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清不清白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晚偷拍的人是个职业狗仔, 他将照片卖给娱乐小报。对方认出季时欢身份,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曝光,而是迅速联系上寰基。
按照往常, 如果当事人不想曝光, 可以花点钱买断这些照片。
季时欢仔细一张张看过去。
“就这些?”
“嗯。”聂征表情严肃点点头, “已经确认过了,所有照片都在这里。”
那时季时欢有意帮姜泊烟挡风,全程站在她身前。狗仔并不是故意跟踪,偶然碰上时所处角度不好,并没有拍到另一位主角正脸。照片上姜泊烟露出小半边身体,只能确认是个长发女生, 看不出真实身份。
但狗仔专业素质在线, 几张照片拍得氛围感十足。两人分明只是并肩散步, 季时欢一颦一笑却被他完整记录。
季时欢第一眼看到时自己都诧异了片刻——
她看姜泊烟居然是这种眼神?
照片上的露出正脸的女生唇角就没压下过,活像对着crush心机不纯的愣头青,低头或凝望或倾听,举止凭空生出三分暧昧, 只看人如何解读。
当然, 清不清白只有她自己知道。
“有电子版么?”季时欢抬头。
聂征没料到她会有这种疑问, 愣怔一瞬才回神:“呃,有的。”
“原图发我一份。”
叮嘱完,季时欢重新拿起手边项目策划案, 明显不打算再议论这事。
聂征摸不着头脑:“报社那边……”
“报社怎么了?”季时欢问得散漫,任谁来也看不出她是真心不在意还是装得完美。
“我不可能被他们讹去一分钱。”
聂征想明白上司意思,道了声“是”便转身离开。
两分钟后, 新邮件提示亮起。
季时欢憋到午休时间才点进邮箱,不慌不忙把照片一张张下载到手机。
当晚她从A市国际机场直飞D国, 解决完那宗芯片交易项目回到国内已经是三天后。
聂征来接机,在车上,季时欢一边听他汇报公司近期情况,一边把国内用的手机开机。
“A城娱乐晚报在您离开后第二天就刊登了那些照片,版面上写寰基新任总裁疑似热恋中……”聂征边说,边从后视镜看了季时欢一眼,目光中露出敬佩,“但目前舆论对公司非常有利,截止到昨天收盘,寰基股份已经上涨超过5个百分点。”
一般集团高层的绯闻就算不对公司造成负面影响,也免不了被小范围诟病。奈何季时欢那张脸实在太有冲击力,配合她低头凝视怀中女友时温柔又坚定的眼神,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时代,狠狠圈了一波路人粉丝。
照片刊登当天,寰基股票应声上涨,几乎把之前因为季时勤意外死亡被唱衰那部分生生拉了回来。
季时欢放任照片流传出去因为有后续打算,但确实没料到会有这种效果,点头后应了声“嗯”。
紧接着,她点开短信界面,意料之中看到备注为“小苍兰(傲娇怪)”的联系人发来好几条消息。
季时欢勾起唇角,为了不显得太急迫,故意等了两秒才点进对话框。
[娱乐报上的新闻怎么回事?寰基连最基本的公关部门都没有么?]
[?]
[接电话]
等到舆论进一步发酵,对面应该也发现绯闻利好寰基的诡异一幕。
[你故意的?早料到会这样?]
[呵,恭喜季总。]
季时欢心情比刚才听聂征说公司股票上涨还要愉悦,她手指在“恭喜季总”几个字上轻轻摩挲,脑海中想象姜泊烟敲下这条短信时怒中带恼的表情,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看又不经逗的小苍兰?
想贱兮兮威胁要拔她叶子,看她恼怒娇羞负隅顽抗。又想轻抚她花瓣,赞美她遗世独立,生怕她真的受到委屈。
聂征边开车边投来疑惑目光:“季总?”
“嘘。”季时欢示意他安静,“我打个电话。”
电话拨出去,第一个响了三声被挂断。季时欢丝毫不在意,慢悠悠又拨出去第二个。
这一次,“嘟嘟”声响了很久,在要自动挂断前一秒被接通。
姜泊烟刚把手机凑到耳边,就听到季时欢低沉笑声。
她没有防备,那暧昧响动直接钻进耳朵,逼得姜泊烟把手机远远拿开。
笑声停歇,她沉默瞪着显示通话中的屏幕。
“抱歉。”季时欢手指抵在唇上,笑意没有丝毫褪却,挂在她弯弯的眉梢和眼角。
“姜总?”
姜泊烟冷漠问:“有事?”
季时欢不想听她用谈工作的语气和自己对话:“我原以为得吃好几次闭门羹,没想到姜总这么顾全大局,第二通就接了。”
姜泊烟手指靠近挂断键。
季时欢像在她身上安了监控,连忙出声阻止:“别挂,别挂。”
她快速解释:“这几天出差,人不在国内没收到消息。”
姜泊烟其实已经猜到这个可能性,闻言“嗯”了一声。
季时欢顺着竿子往上爬,笑道:“你应该最清楚,我怎么可能忍得住不理你?”
姜泊烟暗暗蹭了下耳朵。
她以为季时欢还不了解情况,尽量简述:“A城娱乐晚报刊登了那天晚上我们被偷拍的照片。”
“我也是刚知道。”季时欢点开相册重温。
被偷拍的照片里姜泊烟被保护得很好,一点脸都没露。她看了两眼自己盈着光的眼神,手指快速往左拨,直到屏幕上出现之前姜泊烟在车里靠着她肩膀安睡的画面才停下动作安静欣赏。
姜泊烟顿了顿:“报社没有提前联系你们么?”
问完,她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不等季时欢回答便转而道:“倒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也算因祸得福。”
季时欢哄她:“别生气。”
姜泊烟一愣,否认道:“没有。”
她一开始紧急联系季时欢是因为不清楚自己身份是否暴露,在确认报社没有后续动作,对她构不成威胁后,姜泊烟便打消顾虑。
“这样么?”季时欢往后一靠,整个人窝进舒适的真皮座椅,“听语气还以为你很遗憾。”
姜泊烟:“……”
她不解:“遗憾什么?”
鱼儿上钩,季时欢笑得越发欠揍。
“当然是遗憾宏芯没能趁这波东风跟着涨一波股票。”她反问,“你以为呢?还能遗憾什么?”
A市娱乐晚报官方账号那条绯闻评论区里,除了舔颜的,就是在猜测是哪个女人这么好运,能拿下有钱又有颜的小季总。
姜泊烟呆愣三秒,反应过来自己被她拐坑里去了。
她干巴巴再次重申:“没有。”
季时欢:“你说如果那时把你的脸拍进去了会怎么样?”她道:“恋情曝光,肯定会闹得更厉害。”
姜泊烟几乎被“恋情曝光”四个字轰/炸得头晕目眩。
她扶住桌角,回忆起季时欢浪荡本性,冷着声音回复:“季小姐放心,宏芯的公关部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意在讽刺季时欢未能在一开始处理绯闻,却被季时欢抓住话里漏洞。
“你呢?”季时欢问,“你想这种事发生么?”
姜泊烟咬住下唇,冷哼一声:“季小姐,别开玩笑了。”
“行,不开玩笑,聊点正事。”季时欢转头,隔着车窗看外面飞速后移的街景。
她放低声音:“我刚回来,给我准备个接风宴?”
姜泊烟:“宏芯可没有这种正事。”
说完,不等季时欢再开口,她果断掐断通话。
明明手机已经传出“嘟嘟”忙音,季时欢仍弯着一双眼睛。
聂征不住通过后视镜看她。
季时欢心情很好,主动问:“想说什么?”
聂征清了清嗓子:“您刚才……是在和女朋友通话么?”
作为总助,boss的感情生活也是他需要了解和关注的工作内容。这几天为了监控网络舆论,聂征时不时就会翻看一下相关消息,几乎要被自家总裁的恋爱绯闻洗脑。
季时欢也疑惑:“你没听清?”
她肯定自己喊了不止一次“姜总”,甚至谈话中还提及“宏芯”。两者放在一起,应该不难猜出来另一位主角身份。
聂征连忙摇头。
他不敢细听boss通话,刚才专心开车,耳朵虽然不可避免捕捉到一些熟悉词汇,但谨慎不敢确定。
季时欢也没在意。
“宏芯,姜泊烟。”
“啊!是姜总啊!”聂征反应过来,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季时欢突然来了兴致:“怎么会以为她是我女友?”
“可能……”聂征努力为自己挽尊,“可能季总刚才说话语气和平时很不一样吧。”
季时欢:“那是什么样?”
聂征想了半天:“唔,就和那些照片里,您低头看那位长发小姐的眼神一样。”
季时欢听懂了。
她想,又来了,又到了清不清白只有她自己知晓的环节。
她意外没有为此纠结,放松身体躺进座椅中闭目养神。这一回,聂征没有打扰,平稳开着车将她送回寰基办公大楼。
周五会议让人昏昏欲睡,季时欢强撑精神听汇报。这季度截止到目前为止公司效益并不乐观,她没听到什么好消息,只看到各部门在相互推卸责任。
“这几年公司给宣传部批了多少预算?你们就花出这么个效果?销量上不去,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诶陈部长话不能这么说,产品本身短板摆在这里,就算我们编出花来消费者也学聪明了不上当啊。你有心思在这里抱怨不如想想怎么把产品设计好。”
“新款智能手环外型也有问题,之前的表带很多用户就反馈过……”
众人头发扯了半天扯不出个所以然,突然发现主位上季时欢从始至终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有人想试探底细故意找事,开口问了一句:“季总怎么看?”
季时欢手指在桌上轻敲。
她声音不大,语气也算温柔:“我刚上任,很多事情并不了解。”
这话一出,刚才吵得面红耳赤几个人神经放松不少。
“不是什么大问题。”
“每年都有这一出。”
“大环境不行,行业里所有公司都这样。”
“……”
一片糊弄声中,季时欢不紧不慢的声音又响起:“但主力产品销量受挫,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眼看这些人又要开始推诿,她双手撑住长桌站起:“我觉得各位说得都有道理,既然都有错,也别论谁多谁少。”
她眯起眼,语气分明是温和甚至带笑,说出口的话却让所有人不寒而栗:“今天下班之前,我希望看到各位的引咎辞职信出现在我邮箱。”
绝对权力和顶级Alpha信息素压制下,几位部长之前吵得有多凶,现在心头就有多凉。
人事部部长一脸菜色,顶着强压开口,刚喊了声“季总”,季时欢已经起身离席。
她将手里一塌糊涂的项目书往桌上一撇,为会议做了最终落幕音。
“散会。”
大总裁走得潇洒,留下屋内几个高管挂着冷汗面面相觑。
足足好几分钟过去,这些人才重新找回自己声音——
“季,季总什么意思?要把我们都辞了?”
“她不敢吧……”
“一下裁撤这么多人,公司哪,哪能运转下去啊……”
“……”
可这些声音分明没什么底气,越到后面越小,最终全被冲散在压抑的空气中。
季时欢可不管他们怎么想,把指令一条条发下去之后,难得按时下班回家。当然,回到家中她也没能闲着,一晚上都钻在画室——
之前从“四季”拿回的那副画作,在这段时间陆陆续续被绘制完成。
夜里10点,她落下最后一笔,满意欣赏作品足足五分钟后,给好友林郸打去电话。
得知季时欢希望亲手将画作交到“Z”客户手中,林郸一边表示理解,一边又让她别抱太大希望。
季时欢问:“你觉得她不愿意跟我见面?”
林郸:“这个‘Z’神神秘秘的,我们到现在都没见过对方真容。
“如果她真想见你,不应该早就来了么?”
季时欢若有所思盯着画作。
她想听听好友看法:“你说,为什么那位‘Z’小姐要刻意避开不见我?”
林郸摇头,意识到对面看不见,转而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唔,可能她人不在A市,又或者是身体原因,不方便亲自过来?”
季时欢却有其他想法:“有没有可能,她是不敢见我。”
“啊?”林郸反问,“为什么?你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季时欢“噗嗤”一笑:“说不定呢。”
她没有深入话题,两人转而又聊了一会儿画室经营状况,季时欢便挂了电话去洗漱休息。
因为和林郸的对话,她对能把人约出来这回事没抱多大希望,心里想着顺其自然,反正还有很长时间能让她慢慢来。
出人意料的是,一夜光怪陆离的梦境后,隔天周六中午,季时欢便收到好消息。
林郸:[对面同意了!]
林郸:[她问你明天下午有没有空,2点到4点这个时间段她在A市美术馆逛书法展,让你随时可以带着画过去。]
季时欢把消息看了五六遍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回过神后,她迅速打字给林郸回复。
[当然。]
[我一定过去!]
林郸的问候很快抵达。
[话说……你昨晚才把画画好,现在颜料干了么?]
读完最新消息,季时欢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囫囵往嘴里塞了个饺子便直奔画室。
经过她半天努力,颜料湿度总算符合运输标准。在一系列妥善包装后,隔天,季时欢亲自将东西搬上后备箱,驱车赶往美术馆。
周日下午阳光晴朗,好似知道她心情明媚,连老天爷也格外眷顾,一路大开绿灯。原本导航软件预测要50分钟的行程,硬生生被压缩到40分钟之内。
季时欢许久没来美术馆,进门后开始回忆三号厅在哪个位置。她带着墨镜穿梭在一众带小孩的家长中,沿途吸引诸多目光,比美术馆内正儿八经的艺术品还要吸睛。
等被熊孩子拦路搭讪,她开始后悔今天是不是打扮得太招摇——
她身上纯色衬衣搭配靛蓝色民族风半身裙,连美甲都是早上加急去做的国风款,可以说全身上下哪哪都是低调又迷人的小心机。
小苍兰能不能被她迷死不知道,反正路人回头率几乎达到百分之百。
但季时欢又觉得这事也不能怪她,任何人去约会都想打扮得花枝招展,让目标对象只看得见自己。
时间充裕,她停下脚步,耐心陪小朋友聊了几句。可对方不依不饶,拖着她裙摆要把她往楼下拽。季时欢手里抱着画,又不敢真下力气挣扎,一时竟被硬控在当场。
她终于动了真火,稳住脚步提高音量:“我说了不去,你听不懂么?!”
小孩哥被吓了一跳,手上力气一松,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后跌去。
美术馆二层的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真摔一下少不了要出个好歹。关键时候,一个人及时上前将熊孩子扶住,避免了一场悲剧。
季时欢刚松口气,抬头便撞入姜泊烟眼眸。
实在神奇,就在那一瞬,她内心刚积蓄起的恼怒全部烟消云散。
“小苍……”
差点把偷偷给对方取的昵称喊出口,季时欢险险刹住车,将未出口的话咽回肚子。
姜泊烟疑惑,歪头看着她。
不等季时欢解释,受到惊吓的熊孩子一声震天动地的哭嚎打破场馆平静。
很快,熊孩子关键时刻永远缺席的父母到场,闹着要季时欢给个交代。
季时欢恨不得把白眼翻到天上去,要不是顾及一旁姜泊烟和明显左右为难的美术馆工作人员,她还真想先把画放下和对方好好理论。
可开口前,她发现姜泊烟竟打算置身事外直接开溜,当即改变策略。
“不是我推的,他自己没站稳。”即便是陈述事实,季时欢也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虚浮没有底气。
熊孩子母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你没动手?你没动手他怎么会站不稳?!看你也是个20多岁的成年人了,居然欺负小孩,还有没有基本道德?”
“你看我手上还抱着东西,哪腾得出手推人?”
“怎么不行了?你不是还有脚么?”对方越说越来劲,“你是不是踢他了?我问你是不是踢我家宝宝了?!”
知道和对方说不通,季时欢干脆闭上嘴。
她脸上还带着墨镜,谁也看不清她真实表情,但从绷紧的嘴角大致能脑补一出高挑Alpha受委屈无法反抗的大戏。
姜泊烟不是没察觉她今日有些奇怪,毕竟两人交锋多次,她印象中季时欢似乎没落过下风。
但心中那点异样仍然驱使她调转方向,走到工作人员身旁。
“我刚才看到了,是这孩子先不讲理拖拽。这位小姐如实表达了拒绝,孩子自己没站稳。更何况……”姜泊烟蹙眉看了眼撒泼打滚的熊孩子,“他也没真摔倒。”
熊孩子父亲不乐意了:“啥意思?没摔倒他怎么哭成这样?”
姜泊烟:“你们做父母的真的不清楚?”
她懒懒一抬眼,清冷面孔配上那股决策者气息,一下让男人忘记自己想说什么。
季时欢挪脚蹭了蹭,又蹭了蹭,不着痕迹贴到姜泊烟背后。
看着被自己身影罩住的小苍兰,她掩饰住心中洋洋得意,低声道:“烟姐姐,谢谢你帮我说话。”
一声“烟姐姐”,姜泊烟只觉得耳膜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熊孩子母亲见两人站到一起,提高音量喊道:“好啊,你们本来就是一伙的,她说的话能当真么?!”
季时欢有些不耐烦。
明明是好不容易等来的约会,她不想被这种琐碎事务绊住脚。
于是她看着女人直接问:“你想怎么办?”
熊孩子实在挤不出太多眼泪,已经停住哭泣,却仍故意弄出动静,一抖一抖抽噎。
女人挺直了腰杆:“怎么办?当然是赔钱道歉!”她嚷嚷:我们宝宝哭了这么久,可别出什么问题,去医院做一套全身检查肯定免不了。”
男人在一旁附和:“一套身体检查下来,怎么也要个一两万。你道个歉,再把账转了,这事就算了。”
季时欢懒得说话,直接掏出手机。
刚解完锁,一只好看的手盖住她手机屏幕。
怕季时欢真当场给人转账,姜泊烟蹙着眉看向工作人员。
“去调监控录像吧。”
熊孩子家长:“什么?”
“那边有个监控,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录下来了。”姜泊烟语气淡淡,做事却利落,“还有,两位刚才的话我已经进行了录音,按照我国法律,这个金额的勒索最高可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她眼也不眨:“报警吧。”
“你,你……”原本还气焰嚣张的一家三口瞬间哑了火。
工作人员看他们终于安静,连忙抓住机会尝试调解。
这对父母本来也知道自家孩子德性,会闹这一出是因为之前真成功过,这次想赢把大的,没想到碰上这种硬茬。
借着工作人员这个台阶,他们一边放狠话,一边拽着孩子隐入人群消失不见。
见他们走掉,工作人员转身给季时欢和姜泊烟道歉,反得到心情愉悦的小季总一通安慰。
“没事,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季时欢想讨人喜欢是一点都不费力,“刚才还好有你帮忙周旋,不然那些人哪有这么快认怂。”
工作人员被夸得脸红:“是,是我应该做的。”
季时欢还打算说两句,发现旁边姜泊烟已经转身走了,匆匆和对方道别后追过去。
“走这么快做什么?”
姜泊烟像没听到。
季时欢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前不久她阻止姜泊烟买阻隔贴时分明也发生过一次。
可她实在想不出今天自己又怎么得罪了对方。
“姜泊烟,等我一下!姜泊烟?姜姐姐?烟姐姐……”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敲出心跳一般的旋律,为季时欢一声声“姐姐”做伴奏。
姜泊烟终于停下脚步,蹙眉转身看向她。
季时欢因为没及时刹住车差点撞到她身上,在人来人往的美术馆二楼,两人肩膀亲密抵在一处。
“哎哟。”
姜泊烟迅速退后。
她问:“事情解决了,季小姐还有什么事?”
季时欢摘了墨镜,露出自己诚恳一双眼睛。
“我还没道谢呢,你走这么急?”跟“美而不自知”完全不搭边,她充分利用自己颜值优势,无辜朝姜泊烟眨眨眼。
姜泊烟目光正直不为所动,一副就事论事的模样:“道谢就不用了。”顿了顿,她欲盖弥彰似的又补了一句:“换作其他人,见到有人被污蔑也不会无动于衷。”
季时欢偏要揪住不放:“其他人我不管,反正今天是你帮了我。”
她上前一步,邀请道:“你今天也来逛展?一起呗。”
姜泊烟摇头。
她目光在季时欢手中的画作停留一瞬,随后漠然移开眼:“不方便。”
“哪儿不方便?”
“我约了其他人。”姜泊烟干脆挑明。
季时欢摸摸鼻尖,露出一个怀疑表情。
“你一路跟着我,我还以为你是冲着我来的。”
姜泊烟一愣。
回神后她辩解:“没有,你误会了。”
“没有么?”季时欢唇角勾起一抹恶劣弧度,“没有跟着我,怎么对刚才我被冤枉的事那么清楚?”
不等姜泊烟说话,她快速又道:“刚才姐姐替我说话的样子好迷人,我眼睛都转不开。”
姜泊烟:“……”
季时欢观察她神色:“你刚才说换成其他人也不会无动于衷,怎么,你还有其他好妹妹?”
她俯身,直视对方眼眸:“那姐姐对其他好妹妹,也这么关心爱护?”
“关心爱护”四个字被她故意拖长,念得百转千回欲言又止,要被不知情的人听到,估计会以为是什么正宫捉奸现场。
姜泊烟脸色变了数变。
她想解释之前确实是巧合,又直觉语言过于苍白。她总不可能为了证明清白跟季时欢去调监控……当然,真这么提议说不定季时欢还更高兴。
不想自找麻烦,姜泊烟顾左右而言他:“季小姐对‘关心爱护’的定义标准未免太低。”
“哦~”季时欢恍然点头。
她颊边民族风的玛瑙耳夹随动作摇晃,暗红珠子恰好衬她今日口红颜色,是两种完全不同,但相得益彰的热烈。
姜泊烟听见她问:“那以你的标准,怎样才算得上‘关心爱护’。”
姜泊烟不想回答。
可她明明已经咬紧下唇,难以抑制的声音仍然从唇缝泄露:“呵,至少也要像季小姐这样对谁都笑脸相迎,甜言蜜语。”
季时欢愣怔片刻。
她目光逐渐从茫然变得惊诧。
姜泊烟有不好预感。
果然,下一刻,季时欢问:“你也知道自己对我太冷漠?”
她倾身贴近姜泊烟,手指犯贱蹭了一下人家下巴:“别的不说,先笑一个补偿补偿我?”
姜泊烟用力攥住她未能撤回的手腕。
她蹙起的眉眼里有季时欢读不懂的情绪:“这么多人愿意为季小姐献殷勤,实在不缺我一个。”
季时欢只感觉全程媚眼都抛给了瞎子:“……”
姜泊烟松开手,低头看了眼时间:“我还有其他事,恕不奉陪。”
说完,她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这一次季时欢没有追上前。
她站的地方有块指示牌,姜泊烟离去的方向,恰好也是她要前往的三号厅。
她在指示牌下站了许久,有些想不通。
“又把人逗狠了?”季时欢喃喃自语,在脑海中重新复盘,“我好像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顿了顿,她改口:“至少没说特别过分的!”
自省想不出个所以然,季时欢暂时把责任推到对方身上:“马上要见面暴露身份,难道是害羞了?”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毕竟傲娇怪的心思就是百转千回复杂难猜。
感觉时间差不多,她将手臂间的画往上提了提,循着姜泊烟刚才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相比其他地方,书法展显得有些冷清。季时欢进门后开始搜寻姜泊烟位置,很快锁定目标。
可就在她噙着笑准备过去打招呼,身后却有人先一步叫住她。
“季小姐?”
季时欢转头,看到一位穿着青色旗袍,优雅知性的成熟女士。
她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你是?”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虞梦仙,是个Beta。”虞梦仙朝她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虽然不清楚对方意图,出于礼貌季时欢还是和她握了一下:“虞小姐。”
放下手后,虞梦仙低头看向她臂间包装精美的画作,突然夸赞:“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画完了,完全超出我预料。”
季时欢反应过来,愣怔当场:“你是‘Z’?”
虞梦仙点头。
她笑:“终于见面了,喊我‘梦仙’就好。”
说着,她侧过身:“辛苦你帮忙送上来,把画放这里吧,工作人员会帮忙看着。”
季时欢下意识转头寻找姜泊烟,却发现对方已经不在原先位置。
她扯了扯唇角,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干脆先按照虞梦仙所说,把画放到前台后方长椅上。
虞梦仙又提出带她逛一逛书法展,季时欢漫不经心点头应允。
两人一个从小学画画一个从小练习书法,共同话题其实不少。很快,虞梦仙单方面的介绍讲解变成两人间有说有笑的闲聊。
提起童年时期学习经历,虞梦仙说自己学书法晚,养成使用硬笔习惯后,很难适应毛笔的握笔姿势。
“那时候和大人对着干,故意直接抓着笔在宣纸上乱涂,老师问我写的什么,我就说是临摹她房间里的草书。”
季时欢莞尔。
她也自爆趣事:“我小时候皮起来连笔都扔掉,就用手指涂抹颜料作画,还觉得比画笔好用,骄傲跟老师推荐。”
虞梦仙:“然后呢?”
季时欢摊手:“被叫家长了呗。”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轻笑出声。
“说起来真的可惜。”虞梦仙看着她问,“你真的放弃画……咦?”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季时欢转头循着她目光望去,竟见到失踪半小时的姜泊烟正朝两人走来。
虞梦仙偷偷瞥了眼季时欢,又看向丝毫没有回避意图的姜泊烟,出声打起招呼:“泊烟,这边。”
姜泊烟点头,慢悠悠走到两人身侧。
季时欢斜倚着看台,盯着姜泊烟似笑非笑:“你们认识?”
虞梦仙半捂着嘴,惊讶的神情有种浮于表面的夸张:“咦,你和泊烟也认识?”
“认识呀。”季时欢终于站直身体。
她挽了一下头发,顺势朝姜泊烟伸出手:“又见面了。”
姜泊烟直接无视,对着虞梦仙:“书法展很不错,你的技术又精进了,恭喜。”
虞梦仙不清楚她要做什么,还以为计划有变,表情僵硬点了点头。等见到一旁季时欢神态自若收回手,丝毫没有被冷落的不悦,一颗心才算落回原位。
气氛有些微妙,她想了想,邀请道:“季小姐还没参观完,泊烟,你跟我们一起么?”
姜泊烟想了想,反问:“会不会打扰你?”
虞梦仙摆手:“当然不会,你能一起我别提多开心呢。就是……”
她将目光投向季时欢。
季时欢压抑着情绪。
她嘴角还挂着笑,从外表看不出任何端倪:“怎么不问打不打扰我?”
姜泊烟终于看向她。
她没有丝毫冷落人的愧疚,坦然回答:“季小姐这么喜欢交朋友,想来不用问,你也一定不会介意。”
某种剑拔弩张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虞梦仙一个感知不到信息素的Beta都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两位当事人却仿佛完全不受影响,季时欢甚至直接眯眼笑了出来。
“没想到姜总这么了解我。”她轻轻点头,随性洒脱没心没肺,“一起啊,人多热闹。”
双人行变成三人游,不变的是有说有笑的依旧是季时欢和虞梦仙。
看不见的暗涌隐藏在平静流水下,在结束一个话题后,季时欢突然问:“说起来,梦仙,你怎么会选择‘Z’作为代号?”
她歪着头:“感觉和你好像没什么联系。”
“随便取的。”虞梦仙别开眼,目光不自然落在姜泊烟肩膀,“想着越简单越容易被记住。”
这个回答没什么问题,季时欢点点头。
“我还记得大二那年,你第一次在画展看到我的作品,一口气就要了四副。
“那是我第一笔大单子。”
虞梦仙惊讶:“有那么多么?”她摇摇头,显得有些愧疚:“抱歉,我记不太清楚。”
季时欢笑着敷衍两句,提醒自己再试探下去就显得太过刻意。
恰好手机震动,是林郸发来询问进展顺不顺利的关心。
季时欢匆匆给她回复。
[小铃铛,十分钟后给我打个电话。]
以两人多年好友的默契,她相信林郸能懂自己意思。
她低头打字的功夫虞梦仙和姜泊烟交换了几个眼神,等季时欢收回手机,虞梦仙便提起:“之前被打断,我想问你真的不准备画画了么?”
季时欢:“工作忙,实在没办法像以前在爱好上倾注大量心力。”
她余光瞥见姜泊烟不知什么时候抿起唇,装作没发现又道:“不过闲暇时候还是会借着画画放松,但那些作品太随意,已经不打算对外展览或者出售。”
虞梦仙:“真是太可惜了……”
不等她继续说下去,季时欢转而夺走主动权:“虞小姐的书法作品也给我许多感触,看着这些飘逸的笔锋,我感觉心态都豁达许多。”
“你喜欢?”虞梦仙很大方,大手一挥直接道,“那你选几副,我送给你。”
“那可不行。”季时欢摇头拒绝,说出口的话却不会叫人感到不悦,“我都已经挑好了,虞小姐可不能剥夺我为喜爱作品花钱的机会。”
虞梦仙被逗得眉开眼笑。
十分钟后,林郸如约打来电话,季时欢接起说了两句,挂断后就向两人致歉,说自己临时有事要先离开。
虞梦仙表示理解,帮着她将挑出的几副作品拿到前台结账,三人随后在三号厅门口道了别。
目送她背影消失在人群,虞梦仙总算松口气。
她挽住好友手臂:“说说吧?怎么提前跑出来了?”
姜泊烟避开她探究目光:“……没什么好躲的,撞上了干脆过来打个招呼。”
“你啊你,明明是你拜托我!”虞梦仙拉着她往里走,去看那副除了季时欢没人动过的画。
她有些好奇:“你和那位季小姐,究竟是什么关系?”
姜泊烟愣了愣。
她思考片刻才开口:“两家公司都在A市,又是竞争关系,偶尔会碰到。”
“啧啧。”虞梦仙摇摇头。
她看着姜泊烟:“你们刚才那种奇奇怪怪的氛围,可不是什么‘偶尔会碰到’的对家能有的。”
姜泊烟:“哪里奇怪?”
虞梦仙想了想:“你这人冷漠但古板,真碰上不喜欢的人,要么直接走掉,要么至少也会做做表面功夫。所以你刚才为什么几次三番无视她?”
她摸着下巴:“那位季小姐也很可疑啊,正常人被你故意无视,不说生气吧,至少面子上会挂不住!她却,却……”
姜泊烟那时没敢注意季时欢表情,说话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也没觉察的急迫。
“她怎么样?”
“表情很耐人寻味啊,有股莫名宠溺。”终于想出合适形容词,虞梦仙朝她勾唇,末了,又给出一个形象比喻,“像在看家里故意撅着尾巴不理人的猫。”
第23章玛瑙耳夹。
季时欢折返时, 姜泊烟正被好友逼问得面红耳赤。听到声音,她蓦地站起,与季时欢对视时, 眸底像蓄着一潭幽深池水, 看不出深浅。
两人谁都没说话, 静静相望,还是虞梦仙打破宁静,起身询问道:“季小姐?怎么回来了?”
季时欢强迫自己转开眼。
她摸向自己左耳:“我一只玛瑙耳夹不见了,回来找找是不是掉在展厅。”
“啊?”虞梦仙连忙走到她身前,“什么样子的?”
季时欢把仅剩那只摘下来给她看。
虞梦仙:“这个很贵重吧,我让工作人员帮你一起找。”
“没有。”季时欢摇头, 露出礼貌笑意, “不用麻烦别人, 我自己来就行。”她瞥一眼姜泊烟,又道:“你们如果看到跟我说一声就行。”
虞梦仙自然不能放她自己去忙活,拉着姜泊烟道:“那一起吧,反正我们这会儿也没什么事。”
季时欢想了想, 轻轻一点头:“……嗯, 也行。”
眼看她就要转身进入展馆, 姜泊烟出声将人喊住:“等等,不用进去。”
季时欢驻足回头:“什么?”
姜泊烟走到她面前:“耳夹不在三号厅。”
顿了顿,她解释:“刚才你离开的时候, 两只耳夹都还在。
“如果真的丢了,一定是在离开路上遗失。”
季时欢:“……”
她挑眉,明媚眸光绝非纯良:“你确定?”
姜泊烟点头。
季时欢不再掩饰, 垂眸直直凝视她,眨眼频率都变得缓慢。
“观察这么仔细?”突然, 她轻笑,又拿旁边人做对比,“刚才要不是我拿给梦仙看,梦仙甚至没注意我今天戴的耳环是什么款式。
“怎么姜总记那么清楚?”
虞梦仙反应过来,连忙找补:“换作往常我肯定也能发现,大概今天第一次见面,我光顾着看季小姐脸去了。”
季时欢没看她,专注盯着姜泊烟。
姜泊烟面露羞恼红晕,强撑着抬眸反问:“还有问题么?”
季时欢低头莞尔,声音并不大,却笑得身形微微晃动。
再抬头时,她脸上玩味表情未褪,却又轻易给了姜泊烟台阶:“确实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小玩意儿,多亏姜总记性好。”
话落,兜里手机震动。
季时欢掏出察看,按住语音输入,用温柔而黏糊的声线回了句:“别急,马上就到,乖乖等我。”
回完消息,她挥手朝两人道别:“我去外面找吧,打扰了。”
这一回,虞梦仙和姜泊烟送她离开,靠在二楼栏杆处,一路目送季时欢脚步轻快出了一楼大门。
虞梦仙用手撑着头,疑惑道:“走那么快?她那个样子也不像要找耳夹啊。”
姜泊烟冷冷道:“可能赶着去赴约吧。”
虞梦仙“咦”一声,突然又问:“季小姐有恋人了么?她喜欢男的女的?”
姜泊烟突然想起什么,眉头微微蹙起。
她说:“不知道。”
虞梦仙翻了个身,背靠着栏杆。
她歪头打量好友:“你真记得那耳夹不是在三号厅掉的?”她提议:“要不去调个监控确认一下,免得误导季小姐。”
姜泊烟心头闪过一丝浮躁。
“当然记得。”她反问虞梦仙:“你没注意到么?季时欢好像有多动症,那两串珠子晃得我心烦。”
虞梦仙轻笑,手指戳了戳她心口:“是心烦,还是意乱?”
姜泊烟没说话,别眼看向大楼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
地板映出她清瘦身姿,却照不清她五官,连姜泊烟自己也看不穿自己此刻表情。
虞梦仙挨近,意有所指:“现在风气开明,信息素药物也跟得上,AA恋早就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存在。”
姜泊烟不解看向她。
虞梦仙:“我看那位季小姐跟你就挺般配,颜值高,画技佳,为人又风趣幽默。”她杵了杵姜泊烟胳膊:“喜欢就追呗,你又不差,还不分分钟把人拿下?”
姜泊烟茫然许久,实在不知好友是怎么得出这番结论。
她深呼吸,吐出胸中浊气后缓缓道:“不是。”回忆两人这段时间接触,她眉头紧皱:“如果可以,我宁愿与她不要有任何接触。”
虞梦仙一愣,见她明显不想多聊,体贴转移话题。
另一边。
为了答谢好友帮忙,季时欢请林郸吃了晚餐。
林郸问“Z”是什么模样,季时欢摇头:“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啊?”林郸不自觉咬着筷子,“哪儿不一样?难道他其实是男的?!”
“不是。”季时欢被逗笑。
想了想,她解释:“我曾见过之前卖给‘Z’的画作出现在某个人家中,我以为她是‘Z’。
“可今天来和我交易的却是另一个人。”
林郸眨巴着圆眼。
思考片刻,她开口:“这也不奇怪吧。”
季时欢:“怎么不奇怪?”
“画作可以被二次交易,或者赠予呀。”林郸道,“可能她家里的画就是‘Z’给的呢?”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季时欢用公勺给她舀了她喜欢的肉羹。
“但我就是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吃过晚饭,两人回画室办了点事,夜里九点多才关门离开。季时欢送林郸回家,又独自开车兜风,等吹够风停下,才发现周围风景有些熟悉。
季时欢把“零号”智能系统唤醒,跟它抱怨:“你怎么把我带这里来了。”
单纯的智能系统还不适应跟邪恶的人类勾心斗角,无辜眨巴着像素眼睛。
“主人,您刚才并没有启动导航系统。”
季时欢面对如山铁证也能不认账:“那我怎么会在这里?这么晚了,我不该回家么?”
“零号”非常形象翻了个白眼。
车载屏幕上的小女孩形象消失,转而跳出来个确认框。
[是否将该地址存为‘幽会地点’?]
季时欢丝毫没有小心思被人工智能点破的尴尬,反而抱怨道:“啧,幽会地点?好难听。”
“零号”:“词条来源于系统精确检索。”
“可是人类不会把‘幽会’明晃晃挂在嘴边。”季时欢跟它讲道理,又道,“存成,‘小苍兰花田’。”
屏幕一闪,跳出“已保存”三个字。
季时欢莞尔。
里头太闷,她坐了一会儿干脆拔出钥匙下车。
外面视野好,季时欢倚着车身,抬头在小区林立的高楼里找姜泊烟那一户。手机就握在掌心,界面停留在“小苍兰(傲娇怪)”这个联系人界面,拨号键却迟迟没有按下。
因为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联系,联系了该用什么借口,而什么借口才能让小苍兰乖乖放她进门。
站得太久,不免引人注意。
女人还未靠近,季时欢就感知到一股强烈的信息素气息。
她蹙眉抬头,发现对方正在打量自己。但那人目光实在露骨,眼神如有实质,缓缓从季时欢脸蛋下滑,一路欣赏她修颈窄腰长腿,连握手机的手指与裸露的半截小腿都不放过。
“嗨。”看够了,她上前搭讪,“一个人?”
季时欢:“等人。”
女人轻笑一声,妩媚用牙齿咬住尖细美甲。
她好像没听到季时欢的话,自顾自邀请:“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
“对面有个酒吧,姐姐请你喝杯酒,暖暖身子?”
“不用。”季时欢这才发现对方连抑制贴都没用。
她毫不客气用手在鼻前扇了扇,冷漠道:“可以站远点么?你熏到我了。”
“呵。”女人像听到了什么笑话,“长着这样一张轻易能让人生出欲望的脸,怎么说话这么伤人?”
她拉住季时欢的手搭到自己跨上,水蛇般扭了两下身体,半眯着眼意有所指:“小妹妹是不是没尝过成熟姐姐的滋味?”
甜腻的花香信息素扑面而来,季时欢咳嗽两声。
她搭在对方身上的手顺势一推,看女人狼狈踉跄两步才站稳,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不是说了么?”她道,“真的很熏。”
女人回神,不怒反笑。
“好久没遇过像你脾气这么大的Alpha了。”
季时欢准备回车上,刚掏出钥匙手机响起,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屏幕上显示出“小苍兰(傲娇怪)”六个大字。
那一瞬,她诧异到开始检查是不是自己误拨——分明她还没想好怎么联系姜泊烟,对方怎么会主动找她?
确认通讯确实是那边打进来,她重新收好钥匙,朝小区大门走了两步,接起电话。
那头很安静,季时欢只能捕捉到一道浅浅呼吸。
姜泊烟不说话,她也沉默着没有开口。
又一阵风起,她才听到姜泊烟喊自己名字。
“季时欢。”
“呵。”季时欢轻笑,“原来没睡着呢。”
姜泊烟不理会她调侃。
她问:“你在哪?”
“我应该在哪?”季时欢摸不准她心思,但总不好直接暴露自己,“姜总找我有事?”
姜泊烟又沉默,只呼吸声粗重些许。
季时欢很有耐心,像等在陷阱边的猎人。
终于,目标朝她预期的方向又迈进一步:“我要见你。”
季时欢抬手捂住胸口。
刚才陌生Omega那么浓郁信息素都没办到的事,姜泊烟用四个字就达到了效果。
她轻咳一声,压抑着快要溢出的愉悦感。
“见我做什么?”
姜泊烟反问:“你旁边是不是有人?”
季时欢:“重要么?”
“我有事需要当面和你聊。”姜泊烟语气突然变得急迫。
“这么紧要?”对比之下,季时欢就显得游刃有余。
仗着姜泊烟看不到她现在模样,季时欢伸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那颗扣子,随后才不紧不慢问:“公事,还是私事?”
姜泊烟思考了两秒:“都有。”
季时欢轻笑。
姜泊烟哑着嗓子:“可以么?”
“我想想啊……”季时欢有心吊一吊傲娇怪,可自己同样心痒难耐,只坚持不到两秒便开口:“有个条件。”
姜泊烟明显松了口气:“好。”她道:“你说。”
季时欢抬头。
她的目光迅速捕捉到某一栋建筑顶层澄黄的灯光,眸底涌动起层层暗流,表面依旧波澜不惊。
“下来接我。”
姜泊烟愣怔:“什么?”
“我说……”季时欢手指勾着衬衫领口,“姜泊烟,现在,下楼接我。”
电话里传出一阵急切脚步,脚步声主人在仓皇中似乎碰倒了什么东西,听得季时欢担忧又好笑。
她对着手机嘱咐了一声“别着急,我又不会跑掉”,再一看,电话已经被挂断。
世人通常不喜欢等待,怕自己陷入被动境地。
季时欢当然也不例外。
但站在小区门口等姜泊烟这几分钟,月色如水,轻风和缓,就连旁边路灯和周围建筑窗户里那些与她毫不相关的光晕都透出温馨。
她想,一定是世界太可爱,才让自己感觉这个过程并不煎熬。她甚至宁愿等待的过程再久一点,可以让她把脑海里不知名情歌哼完。
可当看到姜泊烟出现在入口后,明亮双眸望着自己,她又反悔了,觉得这个人出现的时机实在恰当。
姜泊烟跑了一路,见到季时欢身影后整个人才安定下来。心跳实在太快,她不敢上前,一边平稳呼吸一边等候对方上前。
而季时欢,也真的噙着笑意朝她款款靠近。
“你喜欢那种类型?”身后传来故作妩媚的嗓音,季时欢才发现原先搭讪自己的女人还没走。
她打量姜泊烟,一边撩头发一边倨傲道:“我分明也不差什么。”
季时欢驻足。
她转头看向女人,突然问:“她是什么类型?”
女人刚要继续卖弄,就见她勾起唇角,目露不屑:“也是你能碰瓷的?”
女人呆立原地,季时欢没有再分给她多余目光,转身大跨步继续朝前。
姜泊烟早帮她刷了卡,她走到对方身边,见姜泊烟疑惑看着外面女人:“她……”
“走了。”季时欢揽过她肩膀。
一路无话,电梯载着两人前往顶层,自动门一关上,连外面风吹虫鸣都隔绝。
“你很紧张么?”季时欢突然问。
姜泊烟茫然摇头:“没有。”
季时欢又道:“心跳好快。”
姜泊烟捂住心口,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能听到?”
“啊——”季时欢张着嘴,惊讶演得很做作。
她侧过头,散落的发丝差点要擦过姜泊烟脸颊:“正常来讲应该听不到,对不对?”
姜泊烟:“……”
“那就是我误会你了。”季时欢勾唇。
真正的猎人从不畏惧暴露自己:“应该是我自己的。”
姜泊烟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没有开口。
季时欢久等她没上套,主动把脖子伸过去:“怎么不问我紧不紧张?”
姜泊烟瞥了她一眼。
“那样不就正中你下怀?”
季时欢一愣,旋即咧嘴笑开:“哈哈哈——”
她侧身倚靠墙壁,正面对着姜泊烟:“你这样,我有点不习惯。”
姜泊烟努力控制自己不转头与她对视:“和季小姐这样聪明的人打交道,总要学会及时变通。”
话落,电梯门打开,她抬步迈了出去。
季时欢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跟第一次一样,姜泊烟依旧不招待。季时欢自食其力,找拖鞋的动作利落许多,要是被不知情人看到,只会以为她是这里第二位女主人,绝猜不出她其实只是第二次上门的客人。
两人转移到沙发,姜泊烟才迟钝问了句:“……喝水么?”
季时欢摇头。
她大喇喇靠在沙发,反问:“你渴么?”
姜泊烟下意识舔舐唇瓣。
“我来这可不是为了讹你一瓶水。”
姜泊烟抬头:“你为什么在小区外面?”
“姜泊烟。”这三个字从季时欢唇缝吐出,总让姜泊烟有股莫名羞耻感。好在季时欢仿佛没发现她异状,继续说道:“不是你说要找我谈事情?”
姜泊烟:“所以季小姐未卜先知,提前在楼下等我。”
季时欢可比她脸皮厚多了,点头大方承认:“你可以这么认为。”
“我想知道……”姜泊烟别开头,望着落地窗外繁华夜景。
她声音很轻,飘在半空一击即散:“那宗收购案,寰基那边的流程……进展到哪一步?”
季时欢索性站起身。
小苍兰在某些方面意外地笨拙,她提醒自己千万不能顺着对方节奏走。
于是,姜泊烟刚说完话,就见她已经站到自己面前。
一个“你”字刚出口,季时欢已经弯腰贴近。
她挤进姜泊烟双tui,手臂穿过人膝弯,在对方惊呼声中直接把人抱起。
姜泊烟本能搂住她脖子。
不给她思考时间,季时欢突然轻笑:“现在听到了。”
姜泊烟:“什么?”
“心跳声。”季时欢将她不安眼神尽收眼底,又自认体贴给予安慰,“不用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姜泊烟显然不是会觉得这种冷笑话很幽默那类人。
她已经慢慢适应这个姿势,眼睛难掩渴望盯着季时欢颈侧腺体,双手却抗拒抵在她肩膀。
“怎么?”季时欢将人往上掂了掂。
姜泊烟垂眸,神色晦暗:“……放我下来。”
嘴里说着抗拒的话,身体却不挣扎。
季时欢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转身,抱着这间屋子的主人,自己坐到姜泊烟刚才位置。
这样一来,她便有余裕伸出一只手,直接将颈侧的抑制贴撕了下来。
没了阻碍,海洋香型的信息素很快攻城掠地,占据周围空间。
姜泊烟眼神有片刻失焦,软了身体倒进她怀中,张口小声喘息。
季时欢侧头,大方露出腺体。
“要凑近闻一下么?”
姜泊烟被蛊惑着倾身。
浓郁而熟悉的信息素将她包围,尝过甜头的身体几乎立刻有了反应。她下意识要夹/腿,却忘记自己还跨坐在季时欢身上,只能难耐蹭了蹭。
“作为交换……”季时欢一只手绕到她颈后,“是不是也让该让我看看?”
姜泊烟还未反应,抑制贴已经被除去。
跟季时欢攻略性极强的信息素不同,小苍兰香怯怯探出个头,立刻被Alpha气息压制,只能委委屈屈盘绕在主人身周。
季时欢用手指轻揉,逼姜泊烟一点点撤下伪装,露出最原始姿态。
“上次标记是什么时候?”她自言自语,“好像是要失效了。”
“唔……”听到这话,姜泊烟主动将脆弱脖颈送到她唇边。
她难得乖巧,季时欢非常满意。
热意不断从身下躯体传来,姜泊烟很确定季时欢有着和自己相同的渴望。她咬唇,讨好用下巴轻蹭对方耳廓。
肌肤摩擦产生奇异电流,身体酥麻的同时,季时欢能感知到她隐隐的催促。
但她偏要使坏,勾着唇一本正经道:“收购案寰基这边正在稳步推行,预计在下个月能……唔?”
话没说完,被姜泊烟用手捂住。
季时欢一抬眸,望见她眸子跃动火光,同时掺杂着欲望和恼怒。
她轻笑,低沉嗓音从姜泊烟指缝挤出: “不是你想知道么?”
她回忆上辈子,被复仇冲昏头脑,一心想把眼前人拉下神坛。可就算那时候,她的情绪似乎也只受到姜泊烟影响,愉悦难过紧张放松,全维系在她一人身上。
重来一次,这种情况没有改变,反而愈演愈烈,可有些想法却已经全然不同——
就如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全是将小苍兰捧上浪尖。
姜泊烟当然知道这个人在逗自己,偏生她没法反驳。
在经历最初混乱后,她神志难得清明,却选择了季时欢一贯的做法,霸道开始耍无赖:“不聊公事。”
季时欢伸舌舔舐她掌心。
在姜泊烟吓得缩回手后,她迤迤然靠着沙发:“又不聊了啊?”
姜泊烟不看她,手指滑过她脖颈,捏住她领口第二颗扣子。
季时欢抓住她手腕:“那聊什么?私事?”
她凑到姜泊烟耳畔,轻含住那片温软,又低声问:“太多了,你指哪一桩?”
扣子被解开,姜泊烟忍着热痒,微颤手指往里钻入。
季时欢隔着衣服将人按住。
“你今晚话好多。”姜泊烟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她。
季时欢随即缱绻亲吻她指尖,说话间发出轻微水渍响动。
“被你骗上来,总得配合着做做戏吧。”
姜泊烟呼吸一顿:“那就‘做’。”
这一刻,季时欢心跳声盖过一切。
她不再故作镇定,圈着腰肢将姜泊烟压向自己,凑近泛红腺体,情难自禁开始舔/舐亲吻。
很快,姜泊烟颈侧那块肌肤全被她涂上亮晶晶津液,像标记领地前做下的专属记号。
姜泊烟喘得厉害,与平常完全不一样,乖巧任由她摆弄。
季时欢捏住她下巴,在自以为水到渠成那瞬间,低头去寻那两片唇瓣。
可就在相触前一瞬,姜泊烟陡然挣开钳制。
季时欢唇瓣最终只草草落在她脸颊。
明明已经被蛊惑,明明渴望到极致,姜泊烟仍用最后一丝理智避开了这个吻。
如果纠缠可以推给信息素诱发的情欲,那接吻呢?
它并不是情欲必需品,更像精神层面的造物。
而季时欢从她躲避的眼神里,读出她想捍卫最后一片净土的决心。
有些扫兴,她身体后仰,却在彻底泄力前察觉姜泊烟双手正紧紧攥着她衬衫——
这件千挑万选,为见她精心准备的衣服,在她掌心被揉得发皱,可怜兮兮挂在身上。
季时欢莫名心软。
下一刻,她抬起手,按住姜泊烟唇瓣,不太客气挤入,去拨弄她迟钝的软舌。
“那就舔,舔湿了我再动。”
姜泊烟忍着呕吐的欲望配合,喉间溢出点点如泣的呻吟。
这一晚,在将人折腾睡去后,季时欢依旧没有留宿,把人抱回卧室便离开。
一夜无梦,姜泊烟隔日醒来,忆起昨夜,怔怔不能回神。
颈侧牙印还在隐隐作痛,她起身去厨房倒水,路过客厅,余光瞥见浅色沙发上几点殷红,走进,看到一对暗红玛瑙耳夹。
完整的,一对。
第24章孔雀开屏是要付出代价的。
寰基要大裁员的谣言四起, 这个周末诸多管理过得心神不宁。偏偏季时欢谁也不理,周一一大早就把人事部长叫到办公室,聊了将近两小时才让人离开。
敲不开季时欢办公室的门, 众人全挤到人事部打探。
人事部长自然不可能泄露公司机密, 说了句“自求多福”便把人赶走。接下来一周, 人事部忙得脚打脚后跟,但被约谈的全是平日不可一世的高管,底层做实事的员工反而不受波及。
聂征进门时板着一张脸,走到办公桌前才调整好表情,恭敬喊了声“季总”,把刚整理出的文件规整放到她手边。
季时欢看了一眼时间:“比平常晚了半小时。”
聂征揉揉鼻梁:“抱歉。”
季时欢露出看好戏的表情:“怎么?他们还没放弃骚扰你?”
聂征唇角抽搐:“嗯。”
身为总裁最器重的助理, 聂征这几天平均一小时要遇到三个来试探的管理。他工作任务忙, 每每文档刚打开就被人打断思绪, 忍到现在还没崩溃已经是心理素质极强的表现。
季时欢也不是只知道压榨员工的恶毒老板,笑着安慰道:“再忍一忍,过完这阵子给你放假。”
聂征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舒展眉眼说了句“谢谢季总”。
季时欢又问了他几个问题, 知道自己这招高压政策取得极佳效果后, 她对聂征点头:“差不多了, 把会议安排到周四下午。”
聂征:“好。”
这场会议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大部分与会者的噩梦素材,季时欢翻出了过去的各部门的绩效评估报告,语气不轻不重, 却压得现场噤若寒蝉。
她当场开除了两个位高权重的蛀虫,眼神扫过其他人,又道:“关于公司经营, 接下来我将设立跨部门管理小组,统管各部门。
“希望诸位能和新小组相处愉快。”
明目张胆的权力收归举措, 现场却鸦雀无声,连平常惯会倚老卖老的几个高层都没开口反驳。
董正问了两句,见没有人附和自己,也便没有再做声——
他这阵子和舒妮斗法,实在没有精力再对付一个季时欢,想着对方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小丫头,只要没有舒妮在背后撑腰也猖狂不了几天,索性任她折腾。
季时欢就这样,在公司原有两大势力针锋相对的时期,暗自发展起自己势力。
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一边要处理之前留下的烂摊子,一边还要规划新发展路线,几乎连休息的时间都少有。
再听到“姜泊烟”这个名字已经是盛夏,暑期的智能产品展览会,行业内各家都非常重视。寰基不仅租到一个展厅,还策划了一场新品智能手表发布会。季时欢刚结束上一个出差,没来得及回家修整,直接从出差地坐飞机抵达展览会所在的粤城。
在酒店套房睡了半下午,晚餐有热爱交际的老总组了饭局,想着能听到些或许被自己遗漏的行业新消息,季时欢欣然赴约。
然后,她就被对方拉着和姜泊烟打了个照面。
“小季总,来来来,这位是宏芯的姜泊烟姜大总裁。”
旁边有人看笑话:“寰基和宏芯都在A城,这两位怎么可能不认识?”
那老总长居粤城,并不清楚两家公司恩怨,“咦”了一声,又不在意笑道:“季总刚上任,说不准呢。”
季时欢嘴角噙着笑。
她起身时目光第一眼落在对方耳朵上。
姜泊烟今天穿了套灰色西装裙,耳饰搭配了经典的圆珍珠款式,看着贵气又从容。
包厢里人声嘈杂,她却不受影响,朝季时欢伸出手,用一种对待陌生人的口吻主动打了招呼:“季总,幸会。”
季时欢垂眸看她举在半空的手。
“季总和姜总可都是行业里不可多得的人才,上哪再去找她们这样年轻有为的Alpha?”
不知道谁恭维了一句,季时欢笑意加深,俯身握上姜泊烟。
“久仰大名。”
双手一触即分。
姜泊烟随后转身与其他人寒暄,季时欢揉揉鼻子,眸色晦暗回到自己座位——刚才两人离得最近时,她隐约感知到姜泊烟身上某种劣质Alpha信息素,混着她身上清淡的小苍兰香气,让季时欢好心情一下消失无踪。
两人同在一张桌上,但隔着好几个人。季时欢听得多说得少,筷子都没动几下,偶尔抬眸,目光也不会刻意寻找姜泊烟。
席间,有人聊起寰基新品发布会,问季时欢这次主讲是哪一位。
季时欢回答得落落大方:“我自己。”
面对各异眼神,她笑道:“赶鸭子上架第一次尝试,如果到时候做得不好,还请各位前辈不要笑话。”
大多数人鼓励说了几句场面话,但也有故意找麻烦的,冷笑着开腔:“啧,寰基这几年是越来越不行了,都沦落到要CEO亲自下场吆喝了?”
他“啧”了一声又道:“也是,小季总这张脸是得合理利用啊,哈哈哈。”
季时欢神情不变,依旧一副笑模样。
就在众人以为年轻人挨了冷嘲热讽也不敢轻易发作,就听她用温和语气不咸不淡发问:“那你是因为这张脸拿不出手,才不敢下场么?”
她本来心头就烦,碰上有人主动来撞枪口根本刹不住:“还好李总有自知之明,不然您一露脸,隔天要怎怎么向买了奇质的股民交代?”
对方反应过来,急头白脸一拍桌子:“你!”
季时欢笑睨他一眼:“怎么?不好笑了?”
男人气势汹汹起身,还没离开座位,突然“啪”一声,瓷碗砸落地板,摔得粉碎的脆响让包厢再次陷入寂静。
“抱歉。”姜泊烟清冷的声音紧随其后。
她旁若无人拿纸巾擦了擦手:“手滑。”
被这么一打岔,男人没发出的怒火阻滞,被旁边人七手八脚拉着坐了回去。
服务员进来清扫,季时欢若有所思盯着地上碎瓷看了几秒。
散场时聂征来接,等司机的功夫两人在门口闲聊几句。
“最近连轴转,您身体撑得住么?”
盛夏的粤城,连偶有几缕夜风都带着热气。季时欢长身玉立,额上未见汗珠表情却带着两分燥热。
“还行,就是不太适应南方天气。”
聂征想了想:“给您订的酒店有专供贵宾使用的游泳池,安静又干净,您要是有兴趣可以去游两圈。”
姜泊烟从大门出来时,季时欢的车也恰好停在她面前。两人对视一眼,季时欢回头朝聂征应了声“好”,矮身钻进他为自己打开的车门。
隔天忙到晚上,洗澡前她想起聂征的话,拿起房卡去往室内泳池。
也不知道是时间太晚还是真没什么贵宾对泳池感兴趣,季时欢到时除了工作人员只有她自己。
她试了试温度随后入水,打算游一会儿就回去休息。这段时间运动少,让身体疲累说不定能提升睡眠质量。
来回折返两趟,季时欢感觉差不多。可在她准备上岸时,突然发现泳池边站着一个人。
隔着泳镜和水渍,她仍然很快辨别对方身份。
季时欢改变主意。
她故意背对对方挨在岸边喘了口气,期间把戴得好好的泳帽摘了,翻身一个漂亮的推跃重新入水。
接下来将近二十分钟时间里,她像条矫健的锦鲤,在池里不断变幻各种泳姿,不像来放松,倒像在给酒店拍宣传片。
不受拘束的发丝偶尔捣乱,季时欢一边做表情管理一边将它们拨开,尽量让每个动作都显得毫不费力自在优雅。
最后,在以一个完美的“秋雅出水”作为结束动作后,季时欢摘掉泳镜。
她朝着岸上人故作惊讶:“姜总?你也来游泳?”
姜泊烟轻轻“嗯”了一声。
她仪态很好,脊背挺得笔直,面无表情显得高冷,完全看不出已经在原地站了快半小时。
季时欢游到她身边,撑在岸边故意浮起两条长腿拍打水面。
“这泳池不错,水质很好,你下来么?”
姜泊烟微微别开眼。
她吞咽口中多余津液,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低哑:“还没换衣服。”
季时欢“哗啦”一下出了水,湿着身体站在人面前。
泳衣服帖,完美勾勒出她深得造物主青睐的身材曲线,前凸后翘,腰细腿长。她将头发拧成一束稍微攥干,水珠“滴滴啦啦”落地,有几颗溅到姜泊烟裙摆,晕开点点深色。
季时欢看见,勾唇说了句“抱歉”,一点愧疚感也不愿演,又徐徐越过姜泊烟走向自己毛巾。
酒店空调打得足,擦身而过那一瞬,姜泊烟仍感觉一股凉意从对方身上袭来。
只是这股来自海洋的清凉并未驱散她体内燥热,反而让她越发口干舌燥。
“姜总自便。”季时欢与她道别,“我先走了。”
不等姜泊烟回答,她披着毛巾转身离开。
赤足踩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每一下都敲出鼓点般的“哒哒”声,是皮肉与冰冷石板的共奏。
姜泊烟缓缓吐出一口气,转头,目送她背影消失在不远处更衣间。
她收回目光,望向仍旧激荡,久久无法平静的泳池。
如果季时欢没来过,此处本不该生波澜。
季时欢换完衣服出来,姜泊烟已经不见踪影。她感谢过辛苦工作的服务员,湿着头发回到自己房间。
关上门,也不顾湿发会弄脏被单,她吸着气往床上一倒,嘴里发出微弱呻吟。
太累了!!!
孔雀开屏是有代价的!!!
凌晨,强撑着吹完头发,季时欢用最后一丝理智给聂征发去消息。
[明天你带团队先去展馆,我晚一个小时到。]
按下[发送],她扔了手机,眼一闭下一秒直接昏睡过去。
隔天周日,是寰基新品发布会的日子。
展馆人流达到峰值,季时欢花了一番功夫才挤到自家展馆内。
聂征已经带着团队忙碌近一个小时,见她过来马上上前汇报。季时欢确认完下午发布会流程时,发现展馆内游客太多人手不足,也不闲着,干脆也别了个铭牌充当临时介绍员。
她长得好,到哪里都惹眼,很快身边就围了一大群人,借着询问产品的名头偷偷观察她。季时欢已经习惯别人目光,一点不露怯,不管是推销产品还是讲解功能,都十分赏心悦目。
过了会儿,竟有人把她认出来。
“咦!我记得你,你之前上过A市娱乐晚报对不对?!”
季时欢装傻,朝说话的小姑娘眨眨眼。
小姑娘红了脸:“就是你和你女朋友被拍到那次,我室友还把报纸上那张照片剪下来保存了。”
围观群众纷纷问什么照片,季时欢也不扭捏,反过来逗人家小姑娘:“那你剪了么?”
小姑娘撅起嘴,遗憾非常。
“我看到报纸后想去买一份,但居然卖完了,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
季时欢莞尔。
她向来会做人,为了弥补小姑娘,直接送了她一张下午发布会的门票,把人哄得嘴角压都压不下来。
转眼到发布会时间,季时欢提前离场做准备,不仅换了一套更挺阔的衣服,妆容也进行了调整。
聂征在后台检查工作,面上看不出端倪,但冷不丁就朝旁边下属问出一个分明已经确认过好几次的问题。
季时欢实在看不下去他折磨人,开口问:“怎么那么紧张?”
聂征苦笑:“季总,您不紧张么?”
“还行。”季时欢抬头看了一眼舞台,“多习惯就好了。”
聂征不解:“您以前……经常上台讲话么?”
“那倒没有。”季时欢朝他扬唇,“天塌下来不还有你们这些助理去补么?”
眼看聂征一脸“天真的要塌”的表情,她才轻笑出声,不再跟人开玩笑:“逗你玩的。”
聂征捂着心口,忍不住哀嚎:“您饶了我们吧!!!”
实际上,他的担忧并不是无来由。
在团队眼中,季时欢去当发布会主讲人真不是什么好选择。在这种场合,年轻漂亮不一定是优势,要是镇不住场子,产品发布就要被搞砸。
季时勤还在时,就更愿意选择公司里年纪大资历老的人物,从不自己上场。
目送她走上台时,聂征等人还在心中默默祈祷。
“我们要相信小季总,小季总肯定能行。”
“只要把该介绍的介绍明白就行,出不了大乱子。”
“季总年纪小,说不定观众愿意卖点面子呢?”
“……”
说什么的都有,但能听出,没有人对季时欢抱有太高期待。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种事对季时欢而言称得上熟悉。
当被聚光灯追随着站上台那一刻,她就已经开始享受这场发布会。
一个人紧不紧张是很明显的,即使表情上能演出风平浪静,肢体语言也会将真相暴露在观众苛刻的眼神之下。
但季时欢太松弛了。
不管是脸上神态,走路姿势,甚至站定之后唇畔玩味的笑意,都让所有人不自觉将目光聚焦到她身上,并因她感染而放松。
“下午好啊。”季时欢朝观众席招手,“一眼过去看到好多老朋友,但可能对大家来说,我还是个生面孔。生面孔在这里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季时欢,寰基科技现任CEO,也是本次发布会主讲人。”
台下爆发出一阵善意轻笑,夹杂着掌声。
季时欢等待骚动平息,又开口:“大家可能很疑惑,寰基这次为什么派出这么个年轻人来主持产品发布,我也想了很久,在站上这里之前,我想我有了答案——”
她抬手,将观众注意力引导向她身后大屏幕:“那是因为寰基本次新品,也跟我一样,年轻,漂亮,还有不属于漂亮外表的……”她点了点自己脑袋,“智慧。”
“主人笨蛋。”奶声奶气的机械音从她腕间响起,季时欢举起手对着话筒,“零号”便煞有其事辩解:“‘智慧’常指辨析判断、发明创造的能力,我是人工智能哦!”
季时欢:“那我还得感谢你及时纠正,不然我就要露洋相了。”
“零号”:“嗯呢~不客气~”
全场哗然。
有些一开始并不在意只是过来凑个热闹的观众,此时也不由得正色起来。
转折自如,张弛有度,整场发布会下来,节奏被季时欢掌握得极好。
她太会利用自身优势,一个小时过去,这款首次搭载寰基自研智能系统“零号”的智能手表“寰宇1”已经深深刻入所有观众心目中。
寰基团队剩余人在后台红了眼,台下,许多行业内人士也正激烈讨论。
“‘零号’?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寰基太会藏了吧?!”
“这智能系统真有她展示出来这么厉害?这不把目前市面上所有智能系统秒了?”
“啧,还以为季时勤没了寰基要走下坡路……怎么又上来个这么厉害的?”
“……”
有人问默不作声的姜泊烟:“姜总,你们和寰基竞争这么多年,有没有提前得到消息?”
姜泊烟淡淡反问:“各家在训练智能AI模型的事,在行业内难道不是公开的秘密?”
那人讪笑:“但目前应用的智能模型中,恐怕没有哪一个能和‘零号’比肩。”
看着姜泊烟高冷态度,他忍不住嘲讽道:“您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要真这样,宏芯以后可就赶不上寰基咯。”
姜泊烟淡淡瞥过去一眼。
对方蓦地缩起脖子,识相不敢再说。
发布会结束,人群久久不愿散去。但会场马上要供下一家企业使用,最后没办法,出动了保安才让观众有序退场。
季时欢边和聂征复盘,边从侧门离开,在门口被早上被她赠票的小姑娘拦下。
“季总!能和你合张影么?”
她脸颊红红,脸上带着羞怯和期待。
季时欢让聂征和其他人先走,自己过去和对方打招呼。
两人自然聊起刚才发布会,小姑娘捧着脸:“产品好棒,你也好厉害,我全程眼睛都没办法从你身上移开!”
季时欢挑眉,故意问:“那到底是我们的产品更吸引你,还是我更吸引你?”
小姑娘故作苦恼皱鼻子:“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季时欢:“那当然是……”她故意停顿,最后笑道:“假话。”
“手环太棒了!‘零号’好智能!我已经订购三台!一台给自己,还有两台给爸爸妈妈!从此之后我们一家就是寰基的忠实粉丝!!!”
和有趣的人交流不会无聊,季时欢也被她逗得眉开眼笑。
两人合完影,小姑娘看着相册里的照片爱不释手:“啊啊!凑近看更漂亮了,我这是原相机,你怎么一点瑕疵都没有?”
季时欢指着自己的脸:“化了一个多小时呢。”
“不是妆容的原因啦!”小姑娘急急攀住她手臂。
她大胆要求:“再来一张可以么?我想跟你靠得近一点。”
季时欢很有分寸:“恐怕不行。”
小姑娘问:“为什么?”
她正要体面婉拒,抬眸看到姜泊烟和另外几人从过道那头走来,临到嘴边改变了话术。
“你忘记你室友剪下来那张报纸了?”
小姑娘:“啊?”
季时欢勾唇,笑得动人心魄而不自知。
当着另一位当事人的面,她话也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我的绯闻女友不许呢。”
和姜泊烟再次出现在同一饭局,这一次,众人谈论的话题重心全转移到季时欢那位“绯闻女友”身上。
季时欢不肯给照片,却在众人遗憾的时候突然道:“和姜总很像。”
众人瞪大眼:“哈?”
“我说的是气质。”季时欢侧过头,毫不遮掩盯着姜泊烟看。
一缕刘海滑落,搭在她高挺鼻梁:“外冷内热,不熟悉的人会觉得高冷,靠近之后,才发现其实就是只傲娇小猫。”
饭桌上沉默片刻,有人回过神,问:“季总怎么看出来姜总是外冷内热那类人?”
在场和姜泊烟打过交道的人不少,对她的评价向来只有“高冷难以接近”。
季时欢低头掩去眼底兴味,又抬手,随意将那缕发丝捋到耳后。
“难道不是么?”她反问,又看向姜泊烟,“姜总自己觉得呢?”
姜泊烟低头看着手机,好似这时候才发现他们之间的对话。
“无聊。”她蹙眉扔下两个字评价,又专注投入到自己事情当中。
其他人不敢惹她,很快把话题转移开,连带季时欢也得到片刻喘息空间。
两人间仍隔着一段距离,但季时欢望过去,依然一眼捕捉到她泛红耳廓。
像小猫来不及收回的,无害的粉红肉爪。
第25章海面绽放小苍兰。
可能展览马上要结束, 这晚饭局氛围轻松许多。季时欢喝了点酒,没醉,熏熏然被送回酒店, 在电梯里还有心思偷偷确认同样小酌的姜泊烟按了9层的按钮。
原来姜泊烟就住她楼下, 两人房间或许根本是上下相连。
因为这点巧合, 季时欢心情越发愉悦。
回到房间后,她把手包随意往沙发上一扔,正准备去洗个澡,靠近卧室却嗅到一丝不对劲。
不等她反应过来,一个穿着暴露情趣内衣的女Omega从屋内款款走出。
总有自以为“妥帖”的商人喜欢往别人床上送人,并将此当做必要的社交手段。季时欢早防备到这一点, 特意没有入住主办方推荐的住宿地, 可她对粤城并不熟悉, 实在没料到对方手到能伸到这里来。
Omega见到来人是季时欢这种级别的Alpha,面上假笑即刻变得真诚。她拨了一下肩膀吊带,夹着嗓音撒娇:“怎么才回来?人家给你准备了热毛巾和解酒药,还不快进来?”
季时欢抱臂站在原地, 笑着摇摇头。
“我没醉。”
Omega摇晃香肩, 朝她抛去媚眼:“没醉更好, 没醉也有没醉的服务哦~”
季时欢知道对方也是拿钱办事,没有故意为难。
她进屋找到一条没使用过的浴巾,扔到女人身上, 甚至体贴道:“辛苦你自己打车回去了,要是上面的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自己没兴致。”
对方愣怔。
回过神后, 她攥着浴巾,不再刻意矫揉造作。
“真的不要么?”Omega盯着季时欢, 眉眼有些羞怯,“不看在钱的面子上,我也很愿意和你共度春宵。”
季时欢正要回话,鼻尖闻到些许不同寻常的气息,蓦地皱起眉头:“你用了药?”
“啊。”Omega被她突然冷下的声音吓到,连忙解释,“你别介意,这个是只对Omega生效的催情香,对Alpha没有影响的。”
“*!”季时欢飙了声脏话。
她哪里还有心思管女人,转身直接出了房间,连电梯都不敢等,直冲楼梯间回到9楼。
还没等她想好敲哪个房间,左边门内突然传出一阵重物落地的闷响,省去了猜测的麻烦。
季时欢直接上去敲门,急迫扭着把手:“开门!姜泊烟?开门!”
大概过了三十秒,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同样穿着暴露的Omega怯怯探出头。
季时欢无视她,大跨步进入屋内。
因为房间布局完全一样,她很快找到主卧,并发现紧锁的卫生间门。
“姜泊烟?”季时欢靠近敲了敲门,“你在里面么?”
“她,她……”Omega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带着哭腔解释,“她是不是喝醉了?我什么都没做,我,我就碰了她一下,她自己突然跑进去,怎么叫都没反应。”
屋子里都是陌生Omega和催情素的香气,季时欢实在装不出什么好脸色。
“出去吧。”她冷声道,“把门锁了,别再来了。”
Omega如蒙大赦,拿起自己衣物飞快离开。
季时欢在她走后打开了房间的新风系统,空气换过一轮后,那些不该存在的气息通通被清除一空。
她也冷静下来,重新靠近卫生间。
“姜泊烟?你在里面么?我是季时欢。”她耐心安抚,“人已经被我赶走了,我很担心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看看你好不好?”
没有回应。
浴室里有水声,担心对方听不清自己声音,季时欢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姜泊烟打电话。
她下定决心,如果还是没效果,自己就得考虑暴力破门。
手机响了很久,在即将自动挂断前才被接起。
季时欢将耳朵靠近听筒,只听到单调的水流声。
但她还是松了口气,继续呼唤:“姜泊烟?”
大概过了两三秒,她听到一声极为压抑的鼻音。
“嗯。”
像看到柔软玩具球被猫爪子拨动,季时欢心弦跟着颤动。
她问:“你要见见我么?”
沉默的时间延长至半分钟,在“哗啦啦”水流声中,小猫又撅起尾巴,背过身不理人。
“……不要。”
“呵。”季时欢轻笑。
她一只手抵在门上:“只允许你对我随叫随到,我想见你就不行?”
酒精加上颈侧不断升温的腺体,烧得姜泊烟头脑模糊。
她艰难捕捉季时欢言语里的有效信息,再软趴趴回怼:“你才没有,随叫随到。”
季时欢很冤枉。
“清汤大老爷,上次在你家楼下那回你忘了?”
“可为什么……”姜泊烟闷闷问,“我好久,都没再见到你?”
语气里夹杂着委屈不解,比起控诉,更像是无意识撒娇。
季时欢呼吸都变得迟钝。
她想,如果这一刻必须接受审判,姜泊烟用刚才那一句话就能让她俯首主动认罪。
于是,她怀着一种弥补的心理,开口道:“所以我现在来了。”
她问:“你给我开门,好不好?”
姜泊烟:“……”
她躲在水帘后,没有聚焦的目光胡乱移动,花了好几秒才找到门的位置。
季时欢轻声蛊惑:“乖,我在外面,帮我开门。
“开门,就能见到我了。”
溅湿的手机被留在原地,此时姜泊烟已经无暇注意。
她爬起身,淋着水走到门边,轻轻按下开关。
她听到“哒”一声轻响,下一刻,一股来自外界的力道将门推开。
视网膜刚感受到刺眼白光,下一瞬,一道黑影便将所有不安遮蔽。她冻得发僵的身体被拥进炙热怀抱,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源源不断传来。
姜泊烟闻到熟悉的海洋香。
海水柔软而宽广,将她包围其中。胸腔被挤压,呼吸变得有些困难,像溺水前的征兆。
季时欢很久没听到她呼吸声,疑惑准备将人放开,刚拉开一点距离却被姜泊烟主动揽住。
两条手臂紧紧搂着她腰肢,像抓住最后的浮木。
下一刻,姜泊烟呼吸声重新响起,只是变得无比急迫和粗重。
“没事,没事了……”季时欢轻抚她发丝,口中不断安慰,“人被我赶走了,这里只有你和我,你现在很安全,非常安全。”
姜泊烟闻言,抬头愣愣望向她。
她身体还很冷,脸颊却被折磨得泛出潮红。
“难受么?”季时欢担心她发烧,低头让两人额头相抵,确认温度正常才松了口气。
浴室里水声未歇,也不知道姜泊烟躲进来后做了什么,打开了凉水那一档。
季时欢明白了她身体冰冷的原因,半搂着人走过去,伸手调整开关到红色那边。
几乎下一秒,性能良好的设备就洒出点点温热。
热水落到发丝,身体,感受着怀中人一点一点变得柔软温热,季时欢一颗心总算真正落入肚子里。
她用鼻尖轻蹭对方,嘴里嘟囔:“真娇贵。”
却不是抱怨,语气里明晃晃是得到宝物后难忍得意的炫耀。
可惜在场唯一的听众无心欣赏,姜泊烟似乎怕滑倒,踮脚攀着她肩膀。
不争气的抑制贴甚至都不需要上手,直接被水流冲掉,于是,小苍兰争先恐后,在波光淋漓的海面绽放。完全湿透的衣服则成了摩擦最好的催化剂,简单的肌肤相贴变得暧昧,稍微蹭一下就能擦出电流。
季时欢仰起脖子,感觉已经无法用酥麻来形容——分明是在水中,姜泊烟却有办法四处点火。
“别乱动。”她不得不按住对方腰肢,阻止她继续作乱。
姜泊烟仰头看她,被濡湿的黑发可怜兮兮贴在颊边。
“别咬嘴唇。”季时欢轻轻掰开她牙齿。
她有些心疼,又问:“哪里不舒服?”
姜泊烟张口喘息。
她先说了一个“冷”,等季时欢收紧手臂,又蹙眉,抱怨道:“热……”
季时欢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指望一只神智不清的小猫咪说清自己的症状。
她开始使用排除法:“头疼么?”
姜泊烟缓缓摇头。
季时欢手落到她脖颈。
“腺体有些红肿……应该是催情素影响,有点像发/情期。”她温柔剐蹭着那处泛红肌肤,“有刺痛感么?”
姜泊烟身体微颤,摇头,下意识又去咬唇。
季时欢眼眸一暗,捏住她下巴。
她冷下声音:“我刚才说什么了?”
姜泊烟乖巧看着她,喃喃重复:“……说什么?”
季时欢低头,又硬生生停在半途。
最终,手指作为替代品抚慰姜泊烟唇瓣,她再次道:“不能咬嘴唇。”
眼眶发涩,姜泊烟喉间溢出一声压抑呻吟。她无法判断对错,只知道季时欢霸道管束自己,本能生出些叛逆心思。
不让她咬唇,她干脆低头,一口咬住季时欢肩膀。
“呜!”
“嘶——”季时欢难抑轻喘,倒不是因为疼痛。比起疼痛,由接触引起的情/欲反应更让她难以招架。
数月不见,姜泊烟烙下的牙印吹响号角,被忙碌工作压抑住的情/潮开启猛烈反扑。
而姜泊烟此时却冷静些许。
看着自己杰作——那一圈混着津液与清水的牙印,她不免有些心虚。
小猫偷偷抬头观察主人反应,误会她蹙起的眉头代表生气,踟蹰片刻,小心翼翼在牙印上舔了舔。
季时欢倒吸一口凉气。
她低头:“好玩么?”
姜泊烟满脸无辜。
季时欢于是诱哄:“再舔舔。”
接收到明确指令,姜泊烟想也不想立刻执行。顶着季时欢俨然要将她生吞的眼神,她毫无防备又伸出粉色舌尖,弥补自己造成的伤害。
末了,还不忘再次抬眸,讨好看向对方。
“真乖。”季时欢低头,亲吻姜泊烟鼻尖。
在小猫好奇眨眼时,她手指下滑,精准找到姜泊烟背后拉链。
“接下来是奖励时间——”
湿透的沉重衣物落地,皱成一团堆在两人脚边。“哗哗”水声遮掩住一切暧昧响动,又持续两个多小时才堪堪停止。
把人抱回卧室时,季时欢心中不自觉开始盘点浴室缠绵的好处——
把人吃干抹净后直接就能伺候清洗,虽然最后姜泊烟以为她还要再来一次非常不配合,但逗弄小猫实在有趣得很。
又强压着帮人吹干头发,季时欢长舒一口气。
时间将近凌晨2点,她将房间空调调高一度,离开前回到床边,确认姜泊烟好好盖着薄被。
正要起身,一只手伸出,攥住她手腕。
季时欢一愣,俯身问:“怎么了?”
姜泊烟呼吸声蓦然粗重,紧闭的眼睫也抑制不住颤动。
但她并不开口。
“睡吧,不会有人来了。”季时欢也已经十分疲累,但语气仍然十足耐心温柔,“睡一觉就好了。”
姜泊烟拖着她手藏入被中,像小猫扒拉着把玩具护到肚皮下。
季时欢动动手指,小猫于是抓得更紧一些。
她反应过来,跨腿上床,直接将姜泊烟罩在自己怀中。
“需要守夜服务?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姜泊烟微蹙起眉,挣扎着准备睁开眼。
但热源陡然靠近,吓得她不敢动弹,反应过来时,季时欢唇瓣已经从她额角离开。
“付清了。”季时欢在她身侧躺下,被抓住那只手也顺势按住小猫肚皮。
她温声哄:“睡吧。”
心跳漏掉一拍,在全然的安全感中,姜泊烟轻蹭着往季时欢怀中靠了靠,呼吸很快重新均匀。
隔天。
天刚蒙蒙亮,姜泊烟被生物钟叫醒。
她睁开眼,恰好看到季时欢披着浴袍从盥洗室中走出。晨曦追随在这人身后,为她整个轮廓镀上一层金贵的光晕。
季时欢嘴角微勾,脸上是被喂饱后的餍足与愉悦,手里提着一个礼品袋正朝门口走。
察觉床上目光,她转头看去,挑眉问:“吵醒你了?”
姜泊烟摇摇头。
她撑起上半身靠坐到床上,季时欢已经加快脚步离开卧室。
很快,她隐约听到外面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姜泊烟低下头。
房间里还残留着两人信息素气息,小苍兰与海洋香的搭配意外和谐,温柔驱散零星困意。但更能反应昨夜疯狂的是她身体上点点暧昧红痕,能看到的地方已然足够令人面红耳赤,她无法想象颈侧的腺/体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一切是她自己求来的。
无法推脱给酒精或者是催情素,姜泊烟清楚记得,昨夜浴室里,是她主动攀在对方身上,一次一次祈求欢愉。
然后,得到一次比一次更加热烈的回应。
在事后重归孤独的清晨回忆那些绮丽缱绻,对比实在太过惨烈。姜泊烟伸手刚将自己环住,突然听到“咔哒”开门声。
本以为已经离去的季时欢重新出现在门口,手中袋子换了一个。
她扭头看了眼空调温度,疑惑问:“冷么?”
姜泊烟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愣怔放下手,下意识问:“你怎么回来了?”
“……”季时欢打开袋子的动作一顿。
她看向姜泊烟,面上挂着笑意,让人注意不到她眸底复杂情绪:“我要是穿成这样从姜总房间出去,被有心人看到怎么办?”
姜泊烟目光下意识落在她半敞的领口。
“抱歉。”季时欢又道,“得借姜总地盘换一下衣服。”
她拿起清早麻烦女助理送来的衣物:“方便么?”
姜泊烟脸颊微红,别开眼:“……随便你。”
季时欢本打算拿上东西去盥洗室,这下却改变主意。
当着姜泊烟的面,她脱下那件临时用来蔽体的浴袍,不紧不慢先将两件贴身衣物穿到身上,再是落阔有型的西装裤,最后是一件纯白定制真丝衬衫。
即使侧对着床上人,她依然能感觉姜泊烟眼神时不时落到自己身上。因为情感并不是屡屡能在激烈的拉锯战中战胜理智,所以每次停留时间并不长。
季时欢嘴角笑意越发不加遮掩。
她故意从下往上开始扣扣子,毫无预兆发动袭击:“好看么?”
偷窥被抓包,姜泊烟愕然张着嘴。
季时欢朝她看去:“你在害羞么?”
她歪着头,故意提醒:“昨晚该摸该舔,不是都做过了?”
话落,她听见床上人深呼吸的声音。
毕竟刚吃饱,季时欢没打算逗得太狠,见有效果便满意收回目光,继续对付漂亮但实在难用的扣子。
余光瞥见姜泊烟下了床她也没在意,以为对方要藏去盥洗室,却没料到姜泊烟直接走到她面前。
季时欢停下动作:“怎么了?”
姜泊烟低着头,伸手到她腹间,抓住两边衬衫。
“我来。”
季时欢愣怔。
姜泊烟比她矮,从季时欢角度,能将她修长脖颈和白皙身体尽收眼底。这副上好皮相此时遍布昨夜暧昧痕迹,看得季时欢连续吞咽了两次突然富余的津液。
她尝试将手伸手轻抚对方颈侧印着自己咬痕的腺体,姜泊烟身体一僵,很快恢复如常,没有任何抗拒。
很快,姜泊烟的手来到她胸口。
看着最上面两颗,她问:“扣完么?”
季时欢心情极佳:“你决定吧。”
姜泊烟沉默继续。
这件衬衫领口小,全扣上太过正式,季时欢自己穿的时候喜欢留一颗。但姜泊烟想法显然与她不一样。
她抬起季时欢下巴:“抬头。”
季时欢乖巧配合,等姜泊烟手离开,不太自在扯了扯。
她一边适应,一边没忍住又调戏人:“给我包这么严实,是怕我被别人看上?”
姜泊烟已经转身。
她意料之外回应道:“那得把脸也遮住。”
季时欢一愣,摸了摸脸颊:“也不是不行。”
她毫无自觉,甚至主动提供建议:“要不要再绑起来,锁进笼子里,运到地下室?”
姜泊烟回头看她。
季时欢咧嘴,笑得一点都不值钱。
“这样一来,其他人看不到,我就只属于姜总了。”
姜泊烟飞快收回目光。
假装忙碌在衣柜里挑选换洗衣物那几十秒里,姜泊烟心跳异常剧烈。季时欢本性如此,各种骚话张口就来,所以她不会知道,两人相识至今,最让姜泊烟心绪难宁的,只有刚才那句听似玩笑的提议。
“你能愿意?”
季时欢还真思索一秒。
最终,她模棱两可给出答案:“如果是你……也不是不能考虑。”
姜泊烟轻哂。
季时欢坐到床上穿鞋,见她选好了衣服,开口道:“昨晚你身上那套,我也一起收拾好,让助理都拿走了。”
姜泊烟轻“嗯”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季时欢:“之前太忙,这次回A市后大概会有几天假期。”
她状若不经意问:“我晚上的飞机回去,你呢?”
姜泊烟:“差不多。”
季时欢轻笑。
她又问:“那回去后我找时间把洗好的衣服送过去?”
姜泊烟将长裙挽在手臂。
她侧头望向季时欢,黑发发尾在腰窝上方晃荡。
“是需要我亲自下楼接人那种‘送’么?”
季时欢无赖耸肩:“那边坐电梯都要密码,你不来接,我怎么上去?”
卷翘的眼睫遮挡住她眼底真实情绪,姜泊烟缓缓吐出一口气,突然道:“3521。”
季时欢没反应过来:“什么?”
“3521。”姜泊烟又重复一次,“电梯密码和小区大门通行密钥。”
“……”就像赌徒骤然中了头彩,即使通报播了两遍,依然很难消化这个喜讯。
等终于回过神,季时欢呼吸变得粗重,她踢掉脚上穿了一半的高跟,大跨步朝姜泊烟走去。
刚迈出两步,裤兜里的手机震动。
季时欢掏出看了一眼,屏幕上“聂征”两个字已经足够帮她回忆今日行程。
她痛苦闭了一下眼,睁开后决绝将电话挂断。
姜泊烟疑惑看着她,就见她气势汹汹走到自己面前。
下一刻,她细嫩的手腕被季时欢攥到手里。
“你今天……有安排么?”
奇怪的问题,姜泊烟点头:“当然。”
季时欢几乎是咬牙切齿跟理智拉扯许久,才命令自己松开手指。
怕会反悔,她回头,拎起鞋子冲向卧室门。
倚在门边,她回头,对上晨光里美得不像话的姜泊烟。
“等我去找你。”
话音刚落她便落荒而逃,于是错过了姜泊烟点头和那声带着笑意的,“好”。
第26章《关系协议》。
寰基宣传部花真金白银给新款智能手环买了两个热搜, 最后却干不过自家CEO那张脸。季时欢和姜泊烟厮混这天夜里,霸榜热搜的全是季时欢下午在新品发布会上依靠强烈个人魅力控场的姿态。
好在也不算坏事,网友对着季时欢的脸“嘶哈嘶哈”, 连带着给智能手环也带了一波热度, 宣传效果比之前预计要好得多。
晚上在候机室, 聂征争分夺秒向她汇报宣传部根据最新数据策划的新宣传方案,并询问季时欢的意见。
季时欢:“挺好的。要怎么配合?”
聂征:“那我回复他们,那边会先帮你建立并运营一个官方账号。”
“我自己有啊。”季时欢突然想起。
她打开手机里的大眼APP,翻到信息界面。
季时勤没出意外之前,她是美院里头风云人物,偶尔在账号上发发画作分享生活, 粉丝也积累了小二十万。
这几个月她完全忘记这回事, 压根没打开过。粉丝不降反增, 最新一条微博下评论甚至超过了5000,全在问她为什么不更新,是不是毕业了打算放弃运营。
季时欢打开相机自拍,特意仰起头, 露出被扣到最上方的衬衫。
随后, 她在编辑框敲下[晚上好, 回家了么?]几个字,连同照片一起发送。
点赞和评论一路蹭蹭往上涨,季时欢没怎么看, 上飞机前把账密发给聂征。
落地A市,她回到家中,简单洗漱后便结结实实睡了一觉, 一直到当天傍晚才醒来。
推开窗,盛夏的天幕霞光满天, 让人无端生出仓惶的恐惧和孤独感。
季时欢突然手痒,很想画点什么,赶往画室途中却被胃中烧灼的饥饿感拦住,老老实实改道前往餐厅。
照顾她二十来年的保姆张姨口中絮絮叨叨,面上却心疼得不行,一道一道上菜,端上桌的全是她喜欢又滋补的菜品。
季时欢软声跟她撒娇,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会按时吃三餐,然后在她殷切眼神中喝了一大碗刚炖出来的松茸排骨汤。
“对了。”张姨想起一件事,“中午时候,一个说是你助理的小姑娘送来一个袋子,说是你的衣服。”
她用抹布擦了擦手:“我本来想收拾,可里面一条深绿色裙子……好像不是你的尺码。
“是不是拿错了?”
季时欢勺子都放下了:“东西在哪?”
“急什么?你吃你的!”张姨指了指外头,“我没动,放客厅了。”
季时欢这才解释:“一个朋友的。”
她嘱咐张姨:“你能帮我去拿过来么?我待会带回房间。”
张姨揶揄笑她:“朋友?”
季时欢以前虽然女友不断,但从未跟人发生关系,带回其他人衣物这种事更是头一遭。
面对长辈调侃眼神,饶是她也抵挡不住,红着脸干脆假装没听到,低下头夹菜吃。一直到张姨离开去拿衣服,她才暗松一口气。
很快,餐厅又响起脚步声。
以为是张姨去而复返,她转头去看,却骤然拧眉。
“阿欢。”舒妮顺手将包包放到一旁架子上,回头时,季时欢已经收起了厌恶表情。
“啊——这么丰盛,是张姨做的吧?”舒妮往她旁边一坐,“今天我是有口福了,阿欢,去给我拿副碗筷。”
季时欢起身。
她背对着舒妮:“你怎么来了?”
“你出差这么久,我都将近一个月没见到你了。”舒妮仰起头,声音可怜兮兮,“本来打算一下班就过来,董正临时又开了个会,耽误不少时间。”
季时欢递过去碗筷。
“他又为难你?”
“习惯了。”舒妮耸肩。
季时欢揉揉鼻梁:“我早说你不该接那个项目,甲方那边的负责人和董正有私交,你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重回公司之后,舒妮没有选择回到财务部。
为了季时欢画的那张“副总裁”大饼,她削尖了脑袋一门心思想要做出成绩。
“这个项目前景可观。”舒妮抬眸看她,突然重重叹了口气,“不过你说得对,早知道新产品发布能这么成功,我当初就跟在你身边做事了。”
季时欢勾唇,笑意未达眼底:“现在过来也不迟。”
舒妮认真思索片刻,咬唇摇头:“不行,再等等吧。这边项目马上结束,我现在走,等于把功劳白送给别人。”
季时欢点头:“也行。”
原本琳琅满目的菜肴因为身旁人到来变得索然无味,她索性擦擦嘴角,结束用餐。
舒妮只以为她饱了,没察觉异常。
咽下嘴里东西之后,她突然问:“说起来,新款智能手环搭载‘零号’,性能稳定么?”
季时欢:“嗯?”
舒妮低着头,用筷子拨弄碗里滚烫的肉片:“……时勤以前跟我说,‘零号’数据还未完善,不适合实际应用。”
季时欢突然意识到,或许那时哥哥已经察觉到什么——他对舒妮并非全无防备。
“我也不清楚。”她装傻,“产品部那边说没问题,我就签字了。”
舒妮皱眉:“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轻易下决定?”
季时欢反问:“那该怎么办?”
舒妮放柔声音,抓着她胳膊:“阿欢,下次碰上类似的事,先跟我商量一下,好不好?”
季时欢定定看着她。
还未等她回答,张姨拿着东西回到餐厅。
“时欢,我给你重新找了个袋子,你到时拿去还给人家……咦?舒妮来了?”
她开心与舒妮打招呼,也将她视作季家的孩子:“饭菜我都是按照时欢喜好做的,合不合你口味?”
“挺好的。”舒妮应得漫不经心,目光全落在她手里袋子上,“这是什么?”
张姨把东西往柜上一放,笑着道:“你问时欢。”
她嘱咐舒妮多吃一点,自顾自回厨房忙碌。
舒妮想去察看袋子,被季时欢先一步拿到手里。
她于是娇嗔瞪过来一眼:“你长大了,有不能让我知道的小秘密了?”
季时欢耸肩,回答滴水不漏:“我自己的东西就给你看了,是别人的,反而得小心些。”
舒妮:“别人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你家?”
她眯起眼:“阿欢,你谈新对象了?”
季时欢手指不自觉摸索着礼品袋边缘:“还不是。”
舒妮回到餐桌边。
她不悦表现得很明显:“不会谈了就把我忘了吧?”
“你是你,她是她。”季时欢疑惑看她一眼,“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
舒妮得意一笑。
她挽了一下头发,突然语出惊人:“……你小时候,不是喜欢过我么?”
“嗯?”季时欢靠在柜上,呆儿郎当反问:“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没人通知我?”
舒妮认真观察她表情,咧唇轻笑:“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时候我和时勤还没交往,来家里做客的时候,你就喜欢躲在门后偷看我。”
季时欢歪头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舒妮欣喜:“那你现在……”
季时欢打断她:“那你现在不想做我嫂嫂了?”
“……”舒妮尴尬别开眼,“我不是这个意思。”
几秒后,她又轻声道:“时勤已经走了,我们都应该往前看。”
上辈子类似对话发生过很多次,可惜季时欢并未察觉她阴暗心思,从未当回事,甚至会在心中为舒妮某些出格行为找补。
心境不同之后,再经历同一遭,她只觉得对方意图昭然若揭,可笑自己居然还曾被蒙蔽许久。
“我认识一个专业心理医生。”季时欢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你这周末有空么,我帮你预约一下?”
“啊?”舒妮呆愣一瞬,“不,这倒不用。”
季时欢表现出关切:“这段时间我太忙,忽略了你的心理状态。你要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还是得找专业医生进行疏导。”
这段话中有话,分明是暗示舒妮精神有问题。
可季时欢一脸无辜,舒妮根本发作不出来,只能窘迫再次拒绝:“真的不用,我很好。”
她放下碗筷,饭也不吃了,扯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季时欢目送她身影消失在门后,幽幽眯起双眼。
隔天。
清晨,被庭院里叽叽喳喳的鸟雀吵醒,季时欢起了个大早。
趁阳光还不热烈,她给姜泊烟发去消息,确认对方今日也休假在家,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化妆,折腾足一个小时才拎着装衣服的袋子开车出门。
手握密码,一路走得畅通无阻。在姜泊烟小区楼下偶遇藏在草丛遮阳的小橘猫时,她心情很好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又提醒:“这儿不是不让流浪动物进来么?小心别被保安发现哦。”
小橘猫好奇打量她,甚至朝她靠近两步,见两脚兽头也不回走进钢铁建筑中,才悻悻缩回原地,舔了舔沾了泥土的爪垫。
乘坐电梯到达顶层,敲门前,季时欢打开手机摄像头前后左右确认一遍,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满分,这才信心满满扬起唇角。
屋主人开门后,明显对着她那张脸愣怔两秒。季时欢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却装作没发觉,好奇往里张望。
姜泊烟回神,疑惑问:“之前不是来过两次?”
“那时都在夜里。”季时欢一边换鞋一边回答,“这还是第一次白天来拜访。”
姜泊烟转身,自顾自往客厅走:“没什么区别。”
季时欢勾唇莞尔。
区别可大了。
茶几上摆着水杯,姜泊烟唇舌莫名干涩,端起喝了一口。
余光瞥见跟上来的季时欢,她后知后觉找回主人身份感,试探着询问:“你要么?”
“好啊。”季时欢盯着被她喝过的水杯,坦然伸出手。
姜泊烟愣怔两秒。
她突然感觉掌心瓷壁有些滚烫,蹙着眉把它放回桌上。
“自己去厨房倒。”
季时欢轻笑出声。
她收回手,把袋子随意放到桌上,问出本该在第一次上门就发出的疑问:“你就这么招待客人?”
姜泊烟置若罔闻,坐回长沙发,拿起旁边笔记本电脑搁在大腿上。
她低头敲键盘,看不清表情,但露出的一对耳朵尖泛着诱人的淡粉色。
“你也不算什么客人。”
“不算客人?”季时欢歪头,笑出一脸得逞模样。
她问:“所以你准备好要给我一个名分了?”
姜泊烟敲键盘的手一顿。
她抬起头:“你要是没有其他事……我们来谈谈这个吧。”
说着,她将电脑调转,把屏幕那一面面向季时欢。
“《关系协议》?”季时欢一边朝她靠近,一边念出封面上的大字,“这是什么?”
为了方便查看,她没有选择沙发,而是一屁股坐到地板,把头挨在姜泊烟大腿边上。
被精心打理过的长发落在姜泊烟手背,她动了动手指,抬起抖落。可过了两秒,纤细柔荑又状若不经意搭到发上,甚至捻起一缕微凉发丝,缠在指尖细细把玩。
季时欢还没察觉她小动作。
“我们之间的关系?”她好奇,“在你心里,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本以为至少能看到对方害羞模样,但姜泊烟显然已经提前打过腹稿,瞥她一眼仍面不红心不跳道:“维持长期标记的AO关系。”
“哦。”季时欢自嘲一笑,中译中,“炮/友。”
姜泊烟愣怔一瞬,补充:“当然,对外我们依然是各自公司的话事人,互不影响。”
“嗯。”季时欢收了笑,又翻译:“表面正经的炮/友。”
姜泊烟:“……”
季时欢琢磨过味来,询问:“所以,你对我前几次的‘服务’很满意,想要延续这种关系?”
明明连初步协议都拟好,听到这话姜泊烟还是红了脸。
她轻点一下头:“……嗯。”
季时欢眯起眼,指了指屏幕:“怎么不问我愿不愿意,直接就搞出这玩意?”
姜泊烟闻言,伸手想把电脑撤回。
“你如果不愿意,我们就不需要……”
话没说完,季时欢五指扣住她手腕。
“当然愿意。”她勾起一边嘴角,明明笑着却给人十分不客气的感觉,“能和姜总保持长期肉/体关系,鄙人不胜荣幸。”
说着,她控制姜泊烟手将电脑重新转回:“我看看你都写了些什么。”
晨曦透过巨大落地窗洒落地板,盆栽绿植郁郁。季时欢声音像一缕清风,在宽敞客厅环绕。
“第一,双方进行定期身体检查……关系持续期间,不允许与其他任何人发生类似关系。一旦其中一方恋爱或结婚,协议作废。”
她抬头看向姜泊烟:“你有结婚计划?”
姜泊烟摇头。
季时欢铁了心要挑毛病:“那你写这个做什么?多此一举。”
姜泊烟蹙眉:“季小姐,这是为你准备的。”
“我?”
“这世界除了你,知道我是Omega的人不会超过五个。不管是短期还是长期,我都没有暴露的计划。”姜泊烟看着她,“不管是恋爱还是结婚,这些都是为你做的考虑。”
“呵。”季时欢一点不领情,笑和道谢都非常敷衍,“还是姜总想的周到。”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姜泊烟收紧手指,死死攥着她发尾,又低头道:“应该的。”
季时欢:“……”
久久没等到季时欢开口继续念协议,姜泊烟疑惑抬眸,却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
她张了张口:“怎么了?”
“我有一个疑问。”季时欢下巴搭到她膝上,“如果我恋爱或者结婚的对象是你,要怎么算?”
姜泊烟没说话,但表情呆滞,脸上写满“你在说什么”的茫然。
“我想了想,按照你的逻辑,跟我结婚并不会增加暴露风险啊。”季时欢做作将双臂挡在胸前,话说得理直气壮,“难保你不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
姜泊烟回神。
她脸上泛起红晕,看不出是纯粹的气愤还是羞恼。
“这一点季小姐可以放心,我不会。”
季时欢立即表态:“我不信。”
“……”姜泊烟无语两秒:“那你想怎么样?”
“加一条吧。”季时欢按下回车键。
“如果最后我们两个结婚了,作为补偿,一家之主的位置必须归我。”
姜泊烟一时竟无法判断她是在认真提议,还只是故意耍着自己玩。
季时欢瞥她一眼:“哦,心虚了,不敢加。”
姜泊烟不得不深呼吸以平息激荡的情绪。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我没有异议。”
“那就是同意了。”因为这破协议引起的坏心情终于消散些许,季时欢一边打字补充一边道,“姜总是个有契约精神的人,我相信你。”
她这时候还太天真,不知道“一家之主”这种东西绝不是靠一份协议能保得住。自己选的老婆太傲娇,一家之主也得避其锋芒。
姜泊烟:“继续。”
“嗯。”季时欢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看,“第二,标记频率每月两次?每次不超过两小时???”
她越说语气越不解,最后黑下脸问:“你把我当什么了?设定好程序就能自动运行的女A按/摩/棒?”
“为什么不念完?”姜泊烟提醒,“后面还有。”
季时欢冷笑,声音里夹杂着愤愤磨牙声。
“‘可以留宿’?真细致啊姜总。”她讽刺,“怎么不把‘不让接吻’也写上?”
姜泊烟支吾说不出话。
“总不可能是不会吧?”季时欢想到什么,心跳稍稍加速。
她盯着姜泊烟唇瓣:“姜总初吻难道还在?”
姜泊烟声音微颤:“比不上季小姐身经百战。”
“呵。”季时欢闻言轻笑。
她昂起下巴,装出一副“那当然”的模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不想试试么?”
姜泊烟没理解她意思:“试什么?”
季时欢撑起身体。
将姜泊烟逼得紧紧抵上沙发靠背,对着近在咫尺的美人面,她压低嗓音,暧昧开口:“也许我吻技很好呢?应该不会让你失望。”
姜泊烟双手抵住她肩膀。
她眼睫颤得厉害,低头尽量躲避季时欢侵略性极强的目光:“不用。”
季时欢舌尖抵着上颚。
毕竟她也是没经验的新手,被拒绝虽然有点失望,但心里想的全是回去之后得想办法补课的事,顺势便退开。
“第二条得改,改成,一个月至少两次,每次至少两小时。”两个“至少”都被她重音强调,恨不得刻进姜泊烟脑子里。
姜泊烟蹙眉。
缓过神后,她试探问道:“你觉得几次比较合适?”
“这要看我当时心情。”季时欢振振有词,“底线保障的是你的利益,‘至少’保障的是我的利益,大家都有保障才公平,不是么?”
姜泊烟直觉告诉自己对方挖了个大坑等待她往里跳,摇头还要争辩:“可是……”
季时欢抢先道:“再加一句,保证不会影响姜总隔天正常工作,怎么样?”
她这句话可以算是解决了姜泊烟最大顾虑,姜泊烟蹙眉犹豫许久,终于点了头:“……可以。”
“哼。”季时欢故作姿态,实则嘴角压都压不下来。
“第三点,双方不得对外泄露两人关系。”
姜泊烟正色点头:“嗯。”
且不说事关她真实性别,光提两人如今身份,就不允许这段关系被公诸于众。
季时欢撑着下巴:“如果不是我们泄露,但被人恶意曝光怎么办?”
姜泊烟:“不可能。”
季时欢闻言挑眉:“这么肯定?”
“只要你不乱来,我不认为有暴露的可能。”姜泊烟平静迎上她目光,“还是说,季小姐连这一点都无法保证?”
季时欢很清楚自己要是回答不好,下一秒就会被扫地出门。
她认真想了想:“我能保证是一回事,但每个项目都需要风险把控和危机预案,我觉得有必要多想一步。”
姜泊烟难得直接表示赞同:“你说得对。”
但她神色很快变得复杂:“如果暴露……”
“真到那一步也不用怕。”季时欢连忙安抚,“还得分两种情况,第一种,你的秘密没被发现,那我们就是突破世俗的AA恋。真到最坏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你其实是个Omega……”
姜泊烟一颗心随着这个可怕的假设提起:“被发现是Omega,怎么办?”
季时欢想直起上半身,感觉头发被扯住。她侧头去看,才发现几缕发丝被姜泊烟攥在手中。
姜泊烟呼吸一顿,亡羊补牢松开手指。
她正要收回手,突然被季时欢握住。
“这么凉?”季时欢嘀咕一声,干脆两手并用,把姜泊烟双手拢在掌心。
姜泊烟呼吸很轻,如果不仔细听会被忽略。陡然安静的气氛让她感觉不自在,季时欢的一切对她而言都陌生,包括此时源源不断传来的手心温度。她挣扎着要抽走,突然听到对方声音。
“我娶你。”
姜泊烟愣怔,整个人定在原地。
“我肯定会负责啊。”季时欢抬眸看她,尽量放松语气,不要吓跑小猫咪,“我娶你就是了。”
第27章两只小猫咪的意见都重要。
这一条最终还是被加了上去, 虽然季时欢觉得姜泊烟会点头完全因为她没把自己说的负责当回事。
她于是边敲字边动坏脑筋,幻想偷偷摸摸找狗仔跟拍爆料,好让小苍兰看清人心险恶——
反正结完婚她再哄就是了。
大概唇边笑意太古怪, 被姜泊烟一眼看穿。
“你在想什么?”
“嗯?”季时欢抬头, 无辜眨巴两下眼睛, “什么?没有啊。”
姜泊烟将信将疑。
但季时欢目光太炽烈,她坚持不到两秒就别开眼,转移话题重新指向电脑屏幕:“……下面就是正经事了。”
“哟。”季时欢恨不得给她鼓鼓掌,“你是说这份炮/友协议里面还有正经事?”
她滑动屏幕往下看:“第四,联手调查针对两人的阴谋,一定程度上进行信息共享, 必要时进行合作……”下面补充细则太长, 她懒得读, 简单浏览一遍。
随后,她抬头:“我让你查姜澄川,有结果了?”
姜泊烟说得风轻云淡:“这么久过去,要是还查不出来, 我也没脸找季小姐合作。”
闻言, 季时欢认真许多:“查出些什么?”
姜泊烟思索片刻, 给出一个十分模糊的回答:“坦白讲,他暗中做了许多我之前并未留意过的小动作,但真要说对我, 或者对宏芯造成威胁……似乎还远远谈不上。
“不如季小姐先说说,你一开始怎么会怀疑到他身上?”
季时欢闻言皱起眉头。
她知道,涉及正事, 姜泊烟对她还有诸多防备。
姜泊烟观察她神色,主动开口:“不想说也没关系, 刚好我这边的调查也还没有……”
话没说完,季时欢摇摇头。
她起身,紧挨着姜泊烟坐到她身边。
两人肩挨着肩,腿贴着腿,有些暧昧,但是平等交流的姿态。
季时欢缓缓吐出一口气:“关于我哥的车祸,我认为绝非意外,而是凶手精心策划的一场谋杀。”她扯了扯唇角,露出苦涩笑意:“而凶手,就是他原本最信任的枕边人——舒妮。”
乍一听到这样爆/炸的消息,姜泊烟瞳孔微震。
“依靠舒妮自己,绝不可能完成那样精妙的布局,所以,她一定有同谋。”季时欢看向姜泊烟,“而且,那个同谋,就在宏芯。”
本以为坦诚很难,但事实上,对姜泊烟说出这番话后,季时欢只感觉无比轻松。
就好像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一转头,在无边困苦中骤然发现自己并非孤身一人,身旁分明有其他同伴可以依靠。
“我想调查清楚真相。”
姜泊烟先是讶异,在意识到自己被季时欢交付了怎样的信任之后,她身体微颤,眸光却逐渐坚定。
安静几秒,她开口:“姜澄川与舒妮很早就认识。”
这时季时欢不曾知晓的:“嗯?”
“姜澄川大二那年,舒妮被寰基派出国读了半年财务管理。”姜泊烟看向她,“两人在同一所大学,且超过半数课程有重合。”
季时欢若有所思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确实没查到两人居然在好几年前勾搭到一块,想了想问:“当初抢走寰基供货商那个人,就是姜澄川,对么?”
季时勤当时会临时开车外出,就是得知合作多年的供货商被宏芯高价抢走。
“不是他。”姜泊烟摇头,“但那个负责人与他交情匪浅,不排除这个可能,还需要继续查。”
“嗯。”季时欢呼出一口气。
她很笃定:“一定是他,只是目前没找到证据罢了。”
她的手目前还伸不到宏芯,这部分只能等姜泊烟那边给结果。
“你之前说想害你的人不可能是姜澄川,因为就算你倒台也轮不上他。”季时欢抓起姜泊烟一只手,亲昵把玩她指节,“现在看来,姜澄川会策划之前酒店的意外,大概率已经知晓你是Omega。那我猜,他的计划应该就是联合舒妮干掉寰基,再在关键时刻揭露你的第二性别扫平障碍,就可以凭借你都没完成的功绩成为宏芯下一位话事人。
“你觉得呢?”
姜泊烟同样聪明:“那么,你哥当时一定发现了什么,开始怀疑自己的未婚妻,破坏了他们计划,才会被制造意外除掉。”
季时欢痛苦闭上眼。
她原本只想自己缓一缓,可没多久,突然感觉有只手摸上自己发顶,轻柔抚了抚。
姜泊烟挨得很近,身上小苍兰香几乎将她包围。
“别难过。”她不太会安慰人,出口的话显得有些干巴巴,但十分真诚,“短时间内你能查到这么多,已经很厉害了。”
“姜泊烟。”季时欢抬眸,喊她名字。
两人间很少有这样不沾染情欲的温馨时刻,姜泊烟不太适应红了脸:“嗯?”
“你怎么这么可爱?”季时欢蓦然一笑。
她攥住小苍兰羞赧要撤回的手,开口要求:“不给亲,那抱一下总可以吧?”不等姜泊烟回应,她将人往回一拉,结结实实抱到怀里。
抱紧手臂,感受怀间温柔,季时欢在对方耳畔轻喃。
“是你要安慰我,不许半途而废。”
姜泊烟身体一僵,过了好几秒才逐渐放松,乖巧呆在她臂弯。
无言的温馨时刻持续大约十来分钟,季时欢处理好悲伤情绪,整个人就开始不老实。
她帮姜泊烟将被自己弄乱的发丝挽回耳后,意外发现对方耳尖似乎发着烫。无法确定,她低头用唇瓣触碰,痒得姜泊烟缩着身体往后躲。
“别动。”季时欢一只手按在她脑后。
姜泊烟呼吸都不敢大声:“……做什么?”
“做……”季时欢拉长语调。
瞥见姜泊烟纠结得眉头都拧起,她“噗嗤”一笑,一下破坏有些暧昧紧张的氛围:“怎么?想跟姜总亲昵一会儿,要打报告么?”
姜泊烟抵着她肩膀撑起上半身,拉开两人距离。
季时欢手臂还虚虚圈在她腰上,却没有阻止,安静看着她转身回到原先位置。
“……”姜泊烟谨慎观察她片刻,“还继续么?”
“嗯。”季时欢搬起电脑放到自己腿上。
两人又讨论片刻,明确各自接下来调查方向。最后确认没有问题,姜泊烟按下保存:“稍等一下,我去书房打印两份。”
季时欢“嗯”一声。
她随姜泊烟起身,亦步亦趋跟在人身后。
姜泊烟走了两步察觉不对劲:“……跟着我做什么?”
季时欢歪着头:“我不能一起去么?”她有些期待:“顺便参观一下。”
姜泊烟抿唇,苦恼的表情明显在隐瞒一些东西:“……不太方便。”
季时欢微笑点头表示理解。
她本以为里面可能放了些重要文件,却突然想起卧室墙壁上那副不太起眼的油画。就那一小幅可能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如果书房里也挂着被“Z”买走的画作呢?
她朝姜泊烟眨眨眼:“站在门口瞄一眼也不行?”
姜泊烟低下头避开她目光:“没什么好看的。”
对方越是遮掩,反而越加深季时欢怀疑。
她摆摆手:“开玩笑的,你去吧。”
“嗯。”姜泊烟轻舒一口气,“不会很久,其他地方你可以随意参观。”
说着,她加快脚步离开。
季时欢心里想着事,暂时没其他兴致,转身重新回到沙发。
姜泊烟动作很快,大概一分钟后拿着纸质文件返回。
协议一式两份,两人在最后各自签上姓名。
将文件装进姜泊烟特意准备的牛皮纸袋,瞥见身旁人郑重表情,季时欢终于忍不住,掩唇轻笑出声。
姜泊烟问她笑什么,她望向对方眼睛:“好像在过家家。”
姜泊烟低头,仔细将绳子一圈圈绕紧。
时近正午,屋内有些热,她半边脸隐藏在阴影中,整个人依然如玉石般清冷。
“协议签订经双方同意,符合正规程序……虽然不具备法律效益,但仍接受道德与契约精神监督,不是季小姐口中小孩的游戏。”
季时欢爱极了她这副一本正经说些不符她身份气质话的模样。
她凑近姜泊烟:“别的不说,我们能不能先改一下对彼此的称呼?”
姜泊烟:“嗯?”
“什么‘季小姐’啊,‘姜总’啊……”季时欢认真打着算盘,“哪里像是已经睡过的关系?”
姜泊烟呼吸一顿。
她站起身:“你是生怕这段关系不会暴露么?”
“私底下。”季时欢不怕她,仗着身高优势,双腿一直,居高临下用气势压人,“私底下总不能一直这么叫吧?”
姜泊烟油盐不进,反问:“为什么不能?”
季时欢勾唇,一副“是你逼我的”贱兮兮小表情。
开口前,她甚至煞有其事清了清嗓子:“咳咳——‘姜总,腿分开点’,‘姜总,上面的嘴怎么这么硬?还是下面……’唔唔,唔唔唔!”
姜泊烟急得扔掉文件,伸手捂住她嘴巴。
季时欢一边闷笑一边往后退,最后整个人倒进沙发,顺带接住一起扑上来的姜泊烟抱了个满怀。
怀中重量让她感觉无比踏实,她弯着眼睛,心情愉悦用手指梳理姜泊烟散落颊边的发丝,仗着人家现在注意力不在这上面,偶尔手痒吃点小豆腐,摸摸脸捏捏耳朵,玩得不亦乐乎。
这就导致她根本没听清姜泊烟羞赧之下输出的一大段话。
“季时欢?”姜泊烟深吸一口气,“你听到没有?”
“啊?”季时欢回神,“什么?”
小苍兰气极,冷笑一声撑起胳膊就要起身。
季时欢连忙将人困在怀中。
她嘴里还犯贱:“气性这么大?”
姜泊烟挣扎:“放开我!”
“不放!”季时欢占据道德高地,“你跑了谁和我履行刚签订的协议?”
姜泊烟自知在瞎掰扯这方面自己绝对说不过她,加上挣扎也没用,索性放弃,黑着脸生起闷气。
“别不理我嘛。”季时欢换了一种语气开始撒娇,“不就改个称呼,有那么难?”
她身体力行开始实践:“姜泊烟?嗯?”
没效果,姜泊烟别过头,看都不看她一眼。
季时欢想了想:“那……烟姐姐?”
怀中人身体一僵,微不可察蹙了蹙眉。
季时欢像找到了猫咪的弱点,立即朝那处发起猛烈进攻:“烟姐姐,姐姐,理理我嘛。我跟你道歉,刚才是我不对,我错了。
“姐姐不生气好不好?”
姜泊烟脸都红了,故技重施又要捂嘴,但被季时欢躲开。
她只好开腔:“别念了。”
“那你答应我。”
“……嗯。”
“真乖。”季时欢根本藏不住得意的嘴脸,得寸进尺,“喊一声来听听。”
姜泊烟想了想,干巴巴开口:“季时欢。”
“哦,姐姐好像不擅长这个。”季时欢双手锁着人腰肢,下面也没闲着,故意用小腿轻轻磨蹭,“叫全名可不行,我教你啊,喊声‘宝贝’听听。”
姜泊烟瞪着她:“……”
“那‘心肝’?”
“……”
“所以‘心肝小宝贝’也不行咯?”季时欢忍笑忍得声音都有些沙哑,她故作惋惜叹了口气,揶揄问,“你平常就这么挑剔?宏芯那些可怜的打工崽受得了你么?”
姜泊烟下意识开口:“不劳季小……咳。”她及时刹车:“不劳你操心。”
“可是姐姐你要搞清楚。”季时欢歪头看着她,“现在我是甲方,是你要给我一份满意的方案。甲方出于私情给你开的后门你不屑一顾,那现在你只能自己想办法。”
姜泊烟耳尖通红。
她眨眼的动作都变得缓慢,但眼睫颤动得厉害,勾引得季时欢心里发痒。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开口,低低喊了一声:“时欢。”
“嗯?”季时欢眸光幽深,面上却不动声色,“什么?”
姜泊烟看向她:“时欢。”顿了顿,她又道:“放开我。”
她撑起上半身,这一次,季时欢手臂从她腰上滑落,她顺利站起身。
没了肌肤接触,姜泊烟呼吸都顺畅许多。她找到茶几上空调遥控器,将室内温度从26调低到24。
中央空调机发出“呼呼”响声,凉风吹过,她脸颊温度慢慢冷却至正常。
季时欢依旧窝在沙发中,半阖着眼神情慵懒。
正常人瘫在沙发坐没坐相多少会给人一些不好观感,但她身材紧致,双腿一曲一直长得过分,硬生生凹出一股活色生香的姿态。
察觉到姜泊烟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许久,她懒洋洋抬眸。
姜泊烟第一时间转过头。
“姐姐……”季时欢漫不经心撩拨,“协议没通知你,现在可以尽情享受关系对象的肉/体么?”
姜泊烟望向落地窗,答非所问:“中午了。”
“唔。”季时欢摸摸肚子,“是有点饿了。”
她挺腰起身,走到姜泊烟面前期待询问:“你准备了什么大餐招待我?”
姜泊烟:“……”
两人转移到厨房。
姜泊烟刚出差回来,没来得及去超市采购,冰箱里空得过分。
她提议:“去外面吃吧。”
季时欢好奇问:“你平时自己做饭?”
姜泊烟:“嗯。”
“那我要吃你做的。”季时欢理直气壮提要求。
姜泊烟顿了顿:“你不是看到了?家里没食材了。”
“叫个跑腿吧。”季时欢掏出手机。
见她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姜泊烟选择妥协。
这个点是送餐高峰期,等跑腿太慢,她按住季时欢手腕:“小区有家超市,去那里吧。”
季时欢抬头,望着她露出笑意:“也行。”
两人并肩出了门,骄阳烈烈,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季时欢故意只拿了一把遮阳伞,名正言顺挨着姜泊烟走。
路上,她调整脚步,故意让两人脚步达成完全一致,还没来得及得意,就听姜泊烟吐槽道:“幼稚。”
季时欢丝毫不受影响:“那你怎么还配合我?”
姜泊烟目视前方:“因为幼稚。”
季时欢笑得身体晃动,刚组织好语言要回应,却见姜泊烟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她竖起食指:“嘘。”
季时欢:“嗯?”
不笑之后,她也很快听到周围不同寻常的响动。
“那边。”姜泊烟辨认方向,带着她回头,快步朝小区中央叠水喷泉赶去。
喷泉池中,一只毛发被完全打湿的小橘猫正扒拉着高高的池壁哀嚎。
季时欢先姜泊烟一步,把遮阳伞塞到对方手中。她自己走到喷泉下,也顾不得脏不脏,俯身将小猫从水中捞了起来。
小家伙被放到地上也不知道跑,可怜兮兮缩成一团发着抖。
季时欢把它捧到手里观察,嘴里嘀咕:“……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
姜泊烟愣怔:“你认识它?”
“是啊。”季时欢坦白,“今早来找你,小家伙还跟我打了招呼。”
“……”姜泊烟拉拉她衣袖,“先带回去吧,帮它擦一擦。”
“嗯。”季时欢点头。
超市没去成,两人拐道又回到姜泊烟家。
用温水重新把小橘猫冲洗干净,擦干后裹到新毛巾里,小家伙才缓过劲,对着季时欢张嘴“喵喵”叫唤。
她忙碌的功夫,姜泊烟用家里仅剩的面条和鸡蛋做了午餐,没忘记给新来的小客人单独弄了份无调料版本。
季时欢见状,半真半假开玩笑:“它待遇可比我好多了,我第一次来连杯水都没得到。”
姜泊烟只顾着窘迫——
毕竟端上这种菜色招待客人,怎么看都是自己失礼:“只有这些了,你如果吃不下……”
她话还没说完,被季时欢放到碗边的猫猫虫已经对着碗里软烂的面条吃得直呼噜。
季时欢也拿过自己那碗,只闻一下就开始拍马屁:“姐姐手艺真好!”
“……”姜泊烟眼神专注盯着小橘猫,头也没回,“随便填填肚子吧。”
吃过饭,两人带着小橘猫直奔宠物医院。
检查报告一出来,兽医小姐姐安慰两人:“还好,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些营养不良。”她嘱咐:“带回去好好养一段时间,长长肉就好了。”
季时欢松了口气:“谢谢。”
这家综合宠物医院规模很大,检查完之后,她顺带在里面选购宠物用品。
姜泊烟问:“你要养它?”
“嗯。”季时欢点头,“才丁点大,放回去肯定活不了。而且你们小区不允许流浪动物进入,它大概是误闯进去,如果不是被我们发现,估计过不了多久也要被驱赶。”
姜泊烟转头,和笼子里的小橘猫对上视线。
小橘猫踉踉跄跄朝门走了两步,轻轻“喵”了一声。
“喜欢哪个颜色?”季时欢拿起三根逗猫棒,举到姜泊烟面前摇晃。
清脆铃声中,她对姜泊烟道:“帮我挑一只。”
姜泊烟眨了眨眼。
她回过神:“……为什么问我?”她指了指笼子:“它的玩具,不应该看它自己喜欢么?”
季时欢勾唇轻笑,心里想两只小猫咪的意见都非常重要。
当然,这话她现在还不敢当着姜泊烟的面直接说出来。
“我花钱,当然挑我喜欢的。”
姜泊烟:“那你自己选。”
“一定要我挑明吗?”季时欢目光灼灼盯着她看,“我想选姐姐喜欢的。”
姜泊烟愣怔。
她别过头,望向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宠物用品。
季时欢歪头:“嗯?”
姜泊烟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问:“你一直这样么?”
“什么这样那样?”季时欢不解。
她表情无辜,对比之下,姜泊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局促不安有些可笑。
“没什么。”她随便指了一根,“蓝色吧。我记得猫这种动物是色盲,蓝色是它们为数不多能辨认出的颜色。”
“这么讲科学?”季时欢将另外两只放了回去,“那就这个。”
最后,她买了满满一堆货物,放进开来的车子后备箱。
小区就在旁边,季时欢坚持先送姜泊烟回家。
停好车,她也不解锁放人走,而是回头对着后面笼子里的小猫道:“姨姨要走了,快跟姨姨说‘再见’。”
小橘猫听到熟悉声音走到门口,隔着栏杆门望着季时欢和姜泊烟。
“喵——”
“嗯嗯。”季时欢认真与它交流,“你舍不得姨姨?”
小橘猫昂着下巴:“喵喵。”
季时欢:“放心,姨姨也喜欢你,姨姨肯定会到家里看你的。”
姜泊烟安静看她把戏演完,又眼睁睁看她露出狐狸尾巴,却没有丝毫办法。
季时欢已经转过头,充满期盼的目光盯着她。
“姐姐会来的吧?”
姜泊烟忘记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应,只是下车时,季时欢隔着车窗朝她挥手,脸上笑意实在太过灿烂。
“我和猫猫都等你哦~”
第28章猫咪喜欢你。
“嘀嘀——”
手机震动, 姜泊烟从书中抬起头。
她如临大敌盯着那个金属小疙瘩,两秒后,赤脚将它踩住, 缓缓推到沙发另一侧。
屋内暂时回复平静, 她强迫自己专注, 读到“心若止水自为静,无风岂起浪千层”一句,才陡然意识到刚才随手拿出来精装书的恰好是讲修身处世的《菜根谭》。
“嘀嘀——”
“嘀嘀——”
没得到任何回应,另一头的新消息还是一条接一条送达。
姜泊烟不想承认自己心不静,分明是风浪太大,人处其中, 身不由己。
她盖上书, 认命拿回手机, 点亮屏幕。
消息框里挤满季时欢发来的猫猫照片,姜泊烟找到第一条,放大图片。
丁点大的小橘猫趴在季时欢胸口,足下衣领被它弄乱, 敞开露出大片细腻, 新雪一般圣洁。它一只猫爪正踩在季时欢右边锁骨, 橘与白的对比并不强烈,却无端引人遐思。
姜泊烟愣怔两秒,匆匆划到下一张。
下一张视角下移, 春光已经不能单纯用乍泄来形容。姜泊烟知晓季时欢身材好,但几次纠缠都没敢细看,此时盯着那条沟壑几乎失了神, 一股热意涌上,花了好几秒, 她才意识到自己对着一张照片红了脸。
她再不敢贸然点开,先从略缩图确认没有“奇怪”内容才敢细看。好在后面照片大多正常,季时欢露出半个下巴,悠闲用手逗弄小猫。
只是姜泊烟看着挑起小猫下巴的匀称指节,总觉得这动作让她莫名熟悉……
季家主宅。
季时欢一边给小橘猫顺毛,一边盯着空空的对话框出神:“这都没反应?药力太猛了?”
她拉好领口,转换攻势开始发语音。
“猫猫今天精神好了很多。”
对面难得有反应,一条时长一秒的语音条,不用点开季时欢都知道姜泊烟会说什么——
“嗯。”
“你要来看它么?”
“昨天刚看过。”
“那怎么一样?昨天落水,它给你留下的第一印象太狼狈。”季时欢揉着小橘肚子,嘴里还哄着另一只小猫咪,“希望姨姨给个机会,让它重新表现一下。”
背影音里不时传出几声“喵喵”,仿若真有这么一回事。
姜泊烟耳朵有些酥麻。
她极不习惯有人用这种接近宠溺,或者说就是宠溺的语气跟自己讲话。她关于童年被呵护的记忆很短暂,姜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懂事后不久,她就学会伪装与防备。
她不确定季时欢是一时兴起逗她玩,满足自己某些恶劣的小癖好,还是真把她当成需要捧着的小朋友……
但无论哪一种,姜泊烟都不需要。
她冷漠回应:“它还小,教它点好的吧。”
季时欢把这条重复放了三四遍,低头对小橘猫笑:“听到没,她这就忍不住亮爪子了,好凶哦~”
小橘茫然舔着毛:“喵?”
季时欢摸摸它耳朵。
她显然不是会被一两句嘲讽吓跑的人,想了想,厚着脸皮顺着姜泊烟的话承认。
“姐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错误认知?我这么坏,怎么能把它教好?”
另一边的姜泊烟微微蹙眉。
季时欢继续道:“你不来,我就只能把它养成反派坏蛋了。”
姜泊烟好一会儿没有回应,季时欢反复点进退出聊天框,甚至确认一下WIFI连接是否正常。
大概五分钟后,那边大概妥协了,扔过来两个字。
[明天。]
季时欢倏地从椅子上坐起。
她发语音:“什么时候?几点?怎么过来?要不要我去接?”
殷勤并没有换来更多热忱,过了一会儿,姜泊烟慢吞吞又丢过来一条。
[下午,不用。]
“装高冷?”季时欢对着手机“哼”一声,“我也会。”
于是隔天,姜泊烟独自上门拜访,下车后并没有见到季时欢,而是被等候在门口的张姨引到画室。
张姨一路都在自以为隐蔽打量她,目光中的欣赏和满意藏都藏不住。
“小姐在里面,您自己进去吧。”
姜泊烟点头道谢:“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张姨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好乖哦,管我们时欢正好。”
她凑近姜泊烟,小声传授:“阿姨跟你说啊,时欢脸皮薄,你不用拘谨,多主动逗逗她,她能把天上月亮都摘下来给你。”
姜泊烟:“……”
她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有这样大的误解,季时欢脸皮要是稍微薄一点,她今天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但她更困惑这位长辈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最后只能尴尬应了声“好”。
张姨这才朝她挥挥手,心满意足离开。
随着她脚步声逐渐远去,周围重归寂静。庭院内繁盛的花草遮挡住夏日午后炙热阳光,站在廊下,即便无风,姜泊烟也不感觉闷热。
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她缓缓呼出一口气,上前两步敲响房门。
季时欢声音传出:“进来。”
姜泊烟推门而入。
颜料特有的松节油香味混合着阳光气息扑面而来,她抬眸,看到季时欢姿态惬意坐在画架之后。明明已经听到她进门响动,对方却没有分过来一个眼神,反而是原本靠在她脚边休息的小橘猫看了过来。
在辨认出姜泊烟之后,它抖抖胡子,起身,迈动四只小短腿朝姜泊烟靠近。
“喵。”
姜泊烟停住脚步,小橘猫依恋用身体轻蹭她小腿。它尾巴高高翘起,撒了一会儿娇没讨来回应,疑惑抬头又“喵”了两声。
姜泊烟不知该如何反应,前方季时欢突然叫了一声。
她喊:“小姜总,回来。”
姜泊烟:“……”
小橘猫开开心心跑回主人脚边,姜泊烟不敢置信确认:“你叫它什么?”
“小姜总。”季时欢侧身,从画框后看向她。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气势?”
姜泊烟蹙眉。
她感觉有些怪异,但礼仪教养又不允许她对别人的宠物命名发表负面看法,最终只能轻抿唇瓣,不发表任何意见。
“坐一会儿?”季时欢示意她到旁边休息区域,“我把这部分收个尾,大概还需要20分钟。”
姜泊烟对画作有些好奇。
她没有听从季时欢意见,而是缓缓朝她靠近。确认季时欢没有遮掩的意思,她便站到对方身边,抬眸看向画布。
“……这是什么?”
季时欢挑眉反问:“你不认识?”
姜泊烟张了张口。
几秒后,她用一种十分不确定的语气问:“小苍兰?”
季时欢点头:“嗯。”
线形叶片簇拥着好几朵纯白的玲珑花卉,花朵偏向一侧生长,花筒中部以下较细,上方裂片大小不等。
季时欢刚画不久,画作完成度并不高,大部分地方只有模糊的色块,但整体被处理得非常细腻,仿佛已经可以闻到甜甜香气。
姜泊烟不确定这副画和刚刚得知的小橘猫名字,是否都有其他含义,又或许只是巧合。
“为什么画小苍兰?”
季时欢一点一点涂抹花瓣:“喜欢就画咯。”
姜泊烟看着她:“喜欢?难道不应该画迎春么?”
“咦?”季时欢故作惊讶,“你怎么知道?”
姜泊烟抿唇。
迎春花明黄热烈,在季时欢笔下,每一朵都绽放出强烈的生命力。与之相比,白色的小苍兰便有些逊色,清冷色调显得有些凄凉。
“梦仙说的。”姜泊烟听到自己声音,“她说,你迎春花画得好。”
“哦。”季时欢应了一声,顿了顿又问,“你喜欢?”
姜泊烟呆愣一瞬,点头:“嗯。”
但她目光又舍不得移开,定定看着画布上刚显出雏形的花朵,眸底压抑着复杂情绪。
“那可惜了。”季时欢声音淡淡,拿画笔沾了沾颜料,“我有了新的缪斯,短期内画作主题应该不会出现以前那些内容。”
姜泊烟心跳莫名加速。
“新的缪斯?”
季时欢点头。
姜泊烟纠结能不能继续问,还没做出决定,季时欢仿若看穿她心思,轻声一笑:“想不想知道她是谁?”
姜泊烟:“……谁?”
两人目光对视,季时欢勾起唇角,缓慢眨了两下眼。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相信就算自己没把话说出口,眉目传情到这种程度,姜泊烟就算是根木头也不应该没有任何察觉。
但姜泊烟眼睫微颤,没坚持两秒,侧头躲闪。
季时欢顿时有些扫兴。
“不告诉你。”
姜泊烟:“……”
“你自己猜吧。”季时欢加重了力气,笔刷在画纸上摩擦出“沙沙”响动,“姐姐这么聪明,不可能猜不出来吧?”
姜泊烟退后两步。
“你画吧。”她走向休息区域,因为沙发上铺着毯子和一本打开的画册,想了想,选择了旁边躺椅。
小橘猫看了眼主人,果断放弃冰冷的地板,追随姜泊烟脚步,最后一跃跳上人大腿,舒舒服服趴下享受。
“喵呜。”
姜泊烟挺直脊背端坐,没坚持太久,放松身体躺下。
季时欢开始分神,往画布上涂两笔就要朝她的方向瞄几眼,赤/裸不加掩饰。
在这样眼神下,姜泊烟很难自在。
她干脆主动询问有什么事,季时欢却道:“我看小姜总,影响到你了么?”
小橘猫非常配合“喵”了两声,顺着姜泊烟身体爬到她肩膀位置,打哈欠的时候头顶绒毛蹭过姜泊烟下巴。
姜泊烟敏感仰起脖子。
“我们家姜总真可爱。”季时欢忍不住感慨,又征求姜泊烟意见,“你觉得呢?”
姜泊烟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给猫取这种名字的险恶用心。
“……”
果然,下一刻,季时欢又道:“姜总可乖了,又非常粘人。我在家里的时候,它半步都离不开我。”
这些话还算在正常范畴之内,姜泊烟“嗯”了声:“它还太小,应该刚离开母亲不久。”
季时欢接着道:“你可以多摸摸它,耳朵下巴后背它都喜欢。摸舒服了姜总就会翻身露出肚皮给你看,它肚子又软和又温暖,揉上去手感特别好。”
姜泊烟听得耳尖发烫,索性转移注意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擦过小橘猫脑袋,换来小家伙舒服的“喵喵”叫。
绘画的声音停了好一会儿,姜泊烟抬起头,才发现季时欢已经放下画笔,专注看了自己好一会儿。
姜泊烟脑海里毫无预兆冒出一句话——Our eyes meet fondly is a spiritual kiss of humanity without sexual desire.
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
“画完了么?”姜泊烟慌张到自己都觉得莫名。
季时欢换了只更细的画笔:“还没有。”
姜泊烟调整好呼吸:“那你……怎么不继续?”
“你好像很紧张?”季时欢歪着头,“我离你这么远,你在怕什么?”
姜泊烟否认:“没有。”
“哦。”季时欢终于舍得别开眼,“总不可能是害怕小姜总吧?”
姜泊烟根本说不出话。
笔尖亲吻画布的声音重新响起,很轻,但足够掩盖一些不合时宜的响动。
姜泊烟刚松口气,就听到季时欢又在叫自己。
“姜泊烟?”
“嗯?”她抬起头。
季时欢用目光描摹着身前的小苍兰:“有一个问题。”
姜泊烟:“什么?”
季时欢顿了顿,选择不拐弯抹角,直接询问:“我可以画你么?”
“……”姜泊烟呆愣。
她沉默许久,久到季时欢都默认她用无言替代了拒绝,就听她略有些干涩的声音响起。
“像你为前女友画的那些么?”
谷熹月向季时欢讨要画作那一天她也在现场,虽然听不完整,但大致知晓缘由——
季时欢会为她每一任交往过的女友绘制专属的肖像画。
季时欢罕见有些窘迫。
她结结巴巴解释,却越说越不对劲:“我,我并不是只为前女友画肖像,那个,其实,我觉得好看的我都会拿来当成素材。也不对,那个……”
到最后,她绝望摆烂:“你不想要就算了。”
话虽这样说,她其实偷偷在心里安慰自己无需操之过急——等当上一家之主,还不是她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到时候姜泊烟就算拒绝,也会被她直接驳回。
还没等她嘀咕完,姜泊烟突然开口:“我想要。”
她音量较之前拔高许多,本来已经在她肩膀边上闭眼休息的小橘猫被吓得睁开眼,茫然左右张望。
发觉没有危险,小家伙舔了舔爪子,重新趴了回去。
姜泊烟轻柔抚摸它,自己却心跳过速,低下头轻喘。
怕季时欢没听清,她又补了一句,明确道:“我同意,你画吧。”
季时欢眨眨眼:“你同意?”
“……”姜泊烟没看她,“嗯。”
“知道了。”季时欢点点头。
她也有些面红,为了缓解凝滞氛围,想了想又道:“不会太快,看我最近忙不忙。”
姜泊烟没接话,画室于是安静下来。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季时欢手上事情告一段落。她抬头去看姜泊烟,却见躺椅上,两只小猫咪已经相依偎着睡了过去。
按理来说,刚在粤城那边被标记过一次,姜泊烟近期睡眠质量不会差。
但她确实睡了过去,不是那种闭目养神的浅眠,反而呼吸绵长均匀,连季时欢拿起沙发毯子为她盖上都未曾受到惊扰。
季时欢回到画架后,注意力却萦绕在姜泊烟身上,再难移开。
和姜泊烟几次肌肤相亲,要么发生在陌生酒店,要么在对方家中,这还是第一次姜泊烟来到属于她的地盘——
在她生活了二十来年的家中,在独属于她的画室,在这个看似寻常的夏日午后,这个人毫无预兆卸下所有防备,在她身旁安眠。
坦白讲,这一刻的冲击对季时欢而来,比那几次标记更让她心动。
Alpha都有极强占有欲,特别是对已经标记过,并且确信要反复标记的Omega。
姜泊烟敏感又警觉,太过主动只会把她逼退,季时欢一直提醒自己要小心克制。
但她也会幻想,幻想这个人完完全全归属自己,幻想将这个人藏入巢穴。两人白天交颈夜里缠绵,她会让姜泊烟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染透自己信息素的气味,完成终身标记。
时至今日,那些只存在幻想中的画面,好似终于在现实揭开一寸帷幕,让她得以窥见梦想成真的一个碎片。
为这一刻,以往所有都变得物超所值。
季时欢捂着心口,缓缓吐出一口气。
画布上纯白花朵静静绽放,那一瞬,她清晰闻到小苍兰香气,甘甜,美好,胜过世间一切。
姜泊烟醒来时,面对陌生环境有些茫然。但这一觉实在太舒服,她提不起多少警觉,懒洋洋揉眼睛,安静等待困意散去才坐起身。
“醒了?”季时欢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你左边,桌子上那杯水可以喝。”
姜泊烟按照提示看去。
她确实感觉口渴,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温刚刚好,温热不烫,入口一瞬抚平所有焦躁。
小橘猫已经回到季时欢身边,在她脚下追逐着一个彩色小球玩耍,姜泊烟看着这一幕,良久才回神。
“几点了?”
季时欢:“距离晚餐还有一个多小时。”她上半身都藏在画布之后,只露出一个头,“你可以再休息一下。”
姜泊烟这才发现她已经不在原来位置,而是换了一个画架坐着。
她起身,走到那副小苍兰面前。
可就在她要朝季时欢那边走去时,季时欢突然出声制止:“等等。”
姜泊烟:“嗯?”
“你,想做什么?”季时欢起身,顺带将画架调整了一下角度,确保姜泊烟什么都无法看到。
她走到对方身边:“那个……趁着现在阳光不太强烈,我带你到处逛一逛。”
姜泊烟心思多玲珑一个人,立刻就意识到她并不想让自己看到那幅画。
她也不会强求,点点头:“嗯。”
季家主宅是一套非常雅致的中式庭院,就是离市区有点远。
季时勤当初根本不想搬走,是舒妮以不喜欢家里人太多,通勤时间太久等等理由软磨硬泡许久,才逼得他松了口。
季时勤搬走之后,家里就只剩下季时欢和一群为季家服务许久的佣人。
“你别看这里大,小时候家里热闹,奶奶和妈妈那边的亲戚经常来串门。”季时欢怀里抱着猫,边走边和姜泊烟介绍,“小孩子在各个院子间到处跑,保姆和阿姨急得在身后追。
“后来就冷清了,很多亲戚移居到南方后很少往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客人拜访。”
“不冷清。”姜泊烟望着路边花丛:“打理得很好。”
季时欢笑:“也不是我的功劳,得谢谢辛苦的园丁伯伯。”
姜泊烟看了眼她臂间小橘猫:“这种地方更适合猫咪生活,注意别让它跑丢。”
“它胆子小。”季时欢告诉她,“我试过把它放在院子里,它拼命抓我裤子,大概怕一转眼我就消失不见了。”
姜泊烟点点头。
“如果是真的姜总就好了。”季时欢突然看向她,“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很快熟悉,也不用怕走丢吧?”
姜泊烟:“……”
她还不适应季时欢时不时不按理出牌的套路,只能反驳:“我又不是猫。”
“嗯。”季时欢笑得眉眼弯弯,“看得出来。”
姜泊烟不太自在,抿着嘴唇不说话。
“我的意思是……”季时欢眼珠子一转,真诚发出邀请:“姐姐以后可以经常来做客么?”
她举起小橘猫一只爪子,朝姜泊烟晃了晃:“小猫很喜欢你哦。”
姜泊烟没有正面回答:“那就等它自己邀请我吧。”
季时欢不太满意:“你这分明是为难小猫咪。”
小猫咪蹬了蹬腿:“喵?”
姜泊烟勾唇轻笑。
季时欢被这抹笑意定在原地两秒,回神后“哒哒哒”追在人身后。
“那我呢?”
姜泊烟:“什么?”
“我邀请你呢?”
日落西山,夕晖将两人身影拉得很长。风吹过时,路旁花叶轻响,像一曲悠扬伴奏。
两人一猫吃了张姨准备了一下午的晚餐,季时欢难得抛下猫,送姜泊烟到车上。
扒着车窗,她追问傍晚时姜泊烟欠下的答案。
“再说吧。”姜泊烟应得敷衍。
季时欢半真半假哀叹:“人和猫的待遇为什么差这么多?”
姜泊烟用她之前的话还击:“猫喜欢我。”
季时欢愣怔,漂亮的眼睛缓慢眨动两下。
她开口:“我也……”
姜泊烟侧头。
她没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什么?”
季时欢直起身,笑着朝她挥挥手:“回去吧,路上小心。”
姜泊烟舔了舔干涩唇瓣。
车窗升起,低调的黑色商务车缓缓驶离。季时欢目送她离开,在原地站了许久。
第29章我总得检验一下我的劳动成果。
珍贵的假期结束, 季时欢继续投入到忙碌工作中。
她发现,虽然寰基和宏芯总部都在A市,办公大楼也相距不远, 但她和姜泊烟日常根本没多少碰面机会。
有一回, 她去参观给寰基供货的某家配件商工厂, 对方老板想加深合作,突然提起:“宏芯那边用的新铜电子元件也在我们这儿生产,不是跟您吹牛,这方面我们公司绝对是质量和性价比的首选。”
季时欢闻言起了点兴趣:“宏芯也是你们的合作商?”
“是啊。”工厂老板点点头。
他挺起胸膛:“昨天我们刚接待了宏芯的团队,他们CEO亲自来视察,看完满意得不得了, 走的时候夸个不停又下了两个大单子呢!”
“哈哈——”季时欢实在没忍住, 掩嘴笑了出来。
原本沉闷的队伍因为她这一举动有了轻微骚动, 季时欢很快调整好表情,摆手示意众人自己没事。
工厂老板疑惑:“季总,有,有什么问题么?”
季时欢心情还不错, 用类似调侃的语气道:“我听说宏芯那位姜总为人高冷, 轻易不会给人好脸色, 实在想象不出她满意得不得了又夸赞个不停是什么样子。”
谎言被当场戳破,工厂老板脸差点挂不住。
好在季时欢很快又帮他圆了场:“那只能是你家东西太好,连姜总也被折服了。”
“对对!”老板抹了把汗, 连连点头,“厂子现在单子多,过两天产能可能都饱和了。寰基是我们老客户了, 您如果想下单,可千万不要犹豫。”
季时欢完全没上套, 慢悠悠往前走,完全看不出心思,只不咸不淡开口说了声:“那可要恭喜您了,产能饱和,财源广进啊。”
后面寰基以一个极低价格和对方签订了新的零件订单,老板和季时欢握手时苦着脸在赔笑。
“他们跟我说寰基换了个年轻的话事人,我还寻思能占占便宜,没想到小季总谈判能力一点都不输您哥哥。”
季时欢扯了扯嘴角,表情很公式化:“承蒙大家照顾。”
晚上在落宿酒店,她发消息把事情告诉姜泊烟,没想到姜泊烟昨天真的来过工厂。
两批人前后抵达这座城市,差不多是寰基团队来的时候姜泊烟带人刚走。
季时欢郁闷躺在床上打字。
[哦,那就是错过了。]
姜泊烟盯着消息看了好几秒,反问:[没错过又如何?]
季时欢勾唇:[你觉得呢?]
小苍兰开始玩傲娇不理人,季时欢也不生气,捧着手机自问自答:[想知道姜总满意得不得了究竟是什么表情,我有没有在床上看到过。]
姜泊烟无语片刻,回过来两个字:[没有。]
季时欢:[难道你想否认我们身体的契合度?]
以姜泊烟的性子一般不会正面谈论这种话题,但季时欢就是有本事撬开她的嘴。
[既然你这么自信,还问我做什么?]
季时欢想象她打出这行字的表情,弓起身体笑了半天。
[精益求精,我可太想进步了。]
顿了顿,她又发:[那下次姐姐可不准动不动就捂脸了。]
这次回应更短,姜泊烟只甩过来一个问号。
[?]
季时欢得逞“嘿嘿”一笑:[我总得检验一下我的劳动成果。]
消息发送成功,姜泊烟那边却陷入死寂。
季时欢确定她看到且看懂了,因为后面无论她怎么哄姜泊烟都没再吭声,标志着今天的聊天份额彻底耗尽。
她也不介意,将[晚安]当作结尾,心情愉悦坠入梦乡。
几天后,她飞到A市。
本以为终于可以过几天准点下班的日子,聂征却很没眼色过来敲门。
“季总。”他劝道,“雷总那边的邀请已经发来好几次,您不去的话,最好亲自给他回个电话。”
雷兴庆是季时勤生前的人脉,这伙人在季时欢最艰难的时候不见踪影,最近见寰基缓过一口气,又纷纷重新联系过来。季时欢上辈子跟他们打过交道,知道那是群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所谓应酬也就是聚在一起吃喝玩乐,没个正形。
但这些人也不是全无用处。
想了想,季时欢准备去露露脸:“什么时候?”
“这周五晚上。”
“嗯。”季时欢点头,“帮我转告那边,我会过去的。”
聂征恭敬点头:“好的。”
到了时间,司机将季时欢送到地点,季时欢一下车,发现是一处音乐声震天的酒吧。
她进了门开始寻找包厢位置,经过吧台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转头才发现雷兴庆拿着杯特调鸡尾酒正朝自己打招呼。
季时欢走上前,喊了声“雷哥”,又问怎么一个人呆在这。
“人没来齐呢,里面多无聊。”雷兴庆示意季时欢过去,“还是外面热闹,你看,那边好多Omega。”
季时欢站到他旁边。
两人简单聊起近况,雷兴庆心思不在这上面,时不时朝路过的帅哥美女抛媚眼吹口哨。他长相和身材都很一般,大多数时候只会得到对方一个鄙夷眼神。
但雷兴庆乐此不疲,甚至鼓动季时欢:“傻站着做什么?你也试试。”
季时欢提不起一点兴趣:“不用了。”
她展开双肩,手肘往后撑在吧台,斜倚着都比雷兴庆高小半个头。酒吧灯光昏暗,偶尔有一两束光落到她身上,活像被店家高价请来热场的模特。
不过站了两分钟,已经有不少人跃跃欲试盯上她。
雷兴庆很快意识到这一点,羡慕得眼睛发红:“MD,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他捋了一把头发:“现在人都肤浅,不愿意去了解别人内在。”
“呵。”季时欢闻言莞尔,也懒得戳破他,顺手拒绝了一个男Omega请酒的示好。
“诶!”雷兴庆又有馊主意。
他喊酒保拿了酒水和零食,朝季时欢挤眼睛:“走,哥哥带你认识些新朋友。”
季时欢低头揉着手指关节:“雷哥,时间差不多,咱们回包厢吧。”
她站直身体:“很久没见过陈哥他们,我得去打个招呼。”
“急什么啊?”雷兴庆不高兴,“待会喝酒,够你们叙旧的。”
季时欢干脆掏出个口罩戴到脸上。
“嗯?你说什么?音乐声太大了。”
雷兴庆翻了个白眼:“老子自己去。”
他端起东西离开去撩Omega,季时欢乐得清静,也不急着要找包厢了,悠闲喊来酒保要了一杯朗姆酒消磨时间。
酒保很快把她要的东西端上来,闲聊问:“客人结婚了?”
季时欢摇头:“没有。”
“那就是谈了。”
季时欢低头用吸管搅动杯中冰块,看细细密密的气泡升起。
她问:“怎么看出来的?”
酒保一边擦杯子一边笑答:“您的注意力从始至终没放在其他人身上,我猜,你都不一定记得刚才要请您喝酒那位先生的样子。”
季时欢“呵呵”笑了两声,却再次摇了摇头。
“说得很好,但不对。”
酒保:“啊?”
“没追到呢,谈个p。”可能受环境影响,季时欢说话也轻松许多。
酒保立时瞪大眼睛:“您这样的……还给人当舔狗啊?”
季时欢刚要开口,眼睛瞥见大门处出现个熟悉身影。
她一愣,想不明白姜泊烟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身体却先一步有了反应——她拉下口罩,端起酒杯一口闷了大半,随后便扯开领口,朝姜泊烟那边靠近。
姜泊烟没有在嘈杂的大厅停留,问了路后直接进入包厢区域。
她不熟悉这种地方,正沿着走廊认真寻找房间,浑然不知身后跟了个别有用心的女流氓。
女流氓看准时机,将她拉入拐角处黑暗的角落,在姜泊烟叫出声前一刻捂住了人嘴巴。
“不是说在邻省出差?”
熟悉的声音让姜泊烟放弃挣扎。
她抬头,慢慢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帮助她辨认出对方模样——虽然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她依然能认出对方眉眼。
“唔唔。”
知道她想说话,季时欢把手放开。
她先发制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姜泊烟喘匀了气,开口:“应酬。”
“呵。”季时欢靠着墙壁。
藏身黑暗,她肆无忌惮,几近贪婪凝视着将近半个月没见过的人:“姜总不去五星级大酒店,来这种地方应酬?”
姜泊烟缓过神。
她反问:“你呢?”
季时欢低下头,两人鼻尖隔着薄薄一层口罩相碰。
她说得一点都不心虚:“我跟你又不一样。”
姜泊烟闻到她身上淡淡酒气,一低头,又瞥见季时欢敞开领口下大片白皙肌肤。
她呼吸都停了一瞬,回过神后,挣扎着要推开季时欢。
旁边包厢有人开门出来,季时欢眼疾手快揽着她的腰将人带回怀中:“嘘——”
姜泊烟吓得一动不敢动。
两人待得地方并不算绝对死角,如果被发现跑都没处跑。
她缩着肩膀,双手抓着季时欢胳膊,整个人几乎埋入对方怀抱,低头压抑着呼吸。
季时欢趁机圈紧揽在她腰上的手臂,低下头,下巴抵在她发顶,有一下没一下轻蹭。
灯光就在两步之外的走廊,两人却藏身于无人的暗处,身体紧贴,近得仿佛能感知到彼此剧烈的心跳。
“心跳这么快。”季时欢压低声音。
她凑到姜泊烟耳边,问:“怕被发现?还是跟我一样……”
话没说完,脚步声远去,那对路人消失在拐角。
下一秒,姜泊烟用力将她推开,后退两步,重回灯光之下。
她愤愤瞪了一眼季时欢,攥紧手包转身离开。
第30章快逃吧,我的小苍兰。
遇上并非巧合, 当季时欢不紧不慢跟随姜泊烟,却发现她推门进入的房间正好也是自己要去的包厢,不禁咧嘴发出一声轻笑。
故意在外等了两分钟, 她将原先敞开的衣领规规矩矩扣到最上一颗, 这才上前敲门。
入内后, 嬉闹场面有一瞬凝滞。季时欢随众人目光看向角落姜泊烟。即使对方掩于黑暗,她仍捕捉到小苍兰脸上一闪而过的惊疑不定。
好在很快有人打破尴尬:“时欢,哈,过来坐。”他又问:“雷兴庆那小子跑哪去了?我都不知道你今晚要来!”
季时欢唇角挂着笑,半真半假接茬:“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哪儿的话?”对方朝她招手,“好久不见, 你现在大忙人一个, 哥哥姐姐们想见你一面都难。”
季时欢莞尔。
她并没有接受那人好意, 简单打过招呼后,径直走向姜泊烟旁边空位。
包厢不比舞池安静多少,音响乐声震天。季时欢耳朵好,半路听到有人在暗处吐槽:“可真是冤家路窄, 这两位神仙, 要么都不来, 一来直接撞一块了。”
同伴点头:“可不是,有好戏看了。”
好戏季时欢也喜欢看,但如果主角是她和姜泊烟——
她可舍不得。如果非要演, 她还不如把小苍兰掳回家,自己一个人欣赏。
姜泊烟完全猜不透她心思。
她正襟危坐,眉头微蹙, 眼看季时欢真当着众人的面坐到身边,咬唇递来一个眼神, 提醒她公共场合注意避嫌。
季时欢故作不懂:“咦?姜总也在?”她笑吟吟朝姜泊烟伸出手:“好久不见。”
原本正对着话筒鬼哭狼嚎的富二代少爷歌都不唱了,全场人愣愣朝两人行注目礼。
姜泊烟偏过头,不准备理会。
可突然,脚踝被什么温软布料蹭了一下,姜泊烟浑身陡然一僵。她不敢置信用余光观察,隐约看见桌下一只裹着高透黑丝的右脚偷摸摸挣出高跟鞋,正在她腿边徘徊。
蹭了一下没得到预期反应,那只不安分的脚丫子开始沿着她小腿往上攀爬……
“季总。”趁着酥麻感还未窜上后背,姜泊烟侧身,握上季时欢的手,“好,久,不,见。”
围观众人默默松了口气,又欲盖弥彰转开脸,该干嘛干嘛。
鬼哭狼嚎的情歌再次响起,没有人知道,不过是一次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握手,姜泊烟究竟用了几分力气。
松手后,季时欢委委屈屈揉着手指。
“姐姐弄疼我了。”
姜泊烟往角落挪了挪——
如果不是真没空间,季时欢毫不怀疑她会一口气和自己拉开两米远。
既然正常沟通没用,季时欢便故技重施。
借着长桌遮掩,她踩上姜泊烟脚背,隔着一层薄薄丝袜轻轻碾磨。
姜泊烟无处躲,避让动作太大都害怕被发现,只能任她调戏,很快脸颊甚至耳尖都挂上一层淡粉。
“时欢,最近都在忙什么?”
有人搭话,季时欢应得漫不经心:“不就是公司那点事?”
跟别人谈话,她还是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最近国际航运普遍涨价,陈哥在欧洲那边的生意有没有受到影响?”
“早不指望欧洲那条线赚钱了。”陈禾搂着陪酒Omega,低头喝了口对方喂过来的威士忌,“怎么?你那边有没有门路帮帮哥哥?”
季时欢摇头笑了笑。
“我还想找你帮忙呢。现在公司仓库里一堆产品卖不出去,再堆下去就要被市场淘汰了。”
她表面说得越正经,底下那条腿就越放/荡。此时二郎腿一翘,裙下脚趾已经擦着姜泊烟小腿肚撩拨过两个来回。
姜泊烟双腿打颤,咬着唇瓣才勉强吞下差点出口的轻喘。
她双眸含雾,自以为恶狠狠瞪着季时欢,殊不知自己表情有多妩媚,只激起季时欢更多欺负小苍兰的欲望。
季时欢若无其事瞥她一眼,并无半分收敛。
“这事你问我我也没招。”陈禾叹了口气,“对了,姜总在这方面应该有经验,你不如……”
他看向姜泊烟,话音陡然一顿:“姜总?你脸怎么那么红?”
姜泊烟迅速垂下头。
季时欢倾身,挡住陈禾看着姜泊烟的目光,又不动声色帮她解围:“是不是喝醉了?姜总,酒量不好可别勉强。”
嘴上安慰人,暗地里的动作不仅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陈禾疑惑。
他不记得谁给姜泊烟端过酒。
此时,场中央那人一曲唱毕,递出手中麦克风问:“下一首谁来?”
全场基本都在乐呵呵聊天,没人搭腔,原本一直安静坐在角落的姜泊烟蓦然起身。
她有些腿软,第一下没站稳差点跌坐回去,好在旁边季时欢及时抬手,关键时刻扶了一下。
站稳后,眼角泛红的姜泊烟瞪她一眼,气愤甩开她的手。
在场众人将两人互动尽收眼底,心中对寰基和宏芯两家是死对头的传闻越发深信不疑。
拿着麦克风的男人愣愣开口:“姜,姜总?你要唱?”
“……”姜泊烟扯了扯唇角。
躲开了季时欢骚扰,她呼吸顺畅些许。
闻言,她侧头看向身边季时欢。
“季时欢说,她想上台表演。”
季时欢挑眉。
连“季总”都不叫,直接喊全名,看来是气得不轻。
顶着众人目光,她表情未变,不着痕迹偷偷穿好高跟鞋起身,接过那人手中话筒。
“给各位献个丑。”
大家终于反应过来,鼓掌和起哄声顿时压过音乐。
“这是首情歌对唱。”喧闹中,有人问,“谁跟季总一起啊?”
“来个Omega!”
“嘿,谁能跟季总唱情歌,那不是占大便宜了?”
“嘻嘻……”
嬉笑声中,还真有一个身段窈窕的Omega拿着另一只话筒走到季时欢身边,软着嗓音喊:“季总,我陪您一起?”
她非常热情主动,说话间,一只手已经搭上季时欢肩膀,挑逗意味十足。
季时欢很少来这种地方,但也知道逢场作戏的重要性。拆开海绵套包装时,她心中想着和对方凑合一首活跃气氛也不是不行。更何况,如果拒绝,还要担心这位陌生Omega会不会下不来台。
可低头时,她余光瞥见姜泊烟。
姜泊烟没看她,凛冽目光落在Omega搭在她肩膀的手指上,脸色比刚才被调戏时还要难看。
察觉到季时欢目光,她懊恼别开头,生气的表情矜贵又撩人。
就这一下,季时欢指尖到心口酥麻成一片。
她轻咳一声:“换一首吧,我会的歌不多。”
因为语气含笑,即便是拒绝也不会让人感觉不舒服。说完,她又顺势拉开与陌生Omega的距离,转身走到点歌台前,三两下切到另一首歌。
舒缓的音乐声响起,所有人都识相安静下来。
这是一首以道歉为主题的缱绻情歌。
季时欢嗓音条件只能说一般,但她音色实在优越,是很容易被人记住的类型,经过刻意压低的假声妩媚到极致,不夸张的说,即便骂脏字都会被误以为在调情。
姜泊烟努力控制自己将看向屏幕,不去注意深情款款的某人,可季时欢每一个状若无意投来的目光她都没错过。
挤满人的包厢中,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用眼神暧昧地接吻,一次,两次,三次……
欲罢不能。
季时欢唱完最后一句,点头致意,在众人掌声中回到座位。
许多人喊着让她再来一首,她侧头看了一眼姜泊烟,见小苍兰没有任何表示,坚决拒绝了所有起哄与邀请。
后面众人注意力被其他事转移,季时欢抿着果汁调整气息,陈禾突然靠过来,小声在她耳边说:“别往心里去,雷哥来给你出气了。”
季时欢疑惑。
出什么气?
陈禾沉着脸看了姜泊烟一眼,她这才后知后觉想通——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刚才陈禾就坐在两人旁边,自然知晓上台唱歌并不是季时欢本人意愿。
他大概以为姜泊烟故意设计,季时欢被逼无奈,用手机把事情告诉了外面的雷兴庆。
这误会就有点大了。
季时欢正想着该怎么处理,雷兴庆已经推门回到包厢。
他苦笑着捶捶脑袋,愧疚朝众人道:“看我这死脑筋,又迟到了!抱歉啊各位,被外面几个Omega绊住了!”
没人真生气,嘻嘻哈哈的回应声中全是类似于“雷哥艳福不浅”的调侃。
雷兴庆让开身子,身后服务员帮他把一盘饮料放上长桌。
“准备了一点饮料给大家赔罪,喝完这个,各位就原谅我吧。”
说着,他上前,一一将盘中酒杯分给众人。
等轮到季时欢和姜泊烟,盘中只剩下最后两杯。离得近,季时欢敏锐察觉到其中一杯和其他都不一样——杯子圈口沾了些许白色盐粒。
季时欢故意去拿沾了盐粒的酒杯,被雷兴庆避开,与此同时,对方挤眉弄眼朝她使了好几个颜色。可惜姜泊烟为了避嫌全程没看向这边,根本没注意到对方这点小把戏。
季时欢在心中叹气,面上还故作懵懂。但雷兴庆硬是不给,她没办法,只好取走另外一杯。
沾了盐粒的酒杯落到姜泊烟手中。
饮料都是深褐色,除了那点用作标记的盐粒,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区别。
季时欢看到姜泊烟浅浅抿了一口,很快皱起眉头,将酒杯放到桌上。
她于是尝了尝自己杯中饮料,确定只是酸甜可口的柠檬茶。
作为聚会的主要发起者,雷兴庆回来之后不遗余力开始热场,本就嘈杂的包厢比之前还要吵闹。
眼看他准备叫经理再送些陪酒小哥和小姐进来,姜泊烟拿起自己东西起身告辞。
“晚上还有点事,抱歉,先走一步。”
她为人高冷,圈内人都有听闻,对她说走就走的脾气早已习惯。
但这一次,雷兴庆却将人拦住:“姜总,这才来多久就要走?”
姜泊烟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淡漠道:“我不太习惯这种场合,下次,我请雷总吃饭吧。”
雷兴庆目光瞥向那杯她几乎没动过的“饮料”。
“既然这样……”他拿起自己那杯,“姜总要走我也不拦,只是这杯饮料是雷某赔罪用的,您不喝我这心里不安定啊。”
他看向众人:“我们大家一起举杯把酒喝了,一是让我心安,顺带着也送姜总离场,好不好?”
不明所以的人纷纷举起酒杯。
姜泊烟骑虎难下。
她犹豫一瞬,想尽快离开的心情战胜所有,于是返回座位,拿起那杯饮料。
雷兴庆眼眸里露出得逞笑意。
他环视众人:“干杯。”
杯壁相撞,发出清脆响声,姜泊烟心一横,闭眼与其他所有人一起将饮料灌入口中……
甜的?
她诧异瞪大眼眸。
柠檬茶味道甘甜,带着些许酸涩,入喉清爽解渴。可明明,明明她刚才尝过,杯里饮料并不是这个味道。
姜泊烟很快反应过来,侧头看向身旁季时欢。
饮料不算多,目测大概300毫升,季时欢已经完全喝完,面颊泛红将酒杯放回长桌。
直起身时,注意到姜泊烟目光,她咧嘴露出浅笑:“姜总……不喝完,可不行哦。”
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
姜泊烟攥紧酒杯,顿了顿,一口一口饮尽。
众人纷纷叫好。
雷兴庆不再阻拦,转头窝进沙发和Omega嬉笑聊天。姜泊烟却没有急着走,回头看向季时欢。
黑暗中,季时欢幅度很小朝她摆手,又指向大门方向。
快逃吧,我的小苍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