双细白的柔荑伸出来,小心翼翼地攥住他的衣角,像是得到了巨大的安全感,见他回头来看她,苏栀的脸上蓦地浮上嫣红,像是被抓包后的不好意思,但她犹豫着还是没放开他的衣角。
越春寒就像是老鹰捉小鸡游戏里的母鸡,带着没有安全感性格胆小的小鸡,一步步挪到了外面。
打开门,外面的冷风呼啸刮过来,单薄的外衣很快被冷风打凉,越春寒站在前面顶着风,苏栀就躲在他身后避风,看到外面那熟悉的豆角架子,她惊慌的攥紧了越春寒的外衣。
越春寒瞥一眼那黑乎乎的一片,再想想白天那被他狠狠揍了一顿的偷窥男人,他很快明白为什么苏栀的情绪这么胆怯害怕,他若有所思,脚步走的快了些。
“不会有人进院子的。”
越春寒的声音虽然冷淡,但苏栀却觉得很有安全感,尤其是在没有灯的黑暗一片情况下。
越春寒守在厕所附近,双臂环抱等待着苏栀,而苏栀则深吸一口气憋着钻进了老旧的农村旱厕。
外面的冷风直往怀里钻,越春寒裹紧外衣,神色平静的等候苏栀出来,一如苏栀刚结婚来的那天晚上。
他斜睨一眼身后高高架起来的豆角架子,下意识歪了歪头,若有所思。
不怪苏栀觉得害怕,他平时没有注意,但这么一看确实是挺吓人的,还有这墙头,也是时候该好好修建一下了,省得什么人都敢往他院子里望。
越春寒眼底有几分寒意,而厕所里的苏栀也恰好憋着气冲了出来,大口大口的站在原地喘气,苏栀一边喘气一边抬眼露出满是雾气的朦胧水眸:“越春寒……”
苏栀举起她的手,刚想开口就被越春寒打断,他挑眉:“你要洗手是吧。”
越春寒早就已经知晓了苏栀的麻烦程度,带着她来到了水井,和上次一样给她浇水洗手。
秋日的风呼啸着刮过,苏栀接着冷水洗手,只觉得指尖冰冷一片,那些水好像不是水,更像是冰,浇的她整双手都冷的失去知觉般。
她草草洗了几下手,带着满眼要掉未掉的泪水抬眼看向越春寒:“咱们就不能有个随时预备着洗手的温水嘛,好冷……”
越春寒瞥她一眼,看到她手指尖的通红一片,眉头微蹙。
他狭长的清冷眉眼皱起来,像是有些不耐烦:“真是麻烦……”
这样说着,越春寒的手却朝苏栀伸过来,大掌攥着苏栀的指尖,用他掌心的暖意给苏栀捂手。
冰冷的指尖被握住,徐徐传来温热的温度,越春寒的火力很旺盛,在这种有些冷的夜晚,居然皮肤也温度这么高,看起来完全不怕冷的样子。
苏栀看一眼他身上潦草披着的单薄外套,再看一眼她自己身上的厚实外套,忍不住咋舌。
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不一样吗?
被越春寒攥着的指尖仿佛燃烧般灼热,苏栀快速收回手指,蜷缩在袖子里,紧张的攥着外套干巴巴的回他:“我,我好多了……已经不冷了。”
手里攥着的指尖蓦地被抽走,越春寒瞳孔微顿,下一刻表情平静,一如既往的冷淡道:“那就回屋吧,不早了。”
苏栀连连点头,这下没用拉扯越春寒的衣角,走在越春寒前头脚步飞快的回屋。
夜色暗涌,浅浅的月光洒下来,跟在苏栀身后的越春寒不紧不慢的走着,看着前方的苏栀,他缓慢的摩挲了一下手指。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细嫩的,柔软的。
◎
第二日起床的时候,家里三个人分工都很明确,越春寒去地里干活,越甜甜出去玩耍,而苏栀在家。
苏栀的生物钟还是被扰乱了,她清醒过来的时候越甜甜正在穿衣服,外面是略微有些黑沉的天空,只微微放亮。
越春寒正在给越甜甜扣扣子,鸡棚里的鸡发出尖锐的打鸣声音,可能是昨天中午稍微睡了一会儿,今天苏栀起的早,难得和家里剩余一大一小同时起床。
她迷蒙着眼,接手了越春寒的工作,给一头乱糟糟头发的越甜甜穿衣服收拾。
越春寒今天要下地把之前地里的秸秆扛回家整理出一个草垛,工作量很大,苏栀想去帮忙,但被越春寒拒绝了。
他瞥一眼苏栀那细弱的小胳膊小t腿,几乎可以预想到她去地里不一会儿就满头是汗气喘吁吁的模样,她忙活一天的那点工作量都不够他半天干的。
想到这里,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苏栀的想法。
苏栀鼓着脸给越甜甜梳头发,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想到昨天晚上做的那些面条几乎都吃光了,不仅早上没有东西吃,连他带饭都不知道要带些什么食物。
苏栀纠结的想了想,开口道:“早晨要不就凑合吃一点,中午我给你送饭吧,要不家里也确实是没什么吃的了。”
越春寒原本想和以前一样往饭盒里塞两块玉米饼子,听到苏栀的声音,鬼使神差的他把玉米饼子掏了出来,应了声:“好。”
早晨没什么做饭的功夫,苏栀凑合着吃了点越春寒蒸好的玉米饼子,配着一小碟咸菜硬是吞了进去。
越甜甜之前啃玉米饼子啃的很香,虽然昨天短暂的吃了一碗面条,但今天也没有嫌弃玉米饼子的粗糙,圆润可爱的小脸认真的咀嚼着手里的饼子,犹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红润有光泽。
苏栀今天给她用之前的头花扎了个漂亮的蝎子辫,发缝从中间分开,两条蝎子辫松散垂在肩膀,两边的发尾用原主之前的纱巾修改的头花扎着,漂亮的像个小公主。
越甜甜已经迫不及待跑出去和小伙伴们炫耀她的新发型了,最近这段时间她因为漂亮的头花和稀奇又好看的发型,得到了不少村内小朋友的羡慕,越甜甜骄傲又开心,出去玩的时候格外开心,也因此她最近特别依赖苏栀。
苏栀今天中午要给越春寒送饭,所以在饭桌上吃早饭的时候她都在心不在焉的想,中午要做些什么。
越春寒昨天扛回来的面粉还有那么多,他昨天说想要做馒头,要不今天中午就蒸一下?
配什么菜呢……
苏栀扫了眼院子里的蔬菜瓜果,准备用有限的资源好好做点菜。
在农村呆着,蔬菜倒是并不短缺,主要是肉类很稀有,家家户户养的猪都留着过年杀,甚至有些都养不起猪,只等着过年稍微买点肉解解馋。
越春寒家就没有猪,苏栀来了这么久好像也没看桌子上出现过荤腥,之前越春寒猎杀的那头野猪,肉也卖给了别人换取了一袋白面,物资相对来说还是短缺的。
苏栀倒是不太喜欢吃肉,她是胎里素,如果硬要吃肉的话只能吃点纯瘦的,吃多了会腻,一年不吃也不会想着肉味,所以目前她对于越春寒家的情况还算是可以接受。
鸡棚里的鸡是蛋鸡,都是留着下蛋拿出去卖的,肉质不算好,但也是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屠宰的珍稀物资。
虽说鸡她不能随便屠宰,但鸡蛋吃点应该没事,苏栀准备中午做个番茄炒蛋,再炒个地三鲜,配搭白馒头,这样给越春寒送去。
她打定主意,咀嚼玉米饼子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吃完了饭,各自分工都很明确,越春寒去刷碗,苏栀和越甜甜收拾桌子,等一切都收拾完毕了,越春寒穿着长袖外套推门出去干活,越甜甜也蹦蹦跳跳的出去,而苏栀则开始做她的准备工作。
首先就是发面。
苏栀翻来覆去终于在柜子角落里发现了一下袋子酵母,包装非常简陋,但苏栀闻了闻似乎也没有坏掉,还能使用。
有了昨天擀面条揉面的经验,苏栀对于这些越来越得心应手起来,她用温水和面,小心的一点点添加温水,然后上手去和面。
酵母搅拌在温水里化开,被苏栀一点点揉进面里,面团缓缓地成型,从开始的干巴碎片,到后来越揉越光滑。
苏栀找了个相对温和一点的炕头,把和面的盆放到炕头暖和的地方,盖子盖住后,又在表面盖了一层暖和的被子,让其在里面缓慢发酵。
对于蒸馒头来说,面团的发酵是最关键的一步,如果没有发酵好,酵母被烫死了,馒头就会硬邦邦的像是死面一样,完全没有软和的感觉。
好在苏栀还记得没用热水冲泡酵母。
在等待面团发酵的过程中,苏栀站在了鸡棚前,她要进去捡鸡蛋。
昨天下午她擀面条的时候为了让面团更加劲道,往里面打了个鸡蛋,当时就是钻的这个鸡棚,但今天上午鸡群们格外有活力,一个个的看她进来仿佛被吓到般到处乱蹦乱飞,不停的打鸣叫出声。
苏栀几乎要被扑闪的鸡翅膀打到脸,她赶紧弯腰俯下身,往里走了几步。
鸡棚一看就是越春寒自己搭建的,外面围起来的部分是留给鸡散养晒阳光的区域,靠墙的地方是个砖瓦堆砌出来的矮小屋子,地面全被稻草铺满,里面还有几只鸡在里面闲逛。
鸡窝设计的很奇妙,有一侧墙面开出一个洞,引出来一个方方正正并不算大的小窝,里面有几只母鸡正在里面抱窝,是个专门下蛋的地方。
苏栀选了个位置,尽可能的不打扰抱窝的母鸡,在窝内摸了摸,摸到了两三颗还有些余温的鸡蛋,她赶紧攥到怀里窜出鸡窝,生怕被其余的鸡一起围攻啄她,但好在没有。
为了能吃的口感嫩一点,苏栀把鸡蛋打入碗中,又加了点水进行搅拌均匀备用。
现从院子里摘出来的西红柿圆润饱满,看起来鲜红欲滴,被阳光晒过后表皮还有些温热,已经熟透的状态一戳就破般颜色红的深沉,是后世经过改良的厚皮炒菜西红柿所不能媲美的鲜美。
苏栀觉得就算是不用来做菜,但就空嘴吃也很好吃,炒菜的味道肯定更加美味。
茄子辣椒和土豆苏栀也一并处理了,她坐在小板凳上认认真真地刮土豆,农村自己种植的土豆大小不一,被越春寒分成了好几筐,好的留着最后吃,先吃这些小的。
因为太小了,苏栀觉得留做焦香小土豆吃也不错,做菜吃的话刮起来倒是很费劲。
苏栀起得早,她收拾好了一切才发现准备的有些早,面反正还没有发酵好,索性她提着花洒给越春寒院子里的花浇水。
院子里有个小花坛,种着一看就是随意撒上去的不知名花,和几株月季。
秋天天冷,这几株月季却开的极艳,粉色的花瓣舒展开,有种沁人心脾的芬芳,苏栀凑过去深吸一口气,觉得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会非常不错。
另一头,越甜甜跑出去和小伙伴们玩耍,结果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她梳着漂亮的两只蝎子辫,发尾缠绕着宛如花苞般的蓝粉色头花,圆鼓鼓的婴儿肥小脸蛋白嫩可爱,清澈圆润的大眼睛明亮有神。
这种非常时髦的造型一如既往得到了周围小伙伴们的夸奖和羡慕,但也有人不满。
村头李婶家的小女儿李艳艳和越甜甜年纪差不多,她不满地撇嘴:“不过就是头花而已,我才不稀罕呢。”
她的头发有凌乱,能看出来是在尽量模仿越甜甜昨天的造型,只是有点东施效颦,没有苏栀的手巧,造型做出来后倒是有点不忍直视。
李艳艳嘴里说着一点也不稀罕越甜甜的头花,实际上羡慕的要命,她之前因为这个头花哭着喊着回家要妈妈给她买,可这本来就是苏栀自己做的,外面又哪里能买得到,更何况李艳艳在家里排行老五,上面还有四个姐姐,家里孩子多,她的父母根本没有时间操心这种小事情,只是敷衍的略过了这件事情。
这也让李艳艳更加羡慕越甜甜了,自从越甜甜家里多了个后妈,不仅有那么漂亮的头花,还有一天一换的精美造型,要不是她妈妈对她也很好,她都想去找苏栀当后妈了。
她扫了眼越甜甜漂亮的蓝粉色头花,用纱巾制成的头花像花苞一样,底下还有可爱的穗穗,漂亮的不可思议。
李艳艳扫了一眼,又扫了一眼,竭力隐藏自己心里的艳羡,脸上却故作不在意,强装出来一副镇定的模样:“我妈妈说了,我都是大孩子了,才不要戴这种小孩子才戴的东西呢,而且也没有特别好看,就一般般而已,哼!”
周围的小朋友看越甜甜一眼,又看李艳艳一眼,有点懵。
……她们两个的年纪不都差不多大嘛,而且这个头花真的不好看吗?他们怎么觉得好看的不得了呀。
李艳艳之前就是孩子里的头头,如今风头都被越甜甜抢走了,她撅着嘴从怀里掏出一角钱,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我妈妈说了,头花没什么稀奇的,只能看不能t吃多浪费,水果糖才好呢,又甜又香。”
正说着,卖货郎挑着担准时来到路口沿街叫卖,李艳艳拿着那一角钱,美滋滋的去买了一把糖回来,攥在手心高高扬起来给小伙伴们看。
老式的水果糖包装算不上精美,但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子里已经算得上是珍稀物资,谁家孩子能吃上一块糖都是让人羡慕的。
而此刻李艳艳手里却有将近十块糖摊在手心,轻薄的纸皮油汪汪的,隐约透出来的糖体晶莹剔透,周围孩子们哇了一声,一个个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砸吧砸吧嘴都在脑子里拼命想象这块糖的滋味,该是多么的香甜。
李艳艳得到了周围孩子们的全部注意力,她得意洋洋地露出笑脸,故意问周围孩子们:“怎么样,和水果糖比起来,头花是不是没那么稀奇,是不是还是水果糖好?”
周围孩子们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手里的糖,忙不迭地点头,口水直流:“对对对,水果糖能吃,头花又不能吃。”
“头花看久了就没什么稀奇的了,水果糖我不吃放那放着能一直有甜味。”
“我还没吃过糖呢,是不是可甜了。”
“真想舔一口呀,这糖我想吃可久了,可我妈就是不肯给我买。”
“艳艳你给我尝一口行吗,我拿我的玩具和你换。”
“……”
李艳艳得意地被看着人群忽略,站在原地孤零零的越甜甜,虽然还是很想要她的头花,但李艳艳强装不屑,扬着下巴把手里的糖果依次分给周围说话的孩子们,后面几个没抢到的只能艳羡的看着他们打开包装纸,珍稀的舔上去。
“什么味道?是不是可甜了。”
他们凑到拿到糖的孩子身边,一边咽口水一边忍不住询问。
“可香啦!”
“真好吃!”
“……”
村口的孩子们顿时热闹一片,有羡慕嫉妒的,有失落的,还有争抢打闹的。
越甜甜被隔离在外,漂亮的头花和精致的发型还是那么的惹眼,以往会得到不少夸赞和注意力的她,今天全部被周围那些孩子们忽视了,大家都在争抢讨论着李艳艳给他们的糖,再也没有时间去关注她的头花和发型。
李艳艳嘴里含着糖块,看着孤零零站在不远处的越甜甜,笑得非常得意。
看样子村里的孩子王还是她,从奶奶衣兜里偷的这一角钱没白偷!
她正得意着,站在众人不远处的越甜甜眼巴巴的看着那些孩子们吃糖,她也忍不住偷偷咽口水。
她也没吃过水果糖呢,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第22章
苏栀正在院子里做饭,面团发酵了一两个小时后很快膨胀,把盖子都高高的顶了半截出来。
面发酵的很成功,苏栀轻轻一扒拉就能看到里面绵软大小不一的孔。
她把面团放到案板上揉搓排气,案板上铺了一层干面粉防止粘连。发酵好的面团松软非常好揉,不像是之前手擀面的面团那么冷硬,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
苏栀很喜欢吃比较有嚼劲的馒头,这种的则需要多次揉搓,反正苏栀时间非常够用,她极有耐心的把面团揉搓成长条,再揪成一个个大小均匀的小面团,按在手掌心内反复揉搓,往面团的正中心揉。
半晌后,一个个面团都被她揉好,变成窝窝头般圆润光滑的馒头形状,白白胖胖的非常好看,苏栀满意的找来蒸帘,小心翼翼地把馒头挪到蒸帘上。
现如今苏栀已经对农村的土灶很熟练,她等馒头放入锅内醒发约莫十几分钟后,引燃木柴,锅底添水,盖上盖子等待着馒头的出锅。
锅底的木柴徐徐燃烧发出噼啪的响声,浓烈的火苗舔舐着锅底,苏栀扒拉了一会儿底下的柴火,确定不会半途熄灭后,带着点期待开始准备做菜,地三鲜和西红柿炒鸡蛋。
土豆茄子去皮后切成滚刀块下入猪油慢慢的过油进行炸制,辣椒苏栀没敢多放,她不确定越春寒能不能吃辣,农村地里摘的辣椒很小,约莫只有拇指大小,但看着颜色很深,像是很辣的样子,她只放了几个进锅。
猪油在锅底融化,加入葱姜段爆香后屋内迅速窜出一股子扑鼻的香味,苏栀加入炸好过油的土豆辣椒茄子,外皮酥脆内里软烂,翻炒几下加入调料就可以出锅,临出锅前苏栀还撒了点葱花点缀,色泽相当的漂亮。
番茄炒鸡蛋的食材早已准备就绪,苏栀刷洗了一下农村土灶的铁锅后,重新加入猪油在锅内炼化,再加入搅拌好的鸡蛋。
嫩黄色的鸡蛋一下锅迅速边缘处冒泡,发出吱啦吱啦的响声,蛋液与猪油融合,散出最喷香的味道,苏栀都没忍住轻轻嗅了嗅,嘴角带着惬意的微笑加入西红柿进行翻炒。
苏栀是北方人,她做西红柿炒鸡蛋喜欢往里面放些白糖提鲜,但无奈越春寒家里调料短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白砂糖,只好暂时搁置不放,找了点别的调料加入。
酱油撒了点进去后,西红柿炒鸡蛋的颜色瞬间从白白黄黄的没食欲颜色,变成了带着点酱油的深邃颜色。
西红柿被翻炒的起沙,汤汁完全融合进了鸡蛋里,而被西红柿汤汁裹满的鸡蛋色泽金黄,颤颤巍巍的在锅内翻腾咕嘟着,颜色非常喜人,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
越春寒的老旧饭盒被苏栀翻出来重新清洗了一下,往里面一分为二,一面放了满满的西红柿炒鸡蛋,一面放了还冒着热气的地三鲜。
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苏栀揭开另一侧的土灶,里面的馒头也刚刚好蒸熟,揭开锅的那一刻雾气弥漫,但属于白面馒头的喷香也瞬间扑鼻而来。
苏栀等雾气散去,定睛一看,蒸帘上饱满圆鼓鼓的白嫩馒头此刻已经彻底成型,比当初她放入锅内的模样要涨了好几倍,表皮圆润,白白胖胖,轻轻用手一捏,指印深深按进去,又很快会弹,松软的不可思议。
发的可真好。
苏栀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做馒头,居然就这么成功,她嘴角上扬,心情愉快的把刚蒸好的馒头放到碗里,怕越春寒不够吃,她硬是装了三个进去。
实实诚诚的大馒头三个应该够他吃了吧,苏栀一边出神的想着,一边把大碗放到竹篮子里,她今天就准备挎着这个篮子去给越春寒送饭。
篮子里装了盛满菜的饭盒,怕越春寒干活后渴了,还有一大瓶刚灌好的水。
一切都准备齐全了,苏栀挎着竹篮出门,担心越甜甜等会儿回来开不了门,她没有锁门,只是松松的把锁链挂在门上。
只是苏栀刚准备出门,就看到越甜甜顺着小路慢慢悠悠的身影,苏栀一怔:“甜甜?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锅里留了饭端出来就能吃,姨姨去给你爸爸送饭。”
越甜甜看起来精神不是很振奋,没有以前那种活泼开朗积极阳光的样子,可怜巴巴的皱着脸,嘴巴高高撅起,点了点头应声:“好的姨姨。”
她的声音也那么低,兴致不高,甚至有些情绪低落。
苏栀忙着给越春寒送饭,虽然觉察出来越甜甜情绪不对劲,但她想着回来再给她开解也来得及,所以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就离开了。
门口越甜甜扯开大门上的锁链进屋,小大人般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也好想吃水果糖呀,可爸爸是不会给她买的,坏爸爸。
◎
越春寒今天一上午干活精神都不是很集中,他干一会儿活就抬起头看看日头,又或是回头看一眼地头。
难得看到越春寒露出这种紧绷的情绪,来帮忙越春寒一起收拾秸秆的村里青年们都很意外。
“寒哥,你这是有心事吗?”
村子里嘴皮子最溜,最会奉承的李家二柱子,凑过来询问越春寒,周围青年们也把视线投了过来。
被众人围绕着的越春寒一双狭长的双眸低垂着,敛去眼底的情绪,淡淡道:“没什么。”
“哈哈咱们寒哥不会是想媳妇了吧,毕竟是刚结婚不久,还在温柔乡里呢。”壮实的汉子咧开嘴笑着揶揄越春寒,眼底有几分促狭。
他话音刚落就被极有眼力见的李二柱一把推开:“去你的赵铁牛,什么人你都敢开玩笑,连寒哥的玩笑你也敢开,皮紧了是吧。”
赵铁牛脸上有几分委屈:“我就说说嘛,寒哥不会和我一般见识的,咱们都是哥们儿聊聊怎么啦,我可是听说了,寒哥娶的媳妇长得可美了,那可是咱们方圆百里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见哈哈。”
周围的几个青年也顺势露出笑t脸,一起去蹭去撞越春寒肩膀,看起来关系非常好。
越春寒在村子里的名声不算太好,他这个人懒得和人打交道,个子又高又壮实,又有多次和人打架把人打的鼻青脸肿一身血的经历,再加之他没什么表情脸色微沉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强烈的压迫感,村子里的不少人都怕他。
但虽然有人怕越春寒,也有人尊敬他,毕竟越春寒打架这么多起,打的都是村子里的地痞流氓,几乎算是做善事了。
越春寒话少冷淡,看起来有种阴鸷的气质,但倒是非常的讲义气,村里不少年轻人熟悉了他的性格,都自发的向越春寒靠拢,成为了他的所谓朋友或者说小弟。
他们正在田里夸赞着越春寒新娶的媳妇,想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大饱眼福时,田间地头却突然引起了一阵骚动。
循声望去,刚刚还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众人忍不住目瞪口呆。
被他们讨论的话题中心人物苏栀,此刻正挎着竹篮俏生生的站在地头,乌眸雪肤,唇红齿白,清澈的杏眸圆亮干净,眼尾晕染着浅浅的红色,唇瓣嫣红饱满。
她穿着最为朴素的衬衫长裤,却仿佛和周围的人存在不用的两个世界般,腰肢细软,身材前凸后翘,脖颈修长白皙,连露出来的手腕都那么纤细柔弱。
海藻般浓密的一头乌发披散在肩膀,她像是镇上的千金大小姐,明明穿着打扮都那么的朴素简单,却依旧夺人眼球,让人惊艳。
不少青年呆呆的看着她,甚至都忘记了手里的活计,无数双火辣的眼落在苏栀的身上,满目惊艳。
苏栀在众目睽睽之下抿着唇,脸颊浮上了一抹嫣红,像是不好意思,轻咬着贝齿喊越春寒:“我给你带的饭,你过来吃点吧。”
确实是已经到了晌午了,苏栀这句话一出,大家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
开始有些不认识苏栀的人还在懊恼嫉妒被她喊着的人,但看到脸色沉沉走过去的越春寒,一个个都下意识噤了声,瑟缩着脖子没敢说什么。
怪不得这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原来是那位苏栀啊,越春寒讨到了这么漂亮的媳妇,难怪要一直掖着藏着呢。
众人唏嘘不已,被越春寒冷冽阴沉的眼神扫过,那些火辣的视线匆忙收回,只敢偷偷的看苏栀。
苏栀跟着越春寒一路在众人的偷偷注视下来到了那片地里,此刻地里那些和越春寒交好的青年们全都目瞪口呆。
天,这也太漂亮了点吧……
老大这也太有福气了……
…
越春寒神态平静的给双方做介绍,苏栀扫过一个个在原文里并没有详细描述过的青年们,露出点礼貌性的笑容。
她这一笑,旁边胖胖乎乎憨厚的赵铁牛没忍住,狼狈地从鼻孔窜出一点鼻血,他慌忙捂住,回应苏栀:“嫂,嫂子好!”
苏栀被震惊到,她想要给他点纸擦擦鼻子,但出门匆忙没带,正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赵铁牛捂着鼻子连忙躲到一旁,说是要去旁边小河里洗洗。
“不用管他。”
越春寒瞥一眼苏栀,看到她臂弯挎着的竹篮子,他上前接过来,被里面沉甸甸的份量惊到,忍不住挑眉。
苏栀解释:“我没带太多,除了菜和饭以外我怕你渴了,所以装了点水过来,我不知道这么有这么多人,早知道我就多带点了。”
李二柱连忙回绝:“嫂子不用的嫂子,我们带了饭随便对付一口就行,您这是给寒哥带的,我们可不敢和寒哥抢吃的哈哈哈。”
苏栀被他们一口一个嫂子喊的有些脸热,她和越春寒的关系到还没有那么亲密,但大庭广众之下的也不好反驳,只好当做默认了。
周围的小年轻们都找了个地方随意的盘膝而坐,越春寒也如此,他把苏栀带过来的竹篮子掀开,看到了扣在碗里的几个大馒头。
白白胖胖的,还热乎着,面皮松软蓬松,看着就香甜可口。
再一打开铝饭盒,里面的菜堪称丰盛,过了油的地三鲜外皮酥脆内里绵软酥烂,西红柿炒鸡蛋红红黄黄的还有些汁水,白馒头沾着这个汤汁吃肯定也滋味鲜美。
越春寒没想到苏栀居然做了这么多菜,居然还蒸了馒头,他以为早晨苏栀说的要给他送饭只是随口说一下,也做好了准备中午是敷衍潦草的一餐,但万万没想到会这么丰盛。
菜还是热的,喷香的味道顺着风刮走,周围的小年轻们都没忍住嗅了嗅,被诱惑的舔唇,直咽口水。
“寒哥这也太有福气了。”
“比不了比不了,寒哥娶的媳妇长得又好菜烧的也这么好,真是让人羡慕……”
“好香啊,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老婆,我也不用在这光看别人热闹了。”
“……”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对越春寒的幸福表示羡慕嫉妒恨,刚才还满脸嬉笑的李二柱表情却很凝重。
越春寒没吃独食,他把苏栀做的菜分给大伙挨个品尝一下,大家都发出夸赞的声音,直说是沾了越春寒的光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菜,把苏栀夸的天花乱坠。
苏栀安静的坐在玉米秸秆上,等他们吃完了越春寒收拾好饭盒放入竹筐内,她才拎着竹篮子和大家告别后离开。
李二柱脸色凝重地靠近越春寒,看着苏栀离开的背影道:“老大,你得好好注意点,她长得太漂亮了,漂亮的女人都有人窥伺,尤其是苏栀,我听说过她不少传闻,感觉她不是个安分过日子的人,你得小心点老大,千万别真的钻进这女人的迷魂记里了。”
苏栀长得好看,连身材也非常完美,她的背影越来越小逐渐看不到,但地里还是有人在不死心的一直踮着脚望。
但就这田间地头就有这么多人对苏栀表露了十足的兴趣,更别提整个村子了。
越春寒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如果是之前的苏栀,可能真的会如李二柱想的那样不会安分过日子,但现在的苏栀……
越春寒薄唇掀起,手指下意识摩挲起来。
现在的苏栀,反倒不一定。
◎
苏栀的竹篮子已经在全空了,连灌好的水都被越春寒他们喝的干干净净,她挎着筐沿着农村田埂小路上往家走,眼看着要到家了,身后突然窜出来一个黑影。
苏栀对这种事情已经吓得有心理阴影了,她连忙蹲下捡起地上的长树枝对准对方,满脸警惕。
却不想对面的人哭丧着脸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抱着苏栀的腿发出嚎啕的声音:“救救我吧救救我吧苏栀,我没钱了,他们要打我啊!”
苏栀根本不认识这人是谁,以为他是个神经病,拼命的甩腿,想要把对方甩出去,结果男人死死攥着她的裤脚不放,哭的凄惨。
“苏栀,你不能抛下你哥哥不管啊,之前我的那些债你都帮我还了,也不差这一次了,求你了,帮帮我吧……”
哥哥?
苏栀懵了,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原主好像确实是有个同父同母的哥哥,只是本来原主就已经是原著里只有几句话匆忙带过的配角了,她的哥哥更是没有多少戏份,难怪苏栀开始还没有想起来。
“苏栀,我这次的窟窿你要是帮我堵住了我就以后再也不赌了,我发誓!!”
男人,也就是原主的哥哥苏安,举着手指发毒誓,脸上的表情信誓旦旦。
但赌鬼的话又怎么能信,苏栀深知这个道理,不说她本来就不喜欢赌博的人,原主也没什么钱,根本没办法帮他还债款。
苏栀实话实说:“我没钱,穷的叮当响,要是借钱的话找别人吧,我没有。”
谁知听到她的话,苏安却梗着脖子一脸质疑:“你怎么没有,你不是之前还跟了个军官,他就没给你点钱………”
这种恶毒的话难以想象是从亲哥嘴里说出来的,看样子他一直对原主的事情了如指掌,包括原主和谁混迹在一起,甚至很有可能他为了偿还赌资还在背后推波助澜过。
真是一个吃人的哥哥。
苏栀不打算和这种家人有更多亲密的往来,她神态冷淡下来:“我说了我没有钱,我也没有和军官有过什么深度往来,缺钱的话去找别人吧,我这里没有。”
苏安眼看苏栀表情那么冷淡,他顿时急了,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他怒道:“苏栀,要不是我现在真的缺钱,我也不会来找你,你以前都帮我那么多回了,再t帮我一次怎么了,我可是你亲哥啊!”
亲哥就能干出这种事情?让刚结婚的妹妹掏一大笔钱给他还欠款?
苏栀挣开他的手,提着篮子就扭身往家走,被苏安匆忙拦住。
苏栀一张艳丽的俏脸冰冷着,没有丝毫暖意。眼看着苏栀真的无动于衷,苏安慌了,甚至慌不择路给苏栀出了个馊主意。
“我听说越春寒有个小金库,他这么多年上山打猎也不少赚钱,你去把他的钱偷出来,借我用用吧,苏栀求你了,我可是你亲哥,你不能不管我死活啊!”
苏安凑到苏栀身旁,和她有几分相似的脸露出非常恶毒的表情,混不在意的开口蛊惑苏栀。
…
越春寒干完活回去的路上,能够听到不少人对他的艳羡声,偷偷的夸他好福气,毕竟之前的苏栀可从来没有给人送过饭,她那个性格那么刁钻刻薄,居然和越春寒看起来关系很不错的样子,让村子里的人大跌眼镜。
村口大柳树下还有零星几个人坐在那里闲聊,看到越春寒时干巴巴的打招呼,越春寒冷冽阴鸷的眼扫过去,他们就吓得赶紧低头收拾凳子往家走,不敢多说一句话。
之前村子里对于他和苏栀的结婚赌局不少人参与,大家都猜他俩不出两天就能理由,只不过意外的是已经过去了几天了,看起来他们两个还是风平浪静没什么大动作的样子,甚至今天据说苏栀还去田间地头给越春寒送饭,让不少人吃惊不已。
但他们两个人的组合实在是过于离奇,一个性格泼辣自私自利,在外有无数桃色绯闻,看着就不像是个安分的人,一个身高马大体型健硕,脸色阴寒暴戾,有无数打架斗殴的经历,这两个人凑到一起,不在家打得鸡飞狗叫才怪呢。
之前听说苏栀和越春寒吵的很凶,两个人干活回家后不欢而散,脸色各自都很难看,现在苏栀却挎着竹篮给越春寒送饭,村里七大姑八大姨们都觉得这是装出来的,苏栀和越春寒好面子而已,故意不想把自己家庭的事情被别人讨论,这才在众人面前装装样子。
一时间村里热闹的不行,围绕着苏栀给越春寒送饭的事情讨论的不可开交。农村人到了秋收的时候,农活基本上都已经做完了,正是闲在家没事可做的时候,闲言碎语也瞬间充斥了整个村子。
大家一致觉得,苏栀和越春寒离离婚不远了,最多一个月,肯定得离。
…
越春寒往家里走,脑子里浮现出李二柱对她说的话。
“越是长得漂亮的女人越不安分,尤其是苏栀长得像个妖精似的,老大你白天又一直在田里干活,放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在家里,谁知道她在家干些什么。”
“老大,我就是觉得苏栀这个女人不可信,我之前可是看到过,她和镇上那个军官走的可近了,这女人贪婪拜金,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的跟你过,你得好好注意点,千万别被她骗了啊!”
“钱都得收好的,可千万别落得个人财两空的地步,这漂亮女人不可靠。”
“……”
越春寒懒散的推开门,小院子已经和他走之前有了很明显的变化。可能是多了个女人的缘故,院子清扫的干干净净,垒出来的一小块花园里泥土湿漉漉的,月季花开得正艳,苏栀围着围裙正在热中午的菜,俏脸热的微红,腰肢细软盈盈一握,嫣红的唇瓣饱满水润,狐狸眼微微上翘,妩媚妖娆。
烟囱里升起腾腾的白烟,鸡棚里的鸡被喂食后不停地啄米发出鸡叫声,玻璃被擦的澄清明亮,一切都那么的让人心情舒适。
苏栀开始还没办法辨认越春寒的脚步声,偶尔会被他悄无声息的身影吓到,但现在稍微熟悉了一阵,她能够敏锐地发现那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苏栀腰身系着围裙,探身往外望,看到越春寒时脸上露出点笑容,举着锅铲对他道:“你回来了,饭菜马上就好。”
越春寒被这种奇怪的,陌生的氛围笼罩,他顿了顿才慢半拍的回应苏栀:“好,不着急。”
之前的他已经习惯了冷锅冷灶,也熟悉了单纯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的吃食,现如今苏栀的到来实实在在的让他的生活发生了变化,而且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变化。
越甜甜正在窗口自己玩沙子,把地上的泥土浇水活成泥后在手里捏来捏去,越春寒有点意外她今天竟然回来的这么早,竟然没有和小伙伴们多玩一会儿,但他也没多说什么。
院子里的小菜园,蔬果基本上叶子都已经发黄打蔫了,越春寒看到昨天晚上把苏栀吓得跑回屋哭的那一排豆架子,黑眸微顿,上前把那一排豆子都拔了,支撑着豆角藤往上攀爬的木棍也抽了出来,扔到一旁。
豆角上次被苏栀摘下来后还有不少,都挂在滕上一串串的,结的特别多。
越春寒找来竹筐蹲在菜园一点点的摘藤上的豆角,太老的一律不要,摘完剩下的藤蔓可以直接丢进鸡窝,给鸡加餐。
豆角确实是硕果累累,越春寒蹲着摘了两篮子还剩点没摘完,但剩的也几乎全是老豆角了,他也懒得去摘,一起抱着这些藤蔓丢进了鸡窝,引来鸡窝的鸡一阵沸腾的扑腾翅膀声。
“吃饭啦——!”
苏栀出来喊他们父女两个,手里攥着一把筷子,热气腾腾的屋内有雾气顺着门口窜出来,一股生活的气息扑面而来。
越春寒与苏栀那张带着笑意的眼对视,黑沉的一双眼深邃的看着她,片刻后移开视线,带着越甜甜去洗手,然后进屋去吃饭。
中午的菜正好每样剩了一大盘子,西红柿炒鸡蛋回锅后又热了一次,格外入味,鸡蛋更加酸酸甜甜的好吃了,连那盘地三鲜也鲜的要命。
越甜甜虽然情绪看起来不算太高,吃的倒很欢实,咬着白面馒头吃的很香甜,甜滋滋的馒头在嘴里非常有嚼劲,苏栀中午揉了那么久,馒头都是层层叠叠的,咬起来筋道香甜,好吃的越甜甜连连点头,大快朵颐。
越春寒一看这盘里的东西,就知道苏栀没有做明天的菜,料到她明天应该还会给他送饭,越春寒咬着馒头漫不经心的陷入思考。
苏栀今天来到田里以后,引起了不小的讨论,他一贯不喜欢太张扬,也不喜欢成为人群里被讨论的人,更何况苏栀一路上免不得要被无数人打量议论。
想到中午那些男人们垂涎惊艳的眼神,越春寒眯了眯眼,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
明天,还是早点回来中午回家吃算了,省得还得她来回费时费力的送饭。
打定主意,越春寒大口嚼着馒头,很快把手里的馒头吃光,又探出手去拿第二个。
虽然早就知道越春寒的食量大,但苏栀还是被震惊到了,她这一个馒头才咬了几口,越春寒居然已经吃完了整整一个大馒头,这家伙也吃的太快了些。
苏栀看着越春寒的手,感觉他的手掌都要比她大得多,在她手里非常大的馒头,到了越春寒手里竟然像个豆包一样。
她忍不住咋舌。
…
收拾好碗筷以后,晚上依旧是三个人并排躺在一起,苏栀给越甜甜继续讲故事,后半夜她依旧有点想上厕所,翻身蠕动了一会儿,刚抬起头,就对上了另一头越春寒清明的狭长眸子。
越春寒似乎已经预判到她要去上厕所,跟着非常自然的坐起身,偏头对她道:“要出去?”
苏栀闷闷的嗯了一声,寂静的夜里,越春寒下炕穿鞋,披着那件大衣领着她去外面上厕所,如同上次一样,在前面替她挡风,而她就扯着越春寒的衣角缓解外面黑乎乎一片带给她的紧张和害怕。
但走到了菜园那里,紧张的苏栀抬眼一看,却有些惊愕。
之前那一长排让她吓到不行,脑补是妖怪的豆角架子已经不见了,像是被人连根拔起,连支撑着豆角藤蔓的木棍都拔的干净。
“越春寒……”
她轻轻扯了下越春寒的衣角,用手指着那片光秃秃的一小片菜地:“那片豆角……怎么没有啦?”
越春寒回头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天冷了,反正也结不了豆角了,光占着地方索性就给它们拔了,豆角在门后的筐里我都摘好了。”
“哦。”
苏栀点点头,觉得心口一松,天天晚上起夜出去看到这排豆角架子还是很让她心惊胆战的,幸好这排豆角拔了,不然她都不太敢往那边望,即使t有越春寒晚上陪她出去她也有些害怕。
幸好幸好。
…
第二日,越春寒出门去地里干活,都走出去很远了才想起来忘记告诉苏栀了,中午他不需要带饭,回来吃。
想着回去折返也怪麻烦的,越春寒也就没再回去,想着中午早点回去也一样,就没当回事。
越甜甜今天也没出去玩,自己在窗口玩沙子,苏栀收拾好了屋子后想着和她好好聊聊,看看她最近因为什么原因心情不好,但刚准备走过去,就看到一块投到她面前地上的石子。
“啪嗒。”
苏栀眉头紧蹙,顺着石子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趴在门外门缝处往里望的人,不是原主那个好毒成性的哥哥苏安又是谁。
怕苏栀不理他,苏安捡起地上的石子,又朝着苏栀面前的地上砸去。
细小的石子在地上翻了个身,发出“啪嗒”一声,越甜甜埋头在玩沙子,倒是没发现异样。
苏栀被他烦的厉害,昨天就被他扯着裤子一阵哭诉,话里话外都是要她帮忙偿还赌资,帮忙救救他,可苏栀现在自顾不暇,哪有什么精力去管他的事情。
苏安却不管那些,他被追债的催促的几乎要火烧腚,生怕这种事情闹大了被他老婆发现,赶紧来找苏栀救命。
苏栀看着鬼鬼祟祟趴在门口的苏安,脑袋很大,头疼的走过去关上门,隔绝了越甜甜好奇的眼神,她对苏安冷淡道:“越春寒家里的钱不在我手里,我和他关系也不好,有什么事情你别来找我了,你自己想办法去。”
苏安很生气。
苏栀之前可从来没有这样对他说过话,他是家里的长子,父母偏爱他疼他,从小苏栀就被教育长大了要对哥哥好,帮衬着哥哥,在这种灌输下苏栀对他几乎什么要求都竭力满足,有求必应,就算是手里紧张没钱去借钱也要给他把钱拿出来,因此现在苏栀这种态度骤变的模样让他很是生气。
明明他是来要钱的,却做出一副蛮横的嚣张态度:“苏栀,我可是你哥哥,今天这个钱如果你不借给我,我被他们要债的打了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你看爸妈能饶了你!”
苏安深知,家里父母看似对苏栀关爱有加,不让她在家干活做饭,养成一副娇嫩的肌肤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脾气,实际上都是为了将来能够攀个好亲事,将来能够多多帮衬着他。
家里父母对苏栀的爱都是建立在能够帮衬他之上的,所以他才能有这样的底气,来对着苏栀这样硬的伸手要钱。
要不是苏栀之前因为落水和越春寒抱到一起被村子里人看到了,现在他说不准就是军官的大舅子了,哪会受现在这股气。
苏安暗自愤慨,觉得苏栀就是个没福气的人,之前那个军官眼看着板上钉钉就要松口要娶她了,结果却横插一脚来了个越春寒这么个活阎王。碍于越春寒的恶名,他硬是憋了好几天不敢来找苏栀,更是只敢趁着越春寒不在家的时候来找苏栀,生怕被越春寒撞见。
结果没想到只是几天不见,当初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妹妹却仿佛换了个性格一般,对他的要钱行为置之不理。昨天他都那么恳求她了,苏栀竟然无动于衷,甚至还主动撇清关系要他想别的办法。
苏安咬着牙看着面前的苏栀,一如既往妖娆妩媚的脸,表情却和以往截然不同。
以前的苏栀看到他来几乎是笑脸相迎,即使是知道他又捅娄子了也会咬牙想办法,也正是因为有人兜底,他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在外面豪赌,可谁想债欠了一大堆,给他擦屁股的妹妹却和他彻底割席。
苏栀那张脸依旧妩媚妖娆,甚至比以往更艳丽了几分,少了几丝媚俗,多了几分清纯,上扬的狐狸眼媚眼如丝,嫣红的唇像涂了口脂,明明是素面朝天的模样,却比任何一个上了妆的大姑娘都要漂亮。
苏安强笑着上前,主动拉低身份和她说软化:“苏栀,你就帮帮我吧,我毕竟是你哥哥,咱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都是血浓于水的关系,你帮帮我,就这一次,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苏栀会相信才怪,赌徒的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眼看着苏栀不为所动,苏安是真的生气了:“苏栀,我告诉你,我要是出事了你也别想好,我把你以前的那档子事情全都告诉越春寒,我就不信你不怕他。”
他循循善诱:“你只需要,帮我把他的钱偷出来就行,肯定藏在家里的某个角落,白天越春寒不都出门干活嘛,你好好找找,肯定能找到的。”
“苏栀,我求求你了,你非要哥给你跪下才行吗?你忘了在你小的时候是谁每次爸妈打你的时候都站出来保护你了吗?我可是你亲哥啊!”
……
晌午,田埂地头的秸秆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越春寒望了望日头,发现烈日当空到了快做饭的时候,他把手套摘了,和周围青年们打了个招呼,顺着小路往家走。
这个时候苏栀应该才刚刚开始做饭,他回去应该还来得及,省得苏栀还得来回趟给他送饭折腾,他自己中午回去吃,时间充裕说不准还能歇一会儿。
他等到了家,意外的发现院子里只有越甜甜的身影,她自己蹲在窗前玩泥,玩的很投入。
越春寒挑眉问她:“甜甜,你姨姨呢?”
越甜甜想了想,圆溜溜的大眼睛出神片刻,脆生生的开口道:“姨姨被人叫走了,好像是姨姨认识的人。”
越春寒扫了眼院子,地面很整洁应该是清扫过了,外面的桌子上放着几个土豆和茄子,还没去皮,应该是准备工作做到了一半还没做完,浇花的水壶添了水放在一旁还没来得及浇花。
像是急匆匆被人喊出去的一样。
越春寒怕遇到上次一样的事情,着重又问了一遍越甜甜:“确定是姨姨认识的人吗?她离开的时候表情怎么样,是她自己出去的吗?还是被人拽出去的?”
越甜甜想了半天点头肯定:“是认识的,姨姨主动走出去的。”
主动走出去?
越春寒看着屋内做了一半的事情,又看如今苏栀到了晌午还没回来,眉头微蹙,突然想到了当初李二柱对他说的话。
“老大你白天又一直在田里干活,放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在家里,谁知道她在家干些什么,可别背着你干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得注意点啊老大。”
“有些女人就是惯会装模作样,实际上背地里不知道做些什么勾当,老大你得当心,千万别太放松警惕了,要知道越美貌的女人心肠越歹毒。”
“……”
越春寒的眼瞳黑沉,眉头紧皱。
他沉声对正在地上玩耍的越甜甜道:“这件事情不要对别人乱说,姨姨问你你就说没看到,听到了吗甜甜。”
他的脸冷的厉害,越甜甜极少见到爸爸这样的情绪,歪着脑袋懵懵懂懂的点头:“嗯,甜甜知道的。”
过了半晌,烈日当空,越春寒眼看苏栀一直没回来,索性他拿起那未收拾的食材在手里收拾,学着苏栀的样子切块,倒油,烧柴,虽然开始还有些不是很熟练,但慢慢的也适应了。
苏栀回来的时候烟囱发出徐徐的白烟,她惊讶的推开门,看到了按常规来说不应该出现在屋里的越春寒。
越春寒围着围裙,正在一手攥着锅铲翻炒锅里的食材。他虽然也没什么做饭的经验,但脑子很聪明,学着苏栀的模样硬是把那盘地三鲜炒了出来,看样子卖相还不错。
苏栀有些惊讶,开口问他:“越春寒,你怎么回来了。”
越春寒把菜盛出来,深深地看她一眼,声音低沉:“中午送饭太麻烦了,天冷了正好我回来吃。”
苏栀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今天回来的晚,也不知道越春寒究竟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多久了,刚才她和苏安在外面聊的时候他有没有撞到。
带着满腹的心思,苏栀中午吃饭的时候吃的很少,小猫一样慢慢地咀嚼着碗里的饭,越甜甜安静地往嘴里扒饭,越春寒也一言不发,气氛竟然有些冷凝。
越春寒做的菜味道也很好,可苏栀今天胃口小,馒头只掰了一半居然也没吃完,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她揪着馒头犹豫地瞥了一眼旁边的越春寒。
之前吃不下去的时候好像都是越春寒帮忙解决的,她犹t豫着要不要开口,却见越春寒一脸冷意地哼了一声:“自己吃,吃不完留着晚上吃。”
苏栀蹙眉,倒也没生气,只是觉得他态度怪怪的,要在以前早就害怕糟蹋粮食把馒头拿去吃了,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吗。
她抿唇刚准备把那吃剩的馒头放到一旁的盘子里,就看越春寒冷着脸伸手,把那馒头拿了过去。
明明刚刚还说要苏栀自己解决,刚说了不到一分钟,越春寒就寒着脸接过苏栀吃剩的馒头,放到嘴里咬了下去。
“下不为例。”
第23章
越春寒以为苏栀这次上午忙碌是例外,没想到接连几天中午回家都看不到苏栀的身影,等他做好饭了,苏栀才匆匆忙忙的回来。
越春寒冷着脸在农田里捆扎秸秆,用力过猛把麻绳都拽断了,周围小年轻震撼地看着他。
“老,老大你没事吧……”
“寒哥?是最近和嫂子……感情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最近没看嫂子来送饭,寒哥你该不会和她闹矛盾了吧。”
越春寒斜睨他们一眼,眉头紧蹙挤出一个“没”字,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本就身材高大健硕,平时脸微沉就能吓跑无数人,现在这副阴沉的嘴脸看起来格外可怕,周围临近农田里的村民们见他这副模样都大气不敢喘,没敢多说话。
李二柱有些犹豫,该不会……被他说中了吧。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替越春寒愤愤不平,嘴里小声嘟囔着:“果然长得漂亮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是知道越春寒性格的,看似冰冷不好惹,脾气暴躁阴戾,实际上是个心思极为细腻柔和的人。
李二柱和越春寒这么多年的交情,就没看到过他和哪个女人有过近距离的接触,眼看着到了结婚的年纪,他却一副对谁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周围的女人也要么怕他怕的要死,要么就是态度热情到让人不适,结果到头来一个都没成,他都要替越春寒愁死了。
他万万没想到越春寒会因为一个意外匆忙结婚,结婚对象还是村子里知名的交际花苏栀,李二柱怎么看苏栀怎么不顺眼。
他知道苏栀长得好看,盘亮条顺,可她和越春寒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娇气的大小姐怎么能适应贫穷的普通生活?尤其是他们两个人性格还都那么强势,不在家打的天翻地覆才怪呢。
现在果不其然,才结婚没几天呢,越春寒就已经天天在生闷气了,这婚看样子迟早得离。
李二柱犹豫着,想等哪天找个机会把他的远房表妹照片拿给越春寒看看,他对此信心满满,虽然他那表妹长得不如苏栀好看,但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这年头结婚娶媳妇还是得找个顺心如意,性子合得来的,他那表妹的性格比苏栀不知道要好多少倍,越春寒肯定会喜欢。
李二柱知道,没了解越春寒的人都会误以为越春寒冰冷没有人情味,实际上熟悉了就会明白,越春寒实际上是个包容性强,有耐心还温柔的男人,这种人婚后肯定会特别宠老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要天上的星星也能想办法摘下来,他的表妹如果嫁给越春寒,也不算委屈。
正欣喜着,李二柱想提前把这个事情透露给越春寒,却没想到越春寒脸色微沉,表情似乎有些难看。
李二柱顺着越春寒的视线望去,只见旁边地里坐着两个村民,正在小声讨论着什么。
“苏家那个大儿子是不是又惹祸了,我看他老去找他妹妹……”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那天路过看到他爬在墙头……”
“苏栀可真惨,摊上个这样在外惹事要人操心的哥哥。”
“谁说不是呢,但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吧,不是说她当初和军官在一起就是为了给她哥还钱?”
“……”
二人唏嘘着坐在一起,忽然感觉面前一暗,抬起头对上了越春寒居高临下阴沉的眉眼,他们两个人顿时一惊。
“越……越春寒!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也是瞎说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吓得肝胆俱裂的二人连忙摆手,却被越春寒一把拽住衣领,阴冷地问道:“你们刚刚说什么?好好说给我听听。”
二人身体一僵,互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在越春寒逼迫下开口。
…
苏栀没想告诉越春寒这件事情,本来苏安就是个无底洞,就算她帮忙填上空缺也还会有下次赌债,更何况原身并没有钱,她的钱几乎都给苏安交欠债了。
让越春寒知道了又如何,她和越春寒本来就之前说过井水不犯河水,关系也并不算好,只能说是凑合着过日子,她又怎么能拉下脸来找越春寒帮忙,况且越春寒本身也并没有多少钱。
但她没想到的是,越春寒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
越春寒院子旁边有一颗很大的银杏树,秋天到了叶子簌簌往下掉,苏栀一边觉得这个场景挺漂亮的,地上像铺了一层金色地毯一样,一边又觉得被风刮着到处飞挺丑的,于是她找来袋子认真的往里扫落叶。
正在这时,越春寒回来了。
越春寒身上带着秋风的冷冽,他那双黑瞳格外深邃,声音低沉地询问苏栀:“你哥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以为苏栀是出去和人私会了,其实并不是,而是苏栀被他哥哥缠住要钱了,他误会了苏栀,只是这些居然都是他在别人嘴里听到的,发生事情以后苏栀竟然没有一点要和他说的欲望。
越春寒的双眼狭长,低头与苏栀对视。
苏栀虽然有些惊讶他消息的灵通,但也很快冷静下来,她那张艳丽的巴掌大小脸扬起,狐狸眼看着越春寒,眼眸雾气蒙蒙,水润清澈,思考半晌道:“我哥哥的事情,他自己解决就好,我已经嫁人了有我自己的日子要过,没办法帮他太多,我不打算插手,所以我也没打算和你说让你插手。”
越春寒虽然早有预料,听到苏栀嘴里真的说出这样的话,他还是忍不住挑眉,黑瞳微动。
这可真是稀奇的事情,苏栀居然不去帮她那个哥哥了,要知道在以前,即使是林村的村民都知道苏栀的名声,一个堪称扶兄魔的交际花。
听说苏安欠的债很多,如果不还清很有可能会打断他的腿,为此他才一直缠着苏栀。但以前对苏安一项掏心掏肺的苏栀,竟然眼睁睁看着他欠债要被追讨而无动于衷?这是真的变了性子吗?还是说另有隐情?
苏栀看出越春寒的眼神,又补充了几句:“我哥他怎么说也是结了婚的成年人了,不应该出了事来找我这个比他小的妹妹擦屁股,如果真的欠债不还也没关系,我爸我妈会帮忙掏钱的,他们总不会看着我哥出事。”
苏栀这段话说得极其冷漠,有种游离在外的冷淡,好像讨论的人不是她亲哥哥,是个陌生人的感觉。
越春寒定定看她一眼,沉思片刻进屋。
亲情总是很沉重的,有时候虽然不想承认对方是自己的亲人,但毕竟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苏栀要是一直不管不顾不帮衬苏安,虽说也不是不行,但一来村子里的人会说闲话,二来会容易闹的家庭鸡飞狗跳,苏栀的父母和嫂子不见得是个省油的灯,以前的苏栀很看重亲情,虽然现在的苏栀话讲的很轻松很冷漠,但只怕到头来还是会后悔,毕竟苏安是她的亲哥哥。
想到此,越春寒走进放杂物的厦子,从地窖里取出来一个黑匣子。
黑匣子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还有点灰尘浮在上面,路边看到怕是都要顺脚踢走不当回事,但里面装着的却是越春寒这么多年的所有家当。
越春寒面色平静,掏出来后准备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只是他刚准备动,身体顿住了。
黑匣子上落的锁,被撬开了,里面的钱也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钱箱里装着的纸钱每一张越春寒都摩挲了无数遍,边缘处甚至都起了毛边,是他一张张零零碎碎的钱积攒下来的,对于里面有多少钱他心知肚明,里面钱币放置的每个位置他都了如指掌。
可如今,钱确实是有被动过的痕迹,甚至钱的数目也不对,虽然少的不多,但确实是少了。
越春寒那双黑瞳来回在地窖里打量,地窖内整齐摆放着物品,没有发现有硬闯进来的痕迹,也没有别的物品丢失,只是钱少了。
越春寒冷冽的黑眸一瞬间更冷了,他不想多想的,但目前的一切都让他无法不多想。苏栀的哥t哥正好欠债需要钱,他的钱箱也刚好少了钱,锁都被人强行撬开了,这种事情究竟是谁能做得出来,他脑子里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他重重吐了口气,顺着台阶出了地窖,外面的阳光暖烘烘的,只是照在他身上却并不让他感到温暖。
外面阳光明媚,银杏树叶铺了一地,苏栀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容正在扫落叶,身上穿着简单的长袖毛衣,柔顺的黑发披散下来漂亮的不可方物。
明明是看起来很有生活气息,很让人心情愉悦的场景,越春寒心里却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心头沉重。
他不动声色地离开院子,去找在窗口玩耍的越甜甜,低声询问她:“最近咱家有别人进来过吗?像之前找你姨姨的男人,他进来过院子吗?”
越甜甜摇摇头:“没有。”
越春寒顿了顿又问:“甜甜你老实告诉爸爸,你有没有偷拿过家里的钱。”
被越春寒询问,越甜甜浑身一个机灵,僵硬着摇头:“没,没有哇。”
越春寒深深看了她好几眼,越甜甜都表情没什么异样,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
越春寒垂下眼站起身,声音多了几分低沉:“好了,爸爸知道了。”
越春寒平时不抽烟,村子里有不少男人抽不起烟,自己去市集买散装的烟丝和烟卷回来自己卷,他也曾经被人递过,但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可如今不知为何他竟然烦躁的觉得想抽一根。
越春寒的眼落在院子里的苏栀身上,她一如既往那么鲜活明亮,像最耀眼的花朵,整个人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气质。不止和他家格格不入,她甚至和这个村子也格格不入,像是该被众星捧月被玉石黄金环绕的娇小姐,他曾经一直这样以为的。
只是现如今看似乎还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外表有多么美丽,内里就有多么让人失望。曾经越春寒真的以为她和以前不同,是有所变化的,但现在却让他失望。
原来她一直都是原来的她,一直都没变。
他家平时没有人敢进来,这个地方又隐蔽的没人知晓,在家的只有苏栀和越甜甜,而苏栀……最近正因为她哥哥苏安的事情为难,又只有她长时间的在家里呆着,可以有时间去找寻他放在家里的钱。
苏栀……
越春寒那双黑瞳颜色深的如墨一般颜色,眼似寒星冷的吓人,狭长的冷眸一眼不眨地看着苏栀,薄唇抿着,整个人散发着难以形容的阴郁气质。
他想起刚才对苏栀询问时,苏栀那冰冷的态度,看似是对哥哥苏安的事情不为所动,不管不顾的冷淡态度,实际上只是因为已经找到了可以帮忙解决问题的方法,所以才不需要去理会的,是吗?发生了事情不和他说,也是害怕钱箱的锁被撬开了怕被他发现,是吗?
越春寒双眸沉沉落在苏栀身上,眼里多了几分探究,这件事如果真的是苏栀做的话,以前的种种难道也都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吗,或许她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真正的想要融入这个家。
以他的性格,其实就算是苏栀不说,真正出了事情他也不会袖手旁观,如果钱真的是苏栀动了的话,那她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实在是可以称得上是走了步坏祺。
越春寒黑瞳冷冽看着苏栀,很快移开视线。
站在原地的苏栀扫完了落叶,感觉身上一直有灼热的视线,等回头又没找到谁在看她,她皱起鼻子有些疑惑。
农村的垃圾要到指定的地方去倒,等积攒过后会统一焚烧,苏栀把一袋子落叶扔掉后回屋,身上逐渐也多了几分疲惫,上午她被原主的哥哥苏安缠了好久,精神已经被扰的非常烦躁。
苏安一直让她去偷越春寒的钱,但她又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情,不说越春寒也没有多少钱,就算是有钱她也不能干这种事,只是不知道苏安没能从她这里敲到钱会不会有什么别的狗急跳墙的行为,苏栀深深吐吸一口,觉得原主有这样的哥哥真的是上辈子造孽。
中午的饭做好了,苏栀看日头也已经升的老高,于是准备喊越春寒进屋吃饭,却没想到越春寒穿上了农作的外衣,扛着工具一副准备要出门的样子。
苏栀很惊讶:“中午的饭都做好了,不在家吃吗?”
“嗯不吃了,活比较忙,我不饿。”
越春寒黑眸瞥她一眼,脸色冰冷,声音冷淡,说着他竟然连饭也不吃就要去地里。
听着这敷衍的话,苏栀咬唇,眉头微蹙抬眼去看他……越春寒不在家吃,是还得要她送饭的意思吗?
苏栀有些苦恼。
越春寒冷着脸的模样蛮吓人的,他本来身材就高大,一双眼沉下来时满是戾气,尤其当他蹙眉时两道剑眉下的星眸几乎要结成霜,冻的人浑身发冷。
苏栀看他这副模样有些害怕,但实在是不想去走路那么远给他送饭,更何况越春寒都已经回来了,还得折腾她实在是有点过分,她犹豫着,攥住了越春寒的衣袖。
越春寒冷着脸垂头,顺着拉着他袖子的手一路往上看,与苏栀清澈的眼对视上。
苏栀的眼生的很漂亮,眼尾微微上扬,带着点晕红,眼型流畅精致。因为睫毛浓密,所以即使是没有上妆也像是眼底描绘了眼线一样,眼瞳清澈干净,越春寒甚至在里面看到了他的倒影。
苏栀咬着唇,浓密的像个小刷子一样的睫毛颤动着,瓷白的皮肤像奶一样白,乌发雪肤,漂亮的不可方物。
她拉着越春寒的袖子,声音柔和带着点试探:“我饭都做好了,你就在家吃吧,不然我还得去给你送饭,怪累的。”
农田虽然离这里不算远,但徒步走也得走十多分钟,来回要走半个小时,苏栀之前那次回来脚都酸了。
越春寒是知道苏栀的身娇体弱的,平时她连多做点活都喊累,此刻他瞥了一眼苏栀的脚,眉头微蹙,抬眼与苏栀那双水润氤氲的双眸对视上,他冷眸微顿,思考半晌沉着脸转身进了屋,没再说要走的话。
她身后,苏栀重重地舒了口气,还好,不用去送饭了。
屋内热气腾腾的,苏栀中午回来熬了西红柿鸡蛋汤,热乎乎的汤里鸡蛋花飘着,西红柿绵软的切成细碎的小块状,特别入味,里面苏栀还放了一把粉条,切了几个土豆条进去,浓浓的一锅汤还冒着热气。
上次的馒头还没吃完,被苏栀端上桌,白白胖胖的馒头,配搭这热乎乎的一碗汤,喝下去整个身体都暖的不得了,舒服的能让人由心底发出一声喟叹。
苏栀给越甜甜和越春寒每人都打了一碗汤,越春寒虽然还绷脸,但也接过汤放到面前。
越甜甜在一旁吃得很欢实。酸酸甜甜的西红柿熬汤后非常开胃,鸡蛋苏栀只用了一个,但搅出来很多淡蛋花,全都非常嫩,口感爽滑细腻,里面的土豆煮的很面,入口软烂,在嘴里轻轻一抿就化开,粉条也劲道入味,滑进肚子里增加了不少饱腹感。
白馒头撕开沾点西红柿汤的汤汁,馒头被浸泡上红汤,入口格外软,且一咬一包汤,轻松抿进了肚子里。
只有四岁的她居然吃完了一碗汤,拳头大小的馒头也全都吃下去了,可见中午这顿汤她有多喜欢喝,吃完满足地摸摸肚子,只觉得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苏栀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粉条,还在诧异一旁的越春寒为什么不动筷子。
越春寒从来都不是在饭桌上扫兴谈事情的人,只是现如今他心里情绪并不算好,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汤,再看一眼旁边笑吟吟像什么都没发生的苏栀,阴冷的眼更加冰冷了。
发生了这种事情,苏栀还能心安理得地坐在他旁边有说有笑的,看起来情绪还很平静,是心理素质太高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一想到那个被撬开的钱箱,越春寒那双深邃的黑眸颜色格外深沉,阴冷着脸,脸色难看。
他“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攥住了苏栀的手,沉着脸看她:“你和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苏栀不明所以,倒是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红唇微启,怔怔地点头。
越甜甜吞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捧着汤碗看他们,感觉空气中仿佛都充满了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
农村的老旧房屋分东西两屋,西屋用来睡觉,东屋则铺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
东屋也有炕,只是因为只烧西屋的炕,东屋的炕凉的厉害,连带着整个屋子都散发着一t股寒气。
越春寒拽着苏栀的大掌一如既往的温热,只是力气很大,苏栀被他带着进屋,越春寒冷着脸把房门关上,狭小拥挤的房间内只有她和越春寒两个人。
苏栀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表情这么冷,带着点疑惑倚在了炕沿上,她那穿着轻薄毛衣的纤细身体凹凸有致,即使是在昏暗的屋内也显得那么亮眼。
“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栀仔细观察着越春寒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率先开口询问。
对于苏栀来说,越春寒的脾气确实是发的很莫名其妙,她又没有做错事情,而且饭还没吃,就被他拽到了这里。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苏栀的脸上还有些疑惑,甚至无辜。
越春寒看着她这张漂亮的白皙面容,眉头紧蹙,黑眸落在她的脸上冷冷地盯着她的眼睛。都到了这种程度她还是要装无辜不说实话吗?究竟是演技好,还是心理素质高,苏栀这个人,究竟嘴里有没有一句实话,她是真的像和他好好过日子吗?还是像李二柱说的那样,只想得到他的钱或者玩弄他的感情,然后和别人私奔。
他那双黑瞳落在苏栀的脸上,声音阴冷:“你哥哥的事情我知道了,如果你有什么难处可以直接和我说,如果我有能够帮到你的地方,我不会袖手旁观的,像你说的,我们毕竟是夫妻一场。”
越春寒的话让苏栀有些惊讶。
之前说井水不犯河水的人,不是他吗?怎么才过了这么几天,他就莫名其妙地说这种话。
越春寒目光沉沉看着苏栀:“所以,你有什么困难解决不了,需要和我说的吗?只要你现在如实和我说,我能帮你的都会帮你。”
他的话音着重强调了“如实”两个字,一双黑眸带着点寒意看着苏栀,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
结果让他大失所望,苏栀不止表情没有变化,看起来还很平静,只是思考了一瞬就很快回答:“我现在没有困难,关于我哥哥的时间之前我也和你说了,不需要帮他,这是他自己的事情。”
苏栀很坦然,虽然有些惊讶越春寒为什么要带她来东屋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但她心里确实是就是这样想的。
苏安的事情,她不去操心自然会有原主的父母操心,原主帮忙擦屁股这么久了已经仁至义尽了。
看着她这副坦然无辜的表情,越春寒的眸子彻底黑沉了下去,他的心一寒,声音也冷的厉害:“苏栀,如果你还不愿意说实话的话,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婚姻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苏栀愣住了,她有些不可置信。
越春寒的意思是……要和她结束婚姻,要和她离婚吗?因为这种小事?
她的脸上迅速变化,咬着唇一脸震惊:“你疯了吗越春寒?我都不明白我究竟做了什么,你莫名其妙把我拉过来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
“不明白吗?”
越春寒阴冷的看着苏栀,语气里带着点失望:“我说过你想要什么主动和我说我都会给你的,只要明明白白的和我直说,但你偏偏选择了这种下作的方式。”
“什么下作的方式?”
苏栀站直身体,乌发雪肤,一双眼亮的惊人,却里面饱含着雾蒙蒙的水汽,眉头微蹙,红唇也死死被咬着。
她很懵,同时也很委屈,以苏栀的立场来看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昨天越春寒还好好的,今天就突然变脸,可她什么也没做,连院子都没出去,越春寒这脾气发的实在是有点莫名其妙。
越春寒移开视线不去看她,表情难看:“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吗?”
“你说清楚,我要看看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苏栀眼眶湿润,鼻尖酸涩,难以想象之前她还在为了这个小家努力,想着怎么能让他们两个人吃得好一点,今天结果就被越春寒这样莫名其妙的说一顿,还要和她离婚?
越春寒嘴唇蠕动,终于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我的钱箱里的钱,是你动的吧,我今天想要取钱,发现钱箱的锁被撬开了,里面的钱也被动过了,在家的人只有你和甜甜。”
越春寒那一米九几的身高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栀,极具压迫感的气势让苏栀下意识后退一步,在听到他话里内容时却忍不住抬高音量为自己辩驳:“不是我,我没有!”
当初苏安确实是有想过让她去偷越春寒的钱,可她根本没做过,甚至想也没想过。
“不是你那会是谁,家里只有甜甜和你,她根本不会动钱箱,甚至都不一定知道钱箱放在哪里。”
越春寒偏过头去不去看苏栀,声音带着点失望:“你要是缺钱直接和我说,如果我没钱我借钱都能给你,你又何必这样做。”
苏栀咬唇,只觉得身体都在颤抖,她摇晃着身体虚虚地坐在炕沿上,被越春寒的话刺激的双眼泛红。
越春寒不信她,是了,一般情况下如果她是越春寒,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有无数黑历史的女人,尤其是原主的名声还那么差,可是……她和越春寒相处了这么久,他难道就觉得她会是这种人吗。
“不是我,我没偷。”
苏栀倔强地咬唇,眼泪不争气地吧嗒吧嗒顺着眼眶掉下来,砸的她的毛衣湿润一片,却死活不承认自己偷拿钱。
越春寒喉结滚动,闭上双眼脑内挣扎,深吸一口气道:“这件事情就算了,就此略过,以后都别提了……”
他话没说完被苏栀打断。
苏栀站起来,明明身材瘦弱纤细,脸上全是斑驳的泪水,却仰着头,用那双澄澈的还含着泪的双眼与越春寒对视:“我说了,我没有偷拿,我不想被污蔑,就算是事情略过又能怎样,你还是会在心里怀疑我是个偷拿钱的坏女人,这件事情会一直在我们的心里留下怀疑的种子,我不要这样。”
苏栀那双漂亮的眼通红一片,眼眶红肿里面全是泪水,她咬唇,坚定道:“我会找出来是谁偷的。”
既然当初苏安那么肯定越春寒有存款,还让她去偷,说不准这钱就是苏安偷的,她要去查个明白,换她个清白。
苏栀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被她一把擦去,这下饭也不吃了就要往门外走,被越春寒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双瞳黑沉,胸口剧烈起伏:“你要去哪。”
苏栀哭着回头:“我要去证明我的清白,我说了我没有拿,没解决我是不会回来的。”
越春寒一怔,苏栀迅速地挣开他,坚定的踏出了房门,她那头海藻般蓬松的头发披散在肩头,面容一如既往的漂亮,只是如今却眼眶红肿,哭的狼狈。
老式的房间不隔音,两扇门根本挡不住他们争吵的说话声,越甜甜的筷子在碗里乱戳着,犹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惊惧一片。
耳朵清晰地听到女生的抽泣呜咽声,激烈地二人争吵声音,还有摔门而出的剧烈声音,越甜甜赶紧攀爬到窗口,果不其然,她的苏栀姨姨穿着那件漂亮的毛衣从外面的大门出去,有种义无反顾再也不回来了的感觉。
越甜甜突然有些慌乱,忽的“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越春寒沉着脸进屋,越甜甜被吓哭了:“爸爸,姨姨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越春寒紧绷着脸,表情说不上来的复杂,他看着还冒着热气的桌上一桌饭菜,紧攥掌心,左腿突然感到一阵灼热。
“可能……是吧。”
越甜甜来回焦躁地转着,只觉得好像这件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怎么会这样呢?
第24章
在这个年代文的世界里,苏栀除了越春寒家可以呆,其余也就只能回原主娘家了。
她正好想要回去问问苏安,究竟是不是她偷的越春寒的钱,谁知道是不是他看还债时间要到了,所以狗急跳墙去偷拿越春寒的钱,再把事情推到她身上。
苏栀的娘家和越春寒家都是一个村子的,只不过不是一个大队的,苏栀没有原主的记忆,路上顶着村里人疑惑的视线淡定地打听自己娘家的地址,硬是一路摸了过去。
与此同时,村子人炸开了锅。
“你们看到了没,我就说!他们不出几天就得离婚,看看看看我说的没错吧。”
“这会得是真的了吧,我可都看到了,苏栀的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哭过了,她还抽噎着,看着可狼狈了t。”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听说越春寒回去的时候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肯定回去吵架了。”
“哎呦可不就是嘛,他们吵的时候我正好在柳嫂子家唠嗑,听得可清楚了,她俩就差摔盆了,这回铁定得离了!”
“对啊对啊,这都回娘家了,不离才怪呢。”
“……”
…
越春寒隔壁的柳寡妇一直趴着偷听墙根,听到吵架的声音时激动的脸都涨红了,和一起在她家唠嗑的女人一起偷听,二人对视一眼,都露出听到八卦了的兴奋眼神。
等女人走后,柳寡妇专门从衣柜里找了件格外凸显身材的贴身毛衣,细致地往脸上涂抹粉,又往头发上喷了摩丝,看镜子里凹凸有致模样俏丽的她,非常自信地推门出去,去找隔壁的越春寒。
越春寒家院子没上锁,她顺着敞开的大门悄悄进去,院子里连鸡都老老实实地蹲在棚子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柳寡妇小心翼翼地敲响房门,进门就看到西屋越春寒冰冷抬起来的眉眼,越甜甜眼眶通红爬在一旁偷偷抹泪,桌子还没收拾,汤汤水水还冒着热气,白嫩的大馒头松软可口。
柳寡妇没想到越春寒家伙食这么好,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娇笑着贴过去坐到炕上:“哎呀,我在隔壁都能听到你们的声音,这是怎么了吵的这么厉害,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
她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一双涂了凤仙花汁的手状似自然地就要往越春寒腿上搭,越春寒一双狭长的黑眸斜睨过来,冷的让人心悸,柳寡妇怔愣片刻,尴尬地收回手放在炕上,又要去搂抱越甜甜。
越甜甜以前确实是很喜欢这位隔壁的姨姨,柳寡妇对越甜甜很好,经常给她抓点水果之类的给她吃,但现如今越甜甜心情低落,满脑子都是苏栀,她抽噎着躲避柳寡妇的怀抱,爬下炕去不打扰他们大人的聊天,自己去外面玩沙子去了。
柳寡妇没想到越甜甜会拒绝她的搂抱,脸上表情一僵,深深吸了口气,给自己加油打气之后才重新挂上笑脸。
越甜甜去外面玩沙子了,屋内只有她和越春寒两个人,柳寡妇看着一桌子没怎么动筷的饭菜,犹豫着就要伸手去帮他们收拾桌子:“哎呦,这桌子的菜你们也不吃,在这放着多碍事,还是我来帮忙收拾了吧。”
柳寡妇想要在越春寒面前表现她贤惠的一面,却没想到她手还没碰到碗,就被越春寒一把拦住。
越春寒一只胳膊横向拦截在桌子面前,止住了柳寡妇的行动,他双眼冷冽地抬起,眉头紧蹙,带着点烦躁:“我自己收拾就行,不劳你操心了。”
柳寡妇不死心,她涂着橘红色指甲的手试图搭在越春寒胳膊上,身体也朝着越春寒的方向倚去,暧昧地吐息:“哎呦这么见外,咱俩谁跟谁呀越春寒,都这么熟了……”
越春寒没等她靠过来就向后避开,柳寡妇扑了个空,狼狈得差点摔倒,直起身时脸色铁青。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闷木头!
柳寡妇带着点怨气扫视越春寒全身,这一扫视,心里的这点怨气逐渐消退,眼里反而春色连连,心口怦怦跳。
越春寒长得极好,剑眉星目,眉眼深邃,一双狭长的冷眸极具压迫感。
他身材高大体型硕长,浑身肌肉紧绷,宽肩窄腰看着就极为壮实,贴身的毛衣隐约露出腹部的八块腹肌,轮廓清晰深邃,充满了力量感。
柳寡妇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浮起阵阵嫣红,红唇轻喘,眼里异彩连连。
不愧是越春寒,看着就身强体壮,这种男人肯定那方面也很强……
只是越春寒这个人太顽固了,硬的像茅坑里的石头,怎么也啃不下来,明明她这么漂亮的一个大美人就在他隔壁,他硬是无动于衷,面对她的每次示好都烦躁地表示拒绝,气的她生了一场又一场闷气。
越春寒这个人贼犟,明明他这个年龄的正常男人都有需求,他们两个人互相帮忙解决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但他偏偏心里有执念,一次次拒绝她,还说什么必须得喜欢才行。
柳寡妇对此嗤之以鼻,但越春寒竟然真就对她没什么想法的样子,甚至宁可自己动手也要拒绝她的示好,有了苏栀这个媳妇以后,越春寒躲她的速度也更快了,避之不及的样子让她脸黑。
“越春寒……”
她娇笑着想要贴近越春寒,反正苏栀不在家,看样子也不一定还能回来,越春寒这种性格的人就算真娶了媳妇也不能长久,还是她和越春寒最合拍。
她满怀信心,却没想到越春寒依旧冷淡至极,甚至因为刚刚和苏栀有过争吵,心里正是烦闷的时候,他抬起下巴眼神冷的几乎要结冰,冷冷道:“离我远点。”
柳寡妇浑身一僵,她清晰地看出了越春寒眉眼间的戾气,刚才还让她异彩连连的浑身肌肉紧绷着,柳寡妇突然想到之前越春寒暴揍村里青年的可怕模样,她咽了口口水,后退几步,强笑着回他:“……好,好,我这就走。”
之前的越春寒确实是因为柳寡妇是邻居的原因对她有所忍让,但他刚才和苏栀争吵过,脾气正处于要爆发的状态,柳寡妇也深知这一点,再也不敢去骚扰越春寒了,灰溜溜的赶紧从门钻出去。
外面的越甜甜还在玩沙子,看到柳寡妇慌慌张张地出来,她还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谁知柳寡妇连招呼都没回她,一脸惊慌的跑开了。
越甜甜满脸疑惑,紧接着就小脸一皱,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苏栀姨姨是真的走了,怎么办啊,这件事情闹的好大。
“越甜甜,进来。”
越春寒冷淡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听起来似乎很平静,越甜甜小心翼翼地洗了洗手进屋,往里探了半个头进去。
炕上坐着的越春寒弯着腰,面无表情地从她的被褥里摸出来一块水果糖,他冷冷得看着越甜甜问她:“这是什么?你哪里来的。”
越春寒从来没有对越甜甜用这种口气说话过,看着被越春寒捏在指尖的水果糖,越甜甜情绪一下子崩溃了,她哭着就要过去抢那块水果糖,又不太敢,畏畏缩缩地垂首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
越春寒又问她一遍:“你买的还是别人给的?你说话。”
越甜甜抽噎着不敢回答,一抬头看到越春寒冷冽的表情她吓得哇哇大哭:“是,是我买的……”
“你哪来的钱。”
越春寒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但还是没忍住,胸口剧烈起伏着,眉眼全是压抑的冷意。
“我,我……”
越甜甜不敢说话,磕磕巴巴地开口,眼泪哭了一脸,可怜巴巴地上前主动承认错误:“对不起爸爸,是我,是我拿的……可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有那么严重,我只是想和他们一样,他们都有糖吃,我也想吃。”
越甜甜哭的稀里哗啦,越春寒却紧绷着脸问她:“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爸爸和和姨姨吵架你为什么明知道钱是你拿的,却不说话?”
“我害怕……”
越甜甜被吓得瑟瑟发抖,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蛋上全是泪水,大眼睛哭的红肿:“爸爸和姨姨吵的那么凶……我怕说出来被爸爸打,我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的,我只是拿了一张,我错了爸爸呜呜呜……”
越春寒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口更堵了,看着哭的撕心裂肺又颤抖的越甜甜,他只觉得一阵烦闷。
……所以说是他误会苏栀了吗。
想到苏栀临走前那满含泪水的模样,越春寒心头一抽,抓起炕上的衣服就走。
“爸爸爸爸你要去哪呜呜……”越甜甜哭着抬头。
“去接你姨姨回家,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
原主的家庭原文里并没有细致描述,她本来就是为了衬托男二越春寒而设计出来的工具人,原文里连苏栀这个角色都只有敷衍的寥寥几笔,只存在新婚和越春寒发达的时候,至于她的家人就更没有描写的必要了。
苏栀开始还在心里揣测,能够养出原主这种骄纵任性性格的家庭会是什么样子的,但当她徒步到了原主娘家时才知道,真的是没比越春寒家好到哪里去。
苏栀离开越春寒家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一件毛衣,乌发披散着,眼眶带着哭过后的晕红,貌美的脸上却不显一丝憔悴t,倒是更显得柔弱可怜了。
她进门就看到在院子里坐着搓洗衣服的女人,穿着长袖的围裙,皮肤粗糙,头发也没有经过打理,一双吊梢眉看起来冷艳又刁钻。
苏栀看她年纪很年轻,猜测这有可能是她嫂子,刚想开口喊人,就听她略显奚落的声音响起。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家貌美如花的栀丫头嘛,这怎么才嫁去没几天,就跑回来了呢,哟哟哟……”
苏嫂子放下手里的衣服,甩了甩手,笑着起身凑到苏栀面前,戏谑地笑道:“这怎么眼圈还红着呢,这么大冷的天也就穿件毛衣,外套也不套一个,这是和咱们家女婿打起来了?”
周围邻居听到声音都悄悄从屋里钻了出来,趴在墙头望着这处院子。
苏栀抿着唇,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注过来的看戏一般的火辣眼神,以及面前这位彪悍似乎和原主有过节的嫂子,顿时觉得这次回家可能不会很平和。
尤其是这位嫂子,不知道原主在家时和她闹了什么矛盾,看到她这副模样不说让她先进屋,竟然率先奚落了一番,像是抓到机会伺机报仇一样,满脸充斥着兴奋。
她抿唇,心里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栀栀你怎么回来了。”
正在苏栀抿唇和苏嫂子对峙的时候,正门打开走出一个中年妇女,她轻柔地开口打断了这片针尖对麦芒的气氛。
苏栀估量了一下,觉得这个就应该是原主的母亲了。
果不其然,中年女性很快快步走到她面前攥着她的手,亲昵地把她往屋子里拽:“快进屋,外面多冷,屋子里暖和。”
苏嫂子在身后发出阴阳怪气的冷哼声,苏栀只当没听见。
农村的屋子逼仄昏暗,进去就是两面的炉灶锅台,墙壁因为长时间的被烟熏烘烤染上了黑色,水泥地面灰扑扑的有种廉价感。
苏栀非常意外,进来一看才发现原主的家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奢华明亮,甚至可以说有些贫穷,这样的家庭居然会养出原主这样骄任性的大小姐性格纵容,还养出了这么一身细白柔弱的娇嫩身子,实在是让她惊讶。
原来原主的家庭也没比越春寒家好多少。
苏栀正感慨着,她身边的苏母一边攥着她的胳膊一边柔声询问苏栀:“你才结婚没几天怎么就回来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是越春寒欺负你了吗?这个大中午的回来了是不是还没吃饭,我给你弄点东西吃呀栀栀?”
一连数句话的询问都带着温柔,话语里全是怜惜和疼爱,苏栀享受着这陌生的母爱,有些不太适应又有些被触动,原主果然是泡在蜜糖罐子里面的孩子,妈妈这么疼爱她,怪不得养出了那么恶劣的性格。
苏栀只是想过来询问苏安事情的,并不打算在这里多呆,所以及时出口拒绝:“不用了我不饿。”
苏母仔细端详她的表情,看她真的似乎不是想吃东西的样子,这才放弃去热饭的行为,拉着苏栀来到了东屋,准备和她好好聊聊。
东屋是苏母苏父住的屋子,苏栀站在狭小拥挤的屋内,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四周。
屋内空间并不大,被满满当当的家具挤满,老旧的摆设很有年代感。老式的红色方方正正的大柜门放在墙角,墙上是一面老旧的镜子,镜子的边缘处贴着几张黑白照片,依稀能分辨出来里面有一张似乎是原主。
有些年头的老式钟摆来回晃荡,发出清晰的声响,红砖铺的地面有一层簌簌的灰尘,玻璃倒是擦的锃亮,只是窗户不太朝阳,进来后只觉得浑身一阵阴冷。
东屋炕头上苏父和苏安正在扒红豆,看到苏栀推门进来面露惊讶,尤其是苏安,几乎就是脱口而出面露惊慌:“你,你怎么来了?”
看他这副模样,苏栀几乎就要笃定钱是他拿的了,只是苏父和苏母还在一旁殷殷看着她,她忍耐着没有当场质问他,想等着过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问问他。
外面的苏嫂子洗完了衣服也匆匆擦了把手钻进了东屋,像是开会似的,原主一家老小全部挤在这间屋内,隐晦的目光不停地朝苏栀探来。
原主苏栀的家里一共五口人,父母、她和哥嫂,之前原主还没出嫁的时候似乎和嫂子闹的不是很愉快,现如今才有了之前那一幕,看到她狼狈回来的模样解气的大声嚷嚷,让周围人都能听到。
其实苏栀猜也能猜个大概,原主脾气骄纵任性,从来都不肯吃亏,仗着有一副好皮囊到处招蜂引蝶肆意妄为,是村子里知名的交际花。
而嫂子看外表应该是个不太喜欢打扮的性格,但又同样的性格嚣张跋扈,看不上原主的浪荡行为,二人针尖对麦芒,应当是没少在家打仗过。
见到苏栀回来,嫂子一边擦手一边拿话讽刺苏栀,言语奚落她:“呦栀丫头,我当你有多大能耐呢,还以为你真的能把越春寒那个汉子给拿捏住,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她的话实在是太不客气,甚至有点尖酸刻薄,苏栀蹙眉还没说话,旁边坐在炕上的苏母倒是先开了口:“你少说点话,都是一家人说那些有的没的干嘛,栀栀才刚回来你就闹的满村皆知,你成心的你。”
“我怎么就成心了,我这是在关心栀丫头,早知道她日子过的这么凄惨,我就把当年在庙里求的那道符给栀丫头了,省得落得现在这副境遇,遭人笑话。”苏嫂子撇撇嘴,笑得讥讽。
苏安也坐在屋子里,见她一直情绪激动每句话都带着刺,赶紧拉着她出去:“行啦行啦,妹妹难得回来一次你别没事找事。”
苏嫂子被拉着去了另一个屋子,但苏栀还能听到她高昂的声音,完全没有一丝怯弱,理直气壮得道:“我怎么没事找事了,你说说究竟是谁没事找事,我刚进家门的时候栀丫头怎么都看我不顺眼,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她没事找事……”
农村的房子不隔音,苏栀听得清清楚楚,她也知道原主性格有多过分,冲着苏嫂子这话的意思不知道这么多年原主究竟给苏嫂子使过多少绊子呢。
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到处都是原主留给她的烂摊子。
偏在这时,苏母的手掌伸过来握住了苏栀的手,苏栀一顿,她抬头,看到了苏母柔和的脸。
苏母是个看起来慈祥的女人,模样很端庄秀丽,依稀还能看到年轻时的模样,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
她攥着苏栀的手安抚苏栀:“不要在意你嫂子说的话,过去的早就过去了,谁都有年少不懂事的时候,等找个时间和你嫂子好好聊聊说开了就好了。”
她的语气柔和,说出来的话也很善解人意,苏栀看着她这副模样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妈妈,那个一手把她拉扯大的妈妈,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苏栀的眼神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她确实是很想念她的妈妈,而原主的母亲看起来也像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苏栀对这种性格的人没有丝毫抵抗力。
苏母亲昵地拍着苏栀的手背安抚她:“不回去也没关系,如果在越春寒家呆的不舒服回来也没关系,这里是你永远的家,有什么委屈尽管和妈妈说,妈妈都会帮你的。”
她的这番话真的让苏栀鼻头一酸,仿佛看到了那个柔和的自己的亲妈妈。
“妈妈……”
只有妈妈才会这样无条件的替孩子抵挡一切苦难,永远做孩子的保护伞,永远是最可靠的存在。
苏栀几乎就要被感动的落泪,却突然听到苏母温柔的声音:“正好你回来了,镇上和你接触过的那个军官还想和你联络,反正你和越春寒已经闹成这样,干脆直接离婚算了,那个军官说了只要你愿意跟他,什么要求他都能满足你,栀栀,你得抓住机会啊。”
苏母的表情依旧那么温柔,可苏栀却感觉到了一阵寒意,她瞳孔睁大,看着屋子里沉默寡言默不作声的苏父,甜言蜜语哄骗她的苏母,突然感到一阵难以置信。
好荒谬,这是什么奇葩的家庭,竟然要主动让女儿做人家的情妇吗?
没有说名分只说跟他,不就是做情妇的意思吗?这家人疯了吧!
苏栀难以置信地在屋子里两位长辈的面容上来回扫视,顿了顿开口:“你们都不想问问我为t什么突然回来吗?”
苏母看着她红肿的眼眶笑的温柔:“发生了什么你如果愿意说我们就听,如果不愿意说的话就算了。”
苏母这副做派看起来非常的贴心,甚至像慈母一样温柔,只是苏栀却感觉有些不适,她主动打了个直球,看着苏母认真道:“我今天回来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哥哥苏安。”
听到苏安的名字,屋内的两位老人面色才一变,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淡定和平静。
苏母拧眉:“你哥哥怎么了,你们小两口的事情和你哥哥有什么关系。”
苏栀看她这副表情心里就一沉,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想的似乎有点错误,她以为原主这种骄纵的大小姐脾气是在家人的娇惯下长大的,必然是被宠爱的公主,但似乎情况不太对,甚至有可能和她想的截然相反。
苏栀直接把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我哥之前因为赌博欠下了很多债务,可他不想着自己去偿还,反而来找我想要我帮忙还清欠款,可我也没有钱没办法帮他,于是他干了件事情,他偷了越春寒的钱,导致了我俩发生矛盾,我来是来找我哥要钱的。”
闻言,苏母眼神闪烁没说话,门外倒是发出一阵暴怒的声音:“你胡说,我没有偷钱,我的债现在还没还呢,不是我干的!”
是苏安,他竟然一直偷听他们谈话。
“苏栀。”
苏母拉着苏栀的手语重心长的开始和她谈心:“关于你哥哥赌博的事情我知晓了,这件事是他不对,但这件事情我愿意替他担保,他确实是没有偷钱。”
苏母言辞诚恳,苏安似乎也一副被冤枉了的模样,苏栀眉头紧蹙心里思绪翻滚。
……难道真的不是苏安干的?可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干的呢?
苏栀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正在疑惑的时候,苏母紧接着对她道:“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实在是没什么能力帮忙偿还债务,我和你爸身体都有毛病,家里一共就这些钱,帮忙你哥填了一些赌债还是不够,苏栀,我知道你和你哥感情一直很好,他也一直惦记着你,你能不能……帮帮你哥,帮帮他渡过这个难关,你们毕竟血浓于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哥被他们要债的打断腿吧。”
苏母言辞恳求,看着仿佛都要落泪般,如果是原主在这肯定就已经不忍心了,但苏栀对她没什么感情,也并没有太入戏。
苏栀坦诚的如实以告:“可我真的没什么钱,越春寒的钱也动不了,我实在是没办法帮忙,爱莫能助了。”
“栀栀。”
苏母冷不丁地轻柔询问苏栀:“你还没有和越春寒同房吧?”
苏栀难以理解地看着苏母那张娟秀的温柔面庞,不敢相信她竟然在全家人面前那么平静地询问她这种事情。
她打心底里生出一些抵触,觉得面前这些人的嘴脸都陌生诡异,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有种想要拔腿离开的冲动。
看她这副模样,苏母却没有丝毫怒意,反而笑得很满意:“好,很好。”
“这件事情,栀栀你能帮上忙的。”
苏母笑着轻柔地拍了拍苏栀的手,表情带着点残忍的温柔:“镇上那位军官大人不是说了嘛,只要你跟了他,他什么都答应你。”
———什么都答应你,所以就算是你和他要钱给你哥还钱也可以。
苏栀从她的眼里读出了这句话,顿时忍不住被气笑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过有主动把亲闺女往火坑里推的母亲,为了偿还儿子的赌债,而把女儿介绍给军官当情妇,这种行为是亲妈能做出来的吗?
苏栀甚至怀疑,原主在原文里的堕落结局有没有他们顺水推舟的一份,以及苏安在外面欠债,苏栀帮忙擦屁股的事情,苏母苏父是真的不知道吗?
他们究竟把女儿当什么了,一个随时随地可以用来变卖给儿子帮忙的工具吗?
“不用了,既然我哥没有偷拿越春寒的钱就好,我回去了。”
苏栀站起身,冷着脸打声招呼就要走,被身后的苏母慌忙一把拦住,苏父也赶紧站起来要劝她,甚至门外苏安和苏嫂子也在死死顶着门不想让苏栀出去。
他们想要顺势把苏栀留住,把她直接带给镇上那位军官。
苏栀觉得又可悲又可笑,她扫了眼狭小的屋子,这似乎是原主出嫁之前住的房间,她不过嫁出去几天而已,这里就已经堆满了杂物,根本没想过她会有回来住的一天。
狭小的房间不朝阳,阴冷潮湿,完全没有对面苏安住的那间朝向好。
这家人根本就是彻彻底底的重男轻女。
“我要回去了,让开。”
苏栀沉着脸开口,只是屋子里的苏母和苏父根本不理会她,还拼命劝她试图让她扭转心意,在她面前拼命说军官的优点,可苏栀心情糟糕透顶,根本没心思听他们说这些。
“苏栀,你就是没有福气,我告诉你,你要是跟了军官那福气可大着呢,比你跟着贫穷脾气暴躁的越春寒不知道要好多少倍,怎么劝你都不听,非得回去跟越春寒过苦日子,你就是没福气!”
苏嫂子隔着一扇门不停地阴阳怪气苏栀,苏栀深吸一口气刚想反驳。
“砰———!”
剧烈的声响在耳边响彻,老旧的木门被人轻轻松松一脚踹开,高大俊美的阴鸷男人站在门外,一手抱着女士外套,抬眼径直看向苏栀,沉声道。
“苏栀,我来接你回家。”
第25章
镇上和苏栀有过暧昧的军官是个俊俏的青年,长得风度翩翩,又前途无量,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往他身上扑,可那军官似乎就对苏栀很有兴趣。
这也难怪,不说村子里,就算是镇子上谁家的姑娘也没有苏栀长得好看,不仅一张俏脸娇媚妖娆,连身材也那么凹凸有致,纤腰盈盈一握,胸口饱满,腰臀更是挺翘,让人看着就心头火热。
要不是苏栀意外落水和越春寒抱在一起被村里不少人看到落了闲话,她也不会嫁给越春寒,反而应该和镇上那位军官在一起,他们也能跟着享尽荣华,沾上点光。
苏嫂子虽然嫉妒苏栀光靠一张脸就能勾搭上年轻有为的镇上军官,但也知道苏栀和军官在一起后他们会得到多大的利益,因此在苏栀挣扎着想要离开屋子的时候她连忙堵住门口,还喊着一旁愣神的苏安:“快来跟我一起堵门啊,快点!”
苏安愣愣的连连应声,看着那被撞的门心里有些疑惑,苏栀之前不是和镇上那个军官相处的很不错嘛,这怎么还反应这么激烈,难不成去越春寒家里呆了几天真就喜欢上越春寒了?不能吧?
跟着军官吃香的喝辣的,将来的辉煌肉眼可见,越春寒那个吓人的不打人就不错了,家徒四壁,有什么能和人家军官比的,他妹妹是糊涂了吧。
屋内苏母也在苦口婆心地劝告苏栀:“你都被他撵回来了,和他感情也不算好,既然这样不如直接离婚算了,反正你还是……人家军官说了,他不嫌弃你结过婚的。”
苏父打感情牌:“栀栀你也知道,我和你妈腰腿都不好,身体毛病一堆,等我和你妈走了,就剩你和你哥两个人互相扶持,我们也只是想让你过得好一点,不像现在这样天天让我们担惊受怕,和镇上那个军官在一起至少以后你的生活不需要让我们操心,他人也正直多好啊,你不是也很喜欢他吗?”
苏栀听他们絮絮叨叨地声音,脑子里对于军官这个人的记忆逐渐浮了出来。
她记得原主的结局,就是在和越春寒结婚当晚逃婚,几经转手之后成为了镇上军官的情妇,然后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惨死在他的家中。
苏父苏母嘴里的军官,应该就是和原著里的这个军官是同一个人。
这样凄惨的结局,足以可见这位军官的人品应当也并不算好,而原主的父母竟然这么迫切地想要把她推入火坑,是真的为了她好,还是为了他们的利益着想呢,或者说是苏安的利益。
把妹妹推去给别人当情妇,来为自己还债,这真的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屋里只有苏栀和苏父苏母三人,面前的一道门被苏安和t苏嫂子死死抵着,苏栀跳上炕准备从窗户爬出去,被苏母死死拽着衣角拖住,在苏栀身后哭着劝告她,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你回去干什么栀栀,那越春寒也不像是个疼老婆的人,你跟着他只会受苦啊傻孩子,我是你妈我能害你吗……”
屋外苏嫂子也在不停地劝告奚落苏栀:“苏栀你要是个有福气的人,你这次回来就住下别回去了,越春寒乐意和谁过就过去,要不是因为之前那次落水你也不会和他结婚,这都这么长时间了,你就算和他离婚大家也不会说什么的,况且谁都知道越春寒的性格,要是你真回去和他继续过我才看不起你,跟着人家军官住大房子坐小轿车多舒服啊,你糊涂了你!”
好日子?
苏栀要被他们一口一个好日子气笑了,要不是知道那个军官不是什么好人,她还真以为这几个人是真的在为她好呢。
镇上那个军官能把原主这个情妇在家里折腾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残忍的性格,跟着他得有多辛苦只有原主知道。
越春寒虽然现在看着不起眼,甚至贫穷,可只有苏栀知道,不过几年之后他就会迅速崛起,赚的盆满钵满,成为了镇子上知名的企业家,让镇长都对他恭恭敬敬的。
不止钱财原因,单纯越春寒这个人苏栀也并不觉得是大家嘴里说的那样坏,虽然她和越春寒在一起有过摩擦,也有过争吵,但越春寒的性格很踏实,至少不会像苏父苏母这样两面三刀趋炎附势。
如果说非要在军官和越春寒两个人之间选择一个的话,苏栀想都不用想,会毫不犹豫选择越春寒。
“我不想要过那种好日子,钱我和越春寒以后也会赚到,我们会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让我去做他的情妇我办不到,而且越春寒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苏栀努力试图挣开苏母拽着她衣角的手,觉得事态发展真的很荒诞,他们这么一群人死守着不想让她出去,难不成真的要把她困在这里,或者是把她说服了,或者是强硬的把她送给那个军官?
“你们强行把我留住也没用,我对什么军官的不感兴趣,之前也是现在也是,我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听了她的话,苏母反而一脸恨铁不成钢:“疯了,我看你是真的当初掉进水里脑子坏掉了,你怎么好日子不过去陪着越春寒吃苦,你这身子骨我可从来没让你在家劳累过,养的这样一身冰肌雪骨你去给越春寒做老婆?糟践东西!我早就说过你是个天生要飞出金窝窝的金凤凰,你这副皮囊不需要努力,就算性格再怎么糟糕也会有人前仆后继地来讨好你,你怎么就着了魔一样非要跟在那个越春寒身后转,他有什么的!你啊你是真的要气死我了!”
眼看着屋内的苏栀不为所动,在外挡门的苏嫂子也尖利地开口:“当初咱们商量的就是你和越春寒过几天日子就回来,结果你现在在这里脑袋一热就要跟着越春寒回去继续过苦日子,你是不是疯了?日后跟着越春寒被他打哭回娘家可别怪我们没提前劝阻你!”
“人家军官等了你这么久,又不嫌弃你结过婚,你还在犹豫什么啊,军官不比越春寒好多了,你是不是被他哄骗了上头了,越春寒有什么好的!”
苏嫂子越说越来气,一想到煮熟的鸭子要飞了就气不打一处来。苏栀要是不打算和镇上军官在一起,那苏安欠下的那么多债务谁来帮忙偿还?
她气得只推一旁的苏安:“说话啊,你干愣着干什么,这不是你妹妹吗,你也帮忙劝劝啊,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进火坑!”
苏安满脸呆滞不敢说话,望向一旁发呆,苏嫂子满脸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这一看忍不住吓了一大跳。
他们家的门框低矮,不知何时进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因为对方身高过于高大,甚至进门时甚至还得低头,背着阳光看不清他的脸,等他走进几步苏嫂子才看清他的脸。
一张俊美的带着点冷冽气质的面容,眼似寒星狭长阴冷,黑瞳深邃,薄唇微抿。他身材很高大,蜂腰猿背,身姿硕长,进屋那一瞬挡住了不少外面直射过来的阳光。
干瘦的苏安在他面前像个小鸡崽一样,瘦瘦巴巴活像饿了几年的难民。
一看这身高这浑身紧绷的肌肉,再看一眼男人脸上的冷冽阴戾气质,苏嫂子下意识后退一步,心里浮现出一个人名。
———越春寒,这是越春寒!!
错不了,这看起来就让人害怕的气场和那健硕的肌肉,以及那冷冽的眉眼,这独一份的气质肯定是越春寒没错了,他怎么会来这里,是来找苏栀的吗?
越春寒和苏栀的婚姻不是在期待中结合的,所以当初他们二人的婚礼非常草率,连像样的迎亲都没有,敷衍至极。
苏家完全没将这当回事,嫂子和苏栀关系也不好,所以结婚时,她都没凑热闹,连新郎官长什么样子都懒得去看,甚至因为苏家对苏栀和越春寒的这门亲事并不承认,连当天的宴席苏家全家人都没有去参加。
这还是苏嫂子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这位越春寒,家里的新姑爷,这一看她忍不住有些愣神。
那位在全村人口中阴狠暴戾的越春寒,竟然长得这么好看吗?
她正愣神着,越春寒走到她身旁,冷淡地开口:“让开。”
苏安和苏嫂子都有些愣神:“什么?”
“我说让开。”
越春寒黑瞳深邃,扫过死死抵着门的苏安和苏嫂子,往后退了一步,在他们两个人的注视下抬起了腿。
苏安预感不妙:“等,等等……”
他话没说完,“砰”的一声,越春寒一脚踹在了门上,农村人自己手打的木门根本不结实,越春寒力气又大,这一脚踹的木门咔嚓咔嚓几声迅速边缘处裂开,然后在他们震撼的视线里轰然倒塌,地面都掀起一阵灰尘。
“假的吧……好吓人。”
“我的天,这么大的力气……”
苏安和苏嫂子震撼地看着这被一脚踹开的门,吓得不敢大声说话,而越春寒则气定神闲地走进屋。
屋里苏母和苏父也被吓了一跳,他们本来正在和苏栀殷殷劝导,没想到好好的木门突然之间倒了,把他们吓得连说了一半的话都忘记继续说了。
越春寒走过去,来到同样震撼的苏栀身边道:“苏栀,我来接你回家。”
他的手里还挂着一件女士外套,看到这件外套,苏母才恍惚记起来,苏栀来到这里这么久竟然一直是只穿了件里面毛衣的状态。
“等等——!”
虽然有些恍惚,但苏母还是没忘记正事,她攥着苏栀衣角不让苏栀走,冷声质问越春寒:“你凭什么说这话,苏栀会回来娘家还不是因为你的原因,你有什么立场喊她回去?”
“况且……”
苏母沉吟:“你和栀栀的事情本来就是凑合的,既然栀栀已经回来了,你们也吵过架了,这件婚事不然就离了算了,反正因为当初落水的事情我们已经算是低价了,连彩礼都没要,分开算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她这话一出,屋内屋外都静了下来,尤其是屋外的苏安和苏嫂子,安静的像两只鹌鹑。
所有人一致看向越春寒。
这个传闻中脾气暴戾,有过很多可怕传闻的男人,他会恼羞成怒地发火,还是顺势答应?
第26章
苏栀看到越春寒的这张熟悉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松了口气,明明苏母和苏安他们才是和她血脉相连的人,但苏栀对他们却都不熟悉,反而对越春寒更加依赖一些。
只是她没忘记越春寒之前对她的冤枉,她咬唇,扭开脸,已经可以预料到他会说什么了,肯定是迫不及待要来退婚的,毕竟之前越春寒不也说过同样的话吗……想要和她结束这种婚姻。
苏栀俏脸倔强的微微上扬,下唇死死咬着。
她对越春寒的心里感官很复杂,一方面他确实是她穿来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她名义上的新婚丈夫,知道越春寒是男二不会害她后,她对她天然的不自觉的有点依赖,一方面因为之前在家里的争吵,她对越春寒又多t了份怒意和委屈。
以越春寒的性格,追来肯定不会是来找她的,说不准就是来主动要和她离婚的。
苏栀站在阴冷的屋内,只穿了一件毛衣的她身上略微有些发冷。苏栀倔强的想,离就离,谁离了谁还过不了了,本来越春寒就是在冤枉她,还说的那么过分。
她的表情瞬间冷下来,等待着越春寒的开口。
屋内其余人和她想的一样,毕竟越春寒站在屋内这种气质看起来就很让人胆怯,尤其是他在外的各种传闻,更让人感觉他是个暴戾阴冷无法沟通的家暴男,这种性格的话怎么可能会和性格同样尖锐好胜的苏栀好好过日子,今天肯定是借着由头过来提离婚事情的。
对于这种事情屋内的几人都乐见其成,尤其是苏母和苏安,几乎是差点就要露出笑脸,谁成想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越春寒听完苏母的话,不仅没有提离婚的事情,话说出口的话反而让他们大为震惊。
越春寒的声音冷冽沉稳,他沉声道:“苏栀这次回来确实是我的原因,这件事情我会和苏栀好好解释,离婚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苏栀是怎么想的,但我并不想离婚。”
苏母几乎就要绷不住情绪,脸上一贯的温柔表情裂开,高声道:“你不想离婚,可我们栀栀年纪轻轻地就要跟你一个没什么积蓄的穷小子过苦日子,你们之前算是被迫在一起这不能怪你,可她都因为吵架回来了,为什么不能离婚,你能带给栀栀什么,我们栀栀是要被人捧在手心金窝银窝伺候着的,是要过好日子的!”
苏大嫂也忍不住小声附和:“就是,栀丫头有好的下家,你别耽误她,她就不是个适合和你在一起过苦日子的人,你俩分开对谁都好。”
“好日子?去给别人当情妇吗?”
越春寒冷着脸当众揭开了他们的遮羞布,声音几乎要冷的冻出冰碴子:“看别人脸色以色侍人也算金窝银窝的好日子?”
“越春寒,你别说那些个有的没的,我告诉你你当初和栀栀结婚就是在捡漏,要不是你和栀栀抱在一起被人看到了,说什么也轮不到你和栀栀结婚,她本来就是要和镇上军官在一起的!匆匆忙忙的结婚本身就是个错误,你也清楚,我们这边连彩礼钱都没要,你还想怎样!”
越春寒的一双眼扫过在场的每个人,黑眸深邃。苏家的几个人都不想苏栀和他继续过下去,只想着把苏栀推到镇上军官怀里,越春寒对这点心知肚明。
见他不说话,苏母以为他没话可说被她说服了,刚要开始露出胜利般的笑脸,却见越春寒从衣兜里掏出什么。
开始苏母还不以为意,等定睛看去时却忍不住惊住了。
那是厚厚的一沓纸币,因为多次摩挲按压边缘处都起了毛边,厚度极为惊人,粗略估计怎么也有个几百上千块了,要知道现在不少农民辛苦种田一年到头也赚不了一百块,每个月能有十几二十块都算多的,这些钱几乎算是一笔巨款了。
这些钱是越春寒从他积攒多年的钱箱里拿出来的,他从来的时候就做足了心理准备,知道以苏家人的性格不能轻易让他把苏栀带走,所以他把里面零散的大票全都拿了出来。
这些钱是越春寒省吃俭用积攒了多年的全部家底,苏家如果要再多他也拿不出来,当初他误会苏栀偷拿了他的钱,如今他心甘情愿地把这些钱全部给苏家人,换取苏栀的婚配自由。
“我只有这些,我也不奢望苏栀一定就能跟我回去,之前的事情是我的错,但我不希望眼睁睁地看着苏栀跳进火坑,所谓的军官不可靠,如果苏栀不愿意跟我回去,这些钱就当是我给她的赔礼,她可以拿着这些钱好好找个喜欢的人过日子,不要凑合不要心不甘情不愿。”
越春寒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把这团钱推向苏母,这一叠厚厚的钱让苏母苏父的呼吸都急促了三分。
越春寒这是疯了吧,这么多钱,这可比他们村子里正常婚嫁的彩礼钱还要多,这么大方?
而且不都说越春寒家徒四壁穷的要命吗?他居然这么不显山不露水,闷头攒了这么多钱?这可比村子里大部分的人都要富裕。
苏安和苏大嫂的目光灼灼盯着这堆钱,心口怦怦直跳。有了这笔钱……似乎赌债也能还清了,越春寒是刚好掐着他的赌债金额来的吗?
苏家人全家都不说话了,或者说表情没有刚开始那么剑拔弩张了,稍微情绪都平静了一点,视线犹豫着朝苏栀投去。
苏父苏母急着想要把苏栀送给镇上的军官,就是为了偿还苏安欠下的赌债,但目前越春寒已经用了非常恰当的理由把这些钱送到了他们面前,他们不必要再为了赌债发愁,心情也就没有那么急迫了,甚至把苏栀送去给军官的想法也犹豫了三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苏栀的想法。
越春寒的话说的很清楚,不管苏栀跟不跟他回去,这笔钱都赠与苏栀,随她怎么安排。
现在能看到像越春寒这样的傻子已经很难得了,哪有把自己多年积蓄毫不在意地拿出来免费送人的,苏大嫂都忍不住唏嘘,觉得苏栀真好命,明明是个骄纵任性的性格,偏偏不止能吸引镇上年轻有为的军官,还能让阴鸷暴戾的越春寒为她一掷千金。
越春寒长得很高,几乎要够着苏家的天花板,他站直身体垂首,一双黑眸一眼不眨地看着苏栀:“苏栀,你愿意和我回去吗?”
全家的目光都落在苏栀身上,感受着越春寒沉默冷冽的视线,苏栀咬着唇心里非常复杂,她还没忘中午和越春寒争执的事情。
关于金钱的问题,他居然对她有所质疑,不信任她,苏栀一路走来心里非常难受,尤其是路边有不少认识她的村民,都对她投来诧异的戏谑的眼神,这让苏栀非常难堪。
从越春寒家到苏家的路她徒步走过来的,当初下地给越春寒送饭十五分钟的路程她都嫌累,这次足足走了约莫半个钟头,走走停停,累的她双腿酸软,被秋日冷风吹的浑身发冷,脚掌也疼的厉害。到了苏家还要被苏大嫂奚落嘲笑,苏栀也是爱面子的女生,她今天经历了这么多,实在是心里难受的厉害,所以很难轻易地对越春寒选择原谅。
越春寒深知这一点,他主动拉着苏栀低头,屋内苏家人眼睁睁看着这位据说脾气很差,性格暴戾的人低头道歉:“苏栀,今天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考虑清楚那么轻易就冤枉了你,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发生了,以后我不会再质疑你,你相信我。”
越春寒说话时表情非常认真,看着苏栀一字一句说着,黑瞳颜色极为深邃,声音低沉。
苏栀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严肃认真的模样,好像这也是他第一次主动低头,甚至在原著里都没有看到过他有认错的时候。
苏栀心情复杂,她抿了抿唇,看了看周围还在殷殷看着她的苏家人,她并没有彻底原谅越春寒,但她也不想在苏家呆着。
一想起之前苏母苏父,还有苏安和苏大嫂把她堵在屋内不让她出去的样子,她就感到一阵后怕,幸亏是当时越春寒过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事情要怎么发展呢,终归结底还是苏安赌博太害人,假如他下次赌博输钱,说不准今天的戏码还要来上这么一次。
越春寒也想到了这里,他看着瑟缩成一团的苏安眼里带了丝威胁,声音平淡:“大哥以后应该不会再去赌了,我会一直盯着大哥的,如果发现他赌博,我亲自去把他抓回家。”
看着越春寒粗壮有力的胳膊,高大健硕,猿背蜂腰的身体,苏安整个人瑟瑟发抖,再被越春寒那冷冽阴鸷的眼神盯着,苏安更是觉得自己仿佛被盯住的猎物一样身体发寒,他几乎要被吓得哭出来,连连点头:“不,不赌了……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太可怕了,要是真被越春寒逮着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假公济私把他揍一顿,毕竟越春寒的积蓄几乎都拿出来帮他填补窟窿了。
“好了苏栀,你想好了吗?你是要跟越春寒走还是留在家。”苏母询问苏栀。
看着一家子虎视眈眈的眼,苏栀t深吸一口气走到了越春寒身边,在越春寒的注视下缓缓开口:“我……跟他回去。”
还没等到越春寒赚钱赚的盆满钵满呢,她现在走了也太不值当了。
苏栀低头,看到了搭在越春寒臂弯处的女士外衣,毛茸茸的和越春寒一点也不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冷着脸拎着这样一件衣服一路走过来的。
想想那个情景,苏栀的心情稍微好受了点,但还是有点闷闷不乐。越春寒看出了这一点,他那双狭长的眸子瞥向苏栀,瞳孔微微颤动。
越春寒带着苏栀一起从屋内走出去,地上那一片狼藉的被越春寒踹开的木门还躺在地上,零碎的木屑碎了一地,苏家全家人都假装没看到,毕竟和越春寒拿出来的那一沓钱来对比,这道手工搭的木门又值几个钱。
等出了大门,看不到苏家那群趋炎附势的嘴脸,苏栀这才浑身松了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这时,越春寒走到苏栀面前蹲下,回头看她:“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苏栀看着他不似开玩笑的冷冽面容,只觉得有些震撼,越春寒他……不是在开玩笑吧,大庭广众之下他要背着她回家?
越春寒要背着她回家?
第27章
苏栀只觉得一阵尴尬,此刻虽然外面还是秋日天气发冷,但路面上还有不少村民来回走动,尤其是现在正好是下地干活的时间,吃完饭午睡过的人都要扛着工具下地干活,她如果此刻被越春寒背着出去,和当街拉屎有什么区别。
“苏栀,上来。”
越春寒还在喊她。
“不,不用了!”
苏栀涨红着脸从越春寒身边绕过去,走的飞快。
越春寒在她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路边的枯叶踩在脚下发出的声响也是一顿一顿的,苏栀听着这个声音很快想到了越春寒的腿伤,咬咬唇,脚步下意识地慢了下来,跟在她后面的越春寒薄唇微微勾起。
他们一前一后,苏栀心里还有些郁郁寡欢所以并不想搭理越春寒,越春寒跟在她身后也神态平静地没有说话,一时间气氛竟然有些寂静沉默。
天气真的有些冷了,苏栀中午一路走来苏家的时候就被冻的发抖,现在等到了下午风更加冷了,她手指都被冻的冰凉一片。
身后的越春寒突兀地走上前,把臂弯搭着的外套朝苏栀搭去,苏栀没有防备,脑袋被宽大的外套帽子盖住,呼啸的风从她面前刮过,只是有了外套的遮盖没有了刚才的冷冽。
苏栀半张脸被外套盖着,她偏过脸去看越春寒,他正走在她旁边,那张阴鸷的看起来很不好惹的脸上神态很平静。
越春寒的侧脸很好看,他的鼻子非常高挺,五官深邃宛如刀削斧凿,睫毛又长又密,剑眉星目,非常俊美。
苏栀看他一眼,默不作声地低头自己伸手套袖子,把左右手伸进去套上,又低头扣扣子。
她低着头摆弄扣子,走路差点撞到前面出墙的树枝,越春寒大手伸过来抵在她额头,手掌干燥温热:“小心。”
骨节分明的大掌松松的落在苏栀的额前,那根单独越出来的树枝被越春寒一只手挑开,苏栀杏眼圆睁,依稀间仿佛闻到了越春寒的身上的气味,那股皂荚清洗过的清新味道。
“谢谢。”苏栀别扭的小声道谢,声音微弱的像只蚊子。
越春寒瞥她一眼似乎并不在意,反而问她:“中午饭没吃饿不饿?”
苏栀没料到他会话题突然转到这里,怔了一下嘴硬道:“不饿。”
中午她熬好的那锅汤她还没来得及吃就被越春寒拽去一顿询问,结果不欢而散她跑去了娘家,一路饥肠辘辘的走着,好不容易到了苏家也没吃上饭,就被拽着进屋,紧跟着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说肚子不饿是假的,但还在苏栀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以前在原来世界,工作忙的时候一天不吃饭也没什么,更何况还有不少为了减肥专门节食的漂亮妹妹呢,她少吃一顿饭倒也不是饿的不行的程度。
苏栀很快就知道越春寒为什么要这么问了,因为她一抬头就发现迎面正走过来一个卖货郎,挑着扁担一边吆喝一边走,嘴里不停叫卖着。
越春寒带着苏栀上前,卖货郎一看到有人连忙放下扁担,苏栀这才发现,原来这扁担两头挂着的居然是热气腾腾的馄饨,一头是包馄饨的家当,一头是简易的锅子,可以现场制作。
越春寒道:“来一碗馄饨。”
听到他的话苏栀连忙拽住他,压低声音:“你疯啦,你现在哪有钱,你的钱不都留在我家了吗。”
越春寒的那一沓钱苏栀没带走,自然而然还是给苏安当做偿还赌债的钱,名义上是给苏栀的彩礼,交给了苏家。
越春寒挑眉,从衣兜里又变魔术似的取出一张纸币,双指夹着纸币神色如常:“狡兔三窟怎么说也不能全部交干净,我自然还是留了点留作日常零花的。”
苏栀被他这无赖似的口吻震撼到,看到他坦然睿智的神态,发觉自己在苏家被他感动到的那一瞬仿佛喂了狗。
她咬唇,倒也没说什么,毕竟越春寒的行为也算是理智的行为,更何况越春寒掏钱明面上还是为了她。
只是……
“你不心疼吗?那么多钱你全掏出来了,那可是你这么多年积攒的积蓄。”苏栀仰头犹豫着询问越春寒。
越春寒神态很坦然,看不出一丝不舍,明明之前还因为钱箱里面的钱少了一张而和她争执,此刻却面色如常:“用不着心疼,这笔钱是花在了该花的地方,我们以后会有更多钱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说着他将那张纸币递给了货郎。
卖馄饨的货郎接到钱眉开眼笑,看到苏栀姣好的妩媚面容更是惊艳连连,甚至多给了苏栀几个馄饨,细心的给苏栀多打了一点汤。
苏栀咬唇,看着越春寒收回来的零钱,心里有些复杂,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越春寒会为了她掏出那么多钱。
越春寒的性格,她现在真的很摸不透。
外面实在是太冷了,本来货郎有折叠桌子可以坐着吃,可苏栀受不了外面的冷风,选择了打包带走。接过打包好的馄饨,感受着滚烫的汤汤水水,苏栀只觉得冻得都要麻木了的手指都恢复了一点知觉。
馄饨是带肉馅的,这点肉对于现在的苏栀来说倒显得弥足珍贵。
闻着这飘香的味道,即使是不算太饿的肚子也有些咕噜噜叫起来了,苏栀涨红着脸抬眼去看越春寒:“就一碗吗,你不吃吗?”
越春寒斜睨她一眼,表情很平静:“我中午吃过饭了,你吃就好。”
苏栀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饿还是因为囊中羞涩,犹豫着又问:“甜甜呢?不用给她买一碗吗?”
听到越甜甜的名字,越春寒的脸反而变得冷了起来:“不用管她。”
嗯?苏栀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越春寒这个态度……他不是一项很宠爱越甜甜的吗,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栀拎着馄饨看越春寒表情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又想到了中午争执的那个问题,既然越春寒追到了苏家,就代表他知道了偷钱的不是苏栀,那么那个人是谁呢?
苏栀把话问出来,越春寒眉头一挑,声音带着点冷意:“回去你就知道了。”
回去?苏栀觉得他态度怪怪的,皱了皱鼻子倒也没再追问。手里的馄饨热热的暖着她的手心,喷香的味道即使是并不算太喜欢吃肉的苏栀也觉得馋虫被勾起,她捧着这份馄饨,心情倒是稍微好了一些,走路的脚步声都轻快了不少。
一旁的越春寒瞥她一眼,被她的情绪感染也勾了勾唇。
一碗馄饨,她竟然也能这样开心,要是真跟了那镇上的军官,这样的馄饨天天吃不说,也能日日坐小轿车,不必跟着他受累。
想到那个场景,越春寒黑瞳加深。
苏栀竟然选择了跟他回来,这种选择是越春寒没有预料的,也不知道该说苏栀傻还是天真,如果按以前苏栀的性格来说,她是绝对不会在他身边多呆的,应该恨不得马上跟着镇上的军官享福。
……她似乎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秋日冷风徐徐吹过,越春寒一双黑瞳看了眼地上的遍布落叶,和身t边被风吹得脸蛋泛红满眼水意的苏栀,声音低沉认真:“苏栀,我不会让你跟着我一直吃苦的。”
他的话很有力量,苏栀本来心思还沉浸在手里的馄饨上,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抬眼,对上了越春寒那双深邃的双眼。
越春寒表情很认真,那双狭长的冰冷的双眸此刻垂下,与她双目对视,阴郁冷冽的眉眼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防备和猜忌,反而是一片坦然。
苏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怔着点头。
她当然知道跟着越春寒不会一直吃苦,因为越春寒很快就会发家致富,靠着精明的头脑和敏锐地嗅觉一次次的赚钱赚的盆满钵满,开上了镇子上最气派的小轿车,成为了村里人人羡慕嫉妒的企业家。
她知道的,越春寒这种性格的人注定不会一直穷困,只要被他抓到机会他就会一飞冲天,苏栀对此毫不意外。
越春寒看她这副没有丝毫嘲弄反而一脸确信的模样忍不住扬唇:“你好像对我很有信心。”
苏栀没有丝毫防备脱口而出:“因为你是越春寒啊。”
是原著里注定要发财致富,一路白手起家走向辉煌的男二,是手握爽文剧本的男二号,苏栀怎么会对他没有信心。
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越春寒停下脚步,漆黑的瞳孔略微放大,睫毛微颤,难得的露出点惊讶的表情。
他没料到苏栀会这么说,听她的语气好像一直对他都抱有期待,并且从未感觉他的话是什么好笑无法达成的事情。
越春寒那双黑瞳落在苏栀白皙的脸上,忽的胸腔震动发出一阵轻笑。
苏栀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越春寒笑,他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般,眉眼间都是欢愉,眉毛轻扬,那张阴鸷冷冽的脸也仿佛破了冰的湖面乍暖还春。
越春寒本就好看,只是之前一直紧绷着脸,一副别人欠了他十万八万般阴冷着,这下放松着露出笑脸,没有了以前那种骇人的气质,反而比以前的模样好看了许多。
苏栀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笑,看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侧头露出点困惑的表情。
“没事。”越春寒薄唇掀起:“我们回家,好好过我们自己的日子,赚大钱,以后我也努力让你坐小汽车。”
他轻扬嘴角,眼神却非常认真。
苏栀在穿书之前自己考了驾照,也买了自己的车,所以并不觉得坐小汽车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但看着越春寒一脸认真,她也顺势点点头。
从苏家一直走到越春寒家路上确实是需要很长时间,苏栀很快累的腿疼,她本来就没做过什么体力活,运动量平时也很少,身娇体弱的,很快气喘吁吁。
越春寒见状拽住了她的胳膊,再次在他面前蹲下身示意她爬上他的背:“上来,累了我背你。”
越春寒早就已经习惯了苏栀这娇弱的体格,脸上的表情很淡定。
苏栀倒是想推脱,可她确实是累到了。她手里还拎着那份馄饨,隐约飘出来的香味引得她饥肠辘辘,她确实是有点走不动路了,农村的小路又蜿蜒曲折,走过一个弯还有一个弯。
小腿和大腿的酸痛让苏栀有些犹豫,又累又饿的她扫了眼周围,发现没什么人,这才咬着唇小心翼翼地凑到越春寒身后,趴伏了上去。
越春寒站起身,感受到贴在他后背苏栀的重量忍不住挑眉。
……轻飘飘的,她平时有好好在吃饭吗?
土路颠簸,越春寒的左脚又还有旧伤,走路的时候略微有些摇晃。苏栀趴在越春寒后背,他宽阔的背替她遮挡了不少冷风,结实有力的双臂搭在她的腿弯,苏栀闭着眼,那股越春寒身上的皂荚的清新气味更浓烈了。
虽然越春寒性格讨厌,但……真的好有安全感。
苏栀闭着眼感受着这颠簸,一下午的疲倦涌了上来,越春寒适时的接过她手里拎着的馄饨,再一偏头去看,发现苏栀趴在他的后背睡着了。
呼吸浅浅,睫毛浓密纤长,嫣红的唇瓣紧闭,神情恬静柔和,和以前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几乎是天差地别。
越春寒看着前方蜿蜒的小路,感受着背上均匀呼吸陷入熟睡的苏栀,脚步放慢了许多。
路过村口的那颗大树下,还有不少人在树下下棋聊天,路上也有人扛着工具准备下地干活,迎面看到背着苏栀回来的越春寒,所有人的脸上都仿佛见了鬼一般,满脸不可置信。
甚至还有人当着越春寒面猛揉眼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然怎么能看到这阴戾的大魔王柔情的一面,他竟然背着苏栀一路走了回来,这是假的吧?
越春寒没在意他们,径直往自己房子的方向走,一路上遇到的每个人看到他都忘记了害怕,反而被惊到了一脸不可置信。
……越春寒,背上背着…苏栀?
苏栀趴在越春寒背上,一张瓷白的俏脸没有丝毫的防备心,呼吸浅浅,眉目依旧那么的妩媚潋滟,双手勾着越春寒的脖子,动作极其亲昵。
来来往往遇到他们的每个人都宛如做梦般恍惚,村口大树下一群人满脸震惊,关于他们二人离婚的赌局一再变动,但还是有不少顽固的人坚持觉得越春寒和苏栀是在做戏,距离他们两个离婚不远了。
只是,真的是在做戏吗?
第28章
苏栀朦朦胧胧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可能是下午确实是精神紧绷她有点疲累,等越春寒把她放下来时她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到家了。”
苏栀迷蒙着眼睁开,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小院子,院墙边那颗银杏树还在往下掉叶子,地面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地毯。
熟悉的小院子让苏栀神经放松,不知不觉间这间小院子倒也成了她的家。越春寒把打包好的馄饨重新递给苏栀,领着她进门。
苏栀还因为刚睡醒大脑没有很清醒,拎着馄饨在院子里发呆,忽的从屋里迎面冲她跑过来一个小小的人影,苏栀定睛一看,是越甜甜。
越甜甜满脸是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姨,姨姨……”
苏栀手里拎着馄饨,没办法抱她,只能嘴里不停地安抚她:“好啦好啦甜甜不哭,姨姨回来啦,不要哭啦。”
可她的安慰没起到一点作用,苏栀头疼的回头想要向越春寒求救,让他出点办法安慰安慰越甜甜,苏栀以为越甜甜是看到她走了,担心她不回来了才哭的,结果一回头顿时吓了一跳。
越春寒不知从哪找了根很长的木棍,握在手心里冷着脸往这边走,越甜甜看到那根木棍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拼命地往苏栀身后躲。
苏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上前阻拦越春寒:“越春寒你疯了,你有话好好说干嘛打孩子,甜甜做错了什么你要拿棍子吓她。”
越春寒站在苏栀对面,看她宛如护崽母鸡一般的姿势,脸上的表情更冷了:“苏栀,你之前不是问我那笔钱是谁拿的吗,现在我告诉你,就是越甜甜。”
越甜甜原本躲在苏栀身后,听到越春寒的话忍不住连手都在发抖,只有四岁稚龄的越甜甜哭着解释:“姨姨我不是故意的,是村里别的小孩都有糖吃,他们不分给我,我想吃糖就偷偷拿了一张钱,可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我错了姨姨呜呜呜但是我只是想吃一块糖而已,后来你们吵的那么严重我更不敢说出来了,我怕爸爸打我。”
越甜甜长得可爱,粉嘟嘟的小脸上双眼又圆又亮,犹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此刻挂满了泪水,眼眶也红了一圈,抽噎着向苏栀求饶道歉,看得苏栀瞬间心软了。
开始听到越春寒的话时她非常惊讶,但一看到越甜甜的可怜模样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其实中午这件事情本来也没有那么严重,会吵的那么厉害归根结底也有越春寒的一份错,是他不信任她才会导致中午的争吵,如果真要惩罚那越春寒也该打,只不过越春寒之前在苏家已经道过歉了,也把他继积蓄掏出来道歉,苏栀觉得这件事情不如就揭过去算了。
苏栀眉头紧蹙拦在越甜甜身前对越春寒道:“这件事情就算了吧,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过去吧,别把甜甜吓到了。”
越春寒攥着那根棍子表情很冷,他看着躲在苏栀身后的越甜甜沉声道t:“不能那么草率的算了,大人不在家她都敢撬开锁偷钱了,这种恶劣的事情她都敢干,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越春寒对越甜甜道:“把手摊开,放在我面前。”
越甜甜知道这是要挨打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苏栀想护着她,越甜甜却抽噎着摇头,白白嫩嫩的小脸像个小大人一样:“这件事是甜甜错了,甜甜该罚,甜甜不躲。”
她老老实实地把双手摊开放在越春寒面前,白白嫩嫩的一双小手带着孩童特有的肉肉,看着皮就很稚嫩。
苏栀于心不忍,越春寒倒是很下得去手,真的就攥着那根木棍打了下去。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在院子里回响,苏栀听了都觉得心脏扑通扑通跳,感觉自己手心都在疼。
越甜甜的手心很嫩,一棍子下去手心通红,看着非常可怜,果不其然越甜甜没忍住,憋着嘴哭出声,嚎啕大哭着狼狈又可怜。
越春寒冷声道:“憋着,还没完。”
苏栀和越春寒一起呆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冷的脸色,她不忍地站在一旁,知道这是越春寒在教育孩子,她虽然心疼但也不好插手。
教育孩子最忌讳的就是一个人打,另一个人护着,这样孩子会有恃无恐打也白打了,越甜甜这件事情确实是做的不太对,为了吃糖撬开钱箱,实在是有些过分,不怪越春寒生气。
越甜甜虽然年纪小,倒是非常会看人脸色,她抬眼看到越春寒满脸阴沉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把手举起来摊开,眼泪含眼圈的道:“是甜甜的错,爸爸你打吧,这下甜甜不哭。”
越春寒沉着脸真的一下一下打在越甜甜的手上,院子里寂静的厉害,只能听到孩子闷闷的抽噎声和哭声,还有棍子抽打手掌的清脆声响。
越春寒一连打了五下,抽的越甜甜手掌通红一片,越甜甜哭得满脸是泪,疼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越春寒给她的沉重的教训,想必越甜甜下次再也不会偷拿钱箱里的钱了,或者说只要一想偷钱买东西,就会想到今天的惨烈的疼痛。
越春寒作势还要举起手,苏栀扮白脸上前拦住他:“好了好了,孩子还小这件事情也不是故意的,过去了就过去了,都已经打了这么多下了,甜甜肯定也知道错了。”
越甜甜哭着连连点头:“我知道错了爸爸,姨姨对不起,甜甜下次不敢了。”
越春寒听她道歉又有苏栀维护这才停下手,冷哼一声挑眉:“既然你栀栀姨姨都帮你说话了,那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越甜甜,下次如果再被我逮着你偷东西,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越甜甜疯狂摇头:“不会了不会了,甜甜不会了。”
苏栀适时的岔开话题,不想继续这种沉重的话题,她举起手里的馄饨给越甜甜看,笑眯眯地俯身道:“甜甜你看这是什么,这是好吃的馄饨哦,不要哭啦,姨姨去拿碗给你盛馄饨吃好不好呀。”
馄饨是越春寒买给苏栀的,越春寒蹙眉刚想说话,看到了苏栀脸上的柔和和越甜甜满脸的欣喜,嘴里的话也就咽下去了。
越甜甜还是个小孩子的性格,看到好吃的瞬间忘记了手上的疼痛,也忘记了脸上的泪水,笑得很开心:“好!姨姨最好啦。”
苏栀带着越甜甜进屋,找来两个碗,把馄饨分成两份。
卖货郎正常售卖一份馄饨只有十个,他又多送了苏栀三个,这下有十三个了,白白嫩嫩的馄饨馅料很足,依稀能够看到里面的肉馅,裹着汤汁和虾米看起来非常有食欲。
越甜甜实际上中午已经吃完饭了,苏栀给她拨馄饨也只是想要让她尝尝肉味而已,苏栀把馄饨分给了越甜甜五个,剩下八个她犹豫了一下,又去找了一个碗,盛了五个在里面,递给了后进屋的越春寒。
都已经分给甜甜了,也不差越春寒一个人,这份馄饨干脆就他们三个人一起吃算啦,反正苏栀也吃不了多少。
越春寒没想到还会有自己的一份,他看着碗里的五个小馄饨,感觉这些还不够他一口吃的,再看一眼苏栀碗里那三个,更是少的可怜。
想到刚才他背着苏栀回来时,苏栀那轻飘飘的体重,再一看她弱不禁风的身体,越春寒的眉头紧皱。
他把馄饨全推到苏栀面前道:“你多吃点,我不饿。”
苏栀正在戳弄馄饨,看他推来的馄饨一个头两个大:“我这些够吃啦,你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啦。”
苏栀不喜欢吃肉,尤其是肥肉,馄饨里的馅她很怕会有很多油腻的肥肉,她小心翼翼地咬一口,汁水爆了满口,咬开破皮的地方一看倒是没有很明显的肥的地方,她松了口气。
还行还行,她能吃点。
但即使是能吃,她吃得也少,吃一两个就很容易被腻到了。
苏栀坐在越春寒身边,越春寒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苏栀的面容,她吃得很文雅,小口小口秀气的咬着馄饨的皮,薄薄的一层皮被咬破后里面的汁水很快沁了出来,苏栀的嘴唇上沾了一层油汪汪的汤汁。
苏栀的唇嫣红饱满,唇红齿白,贝齿轻咬吮吸汤汁,红唇下意识的舔着上唇,模样倒是比肉馅的馄饨更让人有食欲。
越春寒黑瞳颜色格外深邃,他喉结滚动,垂下眸夹起碗中的馄饨放入嘴里,爆汁的肉馅在嘴里炸开,鲜美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味蕾。
确实是很美味的馄饨。
以越春寒的食量来说,这四五个馄饨他一口就能吃完,甚至这点只够给他塞牙缝,越春寒连汤都一饮而尽了,回头发现桌子上剩余两个人还没吃完。
越甜甜自不必说,她年龄小本来吃的就慢,细嚼慢咽的倒是格外可爱,她很乖巧,她吃饭从不需要人操心也不需要人喂,安静的自己拿着勺子舀馄饨吃,非常安心。
苏栀吃得更慢,她挑食严重,只吃了两个就吃腻了,这馄饨也不知道那货郎是怎么调的馅,用的是猪肉但是里面连点配菜也没加,苏栀吃得很不习惯。
撒了虾米的汤汁倒是很鲜美,她喝了几口后,看着那剩的一个馄饨倒是怎么也吃不下了。苏栀非常娴熟的把那剩下的一个馄饨推给越春寒,抬起眼试探性地看着越春寒:“我吃不下了,这个你帮我吃了吧。”
越春寒一直盯着她看,看她果不其然没吃完,忍不住挑眉。他垂首看着那非常小巧的馄饨,很难想象这么一个苏栀都吃不下,他想让苏栀强硬着把这个馄饨吃下去的,但还是忍住了。
她不喜欢,就不强逼了。
越春寒夹起馄饨放入嘴里,非常快速地解决了苏栀的难题,面无表情地嚼着。他在心里想有什么办法能让苏栀多吃点饭。
苏栀老是没力气,走两步路都要嫌累,吃得这么少,哪能有力气。
越甜甜还在欢快地吃着她碗里的馄饨,解决了馄饨的越春寒却对苏栀道:“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苏栀,你穿衣服和我来。”
苏栀吃完饭正是懒洋洋不想动弹的时候,闻言诧异的抬眼,有些疑惑。
越春寒朝她伸手:“要我背你去吗?”
想到下午她竟然不知不觉在越春寒背上睡着了,被他一路上背着回来家里,苏栀的就忍不住想尴尬的脚趾扣地,再一看越春寒这副模样,她的脸唰一下红了。
这下不需要越春寒催促了,她快速地下地穿鞋,红着脸跟在越春寒身后和她出去,临走时不忘嘱咐越甜甜:“自己在家小心点甜甜,记得我和你说的小红帽的故事,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越甜甜点头:“知道啦姨姨。”
第29章
苏栀不知道越春寒要带她去哪里,他们歪七扭八走了好几条小路,一路上全是高高的枯草和树叶,天色微暗,天边挂着红霞,前面的越春寒步伐走得稳健,苏栀开始还有些害怕,跟着越春寒走着走着倒是也不怕了。
眼前的视野逐渐开阔,苏栀走了半天歇歇停停,最后到了目的地才发现,这是一座山头。
临近傍晚,山头上竟然还有人,是之前苏栀给越春寒送饭时看到的那几个年轻人。
这些人看到苏栀的身影,脸上一个个的都非常精彩,惊讶不已:“嫂……嫂子?”
李二柱也在人群里,他的脸色严肃,尤其是看着越春寒和苏栀贴在一起走来的样子,心里警铃大作。t
寒哥怎么会带她来这里?
苏栀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这里一整座山头竟然都种着梨树和果树,上面正值秋天已经结了累累的果实。
苏栀不太会辨认果实的种类,只知道是非常红且大的苹果,以及表面是褐色看起来皮很薄很大的梨。
这么多果树,也到了丰收的时候,如果全卖出去应该会赚不少钱吧,家家户户似乎到了秋冬季节都会有囤货的习惯,尤其是农村。
苏栀非常惊讶,她扭头去看越春寒:“这些……都是你的吗?”
怪不得越春寒那么轻易的就把存款积蓄全部掏给了苏母,原来是马上要迎接一波新的收益,家里就算现在没几个零花也不要紧,马上就会有钱了。
她非常震撼,该说不愧是越春寒吗?这么快就找到发财的方法了,虽然不是后世的发财方式,但很显然这应该就是越春寒发的第一桶金。
苏栀耳边响起越春寒的声音:“不全是我的,这座山头是我和这些兄弟们一起承包的,只不过我的钱是大头,承包的面积也大些。”
越春寒走到附近一颗梨树下,扯掉梨数上果实外面的纸袋,摘了一个又圆又大的梨,在衣角上擦了擦递给苏栀:“尝尝看,怎么样。”
苏栀接过这颗对她来说算是巨大的梨,满眼震撼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口,她又仔细擦了擦梨的外皮,想找个刀切开吃,但很显然这里没有工具,被迫无奈下苏栀只好凑上去咬了一口。
梨被冷风吹着有些凉,只不过确实是皮薄的很,一咬下去汁水就溢了出来,甜滋滋的水分很足,果肉白嫩,味道好吃的不得了。
苏栀平时就很喜欢吃水果,越春寒递给她的梨口味又确实是很不错,她小口小口咬了几下才停下,两只手才能捧得过来的沉甸甸的梨也堪堪只咬了一个豁口。
“太大了,不过好甜好好吃。”
之前吃肉馅馄饨嘴里的油腻味瞬间被清甜的梨子味道覆盖,苏栀吃嘴唇上全是汁水,甜滋滋的口腔里都是梨子的清香。
“好吃。”
苏栀难得对食物进行了两次夸赞,站在一旁的越春寒看到了她的喜爱,眼里多了份笑意,他扬眉道:“这里过几天就会有小贩收走,只是价钱我还没有和他们谈拢,我和兄弟们的意见是如果价钱太低,我们就自己拉去镇上进行售卖,如果那样的话可能不会长时间的在家呆着,你要有心理准备,到时候照顾好自己。”
苏栀知道越春寒是怕出现和上次一样的事情,她不想让越春寒担心,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唯唯诺诺娇弱的人,于是握着梨子道:“放心吧,我能摘顾好自己的。”
不过越春寒这个人真的很内敛,或者说防备心重,之前和他在一起呆了那么久他愣是一点消息都没透露,苏栀完完全全不知道他还承包了这么一个山头来种果树。
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抽的什么风,竟然把她带来了他的“秘密基地”,把他赚钱的营生都告诉了她。
这算是对她已经放下防备心了吗?
苏栀疑惑着咬了口手里的梨,眼睛因为味道的清甜而舒适的眯起来,漂亮的狐狸眼弯成了一道月牙般的弧度。
周围偷偷往这边看的青年们忍不住脸红心跳,甚至有人发出惊呼声:“铁牛——!你没事吧!”
苏栀循声望去,发现又是之前那位看着她流鼻血的壮实憨厚的汉子,苏栀记得大家似乎都叫他……李铁牛?
李铁牛又一次在苏栀面前出糗,鼻血流了满怀,他惊慌失措地捂着鼻孔跑开了,身后是一阵关怀他的呼喊声。
“铁牛……慢点我这里有纸!”
“这小子,是不是最近火力太旺了。”
“都怪嫂子太好看了哈哈哈…”
苏栀:“……”
苏栀一脸复杂地看向越春寒:“他,他没事吧。”
越春寒眯起眼:“没事,没结过婚的汉子就是这样,轻易的就被撩拨了。”
苏栀长着一张狐狸般妖娆妩媚的脸,尤其是身段还那么凹凸有致,即使是匆匆跟着越春寒上山,身上穿着最普通不过的毛衣,看起来也是那么的让人惊艳。
越春寒这句话充满了优越感,苏栀满头黑线,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他,就算越春寒结婚了又怎样……新婚他们两个没有同房,本质上来说越春寒和李铁牛并没有什么区别。
“苏栀。”
越春寒打断了苏栀脑袋里的胡乱猜想,外面的冷风刮过,苏栀缩了缩手,那个非常大的梨子被她攥在手里,因为太冷了没有了想要继续吃下去的欲望。
越春寒看出了这一点,他帮着苏栀把那个梨子拿在他手里,好让苏栀能把两只手都缩在袖子里,然后递给苏栀一样东西。
山上的风格外大,苏栀被吹的满脸都是凌乱的发丝,只想回家走,却不想眼前突兀出现一把钥匙。
她有些愣,下意识侧了侧头询问越春寒:“这是什么?”
“我新的钱箱的钥匙。”
越春寒用非常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让苏栀非常震撼的话。
钱箱的钥匙?越春寒当初因为钱箱的锁被撬开所以和她吵了一架,甚至还在院子里打了越甜甜好几下棍子,现如今他竟然要主动把钱箱的钥匙给她?
越春寒的脸上表情很平静,一张深邃的俊美的五官在傍晚晚霞的照耀下仿佛发着光,他那双狭长的眼低垂着,认真的与苏栀对视,里面仿佛带着璀璨的星辰。
“虽然现在里面没有钱,但很快就会有了,这批苹果和梨马上就能进行售卖,钱箱里的钱也会越来越多。”
“苏栀。”
越春寒薄唇掀起,轻声喊苏栀的名字:“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山上冷风簌簌地刮着,结着累累果实的苹果树和梨树树叶发出阵阵声响,地面仿佛都掀起一层接一层的冷风。
苏栀的满头黑发被秋风垂着凌乱的飘在半空,她的瞳孔略微颤动,浓密的睫毛接连不断的抖动,连那张嫣红的唇瓣也因为震惊而微微轻启。
……越春寒他,说什么?
◎
下山的路坎坷蜿蜒,农村的土路上还有不少小石子,苏栀走得小心翼翼,旁边伸过来一个大手,是越春寒。
越春寒眉毛轻扬,想要搀着她胳膊带她下去,苏栀咬着唇避开了。
这还是苏栀第一次对越春寒的好意避让,越春寒略微有些诧异,黑瞳静静看了苏栀一瞬,倒也没说什么,对苏栀轻声说了声:“小心。”
苏栀的脸被山上的冷风吹得有些泛红,也不知道是真的风吹的还是什么原因,她觉得自己脑袋涨涨的,脸颊温度也高的离谱。
上山的路费时费力,下山的路却轻松了不少,只要注意脚下不要滑倒就行,苏栀谨慎的盯着面前的路面,心里却在砰砰砰的打鼓。
越春寒之前第一次说“想要让她过上好日子”,苏栀不以为意,觉得按他的资质来说肯定会发家致富,可这第二次说苏栀却觉得有些浮想联翻,尤其是当时越春寒盯着她的眼睛说的那么认真。
苏栀是没有交往过男朋友的,她虽然假装不在意,但还是难免悄悄的把视线落在越春寒的后背上,心里恍惚发散思绪。
……越春寒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认认真真的把她当做他的媳妇对待的吗?
苏栀穿进来这么多天,一直不能很清晰的理解她和越春寒的关系,说是夫妻,但他们两个并没有夫妻之实,甚至还互相猜忌,有过争吵。
他们两个人的婚姻始于原主和越春寒之间一场凑合的误会,双方都不是因为有爱意才结婚的,只能算是一对搭档,一对相敬如宾,凑合过日子的对象,甚至一度要闹到离婚的地步。
但要是说是别的关系,又有些朦朦胧胧的不太确切,越春寒的弟兄们喊她大嫂,越春寒又把自己的全部积蓄给了苏母当彩礼,现如今还给了她钱箱的钥匙。
苏栀完全摸不透现在的情况,不知道这算真正的婚姻,还是只是搭伙凑合,也猜不透越春寒的想法。
苏栀抬眼看向前方下山的越春寒,他低垂着眉眼,手里拿着她吃剩的那大半个梨,黑瞳狭长,眉眼深邃冷冽,模样确实是很养眼,不愧是原著里的男二号。
男二号……?
山上冷风吹着,苏栀忽的清醒了许多,她睫毛微颤,突兀的记起来越春寒是原著里被无数粉丝要求上位的,人气非常火爆的男t二号,也是应该会在后期剧情中逐渐会喜欢上女主角乔悦的男二号。
如果按照原著的内容来看,越春寒这赚到第一桶金过后很快就会遇上女主乔悦,并拿着他赚到的第一桶金入股女主的团队。
女主乔悦的设定是古灵精怪的商业奇才,总能想出各种点子,越春寒再加以改良,合作互利下逐渐开辟新的发财致富方法,往后彻底一发不可收拾,赚钱赚到手软。
苏栀没看完原著,但也知道男配的设定,归根究底都是女主的追求者,是为了让男女主关系更加亲近的工具人。
能够让读者尖叫连连好评如潮,蜂拥而至要让作者扶持越春寒这个男二上位,肯定是他对女主动心,甚至为女主付出了不少,读者沉浸其中才会如此喜爱他这个角色。
越春寒追根究底还是原著里作者设定好的角色,是会注定喜欢上女主乔悦的男配角,所以……他应当只是把她当做搭伙做伴的对象吧,并没有什么别的情绪,毕竟男二号的话,不管是身心都应该是忠诚于女主的。
苏栀不知道应该松口气还是应该如何,她重重地吐了口气,脚步加快了许多,跟上了前面越春寒的脚步。
她不要胡思乱想了,全把越春寒当做搭子对待就行,越春寒现在不和她离婚,日后遇到乔悦也会心动选择和她离婚的,毕竟那是女主,总是会有不可抗力的,女主乔悦的性格也确实很讨喜,是越春寒会喜欢的类型。
那时越春寒应该已经和乔悦合作赚到不少钱了,和他离婚的话她也能分到不少钱吧,到时候她可以拿着这笔钱过自己的小日子,离开越春寒应该也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越春寒是注定会喜欢上原著女主的男配角,她之前想的随遇而安,得过且过,在越春寒家安定下来的想法应该是不会实现了,既然这样还是趁早做准备的好,省得到时候反而狼狈,惹人笑话。
越春寒的新钱箱钥匙被苏栀攥在了兜里,她摸着边缘处粗糙的痕迹,只觉得掌心滚烫,炽热的像火烧一样。
苏栀垂下眼被冷风吹着,心里意外的竟然没有很轻松的感觉。
“小心。”
她正出神,脚下一不小心踩空,向下的滑坡上遍布细碎的石子,苏栀差点摔倒,旁边的越春寒伸过来一只有力的大掌,攥着她的掌心另一只手用力,把她搀扶住。
“咚咚咚。”
因为略微陡峭的山体,苏栀心口飞快的跳动着,她望了一眼下面的高度,吓得俏脸都白了,和越春寒交握的手掌都沁出了冷汗。
好高,好陡……
苏栀出生在车水马龙的大都市,除了假期游玩的时候爬山,这还是第一次没有目的的爬山。来的时候有越春寒领着还不觉得,下山的时候倒越看越害怕。
山头高耸,鲜少有人往上攀爬,又种着很多果树,路面蜿蜒又全是树枝杂草,苏栀只要往下一望就能看到底下一个个小房子,甚至仔细看还能看到越春寒的那个小院子。
苏栀有点恐高,不去看倒还行,看了的话手心直冒汗,偏偏路面还很难走。
越春寒攥着她的那只手掌宽大温热,非常用力,苏栀想要挣脱都挣脱不出来,她抬眼对上了越春寒深邃的黑瞳,他眉眼平静,声音低沉:“攥住我的手,我带你下山。”
苏栀咬唇,能够明显感受到越春寒那只手掌,和她的不一样,宽大的能够把她的整张手包在里面,骨节分明,触感有非常清晰的茧子,磨的她手背痒痒的。
温热干燥的手掌开始还用力的攥着她的手,在发现苏栀不再挣扎后,力度松了不少。
天色略微暗沉,天边的晚霞都逐渐消失不见,山头的冷风裹挟着阵阵寒意卷在苏栀脸庞,她睫毛微颤,抿了抿唇。
身边的越春寒和她离的很近,肩膀几乎相靠,他的大掌攥着她的小掌,掌心的暖意一点点捂热了她微凉的指尖,苏栀下意识想要蜷缩一下指尖,被越春寒握住。
她觉得有点痒,越春寒却偏头看她:“老实点。”
他好像在给她捂手。
苏栀低垂着头看着路面,蓬松的黑发被风吹着凌乱的在脑后扬起,蓦地有几缕打到了越春寒脸上,他微顿,用手捋开了那缕贴在他脸上的头发,苏栀长长的,海藻般的头发在他的手指间掠过,那股柔顺的质感让越春寒黑瞳微滞。
苏栀睫毛微颤,垂首看着路面,嫣红的唇瓣被她贝齿轻咬,一张妖娆的妩媚面容被风吹着面上浮起一抹红色,更显艳丽。
越春寒偏头看她,又很快移开视线,眸色深邃,攥着她指尖的手下意识稍微用力了些,下一刻苏栀就眉头微蹙抬眼看他。
真是娇弱。
越春寒抬眼看路,攥着苏栀的手一路领着她,终于掠过了蜿蜒曲折的山路,眼前能够看到稀疏的人家了。
天色暗沉,四处都是烟雾缭绕的烟火气息,烟囱上的白烟徐徐飘向天空,苏栀甚至耳边能听到村里饲养的土狗的叫声。
“要到家了。”
越春寒瞥了眼身边的苏栀,下了山她不需要他的搀扶了,就飞快的把手从他的手中抽离,无情到没有丝毫留念,真是个过了河就拆桥的女人。
苏栀抿着唇,脸颊被风吹得泛起嫣红,一双上翘的狐狸眼也水光潋滟,小声的向他道了声谢,就飞快低着头往越春寒的房子方向走去。
天要黑了,苏栀怕黑。
越春寒跟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走着,一路上不少干完活回家的人看到他俩一前一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就说嘛,之前越春寒背苏栀回来肯定是他们眼花了或者一些别的原因,现在看他们还是那个别扭的相处方式,这俩人还是不对付啊。
也不知道这得耗到什么时候,早点离婚算了,现在压他们离婚的人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什么时候散伙离婚。
天色暗了,苏栀怕越甜甜自己一个人在家有危险,所以加快了脚步,等到了越春寒家院子的时候,隐约看到门口似乎站着一个人,她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柳寡妇。
柳寡妇最近很上火,之前她偷听到越春寒和苏栀争吵,苏栀被越春寒气回了娘家,她还窃喜,虽然去找越春寒献殷勤没得到好脸色,但她觉得反正苏栀也被气跑了,她在隔壁守着越春寒,总有一天会让越春寒开窍对她心动的。
却没想到只是中午睡了一觉,下午再起来外面的风声全变了,一群人大树下探讨,说的内容宛如天方夜谭,让柳寡妇满脸俱是不敢置信。
他们居然说越春寒跑去了苏栀娘家,把苏栀带回来了,而且还是背在背上,一路背着回来的。
这怎么可能?
柳寡妇不相信,那个冷面冷心一直对她的示好不为所动,看起来性格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硬,不解风情冷淡阴鸷的越春寒……居然会背着苏栀回来?
苏家和越春寒家不是一个大队的,这么远的路少说也得走上个十几二十分钟的,背着苏栀这么一个大姑娘走十几二十分钟?哪个人能受的了?
可说话的人信誓旦旦,说亲眼看到越春寒背着苏栀走,一路走到了村子,苏栀就趴在越春寒背上睡觉,到村口了还没醒,越春寒就那么宠着她也没喊醒她,背着她回了家。
柳寡妇觉得他越说越荒谬,越说越离谱,更加坚信他是在哄骗她,于是她千方百计的问了一圈,打听了一圈,结果得到的结论和那人一致。
越春寒背着苏栀回来的样子被不少人看到了,他们的口径也都一致,都说越春寒确实是一路背着苏栀回来的。
柳寡妇的心火烧火燎的,宛如猫抓般难受,她甚至来不及梳洗打扮,就想着爬墙头看看越春寒和苏栀究竟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毕竟之前大家不是都说越春寒不喜欢苏栀,可既然不喜欢,那为什么苏栀回去了越春寒还巴巴的回去找,而且还一路背着苏栀回来。
难不成……?
柳寡妇的脸难看的要死,她那张风情万种的脸又委屈又难受,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可能会输给苏栀那个小丫头,于是带着点试探守在了越春寒家门口。
这次她梳洗打扮的很漂亮,穿着一件略微轻薄的但很显身材的薄衫。
柳寡妇家境不好,很小的时候就被家里的父母卖给了村尾老男人家里当媳妇,只可惜那老男人命薄,娶了她以后没过几天就因为身体原t因暴毙身亡,而她还没来得及体会爱情的滋味,自身就已经被迫枯萎。
成了寡妇后,老男人的家里人一直看着她不让她二嫁,直说她是男人买回来的,死也是男人家里的鬼。
柳寡妇苦苦熬到老男人家里所有亲属家眷都死干净了,这才花枝招展兴奋的出来找男人,她活了三十多岁,几乎二十多年都被困在院子里被圈养,既没有体会到爱情的滋味,也没有尝过男人的滋味,因此她对隔壁住着的野性又高大俊美的越春寒轻易动了心,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多主动主动,越春寒就娶了媳妇。
柳寡妇没生过孩子,腰很细,脸蛋漂亮,眼里是纯粹的清澈,气质仿若天成般风情万种。
她抹了口脂,唇红红的很漂亮,细致的又描了眉,弯弯的一道柳叶眉精致干净。
她穿着自己最好看的衣服守在越春寒门口,等着越春寒一进门就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好不容易有脚步声,抬头一看却是苏栀,而越春寒则步履缓慢地跟在苏栀身后。
看着苏栀那张不施粉黛也依旧艳丽妖娆的脸,涂抹了脂粉的柳寡妇心里小小郁闷了一把,但她强打起精神,笑眯眯地娇笑着避开苏栀,朝着越春寒扑去。
“春寒,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那个屋子啊好黑,前段时间我家的水井好像是生锈了,我压不动那个杆,你帮帮我嘛……”
第30章
柳寡妇作势要往越春寒身上倚,被越春寒飞快地躲开了,迅速的模样比之前还要更快上几分,柳寡妇郁闷的瘪嘴,隐约能感受到苏栀投过来的视线,她硬着头皮又试图凑过去,被越春寒制止住。
越春寒神态平静:“水井不好用把上面压井的机器上点油就好了,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等等,越春寒——!”
柳寡妇不甘心的看着他,她的一双细白的柔荑指尖涂了凤仙花汁,看起来格外妖娆。
她伸出一只手试探性地就要落在越春寒肩膀,越春寒避开,并突兀地打断她,抬眼去喊苏栀的名字:“苏栀。”
站在他们不远处的苏栀一直平静的看着这一切,突然被叫住名字,她那双媚而软的狐狸眼潋滟着仰起头去看他。
她表情很平静,没有自己丈夫被别人勾搭而产生的酸涩或怒意,或许是在山上就已经整理好了情绪,知道越春寒注定是要喜欢女主乔悦的,此刻她连看向柳寡妇的眼都带着点同情。
柳寡妇在第一次见到苏栀的时候就对她有一种莫名的敌意,能看出来她确实是喜欢越春寒的,原著里似乎也有不少喜欢柳寡妇的读者,不少异端cp粉觉得她和越春寒也很有cp感,但结果似乎都是注定的be,男配越春寒是注定只会喜欢女主乔悦的。
此刻看着柳寡妇对越春寒的亲近,苏栀只觉得这是一对be cp,并不觉得有任何被冒犯。
越春寒既然会喜欢女主乔悦,那他自然而然就不会喜欢与乔悦的模样呈反差对比的柳寡妇,乔悦长得清纯干净,而柳寡妇则妖娆风情,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苏栀也是。
苏栀疑惑越春寒为什么要喊住她,却看到越春寒举起了手里的梨,她辨认出那是之前在山上她啃了几口因为怕冷冻手而被越春寒接过去的梨,没想到他竟然也没扔掉,一直攥在手里。
越春寒快步朝苏栀走来,把梨递给苏栀,嘴里道:“天冷回家吃吧,喜欢吃我下次再给你买。”
说着越春寒状似无意般把苏栀略微凌乱的发丝捋顺,帮她把耳边的发掖在耳后,温热的手指触碰到苏栀的耳垂,苏栀顿时一僵,咬住了下唇。
越春寒……
苏栀强忍着想要躲避的行动,她知道越春寒这样做只是想要劝退柳寡妇而已,但还是脸颊滚烫。
她揉了揉自己快要红的滴血的耳垂,眼里都是氤氲的水汽。
苏栀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耳垂那么敏感,越春寒指尖的微凉温度仿佛还残存着,她咬着唇又使劲揉了揉,那种莫名的痒意才退去。
越春寒的动作非常暧昧,甚至不同于对柳寡妇的躲避,对待苏栀时甚至是主动触碰,动作轻柔,看得柳寡妇满眼俱是不可思议,心里震撼不已。
苏栀不就长着一张漂亮的脸嘛,她长得也不丑,越春寒怎么就对这个小妮子这么上心。明明之前两个人还吵的不可开交,这怎么短短半天不到越春寒就被哄的晕头转向的,苏栀究竟有什么魔力?
她正恍惚着心口酸涩,却见越春寒冷冽的目光朝她看来。
越春寒的神色冷淡,黑沉的眼冷淡的扫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我家苏栀怕冷,我先带她进屋,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至于水井的问题明天我会找人来帮你维修的。”
说着他的手搭在苏栀肩膀,带着她进了院子,门咣当一声关上,隔绝了柳寡妇朝内看的视线。
苏栀进了院子站在门口,感受着肩膀上那双越春寒的手,脑子里全然是他的冷淡声线,她忍不住抬眼去看他,下意识紧紧咬着唇瓣,脸颊还带着被风吹出来的嫣红。
我家苏栀?
越春寒个子高高的,苏栀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见她的视线投过来,越春寒竭力保持平静,黑瞳颤动,顿了顿后缓缓开口:“不这样说没办法打发她离开,这样下次她应该就不会再来了。”
果然是把她当挡箭牌。
苏栀那双细白的柔荑攥在一起,脑内思绪翻涌,忽的发现不对劲。
……越春寒的手似乎还搭在她的肩膀上。
院门口有风吹来,苏栀那张脸本来就被冻的有些泛红,此刻颜色更加深了,温度滚烫。
越春寒不知是忘记了还是什么,竟然进门了也没有放下他搭在她肩膀的手,那种掌心的温热温度明明不是很明显,苏栀却觉得仿佛灼烧一样发烫。
咚咚咚。
因为靠的近,心脏跳动的声音格外清晰,苏栀辨认不出来这剧烈的声响是谁的,但此刻她的鼻端倒全是越春寒的那股清新的皂荚气味。
靠的太近了。
苏栀涨红着脸一把推开越春寒,强壮镇定:“我,我去屋里看看甜甜……”
越春寒黑瞳深邃的如墨一般,他声音低沉晦涩,应了声:“好。”
天色略微暗下去了,隔壁的柳寡妇似乎已经回了她的屋子,在隔壁故意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知是在宣泄心里的烦闷情绪还是什么,越春寒没在意,顿了顿后跟在苏栀身后也进了屋子。
“老牛吃嫩草。”
隔壁的柳寡妇想到刚才越春寒搂着苏栀那副模样,忍不住嘟囔出声,手里的铜盆被她没好气的扔在桌上。
越春寒竟然当她面和苏栀暧昧,他真是没眼光透顶,明明她这么一个大美人他竟然不珍惜,非看上苏栀那个丫头。
腻歪吧腻歪吧,就苏栀那丫头脆弱的小身板,柳寡妇不信她能经得起越春寒的折腾,都说一直单身的男人结了婚后会食髓知味如狼似虎,苏栀身板那么弱,越春寒体格又那么健壮,恐怕苏栀坚持不了几天就得被越春寒吓得回娘家吧。
柳寡妇冷哼一声,扭头回了屋内。
再等等,她就不信越春寒不会来找她!
◎
越甜甜在家里呆的很安静,看到苏栀和越春寒回来笑嘻嘻地迎上来,小孩子年纪小吃了一顿馄饨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疼痛,没有丝毫记仇,抱着苏栀亲昵的乱蹭。
“爸爸和姨姨最近老是出去玩不带我,下次甜甜也要跟去。”
越甜甜眨巴着大眼睛询问苏栀:“姨姨你们去哪里啦,有好吃的吗?”
苏栀闻言一阵心虚,她倒是有好吃的,只不过被她啃了好几口,带回来的只有那剩的半个梨。
越春寒适时的走上前,从兜里掏出一个和苏栀吃的一样的梨递过去,面不改色的撒谎:“路上遇到认识的叔叔给的,去洗洗吃吧。”
越甜甜看到梨眼前一亮:“哇!”
年龄小又很稚嫩的越甜甜轻易地被越春寒手里的梨敷衍哄好,苏栀看着他这副熟练的敷衍哄孩子的模样,只觉得满脸黑线。
越甜甜捧着比她手掌还要大的梨欢喜的跑去洗水果,还美滋滋地对苏栀道:“姨姨我洗好以后咱们分着吃!”
苏栀连忙回她:“不用啦,姨姨这里也有一个,而且梨不好分着吃,甜甜你吃吧。”
“好哦!”越甜甜开开心心地跑去洗水果,像得了意外的礼物一样开心。
苏栀一脸复杂,越春寒……还真是瞒的够深的t,他承包山头种果园的事情竟然连越甜甜都不知道,所有人都被他埋在鼓里。
这种人,真的是闷声发大财,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越春寒生火准备热饭,顺势对苏栀道:“这几天我可能会很忙,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苏栀点头,她知道,这两天越春寒要去和小贩商议果园的苹果和梨的价格,如果商议不好的话,就得自己去镇上摆摊销售了。
忽的苏栀记起一个很关键的事情……越春寒,是不是快要和女主乔悦相识了?
虽然之前同在一个村内,但二人并没有交集,但似乎就在最近,应该是有一个节点,他们两个人会相识,并且越春寒意外被女主乔悦救了。
苏栀蓦地抬眼去看面前的越春寒,一如既往的冷淡模样,眉眼深邃冷冽,只是不知道当他爱上女主乔悦时,是不是还是这副模样。
苏栀没看完原著,但她还记得原著的大致内容,因为主视角是女主角乔悦,大部分的事情都以她的视角展开,包括她和男配越春寒的第一次相遇。
之前乔悦只是听说过越春寒的凶名,但在一次下雨天的时候,她意外救了昏迷倒在路边的越春寒,由此也开展了一段新的故事线,也就是女主乔悦的事业线。
虽然不清楚越春寒那个身强力壮的模样是怎么昏迷倒在路边的,还被细胳膊细腿的女主乔悦救了的,但剧情安排确实是这样。
越春寒就像是作者赐给女主乔悦的长腿叔叔,这时的到来恰到好处。
手握闲钱的越春寒考察了乔悦的想法,发觉这是一个商机后和她一拍即合,开始了赚钱的互利互惠合作。
如果按时间线来算的话,大概也就是越春寒赚到第一桶金以后,也就是这些水果都被卖出去以后吧。
……
越春寒的梨和苹果似乎和贩子谈的并不好,这在苏栀的意料之内。
村子里很少有种植果树的,几乎都是庄稼,附近的小贩欺负越春寒偌大一个果园水果不好销售,拼命地压价,见越春寒不为所动,又用用各种话术描述自己是有多么的不容易,试图打亲情牌。
小贩在镇上的市集有个水果摊,他看越春寒的水果品相不错,想收,又不想投入太大的本钱,于是和越春寒一分一分的磨。
水果和梨相对于别的水果来说储存时间比较久,在树上挂着也能多放一段时间,越春寒和他砍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商议了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价格,第二天小贩就后悔了,死活非要压低一毛钱收货。
因为这一毛钱,生意彻底吹了。越春寒冷着脸拒绝了他的收购,准备自己去镇上租个摊位售卖这些水果。
越春寒最近很忙,忙到起早贪黑,天不亮苏栀还在昏昏欲睡,越春寒就已经收拾好,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准备离开,苏栀朦胧地睁开眼只能看到越春寒黑黝黝的一个背影,和一道低沉的声音。
“天还没亮,继续睡会儿吧。”
苏栀闭上眼,外面冷风吹着玻璃,屋内暖烘烘的被窝温暖着她的四肢百骸,舒服的她更是睁不开眼,困倦的和越甜甜头抵着头又继续睡去了,连越春寒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等到苏栀睁开眼睡醒的时候,越春寒的被褥已经叠的整整齐齐,该说不愧是退伍军人吗,他的被褥好像一直都方方正正像个豆腐块一样,反而苏栀和越甜甜的被褥叠的形状歪歪扭扭大小不一。
苏栀缓了会儿脑袋才清醒,她抬眼望向窗外,发现今天天气似乎不是很好,阴沉沉的天空像是在酝酿着一场雷雨,外面的冷风呼呼的刮着,天色暗沉。
半晌后淅淅沥沥的雨点砸着玻璃,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竟真的下了雨。地面很快变得湿润,遍布豆大的雨点,直至地面出现一个个水坑,雨点也越来越大。
越甜甜趴在窗口玻璃上哈气写字玩,苏栀来到窗口发现雨势完全没有要停的样子,天色暗的仿佛临近夜晚般,雨滴都呈白线状砸起一片片水坑。
想起天刚蒙蒙亮就已经出发去摆摊的越春寒,苏栀微微蹙眉。
因为没有天气预报准确的天气来源,突然的大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准越春寒现在还在找地方避雨呢,也不知道今天这个情况泥泞的土路会不会不好走,越春寒今天晚上还能不能回来。
该不会……那个节点就是今天吧?越春寒难不成就是今天遇到的女主乔悦,然后被她救了?
是的,大雨……
苏栀沉思,觉得应该差不多是今天了,原文里描述乔悦和军官男主产生争执,导致赌气自己开车回家,半路意外遇到路边昏迷不醒的越春寒,把他救回到家里细心照料,甚至为此和军官男主吵了一架又一架。
虽然不知道越春寒怎么会昏倒在路边,但原文里确实就是这样描述的。
等到了下午天色阴沉,雨势不仅没有变小反而越下越大,而越春寒还没有丝毫要回来的迹象,苏栀更加确定了她的这个想法。
今天越春寒就会和女主乔悦结识遇见。
越甜甜看着外面磅礴的大雨有些揪心,她趴在窗户玻璃上不停地擦着玻璃上的雾气,透过薄薄一层玻璃往下看,甚至都没有心思玩游戏了。
“姨姨姨姨,外面的银杏树叶子全都被打掉了,落下来那么多,还有漂亮的粉色月季花……花都被打掉了。”
越甜甜皱着鼻子撅着嘴,脸上的表情有些难过:“爸爸也不知道这么样了,外面雨下的这么大,他怎么还不回来呀,在外面干活被雨淋了怎么办。”
越甜甜不知道越春寒上镇子上摆摊卖水果,还以为他还在地里干活,忧心忡忡。
苏栀抿唇,开口安抚她:“雨下的这么大,他应该是找地方躲雨去了,甜甜不用担心,爸爸是个成年人了,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越甜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雨下的很大,鸡棚都被淋湿了,地面湿漉漉的一片,越春寒养的鸡全部都进了窝里焦躁的发出声响,雨打窗户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春寒家地势低,甚至还有水想要顺着院子往屋子里淌,足以可见这场雨势之大。
苏栀用笤帚把屋内的积水扫出去,收拾了老半天,天色渐渐暗下去了。
周围人家的烟囱甚至都升出阵阵白烟,苏栀在厨房做饭,菜刀接触菜板发出阵阵笃笃的声响,她抿着唇把土豆切成滚刀块,只是大脑非常混乱。
越春寒这么晚没回来,应该是被女主乔悦救走了吧,这是越春寒踏进原著大门的第一步,也是发财致富的开始。
他会没事的,因为他是原著里的男配,就算原著里说他意外昏迷倒在路边……
“嘶……好痛。”
鲜红的血液顺着苏栀的指尖溢出,白嫩的皮肤上划出一道口子,苏栀低头看着手指眉头紧蹙,菜板上的土豆块表面都被她的血染红了。
“笃笃笃——!”
忽的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拍打声,李二柱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嫂子,嫂子我是二柱,我想问问寒哥他回来了没!”
苏栀听到他的声音很吃惊,打着伞跑过去给他开门。
李二柱浑身几乎被浇透了,他今天和越春寒一起去的镇上,但因为天气原因摊位没人他就被越春寒安排先走了,本来之前越春寒每次从镇上回来都和这些弟兄们一起算账数钱,今天他眼瞅着越春寒都快晚上了还没回来,担心他出现什么问题这才来找苏栀。
下雨天没什么生意,越春寒不应该这么晚回来才对,该不会路上出现意外了吧。
这样想着他才来找苏栀,想看看情况。
苏栀站在门口顶着大雨撑伞,雨伞的一边坏了矮趴趴的垂下来,苏栀的一侧衣服已经被雨水打湿,她回应李二柱:“他还没回来,不过你不要担心,越春寒会没事的。”
受伤的手指发出阵阵尖锐的刺痛,因为雨势大,需要声音很大才能听得清对面的人说些什么,李二柱听到她微弱的声音登时就急了眼:“这么晚了寒哥没回来你也不着急,你!你究竟长没长心啊,一旦他出现意外怎么办!你不去找我自己去找。”
天气冷,天色又昏暗,确实是让人很忧虑,但苏栀知道这是越春寒的重要节点,她怕李二柱去找越春寒影响了这段重要的剧情,所以咬牙制止他,并解释:“不会有事的,越春寒吉人自有天相你要相信他,而且……而且我刚t打听咱们镇子上的乔悦和他对象开车也要从镇子上回来,说不准就能路上看到越春寒捎他一路呢。”
苏栀嘴里在说些什么自己都不清楚,她大脑乱糟糟的,思绪翻涌,受伤的手指上殷殷血丝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被雨水迅速冲刷掉。
“乔悦?”
李二柱冷着脸看着苏栀:“她家就在我家附近,我中午回来的时候路过,那时她家的小汽车就已经停在门口了,她早就回来了,哪有时间去捎寒哥。”
苏栀闻言猛地抬起头,满目震撼。
怎么会这样……越春寒确实是没回来,但不是应该被女主乔悦救回来吗?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节点吗?
不应该这样才对,越春寒应该被乔悦救了才对……
苏栀紧紧咬着下唇,脑袋思绪翻滚。
错位了,事情的发展有误差了,这是因为她穿进来后导致的的蝴蝶效应吗?如果现在越春寒没有被乔悦救下,那后续会怎么发展?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说越春寒没有被乔悦救下的话,那他现在……
苏栀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她短短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已经一边肩膀湿透,如果真的越春寒没有被女主救下,那他很有可能还躺在路边陷入昏迷。
秋日本来就冷,下了雨后狂风一阵接着一阵,冷的让人直哆嗦,更别提淋了一身雨以后了。
现在天色已经略微黑沉,越春寒不知道在外昏迷了多久,淋了多长时间的雨。
苏栀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甚至来不及进屋换鞋:“我去找他!”
李二柱被她这突然变化的脸惊到,还以为她良心发现终于觉得羞愧,在苏栀身后跟着刺激她:“现在才去找寒哥,之前你早干嘛去了,亏寒哥还把他果园的事情告诉你,苏栀,你可真没良心,我就说你根本没把寒哥放在心上。”
苏栀撑着伞匆匆往前跑,听到李二柱的话她回身,一张俏脸紧绷,冷的厉害。
苏栀这张一直和和气气的脸难得露出这副模样,李二柱甚至还有些不太习惯,他惊讶的挑眉,却看苏栀紧抿唇瓣冷冷地直视他:“我有没有良心不是你能够点评的,不管如何都是我和越春寒之间的事情,和你无关。”
李二柱登时就惊住了,苏栀这张妩媚的脸褪去了往日的任何粉黛,素面朝天却美的惊人,撑着伞也挡不住磅礴的雨势,她的刘海被打湿,凌乱的发丝湿漉漉的贴在脸颊,却多了一份艳丽。
苏栀往日招摇的妩媚狐狸眼定定地着他,眉头轻蹙,俏脸冷的厉害。
李二柱还待说些什么,苏栀瞥他一眼,瓷白的脸蛋被雨淋湿后发出玉石一般的颜色,嫣红的唇一张一合说的又急又快:“我知道你一直对我都看不顺眼,你觉得我配不上越春寒,那你看得上谁尽管给越春寒找一个就好了我没意见。今天的事不管你怪不怪我反正我问心无愧,现在我没时间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你要是担心越春寒就该快点去找他,而不是和我在这里磨嘴皮子讨论谁对谁错。”
苏栀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着,她走得急,到了一个分岔路口,苏栀定定的回头去看李二柱:“你选吧,去哪边?咱们分头找。”
李二柱被她说得一愣一愣地,下意识指了一个方向,苏栀就撑着伞快速的往另一条路走去了。
李二柱站在原地反应了半天才回神,一张脸憋的青青紫紫难看的厉害,活像被谁迎面打了一闷棍。
苏栀这张嘴,倒是牙尖嘴利厉害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