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记不住的梦◎
看着一脸纵欲过度,眼袋恨不得垂到脸上的林乘一,宵野感受着手机壳里符箓的热意,面上却不动声色,手里还刷着手机不停找季南星说着话。
季南星今天跟着他二哥,也就是他师兄一起飞去边城了,这会儿还在机场,宵野原本想要跟他一起去的,但因为祭祖,家里近的远的亲戚都回来了,就连他妈都攒了假期可以回来几天。
至于他爸,正在做的项目很关键,根据他妈说怕是几年都回不来,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赶上儿子结婚。
宵野听他妈这么说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季南星,于是笑着道:“放心吧,说不定等你们退休了我都还没结。”
虽然现在同性婚姻合法,但依旧还是小众,再加上季南星那样的性子,宵野觉得自己的道路还长着呢。
宵野的妈妈倒是没有催促的意思,在她看来婚姻和事业都是他自己的生活,孩子想结婚的时候自然就结了,想要干事业的时候那证明事业的成功才能给他带来快乐。
反正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等他们死了,兄弟俩在这世上也有亲人照应,日子最终过成什么样,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因为几年没见到老妈了,宵野再黏季南星这会儿也不能走,所以只能抱着手机不停拉着人聊天,提醒季南星到了边城见到师父了也别忘了他,多给他发一些边城的照片,哪怕每天发一堆沙子给他看看都是好的。
在林乘一坐他旁边打了无数个哈欠之后,看到季南星说上飞机了,宵野给他发了句一路平安,见季南星没再回消息,这才放下手机转头朝他看了过去:“你最近干什么了?”
林乘一大概是这段时间被问出经验来了,以为他也像别人那样误会了自己,连忙一脸你别多想的表情:“我没有嗑药,没有纵欲,也没有日夜颠倒,我只是每天不停地做梦,半夜梦醒无数次没睡好才这么多瞌睡的。”
就他平日的作风,这话宵野显然不相信:“你没在外面乱搞什么吧?”
林乘一有些奇怪地看着宵野,他跟宵野的关系怎么说呢,只能算是一堆巴结着宵野的二代里面少数几个能够说得上话的,但要说多好那肯定不至于,因为宵野就不爱跟他们玩。
今天会来宵家也是因为自家老爷子,他爷爷自然不像宵爷爷那么本事身居高位的,是很早年的时候,他爷爷还是十来岁小伙子的时候,跟宵家住一个胡同,他爷爷跟宵爷爷差不多是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
只不过宵爷爷后来跟着家里的关系进了部队,而他爷爷当初没那个人脉也没那个条件,就开始折腾着倒腾货物赚点钱。
虽然一个从军一个经商,中间大概有几十年没见过了,但毕竟是儿时的情分,宵爷爷退下来之后,反倒跟一些老朋友又重新联系上了。
都是退休的年纪,偶尔一起喝喝茶,钓钓鱼,聊聊当年的辉煌,感情倒也重新捡起来了一些,所以他才能跟着爷爷一起来宵家,因为他们祖上住的太近,坟墓都在差不多的地方,后来不想打扰先人的安宁也没移坟,干脆就每年一起祭拜了。
但到了他们这一辈,宵野可不会看在祖辈的情分对他多另眼看待,林乘一知道,宵野不怎么喜欢跟他们这些人一起玩,倒不是看不起他们的家世,而是有些嫌弃他们的人品。
加上以前年龄的差距,他上高中的时候宵野才小学,虽然现在他大学高野也高中了,但儿时都难玩到一起更何况现在。
至于他稍微能够说得上话,大概也是因为他虽然又渣又浪,但绝不会玩弄人感情,也不会胡乱制造小生命而不负责,不过这也没让宵野多另眼相看,最多就是跟那些乱七八糟比起来不厌恶而已。
现在听到宵野这话,林乘一可不敢当他是关心,而是小心问道:“你怎么这么问,不会是在外面听到有谁说我坏话了吧?我可没干违法乱纪的事啊。”
宵野反问:“你怎么会这么问?不会是真的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
林乘一满脸写着冤枉:“怎么可能!我要有那胆子别我爷爷了,我爸妈能直接上手掐死我。”
他不管事,钱还够花,真没什么能让他违法乱纪的,好好当他有钱少爷的活着不好吗。
宵野打量了他一会儿,但他没他家闹闹那么本事,光是看一眼就能把事情摸个七八分,这林乘一除了脸色惨淡了些,他也看不出什么来,就直接问道:“你最近除了做噩梦还有什么不对劲的?”
林乘一有些没明白他这话,眼露疑惑道:“什么意思?能稍微说明白点吗?”
宵野朝他道:“把手摊开。”
林乘一不明所以,但还是摊开一只手递给他:“怎么了,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宵野揭开手机壳背后的一个小开口,这手机壳是他定制的,背面有一个活动的开口,指甲轻轻一挑就能打开,里面虽然也放不了什么东西,毕竟手机壳就那么大,做的太厚拿着手感也不太好,但一张符还是可以放下的。
他把里面折叠过的黄符拿了出来,然后放到了林乘一的手上。
林乘一正奇怪,还以为宵野这是给了他一张平安符,心里还疑惑着他俩关系好到送平安符这程度了吗?
脑子里的念头还没散去,那放到他手里的符在接触到掌心的时候突然就变得很烫,他几乎是瞬间就甩手把符丢了出去,但那张符在被他丢出去的时候直接烧了起来。
等符纸落到地上,一张并不大的符已经烧了半截,剩下的半截还在慢慢被火光舔舐一点点变成灰烬。
林乘一顿时睁大了眼睛:“什么啊?这是魔术吗?”
他也没见宵野点火啊。
宵野直接被他魔术两个字逗笑了:“你是不是傻,这是符纸,你接触了符纸,然后这玩意儿烧起来了,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林乘一虽然不迷信,但作为华夏人,谁没点这种基础常识啊,只是依旧不敢确定:“你的意思不会是我身上有那个吧?”
宵野看了眼地上的灰烬,又从手机壳里把剩下的一张符取了出来:“一张两万,这里还有一张,你可以试试。”
说着把剩下的那张符放到了茶几上,让林乘一自己去拿。
两万也不多,两张加起来也就四万块,林乘一算是标准的富三代,只要他听话,家里给的零花钱从来就不少,这还不够他一次酒吧开销的,闻言当然不在意价格。
只是这事实在是透着新奇又诡异,再结合自己这几天莫名其妙的疲惫感,林乘一犹豫了一下,试探着朝着茶几伸出手。
他这次可看仔细了,那符纸就是普普通通的符纸,虽然折叠成三角,但薄薄一小张,里面也藏不了什么能自燃的东西。
快要接触到符纸的时候,想到刚刚手里的热度,林乘一稍微顿了一瞬,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后才一鼓作气将符纸拿了起来。
拿起来的时候他没像刚才那样感觉到烫,正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宵野逗了,但下一秒那符纸直接在他手上烧了起来。
林乘一愣了一下才把符纸丢了出去,但指尖还是被火烧到了,他一边轻嘶着甩手一边脸色有些不太好地看向宵野,眼里透着一丝惊慌。
宵野等符纸烧完后将地上两堆符灰归拢到一起,待会儿家里的佣人会来打扫的,然后才朝林乘一道:“你刚坐过来的时候,我身上的符就热了,所以才问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这符叫天雷符,在天师手里,这符能灭厉鬼,在普通人手里,这符也能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
他说着看向林乘一:“一般情况如果你只是不小心沾染上了一些脏东西,一张符差不多就可以解决了,阴物最怕的就是天雷符,但现在烧了两张,估计你身上的问题不太好解决,又或者是你自己招惹了什么,让对方跟你形成了因果关系,这才没办法单纯凭借符纸能解决。”
林乘一微微张着嘴,一脸懵逼:“你明明说的中文,为什么我有点听不懂?”
宵野白了他一眼:“你撞鬼了,听懂了吗?”
林乘一接连好几声卧槽脱口而出,一把抓住宵野求救:“宵少,野哥,你得帮帮我,我这什么情况啊?我怎么就撞鬼了呢?那符纸你还有吗?再给我一张我再试试?”
宵野道:“你先想想看你自己有没有招惹过谁,或者嘴欠地说过什么对谁不敬的话,又或者最近谈的女朋友有没有比较特别的,从你做梦之前的时间开始捋。”
林乘一啃着指甲开始回忆,他回国后就没谈过恋爱,也没那个时间谈恋爱,他这才回国一个多月,这段时间做得最多的就是呼朋唤友的攒局喝酒。
但要说洁身自好那肯定也是没有的,二十来岁的年纪,本就比较那啥,虽然不至于每天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事,但看到漂亮的女人,再被挑拨两下自然就忍不住了。
可他即便是一夜情也都是好聚好散,早上起来给对方送了礼物还请吃了早餐,大家走时还互送飞吻约下次呢,不至于因为这些事就招惹上脏东西了吧。
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林乘一满脸迷茫地看着宵野:“真没有,我的生活很乏味,每天睡到下午起,约人吃饭喝酒,偶尔跟人睡一觉也都是你情我愿好聚好散的,就连矛盾摩擦都没发生过一次,去的也都是人多的地方,真要说可能招惹上那些东西的地方,也只有前两天去我妈那边上坟祭祖了,可那每年都要去的,一群人去一群人回,我也没踩人坟头,也没说过什么不敬的话啊。”
看他是真的想不出来,宵野道:“那我找人给你看看吧,请个大师看能不能破财消灾。”
林乘一猛点头:“请请请!真没想到宵少你竟然懂这方面的事。”
宵野斜睨了他一眼:“该震惊的难道不是这世上真有鬼吗?”
林乘一道:“这有什么好震惊的,我虽然不迷信这些,但我也是信的,只是没想到凑巧被我遇到了。”
宵野笑了一声:“你最好期待是凑巧。”
不然真要是主动招惹上的,稍有不慎是真会要命。
如果季南星还在这边,那宵野肯定不会找别人,可惜现在季南星去了边城,宵野也只好再另外找人来看看。
这事其实可以直接上报管理局,他在人间网上卖符,跟人做过几次交易了,还卖了一些符给管理局,也算是熟门熟路。
但管理局那边的流程是先立案,再等天师接案来处理,这中间如果没人接可能就要一直等着。
宵野滑动了一下手机,找到了天师吴恙的微信。
吴恙就是那次接了娱乐圈案件但没及时处理差点死人的天师,后来知道他在自学画符,还来找他买过符,他们之间的交流仅限符箓交易。
宵野点开吴恙的聊天框:【我朋友遇到点事,你有空来看一下就接,没时间我就带他去管理局看看。】
吴恙也没问宵野为什么不直接找季南星,几乎是秒回:【接。】
宵野回了个OK的手势,给他发了个地址,然后朝林乘一道:“走吧,带你去见大师。”
那边林爷爷还在跟宵老爷子喝茶聊天,因为要回老家去祭祖,正在商议着时间,听到他们要出去也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俩注意安全。
宵野约的是一家餐饮店,他们前脚刚进包厢,吴恙后脚就到了。
宵野笑着道:“这么快。”
吴恙嗯了一声,清明节这段时间可以说很忙,也可以说很闲,各大道派都要准备祭祀,管理局除了一些半路天师,大部分都是道派的弟子,也是要回去各种准备的。
加上清明节管理局这边也有祭祀活动,所以大家都很忙。
要说闲也的确是很闲,一般这段时间案件会比较少,因为祭祀的动静,会让一些阴物不敢轻易冒头,那些活得久的很清楚天师的存在,它们不敢惹事,那案件自然就少了。
所以宵野一戳他,他几乎秒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赚钱的机会。
吴恙看向宵野旁边的男人,道:“他?”
林乘一连忙起身问好:“大师好。”
宵野点头:“烧了我两张天雷符了。”
吴恙闻言皱眉,第一反应就是肉疼,就算是管理局内部价,天雷符也是五千一张的,两张就是一万,可不是让人肉疼。
宵野点了一点吃的喝的,替林乘一把大概的一些情况说了一下:“就是这么回事,他自己都搞不清是哪里招惹上,又招惹了什么,我也没带摄影机,也看不出他的问题。”
吴恙这才道:“季南星呢?”
宵野:“去找他师父了。”
吴恙哦了一声,拿出天眼符开了天眼,等他看到林乘一身上的情况,再次没忍住皱眉。
林乘一被他看得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一见到他这表情,更是胆战心惊地问:“怎么样?我身上有什么?”
该不会是有什么女鬼趴他背上之类的吧。
吴恙道:“人身三把火,你已经灭了两把,两肩的火都熄灭了,仅剩的一把天火也很微弱,随时会灭。”
林乘一吞咽了一下口水,神色惊慌道:“如果灭了,那我是不是就没命了?”
吴恙点了一下头,就他现在这样子,要不是天火未灭,他怕是早就死了。
而天火可以看作神明之火,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也就是这么个意思,加上清明将近,他小命尚在,估计他家老祖宗们也没少庇护他。
听到吴恙这话,林乘一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那那那我这要怎么办啊?还有救吗?”
天眼符只能借助开天眼看到对方身上一些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但他这不是季南星那种天生灵眼,也没那么高的道行一眼看出前因后果,所以只能经过抽丝剥茧的询问来查探。
吴恙:“你说你连着做了几天的梦,梦到什么?”
林乘一摇头:“记不清了,反正醒了就差不多忘了,但是醒了之后身上很累,我已经好几天都没能睡一个整觉了。”
一旁的宵野道:“做梦醒了很累,你该不会是被艳鬼缠上了吧。”
艳鬼,顾名思义香艳的鬼,这种鬼不分男女,他们会在梦中与活人欢度,以此来吸取活人的阳气。
这是宵野看管理局里那本百鬼大全里见过的,结合这林乘一的为人,再看他现在这样子,不就是一副被什么东西吸干的。
林乘一脸色再次一变,只不过他记不得自己做的是什么梦了,听宵野这么一说也忍不住怀疑,该不会自己好色成性,真招惹到艳鬼了吧。
吴恙闻言却摇了摇头:“不是艳鬼,如果是艳鬼他就不是如今这脸色,他现在气色差,但气血还是在的,如果是艳鬼,被缠个几夜,他只怕已经是皮包骨被掏干的样子了。”
林乘一松了口气:“那我这是招惹了什么?那个很厉害的符,我要是多往身上贴几张,是不是就没有鬼能靠近我了。”
吴恙:“那只是治标不治本,如果真是你做了什么招惹了鬼,短时间内它因为符箓无法近身,等它强大了,一旦找机会近身了,会直接要你的命。”
林乘一还是很惜命的,顿时不敢再乱说了。
宵野对这种事经验不多,他陪着季南星处理事情的时候,对方的情况季南星从来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根本不需要这么抽丝剥茧地询问琢磨。
之前没有对比,以为能够独立办案的天师差不多都像季南星那样,现在看吴恙处理事情,这一下就对比出差距来了,他家闹闹果然是最厉害的。
看林乘一已经六神无主的样子,宵野道:“那他身上这种情况要怎么查?”
没有阴物跟着,只有身上的火灭掉了,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招惹了什么,根源在哪里,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好办。
吴恙道:“关键点应该在他的梦里,让他睡一觉试试看。”
林乘一有些犹豫:“可我醒了也不记得了。”
吴恙道:“我可以让你记住,我点一根香,你尽量记住梦到的东西。”
林乘一就这么被压着躺下了,他觉得这么被人盯着肯定睡不着,尤其是刚知道自己招惹了脏东西,心里正怕呢,心绪不定的怎么睡啊。
结果那个吴大师点了一根香放到了他的旁边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就开始觉得眼皮子沉重起来,然后就整个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之前他还想着,这啥玩意儿该不会是迷药吧,也忒好使了。
林乘一在睡梦中隐约有些清醒,但脑子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的,他在一片黑暗的小路上走着,四周漆黑,一点光亮都没有,越走他的脑子好像越清醒了几分。
看着前面一眼看不到头的漆黑,他觉得这条路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双脚还在不停往前面走,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停下。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林乘一感到了几分害怕,夜深人静,连虫鸣声都听不到一丝半点,明明是在梦里,他竟然觉得冷,浑身发寒。
就在他害怕到想要醒来,甚至急得身上冷汗直冒的时候,场景又再次一变,他整个人都站在土坑里,四周荒无人烟,黑到什么都看不见,他手里也多了一把东西,他不知道这多的是什么。
他整个人在坑里站了一会儿后,双手不受控制地把东西举起来,然后又狠狠敲了下去。
敲打东西的声音响起,手里拿着的好像是锤头之类的,一下又一下,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敲打一点点砸了下去,这时候他心里还想着,难怪他每天醒来都这么累,这是大半夜的被抓来做苦力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机械一般地捶打了多久,直到天际泛起了一丝白,他这才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
他整个人在一个荒郊的坟坑里,手里拿着一把大锤子,正在捶打着一口棺材。
第 102 章
◎丧门钉◎
林乘一从噩梦里惊恐着醒来,他冷汗淋漓地喘着粗气,浑身发着抖地抓着宵野的手臂,声音慌乱又急促:“我梦到我在坟坑里,有棺材的坟坑,我在钉棺材,乌漆嘛黑一个人都没有,我拿着锤子在打棺材!就我一个人,面无表情的,就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住的木偶,我拿着一个锤头,不停地砸不停地砸!”
那空无一人坟地的恐惧,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住身不由己的惊慌,即便是醒了过来,那种可怕的感觉依旧残留在林乘一的身上。
之前他还对撞鬼这件事没有太大实质性的感受,更多的是有点害怕,但又有点惊奇。
现在他算是完全感受到了这种事的可怕,那种毛骨悚然,他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来形容,这会儿哪怕坐在包厢里,甚至能听到窗户外车水马龙的热闹声,但他依旧在那种恐惧中回不了神。
宵野看向吴恙:“他这是什么情况,睡梦里去砸棺材,这种梦有什么讲究吗?”
吴恙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看着林乘一道:“你先冷静,你自己想一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的梦,大概做几天了?”
现在能救自己的人就在面前,林乘一自然是对方说什么就配合什么,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林乘一仔细地想着,但他这会儿心脏咚咚跳,脑子更是嗡嗡的,满心的慌乱根本冷静不下来,更别说思考了。
好半天他才想起来第一次没睡好的时候他还跟他姐姐抱怨过。
林乘一连忙翻找记录,然后把手机递给吴恙:“上个月二十八号,我二十九号跟我姐发的消息,也就是二十八号或者二十九号凌晨就开始做梦没睡好了。”
吴恙打开日历,看着上面的时间,脸色越发凝重了几分:“今天是二号,六天了。”
宵野:“这个时间有什么问题?”
吴恙没回答宵野的话,他暂时有了头绪,但这头绪还不太准备,需要再次确认,于是朝林乘一问道:“你说你之前做梦是断断续续的,并不是一梦到天亮?”
林乘一点头:“对,就半夜会突然醒来,再睡又继续做梦,一晚上睡睡醒醒的,但又不记得我做了什么梦,人也很疲惫。”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只要睡着就做梦,只要做梦就会突然醒过来,这么多天都没完整睡过一次觉,这让他怎么精神得起来,自然是走哪儿一副日夜颠倒睡不醒的样子。
吴恙道:“我推测你可能是鬼钉棺了。”
林乘一和宵野齐齐看向吴恙,林乘一是茫然又害怕,宵野则是疑惑:“鬼钉棺是什么?会怎么样?”
吴恙:“鬼钉棺是一种夺运邪法,以鬼身钉祖坟棺木,破坏祖坟风水,断其后人的气运,轻则失财,重则家破人亡。”
坟墓的风水是很有讲究的,别看现在人没了,火葬场一送,抱着骨灰坛子往墓园里随便买个碑就下葬,但凡有点条件的,都会讲究一下下葬的地方,下葬的时间,希望能找个好的风水位保佑后代的气运绵延。
只是随着到处被开发,为了方便祭祀,还统一规划了墓葬区域,在坟墓这一块能动手脚的条件不多了,但一些有钱人还是会讲究祖坟的风水气运的。
结合林乘一的梦,吴恙道:“你家应该是有以棺木下葬的祖坟,而现在你家的祖坟怕是已经出了问题,我算了一下时间,按照你的梦来说,你应该已经钉了六颗棺木钉,原本可能是五颗,但刚刚你提前入梦,把本该今晚钉上去的一颗给提前钉了,你之前一直睡睡醒醒,怕是每次入梦都是被你家祖宗们打醒的,为的就是不让你睡觉继续做梦,可你根本没当回事。”
林乘一:“那我刚刚怎么没被打醒?梦里也没人来打我啊。”
吴恙:“如果你刚刚又被打醒,醒了说不清自己梦到了什么,那我们还怎么帮你,你祖宗们又不是傻的。”
林乘一顿时痛苦面具:“那为什么是我啊,是我做了什么招惹了什么吗,这要不是今天遇到宵野,我还真没把这梦当回事,我都准备去医院开点安眠药来睡觉了,这事要是没被发现,那我家是不是就危险了?”
吴恙:“不只是危险,应该是都会没命,三颗钉是夺财运,五颗钉是断生机,七颗钉是绝命钉,还有一个说法能理解得更直接,七颗钉又称为丧门钉。”
林乘一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宵野道:“你说他已经钉了六颗?”
吴恙点头:“推测的,除了七颗钉还有九颗钉,九颗钉落下,他林家不只是丧门绝户,到时候神魂也会被下这咒术的人压着,你们家越惨,下这咒术的对家就越好,但这九钉过于恶毒,很容易遭到反噬,我之所以推测是七颗钉,因为这咒术最好是在清明节之前完成,四号就是清明节,按照他做梦的时间来说,一梦一钉,到清明节那日还不够九颗,而清明节之前刚好是七颗。”
林乘一稍微花了点时间消化吸收了一下这话的意思,这时候他才稍微听懂了一点点:“也就是说不是我招惹了谁,而是有人借着我来对付我家里?可是为什么是我啊。”
他还有个姐姐,他家不是重男轻女的,他姐姐比他有本事,所以家里已经把公司大部分都交给他姐姐了,他坐享分成就行了。
林乘一也不是觉得倒霉的事就该落他姐姐头上,只是他姐姐比他聪明又敏锐,如果这事发生在他姐姐身上,肯定早早就被察觉了,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一旁的宵野听他嘟嘟囔囔的,说道:“原因你自己不是说出来了吗,你姐姐比你聪明,人家要对付你家,是找你下手容易还是找你姐下手容易?”
吴恙点头附和:“虽然没见过你姐,但是听你描述你姐姐应该是个职场女强人,这种事挑人也是要看人的,对方如果气场强,在一定程度上是能够震慑一些阴物的,如果遇到气场不强,又身体亏空的,自然好上身的多。”
气场不强他认,身体亏空??
他脸上的自我怀疑太明显,宵野笑了一声:“怀疑什么,没成年就开了荤,成年后不说夜夜笙歌,你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林乘一被一个还没满十八岁,比自己小好几岁的人说得脸红,但还是老实交代:“两天前。”
吴恙身为男人,哪里听不懂他们那没明示的话,顿时一个好家伙,这都做梦被鬼缠,夜夜被自家老祖宗们打得夜不能寐,竟然还能做那事,真是绝了。
这么胡搞乱搞,他们对家不找他找谁。
林乘一以前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问题,年轻气盛你情我愿的及时享受又没碍着谁,但现在他也觉得自己好像的确有些过分了,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更想知道这事要怎么解决。
吴恙道:“肯定是回你老家祖坟,开坟挖钉,这最后一颗一旦落下,那事情就更麻烦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一直保持清醒,绝对不能睡,你要是睡了,你全家都没命了。”
回老家,还要挖坟,这件事已经不是林乘一自己能做主的了,所以赶忙把这事先告诉了他姐,他自个儿六神无主的,也只有靠他姐拿主意了。
林乘一的姐姐叫林橙意,寓意称心如意,他家本来只打算生一个,结果林母都上环避孕了,没想到还是中招了,所以才多出了林乘一。
这多个儿子自然是好事,他家也不缺钱,最开始对林乘一是奔着后继有人去培养的,结果林乘一从小事事不如姐姐,实在是培养不起来,林家干脆放弃,把重心又放回了女儿的身上。
林橙意从小就拿主意惯了,所以林乘一很依赖姐姐,搞清楚自己身上的事情之后,赶忙就将这事告诉了林橙意。
林家公司办公室里,林橙意听着弟弟的叙述,再看向坐在一旁的年轻大师,还有宵家的小少爷,双唇轻抿,权衡了片刻后直接道:“如果我想给家里重新迁坟找个风水位,不知道吴大师能不能帮忙?”
吴恙原本以为会先被质疑,没想到对方说的却是迁坟的事,闻言思虑了片刻:“小康小安之地我可以帮着挑选,绝佳的风水之地那可能需要邀请更为厉害的风水师来看。”
林橙意道:“不知道吴大师可否牵线,我也不是要多旺后嗣的绝佳风水之地,只是想让家中祖辈能够住得安宁些就够了。”
吴恙点头:“这个可以,我帮你联系一下风水大师。”
林乘一看向自家老姐:“现在不是说鬼钉棺的事吗,怎么变成风水了?”
林橙意道:“爷爷向来不信这些,你要挖坟开棺,你怎么跟爷爷说?就算有宵家的少爷作保此事为真,只怕也没办法直接说动爷爷,这件事如果耽搁下去,那要的就是全家的命,不能耽误,那就找个理由开棺捡骨迁坟。”
林乘一哦了一声,又有些好奇道:“你真信我啊?”
林橙意冷笑了一声:“信你个鬼,我只是宁可信其有。”
万一是真的,却因为她不信而被耽误,最后葬送了全家,那后悔都来不及,如果是假的,迁坟而已,最多过两日清明节,她好好去祖宗的坟墓前为扰了他们安宁赔罪就是。
都是自家的老祖宗,想来也不会多怪罪她。
吴恙直接联系了风水程,因为丧门钉这事比较急,再加上不能一直不让林乘一睡觉,万一他不小心睡过去那就真的要命了,所以风水程接了电话之后马上就过来了。
林橙意给自家爷爷打了电话,没说林乘一的事,只说昨天晚上她梦到奶奶,说家里进水了,她怕是家中祖坟出了问题,加上祖坟这么多年了,也可以捡骨另择新地了,所以打算提前回去看看。
如果祖坟没问题是最好,如果祖坟真的泡了水,那就赶紧找个新的地方移坟,尽量不耽误清明祭祖。
如果是林乘一说这事,林爷爷只会觉得他在胡闹,毕竟这人不靠谱惯了,但说这事的是林橙意,林橙意向来都很有分寸,所以林爷爷就交给她处理了。
这事虽然不关宵野的事,但他遇到了,肯定是想要跟个全程的,再加上林家和他们家的祖坟其实挺近的,都在一个山头,他只当是提前回去的。
私人飞机上,林橙意看着面前年纪不大,但气质格外成熟的宵野笑着道:“没想到宵少竟然精通这些东西,之前都没听说过。”
宵家根正苗红,家里从军从政的都有,他母亲那边是从商的,跟林家还有一些合作关系,不说知根知底,但多少也比外人要多了解一些。
宵野笑了笑,手上轻轻摩挲着季南星送他的鱼惊石串:“现在不就知道了。”
林橙意:“所以这世上真的有鬼?”
宵野看着她:“与其问我这些,不如想想是谁要对付你家,手腕狠辣到要灭你全家。”
林橙意闻言没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转头看向闭目养神的吴恙:“吴大师。”
吴恙睁眼与她对视。
林橙意道:“如果棺木里真的有钉,那这事要怎么解决?”
吴恙:“拔出来。”
林橙意还等着下文,但等了一会儿都没见吴恙再开口,这才没忍住笑了一下:“就这样?”
坐在吴恙旁边的风水程道:“可别觉得拔出来是一件多简单的事,这拼的就是双方道行的高低,如果您对家找的天师更为厉害,那这丧门钉怕是不好拔,这过程相当于斗法,斗赢了,对方非死即伤,斗输了,别说林家了,就是动手拔钉的人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听了这话,林橙意的脸色郑重了几分,她有些没想到事情会怎么严重,眼神犹豫了几番,最后还是忍耐住了没开口。
宵野倒是没那么多顾忌,直接问向吴恙:“那你有多少把握?”
吴恙摇了摇头:“得先看坟地的情况,但对方只敢下七钉而不是九钉,估计也是为了求稳,本事也许没比我厉害到哪里去。”
宵野道:“如果是他来处理,你觉得谁的胜算更大?”
这个他明显是指季南星了,吴恙一脸无语地看着宵野:“你为什么要拿我一介凡人去跟玄术天才比?”
季南星来了,拔钉子估计跟拔菜一样简单,这哪有什么可比性。
听到这话宵野没忍住笑了,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腰,他家闹闹就是最厉害的!
下了飞机,还有两小时的车程,这种在路上的过程本就很催眠,林橙意和吴恙一左一右将林乘一放在中间,是不是看他一眼,确保他是清醒的。
刚刚入梦那会儿林乘一睡了一觉,现在虽然有点困了,但也不是不能忍,于是干脆拿手机打起了游戏。
可是往山上开的路不是很好走,来回左右晃的,一局游戏没打完他都晕得想吐了,只好把手机又收了起来。
等他将注意力转移到车窗外的时候,越看那些景色越有点眼熟,然后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伸手抱住了他姐的胳膊:“这上山的场景我在梦里见过!”
林橙意扭头看他:“就算不是梦里你也应该见过,每年回来祭祖我们走的都是这条路。”
林乘一满脸茫然:“啊,可我没多少印象啊。”
林橙意对他就不抱多少指望:“出国两年没回来,以前上山你一路上要么玩手机要么睡觉,什么时候注意过外面的景色。”
林乘一低着头不敢吭声,他要是注意到了,之前在梦里说不定就已经觉得不对了。
风水程和宵野坐在后面的车子里,风水程这才知道宵野是季南星的朋友,还笑着道:“我还当玄门又出了厉害的天师呢,还这么年轻。”
宵野笑着道:“我不是天师,只是跟季南星关系好,又陪着他一起处理过几起事件,这才懂一点这方面的事。”
风水程哦了一声,想到之前的事,有些好奇地问道:“之前有个男的,身后有个女鬼,来找我帮他除鬼,那鬼是他老婆,当时这案子好像就是季小友处理的,你知道这事吗?”
宵野道:“知道,后来那男的被判刑了,女鬼也放下了执念投胎去了。”
风水程连连点头:“这就好,能够放下执念是很不容易的,还是季小友有本事。”
有本事的玄术天才刚下飞机,他虽然小时候被师父批命最好留在玉兰市,但说的是成年以前定居的地方,并不是成年之前不能离开玉兰市。
不过也是因为这道批命,他家里向来很紧张他,几乎不会带他出玉兰,这次要不是师父的召唤,他大哥和姐姐肯定不会让师兄带他出来。
边城是异域风情比较重的城市,这里靠近沙漠,所以日照足,水果里的糖分也很高,俊男美女多,这几年更是大力发展旅游项目。
就像之前他师兄猜测的那样,这边挖地铁,结果挖出了墓,后来出了一堆事,不得不请动管理局的大佬出来摆平。
季元霆没带助理什么都得自己来,临行前家里的大哥老姐千叮万嘱,说闹闹很少出远门,边城这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让那些大佬都一年多未归,让他一定要把弟弟看顾好了,要是弟弟丢了他也别回去了。
季元霆恨不得一个白眼翻上天,小弟今年都要十七了,又不是三岁,怎么可能会丢。
但在耳边的叮嘱是一遍又一遍,他也只能照办。
拿到了两人的箱子,季元霆一手推两个,一手朝着季南星伸过去:“来,牵着哥哥,这里人多,可不能走丢了,把你弄丢了,你哥哥我真连家都回不去了。”
季南星伸手往师兄的手心拍了一下,然后拿过了自己的箱子推着往前走。
季元霆笑着跟在后面:“师父说会让人来接我们,也不知道有没有接机牌,师父也没给我电话。”
季南星:“不用接机牌。”
季元霆刚疑惑为什么不用接机牌,一抬头就看到接机人群里戴着遮阳的大草帽,穿着白背心花衬衫,在人群中挥手挥得最起劲的中年大叔。
季元霆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硬了两分,呵呵道:“师父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
季南星推着箱子走了出去,燕北生一眼就看到了自家最漂亮的宝贝小徒弟,要不是旁边有护栏,他能直接冲过去:“星星!师父在这儿!星星师父在这儿!”
等季南星和季云霆走出了过道,燕北生一把将季南星抱在怀里各种搓揉:“师父的宝贝徒弟哦,一年没见师父想不想师父啊?让师父看看,哎呀,星星又长高了,更漂亮了,在学校有没有交小女朋友啊?都高中了,可以和小女生牵牵手谈谈恋爱啦,快快转一圈师父看看,胖没胖。”
季南星乖顺地转了一圈。
季元霆在一旁试图插嘴,但还没等他开口就被燕北生别开手推开。
等他把季南星头头手手摸了个遍,确定自家宝贝徒弟这一年没师父在身边也过得很好,这才转头看向季元霆:“哟,大徒弟也来了啊。”
季元霆无奈:“我跟闹闹一起走出来的。”
燕北生一巴掌拍在了季元霆的背上:“早看到你了,这么大个儿怎么会看不到,逗你玩呢,来宝贝徒弟师父抱抱。”
季元霆刚张开手,燕北生又把一旁的季南星抱住了,还在他的脑袋上蹭蹭:“还是星星抱着舒服,不像你师兄,身上的肌肉越来越硬了,都打得我手疼。”
季南星无奈道:“师父。”
燕北生一手牵一个徒弟,眉开眼笑的,近五十的年纪,但属于那种帅大叔,不笑的时候气质儒雅,但实际上是个爱玩闹的性子。
小时候最喜欢逗弄季元霆,尤其是季元霆小时候总喜欢模仿他大哥像个小大人一样,每次都能被燕北生逗破功。
他原本以为季南星在季家长大,也是模仿着季家老大的性子在成长才会清清冷冷性格内敛,结果没想到这小子天生就这样,怎么被他逗弄都一脸淡定甚至还有几分宠溺。
真不知道谁是谁师父。
燕北生牵着徒弟没往机场大门走,反而走到机场里的售卖区,在零食区的大门口,有个像是大学生的人正无奈站在那儿,地上堆了一大堆大大小小的零食袋。
燕北生朝着两个徒弟一挥手:“徒儿们看!这是为师给你们打下的江山!”
看着那一堆吃的喝的还有各种小礼物,季南星表情淡定地掏出手机:“哪里结账?”
燕北生指了指后面那家店的柜台。
季南星走过去买单,季元霆看着地上的一堆东西无奈一叹:“这么多拿不完啊。”
燕北生也跟着叹了口气:“没办法,欠人太多了,好不容易盼到你们来了,可不得把欠人家那些吃吃喝喝的给补偿回去。”
季元霆诧异:“公干不包饭吗?”
燕北生摸了摸鼻子:“包饭啊,但不包零食啊。”
现在弄得考古队那些孩子们看着他就跑,一个个都哭说被他吃穷了,小钱包不在身边,他除了欠账还能怎么办呢。
第 103 章
◎小钱包驾到◎
就像之前季元霆猜测过的,这边因为建造地铁挖出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墓群,所以工程只能暂时停工,然后考古队入场。
起初发现的墓葬区并不大,只不过因为年代问题很是被上面重视。
那墓葬区根据考古学家推测,可能只是富户百姓的墓穴,有简单的陪葬,规模比较小,正是因为比较小所以保存得比较完整,根据出土的那些东西测算,这墓葬大概是六七千年前的东西了。
这个小墓葬区之所以会让上面重视,因为那些陪葬品上已经有比较完整的文字和社会等级制式,很明显已经从原始社会过渡到奴隶社会,是有文明传承的。
但是根据史料记载,历史上第一个世袭王朝的诞生在五千多年前,也就是说这出土的东西,很有可能改写历史。
如果事情只是这么简单,那也只是考古界和考古学家们需要忙碌的事,也用不到管理局。
但后来经过专家们现场勘察,推测这里应该还有更大型的陵墓,因为他们发现了盗洞的痕迹。
盗洞的痕迹估计也有几百年土地变迁的掩埋了,所以并不是很好找,但既然有盗洞,足以证明这里还有其他的墓葬。
果然经过一段时间的寻找,他们在一处深沙地带发现了地下陵墓,陵墓的规格极大,又因为沙漠地区特殊的地理环境被保存得很好。
这一发现足以震惊整个考古界,好多专家受到调派过来,开始了保密工作。
开车回营地的路上,跟着燕北生一起来接人顺便当司机的学生简单将整个墓区被发现的过程说了一下。
季元霆道:“那后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惊动了管理局,还让这么多天师近一年多都没能跟外界联系?”
学生道:“后来我们发现了最大的那座陵墓,也找到了入口,但刚进去了不到一百米,就发现了一群死在过道的盗墓尸体,几百年了,尸体都已经成干尸了,我们把尸体运出来,再想进去的时候,那个过道不见了。”
季南星原本正在看沙漠的风景,闻言也看了过来:“不见了?”
学生嗯了一声:“不见了,搬运尸体的人出去以后,就再也找不到过道入口了,但那过道里有壁画,当时有一组人正在拓印壁画做记录,那组人也跟消失的过道一起不见了。”
季元霆看了看师父,道:“幽灵墓?”
燕北生摇头:“不是幽灵墓,再猜猜。”
季元霆想了想:“空间裂缝?”
有些地方磁场特殊,会有一些空间交叠的可能,像之前有一个温泉山,几个旅游的大学生误入,差点就回不来了,当时还是他们师父路过,察觉到那一块有异常,直接生魂离体,顺着裂缝把里面的学生给带了出来。
当时那情况可惊险了,他们师父这么大本事的人都没能把所有人全须全尾地带回来,虽然保住了那些学生的命,但魂魄不全对生活肯定会是有点影响,不过能活着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燕北生看向小徒弟:“你觉得呢?”
季南星想了想:“不像是时空裂缝,时空裂缝一般存在于阴阳交界的地方,踏一步过去就是阴间,一般人不误入的话是看不到另一个世界的,但那陵墓这么多年一直埋藏在那儿。”
季南星问道:“那个陵墓的入口很难开吗?”
学生道:“不算很难,虽然有机关,但机关很简单,几千年前连墓穴都少,设置机关主要是防止走兽打扰,多半不复杂,是后来一代代人重视死后,陪葬品多了,才开始防贼,机关也变得越来越复杂。”
季南星道:“既然机关不复杂,有本事进去的人又怎么会死在入口的过道里,除非他们看到的并不是过道入口,而是走不出去的死路,这感觉更像是一种致幻的力量,比如说鬼打墙。”
燕北生笑着道:“猜得很接近了,只不过那里面的东西比鬼打墙还要厉害,整个陵墓都是他的控制范围,已经形成了他的掌控领域,也就是鬼域。”
季南星和季元霆一听顿时有些震惊:“鬼域?”
能够把一处区域全都掌控成自己的领域,放在活人的世界这就相当于自立为王,这放在死人的世界也有着同样的意思,不到鬼王的程度,一般阴魂根本办不到。
季南星看向师父:“所以那陵墓里有个鬼王?”
如果是这样,那把管理局几个大佬困在这儿快一年的时间,也就不难理解了。
季元霆更加好奇道:“鬼王已经解决了吗?送去阴间了?”
燕北生一脸不容易地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谈判,好不容易才送走,但鬼王送走了,里面的东西阴邪得很,不得已只能留下给考古的大佬们保驾护航,这次好不容易请了个探亲假让你们过来见识见识,就整个陵墓的规模,怕是还要镇守一段时间。”
但最难解决的东西已经解决了,剩下的也用不着所有人都留在这里,留一两个镇守,防止意外的灵异事件就行了。
几千年未见天日的陵墓,里面稀奇古怪的事可多了去了,所以为了保护那些考古学家们,上面这次给的补助也不少,好几个零的辛苦费。
前面开车的胡嘉听到燕北生的话,恨努力忍住嘴角的抽搐。
他是学考古的,因为跟了个很厉害的导师,这次这么难得的机会他才能参与一份。
这次事情之前他根本不知道他们国家还有管理局这种部门,甚至因为考古,更容易接触甚至听过一些所谓的传说,然后用更科学的角度去解释。
例如在墓穴里出现幻觉,那并不是鬼怪作祟,只是空气不流通,或者里面埋葬了一些致幻的香料。
又比如从墓穴里出来,然后生了一些奇怪的病,这并不是什么诅咒,很有可能是不知名的真菌感染等。
但当这几位管理局的大佬来了之后,用不科学的手段重新打开了墓门,救出了差点被困死在过道里的那组队员后,他们的世界观就开始重组了。
更不用说胡嘉被调去当了管理局这几位大佬的助理后,见他们如何围困住墓里面的大boss,直接跟阴魂隔空斗法的场面,他这辈子怕是都忘不掉。
什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明明是一群人把墓里面的大boss围困在阵法里,不听话就打,不合作就打,不愿意去阴间就打,其中就这位燕大师是打得最凶的,什么劝走的,明明就是被打走的。
季南星要是能听到胡嘉的心声,只会笑笑告诉他,连过境阴兵他师父都打过,鬼王又算什么。
季元霆道:“那鬼王是墓主?”
燕北生摇摇头道:“还真不是,是墓主的一个忠奴,守墓是他生前的执念,甚至为此不惜甘心殉葬,后来执念不散,成了墓中阴魂,一天天被阴气侵染,一点点恢复了神智之后,因为墓穴的地势环境养出了力量。”
因为守墓是他的执念,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所以整个陵墓成了他掌控的领地,因此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还要杀死所有踏入陵墓范围的人。
但这么大的陵墓,还是六七千年前皇族统治者的陵墓,这所代表的价值足以震惊世界,再加上陵墓已经被打开,有了空气的流通,里面的东西如果不尽快运出来保存,只会氧化损坏。
燕北生本就不是个脾气多耐心的,不服就打,反正他们人多,车轮战不讲武德地打,把那鬼王打输了,送走了,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季南星抿唇,他能理解这陵墓于国家,于社会的意义,是历史的证明,也是文化的传承。
但站在阴魂的角度去想,他只是想要保护主人的墓穴,只是希望他跟随的主,死后不被侵扰而已。
燕北生喊了一声:“宝贝徒弟。”
季元霆就没回头,他知道师父不是在喊他。
季南星扭头朝师父看了过去,然后就被师父弹了个脑崩。
季南星眨了眨眼,揉了揉额头:“师父?”
燕北生笑着道:“阴阳轮回各有秩序,有时候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季南星小声道:“我又没说什么。”
燕北生:“你眼睛一转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你知道他最后为什么甘愿离开吗?”
季南星:“打不过,只能走?”
燕北生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你见过哪个执念不散的鬼是个打不过就妥协的?能成为执念,那就没有妥协的可能。”
季南星想到曾经那些宁可拼着魂飞魄散,执念不消也不愿意入轮回的阴魂,这才觉得奇怪:“那他为什么走了?”
燕北生:“因为他守着的人,其实一直在阴间等他。”
幸好他们现在跟阴差算是能有互通了,否则就陵墓里的这个鬼王,想要送走,真的是不灭不休。
季元霆嚯了一声:“双向奔赴啊。”
几千年了,一个守在阳间,一个等在阴间,也不知道该说他们错过,还是该说值得。
听到鬼王是自愿离开,季南星这才觉得没那么糟糕:“师父,这次你喊我们过来是想要让我们看什么?”
燕北生:“带你们长长见识,几千年的陵墓可遇不可求,这下面的小东西多得很,也让你们练练手,另外,我作为第一批顾问值守,再回去你大概都上大学了,所以才能有这个探亲假,还有,”
季南星:“还有什么?”
燕北生:“国家发的补贴得打你卡上,要是直接打我账户,那我就要倒大霉了。”
燕北生说着还重重叹了口气,命里缺太多就是不缺命的人,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啊。
不过还好他命硬扛得住他家徒弟的命格,还能有徒弟带财,这日子勉强也算是能过得下去。
车子开了几个小时才开到营地,这考古营地虽然是在沙漠里,但一个个帐篷坚实又巨大,里面也是干干净净没一点风沙。
查看过居住环境后,季南星联系了早就安排好的人,得到了这边营地负责人的许可,很快会有一批生活物资到位。
之前这里是对外保密的,他连具体的地址都不知道,想送东西也送不过来。
现在最大的不科学的存在也被解决了,剩下的是考古挖掘了,保密等级降了一级,送点东西过来就没什么问题了。
燕北生把两个徒弟往安排好的帐篷里一丢,就拖着一堆零食去还债了,路过管理局里的那几个老家伙,一个个打趣道:“哟,这是你小钱包来了,发财了啊。”
燕北生从拖车里随手抽了两盒茶叶丢给了他们,哼了哼就走了,他去找那些考古的学生们玩,才不跟这些老帮菜玩。
管理局的几个大佬拎着茶叶往自己帐篷里走去,有跟玉兰市管理局这边不太熟的天师好奇道:“燕大师可真宝贝他徒弟,就这几天的假,还要把他徒弟叫过来见见。”
有跟燕北生比较熟的天师只是笑笑不语,人家一个徒弟能顶别人一个宗门,这样的徒弟放哪儿不是宝贝。
而且这叫过来还真不是见见这么简单,那陵墓里不少阴魂需要超度,燕北生那个厚脸皮不要脸的家伙死命拦着谁都不许动,非要留给他宝贝徒弟来,超度是要算功德的。
季南星还不知道他师父给他留了多少功德要他去忙,刚放下行李就给宵野发了个消息报平安。
很快宵野那边一个视讯就打了过来,见到季南星好像在帐篷里,连忙道:“你们不是住酒店啊?这住帐篷安不安全啊?会不会有蛇啊蜈蚣啊沙漠行军蚁啊之类的?”
季南星将手机搁在桌子上靠着水杯固定住,一边打开行李箱整理东西一边道:“不会,每个帐篷都贴了驱虫符。”
宵野咦了一声:“还有驱虫符?我怎么没在符箓大全里见过?”
季南星:“这是回阳观自创的驱虫符,通过特制的药液绘制符文,制造出一种蚊虫不喜的磁场领地来达到驱虫的效果。”
宵野:“还能这样啊,你给我拍一张符文,我看看能不能临摹出来。”
要是能的话那夏天就可以给季闹闹随身带着了,他家小同桌皮白又嫩的,蚊子肯定很喜欢他,得提早防患。
季南星:“符文好临摹,画符的药液估计不外传,光画符也没用,你这是在哪儿?已经回老家了?”
宵野拿着手机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周围的环境:“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有个姓林的朋友,他被人入梦鬼钉棺了,我找了吴恙,还有一个风水师来帮他解决问题,我们正在林家的祖坟这儿,正在等人来挖坟。”
季南星停下手里的事,仔细看向屏幕:“鬼钉棺?知道是几钉吗?”
宵野:“吴恙说可能是七钉。”
七钉,就是丧门钉,这丧门钉可不好除。
季南星让宵野拿着手机拍一下四周的环境,跟在老姐旁边的林乘一看他拿着手机拍了拍去,忍不住道:“野哥,您还有心情拍风景呢,能不能顾虑一下命悬一线的我的心情啊。”
宵野朝他勾唇一笑,然后吐出极其冰冷的两个字:“不能。”
林乘一差点就哭唧唧了。
一旁的林橙意从上到山上来,林乘一指着坟堆哇哇叫着这就是他梦里来的地方后,她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她已经信了鬼钉棺这件事,她弟弟虽然不靠谱,但也绝对不是瞎胡闹的人,更重要的是,当他们一行人来到林家祖坟这儿,那位名叫吴恙的天师只是随脚踢开了一块坟堆上的石头,一股腥臭的味道就从土里面传了出来。
种种诡异之处结合到一起,想让人不信都难。
看着林乘一躲在林橙意的身后,整个人也不知道怕还是冷地打起了摆子,风水程不解道:“你们不是每年都会祭祖,怎么自家的坟你在梦里就没认出来?”
这要是早早认出来了,事情早就解决了。
林乘一哭丧着脸:“梦里黑乎乎的一片,这又不是那种大墓园,就是一座座荒山坟头,我又没看到墓碑,我哪里认得出啊。”
而且就算认出了,他醒了就忘了自己做过什么梦,认出了也没用啊。
风水程打量着四周:“你们家这坟位可以说好,也可以说不好。”
他指了指其中一处:“这一线之隔,便是天壤之别,就差这么一点距离,这棺木要是葬到这边来了,林家可就没如今这财运了,倒是这旁边,生机旺盛,你们看这碑前的草木,土壤湿润,有句话叫水聚明堂多财帛,正是你家的财运。”
林橙意:“那不好是不好在哪里?”
风水程:“自然是成于水也败于水,正所谓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只半年,土壤湿润能汇聚风水,同样的也能腐烂棺木,这坟包一开,里面的棺木定然已经被腐蚀了,只怕正是因为腐蚀了棺木,才有人动了这丧门钉的心思。”
要是棺木完好,想要打下这鬼钉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林乘一有些好奇:“大师,那边比较干,我看土壤也不湿,如果葬在那边是不是会比较好。”
风水程笑了一声:“那边更不好,一线之隔水汽便是两重天,那边水汽尽绝,看草木枯黄就知道这块地的生机有缺,这边草木过高,你蹲过去看看。”
林乘一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蹲过去了,反正大家都在,只要有人在他就没那么怕了。
风水程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林乘一左右看了看:“就看到恨不得三米高的坟头草了,什么都看不到。”
风水程:“这不就是了,坟墓最忌讳坐下底小,如坐井观天,这样的祖坟葬下,只会让家中后嗣难有出头之日。”
林乘一连忙站了起来,他没想到只是坟墓竟然有这么多讲究,他原本还觉得自家祖坟很随便,就是一处山头,有一片坟包,几个墓碑,哪像别人家,发了家之后重建祖坟,直接包了山头建了墓园,那修得叫个气派。
林橙意看向风水程:“大师,新的坟址可以选在哪里?”
风水程环顾了一圈,朝他们道:“这里的风水已经到头了,建议你们最好还是牵进墓园,因为一山不容二虎,要不是祖上可能还有点姻亲关系,上面那家的祖坟怕是容不得你们。”
顺着风水程的话,众人抬头往上面一点的地方看去,上面那家不是别人,正是宵家。
两家祖辈就是这个村子一起出去的,那是他们太爷爷那辈了,一起在外面打拼,住在一个胡同里做了邻居相互帮衬着,所以宵家的老爷子才和林家的老爷子有了儿时的交情。
林橙意问了大师哪个墓园的风水比较好,打算先把准备做好,等开了棺具体看到里面的情况,再来跟爷爷说清楚,不然直接说要把祖坟迁入墓园,爷爷怕是不一定会答应。
很快找来挖坟的村民就带着工具上来了,吴恙看着众人道:“立春后出生属狗的今年不能动坟,有属狗的还请离开,否则会坏了你自身一年的气运。”
请村民来挖坟之前吴恙就已经把禁忌说过了,现在只不过是再强调一遍而已,来的人都是确定过自己没问题的,挖坟这事别看只是动动土,真要是不管禁忌那是给自己惹麻烦,所以大家还是挺顾忌的。
确定没有属狗的,吴恙这才带人走了过去。
这时宵野拿着跟季南星的视频通话走了过来:“先别动,南星有话跟你说。”
吴恙接过手机,看着对面的人:“怎么了?”
季南星:“你先别动坟,以碑为中心的三丈之内先翻土,把所有的土翻开确定没有什么东西再开坟。”
吴恙听后直接点了点头,也没问为什么。
倒是一些村民,觉得这工程量就有点大了,方圆十米之内翻土,还要挖坟,这天黑都搞不完啊。
林橙意道:“辛苦大家帮忙了,之前承诺的报酬我给大家翻倍,麻烦大家尽量在十二点之前能完工。”
十二点,是丧门钉的时限,一定要在半夜十二点之前把棺木里的钉子拔出来。
至于为什么突然要翻土,等众人开始动工之后林橙意问了一下吴恙。
吴恙道:“也许是怕四周埋了什么东西,翻翻看吧,有备无患。”
林橙意也觉得有备无患比较保险,只是现在多了一件事,怕十二点之前处理不完,又赶紧电话联系待在山下的助理,让助理再多找些人上来。
没过多久,一声惊恐的叫声响起,正在翻土的人下意识循着声音看去,然后惊吓得连连后退。
有人从土里翻出了一只死猫。
第 104 章
◎当年旧怨◎
死猫不可怕,可怕的是坟墓旁边的死猫,这临近傍晚的时间,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再被山风一吹,身上瞬间爬上了一层冷汗。
有人胆子比较大,还以为挖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叫得那样惨,凑过去一看见是死猫,忍不住道:“死猫有什么好怕的,赶紧的吧,早挖完早回家。”
帮忙挖坟的村民见有人动了起来,又看到大家伙的都在,气氛能传染人,有人不在意,就好像显得这件事也没多可怕一样,这才壮着胆子重新挖了起来。
林橙意脸色不太好地看向吴恙等人:“这是凑巧吗?”
吴恙摇头:“不是凑巧,这猫可能不止一只。”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样,又一声被吓到的尖叫声响起,一具黑色的死猫尸体被从土里翻了出来。
第一只可以说是凑巧,这第二只就有点邪门了,死哪儿不好,哪有这么集中死在别人家坟头上的。
有人不敢再挖了,扔掉铁锹就想走。
林橙意连忙道:“你们先别走,我加钱!我们这次来迁坟就是为了处理这事的,这两位是我请来的天师,为的就是解决这事,你们放心,请你们来帮忙是钱财两清,不管这坟有什么问题,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们!”
有人犹豫,尤其是林家给的钱本来就不少,之前翻一倍那就是一人两万,他们在城里打工赚钱,除开吃喝住宿,一年能攒个两三万回家就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对方又说加钱,有些穷到做梦都想挣钱的忍不住问道:“加多少?”
林橙意一口气道:“再翻倍,一人四万,但是不管挖到什么东西,这钱赚了就要帮我挖到底,我可以跟你们保证,这只是我林家的事,有人在我家祖坟上动手脚想要坏我林家的气运,所以才会搞这些事,你们不用担心挖出什么东西把你们牵扯进去。”
听了这话,有人犹犹豫豫捡起铁锹继续,四万啊,也就这一晚,挖完钱就到手了,上哪儿争这么容易的钱。
看到有人留下,有几个村民也壮着胆子留下,想着又不是只有自己,大家都留下的话,有什么事那就是大家的事。
也有胆子比较小的,对于坟墓比较忌讳的,想了想还是没胆子留下,直接下山了。
林橙意见又开始动工,自己也没只站着看,往弟弟手里塞了一把铁锹,拉着他一起翻起了地。
宵野朝吴恙问道:“这死猫有什么说头吗?”
吴恙:“你怎么不问季南星。”
说要先翻地的是季南星,他虽然没来现场,但估计知道得比他们要多。
宵野叹了口气:“跟他师父吃饭去了。”
一年没见的师父在那儿,他这个普普通通的同桌兼同居室友也只能往后排了。
吴恙笑了一声,道:“猫本来就是一种很有灵性的动物,有些灵性强的猫天生就能驱邪避恶,所以猫尸也很容易被人搞事,尤其是这已经坏了风水的坟墓,这些猫恐怕是被人虐待致死,死后尸体里的恶气还没散,如果我们没发现这些猫尸直接开了坟,等坟墓里的阴气一起,激发那些猫尸里的恶气,这在场的轻则重病,重则丧命,背后想要搞林家的那人把什么都算计到了,鬼钉棺成了林家死,鬼钉棺败露了来开坟救命,林家还是得死。”
大家之前的重点都放在了鬼钉棺上,知道了有人要鬼钉棺谋财害命,这来了之后肯定是直奔坟头开棺取钉。
就像他们刚才一样,想都没想过旁边还有别的东西,这棺材一开,他们身上有道行的可以抵挡一些猫尸的怨恶之气,宵野身上的阳气重,还随身带着符箓,这里的东西也伤不到他。
但林家姐弟怕是没命了,甚至包括那些帮忙挖坟的人都会死。
再或者,要是林家姐弟把这事告诉了家里,没先带着人来处理,那开棺的时候林家的人肯定都要到场,甚至林老爷子也会来,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只怕会当场毙命。
不得不说这一招布置得看似随意很好破,只要把猫尸挖出来就没事了,但当真是险之又险,他们差点就着了道。
林家这边的坟当然不止一个,太爷爷太奶奶,太爷爷的兄弟,堂爷爷堂奶奶等等,坟墓有六个之多,还都是合葬。
甚至他们的亲奶奶也在这里,也是棺木下葬,林老爷子之前还说等他死了,就让家里的晚辈把他送上来跟他们奶奶合葬一起。
围绕墓园的三丈之地说是只有方圆十米,但面积也不小,随着一点点往外翻土地,发现埋藏在四周的猫尸是越来越多。
林橙意专门找了一块布铺在地上,将发现的猫尸都摆放在了布上。
那些猫看起来死了大概有一个多月了,身体都已经有些腐烂,还有蛆虫在里面蠕动,看一眼都感觉鸡皮疙瘩爬满身。
天差不多快完全黑下去的时候,助理带着另外找的人,和一些工具设备开车上来了。
看到地上放一排的猫尸,助理和他带上来的人都吓了一跳:“这什么情况。”
林橙意自己也拿着铁锹在翻地,平时虽然也会运动,但这样弯着腰的重复动作还是让人有些吃不消,看到助理,林橙意扶着腰站直了身体:“先把棚子搭起来,再把灯拉起来吧。”
助理连忙照办,绕开摆放着猫尸的地方避着走,那些尸体看着实在是有些吓人又恶心。
宵野将猫尸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季南星:【吓死个人了。】
正陪着师父和管理局的大佬们吃饭的季南星点开图片,嘴里还咬着肉,手上却扒拉着图片放大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旁边的季元霆往他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下:“吃饭呢,看什么恶心东西。”
季南星把图片递给季元霆,季元霆见一堆猫的尸体,数量之多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情况?有宠物怨灵找虐杀者报仇了?”
不然怎么无缘无故翻出这么多死猫。
季南星摇头:“是鬼钉棺,有人在鬼钉棺旁边埋猫尸。”
燕北生还没开口,几个管理局的就找他要过手机看了一眼,眉心微皱满脸不忍:“可真够恶毒的,这么邪门的法子也敢搞,现在的一些天师为了赚钱,真是不怕死啊。”
燕北生看向季南星:“鬼钉棺要如何解?”
季南星:“亥时一到以火围棺,用浸染了黑狗血的绳子缠绕在鬼钉上将鬼钉拔出,亥时旺水,棺木本就以土掩盖,再用火气熏封,能最大程度克制棺内阴气,拔出的鬼钉再用镇阴符裹缠,放在铺满了正阳符的木盒里,最后用天雷符封盒带离。”
桌上几位年长的天师听着点了点头,这年头遇过鬼钉棺的天师不多了,因为大部分都火化掉了,棺木都没多少,像季南星这么年轻,直接说出了鬼钉棺的破解之法,当真是难得。
这要是不懂鬼钉棺如何破解,直接上手去拔鬼钉,即便是有道行的天师也会被阴气入体,阴气入体是会折损寿命的,那可比沾染尸毒还要难解。
鬼钉棺如何破除季南星之前跟宵野视讯的时候就说过,想来他们那边应该是有准备的,他倒是不担心这个,就是这猫尸好像有点太多了,看着有点不太对劲。
燕北生道:“坟地埋猫尸是为什么。”
季南星下意识道:“引恶,棺木一开,猫尸里藏着的恶气就会冲天而起,只要站在埋藏了猫尸附近的人被这股恶气一冲,不是重病就是要命。”
燕北生:“引恶需要这么多猫尸?”
季南星摇了摇头:“不需要,只要守住四方位,四方位以内都是猫尸恶气冲天的范围。”
季南星说完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师父:“猫尸替命?”
燕北生笑着拿起鸭腿就开始啃:“不知道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季南星连忙拿着手机起身:“抱歉,失陪一下。”
看他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姓戴的副局长道:“你这徒弟知识储备量不小啊。”
虽然明显是燕北生引导着他去想,但如果知识储备不够,再怎么引导也没用。
燕北生洋洋得意:“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徒弟!”
戴副局长白了他一眼,有两个好徒弟了不起啊,是谁嫉妒了他不说!
季南星电话一拨过去宵野就接通了:“闹闹,你吃完饭了?”
季南星直接道:“你们一共找到了几具猫尸?”
宵野:“十二只了,给你拍完照片之后又挖出了两只,也不知道这背后是谁动的手脚,心也是够狠的。”
季南星:“你问问林家姓林的一共有多少个。”
宵野拿着手机朝林橙意走了过去:“你们家一共有多少个姓林的?”
林橙意也没问他为什么问这个,而是直接开始数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道:“如果只算姓林不算我们母亲和堂哥媳妇堂姐丈夫的话,有十四个。”
宵野朝季南星回了过去。
季南星道:“那你们注意数一下猫,不出意外,应该是十四只死猫。”
宵野往那堆猫尸看了看:“十四只?这猫是对应林家人的?”
季南星嗯了一声:“这猫尸不能埋,只能火化,每一只猫肚子里应该还有一个写着林家人名字的木牌,要把木牌带去道观化灾,要不然的话猫怨会一直缠着木牌上的人。”
吴恙也在一旁听着,季南星一说他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再看地上那一堆猫,更是忍不住道:“这背后的人可真毒。”
季南星提醒他们多小心,一定要先把木牌取出来再火化猫,仔细注意着四周的环境,确定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才挂了电话。
林乘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来听了一耳朵,然后搓了搓胳膊:“好狠啊,一环套一环,姐,到底是谁这么狠啊,我们家生意场上有这么心狠手辣的对手吗?”
林橙意摇头,虽然生意场上都是竞争对手,但这样狠毒的还真没几个,抢一抢对家的生意,浇死对家的发财树就已经够狠了。
那种恨不得把对家往死里摁,甚至不惜谋财害命的,除非是有宿仇,否则谁会花那么大力气下这么狠的手。
但他们家生意场上不说多与人为善,但也绝对没有将谁往死路上逼过,让人能恨到对他们家这样赶尽杀绝。
宵野道:“不是生意场上,那家族仇怨呢?”
林橙意皱眉想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但这件事显然瞒不住的,她转身就跟自家老爸打了电话,将事情说了一遍后:“这坟肯定是要迁走,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安稳善后,爷爷那边您去说一下,另外我们家有没有什么仇人,恨到想要让我们林家全部死绝的仇人?”
林父沉默了一会儿,只道:“祖坟那边你先盯着,我去找你爷爷。”
林老爷子还在宵家,他们打算明天动身回老宅,自从跟宵家重新联系上了之后,回老宅祭祖一直是两家一起。
林父这么晚过来,林老爷子还诧异了一下,直到听完他说的那些事,脸色更是有些难看。
林父见父亲沉默不语,道:“这是照片,挖出了不少猫的尸体,现在正在处理猫尸,还没开坟,这种事橙橙肯定不会胡说,爸,你说会不会是他回来了?”
“谁回来了?”
林家父子抬头看去,见到宵家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宵老爷子推开门:“佣人说林二来了,我还当你们是有什么急事,就下来看看。”
林老爷子叹了口气:“我姐的孩子,那孩子你还有印象吗?”
宵老爷子第一个想起的画面就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瘦瘦小小,一双眼睛瞳仁又黑又大,面无表情盯着人看的模样吓人得很。
那时候他才十几岁,还没去当兵,正跟同样十来岁的林建安满胡同院疯跑,人憎狗嫌地瞎玩。
那是个夏天,很热很热,知了在树上吵得人烦躁,那个年代别说空调了,甚至连电扇都没有。
那时候他们也不怕热,大中午的还要下河去摸鱼,从鱼塘走回家的那条路没多少树荫,大太阳暴晒着,等走回了家,脸上都恨不得热出高原红来。
那天中午他和林建安拎着鱼笑笑闹闹往家里走,正走到大院门口,就听到里面激烈的争吵声。
林建安的父亲怒吼着让人滚,说林家永远没有你这个女儿这种话。
他们住一个大院里,知根知底的,但都不知道林家还有个女儿,林家一直只有三个儿子,林建安是最小的那个。
他们那时候也小,大人一发火就怂,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往前凑,于是顺着大院里的树爬了上去,两人坐在粗壮的树干上往里看,就看到一个穿着看不出原色破衣服的女人跪在林家屋门口,旁边还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两人躲在树上看了好一会儿才知道,那个女人竟然是林建安的姐姐,还是亲姐姐,不知道为什么跟家里断了关系,现在是她丈夫去世了,就想带着孩子回娘家来。
那个年代本来就很乱,国内刚平定,国外还在打仗,饥饿穷苦遍布着战后疮痍的国土,谁都不好过。
林建安的父亲没让女人进门,甚至还从里面扔出来一口破碗,摔裂在地上的破瓷片飞溅起来,在女人的脸上划了一道口子。
这事过去好多年了,但宵老爷子还记得女人脸颊上的那一道红痕,还有她旁边那个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屋内的人,那眼里没有小孩该有的懵懂天真,也没有面对大人发火的无措害怕,只有一种说不出的瘆人寒意。
后来林家姐姐牵着小男孩走了,离开时的脊背都是佝偻的,而小男孩回头看向他们的眼神,是现在宵老爷子回想起来都能心口发寒的程度。
这件事在林家是不允许提的,宵老爷子还记得他后来有问过林建安,为什么他家要赶他姐姐走。
林建安只说没敢问,那个年代脾气不好的父亲就是家里最大的天,谁都不敢去触怒他。
至于林建安的母亲,曾经不止一次被林建安撞见偷偷抹眼泪。
想到那个年代的事,已经成了林家家主的林建安还是红了眼眶:“后来我妈的眼睛是哭瞎的,哭瞎没几年人就去了,我爸倒是活得久,硬是熬过了饥荒,过了几年好日子才走,我后来问过我爸,为什么我有个姐姐但从小没见过,为什么姐姐找回来了却要赶她走。”
宵老爷子:“你家老头没说?”
林老爷子摇头:“没说,提一次发一次火,说林家就只有三兄弟,没有姑娘。”
宵老爷子看向林二:“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你怎么知道?那时候你都还没出生呢。”
林橙意的父亲道:“后来林家生意也做出了一些名堂,我爸就想让我去找找姑姑,看能不能找到,所以告诉了我一些当年的事。”
宵老爷子:“那你现在说他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林老爷子把满地猫尸的照片递给他看:“有人在搞林家的祖坟,什么鬼钉棺,什么猫尸的,反正说是在祖坟上动手脚,想要我林家死绝。”
宵老爷子是信这些的,虽然他出生的时候正是破封建最严的时候,但也是最乱的时候,生死之事本就要有敬畏之心,哪能一句话说不信就不信了。
但他注意到照片的一角,忍不住道:“我家那臭小子怎么也在那儿。”
他就说今天大半天都没看到那野小子,还以为他又去找星星去了,结果竟然跑去祖坟那儿了。
林橙意的父亲道:“是小野先发现乘一身上问题的,还帮着他们找了天师去解决这事,但没想到这事原本之前预想得还要严重,这才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事。”
林老爷子叹气道:“把你孙子也牵扯进来了,你先把小野叫回来吧,可别把他带累了。”
宵老爷子说是放任儿孙自由成长,但也不可能完全不管他们的安全,知道宵野也在那儿,就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这会儿坟地现场正在挖猫肚子掏木牌,那死猫村民和来帮忙挖坟的都不敢碰,之前说的事里面也没这事,加钱他们都不干。
林乘一吓得哇哇大叫根本不敢靠近,林橙意白了眼这个没用的家伙,推开他自己撸起袖子上了。
她不上,木牌取不出来,那就是全家遭难。
宵野接了电话,先捂着耳朵堵过了爷爷的怒吼然后道:“这事遇到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那林爷爷不也是您兄弟吗。”
宵老爷子:“你拿什么救,你给我回来,别在那边碍事!”
宵野立刻不满了:“我怎么就碍事了,爷爷您可不能小看人啊,就连帮他们处理事情的天师都是我找的,您放心吧,我找的人是有真本事,吃国家饭的,爷爷您知道国家是有这口饭吃的对吧。”
这个宵老爷子还真知道,以他的地位,管理局这种存在哪能不知道,当初大地震的时候他还没退下来,还曾经跟管理局合作过,只是没想到自家孙子竟然还认识管理局的人,这倒是让他挺意外的。
想到孙子也算是有分寸的,只好道:“那你别瞎掺和,别妨碍别人知道吗,我明天就过来了,你在老宅老实等着。”
挂电话之前宵野又问爷爷知不知道林家的事,没想到爷爷还真知道,三言两语将他们上一辈的事说了之后才挂了电话。
察觉到宵野挂了电话后看过来的目光,林橙意被口罩隔绝着闷声道:“怎么了?”
宵野:“我爷爷说,可能是你们姑奶奶的孩子回来了,想要你们全家死,因为当年你姑奶奶遇难求回家结果被赶走,后来就再也没了消息。”
林乘一看向自家老姐:“我们家还有姑奶奶?”
林橙意将又一枚掏出的木牌丢在了地上,表情冷凝带着杀气:“不管是谁,各凭本事!”
总不能上上辈的恩怨仇恨让他们这辈来背吧,她就活该死,她弟弟就活该死,还有她那些堂哥堂姐,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但因为祖辈的事就活该丢命?
凭什么!
既然对方先动手了,那破局的反噬就该他受。
第 105 章
◎林老爷子死了◎
十四只死猫,整整齐齐被摆放在地上,一旁堆叠了十四枚木牌,木牌上写着林家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负责帮忙挖坑的村民拿着铁锹站在远离了猫尸堆的地方,有几人忍不住小声嘀咕,这林家到底是得罪谁了,这么狠,搞这么多死猫。
对于村里人来说猫本来就是一种充满了邪性的东西,他们这儿早年还有一种习俗,如果哪家有猫死在了家里,一定要把尸体吊在树上来震慑猫魂,否则很容易闹猫鬼。
由此可见他们对猫这种生物本能里的惧意,所以这林家人出再多钱,他们都不敢去动猫的尸体。
这林家的男娃不咋地,根本不敢下手,倒是那女娃娃是个狠人,十四只猫肚子都是她掏的。
林橙意将手套丢掉,强忍着那股不适看向吴恙:“接下来要做什么?”
吴恙道:“烧尸,烧了这些猫尸就能挖坟开棺了。”
他看了眼时间,距离晚上九点钟就剩两小时了,于是让工人在那边先把坟上的土松一松,好方便等下开挖,然后和风水程去选了个地方,合力挖了个坑,把一堆猫尸丢了进去。
风水程点火,吴恙拿着超度符站在坑旁边念着超度经。
安静的山林突然刮起一阵风来,带着森森凉意。
当火把丢进猫尸坑里后,山风突然猛烈起来,草木被捶打得承受不住风力地弯了腰,沙石被吹起,人群慌乱捂脸生怕被迷了眼睛。
风能助火,但这风起了之后,猫尸坑里的火把火势渐小,似乎要被吹灭一般。
不止要被吹灭,原本橘黄的火光似乎正在逐渐变绿。
吴恙立刻往坑里丢了几张符,山风很大,符纸轻飘飘的没一点重量,但奇异地没有被山风吹走,而是死死贴在坑里,似乎正在与另外一股力量在抗衡。
符纸被吹得猎猎作响,吴恙的额头已经渗出汗意。
风水程见他超度的吃力,也不再旁观,而是选了个方位,刚站定准备帮他超度,看到不远处围观的宵野,想了想道:“宵先生,能麻烦你过来一下吗。”
宵野走了过来:“怎么了?”
风水程指了一个方位:“能麻烦你站在这里吗,可能会有一股力道想要将你推开,但你尽量坚持一下,你身上的阳气强,能克阴,只有克制住了阴气,这猫尸才能顺利火化,你放心,这件事对你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如果成功火化,还算是功德一件。”
一听到功德两个字,宵野亮了亮道:“功德能让我身上的阳气更强吗?”
风水程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想了想道:“自然是会有所裨益的。”
功德嘛,谁会嫌多呢。
宵野顺着他的指引站在了一处上风的方位,刚一站过去就觉得风的力道变强了,似乎是想要把他推开。
而且风很冷,不是那种体感的冷,而是一种刺骨的冷。
站在那儿的时候宵野心里想的是,他家闹闹是不是时常感受到的就是这种冷,如果他赚了功德增加了阳气,下次跟闹闹贴贴的时候是不是就能让他更暖和一点了。
宵野一站过去,风停了一瞬,但很快又再次变得猛烈起来。
吴恙和风水程一左一右地站在坑边,嘴里念念有词,坑中的火把火势也忽大忽小,更诡异的是明明火把就搁在猫尸的身上,却不见点燃分毫。
林乘一吓得牙齿打颤,哆哆嗦嗦靠近自家姐姐道:“要不要再泼一点汽油?”
林橙意面色凝重:“这恐怕不是汽油能解决的,希望这两位天师能超度顺利。”
顶着风口的宵野脸都冷白了几分,然后朝着林乘一伸手:“快把你衣服给我。”
林乘一连忙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给了他,他们这上山来只带了工具,也没带衣服,再想多给他一件也不行,他姐的外套估计宵野穿不进去。
多加一件外套也没暖和多少,宵野又朝林乘一伸手。
林乘一哭丧脸:“没衣服了,再脱给你我就要裸奔了。”
宵野道:“把我包给我!”
林乘一忙不迭地去给他拿包。
背包一到手,宵野将装了符箓的袋子整个抱了出来,里面大概有几十张镇阴符,有近百张天雷符,还有一堆祛阴的,正阳的,一些天师常用的,想着这么多符箓怎么都能抗一抗阴气吧。
结果他把符袋子一拿出来,阴风停了,已经快要全绿的火把瞬间恢复了原本的颜色,火舌很快舔过猫的尸体,整个土坑里被汽油瞬间点燃了。
吴恙和风水程原本在一边抵抗那股抗衡的力量一边闭眼超度,突然感觉浑身一轻,一睁眼就朝宵野看了过去,有点好奇他身上是有什么法器,怎么把那股阴力给镇压住了。
但超度经不能停,于是只能按压下好奇心,赶紧将这群猫尸给超度了。
等火彻底烧起来,山风又起,但这次起的山风温柔了许多,徐徐吹着,带着一丝清爽的凉意,跟之前的狂猎完全是两种模样。
念完超度经,吴恙呼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却觉得有点奇怪,这猫尸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这超度的只有死前的怨气,没有一只猫魂。
风水程是给吴恙打辅助的,主要压力都是吴恙在扛,所以他的面色看着还好,还有余力朝宵野问道:“你刚刚拿出了什么东西,一下子就将那股阴力给镇压住了。”
宵野道:“也没什么,就是一些符之类的。”
风水程闻言也没多想,他不知道宵野会画符,但他知道宵野跟季南星的关系不错,只以为是季南星给他的护身符,以季南星在玄门的人脉,别说符了,给他弄个法器护身应该都没问题。
见猫尸正烧着,林橙意走了过来:“大师,可以开始挖坟了吗?”
吴恙从包里拿出罗盘也不知道在测算什么,只说再等等。
时间没到,众人也只能等着,直到他说开工,村民们这才拿着铁锹上前。
一部分人在开坟,一部分人则在坟圈的外围挖了一条沟渠,据说等下这里是要点火的。
围绕着整个坟头去挖肯定是不可能,根据林乘一梦里的记忆,还有他们推算,对付林家的人估计是在林家太爷爷的坟墓里动的手脚。
再加上刚刚从自家老爸那边得到的消息,如果真是姑奶奶或者姑奶奶的后人,那他们最恨的肯定是太爷爷,所以太爷爷的棺木最有可能被钉了丧门钉。
这坟墓很明显曾经被人挖过,那坟土已经不凝实了,很轻易就被挖开了,当里面的棺木露出来的瞬间,一股腥臭味冲天而起,村民们纷纷掩鼻逃开。
林橙意捂着口罩上前,皱眉往里看去,那棺木上雕刻的花纹都已经看不太清楚了,木材也好像被水泡烂了一样,很是破败,甚至闭合都不严实,还露了个缺口。
宵野也皱眉躲开难闻的气味,还不忘拿着手机拍摄视频,他问过吴恙能不能拍,毕竟拍摄棺木或者坟墓是一种对死者不敬的行为,是有讲究的,吴恙说可以拍,那他就拍下画面给闹闹看,他家闹闹好像还没看过鬼钉棺。
不止宵野在拍,吴恙也带了拍摄机器,一直架在旁边,这种影音资料如果上传到管理局,可以让更多的人增长经验,最重要的是能换钱。
林乘一长这么大还没亲眼见过棺木,见坟包被打开了就小心翼翼探头往里面看去,看到坑里面的情况,心里更是忍不住想到,难怪自家老祖宗们在梦里打他呢,里面都破败成这样了,这哪里还能住。
就在他瞄了一眼准备退开的时候,吴恙往他手边递了一团细麻绳:“看到棺木上的钉子了吗?”
林乘一直觉有点不太好地看着他,声音都有些不稳:“看,看到了,这不会就是我打下去的吧?我那不是在梦里吗,梦里发生的事情怎么还真发生在棺木身上了?”
吴恙道:“要不然怎么叫鬼钉棺呢,现在你要做的是把绳子套在钉子上,这钉子是你打进去的,就必须你去套,剩下的事我才能帮你们处理。”
林乘一都惊了:“我去套?我,你你的意思是要我去下面,去棺材下面,把绳子套钉子上?”
吴恙点头,林乘一都要哭了:“我不敢啊,呜呜呜。”
林橙意一巴掌拍到他的头上:“能不能像个男人有点骨气!时间快到了,你再磨蹭过了时间,全家都要死!”
林乘一也很想像个男人,但他天生就是这么没用啊,吃喝玩乐他在行,但他真的不扛事啊,可是这件事只能他去办,不敢也得敢。
风水程将汽油倒在被村民挖出的沟里,一把火点燃后整个山头都被照亮了。
好在这里虽然是山头,但草木并不算太旺盛,只要小心控制火势,不会一不小心就烧掉整个山头。
随着火被点燃,那股腥臭的味道好像也减轻了一些。
因为之前说好还要帮忙抬棺,所以把坟墓挖开后来帮忙的村民也没离开,只是远着坟坑观望,反正今天这事大概够他们说好久的,总听老一辈说各种灵异事件,今天他们算是亲身经历了一回。
就是不知道这林家到底招惹了什么人这么狠,林家在他们村里的名声还是不错的,后来从商发财之后,还给他们村修路来着。
林乘一没有选择余地的下了坑,手里拿着细麻绳的时候只觉得这麻绳也透着一股黏糊的血腥味。
吴恙道:“这绳子被黑狗血泡过,最是克阴邪,你放心大胆地下,不会有事的。”
林乘一没办法,一边小声嘀咕老祖宗们别怪罪,一边试探着往坑里去。
离得近了,那股腥臭味也变得更浓烈了,口罩都挡不住,几次让他忍不住作呕,他姐还在上面催促他快点去绑钉子。
林乘一有些欲哭无泪,早知道他就不那么放浪,如果他童子身还在的话,这一顶一的阳气阴邪鬼怪又怎么能近他的身。
或者他再自爱一点,不整日尽想着那些事,间隔久一点保存一些元阳,会不会就不会被盯上。
但他再怎么后悔都晚了。
想到家里人,爸爸妈妈还有姐姐的命都掌握在他手里,林乘一这辈子都没觉得自己这么男人过。
他一鼓作气上前,将细麻绳往棺木上的钉子上缠,起初都还好好的,当缠绕到了第三根钉子时整个人变得有些迷糊起来。
就在他恍恍惚惚的时候,一根木棍敲打在了他的背上,林乘一猛然惊醒,然后就看到他老姐拿着木棍站在坑外:“快点!没时间了!”
林乘一这才发现那木棍上好像还贴了一张符,他也不知道刚刚那阵浑浑噩噩是不是着道了,但他的确不敢再磨蹭,虽然脑子发晕,脚步也很沉重,就像是双脚陷进泥潭里拔不出来的沉重。
心里还有一道声音响起,说他很累了,干不动了,让他闭一闭眼好好休息。
这念头生出来的时候他手上微微一顿,刚准备闭眼又立刻惊醒,他不能休息,他休息全家都要死。
林乘一用力咬了一下舌头,虽然没咬破,但还是疼得他五官扭曲。
疼痛让他短暂醒过神来,他趁着这时间也顾不得太多,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棺木上,将那前后左右一共六根长钉缠绕上了细麻绳。
最后一根钉子缠好绳子,林乘一脱力一般倒在了坑里。
林橙意一惊,想都没想直接跳了下去想要把林乘一拉起来。
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根本扛不动至少有一百四五十斤的弟弟,好在助理就在旁边,见状连忙喊来几个村民帮忙,把林乘一从坑里拖了出来。
风水程上前查看了一下道:“没事,被阴气冲撞了一下,把他抬去帐篷那儿,剩下的就没他什么事了。”
林橙意松了口气,把弟弟安置好之后又回到坑边。
看他们那边没什么事了,吴恙准备了一下也下坑了。
他嘴里念着咒术,山风这时又吹刮了起来,坑边的火沟也烧得猛烈了几分。
风水程见状皱眉道:“对方的道行怕是不低。”
宵野道:“钉子不好拔?”
风水程点头:“不好拔。”
宵野看着他:“那两个人一起拔?”
风水程摇了摇头:“不行,我跟他不是同门,道法不同,我要是下去那就不是帮忙,只怕会被对方钻了空子一网打尽。”
宵野不懂,只知道这事不好解决。
吴恙的咒术念完后,双手握住缠绕了麻绳的棺钉,试图将棺钉拔起。
狂风肆虐而起,飞沙走石不说,就连上空都开始阴云翻滚起来。
突然大变的天象让不少人都惊了,宵野皱眉看着上空,再次意识到这一行的危险。
玉兰市的一处别墅里,一青年盯着香火忽明忽暗的香炉,久不见阳光的脸神情冷凝,略微有些长的头发在低垂时遮住了眉眼,侧面看去能看到线条分明的下颚线。
见有人在抵抗他的咒术力量,青年的神色也并不急躁,葱白修长的指尖甚至还有兴致地拨弄烟气。
这就是太姥爷不惜用他奶奶,用他奶奶所有血脉来延续供养的林家人,鬼钉六日才发觉异常,只会吃喝玩乐,胆小懦弱的废物,为了这些人,却要他们这一脉辈辈承受神魂不全的痛苦。
一声柔软的喵叫从青年身后传来,一只漂亮的长毛三花粘人地蹭了过来。
青年抱起猫,眉眼瞬间变得温柔了几分,手指轻挠猫咪的下颚,声音低缓道:“马上就好了,很快的。”
猫咪又喵叫了一声。
一旁香炉里的香火快要熄灭了,青年这才放下猫,划破指尖,鲜血落在一旁的符纸上。
祖坟这边的吴恙只觉得掌心一烫,像是烙铁一般的热度烫上了他的手心,令他不得不立刻放开手中的棺钉。
吴恙看着自己火红的掌心,眉头紧皱。
林橙意自然也看到了吴恙手心的烫伤,忍不住喊了一声:“吴大师!”
吴恙抿唇:“对方怕是动用了血祭。”
风水程轻嘶了一声:“到底是多大的仇恨,不惜以自身为祭。”
天上的云层还在翻滚,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
看着两个天师并不太好的脸色,宵野眉头微皱:“我们是不是打不过对方?这钉子只能天师拔吗?我的阳气重,能帮上什么忙吗?”
风水程朝他摇头:“这是在隔空斗法,你不是天师,自然没办法帮忙。”
吴恙看了眼疯狂转动的罗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缠绕在了棺钉上后,一咬牙双手握了上去猛地一拔。
一枚棺钉被拔掉了,那符纸落在了坑里,但很快就烧成了灰烬。
吴恙看向风水程:“你还有多少天雷符?”
风水程就是个看风水的,一般不怎么处理阴魂之类的事,只不过风水有时候也凶得很,所以会有一些保命的底牌。
除了能救命的法器,这符箓也是有一些的。
他将随身带着的符纸递了过去:“就两张。”
两张,还可以拔出两枚棺钉,剩下的三枚又要怎么办,对方不惜以血祭,他就是废了这双手,怕是也难以对付。
就在这时,宵野拉开衣服拉链,拿出那一包符纸袋:“要符纸?我这里有啊,不过我有的都是比较常见的,你们要哪种?如果要比较冷门的,那我只能试试看能不能当场给你们画。”
吴恙后知后觉地想起宵野是会画符的,他还跟他买过,比另一个会画符的家伙卖得便宜,效果也不差。
吴恙连忙道:“天雷符你带了多少张?”
天雷克万阴,如果以符纸包裹,那想要拔除鬼钉就会容易许多。
宵野拉开小包的拉链,直接抽出一沓符:“具体多少不知道,但应该是够用了。”
看着他手里那一沓符,随便目测也就个几十张,吴恙和风水程一起沉默了。
刚刚要不是实在是搞不定,他还舍不得用那一张压箱底,结果在别人这儿,搓开符纸都能直接当扇子用了。
风水程:“不知道这位宵小友师承哪家?”
这么财大气粗,简直秀他一脸。
宵野:“没有师承,全靠天赋。”
说着数着符纸,抽了五张递给了吴恙,然后转头朝林橙意道:“市价一张两万,你弟弟之前就用了我两张,一共十四万。”
这账目还是要算清楚的,他这辈子只会给他家闹闹打白工,别人那是该多少是多少,十四万,他到时候以闹闹的名义捐十万出去,留四万,既给闹闹攒了功德,又赚了零花钱,一举多得。
林橙意毫不犹豫点头:“没问题。”
有了这么多符的加持,再以吴恙的能力,鬼钉棺这事就好解决多了。
直到最后一根钉被拔了出来,坑里的棺木瞬间四分五裂,棺木里被泡烂的尸骨也显露了出来,几乎是以十分不科学的速度从白骨变灰骨,再从灰骨变黑,最后散成了粉末。
可以说是直接尸骨无存了,这一棺木的骨灰,捡骨都捡不出一块完整的。
远在别墅里的青年更是吐出一口血来,但他并没有多恼恨惊慌,甚至还露出一抹笑来。
正往祖坟那边开着的车上,林老爷子猛地捂住胸口,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
坐在旁边的宵老爷子和林家老二吓了一跳。
林老爷子并没有心脏方面的问题,但年纪大了,一些急救的药都是常备的,林家老二连忙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急救丸,让司机立刻改道去医院。
宵老爷子见识多,早不发心脏病晚不发,偏偏是这时候,这个时机太凑巧了,他报了一家医院的地址,让司机快速往那边开。
宵老爷子报的医院就是管理局的医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真是邪术,一般医院还真救不了。
坟坑这边,众人看着四分五裂的棺木面面相觑,有村民小声道:“碎成这样还怎么抬棺啊。”
吴恙也面色难看地看着坟坑,然后朝林橙意道:“联系你家里,看看谁出事了。”
林橙意连忙给父亲打电话,得知是爷爷,脸色瞬间就白了下来。
吴恙看着她:“对方死活都要拖走一个,我只能说尽力了。”
林橙意眼眶瞬间就红了:“为什么会这样?这钉子不是拔下来了吗?”
吴恙:“那人在棺材里藏了后手,拔钉,跟棺木里这人气运最紧密的人会死,不拔,所有林家血脉都会死。”
对方太狠了,且把玄术玩得一套一套的,最开始入梦鬼钉棺,再来猫尸,猫尸里又藏着猫替命的猫怨,趁着他们拔钉的时候开血祭,让人将所有的重点都放在了棺钉上,实际上最后藏着的这一手说不定才是他的目的。
又或者说不是他最终的目的,是做好咒术被人打破,他能承受的最差的结果,最差也是要林家死一个。
林老爷子命悬一线,林橙意带着林乘一连夜飞机赶到医院,山头上的术法已破,剩下的就是要选择风水墓地迁坟,余下的事情她助理就能留下处理。
宵野知道自家爷爷也在医院,他怕林爷爷要是有个什么,自家爷爷受不住打击,就跟着林家姐弟一起赶去了医院。
抢救室外,宵野看到爷爷后快步走了过去。
宵老爷子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背上,但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只给了个警告的眼神让他别再跟着乱掺和。
宵野道:“祖坟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完了,具体的我等下再跟您说,我们家的坟我也让风水师帮忙看过,都好好的没什么问题。”
宵老爷子往抢救室里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小孙子。
宵野朝他摇了摇头,老爷子瞬间就明白了,整个脊背都跟着弯了几分。
他们这岁数,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然而越是经历得多就越是在意。
他跟老林虽然中间有几十年各自发展没见过,但到底是儿时的情谊,一个院子一起长大,下河摸鱼,一起爬树,相互替对方扛锅,年纪越大,那种藏在回忆里的感情就越深。
现在让他送走好兄弟,他自然是不好受。
抢救室的灯熄灭,医生从里面出来,朝着众人摇头:“只暂时封住了他最后一口气,尽快让家属过来见最后一面。”
林橙意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转身扶住了似乎有些无法接受的父亲。
而林乘一坐在一旁腿软的站都站不起来,他觉得是他害死了爷爷,如果他第一次被鬼入梦的时候察觉,爷爷是不是就不会死。
第 106 章
◎提前出个柜◎
林家的人很快就赶到了医院,不算小的病房很快就挤满了人。
林老爷子那一辈的兄弟都走完了,他就是家里最小的,两个哥哥在他前面都走了。
大哥当时被召入伍,还没成家就拿了个光荣,二哥也想参军,但家里死活不让,硬是逼着他读书,把他看得跟个眼珠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二哥从小就有些体弱,最后没能熬过饥荒。
整个林家就他熬下来了,还发展出了不错的事业,活到七十多岁,算是长寿了。
他自己这边有三个儿子,孙子孙女也不少,一个个也都有了各自的事业,过得都不错。
林家经商还算有点钱,但也没到值得整个家族内斗的程度,主要负责公司运营的林家老二,林老大不是经商那块料,做什么亏什么,最后干脆坐家里拿分红。
老三是个艺术脑,要追求什么自由,不愿被铜臭捆绑。
各家的小孩多少也被父母影响了一些,现在林氏的负责人是林橙意,其他人也没什么竞争的心思,整个家族还算和谐。
林老大和林老三携家带口地赶过来,一看到父亲的样子就直接红了眼睛,不可置信道:“爸怎么突然会这样,前几天见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虽然林老爷子已经算高龄,但因为保养得好,头发都还没全白,精气神也足得很,跟现在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苍老枯瘦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林老爷子还有一口气,他朝着林橙意伸出手。
林橙意连忙跑过去半跪在床边:“爷爷!”
林老爷子缓缓吐出一口气,气若游丝地问道:“祖坟,祖坟”
林橙意:“那边都安排好了,没事了爷爷,对不起,棺木里”
不等她把话说完,林老爷子就猛地握紧了她的手,然后朝她摇了摇头:“不说,不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小意,你是最像我的,以后林家在你手上,爷爷放心,这是我欠姐姐的,要是他泄恨了,就这样吧,如果,如果他还恨着,小意,不要手软,我们那辈的恩怨结束在我这里就可以了。”
林橙意明显有些不愿意,对方这是杀了人,怎么能一句到此为止就算了!
林老爷子再次握紧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答应爷爷,小意,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不要说。”
林老二走过来,按了按女儿的肩膀,看着病床上一夜苍老得不像样的父亲,抹着眼泪道:“放心吧爸,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林老爷子松了口气,又躺回去歇了一会儿,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看得人不忍。
随后老爷子把人一个个叫到跟前交代了一些事,遗嘱他早前就已经留好了,倒是不用他再费心了,就是这么清醒地感受着生命的倒计时,除了对儿孙们的不舍,害怕倒是没多少害怕。
只是临到死他都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父亲不认女儿,让姐姐离开了这么多年,她的后人对林家这样恨入骨髓。
其实林老爷子隐约是知道一点的,好像是家里拿了姐姐的什么东西,但具体是什么他不知道,无论他是问父亲还是母亲,他们只会发着火的让他别问。
但父母去世后,他整理遗物并未看到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所以这件事至今都还是个谜。
不过不重要了,林家如果注定有这一劫,他来挡就是了。
最后林家的老老小小被林老爷子赶出了病房,陪在病房里的是宵爷爷。
林建安盯着天花板,眼神越来越浑浊,舌头也微微有些僵硬的吐词不清了,但宵老爷子还是听清了他的话。
他说:“兴国哥,我好想下河去摸鱼,好想回到大院的那个夏天。”
宵老爷子轻拍他的手:“建安啊,好好地走吧,孩子们都大了,会过好自己日子的,你放心吧。”
林老爷子闭眼前的画面是黄土的房子,破旧的砖瓦,灰扑扑的大院,抽着焊烟的父亲,掀开布帘探出半个身子喊吃饭的母亲。
还有那天中午,他不再是胆小地躲在树上,而是跳下树,踩着坑洼不平的道路跑过去,喊住那个牵着小男孩的女人。
女人回头,少年的林建安朝人歪头一笑,喊道:“姐姐。”
可惜这声姐姐,这辈子都没机会喊出口了。
站在病房外,林橙意这才注意到过于安静脸色苍白的林乘一了,看他双目无神的样子,林橙意揉了揉他的头:“这不是你的错。”
林乘一喃喃道:“如果”
林橙意手动给他闭了嘴:“没有如果,爷爷这件事只能归于上一辈人的恩怨,该来的躲不掉,但经过这事你也该长大了,林家不是什么豪门大户,爸妈也好,我也好,我们不可能永远护着你。”
不等林乘一再说什么,宵老爷子从病房里出来,朝着众人摇了摇头。
林家的人立刻冲了进去,然后暴哭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医院外,穿着米色风衣的青年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他的后面正好是病房的窗口,虽然楼层很高,但里面的哭声依旧能传递过来。
青年的手指很长,细白骨感,粉色的纸片在他指尖翻飞,不一会儿一只纸鹤就在他的指尖成型。
手诀轻掐,一道术法的灵光落在了纸鹤上,没有生命的纸鹤突然扑腾了两下翅膀飞了起来,但没等纸鹤多飞两下,整个鹤化作一团灵光散在了空气中。
林家祖坟,几道闷裂的响声从土里传了出来,正在挖坟的人立刻停了手,吓得躲到了一旁。
还在现场的吴恙和风水程互看了一眼,掐手一算,微微皱了皱眉道:“没事,继续挖吧。”
只是这土里埋葬的棺材,有几具尸骨怕是已经成灰了,真是死后都要将人挫骨扬灰啊。
新的棺木陆陆续续运送了上来,旧的棺木被挖开,有几处是合葬的,但开棺后尸骨却只剩一具,另外一半是捡都捡不起来的灰烬。
吴恙统计了一下,林家的男人都被挫骨扬灰了。
风水程见状皱着眉道:“你说这事完了吗,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招?”
吴恙摇头:“对方算计得很深,把各种可能都料到了,如果他没有下一步动作,想要把他抓出来并不容易。”
风水程:“做过必留痕迹,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除非那人一辈子都不再动玄术,否则玄门就这么大个圈子,早晚会碰到。
天快亮的时候宵野从医院里出来,林家老爷子是夜里转钟走的,正是清明这天。
林家祖坟肯定是不能葬了,林橙意正在寻找合适的墓园,所以一时间忙得根本没时间悲伤,因为不能停灵太久,要尽快把爷爷的后事给处理了。
宵野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也帮不上忙,他只能陪在爷爷旁边,直到林家爷爷被车子拖走,这才搀扶着爷爷从医院里出来。
回去的路上,路口等待红绿灯的时候,宵野一转头就看到医院侧门那儿坐着一个男人,对方虽然是坐着,但依然能看出腿很长,肤色有些不正常的白,长相并不算多出色,但整体气质给人感觉就不是普通人。
宵野心念一动,下意识将手搭在车门上想要下车,但红绿灯一跳,车辆直接开动。
宵老爷子看向孙子:“干什么,这个时间还想去哪儿?”
宵野眼睁睁看着车子转弯,再也看不到医院长椅上的人后才道:“我好像看到林家这件事的凶手了。”
宵老爷子连忙喊了一声停车,宵野开门下车,但等他跑过去,刚刚还坐在长椅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重新回到车上,宵老爷子问:“你怎么知道对方就是林家这事的幕后凶手?看清楚对方长相了吗?”
宵野摇头:“直觉,距离有点远看不太清楚,就是有点瘦,有点白,气质阴阴的。”
宵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怎么会跟管理局扯上关系的。”
宵野看向爷爷:“爷爷怎么知道管理局?”
宵老爷子白了他一眼:“你爷爷我多大年纪了,在体制内又干了多少年,怎么会不知道管理局。”
宵野哦了一声,道:“我是凑巧知道的,有个天师说我身上阳气重,神鬼不侵的,可厉害了。”
宵老爷子往他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瞧把你厉害的,这种事你都敢沾,你要知道那些能人异士最是招惹不得,你爷爷我都不敢乱来,你要是惹了事,我还得舍下老脸去求人捞你,能不能保一下我的晚节?”
宵野得意一笑:“放心吧爷爷,我才不用你捞,真有事我也有人捞。”
他家小同桌那么厉害,闭眼随便捞!
林家祖坟那边还很乱,各种挖坟移墓的,按照林爷爷最后的嘱托,林橙意隐瞒了迁坟的真相,只说是爷爷生前安排好的。
但对于寻找背后那人,林橙意并不打算放弃,她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命,家人的性命放在一个未知的人身上。
要是对方执意要她家破人亡,要林家死绝,难道她就要被动挨打吗,虽然她现在还没有查探的方向,但找人并不一定只能靠玄术。
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那人来祖坟动过坟墓,只要查一下进过村的人,甚至往那位姑奶奶身上查,总能查到的。
林家的事虽然令人伤心,但清明节的祭祖也是不能停的,清明这天宵野提前预订的纸扎被送到了山头,宵家的人还笑着感叹小野是真长大了,都开始操心这些事了。
宵颂拍了拍弟弟的脑袋:“今年算他有心了。”
宵野嫌弃推开大哥的手:“再拍就长不高了。”
宵颂看着他的身高眼神有些嫌弃:“长那么高干什么,当电线杆吗。”
前几天他还给宵野量了一下身高,已经一八四了,这还没到十八岁,估计这两年还要再冲一冲。
虽然个子高总比个子矮要好,但长太高跟个傻大个儿似的难看死了。
宵野哼了哼:“你就是嫉妒我。”
宵野的妈妈这次也攒了假回来了,常年在一个简单的环境里,宵野的妈妈看着就很年轻,眼神清澈干净,笑起来跟宵野一样,眉眼弯弯模样明媚。
见两个儿子互怼,宵妈妈轻拍了一下大儿子:“哪有说弟弟是电线杆的,有点当哥哥样子。”
宵野的嫂嫂方黎也笑着道:“就是,以后小野肯定长得比你高,高高帅帅的,多招小姑娘喜欢。”
宵野默默撇嘴,他才不要招小姑娘喜欢,他只想要一个人喜欢就够了。
一旁的堂伯伯还在感叹:“现在的小孩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一个个的长得那叫个高,我外甥女,小学六年级,已经一六五了。”
旁边的人同样附和出声,聊得还有几分热闹。
宵妈妈看向下面迁坟的一群人,有些奇怪道:“今年他们家没人上来吗?”
这几年林家都是跟他们家一起来祭祖的,今年没一起来,她自然有些奇怪。
宵妈妈是昨天晚上到的,连家都没回,就在附近的酒店住的,特地等他们今天到了一起上来,所以有些事还不知道。
宵野拉了拉老妈,小声道:“林爷爷今天早上走了。”
宵妈妈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公公。
宵老爷子一直沉默地烧纸,都没怎么开口过。
宵家的人也是刚知道消息的,虽然觉得突然,但年纪到那儿了,总有这么一天的,加上也不是自家亲人,本就没多少感情,自然算不上多伤心。
刚刚他们也一直在找话题想要让老爷子别沉浸在伤心里,虽然好像没什么效果。
众人不再说话,今年宵野准备的东西太多了,烧起来还不是一会儿的事,还有好多大件,做工精细的看着就扎实。
还有人问宵野是哪里定制的,今年虽然来不及了,但明年可以提前预订一些,每年清明好几处坟都要上,现在日子都过好了,自然也想让下面的亲人过好一点。
宵颂从宵野那儿听了一些内情,搀扶着爷爷下山的时候问道:“我们家要不要也把坟迁进墓园里?这山头说不定哪年就要开发了,而且每年下车还要往上面爬一段,再过几年怕是都爬不上来了。”
宵老爷子没吭声,直到坐上车才道:“上次小野不是给他奶奶烧过东西,再让小野去烧点东西给他奶,让他奶奶给我托个梦,他们愿意搬我们就搬,不愿意就算了。”
宵野既然跟管理局的熟,让他带点东西下去应该不难,搬不搬的,还是让住在这儿的人做主吧。
宵颂闻言点头。
爷爷和大哥大嫂一辆车,宵野自然就跟他妈一辆车。
宵妈妈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又给他转了不少零花钱,还叮嘱道:“别跟你哥说,自己留着慢慢花。”
宵野笑嘻嘻收了钱,虽然他不缺钱,现在赚钱也不少,但这是妈妈的爱,他当然不会拒绝,只不过收了钱之后难免有些担心婆媳关系:“这次回来有给嫂嫂带什么吗?嫂嫂给你和老爸准备了不少衣服,就是不太好邮寄,这次正好可以直接带走。”
看他一副操心的样儿,宵妈妈笑着道:“你这是怕我给你零花钱,你嫂嫂知道没给你哥会觉得我偏心?”
宵野:“才不是,嫂嫂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宵妈妈当然知道方黎的为人,这个儿媳妇她是很满意的,漂亮大方,懂事又体贴,她那个傻大儿能娶到方黎真是祖宗保佑了。
“放心吧,妈妈给你们都带了不少的东西,零花钱你哥哥没有,但你嫂嫂肯定是有的。”
反正他们家都是女人掌握财政大权,所以每次给孩子们零花钱都是她给,因为丈夫的工资卡就在她手里。
宵野听到这话才放心,刚想眯眼睡一会儿,就又听他妈道:“你要是钱不够用就跟我说,你也长大了,不可能有个花销就找人要,要是谈个女朋友,买个奶茶还要找你哥要钱,只怕要被你哥笑死。”
宵野想说自己不缺钱的,但听到后面的话,想了想,挽住妈妈的手臂小声道:“妈,要是我不想谈恋爱怎么办。”
宵妈妈:“那就不谈,人生在世又不是只有情情爱爱。”
宵野伸出试探的触须:“那我要是不喜欢女生呢。”
宵妈妈怔愣了一下,第一个反应不是儿子出柜,而是:“你有喜欢的人了?”
宵野拿不准家里对他喜欢男生这件事的看法,当然不会直接承认,要是他们把自己弯了这件事怪到闹闹头上强行把他们分开怎么办。
“没有,我就是突然发现我好像对女生不感兴趣,就对男生还更那个一点。”
宵妈妈没说话,宵野慢慢放开了她的手,刚想说点什么把这个话题岔开,反正他也还小,不必这么着急上赶着,以后慢慢图谋就行了。
就听他妈道:“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妈妈都不反对,但是妈妈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心意和想法再做出决定,别今天遇到个好看的男生就觉得自己喜欢男生,明天见到个漂亮的女生就又喜欢女生,我和你爸爸从小就不在你们身边,你和你哥从小也是个主意大的,你的人生妈妈不会强行干预,但你要是胡来,那妈妈可不会对你客气。”
宵野连忙保证道:“我怎么会胡来,我才不是那样的人呢,放心吧老妈,我可是有感情洁癖的,我要把我所有的唯一都给那个未来的人,唯一的初吻,唯一的初恋,唯一的心动,唯一的誓言,唯一的婚礼,一辈子唯一的那张结婚证。”
宵妈妈捏了捏儿子的脸:“真的没有喜欢的人?”
宵野没回老妈的话,只是将脸上抑制不住的笑藏在车窗外,感受着山风,闻着初夏的草木清香,压抑住内心的渴望迫切还有思念,将所有的爱意都融入对未来的期待里。
看他这样,宵妈妈身为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傻小子怕是心里已经有人了,而她脑海里也紧跟着冒出了一个人名,她直觉这小子这副情窦初开的样子跟那个小家伙脱不开关系。
想了想,宵妈妈道:“对了,总听你提星星,我还不知道星星现在长什么样呢,有照片给妈妈看看吗?”
宵野心道可太有了,他手机有个上锁的相册都是他家小同桌。
睡觉的,写作业的,在祖师爷房间做功课的,调香的,甚至还有不少体育课睡觉,课间发呆的,那都是他的宝藏。
但当他把手机拿出来的时候突然想到他妈又不是个傻的,要是看他拍了那么多季闹闹的照片,那傻子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于是兴致勃勃准备分享的动作一顿,然后若无其事打开相册,随手翻看了一下没上锁的普通相册,道:“好像没有,我相册里都是一些手办啊鞋啊球之类的,谁没事拍人啊。”
并不傻的宵妈妈看他前后一秒转变的神情,很好破案了,她知道她儿子的心上人是谁了。
宵野怕被看出端倪,一直强忍着没跟季南星发消息,他想把林家的事说给季南星听,一晚上没联系了,他有好多话想说。
但一早上他们家都在忙着祭祖,太早的时候他又担心打扰季南星休息,等他终于找到空档能悄悄发个消息过去时,季南星又忙得不见人了。
远在边城的季南星还没好好感受一下沙漠的美,就被师父带着下墓了。
在他的眼里,这墓里有的不是几千年前的灿烂的文化传承,也不是那些价值连城的昂贵出土文物,而是一些飘荡在空中无知无觉的怨灵残魂。
魂魄在阳间久了会随着力量的消减逐渐消散,但在一些特殊的地方,比如暗无天日的墓地,阴气极重的坟场,甚至环境极佳的养尸地,这些地方会减缓魂魄的消散,甚至如果执念够强,神志足够清醒,还能借助这种地方修炼。
之前这里的那个鬼王,就是借助了墓穴的风水才能顺利修炼出力量。
但一个地方不允许存在两个强大的东西,所以余下的这些要么是阴气滋生出的怨灵,要么就是神志不清的残魂。
而他师父带他下来也不是让他增长这种历史见识,而是打算让他超度。
超度说简单也简单,但说不简单也难,这么大个陵墓,封闭了这么多年的地方,那些阴间的朋友可不只是人类,各种生灵都有,这超度起来自然有些麻烦。
师父看着小徒弟道:“你就在这儿超度,什么时候把这里超度干净了就可以回家了。”
一旁的季元霆开天眼看了看,虽然数量有点多,但慢慢来应该没问题,于是拍了拍季南星的肩膀:“学校已经给你请好假了,你安心忙着吧。”
季南星知道这是师父在给他创造攒功德的机会,当然不会嫌累,在已经挖开的陵墓区域巡视了一圈,选了个最佳的地方直接点香开始超度。
第 107 章
◎倒霉的年级第二◎
清明三天小长假,正好衔接的是周末,所以也没有额外挪动下周放假的时间,只周五多上半天课做了个大扫除才放假。
当然高三的三天是调休的,前一个星期后一个星期各挪了半天,算起来这长假还不如正常的周休一天,但四月联考在即,不到两个月就要高考了,时间就是分数。
除了高三,高一高二是好好休了假,比原本的周末双休还多休了半天的后遗症是,上学第一天都还没从放假综合征里调整回来。
上课铃响了好一会儿闹哄哄的班上才慢慢安静下来,班主任拿着教案进到教室,花了点时间整理了一下班级秩序,又朝班长道:“季南星同学请了几天病假,你记得跟校值队那边报一下。”
每天课间操校值队是要抽查班级点人数的,人数要是不对要扣班分。
肖筱点头应下,往宵野旁边的空位看了一眼,眼神有些担忧。
早自习一结束,蒋棠棠和林艺就凑了过去:“学神怎么了?是不是这两天降温又病了?每年这个时候总下雨,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野哥,你知道学神家在哪儿吧,放学我们一起去看学神啊。”
同桌不在,宵野只觉得整个天空都是阴霾的(本来就是雨天),说话都懒得说:“看什么看,上你的课去。”
蒋棠棠一脸我看透你的表情:“你就是想独占学神!”
林艺怕他们吵起来,连忙拉住蒋棠棠:“好了好了,说不定就是小感冒,明天就来了,我们还是别打扰学神休息了。”
蒋棠棠哼哼了一声,又感叹道:“我们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学神哦,我待会儿发个消息问问他。”
宵野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着笔:“别发了,他手机不在身边。”
听说是下墓超度去了,所以不会带手机,每天忙完回到帐篷累到倒头就睡,连跟他说个晚安的力气都没有,所以还是别让蒋棠棠打扰他了。
蒋棠棠啊了一声:“什么情况啊,病的很严重吗?”
手机都不在身边,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在不能用手机的地方,要不然现在的人,谁离得开手机啊,而不能用手机的地方蒋棠棠只想到医院的ICU。
宵野啧了一声:“没病,他好好的,只是家里有点事要忙,你回你的座位去好不好,很吵。”
蒋棠棠哼了哼,想到什么,朝着众人道:“这个周末长平街那边有游神庙会,我们一起去吧,到时候学神说不定忙完了回来上课了,我们一起去祭拜一下求个平安健康,听说这种游神庙会很灵的。”
他们这边不是沿海城市,对于游神庙会这些并不是很了解,陈十一家有那边的亲戚,所以稍微知道一些,有些奇怪道:“一般都是正月十五才游神,请神游街送神归位,求的是新的一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这都四月了,还是刚过清明节,这时候游什么神啊?”
蒋棠棠摇头:“不知道啊,我就是昨天跟我妈逛街路过,看那边正在布置会场,我还收到了一张宣传单呢,上面说的就是周末,从周五开始,连续三天的游神会。”
说完看向众人,再次确认道:“去不?去不去?庙会诶,我都还没去过庙会。”
陈十一看向宵野:“南星请了几天假啊?”
宵野摇头:“归期不定。”
陈十一和张沅都是知道季南星去了边城的,但具体是有什么事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知道季南星不是生病,是找他师父去了,所以也不怎么担心,想到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他应该能忙完回来了,就点了点头。
“那到时候看吧,要是天气好的话可以一起去转转。”
宵野趴在桌上叹气,扒着手指头算,他都快四天没见到他家季闹闹了,爷爷还不准他飞边城找人,果然没成年就等于没自由。
清明节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气候相当准时,总是阴雨绵绵。
还好他们学校有室内体育场,而且几个任课老师都有课,刚好冲突上了,他们班因此幸运的保住了阴雨天的体育课。
室内体育场并不算很大,跑操没有操场方便,体育老师带着众人做了一下拉伸的准备动作后就让学生们自由活动了。
张沅打了一轮球直接喊了别的同学来替位,然后跑到宵野旁边坐下,一边喝水一边往他腿上踢了一脚:“怎么着,以前体育课睡觉的是南星,南星不在你替他睡?”
宵野连眼睛都没睁地驱赶:“别吵,补觉呢。”
坐在旁边的陈十一看了他一眼,朝着张沅耸了耸肩,又关心地问道:“他跟你们联系了吗?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季南星不在,别说宵野了,就连他都觉得上学变得好没意思,明明在的时候季南星也是最安静的那个,但少了他就感觉少了个主心轴一样。
宵野翻了个身,昨晚他有跟季南星发消息,可到现在都还没回他。
也不知道边城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超度会不会很辛苦,那天他是见过吴恙超度的,满身是汗很消耗力气的样子,如果太辛苦,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帮他,他师父和师兄都在身边,应该会照顾好他的吧。
宵野没忍住将脑袋往衣服里埋了埋,谈恋爱真不是高中生该干的事,他还没谈呢,只是个暗恋,人不在跟前他就各种担心,担心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那边都是风沙,会不会过得很辛苦。
每天脑子里只有这些事,睁眼是季南星,闭眼也是季南星,好烦啊,他简直就是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一旁的张沅看不下去了,又踹了他一脚:“你干嘛呢像条蛇一样扭来扭去。”
宵野猛地一下坐了起来:“我想去边城。”
张沅冷呵了一声:“除非你想被你爷爷打死,忍忍吧,短暂的分别,是为了再次见面更好地珍惜彼此。”
陈十一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了看张沅,然后看了看宵野,眼神茫然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张沅的身上。
张沅朝他挑眉,给了他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
陈十一意识到什么,顿了一下,最后看向宵野,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嫌弃,和自家嫩白菜被野猪拱了的复杂。
说实话宵野这人当真是没话说,脑子不笨,成绩一步步追上来也算是名列前茅,身手不错,就这个学校可以说没人是他对手,家世更是没得说,学校里应该找不到第二个家世比他还好的,季南星除外。
但是,他刚有了季南星这样一个好朋友,这么快就被叼走了,他不甘心啊。
哦不对,还没叼走,虽然虎视眈眈,但季南星好像无心情爱,这么一想,陈十一略略有些安心了。
就在他和张沅无声交流的时候,张沅手机上挂着的小木牌被戳动了一下。
张沅低头,没人动木牌,但那两指宽的小木牌被戳了一下又一下,明显是人为的晃动。
这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信号,因为他们没有阴阳眼,不可能时刻见到鬼,当季南星不在,谢盼儿有事找他们,就会这样戳动一下木牌,他们就知道了。
木牌就他和陈十一有,因为谢盼儿根本没办法靠近宵野。
谢盼儿还记着季南星说过陈十一也是个阴气重的,跟阴魂接触多了对他影响会很大,所以一般情况她会找张沅,张沅是他们当中最正常的一个普通活人了。
张沅看了看旁边,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小声道:“是急事吗,很急就戳三下,不急就戳一下。”
然后木牌就被谢盼儿戳了一下。
得到回应确定不是急事,张沅道:“那中午我们去家里再说。”
季南星不在家,宵野这几天都是回自己家住,虽然他看不到鬼,但知道屋里还住着一个女鬼,这孤男鬼女的,他心里觉得不合适怪别扭的,就没去季南星那儿。
如果是谢盼儿找他们,中午大家一起过去一下也行。
还没等中午放学,学校就发生了一件见血的事。
有个同学去办公室帮老师拿试卷,下楼梯的时候一脚踩空摔了下去,伤得倒是不重,就是两颗门牙被摔断了,摔得满嘴的血。
宵野他们班上完体育课回教室的时候正好看到戴着值日生袖章的同学在清理地面,那楼梯上还有不少没来得及清洗的血迹。
陈十一忍不住咦了一声:“好多血啊,摔很重吗?”
张沅看了眼地面:“这点血量,如果是脑袋上,那肯定很重,但听说好像是摔掉了牙齿,那应该就还好。”
至于是谁摔了,怎么摔的,他们并不怎么关心,反正又不是他们认识的,人也没死,跟他们也没多大关系,没必要去浪费时间关心这点事。
等到中午,三人点了外卖去了季南星家,对着能拍摄到阴魂的摄影机,张沅看着镜头里一脸无辜坐在他们对面的鬼少女:“你说什么?伤人了?今天那个摔下楼梯的人是你推的?”
谢盼儿一边拉扯着裙摆一边点头:“就是生气了一下,谁让他说小天师坏话的!”
本来只是旁听的宵野一秒认真:“你说他说季南星的坏话?!”
谢盼儿嗯嗯点头:“今天不是下雨嘛,清明节也过了,我就想着出去玩一下,顺便去看看老师,结果到处飘荡的时候就听到那个男生说小天师的坏话。”
陈十一皱眉道:“他说什么了?”
谢盼儿清了清嗓子:“他说,年级第一又怎么样,还不是病秧子一个,三天两头的请假,听说他又重病了,这种人来什么学校,在家里好好待着养病不好吗,也不怕活不到成年。”
谢盼儿说完看向对面的三个男生:“我就生气了嘛,就想着给那家伙一个教训,但他一直坐在教室里,我就打算跟着他回家,好好吓唬吓唬他,然后他被老师叫去拿试卷,旁边没什么人了,我没忍住,就推了一下,我发誓我就轻轻推了那么一下,谁知道他就摔下去了,怎么办啊,小天师回来知道我伤人了,会不会觉得我不可控,要强行把我超度掉啊。”
宵野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我特么倒要看看是谁敢说这种话!”
他就听不得这些,之前知道季南星是装病好方便借口请假他都不乐意听,总觉得有些话说多了就成真了,宁可写检讨带人逃课也不想找这种借口。
更别说现在这种不怀好意的诅咒了,这是没让他听到,要是让他听到,不揍得他爹妈认不出来他就不姓宵!
张沅一把拉住了宵野:“你干什么干什么!冲动什么啊,那家伙不是摔断牙了吗,你再冲过去把人揍一顿,然后你就会得到你爷爷一顿打,你哥一顿打,等季南星回来知道你又打架了,你说他会不会生气!”
陈十一朝着谢盼儿竖起了大拇指:“干得漂亮!你放心,这事我们谁都不说,南星应该不会知道的。”
谢盼儿叹气:“你们也太小看小天师了,他大概看一眼就能看出我干坏事了。”
张沅把宵野重新压着坐下,然后朝谢盼儿道:“没事的,这样,把锅推宵野头上,如果南星问起来,就说是宵野指使你干的。”
宵野一脸你竟然是这种人的表情看着张沅。
陈十一笑了一声:“我觉得南星不会信。”
宵野看向谢盼儿:“那家伙是谁,几班的,叫什么?”
谢盼儿:“三班的,叫何展飞,好像是你们高一的年级第二。”
陈十一皱眉:“怎么又是这家伙,我就不懂了,他成绩比不上南星是他自己没本事,总不能因为南星比他聪明比他成绩好,他就觉得是南星挡了他年级第一的路吧,就离谱!”
谢盼儿叹气:“这种神经病几乎每个学校都有,是我不冷静了,我之前想着他不积嘴德,我就吓一吓他,只要他嘴巴不干净我就吓他,吓得他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谁知道一下子用力过猛,把人推下去了。”
张沅道:“没事,问题不大,他也没怎么样,断的牙齿补上就行。”
宵野脸色阴阴地没吭声,这个三班的何展飞,既然嘴巴这么不干净,那就等他来学校后,好好给他洗洗嘴巴。
昨天摔得那么惨,流了不少血,宵野还以为他怎么都会请两天假再来,没想到第二天就来了。
只不过两颗门牙,一颗从中间断了一半,另外一颗断到了根,昨天就给拔了,但只要闭紧了嘴巴,除了脸上有点擦伤摔伤,表面看起来没多大问题。
课间操的时候宵野正好撞见了一起下楼的何展飞,戴着个傻兮兮的眼镜,嘴唇也不知道是昨天摔肿了还是天生就是厚唇,外翻得很,个头也不高,看着就是个喜欢搬弄是非的。
宵野上前了两步,张沅一下按住他的肩膀:“你可别乱来,当众打架情节很严重的,忍忍,大不了等放学,我陪你一起给他套麻袋。”
宵野笑了一声,他可不是偷偷摸摸套人麻袋的,要教训,当然要光明正大地教训。
但还没等他出手,正在做课间操的时候,那个何展飞也不知道是没站稳还是什么情况,又一下摔了下去,脑门直接磕到了地上晕了过去,鲜血直流不说,距离他摔下的地方,差不多一指长的距离,就有个相当尖锐的石头。
这要是摔那石头上,不管是戳头上还是戳眼睛上,都是要命的。
整个操场上一下就乱了,学生们距离近的吓得慌乱后退,距离远的则往里面凑想要看热闹,好几个老师慌忙跑过去,因为摔到头所以都又不敢乱动,一边喊校医过来一边叫了救护车。
站在前面的陈十一跑了过来,看向张沅:“不会是学姐吧?”
说着还把手机上挂着小木牌拎起来:“学姐,是你吗学姐?”
木牌动都没动一下。
张沅道:“不可能是谢盼儿,昨天她已经教训完人生怕惹季南星生气还找我们想办法描补,不可能今天又来一次,可能就是那家伙单纯的倒霉吧。”
陈十一哦了一声,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一摔还不知道有多严重,宵野轻啧了一声,甚至有些遗憾没能亲自出手。
当所有人都感叹这个何展飞也太倒霉了,甚至还以为他是不是有什么病,比如双腿无力站不稳之类的,要不然怎么接连两天都摔了。
很快又有消息灵通的传消息回来了,送何展飞去医院的那辆救护车差点出车祸,差一点点就跟别的车撞上的,虽然很惊险,但好在最后还是平安把人送到了医院。
宵野看向张沅,一个人倒霉能倒霉到这程度?
已经见过几次灵异事件的张沅也忍不住跟着多想:“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陈十一也凑了过来,小声问道:“我记得南星说过,如果人本来就运势低,再被阴魂接触,会霉运叠加,霉上加霉,你们说他现在这么倒霉,会不会是因为学姐推他的时候碰过他,那他要是倒霉死了,这因果孽债会记在学姐的头上吗?”
张沅皱眉:“不至于吧。”
这种事宵野也有些拿不准,想了想道:“不然叫个天师来看看?”
要真因为谢盼儿碰了那个何展飞一下,开启了他的霉运开关导致了因果关系,那才是冤得很。
找天师之前,宵野先给季南星发了消息,原本他没指望季南星有时间回话,这段时间他忙着那墓里的事一点空闲都抽不出。
结果没想到消息刚发过去,季南星的视讯就打了过来。
那一瞬间宵野的心跳猛地激动了起来,点接通的手都抖了一下。
视讯一接通,宵野就凑近了屏幕:“闹闹!”
季南星将手机搁在桌子上,人是躺在床上的,超度是个消耗体力和自身力量的苦力活,他连轴转了好几天,这会儿才能稍微喘口气。
宵野看着镜头里的季南星,忍不住皱了皱眉:“闹闹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是超度累到了吗?”
季南星嗯了一声,掩嘴打了个哈欠,直接说起了正事:“你说谢盼儿在学校里伤人了?”
宵野将何展飞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她本来只是想要吓唬一下,也没想到碰一下那个何展飞就摔下去了,你说会是因为她碰的那下,让何展飞跟阴魂接触到了才会这么倒霉的吗?”
季南星道:“应该不会,如果何展飞的运势这么低谢盼儿会看出来,阴魂所见的事物跟活人不一样,谢盼儿要是看到他身上的运势那么低估计都不会靠近他。”
人的运势低就容易招惹上阴物,就像宵野阳气重阴魂不敢轻易靠近一样,鬼魂都是能感知到的。
他之前就跟谢盼儿说过,让她不要离运势过低的活人太近,关于这一点他相信谢盼儿是能做到的。
所以谢盼儿会想要吓唬他教训他,那证明何展飞当时身上的运势比较正常,至少不会倒霉到现在这简直快要命的程度。
宵野道:“是这样的话那就没事了,我们就是担心那家伙这么倒霉会跟谢盼儿牵扯上关系,你那边忙完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啊?”
季南星摇了摇头:“还没有,估计还要几天。”
几千年未见天日的墓里脏东西太多了,超度是个大工程。
看着季南星眉眼间的疲惫,宵野原本一肚子的话也都闭了回去,还催促道:“好了好了,我们这边没什么事,你快去休息吧。”
季南星翻了个身,仰躺着闭眼揉了揉眉心,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我还以为你会拉着我多说一会儿话。”
宵野看他没对着屏幕,原本收敛的眼神也变得放肆了几分,一错不错地盯着屏幕里的人,眉眼里是说不出的专注和温柔:“去休息吧,积攒的那些话可以等你回来再慢慢说。”
季南星没再回应他,因为他的手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困得睡着了,手机一直搁在桌上,视频也没关。
宵野盯着屏幕里的人怎么看都看不够,哪怕只是一个睡着的侧脸,只觉得就算这样隔着一个屏幕看着,也能让人心里生起一股巨大的满足感。
第 108 章
◎应该是撞鬼了◎
季南星睡着了,手机放在桌上忘了收,能够这样一直看着他睡觉,宵野自然也舍不得关视频,于是将手机藏在课桌上堆起的一摞书下,还特地关了声音,免得这边上课的声音把人吵醒了。
调整了各种角度,确定只有自己能看到,坐在他后面的同学都看不到后,这才长舒一口气趴在了桌上,盯着屏幕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结果没等他这么美滋滋的多久,一节课都还没上完,季南星那边的手机就动了一下,宵野连忙躲开,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大概是心虚吧。
然后就见季南星的哥哥把手机拿了起来,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后,就把视讯给关了。
宵野长叹一口气,再次趴在了桌子上,看不到季南星,上课都没意思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想起,他躲什么呀,应该跟哥哥问好啊,而且躲开了视频也没用啊,他跟季南星的聊天对话框他哥也能看到,真是傻了。
一直懊恼到下课,同学们往外面疯跑,上洗手间的,去小超市的,什么都不干也要去走廊上喘口气的,只要不待在教室里干什么都好。
张沅在后面踹了踹宵野的椅子:“季南星说什么了?”
他之前都看到宵野跟季南星视讯了。
宵野转过身:“说跟谢盼儿没关系,不用担心。”
张沅哦了一声,既然跟谢盼儿没关系那就跟他们也无关了,所以直接把这事放下道:“季南星什么时候回?周末之前能回来吗?”
宵野叹气:“可能回不来,事情挺多的,都累得说着话就睡着了。”
张沅也有些遗憾:“我还没见过超度,可惜还要上课,不然真想去看看。”
看着外面逐渐放晴的天空,宵野心道你想看,我还想看呢,不一样得老老实实待在教室里上课。
认真超度的闹闹肯定帅惨了,可惜看不到。
此时医院里,何展飞包着脑袋从诊疗室里出来,拍了片子,各种检查,除了脑门摔破了,并没有其他的问题,只不过摔的口子有点大,缝了几针。
何展飞的父母很快赶来了医院,看到学校的老师,两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昨天摔断了牙齿,今天又磕到了头,你们学校是怎么回事啊?一次可以说是意外,接连两天难道都是意外?还是我孩子在你们学校被什么人欺负了,你们把事情推脱成意外包庇别人?”
听到这话,学校的老师哪里能忍,面色微冷地看着何展飞的父母:“何展飞同学昨天摔下楼梯以及今天做操的时候摔跤,都是有监控拍摄到的,我们也查看了监控,就是他自己没站稳摔了,他出事的时候旁边根本没有别的同学,孩子在学校发生意外,学校该承担的责任自然不会推脱,但不该被冤枉的,也请两位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
何展飞这时在一旁道:“是有人推我,昨天和今天我都感觉自己是被人推了一下才摔的。”
何展飞的父母瞬间变了脸色,何展飞的老师诧异地看向何展飞:“何同学,你说有人推你,那你看到是谁了吗?我再说一遍,走廊和操场都是安装了监控,我们也查看了监控,昨天的走廊就只有你一个人,今天做操,大家前后左右都站得很开,根本没人在你旁边。”
何展飞相信自己的感觉,认定道:“就是有人推我,我感觉到了。”
老师笑了一声,监控的事实摆在眼前还要说谎,就算何展飞的成绩很好,开学以来就没掉出过前三,以后更是清北的种子选手,但人品不好那也是不行的。
老师也不想在医院跟家长争,直接道:“监控学校会保留,两位随时可以来学校查看监控,另外如果你们一口咬定是有人推的,你们也可以选择报警调查,学校这边一定会全力配合。”
老师说完就走了,走到医院外还朝着陪同一起来的老师道:“这个何展飞平时就跟同学处不好,到现在已经给他换了好几个同桌,每个都坚持不了多久就来说换同桌,真没想到当着我的面还敢撒谎。”
同行的老师没看过监控,自然不好评价这件事,只道:“先回学校把监控调出来再查看一遍吧。”
老师和家长都在场他还要这么说,万一真的有什么内情呢。
结果两个老师回到学校再次查看监控,两次摔跤他身边根本就没别人。
空无一人的走廊楼梯,是他自己不小心踩空摔下去的,今天做操,同学们都站得很开,不然不方便做伸展运动,从头到尾也没人碰过他。
老师们看不到非人的存在,当然就更相信监控里展现出来的画面,就连何展飞的父母找来学校看了监控也无话可说。
再听儿子坚持说有人推他,要不是看他脑门上还贴着纱布,何父差点没忍住当场给他一巴掌。
原本还想让学校给个说法的何母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孩子在学校出事学校肯定是有责任的,但问题是十六七岁的人了,自己摔了,这又的确怪不得学校,学校能承担医药费已经很不错了。
看着监控,何展飞自己都抿唇不语,他真的感觉到有人推他了,但是监控里的确只有他一个人。
何展飞父母找来学校这事好多同学都见到了,甚至还有在办公室的同学看完热闹就立刻回到班上跟人八卦起来。
上次跟宵野他们一起去露营过的杨樊是体育生,学习成绩不太好,上课还喜欢拉着人讲话,所以下课就被班主任拎办公室去了,也就幸运地看完了现场。
回到班上还绘声绘色道:“你们是没看到,监控都拍到了旁边没人,那个万年老二还咬定了说有人推他,我看他爸手都抬起来了,估计看他脑门上贴了那么大块纱布怕动手打死亲儿子,这才忍了下来。”
平时就比较八卦的袁一萌追问后续:“当着老师的面都敢说谎啊,这胆子也太大了吧,不过他干嘛要说谎啊,摔了就摔了,这还担心他爸妈怪他吗?”
杨樊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蒋棠棠问道:“然后呢?他自己摔得还要赖学校吗?”
杨樊:“那就不知道了,没听到他们谈到钱,只是万年老二他爸妈想把这事揭过去,说老二也没什么事,脑门破了点皮,连脑震荡都没有,但老师却说,昨天都摔晕了,这两天还是让他在家里休息好了,学习重要,但身体也很重要,说什么都要给他放假,让他下周一再来。”
有同学哇了一声:“今天才星期三,这四舍五入相当于放假一周了,好爽啊。”
杨樊道:“你们觉得爽,人家万年老二可不觉得,他说他可以回来上课,这点伤不算什么,学校的老师大概是怕了他,生怕他一个没站稳又摔了,说什么都让他在家好好休息,等拆了线再来。”
杨樊说完又道:“那家伙在他们班上的人缘实在是不怎么样,我回教室的时候路过他们班,他们班知道万年老二被迫放假,一个个欢呼的跟自己放假一样,好歹也是一学霸,竟然把自己混到这程度。”
再看他们班的学神,开学不见学神的第三天,他们可都念叨得紧,一日三问宵野学神什么时候能来上课,身体好些了没,把宵野都问烦了,这两天脸上都没了笑容。
关于这个万年老二的奇葩事实在是太多了,成绩虽然好,但人品真的差,要是长得好看一点,性格奇葩目下无尘的,看看脸,能忍也就忍了。
关键是长得也不好看,虽然知道不能光看人的外表,但外表好的确是个加分项,那家伙是外表也没有,内在也没有,根据他们班的同学透露,他还不止一次说过季南星的坏话。
季南星虽然不是他们三班的,但这学期能甩掉宵野好多票数坐上校草宝座,可见人气之高,别说他们班女生了,就连有些男生都觉得何展飞就是妒忌季南星的脸,又觉得季南星抢了他的年级第一,才各种贬低别人。
他越是贬低,他们班的同学就越看不起他,反正没人愿意跟他说话,就连一些小组实验,哪怕知道他是学霸也没人愿意跟他一组。
旁人八卦着何展飞的奇葩事,张沅则朝宵野道:“你有没有觉得有点不同寻常?”
接连摔,感觉被人推,如果那个何展飞没说谎,这真的很像阴魂所为。
宵野:“不然叫谢盼儿来学校看看,看何展飞旁边有没有跟着什么。”
上次谢盼儿推了一下,看何展飞摔得满脸血,觉得自己闯祸了,这两天躲在家里都不敢出门,也没来过学校。
张沅却有点顾忌:“如果他身边真有什么东西,还很凶,学姐不是对手怎么办。”
听说阴魂是可以互相吞噬增长实力的,季南星又不在学校,真要出什么事都没人能来救命。
宵野想了想道:“那就等等吧,那家伙不是被迫放假了吗,等他来了学校,估计闹闹也回来了,到时候再说吧。”
如果人在学校,不找谢盼儿来看,他也可以约吴恙过来看一眼,但对方都不在学校,他们无缘无故地又不可能打着看望的旗号上门去,别说看望了,就他说季南星那些坏话,宵野都恨不得再给他两拳。
被迫放假的何展飞自然是不甘心的,生怕自己漏掉了什么知识点,但老师的话都说了,他爸妈也答应了,他再闹都没用。
不过一想到季南星也请了病假,说不定这会儿躺医院里病重得起不来床,他心里就稍微爽了点,翻开试卷,就算不去上课,他自学都能比学校的那群蠢货要学得好。
一连做了两套试卷,何展飞伸手拿杯子,发现杯子里的水喝完了,觉得坐得有点累,干脆起身活动一下,转动了一下脖子,拿着空水杯进了厨房。
倒水的时候感觉有一阵冷风吹过,何展飞扭头一看,发现客厅的窗户是开着的。
他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不对了,明明是很舒爽的天气,根本不需要关窗,但这一瞬间他突然就想去把窗户关上,并且念头很强烈。
正在他关窗的时候,突然一阵尖叫声响起,把何展飞吓了一跳,等他再一看,发现自己是跪在家里的窗台上的。
他家虽然楼层高,但搬过来的时候他年纪已经不小了,所以只装了纱窗并没有装防护网。
这会儿他跪在窗台上,只要身体稍稍往前一点,他整个人就会掉下去,他家住十六楼,这掉下去哪里还有命在。
何展飞看着这高度,突然一个眼晕,双手紧紧抓在窗台边上,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身体好像有点不受控,也不知道是不是吓软了腿,但不想死的念头太过强烈。
他猛地一个后仰,从窗台摔了下去,掉进了自己的家里。
不知道在地上瘫软了多久,差点就要坠楼摔死的恐惧还没彻底消退,自家的大门就被人敲响,紧接着是钥匙开锁的声音。
他爸爸和警察一起冲了进来。
何展飞这才知道,原来是他对面楼的大叔晒衣服,见他一副想要往下跳的样子连忙把他喊住,还直接报了警。
何展飞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他没想死,他真的一点这个念头都没有,就在他来倒水之前,他想的还是季南星这次缺课这么久,说不定期中考试就要被他甩到身后了。
他还没打败那个一直霸占着他年级第一的人,他又怎么会想死呢。
但何展飞的父母不信他的话,除了对面喊人的大叔,还有被喊人声音吸引来的人,有人甚至拍了视频。
视频里他正往窗户上爬,表情呆滞,好不容易爬上来之后一副想要跳出去的样子,视频的背景音就是那位晾晒衣服的大叔一直在喊不要跳回去之类的话。
后来也不知道是被喊住了,还是想通了,他表情惊恐了一瞬后整个人往后倒,摔进了家里。
怕他再次想不开,晾衣服的大叔报了警,警察联系了他父母。
何展飞说他没想跳楼,何父何母看过了那个视频,整个被吓住了,生怕再刺激了儿子,连忙顺着他的话应和着。
警察查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见到他房间成堆的书,一摞摞的试卷,走之前还叮嘱别把孩子逼得太紧了,成绩不是最重要的,逼得孩子喘不过气,刚才真要一下跳下去,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何父何母连连点头,虽然他们从未逼迫过儿子学习,儿子从小就要强,根本不用他们操心学习,但有个年年成绩第一的儿子也的确让他们在亲朋面前面上有光,难免就会骄傲炫耀炫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让儿子越来越在乎成绩,尤其是高中之后,更是每天学到三更半夜,他们劝早点睡儿子也不听。
现在再看这样的儿子,也觉得是不是学习的压力太大了,可是怎么劝儿子别太在意学习这件事也挺令人头疼的。
何展飞拉着妈妈试图解释:“我真的没想跳楼,我就是出来倒杯水,看到窗户没关,就想去关一下窗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窗台上,妈你信我,我真的没想跳楼。”
何母连忙安抚儿子:“好好,妈妈信你,别怕啊,没事了,别写试卷了,去睡一会儿好不好。”
何展飞被刚刚的事吓到了,也没什么心思学习了,就顺着妈妈的意思上床睡了一会儿,等他再醒来就发现家里叮叮哐哐的不知道在搞什么。
推开房间门,看到客厅有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正在给他家窗户装防护网。
怕他多想,何父连忙道:“小心一点比较好,爸爸相信之前肯定是不小心的意外,为了不让这种意外再发生,装一个防护网,到时候我们还能拉根线在这儿晒衣服呢,是吧。”
何展飞推了推眼镜,朝他挤出个面无表情的笑容后,又转头回了房间。
视频很快传到网上,那天何展飞家对面楼栋被晒衣大叔喊出来的人不少,拍视频的自然不止一个,通过短视频同城推送,又是这种没两月就要高考的时期,学生跳楼几乎是自带热度。
第二天宵野和张沅一进教室就听到同学们聊得热火朝天,现在的版本已经传到何展飞压力过大,几次在学校寻死被阻拦,学校让他暂时休学,结果他在家里又想不开要跳楼了。
郭灿正在嗦着辣条,见同桌正在听八卦,呵呵一笑:“不实报道就是这么来的,如果我们不是这个学校的,还真信了网上那些鬼话。”
嘬了嘬手指,郭灿又道:“我初中同学早上还发消息问我,我们学校是不是有学生跳楼了,还说不愧是重点,这压力大到逼死人。”
他们学校是重点没错,但压力都是个人的,就连放假他们高一高二的也比大多数学校放得多,好多上了高中只有周末单休,他们现在都还能双休呢。
至于这何展飞,不就是不小心摔了两跤,不过那跳楼视频里的确很像是要寻死的,差点一闭眼就真跳下去了,也不知道他是有什么想不开的。
宵野跟张沅对视了一个眼神,张沅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点开视频,看到前面何展飞表情呆滞,后面清醒后惊恐了一瞬的表情,道:“看样子真的是被什么跟上了。”
张沅看向宵野:“管不管?”
宵野满脸嫌弃:“我管他个屁!”
说他家小同桌的坏话,还诅咒他小同桌,这种人死了活该!
对于何展飞可能撞鬼这件事,宵野幸灾乐祸了一个早自习,下了早自习还是把这事上报给了管理局。
再怎么样都是人命一条,要是何展飞活该那就是他活该,如果是无辜的,季南星知道他见死不救,肯定会生气。
他有季南星给他专门设置的小号,通过小号他还卖过符纸给别的天师还有管理局,也知道上报的流程。
虽然没有证据,但几次平白摔跤,这又像是鬼上身一样想跳楼,让管理局立案查一查就是了。
对于这种事管理局向来是宁可麻烦一些,也不会错过万一的可能,所以很快就把事件简单说明,然后挂到了案件单上。
半天的课还没上完,吴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一开口就是问他认不认识他们学校的何展飞。
宵野笑了一声:“你接了这个案子啊。”
吴恙:“本地的案件不多,见到就接了,你知道这事?”
宵野:“这事是我上报的我当然知道,具体的情况就是我上报的那样,他好像被什么东西跟上了,几次想要弄死他,现在他在家里,学校给他放了假,我可以问问他地址,你直接上门去找他吧。”
吴恙:“行,那你把地址给我一个,你在学校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的,靠近他的时候符有没有反应?”
宵野:“学校没什么不对劲的,但我还没来得及靠近他,他就被强行休假了,所以具体情况知道得也不多。”
听他这么说吴恙就没再问,就等着宵野给他发地址他上门去看看。
宵野挂了电话,转头看到张沅正盯着他看。
放好手机,啧了一声:“看我干什么。”
张沅:“你现在跟管理局是越来越熟了,都能上报案件了,你跟接案子的天师熟吗?能带我去见识一下吗?”
宵野:“倒也不算很熟,但合作过一次,你要是想去看热闹,我跟他说一声,不过你多带几张符,免得热闹没看上,遇到个很凶的反倒把自己搭进去。”
张沅朝他伸手。
宵野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抽了几张符给他。
张沅收好符,又问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那个何展飞到底遇到了什么?”
宵野切了一声:“我好奇他干什么,长得跟个癞蛤蟆一样。”
张沅:“你什么时候开始人身攻击了。”
宵野双手揣在衣服口袋里往外走:“是他的长相先攻击我的。”
好不容易熬到快周末了,宵野哪里会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别人都在午休的时候他正扒拉着手机,就是这航班的时间有点不太好。
要么下午,要么凌晨,都没一个中间时段的。
宵野犹豫了一会儿,选了个下午六点左右的,刚好翘掉晚自习,下午上完课直奔机场,晚上还可以跟季闹闹一起吃个宵夜。
想到明天就能见到小同桌了,宵野觉得自己今晚都要兴奋得睡不着了。
第 109 章
◎用尽全力跑向你◎
吴恙还想以后在宵野手上买便宜符,虽然价格其实跟管理局给的差不多,但管理局的符箓要靠抢的,他的手速十次里面都抢不到半次,不如直接找宵野买节省时间。
所以宵野说他好朋友想要见识一下,吴恙也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就当是带个助手的,而且他们是学生,正好可以打着看望的名目上门。
看着就一个人来,吴恙还往他身后看了看:“宵野呢?”
张沅抬头往天上看了看。
吴恙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往天上看什么,宵野怎么了?”
张沅勾唇一笑:“这会儿大概已经在去边城的飞机上了吧。”
吴恙忍住了白眼的冲动,他还当是什么事呢,没事往天上看什么,吓死个人。
根据宵野给的地址,两人很快就找到了何展飞的家。
吴恙看向张沅:“你以前接触过这种事吗?”
张沅点头:“接触过有经验也不怕鬼,放心。”
听他这么说吴恙就没再多问,正好楼栋里有个送外卖的从里面推门出来,张沅忙上前挡住差点又关上的门:“运气真好。”
吴恙先是观察了一下整个楼栋的情况,这楼房修建的不太好,一层五户,两个电梯,安全楼梯在电梯厅的两侧,但住户的房屋是走廊整排并列的,只有电梯间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如果走廊的灯坏了,那整个走廊一点光线都没有。
张沅看着里面昏暗的模样,皱眉道:“这应该是这几年才建的小区,怎么做成这样了,这要是哪层失了火,根本跑不出去。”
吴恙道:“有可能是回迁的房子。”
所以户型也好,采光也好,不需要对外的卖点,只要消防达标就没问题了,但是这种房子不通风,昏暗压抑,虽然没到回字形鬼楼的程度,却也不是多好的风水。
甚至他刚刚进来之前看了一下四周,前后左右都有遮挡,光线进不来,时间久了也容易生出一些喜阴的东西来。
两人乘坐电梯上了十六楼,一下电梯,吴恙微微皱眉。
张沅看他:“怎么了?”
吴恙:“有烧过纸钱的味道。”
张沅连忙往他旁边靠近了几分,摸了摸口袋里,他衣服裤子左右口袋各有一张符,手机壳里也有一张,见符没有发热,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找到何展飞家,吴恙抬手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何展飞,看起来他家父母好像不在家,吴恙心里还想着这样似乎更方便,比起一些固执的长辈,年轻人接受新的事物会比较容易。
而且事情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交流沟通起来应该也会更顺利一些。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何展飞看到他旁边的张沅,顿时脸色不耐:“你来干什么?看我热闹?你有病吧,还是替你们那个小白脸打探情况?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怎么,他病得起不来缺了课程,怕损失了年级第一?”
张沅心里第一个念头是幸好宵野没来,不然他那大拳头铁定招呼到何展飞的脸上去了。
这来的是他,当然不会顺着何展飞的话失了理智,他露出有些茫然的神情:“什么年级第一,我们认识?你在说什么?”
何展飞是认识张沅的,他们四个只要在学校,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他那么关注季南星,自然也知道季南星身边的人。
但看这个张沅真不认识自己的模样,何展飞是又羞又恼,有种自作多情的羞愤,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表情难看道:“不认识你来找我干什么?”
张沅一副好脾气地笑笑:“是这样的,我们看到网上的那个视频,察觉到你身上可能有点问题,简单来说就是有可能撞鬼了,你不是自己想要跳楼的对吗,这中间是不是有短暂的失神,等意识清醒后才发现人已经在窗台上了。”
何展飞是觉得自己身上有点问题,但让他相信自己撞鬼显然不可能,他觉得是最近要期中考试了,过于想要超越季南星的这种心理导致精神压力过大,才会出现一些恍惚的错觉。
他才不信世上有鬼呢,真有鬼也没见谁拿出有力的证据证实过。
还不等他开口,张沅又道:“看你年纪不大应该还是学生吧,你哪个学校的啊,我知道这种事的确有些令人难以相信,但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我想你应该能察觉到,我们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
何展飞只觉得他们是骗子,直接驱赶:“滚滚滚,你才撞鬼,你全家撞鬼!我好得很,你少诅咒我!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想要诅咒我!”
张沅表情疑惑:“这位同学,我们应该没有深仇大恨吧,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我诅咒你干什么,你放心,我们不是骗子,我是玉兰高中七班的张沅,我要是骗子,你大可去我学校曝光我。”
他越是这么说,何展飞越是气到肺炸,他虽然不是年级第一,但好歹也是年级第二,刚开学的时候还作为新生代表上台讲过话,这人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让何展飞自觉受到了侮辱!
就连学校的扫地阿姨都认识季南星,他不止一次看到打饭阿姨每次都会多给季南星很正的直排排骨,轮到他就是一堆骨多肉少的边角料。
更不说学校里的学生,就连那些高年级的,每次绕路都要从季南星教室门口走,就为了往里面多看一眼。
面前这人不认识自己,尤其是他还是季南星的朋友,这就意味着季南星也从未关注过他,于是何展飞再次怒吼了一声:“滚啊!再不滚我报警抓你了!我就算撞鬼了也用不着你们来救!”
说完哐当一声把门重重关上了。
张沅还在门外喊道:“你要是需要救命随时来找我,不过到时候我们可就要收费了啊!”
门里又传出一声怒吼的滚。
张沅转身,朝着吴恙无辜耸耸肩:“当事人不配合,他身上有问题吗?”
一直没吭声的吴恙这才点头:“有问题,问题还不算小。”牵扯上了因果,那就不是收鬼这么简单的了。
张沅哦了一声:“那人家不配合的情况下,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吴恙:“自生自灭,你不是已经报了自己的身份,他知道事情的厉害晓得怕了,应该会去找你,如果死都不找,那就是他自己的命。”
他们是天师,虽然抓鬼是职责,但也挡不住想要自己送死的人,能配合的他们就努力救命,不配合的,那就是他们自己的因果债。
当然如果鬼是无辜伤人,他们也是要主动抓鬼的,不过刚刚他开了天眼看了一下何展飞身上的情况,那鬼魂跟他有因果关系不是无辜伤人。
吴恙说完,又道:“我看你们好像有什么仇怨一样,什么情况?”
张沅笑了笑:“季南星是年级第一,他,万年老二。”
吴恙无奈摇头,等真正踏入社会,学校里的成绩又算什么,不过作为学生,现在的名次的确是人生最重要的事。
但拿了第二就怨恨第一,他大概明白这个何展飞为什么会撞鬼了,心胸狭窄,还爱搬弄是非,说话做事一点都不顾后果,这种人最容易惹事。
吴恙离开前看了眼何家隔壁屋子的大门,什么都没说地走掉了。
边城的天色暗得比较晚,上飞机之前天已经隐隐有点黑了,但飞到了边城,天色是明亮的。
这边的温度比玉兰市还要热一些,长袖的衣裤都有些穿不住了,宵野背着包,将外套搭在臂弯上,也不知道季南星现在忙完了没有。
怕打扰到他,宵野想了想,先给季家二哥打了个电话,他是有季元霆手机号的,季家几个哥哥姐姐的手机号他都存了,为的就是万一哪天有什么事联系不上人。
季南星从陵墓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他这边天色暗得晚,八九点的时候天光都还是大亮的,天色暗成这样,这会儿大概十点十一点了。
有几个正在旁边采集巨石神像资料的考古人员笑着跟他打招呼:“今天的超度忙完了?”
季南星也笑着点头回应:“嗯,忙完了。”
有人站直了身体揉了揉腰:“你这边应该很快就结束了吧?我们这大工程才刚开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回家。”
看着满地从陵墓里搬运出来的各种石像,季南星道:“辛苦几年,以后名字就能写在书册上了。”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真到了那一天,我们怕是要被学生骂死了。”
好不容易学完了五千年历史,等他们发现的陵墓上了书册,那就意味着又多增加了一两千年的历史,考试范围又要增大了。
季南星笑了笑,看向一旁停放车辆的空地。
陵墓距离他们安寨扎营的地方有点远,沙地车大概也要开二十来分钟,就是怕下面的陵墓太大,又都是沙地,如果一不小心坍塌了,那整个营地都要埋进去了。
有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道:“刚刚送了一批东西过去,走了有一会儿了,估计车子正在过来,你可以休息一会儿等一下。”
季南星点了点头,往旁边走远了一些,免得打扰他们的工作。
边城的夜晚很美,尤其这里还是沙漠深处,可以用漫天银河来形容都不为过,这种夜色在城市里几乎见不到。
天空在密布的星云中都显得低矮了几分,站在沙丘上,感觉稍微抬个手就能触摸到上面的星星。
几千年前建造在这里的王朝,也不知道那会是一场怎样的繁茂盛景。
楼兰古国就已经美得人心旷神怡了,这比楼兰还要古早的王朝,又该有多迷人。
看着星空,季南星想着那位守着陵墓不愿离去的鬼王,心里好奇地猜测着他们又有着怎样一段旷世之情,是忠诚,还是爱情,是否也曾在这片星幕下被见证过。
可惜那位鬼王已经去了阴间,无法为他解惑了。
夜里的沙漠有点冷,但那风吹得刚刚好,似乎能把他从陵墓里带出来的阴郁之气给吹散一些。
超度是个体力活,同样也是一件考验心性的事。
阴魂被超度的瞬间,超度者是能共情到的。
有些阴魂浑浑噩噩,顺着力量去了阴间,什么感受都没有就还好。
有些阴物已经生出了灵智,或者还有些活着时的记忆碎片,那些感知里有不舍,有几千年残存的寂寞,浓重的七情六欲共情下来,那份情绪带来的重量并不是那么容易排解掉的。
季南星这几日每天需要把热闹的综艺打开,虽然也是累得倒头就睡,但热闹的声音多少能驱散一些古墓里数千年不见天日的阴暗。
否则无垠的沙漠,数千年的古墓,残留在墓里属于几千年前古人留下的残存情绪,超度一场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出来。
双手轻拢手臂,想要驱散一些夜里的凉意,抬头仰望星空的时候他稍微放空了一瞬,脑子里什么都没想,难得放任了自己被情绪淹没片刻。
宵野坐着沙地车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站在沙丘上的人。
浩瀚天幕漫天星河在他背后,夜风轻抚,吹动着细沙,吹拂着他的发丝。
星幕下的人被夜色衬托着在发光,双眸是极致的黑,他正抬头仰望着星空,身影清瘦,周身透着一股一触即碎的脆弱,和无法言喻的寂寥。
那一瞬间宵野只觉得心口一疼,他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季南星,好像有一种被放逐的孤寂,和浓烈到化不开的悲伤,好像天地间只剩他一人,他走不出,谁也走不进。
宵野丢下背包,将胸腔里满满的情绪喊了出来:“季南星!!!”
听到宵野的声音,季南星还有一丝恍惚,还以为是耳里的错觉,余光里瞥见晃动的身影,扭头一看,声音原来不是错觉,那个大声喊着他名字的人,正朝着他这边飞奔而来。
沙地上并不好跑,每一步都会陷入细软的沙里,需要很用力将腿拔出来,再用力地迈出去。
软沙使得身体都变得沉重起来,但宵野觉得自己在飞,浑身轻飘飘的,每离季南星进一步,他都有一种飘飘然的幸福感。
原来奔跑向幸福是这样的感觉,无论脚下多沉重,往前的每一步有多拼命,只要能挪近一分,离他更近一步,身上就有用不完的力量。
好不容易爬上了沙丘,宵野已经气喘如牛,但脸上的笑容灿烂,他看到季南星抬脚朝他走过来,连忙喊道:“你别动!就站那儿别动!”
季南星不明所以,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当往上的爬坡变成同在一条水平线的沙丘,奔跑就变得更加轻松。
那双大长腿跨大步地往前迈着,带起一阵细沙追在身后,夜风也热烈地吹动着,看着距离他越来越近的人,宵野的心跳猛烈的跳动着。
三步,两步,一步。
人已经近到触手可及,宵野一把将季南星拉到了怀里紧紧抱住:“我来了,季闹闹。”
你只要站着就好,只要愿意站在原地等他,剩下的距离,就让他来跑。
感受着对方强劲的心跳声,还有那股将他包裹住的暖意,季南星轻拍着他的后背平复着他的呼吸,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宵野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依旧将人抱得紧紧的:“爬坡好累啊,让我喘喘。”
季南星笑了笑,任由他抱着,手上的轻拍不停,抬眼看向星空,觉得就连天上的星星都从静谧变成了不断闪烁的热闹。
银河下,沙海里,两个相拥的少年,一个怀抱满了,一个心也好像变满了。
缓解了几日不见的思念,宵野觉得再抱下去有点说不过去了,这才依依不舍将人松开,双手捧住季南星的脸,将他脸上的肉肉挤了挤:“说好就几天的,这都一个多星期了,我再不来,你是不是都要忘了你老大是谁了?”
季南星拍掉他的手:“没忙完当然回不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宵野只知道他在边城,但边城这么大,而且营地这边也是不对外公开的,他没有给宵野地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来的。
宵野转而牵住他的手:“我找了二哥啊,我怕你在墓里超度接不到电话,一下飞机我就打电话给二哥了,我还买了好多好吃的,已经送去你住的帐篷了,你忙完了吗?”
季南星:“今天忙完了。”
宵野哦了一声:“那你还要忙几天啊?”
季南星:“明天就能结束了。”
今天就已经超度得差不多了,明天再做一个祭神仪式,最后驱散墓里的阴气就差不多了。
他师父会作为第一批留守在这边的天师顾问,后续墓里面如果还有什么阴灵闹事也没关系,还有他师父在。
一听他明天就能忙完,宵野握着他的手紧了几分,脸上带着明显的高兴:“那我定星期天回去的机票?”
季南星点头,原定计划也是打算星期天回去的。
宵野乐呵呵牵着他往前走,一边不忘问道:“这几天没有吸我的阳气,冷不冷?”
季南星对他这形容颇有些无语:“我是什么妖精吗,吸你阳气。”
宵野心道你比妖精还要引诱人。
沙地车已经等在下面了,宵野捡起刚刚丢下的包,跟季南星一起坐沙地车回了营地。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只有车灯能够照亮,除了星空,整个沙漠往前看去只有无尽的黑。
宵野将整个身体都往季南星那边靠了靠,小声问道:“这里这么黑,晚上会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季南星:“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宵野:“就是那个啊,阴间的好朋友?”
季南星:“没有,蜥蜴毒蛇有,其他的很干净。”
就这里的日照时间,毫无遮挡的沙漠区域,没有阴物会游荡在这里,就算有,也是藏在沙地下各种墓穴里。
宵野哦了一声,又道:“那我还是怕,晚上我们一起睡吧。”
季南星看了眼宵野,总觉得后面这句话才是他的目的。
虽然有点不明白他干嘛要特别要求这个,他来找自己,那当然就是住他的帐篷里,总不能让宵野去跟师父或者师兄住吧,再给他搭建一个帐篷也不合适,这里的帐篷不是那种露营的帐篷,是大营帐。
车子很快就开回了营地,远远看去都能看到营地的火堆,而且今天这边似乎比往日要热闹一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车辆停稳,宵野先一步跳下车,然后朝季南星伸出手。
季南星很自然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借着力道从车上下来。
坐在营地里不远处的季元霆脸上的笑容一顿,他混时尚圈的,半只脚也差不多在娱乐圈里,可以说是见多识广,前后一联想姓宵的这小子眼巴巴追来的举动,季元霆冷哼一声,心情有点不爽。
自家水灵灵的大宝贝,果然还是被外头的小野狗盯上了。
季南星还没看到师兄,首先看到的是两个大火架子,老远看到的火光就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看着上面搭建的东西,再看旁边的调料,季南星道:“这是干什么?要烤东西吃吗?”
宵野笑呵呵道:“我定了五只烤全羊,请这边的大厨过来现烤,待会儿你多吃点。”
这来了边城,怎么都得吃一吃烤全羊,但如果就他和季南星两个人,就算是烤乳羊估计也很难吃完。
加上季南星的师父据说还要在这边待一段时间,所以宵野就干脆招待全营地的人一起吃。
还好现在这个古墓只来了先遣部队,动工的大部队还没来,营地里的人也不算多,学生老师各个专家加上工地技工后勤人员等,也就不到一百人,五只烤全羊再加上其他的配菜,怎么着都够了。
季南星无奈道:“你也就来待个两天,干嘛要搞这么大动静。”
宵野:“这不是咱师父还在这边待一段时间,把大家招待好了,咱师父在这儿别人自然就会多照顾照顾。”
季南星纠正他:“是我师父。”
宵野厚着脸皮道:“咱们还分你我啊,快快,你二哥在那边,我们去打个招呼。”
说着就拉了拉他的衣袖,在人家哥哥面前,他没好意思跟季南星过于亲近,怕人家哥哥看出端倪,辣手摧花直接掐断他这棵爱的幼苗那他哭都找不到地儿。
季元霆没说什么,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让他们快去放下包洗个手过来吃东西了,至于其他的,也没那个必要提。
他家小弟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能让小弟喜欢上,那是宵野有本事,喜欢不上,宵野再怎么狼子野心也没用。
所以他也不打算做什么,要是今后真能有个人陪在小弟身边,是男是女,哪怕不是个人都行,只要小弟喜欢。
第 110 章
◎吸阳气的妖精◎
能有烤全羊,还有一堆吃的喝的,对考古营地里的人来说那是相当快乐的一件事。
下墓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不比在工地搬砖轻松,能吃一顿好的大家当然高兴,不一会儿好些人都跟宵野混熟了,比已经来了一个多星期的季南星混的还熟。
营地热热闹闹的时候,季南星带着一只烤羊腿送去了管理局几位大佬那边的帐篷。
他们一般不会跟考古队的打搅,毕竟管理局的存在虽然不至于多保密级别,但总不好大肆宣扬,所以除了一些考古大拿和他们的嫡系学生之外,考古队的都不知道燕北生等人的身份,还以为他们也是考古方面的教授。
宵野天生性格就外放,跟着季南星进营帐后就大大方方向着众人打招呼,一点都没有见到管理局大佬们的局促,甚至还跑到燕北生跟前主动介绍自己:“师父!我是宵野,以前跟南星差点就成邻居的宵野,我现在跟南星又成同学了,师父放心,在学校里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南星的,保证不让任何人欺负他!”
燕北生这被一声接一声的师父喊得一愣,再看宵野,顿时一个好家伙,这不就是那个阳气冲天的小子吗。
还不等他开口,宵野又道:“来的时候我买了好多吃的,已经让人帮忙放到师父的帐篷里了,听南星说师父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师父咱们加个微信吧,师父想吃什么有什么需要买的,尽管跟我说!南星教会我画符啦,我的零花钱都有南星的一份,孝敬师父也是应该的!”
宵野说完将装着烤羊腿的铁盘子放到了中间的大桌子上,殷勤地切下了肥瘦相间的几片递给了燕北生:“师父吃烤全羊啊,师父喝酒吗?我还买了酒,白的啤的都有!”
季南星摸了摸额头,看宵野跟个花蝴蝶一样满场飞,除了朝着他师父献殷勤,连管理局的几位大佬都照顾到位了。
这社交能力,季南星看着看着就被逗笑了。
季元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站在了他的旁边:“我怎么不知道,你又给我认了个师弟?”
季南星:“他乱喊的,他又不是玄门的人。”
季元霆:“那你教他画符。”
季南星道:“这不是看他满身阳气,不用多浪费,而且他的天赋也就止步画符了,其他的根本不行,阳气太重,开天眼都特别费力气,对阴物也不敏感,并不是修炼玄术的料子。”
燕北生被他一声声师父喊得头大,再一看宵野这小子的面相,表情瞬间一言难尽,防来防去,还是没能防住啊,这就是正桃花的力量吗。
再扭头看向徒弟,见徒弟眼里难掩的笑意,那身从古墓里沾染出来的气息也似乎瞬间就被打散了,燕北生轻叹一声,朝着正在那边听管理局那几个老帮菜讲故事的宵野招了招手。
宵野连忙跑了过来:“师父有什么吩咐?”
燕北生示意了一下空杯:“倒酒。”
宵野连忙拿起一旁的啤酒给燕北生满上了:“师父还想吃点什么?除了烤全羊,外面还有一些肉串,有猪肉兔肉,还有烤鱼,我帮师父拿点进来?”
燕北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看着这个蹲在他旁边,眉眼清亮的少年,笑了一声:“就这么想照顾我宝贝徒弟?”
宵野乐呵呵地笑:“特别想!师父放心,我最会照顾人了。”
燕北生闻言又是一乐,道:“那行,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以后我宝贝徒弟不高兴了,生气了,伤心了,日子过得不好了,我可就拿你是问了。”
宵野悄悄回了一下头,看季南星正在跟他哥说着话,连忙小声道:“师父放心,我保证把季闹闹照顾得好好的,让他天天开心,吃好喝好玩好。”
跟着季南星回帐篷的时候,宵野身上还带着酒气,他倒是没怎么喝,就是管理局那几位喝高了,拉着年轻人闹腾了一下,所以陪着喝了几杯。
宵野不太喜欢喝酒,闻着身上的酒味就不舒服,拉着衣服闻了闻,然后抬头看向季南星:“我身上是不是很臭啊?”
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又喝了酒,他怕季南星嫌弃他。
季南星道:“这边有牵水管,但是水车供水,用水也比较紧张,你要是觉得身上不舒服,用毛巾沾湿擦一擦吧,你带换洗的衣服了吗?”
宵野转头去找背包:“带了带了。”
怕季南星等太久,宵野稍微擦了一下身上,换了衣服后觉得味道稍微好闻了一点,这才抱着脏衣服回到帐篷,看季南星已经躺床上了,宵野连忙丢开脏衣服爬上了床。
季南星动了动,给他让开了一点位子,他们已经一起住了好几个月了,早就习惯了彼此。
更甚至当宵野躺下的时候,被那股暖意包裹住的瞬间,季南星还有种心里安定下来的感觉。
宵野很想拉着他说说话,他现在精神得不得了,根本睡不着,但他能看到季南星眉眼的疲惫,所以伸手将人揽住,在他身上轻轻拍了拍:“睡吧,明天想吃什么早餐,或者我拿主意?”
季南星闭着眼嗯了一声:“都可以。”
宵野没再说话,一下又一下规律轻拍着哄他入睡。
但刚刚还很困的人,突然就睡不着了,睁开眼看着帐篷上的花纹,道:“之前林家的事处理完了?”
宵野半撑起来,一手支着头看着季南星:“想听啊,那你闭上眼睛,我说给你听。”
季南星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宵野道:“那天林乘一跟着他爷爷一起来我家,往我旁边一坐,我放在手机壳里的符就热了”
宵野的声音特地放轻,也没故意制造什么勾人的悬念,轻声细语仿佛说故事一般,故事还没说完,听故事的人就睡着了。
确定他睡着了,宵野就跟着安静了下来,眼神细细描绘着他的眉眼,睫毛那么长,那么黑密,鼻梁又高又直,那双漂亮的凤眼这会儿轻闭着,跟他醒着时看人的清冷不一样,睡着的季南星看着又乖又软。
视线一点点往下转移,最后停在了微红的双唇上,季南星的唇尖有并不明显的唇珠,看着就让人想要伸手去碰一碰,碰碰看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软。
怕自己再看就会忍不住干些更过分的事了,宵野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然后慢慢躺了下来。
可是当眼睛闭上后,听觉嗅觉好像就被放大了,尤其是在这夜里静到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沙漠里。
他能清楚听到身边人每一声轻缓的呼吸,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
睁开眼是季南星,闭上眼还是季南星,原来暗恋是这么热闹的一件事,热闹到他根本静不下来。
一直快要天亮宵野才慢慢睡着,没过多久季南星就醒了。
一睁眼他就感受到了身上的重量,一偏头就看到恨不得埋到他颈窝里的宵野,明明那么大个子,睡觉却总喜欢往他身边卷,不是伸手抱住他,就是用腿压着他。
季南星熟练地将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拎开,掀开被子起了床。
沙漠里的清晨很美,有种光亮划破黑暗,瞬间驱散沉寂黑夜的美,好像整个世界都苏醒了。
季南星洗漱完,看到一只蜥蜴正在沙土里钻来钻去,就蹲在一旁看了一会儿。
燕北生出来,见他还像小时候观察蚂蚁一样看那只蜥蜴,没忍住笑了一声:“一大早就开始观察世界了啊。”
季南星站起来喊了一声师父。
燕北生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机票定好了吗?”
季南星点头:“定了明天的,但只有明天下午有班机。”
燕北生点头:“你师兄看你小同学来了,想着你有人陪着,就准备今天下午走。”
季南星嗯了一声,又道:“师父,当初为什么要搬家啊。”
燕北生双手环胸地看着小徒弟:“怎么,觉得没跟他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挺遗憾?”
季南星摇头:“我只是好奇,我有点看不清他的命运线,我是怕如果我跟他在一起会对他有不好的影响,那我以后就远着他。”
燕北生揉了揉季南星的头发:“跟他在一起高兴吗?”
这会儿的在一起对季南星来说并没有别的意思,就单纯的是作为同学,作为朋友的在一起相处,所以他想了想道:“有时候挺有意思的。”
宵野是个很热闹的人,不需要身边有很多人,有时候家里就他们两个,宵野都能热闹得像是有一群人在陪着玩一样。
以前季南星觉得自己喜欢安静,但自从跟宵野认识之后,又觉得有些不算太吵人的热闹好像也不错。
燕北生道:“那时候你们都很小,他身上阳气重,你身上的阴气重,你还不会控制自己的能力,也会本能地去他身边吸取热度,如果不搬家,他那点阳气根本不够你吸的。”
这两个孩子是有缘分的,从他第一眼看到宵野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只是那时候季南星太小了,一切都是本能,而宵野也小,如果被吸走了太多的阳气,可就未必能长成今天这模样了。
现在他们都长大了,季南星已经会控制自己的能力,宵野也平顺的长大,他们重新相遇,才能有更好的未来。
季南星看着师父:“真的?不是我们的命格有什么相冲的,或者彼此相克?”
燕北生捏了捏他的脸:“电视剧看多了吧,哪有那么复杂,就是怕你把人家吸干了而已,现在他阳气稳固,你也能控制自己把控住一个度,不就刚好。”
季南星微微抿唇,所以他真的是什么妖精吧,会吸人阳气的那种。
燕北生又将手撑在季南星的脑袋上揉了揉:“明天回去后好好休息,你这次出来的有点久,怕是要调养一段时间了。”
多的燕北生没再说,他知道小徒弟要强,又总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向来报喜不报忧,但就宵家小子这黏糊劲,这次他倒是不用担心小徒弟身边没人陪了。
解了心头的疑惑,季南星往自己的帐篷走去,就见宵野正顶着鸡窝一般的头发从里面跑出来,一见到他就立刻扑了过来:“你起来了怎么也不喊我,这陌生的地方我一睁眼你不见了,我得多害怕啊。”
季南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他昨晚那长袖善舞的模样,会害怕陌生的地方,鬼都不信。
今天是最后一场祭祀祈福,陵墓里会停工一天,测算好了时间,燕北生还有几个管理局的,连同季元霆都一起下墓了。
宵野问过季南星,他跟着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季南星说不会影响,他自然也就跟着一起下去了。
墓里安装了特殊的灯管,虽然不至于黑到不见五指,但怕灯光照坏了文物,光亮也不怎么明显,仅仅可视而已。
宵野一手拉着季南星,跟着他往里面走,鼻尖是满满的土腥气,有些好奇道:“你每天就这样在里面超度?”
季南星点头。
宵野牵着他的手紧了几分:“那你害怕吗?”
季南星摇头:“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做的就是这一行。”
这种地方会让人害怕的也只是一些未知的阴邪之物,他做的就是解决这些东西,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很快一行人来到陵墓的正殿中,祭祀的案桌都已经摆放好了,还有三牲五果,两根比手臂还粗的香。
只见管理局里其中一人穿上了道袍,站在案桌前等了好一会儿,直到沙漏滴完最后一颗沙,桌上的罗盘指针也移动了一格,那人立刻就动了起来。
嘴里念着每个字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就听不懂的咒语,烧的符纸也不是一般的符纸,反而是很大一张,上面写满了经文。
宵野有点好奇,但见众人都没出声,也没敢乱开口。
察觉到他的视线,季南星在他耳边小声道:“那是祭祀经文,用的子母纸,甲巾规格,三尺六寸半,不是我们寻常用的符纸。”
宵野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只见那位道长手中的桃木剑轻轻往经纸上一点,一长卷黄纸就被桃木剑挑了起来,又在空中轻轻一划,写满了经文的黄纸一下贴在了一个方位的墙上,经卷往下展开,无火自燃一点点烧了起来。
一连烧了七张,贴满了七个方位,那位道长就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季南星:“你来上香。”
上祭神的第一炷香对自身也是有好处的,季南星也没推辞,走上前跪在蒲团上三拜后将三根香插进了香炉。
一阵风轻缓地吹了过来,将三根香火烧得更旺了几分,这几日都是季南星在这里超度,所以祭神仪式也给了他回馈,算是对他供香的认可。
有人小声朝燕北生道:“你徒弟灵性不错啊。”
他们这一行祭神也好祭祀也好,其实大多数时候只是一种仪式,并不会得到天地自然的回应,像这种轻风佛香,就是一种回应,也算是一种双方达成的协定,只要进墓的人不要做些犯忌讳的事,这陵墓给了他们开放的权限。
燕北生看着季南星也满眼骄傲,他这小徒弟啊,生错了时代,却也生对了时代,若是再早个几十年,就他这能力悟性,如今玄门大佬必有他的地位。
但生在如今这个时代,战乱困苦已经被先辈扫平了,他能简简单单做个小天师,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宵野老老实实跟在旁边看着,前面所有的仪式过程非常的高大上,还充满了玄异的力量,尤其是上香瞬间扫来的风,吹在身上都能感觉到一阵神清目明。
祭祀结束后,他以为大家会非常有逼格地退场,但没想到等到那香火烧完,来观看仪式的人就动了起来。
三牲是生的,但五果供奉后是可以直接吃的,燕北生将贡过的苹果都拿了过来,两个徒弟包括宵野,一人塞了一颗:“贡果,吃了有好处的,快吃。”
季元霆直接就是一口,季南星也跟着吃了起来,宵野有些诧异,然后就见燕北生又过去,将那香炉面上刚落下的那层香灰给倒了出来,装在一个小木盒里,随手塞在了季南星的口袋里。
“你回去跟你师兄分一分。”
季南星点头,转头看到宵野不解的眼神,道:“这是供神香,有一定辟邪能力的,像是家里如果有供奉过先祖的香火,如果收集起来,遇到危险的情况撒出去,也能克制一下一般的阴魂鬼物。”
宵野恍然点头,原来还能这样啊,真是长见识了。
刚惊叹完,就见那位道长脱下道袍,一边活动筋骨一边道:“老了老了,差点就折腾不动了,以后这事还是留给年轻们来吧。”
旁人有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大佬道:“这大陵墓祭神年轻人还真未必能扛得住,你啊,少说也得再撑个几年,快到中午了,走吧,去喝一杯。”
有人朝着燕北生喊了一声,然后宵野就看着那群高人们勾肩搭背喝酒去了。
季南星抬了抬他的下巴,帮他把嘴巴合上了:“干什么这么惊讶。”
宵野道:“跟我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季南星闻言笑了一声:“有什么不一样,大家都是人,都要吃饭睡觉的。”
宵野就是觉得想象中这些玄门高人应该是神秘的,端着的,俯瞰众生带着一些莫测的,但现在再看,好像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他昨天还看到那几位大叔在一起打扑克。
季南星笑了笑:“走吧,出去吧,我哥下午走,我们明天早上走。”
宵野道:“那明天早上我们看日出吧,沙漠里的日出我还没见过。”
季南星看着他:“你是日出收集器吗,走哪儿都要看日出。”
宵野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往外走,一边道:“因为日落很容易看,但日出并不是跟谁都能看到的。”
这就像晚餐跟谁都能一起吃,但早餐,只有跟枕边人才有机会一直吃。
下午季南星和宵野一起送季元霆去了机场,作为这一趟陪跑的工具人,季元霆叮嘱道:“我直接飞去工作了,你明天到家了记得跟我发个消息。”
季南星嗯嗯点头:“知道,你路上小心。”
季元霆又看向宵野:“照顾好我弟弟,你们回去的路上也注意安全。”
宵野连声保证:“放心吧二哥,我保证将闹闹一根头发都不少的带回家。”
季元霆虽然有些不满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让人觊觎,但不得不说宵野无论是外形气质,跟他家弟弟还挺配的,毕竟长得好看的人的确赏心悦目。
抬手在宵野肩膀上拍了拍,季元霆推着行李往里面走去。
直到看不到季元霆的背影,宵野才松了口气:“你家两个哥哥气场都好强啊。”
大概是觊觎人家弟弟的心虚,即便他在自家大哥气场下磨炼了这么多年,但对上季家的哥哥,也有点底气不足。
季南星道:“我二哥这两年是处事少了,身上的气息温和了不少,以前他跟三组队长叶君行都号称鬼见愁,单单是站在那儿,就整个人透着一股锋利,相当不好惹。”
宵野:“可惜,晚两年才认识你,不然就能见见咱二哥鬼见愁的英姿了。”
两人从机场出来,季南星刚准备报地址,宵野就报了个商场的名字。
季南星也没阻止,等车辆开动起来才问道:“去商场干什么,买伴手礼?”
宵野:“这来了一趟总得带点东西回去,而且咱师父不是还在这儿吗,再给师父买点吃的喝的存着,再买个新平板吧,我看师父手里那个都摔碎了一角,顺便办个流量卡,免得总蹭人家的网。”
季南星见他连这么细微都注意到了,没忍住笑了一下:“那吃的你别放师父那儿,就放胡嘉那儿,流量也别充师父的账户,也充胡嘉那儿。”
宵野不解:“为什么啊?”
季南星:“因为师父不能太富裕,他要是太富裕了就会倒霉。”
命硬人穷就是这样,不只是身上不能有太多的钱,名下的物资也不能有,就连那碎掉的平板都是捡他旧的用,因为新的到师父手里不到半天总能发生一些令平板四分五裂的意外。
就连平放在桌上不动,都能塌了桌子给摔下去。
宵野怔怔张开嘴,再一次直观感受到什么叫命里不能带财。
?
作者有话说:
师父:我命里不带财,但我有个带财的小钱包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