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下午快下班时夏眠突然想起玉琅清来, 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自己家里,在的话今晚她就不吃食堂了。
打开微信,发现三点多的时候她有给自己发了条信息, 说她回医院了,家里门窗已关好, 薄荷和月季最近几天她都不需要担心, 也不用浇水。
明明看着是个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人, 实际上却那么细心。
夏眠回了个兔子敬礼的表情包回去, 表示自己知道了。
表情包刚发完, 旁边工作累了在歇会儿的吕子菲边喝着水边看过来,看清夏眠脸上的表情后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
她缓着呼吸小心把水咽下, 这才揶揄的凑过来问夏眠:“你在跟谁聊天呢?笑得一脸春心荡漾的。”
夏眠被她问得一愣, 下意识的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蛋:“什么春心荡漾?”
吕子菲很肯定的点点头:“就是那种……嗯……那些青春偶像剧里面女主角看见心动的人笑得一脸甜蜜的那样,你刚才脸上就是那种笑容。”
夏眠不太懂, 有些茫然。
吕子菲再接再厉:“反正就是很羞涩啊, 让人看着就知道是已经坠入爱河爬都爬不上来了……你肯定是在想什么喜欢的人之类的, 你不会是在想你老婆吧?”
“嗯……没。”
她一下子就猜中了, 夏眠都不知道作何反应,只能连忙把微信界面关了,又掩盖性的去看枯燥的工作,一副我很忙碌你不要来打搅我的样子。
然而她这一否认更不得了, 吕子菲干脆脚一蹬, 坐着椅子滑到夏眠旁边,审视的盯着她:“什么鬼,你不是在想玉医生那你在想什么?”
夏眠耳根慢慢发热, 脚下踢着吕子菲的办公椅轮子,想把她踢回她自己的位置上去。
“上班呢。”
吕子菲不依不饶:“小夏啊小夏, 别跟我说你要出轨了吧?我们可是受过新式教育的人,要奉行婚姻法的约束啊!更不能无愧于自己的道德良心啊!”
“再说了,玉医生那么好的人做你老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人长得漂亮又能干,还会给你准备早餐,你过了玉医生这条村,下条村还有她这个店吗?”
“做人呢不要太不知足了,但凡咱俩能换换,我都觉得我已经走上了人生巅峰,我现在做梦都不敢做你这种的。”
夏眠:“……”
我看你就是太闲了。
快下班了,办公室里紧绷的气氛终于松懈了些。
由于台风的肆虐,一些受灾情况在下午也统计出来了。
她们发展部有很多助农产品都在乡下,因为这次台风或多或少的会受到些影响,陈生部长已经在琢磨着等台风走了要下乡去看看了。
夏眠手底下有一个一直在进行的项目,是有关于竹编产品的。
竹编在工业化迅速发展的今天,已经属于快要失传的文化遗产。
因为竹编制品耗时费力,不能大批量生产,跟不上现今要求的时效,所以除了一些乡镇地方还在使用这种用竹子制成的工具外,城市里基本不用了。
而竹编手艺因为各种原因并没有被纳入非遗文化列表里,如果再得不到发展,可能真的会在某一刻就悄无声息的消散在历史长河里。
夏眠本想在重阳节之前再把这个项目推广推广的,可镇里传来的消息称,因为台风,很多竹子都被吹断了,可能没办法满足届时需要的产品数量。
竹子是竹编的原材料,就像厨师没有菜品一样,失去了原材料,技艺再怎么高超也无济于事。
夏眠前期为这个项目投入了很多心血,走访了很多艺人,还打报告申请了文化经济保护,政府前期的投入也不少。
这眼看到了要收获的季节了,一场台风就要毁掉,放谁身上都不能承受得了。
夏眠确认了一下手台风影响最严重的乡镇位置,想着这两天得下乡一趟。
她还在给陈生写报告,邓文秋从外面进来,走到吕子菲和夏眠的位置中间,蹲了下来小声道:“你们知道朱巧云为什么没来上班吗?”
夏眠手还放在键盘上,闻言眼角瞥了下侧对面空空的位置,诚实的摇了摇头。
邓文秋不像是会在上班时间和她们聊八卦的人,也不知道是知道了什么消息,竟然这会儿就跑过来和她们说话。
吕子菲好奇得眼睛都瞪大了点,侧着脑袋弯腰下来问:“怎么了吗?莫非你知道了什么小道消息?”
邓文秋压着声音,显得有些神秘的道:“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上午的时候听说是和男朋友分手了,心情不好所以才没来,后来又听说是她犯了事,被上面的抽查,不能来上班。”
夏眠蹙了蹙眉,这前者和后者的事态可不能混为一谈。
吕子菲眼睛一亮,捏着邓文秋的大腿问:“该不会是知道了她抄了夏眠的策划的事了吧?”
不然就和何铭分个手,有什么值得难受的。
邓文秋摇头:“我刚去送资料,看到纪检部门的人在科长办公室里。”
再联想听到的八卦,她一下子没克制住人的猹本性,就来和夏眠吕子菲两个一起吃瓜了。
虽然很想对方付出代价,但夏眠这会儿很理性:“应该不至于。”
就是抄了个策划而已,这策划之所以叫策划,就是对于还没有发生的事情的规划。
再说得直白点,跟个计划书没什么两样,全是空谈,都没有落于实处,就因为抄了个策划就被纪检的来盘查,那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了。
刚邓文秋就是有点激动,现在被夏眠这轻飘飘的五个字一说,也冷静了下来。
“啧,这好奇心,要不得。”
邓文秋自嘲的说着,回了自己的位置。
吕子菲却被她说得无心工作,拉着夏眠说好希望真的是来查朱巧云的,不给她点教训她这心里实在不痛快。
夏眠附和的点点头。
不过她心里觉得,纪检部门什么的,离她还挺远的。
一个又不是什么要职的小喽喽,拿出来查都觉得是浪费国家力量。
夏眠刚这样想完,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科长带着两个穿着制服的人站在门口,喊了声:“夏眠,你出来一下。”
霎时,办公室里的人全部都看了过来。
夏眠一眼看到科长身后那两人手臂上的字眼,她愣了愣,还是从善如流的起身,出来。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士打量了她几眼,那眼神让夏眠心里有些不舒服。
“夏眠是吧?”她问。
夏眠点点头:“我是。”
然后那人就没说什么了,只让夏眠跟着她走。
夏眠回头看,科长站在门边,眉头紧皱,看她的目光里含着几分担忧。
办公室里,吕子菲也担心的看了过来,而另外一个纪检员正去看她的电脑。
夏眠收回视线,跟着那位女士往前走。
心里想的是,她微信还没退,好在她和沉嫱和玉琅清的聊天都很正经,应该不会社死。
女纪检员把夏眠带进了一间小会议室,里面还有另外两个人在,一男一女,看着都比带夏眠来的这个职位高一点,身上的气势都不同。
夏眠朝两人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那两人看夏眠如此冷静的模样,倒是多看了她一眼,让夏眠在他们对面坐下。
夏眠还看见带她来的那女士在录像存档。
“夏眠是吧?”对面坐着的那男的问。
夏眠颔首。
“二十六岁,毕业于海城大学市场营销专业,五年前考入我们宣传科文化经济发展部。”
夏眠想了想:
“具体来说,是四年零六个月前。”
那人一看手上的档案,点了点头。
“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来吗?”那个女的问。
夏眠摇头。
“你和陈生什么关系?”
那女的看夏眠摇头,眼神更为锐利。
这下夏眠怔了瞬。
她想过很多找她来她的可能,比如和朱巧云有关,又或者是项目有什么纰漏之类的,可没想到,却是问陈生。
夏眠斟酌了片刻:“部长和部员的关系。”
那女的闻言一巴掌拍桌子上,砰的一声:“有人写信举报你们两个存在有不正当关系,陈生还对此为你开后门!”
盘问的那女的气势汹汹,看着像是要用气势把夏眠吓到,好全盘托出一样。
然而夏眠却只是轻轻的抬眼看她:“不正当关系?比如呢?开后门?开什么后门?证据呢?”-
晚上六点半,玉琅清看着聊天界面上夏眠发来的兔子敬礼表情包后,就没再给她发过消息,有些奇怪。
一般两人为了保持沟通,都会在饭点发点食物图或者像是无营养的问句。
例如吃饭了吗之类的。
可今天她却很安静。
而且,明明中午的时候还对她关怀备至,怎么一去上班就不理人了,有那么忙?
关了手机,又打开手机,如此重复了两遍后,玉琅清给夏眠打了个电话。
漫长的连接音,直到电话快要自动挂断了,才有人接。
“……喂。”
低低的,像是有气无力的声音,缓缓传入玉琅清的耳朵里。
玉琅清无声的抬抬了下巴:“下班了吗?”
夏眠看向面前的几人,有些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还没有。”
“这么忙?”
对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可夏眠这会儿听在耳里却莫名的温暖,她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又怕自己一开口,出口的就不是字句。
被人压着在这问了一个多小时,像是审犯人一样翻来覆去的问着换汤不换药的问题,就想发现一丝不存在的苗头。
被污蔑的委屈在她的这通电话里,像是春天的野草,无论压在顶上的大石有多沉重,刚过完冬日的地面有多冷硬,都想不顾一切的探出一角。
然后,野蛮生长。
在夏眠的沉默中,意识到不对劲的玉琅清声音冷了些:“你现在在哪里?”
“政府……”
玉琅清刚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她轻轻的喊着她的名字:“玉琅清。”
“嗯?”
“你可以……”
来接我吗。
后面的四个字,夏眠张了张嘴,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从高三毕业以后,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去完成所有的事,家人不是她的助力,家庭不是她的避风港,只有她自己才能给她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依赖一个人了。
没带伞的小朋友会等妈妈来接,她却习惯看天气预报,习惯在包里放伞,准备不时之需的钱。
所以她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她就考了驾照,有钱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属于自己的车。
不是最贵的,不是最好的,可却是能给她安全感的。
夏眠沉默间,她未出口的话不用思索努力的吐出了。
她听到电话那边的玉琅清有动作的声音:“你还在办公室里吗,等我去接你。”
“电话可以不用挂,我马上到。”
夏眠咬着唇,放在腿上的手无意识的紧握,她知道,电话还要挂断:“我等你,你……路上小心。”
会议室里很安静,夏眠手机没有外放,但她不确定其他人能不能听到玉琅清的声音。
“这位是?”那个盘问的男的问。
夏眠深吸了口气:“我太太。”
那女的听完,翻了翻资料,果然看到了一张最近才补的报告,证明对方已婚。
“你太太的职业是?”那女的又继续开始问。
“医生。”
“她知道你的事吗?”
“什么事?”
“你和陈生的事。”
“不存在的事怎么会知道?”
那女的跟个炮仗一样,啪啦啦的全是问题,直到她问累了,才到那个男的。
那男的看着就很谨慎,他翻了翻夏眠的资料:“你的亲属关系里,崔敏真女士的单位写的是机关单位,请问是什么单位?”
“教育局。”
那问累的女的在喝水,一听一口水呛喉咙里,呛得面红耳赤,差点闹了个尴尬。
云城教育局里姓崔的,好像只有一个。
崔局长。
那男的还在问,只是声音温和了不少:“您太太那边的关系,她的母亲,阚郡……”
剩下的话,问不出来了。
阚郡……
这名字可比“崔敏真”耳熟多了。
特别是对他们这种部门的人来说。
夏眠没注意到那男的已经从“你”,换成“您”了,她还在想,自己出了这样的事,会不会连累到玉夫人身上。
想到这里,她的心更沉下去了。
夏眠在这边垂着眼思索着什么,那边的一男一女对视了一下,态度猛地就变恭敬了起来。
今天还在下雨,风又大,接到举报被派来这边后,两人还先去问了科长,科长只说夏眠平时为人和善,做事认真细心,也没说她有什么后台的。
为人和善?做事负责?
那肯定是夹着尾巴勤勤恳恳做人的小草根一条。
再看举报内容,连个小小的部长都巴结,那两人就自动自的把她归类到无权无势的小职员身上,连她资料都是扫一遍就过。
那女的还想速战速决,直接先用气势把夏眠压倒,让她快速地把事情真相吐出来。
谁料,问题问了会儿,再仔细一问家庭关系,人傻了。
两个妈妈,一个局长,一个正厅级,哪里需要和什么小部长勾结,别被人家勾结就好了。
主要是夏眠填信息的时候,填得很低调。
像夏经安,她只写,医生。
崔敏真,在编人员。
这谁看了,能往其他地方想。
“咳,”那男的清了下嗓子:“可能是哪里有什么误会,我们查了您的电脑和联系人这边的信息,都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陈生部长那边也是如此,看来这是有人故意虚假举报,我们一定会严查这事。”
“很感谢您配合我们完成工作,都这个点了,要不一起吃个饭吧?”
这话说的意思是,可以结束了?
夏眠抬头:“我可以走了?”
那女的捣蒜似的点点头:“我们查证过后,您是完全清白的,只是受到心怀叵测之人污蔑而已!”
夏眠没说话,起身,拿好自己的手机,也不多说,只道:“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夏眠径直离开了会议室。
台风小了很多,雨倒还有些细雨在密密麻麻的滴落,天色像是水墨画般,染着灰白色调,可惜夏眠都无心欣赏。
手机还是后来他们要盘查拿过来让她解锁才到了她的手上的,不然玉琅清给她打电话她都接不到。
办公室里已经没有人了,灯还开着,桌面上有吕子菲留下的便利贴,上面写着,有空了给她打个电话。
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夏眠提了提嘴角,把便利贴塞进抽屉,又收拾了一下东西,关了电脑,刚转身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玉琅清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牛仔裤,上身是白色的立领衬衫,此刻衬衫上洒着点点水泽,把薄薄的布料染透了些许。
衬衫挽起了一节袖子,手腕上的精致腕表若隐若现,称得手腕细巧白皙。
她长发如瀑,发丝有些凌乱的洒在肩头,手上捏着车钥匙和手机,包都没拿。
看着就知道是疾步匆匆赶来的,气还没喘匀。
可她却不显狼狈,相反,就连微启红唇吐息的模样,都散发着让人心跳加速的凌乱美。
本来觉得自己很冷静的夏眠,在看到她出现在门口的一刹那,整个人却突地被涌上的情绪笼罩,鼻尖一酸。
夏眠扔开包,包噗嗒一声掉在地上也没人管,她三两步冲到玉琅清面前,扑到了她身上。
双手紧紧的搂着她的脖子,脸埋入她的脖颈间,嗅着她清淡的冷香,和着还未散去的消毒水味。
一手环过她的腰,一手从腰绕上她的肩膀,接着手一用力,夏眠整个人就被摁进了一个像是带着风的味道的怀抱里。
“受委屈了是不是?”
她声音低低的,比平时冷冷淡淡的声线放柔了些。
那一秒,夏眠觉得自己像是个在幼儿园里被同学欺负了的小朋友,好不容易终于挨到了放学,就抱着来接的家长不撒手,委屈的埋进她的怀里哼哼唧唧。
“他们冤枉我……”
夏眠带着鼻音的声音,从怀里闷闷的传来。
“嗯。”
玉琅清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我们先去吃饭,吃饱了,我帮你一个个的教训回去。”
“嗯!”
夏眠想,在玉琅清面前丢脸就丢脸吧,如果可以的话,就让她任性这一回,这样有人撑腰的感觉,她难以言喻,可却喜欢得热泪盈眶。
两人在门口静静的抱了好一会儿,直到夏眠平复好心情,在玉琅清怀里偷偷擦了擦眼泪,才红着耳朵红着脸的从她怀里出来。
夏眠低着头,自认为不动声色的去看玉琅清的衣领处。
其他地方的衣服都有被雨淋湿的痕迹,而被自己眼泪打湿的那里……嗯,应该也看不出什么。
不过不看不知道,一看发现,不止有被她眼泪打湿的痕迹,还有衣领盖不住的肌肤上露出的半块红印。
“!”
死去的愧疚又开始袭击她了。
夏眠转手扶住玉琅清的胳膊:“你累不累?”
玉琅清:“……”
她们不是只站了会儿吗,怎么就能和累搭上边了?
扫了眼空旷的办公室,玉琅清皱眉:“你是想,在办公室?”
夏眠:“?”
你在说什么啊。
“可能不太安全。”
玉琅清理智的分析道。
夏眠飞快的抬手捂住了玉琅清的嘴,整个人燥得能自燃:“瞎……瞎说什么呢。”
她手热乎乎的,玉琅清脸有些冰凉,摸着特别舒服,捂住玉琅清脸的手,忍不住掐了掐。
指腹勾着玉琅清的脸肉,掌心摩擦着红唇。
夏眠动完,眼睁睁的看着玉琅清只露出上半张脸的眼镜后的眸子,愈发深邃。
手一麻,夏眠赶紧收回手,回身去捡地上的包,又拉着玉琅清往外走:“快走快走,天都黑了。”
玉琅清跟着她,还有些迟疑。
她刚看着不是很开心的模样,还热情的拥抱她,她以为她是想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难道是她没猜对吗?
下楼梯时还看到那几个纪检员,夏眠反应平平的看了他们一眼,也没什么好说的。
外面的细雨雨势虽然不大,但很浓密,夏眠撑开自己的伞,往玉琅清那边偏了点:“你刚没带伞吗?”
连头发都有些润了。
玉琅清嗯了声。
她忘记了。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办公室在哪?”
直到坐进车玉琅清的车里,夏眠才疑惑的问。
夏眠很擅长自我愈合,对她来说情绪和病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也可以说是,她故意克制自己,让自己保持情绪稳定。刚在玉琅清面前失态,已经是她情绪最外露的时刻了。
第42章
夏眠的问题成功让玉琅清静默了会儿。
“一楼大厅, 有整栋楼的布局图。”
“……”
这下换夏眠说不出话了。
天知道,她刚转身看见玉琅清时,就像看见什么有超能力的人, 在自己喊她时就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一样,那刻心里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惊喜感。
“这样啊。”
夏眠强装镇定, 没马上系好安全带, 先在中控台处扯了两张纸巾, 倾身过去替玉琅清擦了擦她头发上的水渍。
“那你现在是下班了吗?”
纸巾轻柔的抚过自己的头发, 玉琅清下意识的也靠过去一些, 让夏眠更好动作。
原本今天就是请假,不过她想着过去看看才去的医院, 现在走了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下了。”
夏眠有点不信。
纸巾因为吸走了秀发上的雨水, 变得湿润起来,夏眠握在手心里, 触感有些湿软, 她抬眸看玉琅清的脸:“真的下了?”
她刚来得那么快, 应该不是刚好下班吧, 夏眠怕她因为自己耽误了工作。
玉琅清嗯了声。
只是她还有两个病例报告还没整理好而已。
她做事一向喜欢有始有终,规划好的事情必须做完。不过,她现在有比整理病历报告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没下的话,可以再回医院的。”
夏眠善解人意的道。
“你还不饿?”玉琅清皱眉。
“我可以点外卖的嘛。”
夏眠嗓音里有她都没意识到撒娇感。
玉琅清却听了出来。
“好。”
玉琅清直说自己医院里还有点事, 大概需要四十分钟这样能处理好。
夏眠可以现在就点外卖送去医院, 一会儿两人到之后她去忙她的病例,夏眠则去吃晚饭。
她这把一连串的把事情都安排好,让夏眠愣了愣。
她想的是, 玉医生还有工作就先回医院吧,她现在没事了可以自己回家。
她刚才想她来接她, 是因为她被人按在里面盘问,心里委屈又焦躁,可她现在出来了,那些也都结束了,玉琅清可以去忙她自己的事不用管她的。
怎么玉医生跟真的接幼儿园的小朋友放学一样,回去上班还要把她带着,她又不是小孩子,可以自己回家的啊。
可是照玉琅清这样说,两人今晚似乎是要待一块了,夏眠又不好直说她可以自己回家。
人家冒着雨来接她,难道刚把她从大楼接到停车场,自己就要把人家赶走吗。
夏眠在玉琅清的奥迪动起来时,犹犹豫豫的开口:“那个,我的车还在那边。”
夏眠指了个方向。
玉琅清随意的瞧了眼:“这里晚上车不能留这过夜?”
倒也没有这个规定。
她只是想暗暗的提醒一下她而已。
看夏眠否认,玉琅清方向盘一打,车子就开出了停车场:“那就先放在这里,明天你要上班的话,我送你。”
夏眠掐着自己手心里刚替玉琅清擦过头发的纸巾,整个人有些懵。
她,要送自己来上班?
接她下班的话,玉琅清不是第一次了,有来她家里接她去哪里的,也有来这边,但她好像,还没有送过她来上班。
当然,她也没有被人送来上班过。
夏眠感觉自己的心有些乱,人还没回神呢,车子已经往安宜医院方向开去了。
夜幕已经降临,因为下雨,无论是车灯路灯,还是远处高楼大厦路边店铺倒映出来的灯光,都在水雾里折射开来,像是克鲁苏世界里的色彩。
雨刮器在有一下没一下的工作着,弥漫在雨滴里的各色光线被雨刮拨开,露出光洁的挡风玻璃。
随后又被紧随而至的细雨覆盖,接着再被雨刮器刮走,周而复始,像是永远不会结束的循环。
可谁都知道,雨会停,车也停,雨刮器更会停,这条路也会有尽头。
“打算和我说说吗。”
一路静悄悄的,因为台风下雨,加上这个点已经不是晚高峰,路上的车不多,玉琅清抽空问了夏眠一句。
夏眠点完外卖,正在看着外边的风景发呆,闻言咬了咬唇。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我也不太确定,只是知道他们是纪检部门的人,因为接到举报,就过来查我。”
夏眠要用最平静的心情,才能把这件事完整的说出来,才能不在中途发出哽咽。
她从来没有想过,像她这样的小角色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而就在发生这件事情的前一会儿里,她还在觉得,这样的事离她很远。
低着头的夏眠没发现身侧玉琅清身上的气息冷然了些。
“举报你什么?”玉琅清轻声问。
手心那个原本还成团的纸团都被夏眠撕得碎碎的,她有些难以启齿。
可想着凭她自己,无权无势的,如果再有什么,也只能像今天这样任人宰割。
而她现在和玉琅清绑在了一起,玉家还有玉夫人在。
崔女士每次见她都耳提面命的说,不要在外面给她惹祸,影响了她,可能是被说多了,夏眠现在下意识的会去担心,她会不会影响到玉夫人。
“举报说,我和我部长……存在交易。”
夏眠斟酌着道。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在自己的合法伴侣面前,说自己被人举报,和她快能当她爸的上级存在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这件事,我会帮你处理。”玉琅清的声音很冷,冷到夏眠忍不住抬头看向她。
她在开车,目视前方,夏眠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她的容颜在朦胧的光线被模糊了细节,只剩下个大概的轮廓。
不甚清晰的光线,柔和了些她身上的清冷气息,看着和她的冰冷声线不太相符。
夏眠摸着自己的无名指指根,心里做了会儿心理建设,还是开口,小心翼翼的问:“会不会……对玉夫人有什么影响?”
刚好遇到一个红绿灯,玉琅清停了下来,侧头看夏眠。
她睁着漂亮的琉璃眼,也在看她。
玉琅清突然伸过手来,捏了一下她的脸:“你在想什么,虚假举报,该担心的是举报你的人。”
她就捏了她一下,然后又把手收回去了。
夏眠后知后觉的抬手,捂着自己刚被捏过的脸:“你……那么信任我?”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没有问过她一句,那你有做过吗,之类的话语,而是全盘的相信她。
竟没有一丝犹豫。
“你信任我么?”
玉琅清反问。
夏眠张了张嘴。
她不敢说。
这一秒里,夏眠突然发现了什么。
玉琅清能做到不假思索的信任她,可她在玉琅清问她时,犹豫了。
夏眠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想,是自己对玉琅清太缺乏信任了吗。
不尽然。
或许,是玉琅清对她的信任太过了。
可玉医生看着那么冷淡的一个人,怎么会就这样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付出信任,就因为她们已经领了证?
夏眠心砰砰乱跳,因为这一疑问,她心里琢磨出了很多可能,而最浅显,就摆在她面前的那个可能,她却在直视时,先自乱了阵脚。
“到了。”
夏眠还在脸红心跳之际,车子停了下来。
这就到了?
今晚的这条路怎么这么短。
夏眠掐着自己的包带,另一只手去开车门,可她手一软,竟然连车门都没推动。
玉琅清打着伞,替她拉开了车门,举过伞遮在夏眠头顶。
伞就那么大的空间,为了不被淋雨,夏眠只能靠近玉琅清。
在车门和车子形成的三角形空间里,夏眠直直的撞进了玉琅清的怀中。
玉琅清用身体挡住车门,一手举着伞,一手搂在夏眠的腰上,在她靠近自己时,忽然低头,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车子停在露天停车场里,雨水噼噼啪啪的打在伞面上,就在她们的头顶发出响声。
裸.露在外的肌肤还能感受到落在车顶上的雨珠四分五裂之际,溅了些到她们身上。
周围昏暗寂静,对方热烫的呼吸就洒在自己脸上,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在雨中的她们两个般。
伞下的世界里,外面的雨成了背景似的音符,气氛发酵粘稠,夏眠身心都在发软,收到玉琅清突如其来的一吻,更是怔愣在原地。
“怎么了,没吃饭没力气?”
玉琅清的唇比她身上的其他地方温度都高,温温软软的,贴在自己嘴角上,缓缓开口。
夏眠下意识的双手也去搂住了玉琅清的细腰。她咽了咽口水,不知如何作答。
难道要说,是因为此时她的脑海里想的全是些情情爱爱的东西,连人都变得不正常了吗。
“嗯……感觉身体有些发软。”
夏眠从善如流,把锅推到了没吃饭身上。
玉琅清没说什么,只是扣着夏眠腰的手更用了点力,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带着她往前走了点,把车门关好。
玉琅清:“上去我打电话催催鼎香园。”
夏眠刚不知道吃什么好,又点了这家的外卖。
玉琅清搂着夏眠,两人打着一把伞,往远处的长廊走去。
医院晚上很安静,这边停车场灯更是没几盏,要是个胆小的人怕都不敢来这儿。
到了长廊,夏眠从玉琅清怀里钻出来,整个人热得不行,甚至都能感觉到背后的黏腻。
她红着脸,和玉琅清拉开了点距离,装作打量的模样去看周围的环境。
“晚上这里还挺黑的哈。”
玉琅清收了伞,瞥了眼刚才因为没吃饭手软腿软站不稳趴自己怀里的人,这会儿像是突然有了力气一样,还用手作扇扇风。
“虽然黑,但是有监控。”
玉琅清平淡的声音,听在夏眠耳朵里,如同在提醒她什么一样。
好像她要是不说这里有摄像头,夏眠就会在这里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似的。
夏眠捋了捋头发,虽然不解还是点点头:“那挺好的,安全。”
玉琅清收好伞,空着的手自然的牵住夏眠的手,带着她穿过昏暗的长廊,又走过几间已经关门的办公室,这才进到大厅侧边的电梯口。
晚上可能为了节约用电,一楼昏昏暗暗的,加上下雨,雨汽侵袭,到处湿哒哒雾蒙蒙,要不是进到大楼里有人,夏眠心都快提起来了。
晚上医院什么的,听着就充满了灵异色彩。
电梯口也有两个护士和几个病人家属在等电梯,玉琅清带着夏眠站在后面,一起等着电梯到来。
夏眠一手拎着包,一手被玉琅清牵着,等她顺着自己的手看到玉琅清牵着她的手,又游走到玉琅清另外一只拿着伞的手上时,突然想到什么。
“嗯?你的手机和车钥匙呢?是不是没拿?”
玉琅清松开牵着她已经发烫的手,从裤子兜里把手机和车钥匙拿了出来。
夏眠:“……”
吓她一跳。
夏眠自然的打开自己的包,让玉琅清把她的手机和钥匙都放进来。
等玉琅清放好手机钥匙,夏眠又拉好拉链,她一抬头,看到前面的两个护士,手里还拿着什么药水呢,却齐齐的回头看着她俩。
夏眠脸上还未消散完的热度腾一下又起来了。
干吗这样看着她俩。
夏眠把目光投向玉琅清,玉琅清微微垂着眸子,手又摸过来牵她,谁也不看。
夏眠猜测,那两个护士可能认识玉琅清,但医院这么大,医生那么多,玉琅清不可能都认识得完,所以玉琅清不认识她俩,这也就是三人为什么不打招呼的原因。
可被人当什么新奇物种一样的盯着瞧,还是玉琅清的同事,夏眠就有点不自在了。
叮的一声,电梯来了,前面的人哗啦啦的都走了进去。
夏眠看到旁边那台电梯楼层数显示也下到二楼了,就拉着玉琅清走到另一台电梯口去。
玉琅清抬眸扫了下旁边那台电梯,以为夏眠是嫌人多,就任由她带着自己坐了另一台。
等里面的人出来,两人进去,这次只有她们两个搭了这一台。
电梯很光亮,都能当镜子用了。
夏眠下意识的把眼睛看向玉琅清的倒影,原以为刚才那两个护士是对玉琅清牵着她来感到好奇,直到现在看到电梯里的倒影夏眠才抽吸了一口气。
她扭头看向玉琅清。
玉琅清瀑布似的卷发现在完全披散在肩头,前面完整的露出了修长漂亮脖颈。
可能因为两人刚才抱蹭了一下,玉琅清的衣领有点歪,夏眠在办公室时只看到若隐若现的露半颗草莓。
现在在没有衣领和头发的遮挡下,完完全全的暴露了出来,还不止一颗!
玉琅清白皙光滑的肌肤上,红红的两三块印子,一个接一个的现出身形,招摇至极。
再配上玉琅清那张精致的脸蛋,如同淫.靡气息侵染雪山之巅般,欲与冷的交织,更为诱人,谁看了都想咽口水。
草莓印是在右边,夏眠刚站在玉琅清的左边,所以没有看到她侧边露出来的这些不可为人所见的东西。
夏眠赶紧靠过去,站到玉琅清面前替她整理衣领,努力的把衣领竖起来,又扒拉了些头发,企图遮挡住那些自己留下的犯罪证据。
玉琅清刚在摁楼层,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姿态,等夏眠的手在她衣领上拨弄时,她也意识到了什么。
垂眸,看着眼前一脸专注的帮她整理仪表的人,玉琅清缓缓开口和夏眠商量:“下次,可以把印子往下留一点么。”
夏眠无措的抬眸,看进她的眼睛里。
金边眼镜闪着斯文禁欲的光芒,可她嘴里的话,却分为撩人。
“我……”
夏眠是个有担当的人,她当即认错:“抱歉,我昨晚睡迷糊了,有些没轻没重,我……”
夏眠本来想说自己下次一定会注意的,可又觉得这种事情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一时间语塞。
“嗯,确实有些,没轻没重。”
玉琅清面无表情的吐出这些轻飘飘的字眼,成功让夏眠脸红成了猴子屁股。
造孽啊,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昨晚的自己跟野兽一样,把玉医生这块嫩肉叼嘴里翻来覆去的吃。
吃就算了,还要又舔又咬又嚼的,行为极其恶劣。
“不过,你如果喜欢,我没意见。”
看着夏眠,玉琅清又说了一句。
“咚——”
是夏眠勾在手腕上的包一下子被挂稳掉地上的声音。
夏眠慌忙后退两步,捡起自己今天掉了太多次的包包,好似心疼的拍着,嘴里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啊?嗯……没拿稳,有点重,这样,呃……”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解救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夏眠。
玉琅清没再说什么,带夏眠去了她的办公室,也就是诊疗室,现在没人。
让夏眠在椅子上坐下,她去洗了手,又给夏眠拿了杯温水,才挽了头发套上白大褂,去大办公室里拿资料。
她出门了,夏眠坐在椅子上,双手乖巧的捧着水小口的喝着,眼睛还盯着门口。
她好像也不是第一次见玉医生上班时候的样子了,自己中毒来的那趟,她还和秦柯过去查房。
可不知道怎么的,今晚见她穿套上那身白扑扑的衣服时,感觉忽然就不同了。
那种清冷傲然的气质,她都不太敢靠近,生怕她倏地掏出枚针,问她要不要来一枚。
玉医生,不愧是医生,对于那些什么嗯……没轻没重的事,看得好像很开。
或许,对医生来说这只是正常的生理活动,倒是自己,每次在外面说到这个的时候,心跳得跟打鼓一样,一点都不稳重。
夏眠边喝着水,等着自己的外卖,边在心里数落自己。
在思考这些问题的夏眠不知道,门外不远处走廊,挤了三四个值夜班的实习生,正在那推攘着。
“啊啊啊啊我刚看到背影了,玉医生牵着手把人带来的!”
“挖槽,我的冷面玉医生竟然还有这种时候,玛德,我刚才在干吗啊!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冲出来看!”
“好看吗好看吗?”
“好看死了啊啊啊啊,长得特漂亮,不知道是不是戴美瞳了,那眼睛看玉医生的时候还亮亮的!会发光!”
“别太离谱了哈,又不是奥特曼。”
“真的!玛德,玉医生怎么顶得住的啊,这个点了还来搞什么病例,这不得回家?”
“别说别说,我听人说今天好像看到玉医生脖子上有草莓印!”
“挖槽?!别,别告诉我这种东西,我脑子里会放小电影的!”
玉琅清拿了资料,路过电梯时刚好看见鼎香园的外卖员送外卖来,她问了声,确定是夏眠的就拿了过来。
刚绕过值班室,就见门口走廊角落拐角里几个实习生激动得跟追星一样,兴奋的在那说着什么。
似乎还和自己有关,“玉医生”之类的字眼不少。
玉琅清听了几耳朵,皱着眉走近:“病例都做完了?”
她一出声,几个人像炸了窝的雏鸟一样,差点没吓得都从树上滚下来:“哈哈哈哈,玉医生,我们这就去,这就去。”
玉琅清刚想叫她们今晚的病例一份写两千字时,其中的一个小脸红扑扑的问她道:“玉医生,那个是您太太吗?”
玉琅清微微颔首。
“好漂亮啊,和您好登对哦!”
有一个人开头后,瞬时,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就说一大堆两人多般配之类的话语,玉琅清神情寡淡的听着。
等几人说完了,她才道:“病例做完了的话,没什么事就早点下班吧。”
完了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四个实习生:“?”
“天,玉医生让我们,早点下班??”
“我没听错吧?聚众聊天,我刚以为她要我交五千字病例呜呜呜呜。”
上次有个实习生因为值班时偷懒,一直跑厕所里玩手机,她没怎么看到人后,直接让人交了五千字的病例。
还有一个因为上班和别人聊天聊多了,也是五千字,玉琅清私底下还被她们喻为,漂亮的五千字。
没办法,颜值即正义,她虽然罚五千字,可是,她漂亮啊。
“不至于不至于,现在大晚上的都没什么事,病人也在睡觉,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又没耽误工作。”
实习生们在说什么玉琅清没再理会,她刚走到诊疗室门口,就见里面的人侧头的看了过来,看见是她后,眼睛一亮。
“咦,我说我的外卖怎么还没来。”
夏眠起身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还问道:“我就在桌子上吃吗?”
她点了份饺子面,还加了煎蛋和腊肠,想想就流口水。
玉琅清嗯了声,帮夏眠把桌面上的杂物挪开,她自己在电脑面前坐下,开始整理病例,夏眠则在她侧对面,吃着她的晚饭。
食物的味道一缕缕的飘进鼻间,玉琅清眼镜片上倒映着电脑屏幕,眼前浮现的,却是夏眠看向她时的样子。
刚刚那一眼,和从前的种种画面,交相辉映。
她记得她,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不管她怎么变,她都记得她。
第43章
“啊~”
玉琅清还在出神时, 旁边的夏眠一只手拿筷子夹了个饺子,另一只手抽了张纸巾拦在下面,要是有漏汁或是饺子没夹稳不小心掉了也不会弄脏桌面。
她就这样, 双手齐用的夹了个圆溜溜的饺子递到了玉琅清面前,还像哄不喜欢吃饭的小朋友一样, 发出悠悠的一声。
玉琅清被她唤回心神, 身体跟暂时失去了控制权一样, 她一示意, 自己就极其自然地往前探的张嘴接过了。
直到还热乎的香喷喷饺子到了嘴里, 玉琅清才反应过来。
她刚刚,被夏眠喂食了。
饺子面里的饺子比普通的饺子小一圈, 也不是长叶形, 而是像个小太阳一样,努力一点一口也能吃得下。
夏眠看着玉琅清一边腮帮子鼓起, 垂着眼帘认真品尝的模样, 上下唇瓣磋磨了瞬。
好、好乖啊。
被投喂的玉医生怎么那么乖。
本来是正经坐那儿办公, 一副不可近攀的姿态, 下一秒嘴里塞了个饺子后,清冷大小姐突然接了地气,像是自己能轻易够到一样。
有点可爱。
“好吃吗?”
夏眠歪着脑袋去看玉琅清吃东西的样子,只觉得自己也迸发了浓浓食欲。
玉琅清点点头。
嚼完嘴里的饺子后才评价道:“馅料很新鲜, 皮有些Q弹, 看来面皮是搓得够劲了。”
夏眠刚就是觉得很好吃,才想着给玉琅清也喂一个,还有就是觉得自己在这吃, 她在那忙碌,她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要再来一个?”
夏眠说着又夹起一个。
玉琅清沉默了刹那, 点头。
夏眠轻车熟路的又夹了一个,照旧的双手齐用给她递了过去。
玉琅清低头,就这她的手咬下。
她其实并不饿。
喂了玉琅清一个后夏眠自己也吃了口,不经意间脑海里还有个念头飞快闪过-
玉医生这洁癖的范围也不大嘛。
都能和她吃同一份饺子面捏。
夏眠自己吃着也不忘问玉琅清:“再吃一个?”
已经吃了两个的玉琅清摇头,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口水:“你吃吧。”
见状夏眠也不强求了,自己小心的压着声音,缓缓的吃着。
饺子里还有汁水,一咬开满齿留香,面是伊面,不过汤汁和面是分开装的,现在也还没坨,吃着挺爽口。
夏眠也确实是饿了,饺子吃完后剩下的面配着香味浓郁的腊肠吃得干干净净。
鼎香园不愧是淑味斋旗下的店,不管是菜色还是面食都做得很好,就是比起其他的店还是贵了点。
不过和它的“老父亲”淑味斋相比,价格也算亲民了。
夏眠以前都没点过这家店吃,还是和玉琅清在一起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吃起来了。
吃完夏眠把盒子那些收拾好,刚想问玉琅清扔哪里好,她明明是在看电脑,键盘也在哒哒的响,可在她看向她时,就开口道:“扔那个垃圾桶就好。”
诊疗室窗边有个洗手池,旁边还有两个垃圾桶,一个装医疗废品,一个装其他垃圾。
夏眠把垃圾扔好,洗了洗手,抹了抹嘴,又拿纸巾把自己吃东西的那个位置擦得干干净净。
虽然桌面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还是擦了一遍。
完了她舒舒服服的扭了扭脖子,伸个伸懒腰,这才打开手机,给吕子菲她们报平安。
不算大的办公室里,玉琅清在电脑面前专注的工作,旁边的夏眠摊在椅子上看手机。
办公室里除了键盘声,就是敲击屏幕的细小点触音,二者密不可分。
知道夏眠没事吕子菲放了点心,开始使劲怀疑起到底是谁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招人烦。
吕子菲:“不会是朱巧云吧?她这两天没来上班是不是做贼心虚啊?”
其实夏眠也不太能确定这事到底是谁看她不顺眼要这样整她,但要说到谁看她不顺,那朱巧云也必须得拥有姓名才对。
不过没有证据的事,夏眠也不想发表过多议论。
夏眠:“既然举报了那肯定会有痕迹,我明天往上面写申请看看。”
虚假举报公职人员,说得重了就是诬告陷害,这种破坏政治生态,浪费监督执法资源的事,必须严惩。
不然,不说远的,夏眠心里这委屈就平不了。
吕子菲对此表示狠狠的支持,还说要给她找资料,要是知道是哪个见不得光的干了,还要把其给告了,让其付出代价才行。
除此之外吕子菲还一直在发愤怒的表情,以及一些拿大菜刀泄愤切火柴人的动图过来。
惹得夏眠给她发了好些感动的表情包后,还要发小狗拦住公鸡配文“算了算了鸡哥别冲动”的图片回去安抚她。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科长也给夏眠发来了消息。
大致内容是说已经查清是有人虚假举报,夏眠是无辜的,还有他平时就很看好夏眠,很信任她,不知道是谁这样见不得人好云云。
最后一句则是说夏眠今天受了惊吓,科里给她放两天假,让她好好歇歇,平复平复心情。
夏眠本来还想等雨停了下乡,但现在雨没停自己心情也受了影响,休两天假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决定,就谢过了科长。
和同事们聊了聊,玉琅清那边也处理好了事情,她关了电脑,脱了身上的衣服去洗手,准备和夏眠回家。
夏眠没什么要收拾的,就托着脸看玉琅清在那洗手的背影。
看她洗了一遍,夏眠准备起身,却见玉琅清又去摁洗手液,夏眠默默又坐好。
就这样看玉琅清洗了三遍手,才擦干净手回家,夏眠有点犹豫。
她要不要也去洗一遍呐?
等玉琅清关好门,拿着伞和夏眠往电梯走时,玉琅清垂眸,去看夏眠的手在哪里。
两人刚上来是牵着手的,现在回家总不能不牵吧,夏眠看着就不是个胆多大的,要是觉得停车场黑害怕怎么办。
一看,夏眠两手拎着包包,放在小腹前,看着有些局促,还有些呆。
玉琅清没多想,伸手就去握住她的一只手,牵了过来。
她的手刚洗完,冰冰凉凉的,夏眠的手却暖乎乎,两个人牵在一块都觉得很舒服。
夏眠觉得玉琅清的手温凉如玉,握在手心里,好牵得不行。
就是……她刚洗了三遍手,为什么又来牵自己,她刚才吃完饺子面的时候就洗了一遍而已,她会把她弄脏的!
玉琅清捏了下手里有些僵硬的手,侧眸看向夏眠:“怎么了?”
夏眠茫然的摇头。
她没怎么,她是怕她怎么了。
玉琅清以为她是觉得医院晚上太安静了,灯光也昏暗有些害怕,就靠过去了些,和她肩膀挨着肩膀。
夏眠呆呆的任由玉琅清靠近,心里不断的浮现出一些问题。
所以,她是有洁癖还是没有洁癖?-
夜深了,也多了几分凉意,出到长廊时风夹着水意扑过来,夏眠打了个哆嗦。
这天要开始冷了吗。”
玉琅清松开她的手往自己这边搂了搂:“秋天到了。”
天也该一天比一天的渐凉了。
开车之前玉琅清问:“回你家还是我家?”
夏眠想着自己明天不用上班,对玉琅清来说还是回她那边可能更方便一点,就说去玉琅清那儿吧。
玉琅清没有意见。
到家后夏眠一进门,对上了花瓶里还开得漂亮的红玫瑰。
原先总是插着一支向日葵的花瓶现在全被红嫣的玫瑰占领,清新的橙黄色向日葵不见了踪影。
夏眠换了鞋去近看,发现玫瑰花的花边有些焉得卷起发黄,看着就知道已经剪下来有些日子了。
“这是……我送你的那束?”
数了数数量,夏眠猜测问。
玉琅清正在给自己消毒,闻言点点头,淡声问:“要吃夜宵吗?”
夏眠摇头,眼睛盯着那束花,嘴里道:“我还撑着,你想吃就做你的就好。”
玉琅清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她只是怕夏眠饿了。
洗过澡,夏眠今天没能睡午觉,昨晚又“忙”了很久,加上心情大起大落的,洗了热水澡浑身舒舒服服,她躺床上还没玩两分钟手机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等玉琅清进来时,就见夏眠侧躺着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松松垮垮的拿着手机。
帮她把手机放好,玉琅清把空调调到舒适的温度,又开了加湿器。
关了灯后,房间只有加湿器亮着微弱的灯光,睡觉的氛围感很足。
玉琅清在夏眠身后躺了下来,单手把她搂进了怀里,唇在她秀发上碰了碰。
“晚安,不是软绵绵的眠。”-
夏眠迷迷糊糊间做梦了。
梦里,她回到栖水镇的学校。
时间好像是高一刚开学的时候,班里的同学大部分都互相不认识,老师就让大家轮流走到台上,做自我介绍。
夏眠坐在位置上心里有些紧张,但等她起身走上台的时候她就不一点也不紧张了。
先给大家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然后拿了一小截粉笔在黑板上板板正正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大家好,我叫夏眠,夏天的夏。以前我的很多同学都把我的名字写成软绵绵的绵,但我是冬眠的眠哦,不过大黑熊会冬眠,我不会。”
“我喜欢吃草莓,打羽毛球,看课外书,希望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夏眠说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接着画面一转,冬天到了,她快快乐乐的拎着个小篮子跑去草莓园摘草莓。
一边摘还一边想往嘴里塞,然而被人制止了。
那人严肃的说:“夏绵绵,水果没有洗之前不可以吃,特别是草莓。”
“它植株矮小,易受很多微生物的侵害,还会残留有很多农药肥料之类的东西。”
“你吃了很容易会肚子痛拉肚子,到时候你就要去医院打点滴打屁股针吃一大抓的药,还要忌口,只能喝粥跟牛一样吃草……”
夏眠手里的那颗草莓就这样硬生生的停在了嘴边。
梦里的她想,这人怎么和玉医生一样,洁癖那么严重,只是吃颗草莓而已,有那么恐怖吗。
想着她回头看去,下一刻,她就真的看见了穿着白大褂的玉医生拿着比她手臂还粗的针在她身后看着她。
见她回头来,嘴里还说道:“过来打屁股。”
“!”
夏眠身体一缩的吓醒了。
天已经亮了,窗帘留了一角,可以看见外面的天色,空调到点自己停了,加湿器也没再洒雾,只是还亮着灯。
她被人圈在怀里,肩膀后面压着个脑袋,夏眠不用回头,都知道是玉琅清。
夏眠捏了捏被子,想到自己刚做的那个奇奇怪怪的梦,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怪她昨晚一直在想玉医生洁癖的事,都想得做梦了。
可能是她醒来之前动了一下,又或者是她刚刚偷笑时身体抖了瞬,身后的人动了动,低哑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醒了?”
夏眠嗯了一声,去摸自己的手机想看几点了。没摸到,还是玉琅清反手给她拿了过来。
才六点四十多,还很早。
夏眠:“你继续睡吧,还早。”
玉琅清只是动了动:“你压到我头发了。”
夏眠闻言赶紧起身,把玉琅清的发丝拨到她压不到的地方去。
她做这些时,因为是支起点上半身,又俯身的替玉琅清去撩头发,继而原本宽松的吊带睡衣就成了个挂在身上的大口袋。
玉琅清原本眼帘微阖,还很困倦,但看清在自己面前晃荡的风景后,人又清醒了许多。
等夏眠重新躺下,整个人的背脊都贴到了玉琅清怀里,就感觉到之前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换地盘了。
身后湿热的呼吸有节奏的打在脖颈上,慢慢的,一些无准确位点降落的细吻在后颈耳际停留。
唇贴上,夹着点皮肉一抿,再一勾挑,如同钓鱼的钩子,又好像是挠人的羽毛,作弄得人心里发慌。
夏眠乱七八糟的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其实是一个复杂的人体蓄电池,通过睡眠补充电量。
比如昨天凌晨进行了一项酣畅淋漓肆意妄为到精疲力尽的输出,经过几个小时的充电,人体又恢复了能量。
玉琅清声音比刚才更低了,夏眠听到她问:“今天是换我了么?”
夏眠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理所然。
“怕什么?”
玉琅清又问。
夏眠哪敢说自己是怕遭到惨无人道的打击报复,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
“怂了?”
一声又一声的逼问在耳边炸开。
夏眠怀疑她在故意打趣自己,就为了看她慌乱,可她确实有点怂了:“嗯……”
她上次就是不舒服了大半天,后来涂了药膏才好一点,但是那种痒痛感如影随形般的在那整整一天。
“我还好困,你呢?”
夏眠企图采用迂回战术。
玉琅清哼了一声,意味不明。
夏眠捂着她的手根本制止不了什么,非但不能制止,还被人牵制住。而对方则退居幕后的贴在她手背上,像是要与她在跳一曲双人舞。
夏眠想起自己昨晚的胡作非为,心里忐忑极了。
“嗯……我今天不用上班,领导给我放假了,你,你几点上班?”想睡觉这个理由不行的话,工作呢,工作可以唤回身后人的理智吗?
玉琅清:“我今天请假。”
夏眠:“……”
出来混的,一定是要还的对吧-
被窝睡了一晚被两人体温烘得暖洋洋的,舒服极了,想到今天不用上班,心情更畅快了。
夏眠泪眼朦胧看着倒在自己身旁的安静睡颜,暗暗握拳发誓,等她一会儿吃完饭,一定要对方好看。
于是,夏眠带着目标的也跟着睡了个身心愉悦的回笼觉。
本想自己一会儿偷偷醒来,再去补充点能量就来复仇,谁料,她后来是被玉琅清喊起来的。
“烤了吐司,吃点吗?”
夏眠:“……”
复仇计划,卒。
“吃……”
夏眠在十点多吃完了早餐,盘子刀叉冲刷干净了就去洗澡,玉琅清则在客厅沙发上打电话。
忽然,夏眠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发出了震动声响,玉琅清抬眸一看,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玉琅清皱了皱眉,本想不理会,但手机一直在震,对方锲而不舍似的。
且看归属地是云城的,想着会不会是快递之类,玉琅清就对和她通话的人说了句稍等,拿起了夏眠的手机,滑了接通。
手机刚接通,她才放到耳边,嘴里的“你好”还没出来,就听见手机里传来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质问。
“夏眠,你都干了些什么?”
玉琅清听出这个声音是谁后,本欲开口的话语止住了。
没听见她这边说话,那边的人似乎也不在意,又或者是习惯了,语气恶劣毫不客气。
“我平时怎么跟你说的?在外面要低调友善,做事之前先仔细想清楚,不要给我惹事,你倒好,纪检部都去查你了,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光荣啊?”
“真是丢死个人了,一个打杂的还惹到纪检部去,我是不是还应该夸你厉害?”
“你平时在外面到底都在干些什么,拿着我的名号去招摇撞骗了是不是?小小年纪,跟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被人扯上关系,你还要不要脸?你让玉家的人知道了怎么想?怎么想我们家!”
“你今晚给我回来,我看你就是在外面太久,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崔女士的一连串输出下,玉琅清默不作声,只是眼睑垂垂,等崔敏真气得把自己想说的话一股脑说完后就想挂电话时,玉琅清忽然开口。
“崔阿姨。”
崔敏真手指已经要点在挂断键上了,冷不丁的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不像是夏眠的,而是冷冷淡淡的声线,她整个人一愣,不敢置信的慢慢地又把手机放回耳边。
“我们晚上要回我家吃饭,今晚小眠,可能没办法过去了。”
玉琅清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如玉石敲击般叮咚动听,却又不加感情似的,崔女士刹那间就听出了是她。
怎么会是玉琅清接的电话,那自己刚才说的那些,不是都被她听到了吗?
刚自己说话的语气什么的,应该还算保持有风度吧。
崔女士有些忐忑的想着。
她倒不是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只是怕自己这气急败坏的模样被玉琅清听到了,有损她平时的形象。
更怕玉琅清和阚郡说,让自己在好友面前没了脸面。
现在不是还是上班时间吗,怎么夏眠的手机会在玉琅清这儿?她不去上班的吗?
“啊,要回玉家吃饭呐,那很好啊,平时多回去陪陪家里父母什么的,他们都会很开心的,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最懂这种感觉了。”
崔敏真在一瞬间怔然过后,很快又恢复好,带着笑意的道。
玉琅清在这边表情有些沉,她把自己手机的电话先挂了,单手拿着自己的手机把玩:“您说得对。”
她这冷冷淡淡的四个字,让崔女士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了,干脆直接疑惑的问:“嗯?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小眠的手机怎么在你这儿呢?”
玉琅清耳边还回响着她刚才用力的喊着“夏眠”两字的声音,对比此刻的“小眠”,讽刺至极。
“她被人虚假举报,领导给她放了两天假,让她放松放松。”
大家都是人精,崔敏真只一听就知道玉琅清这话的意思了。
一,举报是虚假的;二,领导没有怪罪夏眠,相反还给她放假,自己刚才那来问罪的样子实在不太上得了台面。
但崔女士声音丝毫不变的道:“我也是为了这事给她打电话的,她是我女儿,教她养她这么多年,就生怕她误入歧途,现在外面的诱惑那么多,我……”
“崔阿姨。”
玉琅清开口,直接打断崔敏真想长篇大论的歌颂自己做母亲的用心良苦。
“夏眠是成年人,她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算她真的做了什么,法律也不会究责到你身上,你只用管好你自己就行。”
“还有,教、养、生,并不代表她就是谁的所属物,我想,她会有自己的判断。”
玉琅清的声音很平,吐出的字句也没什么波澜,可听在崔敏真耳朵里就跟在教育她没什么两样,挠人刺耳。
这么些年来只有她教育别人的份,每天谈的论的也都是和“教育”二字有关,都是别人把她的话捧起来听,敬着她供着她,哪里有别人教育她的时候。
就算此时电话那头的人是玉琅清,崔敏真心里也冒出一股火气来。
“琅清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夏眠是我的女儿,我不管她谁管?”
崔敏真的声音往下压了些,听着没之前那么和蔼可亲。
她给玉琅清脸面,她倒好,蹬鼻子上脸敢教育起她来了,要不是因为她玉琅清姓玉,自己甚至不会多给她一个好脸色。
自己再怎么说不都是她的长辈,她就是这样和她说话的!
想到这里,崔敏真的脸色更是难看了起来。
第44章
“呵。”
然而回复崔敏真的气急败坏的, 是玉琅清的一声轻声低笑。
她这一笑,崔敏真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怒火,忽地像被她这一声吹灭了般, 有些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感到惶惶。
“要不是知道我是在和崔阿姨你打电话, 还以为我是在哪个上古封建时代呢。”
玉琅清语气多了分悠闲, 可这分悠闲听在崔敏真的耳朵里, 就是明晃晃的讽刺。
“阿姨这思想不止还不够先进, 甚至闭塞得很, 不会是每天都在管教育事业,教育别人的家长孩子, 管得教得忘了自己的女儿, 可已经不是什么小学初中生了。”
“我记得崔阿姨你在夏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有孩子了吧, 那时候你的妈妈, 也这样管你么。”
玉琅清字字句句都像是枚针, 一下又一下的扎进崔敏真的心口。
云城的教育事业都在她身上, 她一个小辈竟然说自己思想不先进!这简直是对她的侮辱。
特别是她提起自己从前早早生下夏眠的事,让她想起过往,以及那句反问,更是让她整个人气得呼吸都不畅了。
崔敏真咬着牙, 正想说什么, 又听见玉琅清恢复之前平淡的语调,直言不讳的淡声道:“再者,夏眠现在是我的太太, 崔阿姨你对她大呼小叫,我心里不是很舒服, 希望你以后能改一下。”
仿佛一个通知:
“你的行为让我不愉快,你改一下。”
完了,电话一磕,挂了。
崔敏真气得直接将桌面的一沓资料拿起来狠狠地砸到地上泄愤。
资料四分五裂的飘洒一地,像她此时四溢的火气一样。
左一句崔阿姨,右一句崔阿姨,还连着姓一块叫,那语气像是在吩咐她家的保姆似的,她可是她的岳母!
还希望她以后改一下?她玉琅清也是真的敢,这种话她都敢和自己说出来!-
夏眠洗完澡出来,觉得自己身上那种黏腻的感觉去了不少。
她拿纸巾擦了擦发尾沾上的水渍,刚出到客厅,就见玉琅清正坐在沙发上,靠着沙发背,阖着眼,看样子像是累了。
夏眠见状,下意识的放轻了些脚步。
玉琅清在她面前一向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无论何时整个人都是带着优雅贵气。
就连在床上进行交流的时候,也承着身上的气度,常常让她在理智飞走时,还不忘看得失神。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她如此倦怠的样子,夏眠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难道是早上自己累到她了?还是她早起做早饭太辛苦了?
夏眠刚轻手轻脚的走到沙发边,玉琅清就慢慢的撩起了眼皮。
夏眠就站在沙发边上,和她不过隔了半个手臂的距离,她一睁眼,夏眠低头,居高临下的和她对视上。
她刚洗完澡,脸上还带着些粉意,整个人看着又白又嫩,像是去了皮的水蜜桃,透着点成熟的粉意。
玉琅清见得抿了下唇。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夏眠开口道。
玉琅清只是在想事情。
她缓缓坐好,看着夏眠走到茶几边上,伸手想去拿自己手机。正当夏眠快要摸到手机时,玉琅清忽然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夏眠侧眸,疑惑看她。
玉琅清微微仰着下巴,黑眸眼皮有些耷着:“今晚,回玉家吃饭吗?”
“好啊。”夏眠没什么意见,只是有些奇怪,“怎么想着今天回去?”
今天是工作日,也不是什么节日……刚想到这儿,她又想起自己的事来,玉医生是打算回去跟玉夫人说她的事么。
思至此,夏眠有些紧张的看向玉琅清:“玉夫人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看夏眠不去摸手机了,玉琅清手一用力,夏眠就双腿并在一侧的坐进了她的怀里。
玉琅清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似乎还嗅了一下,夏眠缩了缩脖子,手摸着对方揽在自己腰上的手臂。
“她会生气。”
玉琅清好听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说出的话是肯定的语气。
夏眠却因为内容听得一怂:“那我……”
“这件事,是有人虚假举报,她身为区长,在她的管辖范围里出现了这样的事,降低了体制人员的工作积极性,造成消极影响,她能不生气么。”
夏眠沉默,她的这个生气,和自己想的那个生气,好像有点不一样。
玉琅清说完,好似牙痒的叼住了一块她颈上的嫩肉,磨了磨:“你在怕,她会生你的气?”
夏眠点点头,身体被她碰得有些绷紧。这事虽然昨晚在车上的时候有说过,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玉琅清吐出那块已经发红的颈肉,抬起头,看着夏眠认真道:“她为什么要生你的气?而你又为什么会害怕她会生气?”
“受委屈的是你,你和我结婚了,她就是你的另一个母亲,她应该为你受的委屈感到心疼才对。”
夏眠一愣。
玉琅清继续道:“就像一株长在野外的鲜花,它好好的长在那里,享受阳光,沐浴风雨,开得艳丽。
可有一天,它被路过的野猪横冲直闯的踩伤了,那花儿有错么?”
夏眠摇头。
心里因为对方的比喻还有点想笑。
“那花儿应该要责怪自己长在那里吗?”
夏眠继续摇头。
“花儿好好的在那里生长着,它有什么错,错的是没长眼的野猪,跟花有什么关系,花才是受害者。”
夏眠看玉琅清一口一个野猪,嘴里忍不住上扬,可她却也明白,她做的这个比喻,是在把她的自责想法,扭转过来。
她认真的和自己讨论分析的模样,让她心里软得稀巴烂。
夏眠本来没什么感觉,可越想她是在劝导自己,鼻子就慢慢地不受控制的发酸,直到眼眶一热。
夏眠不想被她看到自己红着眼眶的模样,想从玉琅清腿上起来,却被她双手握着腰的摁住。
玉琅清把她整个人完完全全的都抱在了怀里,两人贴在一起,玉琅清没去看夏眠,又把头埋进了她的脖颈间。
“一株花,它也需要生长,它长在野外,本想自己长自己的,可这个世界总会有各种危险找上它。”
“有时候是今日的风雨,有时候是昨日的野猪,也有可能会是明天路过的刺猬、飞过的蝗虫,甚至是毒辣的太阳、出来游玩的人。”
野猪会践踏它,刺猬会咬伤它,蝗虫会吃掉它,人们会折了它。
“这些都会伤害到它,它难道要因为这些去埋怨自己,想着,如果自己没有开出那么漂亮的花来就好了吗。”
“不是,”夏眠忍不住想开口,“花儿没错。”
玉琅清嗯了声。
“所以,你也没错。”
“你不是花,你遭受无妄之灾后,应该要做的,是狠狠的回击,而不是去想,别人会不会生气。”
“如果一个人不想着为自己做主,那更没有人会为她做主。”
话毕,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大大的落地窗外,是阴沉的天空,雨滴慢落。
屋内,绿毛龟在透明缸里慢悠悠的爬行,翘着壳想爬上角落的石头,过期玫瑰在主人的精心照料下绽放着自己最后的美丽。
周围很安静,只余相拥的两人的呼吸声,还有她们的心跳。
一下,接着一下。
玉琅清的话,像雪山上涌下的一缕清泉,清澈见底,又带着雪山的凉意,哗啦啦的全浇在夏眠的头上,让她整个人为之一颤。
她恍惚间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在某个环节,真的出了问题。
可能因为事情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当局者迷。
如果把这件事转化一下,如果是她的朋友,受了这样的委屈,自己会有什么想法?
肯定是为她不平为她生气为她心疼。
朋友都如此,更诚论亲人。
夏眠想,她一直以为自己长大了,有能力了,已经离开了夏家,可回头一看,她似乎从未离开过。
她的灵魂里,还烙印着夏家里的人付与她的影响。
特别是崔女士对她的所有否定,那都是在抹杀她身上的韧性。
如果不是玉琅清今天的这番话,她可能一直不会去反思,去意识到,她的思想,早在日积月累里,被崔敏真的一字一句,砸偏了。
她像是个外强中干的人,拨开看似坚硬但薄脆的外壳,里头就像是蚌肉一样,毫无反手之力。
夏眠回身,圈住了玉琅清的脖子,下巴搁在了玉琅清的肩上。
“玉医生。”
她的声音低低柔柔的,听得玉琅清忍不住蹭了她一下。
“嗯?”
夏眠像是毫无察觉,只道:“谢谢你。”
她和自己在一起,会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她,在她没吃饭的时候给她做饭,在她害怕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还会告诉她,你没有错。
她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好到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回报她。
静了会儿,玉琅清忽然开口:“你为什么喊我玉医生?”
夏眠:“……”
玉琅清继续问:“我妈妈你还叫玉夫人?”
夏眠:“……”
那些什么感动,后面再一点点的去回报吧。
夏眠企图解释。
“你不觉得,玉医生很好叫么?”
“很好叫?”
玉琅清缓缓的重复她的这几个字。
字句含义博大精深,夏眠依稀觉得她可能有什么误解,又解释道:“就是很顺口的意思。”
而至于“玉夫人”这个称呼,她俩现在谁都还没改口,她也不好说“你妈”,像在骂人。
思来想去的,只有“玉夫人”这个称呼,能在带有明确指向性的同时又显得很有礼貌。
玉琅清没说什么,她一沉默,夏眠就有些忐忑,她不知道玉琅清对于她的解释有什么想法。
心里又怕她觉得自己和她见外,但一时间想再解释,又无从开口。
正在夏眠极力思索时,玉琅清忽然问:“我们这些天,那些债都平了么?”
“债?”
夏眠脑子宕机了一下,对方的话题跳得太快了。
什么债?她们没有欠钱啊……等等,说到和债有关的,夏眠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玉琅清的一句,“欠你两晚”之类的话语。
是,是指谁出力这件事吗。
在玉琅清开口之前,夏眠当机立断:“不记得了。”
她们最近共同协作的时候也不少,那些个什么欠来欠去的,她也没仔细记,一来二去的就乱了。
“没事,反正,也很正常。”
夏眠斟酌着道。
玉琅清还在心里算着这些天来的“账单”,闻言不动声色的淡淡道:“我怕你吃亏。”
夏眠皱眉:“这没什么呀,我亏就亏点了。”
玉琅清搂着她的手紧了一下:“不好,说过要公平一些。”
“既然是你亏了,那趁着今天有空,多还你一点,算是把账平了,从下次开始,再仔细计算吧。”
夏眠刚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可下一刻她就仰面躺在了沙发上。湿黏的气息在她耳后上滑过,让人身体一颤。
玉琅清低声问她:“家里买了脱毛膏,上次不是说想试试么,要不要今天,我帮你?”
“帮你”?
夏眠脸一红:“不……不用了吧,不是说,嗯……其实人有点毛发不很正常嘛。”
玉琅清的吻已经流连到了夏眠的下巴上,正轻啄着打转:“看个人喜好吧。”
夏眠心里总归是有些意动的,光溜溜的也好看,可“帮你”两个字又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头顶上。
这种事还能帮忙的?又不是跟剪头发一样稀疏平常,她有点,不好意思。
“嗯……我,我下次自己来吧。”
夏眠红着脸,眸光潋滟,说完就把脸转向沙发背,面“背”思过般,不敢去看玉琅清。
红唇终于贴上了她的嘴角,呼吸轻落,带着字句:“今天有空,而且,你自己操纵不方便,会看不到一些细节的地方。”
夏眠不服输:“那你不是自己脱的?”她自己都可以的话,自己为什么不行。
玉琅清在她唇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随后靠近夏眠的耳朵,声音低低,仿佛跟她说什么不给第三个人知道的小秘密。
“我天生的。”
夏眠:“!”
“还,还有这种的?”
夏眠语气发颤的问。
“你可以看看,瞧瞧有没有新长出来的毛渣。”
不管是腋下腿上还是唇周小胡子,用脱毛膏总是还会再长出来的,甚至会越来越浓粗。
夏眠舔了舔干燥的唇,又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可惜喉头干涩,只能光做一个吞咽的动作。
“那……那行吧。”
夏眠语气好似很勉强的样子,实则心里还牵挂着自己的“复仇大计”。
科学探索之旅,此刻启航,夏眠今日的身份是求知若渴的学者。
很快,验证了科学的夏眠得出结论:“真的好像是天生的诶,居然还有人会这样。”
玉琅清闭了闭眼。
她的语气跟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惊奇得不行。
沙发位置不大,两人一块躺着就有些挤了,夏眠半边身子被玉琅清靠着有些喘不过来气,就推了推,想让她挪一下。
玉琅清没动,反问:“想让人做某一件事的时候应该怎么样?”
夏眠:“……求求她?”
玉琅清:“……”
“不应该是礼貌的开口请求么?”
夏眠恍然大悟,乖巧有力的道:“玉医生,能麻烦你挪一下嘛,我没有位置了。”
也不知道缸里的绿毛龟听没听见夏眠细小的声音,反正玉琅清是听见了。
夏眠数不清自己到底喊了多少声“玉医生”。那人说,既然觉得好叫的话,就多叫几次吧。
夏眠:好叫也不能这样叫啊,难道她不喜欢这个称呼?-
玉琅清捡起地上的衣服时,夏眠看到了她浅绿色的衣物,突然想起她们上次买的w家的内衣。
她选的那一套她拿回家了,玉琅清选的那两套情趣款的则还留在这边。
夏眠脸上还带着红晕,披着件睡裙侧躺在沙发上,像是吃饱喝足的小妖精。
看着忙忙碌碌的玉琅清,她忽而用哑了的嗓子开口:“上次你买的那套内衣,怎么没见你穿过?”
玉琅清捡抱枕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她一下,又继续手里的动作:“想着,等搬了婚房穿。”
新环境,新衣服,新感觉。
夏眠眼睛一瞪。
搬婚房?那不是还有很久么。
说到婚房,夏眠都好久没管过这事了:“婚房那边装修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争取下个月搬进去。”
夏眠点点头。
心里想,等搬了新房,她就改口吧,以后就不喊玉夫人阿姨伯母之类的了。
两人吃过午饭后,看时间还早又去睡了个午觉,醒来还没到四点,想着玉夫人还没下班,两人也没过去那么快。
玉琅清煮了咖啡,夏眠点了蛋糕外卖,两人坐在落地窗前看了会儿书。
窗外细雨朦胧,窗边开了盏落地灯,橘黄色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像是覆盖了一层金光。
玉琅清抬头时,就看到对面的夏眠,发丝都被打成金色,像是沐浴在圣光里。
手里的书忽而看不下去了,她喝了口咖啡,起身压了过去。
看着书看得津津有味的夏眠还在享受在这会儿的静谧时光里,下一刻就被人堵住了嘴。
微苦但醇香的咖啡在嘴里蔓延,被两舌撩拨,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喝得多一点。
到后面夏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咖啡味。还是由内而外的散发的那种。
舌头都发麻的夏眠暗暗后悔,这哪里是假期,简直比上班还累-
下午五点半,两人出发回了滨山别墅区。
到家时玉夫人还没回来,玉琅清就带着夏眠出来走走。
这会儿雨停了,但天空依旧黑沉沉的,保不准哪一秒还会下雨。玉琅清拿了把伞,牵着夏眠绕着滨山散步。
滨山的风景是绝好的,不然也不会惹得连玉家都住在了这儿。
在山顶可以看到云城的大半风景,配着此刻乌云压城般的味道,仿佛她们离天空很近。
近到一伸手,就能触到云一样。
而滨山也很漂亮,别墅与别墅间间隔得有些远,私密性很好,位置也大,很多人的别墅都是自己设计,或者请了设计师,风格各异,但因为坐落在这里,又分外的和谐。
路边的梧桐高高壮壮,夏眠捡了片发黄的落叶,还带着水渍。
叶子脉络清晰,颜色像是夕阳西下时的天空,橘黄中透着橙红。
“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夏眠献宝似的把叶子递到玉琅清面前。
玉琅清点点头。
“我回去给你找点药水,洗干净泡泡药,能放很久。”
夏眠有些开心:“好啊,用福尔马林吗?”
玉琅清:“……”
她没说话,别过头去,不看这个没有医学知识的人。
她们路过一家在后面一些的别墅时,花园草地里忽然冲出一只洁白发亮的萨摩耶,跳到门上,伸着脖子看两人,耳朵撇成了飞机耳,还嘤嘤的叫唤着。
夏眠被它的美貌迷了眼,走不动了。
“哇,它好漂亮啊。”
夏眠夸奖道。
玉琅清瞥了眼,没说话。
可能是发现玉琅清看它了,它叫唤得更激烈,身后的尾巴狂甩,夏眠都怕它会把腰甩断。
“好热情。”
白白胖胖的微笑天使,黑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你,满脸都在说“快来和我玩呀”,这谁抵抗得住。
玉琅清只道:“喜欢的话,我们也可以养一只。”
玉琅清话音刚落,别墅里面走出个人来,听见了玉琅清的话,嗤笑一声:“不是吧,我的天呐,洁癖严重的玉小姐竟然会想养狗?”
夏眠仔细一看,那人竟然是孟之薇。
随后一想也对,能和玉夫人一桌打麻将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加上滨山这么大,她们也住这儿好像不奇怪。
看见这家别墅的主人是孟之薇后,夏眠就明白这只萨摩耶看见她们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了。
孟之薇和玉琅清是发小,这是孟家的狗,认识玉琅清也很正常。
而玉琅清刚才那对人家微笑天使如此视而不见的模样,可见,她是真的不喜欢狗。
不过,既然不喜欢狗,干嘛还要说她们也养一只。
夏眠和孟之薇打了个招呼,孟之薇邀请两人进去玩,还挑衅似的看着玉琅清说可以随意撸狗。
夏眠想着玉琅清可能不喜欢,就摇摇头说要回玉家吃饭,不打扰了。
孟之薇一看就知道她们是来玉家吃饭的而已,也没多留两人,等两人一走,她转身掏出手机在四人群里大肆发表言论。
“震惊!冰清玉洁大小姐竟然要为爱养狗!究竟是爱情的力量,还是恋爱脑的功效!”
引得群里另外两人争相讨论。
这些夏眠都不知道,回去的路上又下起了雨,玉琅清打开伞,搂着她的肩膀,两人在细雨里漫步回家。
第45章
暮色笼罩, 雨声滴答,浓墨夜色里,夏眠和玉琅清共打一把伞, 踩着雨幕而归。
玉夫人已经到家了,看两人带回一身湿意, 不由地打趣:“下着雨呢, 也往外面跑。”
这不是玩雨中漫步嘛。
夏眠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被玉夫人这样一说, 她有种自己是贪玩的小孩, 下雨也要跑出去玩的即视感。
没有说有被骂的羞愧, 就是感觉怪害羞的,毕竟这么大个人了。
玉琅清坦然的一边关伞, 一边淡声回道:“平时没空, 也就今天有点时间,就去逛了逛。”
玉夫人没说什么, 只笑道:“这滨山不仅风景好, 空气也清新, 你们想逛还不容易, 平时多回来几次不就是了。”
夏眠乖乖点头。
可能知道玉琅清她们要来,玉先生今天也回来得早了点。不过回来后他就在楼上忙,菜端上桌时他才从楼上书房下来。
依旧的不爱说话,只和夏眠打了个招呼。
夏眠想, 玉琅清的性格可能就是遗传玉先生的。不苟言笑, 也不爱多闲聊。
本以为回来吃饭是要说纪检部来查的事,夏眠还有些忐忑,但这顿饭直到吃完了, 玉夫人玉先生也没聊公事。
玉夫人只问了问她们婚房装修的进度。还说到时候看个好日子,搬进去了让玉先生找两个厉害的厨子过去, 一家人在那边吃顿饭,热闹热闹。
夏眠当然没有意见。
说完婚房的事,就又说到婚礼。
光领证肯定还不行,只是两人动作太快,证不声不响的就领了,很多事还没准备妥当。
不过领就领了,婚礼婚房再慢慢补就是了。
“今年事多,而且这婚礼肯定要大办,婚纱钻戒场地宾客名单等等,都是大工程,可能要到来年才能举行了。”
玉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还看向夏眠,似乎怕她会不满。
要是之前,这婚礼办不办夏眠都可以,不过现在……
她看了眼旁边的玉琅清,乖巧点点头:“现在天气开始慢慢冷了,明年再办也好。”
大冷天的穿婚纱结婚,这不是找罪受么。
玉夫人也是这样想的,看夏眠这样懂事,她心里更满意了。
吃过饭玉先生喊玉琅清上了书房,客厅里只有夏眠和玉夫人。
玉夫人叫阿姨准备了桃胶牛奶糖水,和夏眠一人捧着一碗的小口喝着。
“年轻人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这些滋补的东西啊,平时多喝点也好。”
虽然刚吃完饭,但女孩子多几个胃也很正常,玉夫人喝两口过过嘴就没动了,夏眠倒是喝得认真,一边喝还一边点头,表示自己会把玉夫人的话记住。
桃胶炖得刚刚好,带点嚼劲,牛奶底也不知道用的什么牛奶,醇香可口,配上几粒绵软的红豆,一口下去全是满足。
玉夫人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夏眠,她的身影在头顶的欧式大吊灯下越发清晰,一张脸不妖不艳,看得人很舒服,越看越喜欢。
再加上她性格也好,和自家那个难伺候的像是天壤地别。
而且自家这个现在还是好了不少之后的结果,以前再年轻一点的时候,简直是一个棒槌砸不出一个字,还很有自己的想法。
说得直白点就是我行我素,对人爱搭不理的。
本来想叫她读管理,再不济也学点金融什么的,她直接不声不响地去读了医,把她爸气得三个月没和她说话。
把自己的女儿一想,再和夏眠一比较,玉夫人恨不得夏眠才是自己的女儿。
“小眠呐。”玉夫人看夏眠放下镶着浮云金边的瓷碗,不由地慈爱的看着她道。
“嗯?”夏眠和玉夫人单独相处还是有些局促的,听到她有话和自己说的样子,忙正襟危坐的坐直了身子。
玉夫人温柔的注视她,轻声道:“你现在也是我们玉家的一份子了,要是有谁欺负你,不用害怕,万事有我们给你担着。”
“我们不主动去欺负别人,但也由不得别人来欺负我们。”
夏眠听得一怔。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从未听过有谁对她说过的话。
她记得,小时候和奶奶在一起,奶奶只会教她做人要和善,父母很辛苦,自己不要给他们惹麻烦,能忍即忍。
然后又说,她们奶孙两人在乡下,无依无靠的,惹了别人遭殃的也只会是她们,千万不要和别人结仇。
夏眠都记住了。
回了云城夏家后,崔敏真会告诉她,不要惹事,不要觉得自己是夏家的人就飘起来,她的名声不可以被自己败害。
夏眠还记得,休学结束后她去上高二,因为身体没恢复,整个人整日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像是多了团棉花堵塞住一样,做什么都有些迟钝。
高中学业繁重,晚自习很多时候都会有小测试。她写得慢,有一个课代表就不想等她,收完其他人的试卷就直接拿去交给老师了。
等夏眠写完了,她就自己拿去交,老师知道她身体的问题,不由跟课代表说叫对方多照顾下夏眠。
而听在别人耳朵里,就是夏眠去告状,说课代表不等她,不收她的试卷,气得课代表放学带着小姐妹拦了夏眠。
夏眠那天回来得很晚,崔敏真问她为什么回来得那么晚的时候,她说了实情。
本以为会得到安慰,得到她为自己讨公道,谁料,崔敏真眉头一皱,质问她为什么到时间不早点交试卷,给别人平白增加工作,还去老师那多嘴。
说她小小年纪就会告状,被人拦了警告也是活该。
夏眠喃喃的想说,是老师说试卷要认真写,写完再交也可以,不用着急,重要的是她们要得到练习。
可崔敏真不听,只觉得都是夏眠的问题。
或许她也知道不是夏眠的问题,只是她懒得去理会,她怕麻烦,而夏眠对她来说,就已经是“麻烦”这个词的代表。
至于夏经安,他医院工作忙,一年到头和夏眠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有时候夏眠会想,如果她不姓夏就好了。
她想过顶嘴,想过离家出走,可这些念头还没付诸实践的时候,那些话语又会一遍遍的在她脑海里响起。
“你知道我生你有多不容易么!”
“爸爸妈妈很辛苦,他们生你养你,你要懂事。”
“你爸妈那么辛苦,你能不能听话一点,不要惹事?”
“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会想想你的父母吗?”
“你为什么是这样自私的人,你只想你自己?”
她改变不了自己姓夏的事实,改变不了她是崔敏真生的事实,也改变不了她得不到家人喜爱的事实。
每一个母亲都很伟大,她们不辞辛劳不畏生死的繁衍了一个生命,再把这个生命含辛茹苦的养育成人。
她们理应得到敬重,只不过有些母亲不求回报,有些母亲,只求回报。
夏眠很懂事,懂事得就算很想暴走,也最终是用平淡的态度,去面对家庭给予她的一切。
说到底,她的所有容忍,是因为对方是她的父母,是赋予了她生命的人。
夏眠指甲陷进了掌心,脸色有些发白。
玉夫人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又是在回忆什么画面。
看她这样的状态,忙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我这不是说责怪你的意思,是让你不要被人给欺负了。”
完了玉夫人眉头一皱:“难道是想起别人欺负你的事了?你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夏眠说不出话,她深深的低下头,咬着唇才挤出几个字。
“阿姨,我,我去上个厕所。”
夏眠丢下这句话,低着头快速的冲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门一关上,她靠着门双手捂脸,泪如雨下,无声大哭。
她可以忍受很多委屈,但她面对不了这样的关怀-
玉琅清把她爸惹生气后从楼上下来,本以为会看到她妈和夏眠谈心的场景,谁料下来客厅只有她妈一个人,还在担忧的不住看向厕所那边。
玉琅清皱眉:“夏眠呢?”
看见玉琅清下来了,玉夫人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最后指了下厕所。
“情绪有些不对,躲里面去了。”
玉琅清精致的面容一沉:“你数落她了?”
玉夫人气得捞起抱枕就砸玉琅清:“瞎说什么呢,你妈是那种人?”
就因为不是,玉琅清才担心。
她想走去厕所,被玉夫人叫住:“让她一个人静静吧,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事。”
玉琅清沉默,在原地站了会儿,还是走到了沙发,在玉夫人旁边坐下。
玉夫人打量玉琅清此刻的状态,一向内敛的她,眉目低垂,担心两个字几乎是写在了脸上。
她忍不住想起当时崔敏真想和她做亲家时候的事,她原本是想当笑话和玉琅清说,不过也确实是藏着几分自己的小心思。
她这女儿都快奔三了,虽然现在晚婚也很正常,可她这个当妈的哪能不担心。
把夏家有意结亲的事说出来实际上也是一种试探。
再者,夏经安还是玉琅清的主任,这婚事要是成了,尽管对方和自家门第不太对,但日子过得好,人懂事,这些就都是虚的。
她本以为玉琅清会不为所动,然而,在她说到夏经安的时候,玉琅清忽然问她,对方叫什么名字。
夏眠两个字一出来,她安静了会儿,似乎不甚在意的平平道:“那就见见。”
然后这一见认识,二见就领证,比火箭飞天还快。
偶尔玉夫人还会偷偷想,她女儿是不是被自己烦到了,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了结婚。
当然,这个念头很快又被自己推翻。
她女儿的脾性她还不清楚么,要是她不想,自己就算催破了天,对方也不会理会她,除非,她自己愿意。
现在看来,自己这个女儿对夏眠,是真的喜欢呢。
两人坐了会儿,阿姨又给玉琅清捧了碗桃胶牛奶出来,玉琅清拿着勺子搅了搅,忽然问玉夫人。
“夏家的人,为什么不待见夏眠?”
玉夫人一愣。
夏家的人怎么会不待见夏眠呢,既然不待见,又怎么会想着把她嫁到自己家来。
不是阚郡自夸,她觉得她家还是挺好的。
不过这事玉夫人确实不太清楚,她刚对夏眠说的那些话,是知道有人虚假举报夏眠的事,还有玉琅清跟她说的,有人剽窃了夏眠的策划案。
“你怎么知道?”玉夫人反问。
玉琅清撂下勺子,勺子碰到瓷碗,发出铿的一声脆响。
“接到了崔敏真打给夏眠的一个电话。”还有之前的推测。
玉夫人皱了皱眉。
家家有难念的经,她和崔敏真那人也认识许久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她也基本了解。
是个非常好强又好面子的人,面子和形象对于她,比什么都重要。
转念一想,夏家人不待见夏眠,似乎也不是什么多意外的事,崔敏真那人,或许只会待见她自己,还有身份比她高的人。
可惜了,这么乖的女儿,她不知道好好珍惜。
玉夫人懂玉琅清的意思,只道:“我会查查看。”
玉琅清点点头。
想了想,她又道:“你回房吧。”
被自己的女儿赶走,玉夫人没忍住,瞪了她一眼:“白眼狼,有了老婆忘了娘。”
玉琅清静静的抬眸看她:“那我先回房?”
想到自己终究和夏眠有身份的差距,安慰之类的话语也是玉琅清来说更合适,而且可能还会需要一些亲亲抱抱的东西,玉夫人选择忍了,起身上楼。
“今晚在这住么?”
上楼之前玉夫人问。
玉琅清想了想,嗯了声。
等玉夫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角,玉琅清才起身,走去了洗手间。
在门口刚站了会儿,还没准备敲门,洗手间的门就忽然从里打开了。
一双红红的兔子眼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夏眠看见玉琅清站在门外,脸又是一红。情绪去了之后,剩下的只有窘迫了。
夏眠揪着衣服下摆,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在看到玉琅清后又被全盘推散。
没等她想出话语,玉琅清先开口:“我妈欺负你了?”
夏眠连忙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没,没有啊。”玉夫人真的很好,是她见过最好的妈妈了,怎么会欺负她。
玉琅清神色严谨,她用指骨推了一下眼镜,夏眠仿佛看到她的镜片上有亮光一闪而过。
“不喜欢喝糖水可以不喝,她不会逼你。”
意思是,不用为了不喝糖水跑来洗手间躲。
她说得那么一本正经,有一瞬间夏眠都要以为她说的是真的,自己真的是被玉夫人逼喝糖水,她喝不下才跑了过来。
“你误会了。”
夏眠想解释,可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总不能说是因为觉得玉夫人太好了,她心里太感动,一时没忍住想了太多的东西情绪奔溃泪洒了?
她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里还说得出口。
夏眠越过玉琅清的肩膀往沙发那边看:“玉夫人呢?”
“上楼了。”
闻言,夏眠失落的耷拉着脑袋。
玉夫人在安慰她,自己竟然还不识好歹的跑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多想。
看面前的人一脸萎靡,玉琅清抬手,掐了一把失神的夏眠的脸。
只把她掐得眉头皱起。
她眼眶还是红的,鼻子也红,嘴也不知道是因为哭还是自己咬的,红红肿肿的,嫣色下称得她的脸更为白嫩。
看得人想咬一口。
“去把糖水喝了吧。”
玉琅清没问追问她,夏眠心里松了口气。
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回了沙发,夏眠还剩下小半碗糖水,她刚想去喝,玉琅清和她换了一下,把自己满满的那碗给她。
夏眠推脱:“我吃不下那么多了。”
“真不喜欢喝糖水?”
夏眠:“……”
难不成她真的以为自己躲厕所里是因为不喜欢喝糖水又被玉夫人逼着喝吗?
夏眠无法,只得喝起本该属于玉琅清的那碗。
可能因为玉夫人她们比较养生,糖水没有加冰,刚盛出来时还有点温热。
现在放了一会儿后凉了些,入口清爽,夏眠刚又花费了些体力,这会儿竟然又喝了大半碗下肚。
完了真的喝不下了,放下勺子后夏眠撑得摸了摸自己饱饱的肚子。
玉琅清喝了两口夏眠剩下的,可能不喜欢,就没碰了。
看见夏眠在揉肚子,玉琅清自然地伸过手,跟着夏眠也摸了摸。
她不是那种帮忙揉的动作,就好像发现什么新奇物品,也跟着凑热闹似的,来碰碰。
夏眠不可置信的瞪着眸子看向玉琅清。
“……”
她为什么要摸她的肚腩?
玉琅清面不改色,摸完问她要不要去散步消失,夏眠犹犹豫豫,有点犯懒,最后还是没去,回了房间。
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吃顿饭就走不太说得过去,两人在来之前就商量过在这住一晚。
等房间门一关,走在后头的夏眠突然拉住了前面的玉琅清,玉琅清回头,夏眠的手就也隔着衣服摸到了玉琅清小腹上去。
玉琅清垂眸:“摸什么?”
夏眠刚洗过脸,现在脸上干干净净的,泪痕也没有,她抬着眼看玉琅清:“你刚摸我了,你说的,要公平。”
玉琅清沉默了会儿,竟然无言以对。
肚子还撑着,也不好洗澡,两人在床边沙发上坐下,夏眠有点好奇玉先生为什么每次回来都喜欢喊玉琅清上书房讲话。
她又有点怕,玉先生是在和玉琅清谈有关于自己的事。
“你……玉先生找你聊什么?”夏眠小心的问,“还说了那么久。”
说到这个,玉琅清揉了揉眉心,把眼镜取了下来:“想叫我接管公司。”
原来是说这个,夏眠哦了一声。
隔了会儿,又问:“那你想管吗?”
玉琅清把眼镜放到小桌子上,她刚取下眼镜,眼睛还有些不习惯,就摁了摁眼皮:“他才几岁?等他再管二三十年吧。”
这回换夏眠沉默了。
可能,这就是有钱人朴实无华的世界吧。
看玉琅清眉眼有些倦色,夏眠凑近去看她:“戴眼镜久眼睛是不是会很难受?”
玉琅清嗯了声。
总归是改变身体的外物,肯定不如裸眼舒服。
夏眠继续问:“你会不会做眼保健操?”
玉琅清:“……”
夏眠把她的不出声当成她不会,忍不住手把手教她:“就这样,你看我,一共分为四节,这是第一节。”
夏眠说着一边用大拇指反手摁在自己眼角,顺手针轻揉,亲身给玉琅清示范。
边示范还边道:“听说这套眼保健操还有科学依据的,最适合你们这种近视的人做一做,肯定能放松。”
看她一脸专注的教自己,玉琅清静了几秒,还是跟她一起做。
夏眠嘴里还打着节拍,轻柔的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闭上眼,动作要慢要轻。”
“来,第二节。”
玉琅清就这样跟着夏眠认认真真做了差不多五分钟的眼保健操,做完后夏眠又凑过来,注视着她有些朦胧的黑眸:“怎么样,有没有效果?”
玉琅清盯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夏眠满意了:“你忙完了没事的时候可以抽五分钟出来做一做,很舒服的。”
做一做,很舒服。
看着她的红唇一张一合,玉琅清只听见了后面的这几个字。
夏眠眼睁睁的看着玉琅清的黑眸逐渐变得深邃,然后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唇就往她的唇上黏糊。
夏眠赶紧躲闪开来,手推着玉琅清:“别了吧,我们今天,太多了。”做人要节制。
她都怕她们会虚。
玉琅清微微蹙眉:“没吃饱?”
夏眠:“?”
怎么就和没吃饱挂上勾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夏眠拒绝了,玉琅清松开了她,起身,低声道:“去洗澡吧。”
夏眠有些迷糊,一时间捉摸不定她的意思。
她的意思是附和自己,不做,洗澡睡觉呢,还是先洗干净,再来的意思?
没有回复夏眠疑惑的眼神,玉琅清去拿了两件浴袍挂在手臂上,又出来站在衣帽间的门口,回头看夏眠,没戴眼镜的她精致清冷的脸蛋一览无余:“还不过来?”
嗯?不是洗澡么?
直到夏眠跟着玉琅清穿过衣帽间上了楼梯,到了泡澡的小屋,看着那大大的池子,才回神。
不是不做洗澡睡觉的意思,也不是先洗澡了再做的意思,是边洗还要边做的意思。
“水……水怎么这么深?”
夏眠光洁的双臂如藤蔓一样紧搂在玉琅清的脖子上,整个人恨不得往上缩。
谁料这个池子看着平平无奇,可越往里却越深。
夏眠还是只旱鸭子啊,玉琅清之前说教她游泳,一直还没教呢。
“动一下。”
玉琅清轻拍了下夏眠,因为水的阻力,碰到肌肤上就跟抚摸一样。
夏眠整个人把她抱得更紧:“别,往上走一点啊!”
玉琅清逮着她的唇咬了一口:“不是要学游泳?”
夏眠:“……”
谁家游泳是这样学的啊?
这和把她往水里扔,等她爆发出求生的本能来有什么两样。
第46章
游荡云城三四天的台风终于停了, 早上起来除了地面还是湿润的,微风拂过枝叶会飒飒的落下水珠来,昭告着曾经有雨水踏足过外, 已经不见雨滴。
玉琅清早上要上班,夏眠歇了一天也不想在家无所事事了, 就决定也回去上班。
早餐是玉家阿姨做的小粥, 一家四口齐齐整整的吃了顿清淡可口的早餐, 作为一天的开端。
吃完, 玉先生去公司, 玉夫人也去出行她今天已经安排好的行程。
夏眠本想让玉家的司机送她去上班就好,玉琅清却拿着车钥匙转头对她说了句:“我送你。”
“不用麻烦吧?”夏眠有些犹豫。
“答应过送你上班。”玉琅清说出这话来时, 脸上的表情很稳, 声线更稳,只有夏眠的人和心一起不稳。
想了想, 也没推脱。
早上的滨山像是笼罩在云雾里, 身在山中的时候不觉得, 只看出周围雾雾蒙蒙, 等下了山,回头望,才看到郁青山色中,绕着薄雾细纱。
想着她们是从这样云烟缭绕的山里出来的, 一时间感觉还挺有趣。
早上滨山这条路车不多, 玉琅清速度开得有些快,坐在副驾驶的夏眠却不觉得害怕,反而感觉很畅快, 早起的睡意也一点点的被驱散。
不过到了中心的繁华地带,玉琅清的车速就自动自的慢了下来。
车子最后一个漂亮的甩尾在政府大楼门前停下, 夏眠侧头看玉琅清,恰好她也在看向自己。
想到两人昨晚在池子里的浮浮沉沉,夏眠自觉自己除了害羞慌乱外,一丁点游泳技巧都没学到,现在回忆起来,也不知道是羞恼多,还是觉得白学一场惋惜多。
“我,我先去上班了。”
夏眠解着安全带说道。
玉琅清嗯了一声,在夏眠拿起包时,淡声问了句:“没有其他的了?”
其他的?
夏眠掐着自己的包带,纠结了一瞬,还是开口道:“我涂了口红。”
涂了口红,这什么离别吻之类的,就不好亲了。
玉琅清单手搭在方向盘上,银色的腕表闪着昂贵的光芒,整个人气质又冷又贵。
“我也涂了。”
她看着夏眠的眼睛道。
夏眠闻言,目光下移,落到她涂了薄薄一层车厘子色的唇上。
顿了下,夏眠倾身过来,正正中中的,在玉琅清唇上碰了下。
一触即离。
而车厘子色里,也多丝橘色调。
下了车,看着白色奥迪开走,夏眠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热乎乎的。
到了办公室,里面已经在的同事看到她,都面露些不自在的神色来。
夏眠理解,她们好奇自己的事,想问又怕得罪她,不好多打听,但事情发生了,一时半会儿的又拿不出什么自然地态度来,只能是这样了。
夏眠更深知,自己要是心里敞亮面上也顺着不理会她们,以后和办公室里的人只会越走越远。
于是她扬起了抹笑容,自然地和大家打招呼:“早啊,我还以为我来得早呢。”
看她还能和她们打招呼,其他人也暗自吐了口气,面上热情的闲聊起来,最后有个仗着和夏眠关系还可以的开口问:
“纪检那边没说什么吧?”
夏眠摇摇头:“说是查证了,现在在找虚假举报的那人。”
夏眠也没多解释自己,直接说在查举报人,还加了个“虚假”的前缀,再看夏眠现在完好无损的来上班,一切谣言就不攻而破了。
有人吐槽:“也不知道是谁,藏了多大的祸心,这些没影的事都跑去举报,还有,纪检是收到了什么证据,这就来查人了。”
说到这其实有些人还开始担心了起来。
她们虽然没做什么,可夏眠不也什么都没做也被查,要是这无端祸事落自己头上来,想想就心梗。
“举报那人也太心黑了,部长和小夏,也亏那人能举报得出来。”
大家闻言都不禁摇摇头,觉得很荒谬。
夏眠只是静静的听着,没说话。
这事发生时,可没见办公室里的人有说什么,现在事情被查干净了,才开始来说多相信她之类的话语,她不需要,也不想听。
三四个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像是唱戏一样热闹,而过了一会儿,办公室里忽然静了下来。
夏眠抬头,门口,朱巧云刚刚走进来。
她昨天虽然没来上班,但吕子菲来了,还和夏眠说昨天朱巧云还是没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细算下来,朱巧云比夏眠还少上了两天半的班。
朱巧云刚到位置,就有人问:“巧云,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请了这么久的假?”
大家不知道朱巧云和夏眠的事,只知道几人现在不一起吃饭了而已,吕子菲和邓文秋两人嘴也严实,没有把策划的事拿出来宣扬。
朱巧云朝大家笑了笑,她今天穿了身黑底碎花的裙子,又化了淡妆,看上去很精神:“家里有点事,请假回去了两天。”
听她这样一说,大家也不问了,甚至还在心里暗暗的猜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只有吕子菲来上班时,看到朱巧云来了,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朱巧云只当自己没看到。
下午的时候,科长来找夏眠过去谈心。
到了办公室坐下,科长可能也怕了,还把办公室门打得大开,恨不得把门卸下来般。
科长倒了两杯茶,没直接进入主题,先从夏眠上次给他找的“月季开花论文”入手。
说因为按了夏眠给的方法种植,他家的月季终于开得跟夏眠上次朋友圈晒的照片一样漂亮了。
夏眠只谦虚的说法子有用就好。
科长说到后面尽兴了,还想问夏眠晒的那株绿荫是在哪里买的,他也想养一株。
夏眠直言道是别人送的,不过可以帮他问一下还有没有。
科长满意了,看气氛正好,才说起举报的那件事来。
陈生部长因为职位比夏眠高一点的关系,获到的清查比夏眠严肃多了,还停职了一周,尽管现在说是虚假的,也要等到下周才能来上班。
“这件事上面也很重视,目前在严肃的调查中,相信再过两天,就能正式的还你一个公道了。”
夏眠点点头,说着些官话,无非是自己会相信组织一定能还她一个清白之类的。
看夏眠被安抚好了,科长又给夏眠倒了杯茶,状似不经意的道:“听说那天来查你的两个纪检员,因为滥用职权,在工作时态度不正,被停职查办了。”
夏眠一愣,几乎是同时,脑海里浮现那晚,玉琅清抱着她时说的,她要帮自己一个个教训回去的事。
“是吗。”夏眠轻声道,喝了一口香茶,像是对此时兴致缺缺。
夏眠不太会品茶,对茶的知识也是在家和出来工作后耳濡目染才知道了些。
不过,科长的这杯茶,她一喝就知道是好茶。他也舍得,拿来给她喝。
科长暗地打量了下夏眠,看她不露声色的,心里更是想得多了些。
等夏眠快回办公室时,他拿了张纸给夏眠:“这是那封举报信的打印版,我拿了一份过来。”
递过去给夏眠时,科长还嘱咐了句:“虽然我知道这可能于理不合,但是我知道小夏一直是我们办公室的栋梁之材,我也一直很看好你,这个毕竟是关于你的事情,我也觉得你有权利应该知道。”
夏眠点头,给了他一个保证:“我明白科长的意思,这事只有我自己知道。”
科长这才把那张纸松开。
夏眠没有马上看,又夸起科长深明大义等等。
出办公室时,夏眠脸上的淡笑才慢慢褪去。
科长的态度,手里的信,还有那两个检察员的事,无一不告诉夏眠,这是一个怎样现实的世界。
夏眠是下了班坐到自己车里了,才摊开那张纸看。
这封举报信是用邮箱发的,信上明明白白的说哪个部门的部长和部门里的职员有什么不正当关系,还列举了两件事。
一件是中秋时,陈生往夏眠的办公桌底下放了两盒月饼,另一件事是说去年年底的事。
去年年底科里评优,她们部门一共有两个名额,夏眠拿到了一个。
信上说,其实原本没有夏眠的名额,是在前一天夏眠进了陈生的办公室后,第二天出名单时,夏眠的名字就在上面了。
这事隔得太久了,夏眠还仔细的回想了一下。
不过部门评优的名额肯定是之前就上交上去,科里觉得没问题又往党委办公室送,等盖了章才往下传,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能换人。
所以这事就是一查,就能查到当时的文件,后面这一条很轻易的就能洗白。
至于中秋月饼的事麻烦了些,不过查了陈生的账户,他那段时间的钱款支出都有明细,证实月饼真的只是两盒普普通通的月饼。
而又是陈生送给夏眠的,如果是夏眠送陈生还能说是“贿赂”,这往下送,又是特殊时候正当节日,这怎么也算不得是个什么罪。
夏眠把那张纸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心里发现了一个点。
信上说,去年的评优名单里没有夏眠,那名单里都有谁?后来有夏眠的名字,那有一个人名肯定没有,会不会就是那个人,觉得夏眠抢了其名额,怀恨在心,于是就此举报。
可之前的名单只有两个人,谁能知道那个根本没有存在过在上面的人是谁。
夏眠静坐了会儿,给吕子菲发了个消息,才开车回家。
到家后感觉像是好几天没回家了一样,夏眠直接往沙发上一躺,身心俱疲。
躺了会儿,眼睛一动,看到了电视柜上的那个幅沉嫱送的小画,夏眠脑海里突然又浮现出玉琅清的身影来。
好奇怪,画明明是沉嫱送的,可她现在看到这幅画,想到的却是玉琅清。
夏眠干脆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下班没有。
既然两人是合法关系,又还分居着,那肯定时时需要多联系,培养感情。
夏眠如此想着,电话也打得利落无比。
可惜,电话自动挂断了也没有人接。
在忙吗。
夏眠幽幽叹了口气,转微信去给玉琅清发了条消息:“还在忙?”
等夏眠吃上外卖了,玉琅清才回她:“嗯,今天手术有点多。”
夏眠很理解,她还在夏家的时候,别说一天到晚了,就是十天半月,也很少能看见夏经安的身影。
不过,以前她以为是他忙,后来长大了,她才知道,他和崔敏真特别合适。
夏经安是利己主义,更关心自己,而崔敏真是控制欲强,喜欢一切都在她的掌握里。
夏经安可能忙是真的,可不可能忙得连家也顾不上,玉琅清现在的高度比当年的他起点还前,但自己有事时,她还是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
想到这儿,那对夫妻带给夏眠的窒息感散去,更多的是心里甜滋滋的感觉。
夏眠问玉琅清,今晚是不是要很晚才能下班。
又隔了会儿,玉琅清回是。
还说了句:“不用等我,自己吃饭。”
夏眠:“……”
她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会饿着自己不成。
确认了玉琅清会在医院,夏眠打开软件,看起了花来。
玉琅清家里那束玫瑰都要枯萎了,该换新的了。
而且,就冲科长今天给她倒的那两杯茶,也应该跟玉琅清表达一下她的谢意。
这次夏眠没再买红玫瑰,换了一种,粉玫瑰。
还订了份鼎香园的汤给她。
等玉琅清从病房里出来,刚进办公室,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的办公桌上,一束娇艳欲滴的粉色玫瑰,被白色的彩纸包裹着,又嫩又亮眼。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熟悉的纸袋子,玉琅清下意识的问跟着她的实习医生:“有人来过?”
小谢脸上难掩兴奋的点点头。
“人呢?”玉琅清皱眉问。
实习生小谢愣了愣:“走……走了。”
“走多久了?”
玉琅清说着就开始解身上的白大褂。
小谢很是迷茫:“玉医生你是指哪个?这个是跑腿平台的跑腿员送的,这个是饭店自配的配送员送的。”
小谢说着还分别指了指花和外卖袋子。
玉琅清已经解到最后一个扣子了,听到小谢的话又慢条斯理的扣了回去,平静得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小谢晕头转向的出门,等到了外面才意识到,玉医生不会以为东西是别人亲自送来的吧?
不过,到底是谁啊,竟然敢给玉医生送玫瑰!
等小谢怀揣着浓厚的八卦之魂跑回值班室,玉琅清才洗过手,拿起了手机。
不出所料,夏眠给她发了消息:“不知道你吃没吃饭,给你买了汤汤,还有,家里的花花可以换新的了,喜欢粉色的吗。”
她,为什么用叠词。
玉琅清手一顿,回了三个字:“都喜欢。”
夏眠正在和吕子菲打电话,边带耳机边玩手机,看到屏幕上端跑出来的回复,她点了进去。
正巧玉琅清又发回来一句:“汤汤很好喝,花花粉粉的,喜欢欢,谢谢你。”
“……”
夏眠难以想象,玉琅清是用什么表情打下了这些字。
“夏眠?”
“夏眠?!”
“卡了吗……”
耳机里是吕子菲疑惑的声音,夏眠却整个人脸红到脖子,她扔开手机捧着脸,声音闷闷的:“没,我在听。”
只是快要被玉医生的叠词弄昏了。
眼前浮现出一本正经的玉医生,双手拿着手机,面无表情,一副对待学术般严谨的姿态,打下“汤汤”“花花”“喜欢欢”这样的字眼出来。
“哦,我还以为手机卡了呢,你干吗不出声……”
吕子菲话音一落,那边的夏眠啧了一声,随后好像是整个人滚进沙发还是滚到哪里去了一样,嘴里还发出“啊啊啊啊啊”之类的不稳重的叫声。
吕子菲:“……我是叫你出声,你也不用出这么多声吧?”
等夏眠平复好心情,很严肃的给玉琅清回了句“喜欢就好”,这才和吕子菲继续思索。
不过去年年底的评优的事,隔得实在是太远了,加上又不是自己的事,吕子菲也记得不太清。
吕子菲:“我只记得一个是你,一个是文秋姐,你们两个都是拿了奖的,其他没拿的,这谁记得有没有谣传她们要拿。”
邓文秋是办公室老人,虽然说评优不能年年同一个人拿,但她基本上是隔一年拿一次。
前年吕子菲也拿过一次,去年是夏眠,除此之外,很难再记得什么细节了。
夏眠叹了口气。
吕子菲劝道:“别担心,既然上面要查,你等着就是了。”
话是这样说,但这样的等待是最难熬的。
你明知道有人咬了你一口,可你却不知道是谁,这一有一点苗头,想趁机把人找出来,也很正常。
“只能先等等看了。”
和吕子菲挂了电话,夏眠随意的把手机后台的一些应用给退了,轮到“电话”时,她本来想往上一滑,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号码在里面。
夏眠动作一停,点了进去。
通话记录显示,昨天上午,她和那串号码通话了五分零五秒。
可她记得,她昨天并没有接到崔敏真的电话。
再一看那个时间,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她好像是在洗澡。
昨天的点点滴滴从脑海里冒出来。
她洗完澡出来后,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玉琅清,还有在自己要去拿手机的时候,她拉住自己的手……
无一不证明,电话是她接的。
她们两个能说什么那么久?还有,玉琅清为什么没和她说,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说?
眼前反反复复的播放着玉琅清拉住她手的那一幕。
如果两人只是普通的聊了会儿天,她为什么不让自己在那刻拿手机?
她在犹豫?
犹豫要不要告诉自己?
夏眠放下手机,走到了阳台。
今夜微风带着未散尽的雨意,有些凉。
夏眠抱着手,靠在推拉门边上,望着外面一盏又一盏的灯出神。
如果玉琅清想不告诉自己,她大可把这条记录删了,她没删,没问,没说……
夏眠一时间猜不到她是什么心思。
崔敏真打电话来找她,为的是什么事,她不用思索都知道。
无非是为她被检查的事情而来。
只是,她真的很想知道,玉琅清和她说了什么-
翌日,玉琅清出门上班时,抬手,用指腹摸了摸花瓶上新鲜的粉色玫瑰,精致的眉眼间隐隐浮现出一些愉悦。
中午,她收到了夏眠的信息,她要因为竹编项目的事,下乡几天。
晚上回家,玉琅清再看到那束粉玫瑰,想到了一句话-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
不一定恰当,但现在她觉得很应景-
夏眠这一次下乡,本来只计划来三四天,但因为事情多,一待就待了一个多星期。
织勤镇里的竹子在台风来之后,只留下来了七零八落的场景。
用来编制的竹子本来就脆,加上这个盛产竹编的镇子很少高山,地势平坦,台风一吹,竹子就是最当前的受风点,哗啦啦的直接倒了大片。
夏眠走访了几个地方,几乎把镇里都逛了一遍,原材料真的很稀缺。
无法,夏眠只能让人把折断但还能用的竹子都收起来,她又去附近的其他几个镇子看了看,终于在最里面的一个村里找到了材料。
找到后还要和那村里的人谈价格,合适了后续还得安排人来砍了再运到织勤镇去。
搞定这些夏眠又检查了一下现存的成品,这一来二去的,就忙了好多天。
准备回城里的时候,织勤镇的领导还忧心忡忡的问夏眠,镇里的这次产品,她有没有信心能卖出去。
毕竟现在是又去其他地方买了竹子回来的,人工费运费,都是前期投入的成本,如果后期收不回来,就是白做工。
领导能理解,可下面的人不一定能理解。
他们只知道他们付出了时间,那都是劳动力,是需要回报的。
夏眠抬了抬眼,没打包票,也没懈怠,只说:“如果我们的产品足够好,又怎么会卖不出去。”
没让她夸下海口,领导只能跟着笑笑。
夏眠下乡不是来玩的,只有晚上休息了才有时间和玉琅清联系一会儿,完了加上白日里很累,说说两句,就早早的休息了。
不过玉琅清有时候还要值夜班,加上两人也不是多腻歪的那种,一个多星期细数下来,两人竟然没打到两个小时的电话。
夏眠回到城里已经是下午,也没去上班了,直接回家。
夏眠提着行李包,刚打开家门,就看到了一双香槟色的矮跟单鞋,摆在鞋柜边上。
夏眠没有这双鞋,她心一跳,立刻向客厅里看去。
客厅里没人,茶几上倒有一个大袋子,袋子打开了一角,露出了里面亮橙橙的橙子。
厨房门紧闭,细听,还能听到依稀稀碎的翻炒声。
可能是抽风机性能太好,一时间夏眠竟然没嗅出里面在炒什么菜。
第47章
把行李箱随意撂下, 夏眠直接走到了厨房边,推开一点门,往里一看。
玉琅清踩着家居鞋, 身上还是上班时的装扮,只是现在衬衫外套了一个围裙, 正在低头认真的翻炒着锅里的菜。
那围裙还是她自己买了带过来的。
围裙是米白色, 左上角有一轮夕阳入水的小图案, 很简约, 只有一轮圆阳和用几道波浪线表示水, 有点像简笔画的感觉,却又莫名的精巧。
此刻围在玉琅清身上, 她清冷的气质也因此被消得淡了些, 更多了两分居家的感觉。
头发整齐的用夹子夹在脑后,修长的脖颈入目即是优雅感。
看到此情此景的一瞬间, 夏眠不觉得她是在做饭, 倒像是在进行什么高雅的艺术活动般。
可能是感觉到什么, 玉琅清侧头看了过来。
夏眠身上一件炭灰色的针织衫, 配着黑西裤,头发扎起,带着一丝利落味道,无声无息的回来, 站在门边, 正有些发愣的看着她。
“回来了。”
抽油烟机的声音在进入厨房后更显得大些,夏眠只依稀听见玉琅清说的话,她点点头, 表示回应。
在看到那双鞋时,夏眠就猜到了玉琅清在这儿, 只是没想到,她会是在做饭。
在乡下的一个多星期,需要忙的事情多,至于其他的很多事夏眠都无瑕去想,可现在一回到云城,回到家,打开门,看到这样的一幕,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玉琅清正想把锅里的小炒牛肉盛出来,腰上突然一重,随后背后就是一暖,有人从背后拦腰的抱住了她。
玉琅清盛菜的动作一顿,整个人也愣怔的站在原地,感受阔别多日的体温。
又过了几秒,玉琅清才动手把锅里的菜盛出来。
盛好,摆在流理台上,她带着身后的小尾巴走到洗菜池前,自己洗了个手,又擦干了水,才回头看身后那个仿佛跟她是连体婴的人。
“累了?”玉琅清垂着眸子问。
因为她转身过来,现在夏眠是和她面对面相拥。
夏眠埋在她脖颈间,小声道:“有点。”
乡下条件不太好,虽然有专门招待的宿舍住,可条件摆在那里,她每晚睡前还要仔细的观察一下床边,就怕有什么虫类靠近。
而且床也很硬,她每天起床都觉得自己尾椎骨像是被膈肿了一块似的。
不过这些东西,就不说出来告诉谁了。
夏眠从不觉得自己是娇气的人,不过八九天的出差,忍忍也就结束了。
直到现在,把对方抱在怀里,嗅着那熟悉的青松混着橡木苔的味道,她才发觉,自己好像,有点想她。
好吧,也不止一点。
夏眠想到这里时,浅浅的抬眸去看玉琅清,想看看这么多天不见,她有没有变。
夏眠根本没意识到,她抬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人时,有多勾人。
好像想撒娇的小狗狗,在试探性的打量主人的神色,观察是否可以进行自己的小心机。
没有人可以招架得住。
玉琅清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夏眠只感觉自己腰忽然一紧,接着脑后扶上了一只手,霸道的不许她后退或躲闪,下一刻,就是用力的吻落下。
这个吻很重很凶,似乎是带着要汲取她的全部呼吸般,一上来就是重重的吮。
吮完下唇吮上唇,把夏眠的唇瓣吸得发麻。
用力过后,又像是安抚一样,一勾一舐,麻意里瞬间多了分痒,似小狗的玩闹,夏眠腿几乎是立刻就软了。
舌尖纠缠的感觉,像是在吃着世界上最柔软又最有韧性的小零食,又好像是在共同完成一首让人心跳加速的舞曲,一起摆动勾缠。
这个吻来势汹汹,又久又缠绵,直到两人气喘吁吁,舌根发疼,脸颊发红了,才停了下来。
夏眠锢着玉琅清的腰,隔着衬衫在她腰上感受那份纤细和有力。
她的力道太轻,动作太缓慢,痒意从尾椎而上,只让玉琅清眼角眉梢都带上了春意。
以前夏眠从来没有想过,出差回家后,家里会有人做好热腾腾的饭菜等着自己,从来没有。
可今天,就像故事里的那位海螺姑娘,出现在了她家一样。
她有点忍不住,想探究探究,她的人,到底是不是也是如海螺藏着的宝藏那般,在坚硬外壳下滑腻软嫩。
夏眠不知道玉琅清喜不喜欢她的色相,不过每次结束后她总是会留下不少属于她的标记。
想来,她对自己的,还是很喜欢的。而她不一样,她喜欢玉医生的整个人。
玉琅清怎么也没想到,本以为今天会是她多付出辛苦一点,可她刚主导完一个吻后,后续的发展就不受她控了。
四菜一汤,在一个多小时后,重新回了锅里。
夏眠洗完澡放好出门携带的行李出来,已经不新鲜的新鲜菜刚刚被摆在桌面上。
她去厨房帮忙盛饭,玉琅清喊了她一声,声音里还有点低哑。
“你先吃,我去洗个澡。”
夏眠皱眉:“一会儿菜又冷了,要不先吃吧?”
玉琅清还是摇头:“我还不饿,你先吃吧。”
其实现在还没到饭点,不过夏眠今早上和玉琅清说过她什么时候会回来,算了算时间,玉琅清怕她到家了没有饭吃,这才买了菜过来。
不过,喂饱她是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是另带的。
夏眠一人独享四菜一汤,她先喝了碗枸杞猪肝瘦肉汤润润胃,这才开始吃饭。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玉琅清洗好澡出来了,身上和她一样,穿的家居服。
玉琅清倒了杯水,在夏眠对面坐下。
夏眠看着她还有点肿的唇,以及露出的锁骨下的红印,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话头:“你今天不上班?”
“下班了。”
玉琅清说着,看了一下桌面上的菜,发现夏眠小牛肉似乎吃得多一些。
夏眠不知道该不该信。
医生会下班下得这么早?
“要不吃点?”
一桌菜都不是自己煮的,却被她独享,夏眠感觉吃独食不太好。
玉琅清没动,只是抬了抬下巴:“想尝一下这个。”
她指了下小炒黄牛肉。
夏眠从善如流的给她夹了一块,喂到她的嘴边。
玉琅清低头,就着夏眠的手咬下,认真的品尝自己的手艺。
等肉咽下去后,她才发表了自己的见解:“炒得老了些。”有些韧了,不够软嫩。
夏眠没什么感觉,倒觉得咸淡刚刚好,切得也很薄,有滋有味的。
不过,玉医生说老了,那肯定就是老了。
夏眠:“可能因为是炒了两次?”
说完,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为什么要炒两次的原因和当时场的景,又突然的浮现出来
夏眠赶紧低头扒饭,玉琅清也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
看着夏眠乖乖吃着自己做的饭菜,玉琅清单手撑在餐桌上,托着下巴的看她。
“明天上班?”
夏眠抬头:“明天周末。”
玉琅清点点头,没说什么。
夏眠心里有奇怪的感觉掠过。
玉医生不是知道她周末不用上班的么,难道她忘了明天是周末?
隔了会儿,看夏眠在吃最后一口饭了,玉琅清又忽然开口:“我刚去超市买菜的时候,看到雪糕在打特价,买了两盒。”
夏眠眼睛一亮:“那我一会儿吃一个。”
虽然她平时不会去买雪糕什么的,但现在雪糕都自动的送到了家里来,她怎么会拒绝。
饭后来口雪糕,解腻又舒心。
“我给你拿?”
看夏眠说要吃,玉琅清主动道。
夏眠毫无察觉的点头:“好啊,谢谢你。”刚好她吃完饭了。
夏眠又喝了两口水,坐在餐桌上像是等待分食的小朋友一样乖乖的等着。
玉琅清踩着拖鞋,拿着一大盒雪糕和一个勺子出来。说是一大盒也不恰当,说是一小桶更形象些。
等雪糕放在自己面前,夏眠打量了一下:“这么大盒,是不是很贵?”怪不得要搞特价,平常时候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买。
玉琅清思索了一下,实在想不起来她随手拿的两盒东西是什么价格,只是意味不明的嗯了声。
夏眠也没在意,看了一下,还是海盐芝士味的,她慢慢把盖子打开,准备品尝自己的饭后甜点。
打开后,看到里面那么多,夏眠又犹豫了下:“我去拿个碗,吃多少挖多少出来。”
尽管抱着桶吃会很快乐,但太多了一下子根本吃不完,这样吃感觉不太卫生。
玉琅清:“不用,应该能吃完。”
“怎么可能,”夏眠不信,还说教似的道,“雪糕虽然好吃,但是太凉了,偶尔吃一点过过瘾就行了,吃太多容易拉肚子肚子痛。”
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以那么没有理智的贪嘴。
夏眠说这话的时候,还想到了自己前不久做的那个梦,当时梦里的玉医生就是这样跟她说的。
嗯,风水轮流转,古人诚不欺我。
玉医生就这样被夏眠说教了一下,她抿了抿唇,但也不恼,只是看着夏眠把自己刚用过的碗筷拿进了厨房,又重新拿了个干净的碗回来。
往碗里挖了四五勺,夏眠就想收工的把雪糕盖好。
玉琅清制止了她:“再多挖点。”
夏眠以为她也想吃,就又多挖了几勺,直接装了一碗。装好后她递到玉琅清面前,示意她先吃,自己又把剩下的雪糕放回冰箱。
等夏眠再回来,雪糕碗被放回了自己面前,但上面的雪糕看着像还没动过的,夏眠问了一句:“你不吃嘛?”
“你先吃。”
玉琅清低声应了句。
夏眠没多想,以为她现在还不想吃,就拿起勺子,小小的抿了一口。
冰冰凉凉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劳累了这么多天,吃点甜的东西真的会让人幸福感爆棚。
这样的幸福感,让夏眠忍不住又多吃了几口。
把雪糕含在嘴里等着它化开时,在还沉浸在雪糕滋味里陶醉中的夏眠不经意的抬眸,这才注意到对面的玉琅清微微侧着头,食指指骨抵着额头,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莫名的,一种被猛兽盯上准备吞吃入腹的感觉忽而涌上心头,夏眠突地像被人下了定身咒,连嘴里的舌头都不敢动了。
玉医生……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
总不能是这雪糕是什么试验品,她在等着看她吃完的后续反应?
夏眠脑洞大开的想着,又低头看了看碗,抿了抿唇,等嘴里的雪糕化成液体流入喉口,她才试探性的开口问:“怎么了?”
玉琅清姿势未变,只是浅浅的摇头,示意无事。
夏眠又刮了点雪糕,目光一点点的打量着玉琅清,在她的眼皮底下慢慢地把勺子伸进嘴里。
好像也没什么异常。
或者是……玉医生也馋了,但是刚不好意思吃第一口,所以等她吃,现在自己吃过了,她就想着该到她吃了?
想着,吃完这口的夏眠把碗和勺子递给玉琅清想让她也试试:“尝尝?挺好吃的呢。”
“是么。”
玉琅清动了,却不是接过碗。
有人吃雪糕用碗勺,有人不一样。
冷热交替让人身体发颤,恨不得能得到一个解脱。
可蓄谋已久的猎人哪里舍得放过刚抓回来的猎物。
小兔子被老虎摁着一下下的顺毛,随时入虎口的恐惧让其吓得身体发颤嘤嘤哭泣。
“行了行了,别吃了,别吃了。”
“吃太多会冻肚子的。”
老虎低低一笑:“还有好多。”
夏眠转头,看到了还在餐桌上碗身微微渗出不少水渍的雪糕,整个人瞪大了双眼。
“一下子真的不能吃那么多,会拉肚子的!”
玉琅清:“我不吃凉的,我等它化开了再吃。”
夏眠:“……”
那么,有一个问题,雪糕为什么会化开。
认清自己真的躲不过的事实的夏眠,侧头看到了自己身旁的四菜一汤,泪流满面。
这一刻,她和盘子里的菜又有什么区别。
哦,菜在盘子里。
所以,刷卡不眨眼的玉医生,怎么会买特价雪糕。
继饺子、雪媚娘之后,夏眠又多了一样不想吃的东西。
雪糕-
周末夏眠能休息,玉琅清却还要上班,夏眠睡到下午一点了才起床。
起床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垫垫,找了件有领子的衬衫裙穿上,又放下头发,化了妆,才去赴了和吕子菲的约。
两人也好多天没见了,吕子菲有好多八卦想要和夏眠聊,而夏眠则是想叫她陪自己去买戒指。
上次玉琅清买的那对戒指太贵重了,她和玉琅清其实都没怎么戴过,而她当时也想着自己也要买一对。
虽然不可能会有玉琅清买的昂贵,但已经是她目前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回报了。
两人先在一家网红奶茶店碰头,买了两杯奶茶两份蛋糕后咔咔的一顿拍,等吕子菲在两百多张照片里选了四张发了朋友圈,才开始享用起下午茶来。
“真的,你不在办公室的这一个多星期,可把我无聊死了。”吕子菲说着吸了一大口奶茶。
夏眠尝了口草莓蛋糕,感觉挺好吃的,还在心里想着要不要给玉琅清带一份,闻言回道:“我在乡下的这一个多星期,差点累死了。”
吕子菲哼笑:“没办法,你这项目前期都投入这么多了,现在不出两个月就能看到成效,肯定得多花点心思。”
夏眠幽幽叹了口气,要不因为这样,谁想去和蟑螂老鼠蟋蟀壁虎斗智斗勇。
不过好在现在事情解决了,夏眠也松了口气。
“办公室里没什么事吧?”夏眠问。
吕子菲放下奶茶和她细数:“也没什么,部长也回来上班了,不过看他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应该上次的事还是给了他一些嗯……”
吕子菲在思索合适的词。
“影响肯定是有的,他跟我一样下两次乡应该就能好了。”夏眠接过话茬。
吕子菲给她比了个大拇指:“我也觉得是,多干活肯定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不过,他在这个位置上也这么久了,都没想着往上走走?”
夏眠放下勺子,没再吃蛋糕。
她大概知道些陈生的事。
不是不想往上走,是没有路子。
不然,也不会把崔女士也当成可以结交的人。
“不懂他。”夏眠只如此道。
吕子菲又说了另外一件事:“我们上次交的策划批了,你和朱巧云的都通过了,玛德,想想还是生气。”
意料之中的事情,夏眠比起她显得更冷静一些。
“还有其他事吗?”
吕子菲点头:“还真有,听说这次的策划要公开讲解,也不知道到时是怎么个公开讲解法。”
这事还是夏眠向陈生提的,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申请到了。
夏眠捧起奶茶,小小的喝了一口。
“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也挺期待,到时候会是个怎么样的公开讲解。
这次的策划要得太急,吕子菲就胡乱交了份上去而已,没通过她也不伤心,自知自己做得不认真。
现在看来,她还觉得自己挺幸运的:“感觉这种公开讲解好危险,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质疑。”
科里能人也不少,自己办事的时候偷偷囫囵完成就算了,毕竟没人知道,但要是拿出来摆在台面上说,科里可没几个是不能说的。
吕子菲:“想想,还好我的策划没通过,唉。”
想到科里的那群老油条,吕子菲在这儿这么久了还是觉得心颤颤。
她是那种不喜欢一个人就很难和别人维持表面情谊的,也不喜欢一些弯弯绕绕的事,特别是那些说一句话带八百个含义的那种,一般都是能躲即躲。
夏眠还好,她就像一颗扎根地底深处的小草,风怎么吹,她就往哪边倾斜弯腰,可等风停了,她依旧是她。
两人吃了顿美美的下午茶,这才去了珠宝店。
吕子菲陪着夏眠有些疑惑:“为什么要你买对戒?”
难道她看错人了,玉医生没表面上那么风光霁月,结婚了连戒指都不买?
夏眠瞧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她买了一对,我觉得太贵重,不合适日常戴,而且,她买了一对,我也想买一对。”
吕子菲懂了:“害,你们证都领了,哪还用那么见外。”
她觉得夏眠的就是太不喜欢欠别人了,别人对她好一点,她肯定得想着怎么回报对方。
就算别人只是在某天给了她两颗糖,可能第二天,她就得还人个面包之类的。
“也不是见外吧,”夏眠琢磨了下:“应该说,有来有往,我不想她单方面付出。”
吕子菲刚想夸夏眠这思想有点正,就听见夏眠又道:“主要也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声音里还有点不好意思。
吕子菲:“……”
和爱情有关的东西,她不懂。
看了两个珠宝店,都没有喜欢的,吕子菲看夏眠皱着眉头,安慰道:“没事,慢慢看,也不急于一时。”
再说了,真的需要的话,不是说玉医生已经买了一对了么。
等等,夏眠刚说玉医生买的怎么了?太贵重了?
吕子菲好奇问:“话说,玉医生买的是钻戒吗?太贵重,有多贵重?”
夏眠想了想藏在家里的戒指:“是钻戒,还有点招摇。”不过非常好看
“几克拉?”吕子菲被夏眠挑起了好奇心。
夏眠回忆了下,诚实的摇摇头:“我没记得。”
买的时候好像也没说是几克拉的,也可能是说了她没仔细听。
“很小?”吕子菲狐疑看她。
夏眠用力摇头:“很大。”
吕子菲更好奇了,拍着胸腹道:“哪天你戴来给我看看,我眼神5.0,保准一看一个准。”
夏眠:“……”
5.0和能看出几克拉,有关系吗。
又看了几家,终于在K家找到了对夏眠喜欢的。
猎豹玫瑰的造型,简约中不失奢华,不晃眼,白金的,就是价格比夏眠的预算贵了点。
夏眠拿了一枚戴在自己手上,她试的是无名指,真的很好看。
猎豹的脑袋上还有着细碎的小钻,戒指整体不大,戒壁呈圆形。
夏眠已经能想象出这枚戒指戴在玉琅清的手上,会是什么样的风景。
其实她觉得玉琅清更适合玫瑰金或者粉金色的东西,看着就很贵。
就好像医院里的玉医生,和滨山里的玉公主,她还是觉得,她做玉公主时,最闪耀。
第48章
柜姐比夏眠更懂她的心, 一看她拿了两只,立刻把那猎豹戒指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送人必备送谁谁就会死心塌地的爱上自己。
把本就心动的夏眠说得更是眼里容不下其他戒指的身影。
只是,在夏眠说出“就要这个”的这句话前, 仅存的理智让她想起了自己的钱包。
吕子菲和夏眠逛了好几家,早就知道了她的预算, 二话不说, 直接给她转了一万多:“买吧, 多难得才能看上一对合眼缘的。”
这要是退而求次买了其他的, 心里肯定也会不舒服, 还不如逼一把自己。
夏眠咬咬牙,想着等自己的定期存款到期后就能立刻还上, 一狠心, 签单了。
从K家出来,夏眠手里多了一个精美的纸袋。
她摸了摸, 虽然不过进去又出来一个来回就背上万元债务, 但心里却不后悔。
作为见证她眨眼花了十万多的人, 吕子菲歪了歪头打量夏眠:“啧啧啧, 也不知道该说是这戒指值得,还是爱情值得了。”
这不是倾家荡产只为给老婆买个礼物的形象例子吗。
夏眠抿着唇笑了下:“都值得。”
而她心里想的却是,是玉琅清值得。
她不是喜欢奢侈品的人,就算买首饰搭配, 最高也就是几千块, 很多时候还是买些小一百左右的玩意儿戴戴玩就算了。
这好像还是她除了买车外,消费最高的一笔支出,算是把身上的钱都掏空了。
就连以后要给玉医生买花的时候可能都需要提前思考一下了。
不过, 如果天天送一束的她送不起,那她就天天送一支好了, 这样,一束花的钱大概能送半个月呢。
平平无奇的省钱小天才。
买了戒指,今天出来的主要任务算是完成了,想着夏眠拿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两人先回了一趟车,把戒指放好,再去吃晚餐。
吃完饭,把吕子菲安全送回家,夏眠准备打道回府时,眼睛忽然落到了手边的袋子上去。
有点,想马上就送给她。
夏眠拿出手机,打算先问问玉琅清现在在干什么,忙不忙。
还没打开微信,手机里忽然有电话进来。
是沉嫱的电话。
夏眠点击了接通。
“宝!想我了吗!”
沉嫱的声音里充满了欢乐,还带着点杂音,似乎是在外面。
听到她的声音夏眠不自觉地扬起嘴角,故意问:“您哪位?”
这话一出,惹得那边的沉嫱跳脚大叫:“好你个夏眠,这才多久没见啊,曾经我们的海誓山盟不离不弃都是假的是吧?”
夏眠琢磨了一下:“我们,有过吗?”
沉嫱:“……”
两人先说闹了好几句,沉嫱才神神秘秘地道:“告诉你一个惊天动地的好消息!”
“什么?”
夏眠的第一反应是,难道又有冤大头上门把沉嫱的画给打包了?
没想到沉嫱还故意吊胃口的停了几秒后,才笑着说道:“我来云城找你玩了!”
夏眠一愣,随后就是开心。
“好啊,什么时候来?”
沉嫱:“今天呐,我现在都到云城了,正在马不停蹄赶去你家的路上!”
夏眠:“……”
这消息,果然惊天动地。
也不想着去找玉琅清了,夏眠挂了电话就直接开车回家。
两人是在上大学时认识的,沉嫱是海城那边的人,毕业后去首都发展,工作室也是开在首都,云城这边她就来过一两次。
上次她说她中秋后会来找夏眠玩,但现在中秋节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夏眠以为她忙,或者是还不想结束自己的旅行,也就识趣的没问过。
没想到她今天居然直接来了,也不提前和她说一声。
沉嫱不是云城人,在云城能落脚的地方就很有限,夏眠想着自己家的那个小窝,有些犹豫。
要是以前,她让沉嫱在她房间打个地铺也行,毕竟之前两人还做过四年的舍友。
但现在不一样了,怎么说她也结婚了,要是被玉医生知道,可能会误会。
想着,夏眠觉得,这次可能需要委屈沉嫱去住酒店了。
为了降低自己的负罪感,夏眠还在心里细数了一下住酒店的好处:
首先,能睡床,很舒适,用品一应俱全,二十四小时热水供应,拎包即可入住,还有自己的自由世界。
嗯,越想越觉得酒店很完美。
她家附近就有很多酒店,有几家口碑还是不错的。
一路往家开的夏眠,已经在心里给沉嫱安排好了晚点住哪家酒店,完全忘记了一件事-
她没有告诉沉嫱,她结婚了。
沉嫱从机场过来,路上车不是很多,很快就到了夏眠的家。
这边她以前来过一次,加上时不时还给夏眠送礼物,沉嫱十分清楚夏眠家的地址。
沉嫱的方向感也很好,日常就是在外独自旅行的她积累了很多找地点的经验。
加上性格独立,也不是说那种到了朋友的地方就一定要朋友来接的。
继而,夏眠还没到家时,沉嫱已经在夏眠家门口候着了。
沉嫱给夏眠发了消息,知道她现在在回来的路上,她就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玩手机,靠着夏眠家的大门。
走廊的感应灯很快就暗了下来,然后又被沉嫱踩了踩地板发出的响声弄亮,就在这一来一回间,电梯叮了一声,有人来了这层楼。
恰好声控感应灯刚刚暗下去,电梯的这一声又让灯亮起,沉嫱以为是夏眠回来了,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不是夏眠,是一个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的女人。
除去女人清冷的气质和精致的容颜外,女人手上拎着的那款C家限定方块包,也让沉嫱惊讶的瞪大双眼。
她虽然对奢侈品没有过度的追求,但也有些许的了解。
毕竟在她眼里,这类东西也属于“艺术”的范畴了。
充满设计感的款式,加上精心的制作,虽然沉嫱不买,但她会默默欣赏买了这种东西的人。
就像别人欣赏她的画一般。
嗯……这包比她的一幅画还贵。
要不是看目前的情况不妥当,沉嫱都想掏张名片给人家。
一般拎得起这种包的人,都属于她的客户范畴。
直到看着女人在原地顿了一下,然后朝自己走来,沉嫱才意识到什么。
等等,能随手用得起这种包的人,会住在这地方?
沉嫱环视了眼周围。
不是她说这里很不好的意思,而是说二者并不相匹配。
这里一套房可能都不值她手上那个包的价格,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选择住在这里?别跟她说这里是什么风水宝地,富人很喜欢。
浅色的尖口高跟鞋停在自己面前时,沉嫱才愣愣的抬眼,仔细去看面前的人。
无双的容貌,红玫瑰一样的唇,藏在金边眼镜后面情绪很寡淡的黑眸,再配上衬衫和喇叭牛仔裤,这不就是传说中鲨人不眨眼的禁欲清冷姐姐吗!
此刻面前的人,黑眸低垂,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瞧。沉嫱沉寂已久的心,忽而快速地跳了起来。
难道她被自己坐在行李箱上的不羁姿态所迷住,一见钟情,再看倾心,以致于情难自抑的过来找她——要联系方式?
沉嫱正想着自己的名片到底还有没有,放在哪里时,面前的人缓缓开口,声音像是电视剧里生杀予夺的女王般,有些冷淡,却又很动听。
就算用这样的声音骂人,也只会让人心神荡漾。
“你哪位?”
沉嫱突然紧张的从行李箱上站起来。
因为动作过多,行李箱一下子跑了起来,沉嫱一个不防,没站稳,背后砰的一声撞到了身后的门。
她反应过来就忙扶着墙稳住身子。
而她身前的行李箱,则幽幽打了个转儿,滑向面前矜贵的人那边,随后被一只骨节分明的白皙素手摁住,止住了行李箱想“溜走”的趋势。
“你,你好,我叫沉嫱,那个……我是来这边找朋友的。”
沉嫱?
听到这个名字,玉琅清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
似乎在哪里听过。
隔了三秒,玉琅清想起来了。
“画家?”
沉嫱一怔,随后心头狂喜,她居然……认识自己?
难道她很喜欢自己的画?
这一刻,看着对方漂亮的黑眸,沉嫱想,她可能遇到灵魂伴侣了。
就是那种会欣赏她的画的那种!
沉嫱拼命点头:“你认识我?”
玉琅清把摁在行李箱上的手收回,抬了下眼帘:“你来找朋友?”
玉琅清不太理解画圈里的规矩,不过杜倪喜欢看展,以前她也听她念叨过。
有些新人画家一口气卖出很多画后会特别的激动,甚至到欣喜若狂的地步,觉得自己多年的努力终于有成效,继而会去亲自感谢支持自己的大买家。
玉琅清在知道对方的身份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面前的人刚崭露头角没几年,也属于新人画家的范畴,不过因为画作很有灵气,名气也不算小。
只是她不知道,对方怎么打听到了这里来。
玉琅清刚觉得对方打听自己得太过了时,就听见沉嫱捣蒜似的点头道:“对,你也是住在这里的吗?”
也是住在这里?
玉琅清闻,这才认真的去打量面前的人。
短发没及肩,发尾有些烫翘的痕迹,身上里面是一件波西米亚风的长裙,外面是件白色的披肩式衬衫,脚上踩着卡其色的平底凉鞋,一副像是出门旅游的游客休闲装扮。
脸蛋轮廓分明,眼尾稍弯,配上大红唇,一股落落大方的随性慵懒感扑面而来。
她身上没有那种一般画家的阴郁颓废感,因为那头短发,反而气质显得更干净冷艳。
玉琅清依稀意识到了什么。
“……你认识夏眠?”
玉琅清不知道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问出了这句话。
而沉嫱听到这话眼睛都亮起来了:“对,她是我好朋友,你是……?”
在确认完对方认识夏眠时,沉嫱在心里把夏眠骂了一顿。
以前还说两人要同甘共苦,现在这才多久没聚,夏眠认识了这么惹人心跳加速的姐姐竟然藏着掖着完全不介绍给她认识!
可恶,她根本不懂自己单身多年的心情!
要是她能有这样的女朋友,她少说得从风景画家转型成人物画家,把自己的漂亮女朋友给画上百八十幅画才行。
等待玉琅清回答的短短几秒时间里,沉嫱连以后的抽象画写真画裸.体艺术画姿势都想好了。
然后,她就听见对面的人以一种稍显郁闷的语调,低声道:“你好,我是玉琅清,夏眠的太太。”
沉嫱:“?”
“???”
“!!!”
“太太?!”
沉嫱这话在走廊里炸响的时候,电梯又是叮的一声,表示又有人到了这层楼。
两人看过来,恰好对上低着头拿着精美纸袋子正从电梯里出来的夏眠。
夏眠一抬眼,整个人就是一僵,继而脚步就顿在了原地。
她家门前,一身长裙及脚踝的沉嫱靠在她家门上,此刻正双目喷火的望着她,而玉琅清,以一种很复杂的眼神,也在看着她。
夏眠:“……”
如果,此时,她转身又回到电梯,再重新出来一次,面前的场景会改变吗?-
一览无余的答案。
不会-
夏眠的小家里,夏眠端坐在沙发中间,旁边是一左一右的玉琅清和沉嫱。
沉嫱看着夏眠旁边的玉琅清,再看看安静如鹌鹑的夏眠,气就不打一处来。
昔日同吃同住的好友,竟然连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她,要不是她今天过来,她都不知道她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更重要的是,明明以前说好了以后要一起奋斗当富婆,谁料,转眼对方就找上了富婆!
……话说,对方有没有什么姐妹之类的,能让她也立刻感受一下“出生在罗马”的滋味?
玉琅清也没说话,她买过沉嫱的画,当时沉嫱不在首都,她买画是通过杜倪联系去买的,两人并没有见过面。
但在她把现在仍摆在电视柜面上的那幅小画拍给杜倪时,杜倪给她查得很详细。
落款简简单单Q.S的新人作家,中文名字叫沉嫱……
哪有那么巧的事,夏眠刚好认识一个名字和职业都和Q.S中文名读音以及职业相同的人。
所以,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
这个沉嫱,就是Q.S。
现在细细回想,玉琅清开始觉得夏眠当时收到自己给她买的那幅画时,脸上的那种表情,好像不是欣喜,而是……欲言又止一言难尽。
也就是说,夏眠并不是有多喜欢沉嫱的画才摆她的画作,她的这幅画,很可能是沉嫱送她的礼物,仅此而已。
而自己那晚看到她在细细的观赏自己送她的那幅画,多半是……在心里调侃她。
再想到现在还摆在新房准备挂上去的七八幅画,玉琅清沉默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想静静。
等玉琅清一进厨房,沉嫱就扑过来想掐夏眠的脖子。
“你他妈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沉嫱压着声音,语气凶狠。
夏眠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你先不要激动,你听我解释!”
沉嫱掐着夏眠的肩膀前后摇晃:“那你他妈倒是快点给我解释啊!”
夏眠:“……这件事说来话长。”
沉嫱:“别他妈废话,老娘命令你马上给我长话短说!”
夏眠偷偷瞥了眼厨房,看玉琅清还没出来,就小声道:“家里安排相亲,见面一见如故,再见就成家人了。”
“没了?”看夏眠就说了这么多,沉嫱震惊的问。
夏眠点头:“没了。”
事情的起因就是这样,领了证,再慢慢相处,然后发现玉琅清是个好相处的,她也既来之则安之的顺水推舟,两人现在就处成这样了。
沉嫱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流下来:“能不能麻烦伯母伯母,替我也安排一场相亲?”
夏眠:“……”
两人刚说了几句,听见玉琅清的脚步声,沉嫱只能压着心里的惊涛骇浪,又坐回自己刚才的位置上。
玉琅清不止给自己倒了杯水,还给夏眠和沉嫱都倒了,用一个托盘装出来。
把水放下后,沉嫱小声说了句谢谢,又看着玉琅清把茶几上的橙子拿去切了几个,用白瓷盘装好的放到她面前,示意她吃点水果。
如此贤良淑德的模样,和自己刚才第一眼看到她时给自己的感觉截然相反,沉嫱喝了几口水,只觉得这水怪酸的。
夏眠也在脑海里过了许多,最多的还是和玉琅清送自己的那幅画有关。
当时她没告诉玉琅清说其实那画的作者是自己朋友,是她觉得当时直接说出来太尴尬了。
毕竟玉琅清好心好意的送她礼物,她这样倒一盆冷水,说是玉琅清误会了,不止玉琅清会尴尬,自己也会。
于是她就隐瞒了下来,想着以后有机会再把这事说出来。
可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么快。
玉医生不会觉得自己是故意隐瞒,然后在偷偷看她笑话吧?
现在夏眠都不知道玉琅清是不是知道了沉嫱就是Q.S的事。
咬咬牙,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夏眠直干脆眼一闭的给两人介绍:“这位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的好朋友,沉嫱,现在是一位艺术画家,她画的画很好看。”
“这位是我老婆,玉琅清,医生。”
玉琅清和沉嫱也是见惯大场面的,刚才只是不屑去隐藏自己而已,现在都拿出得体的姿态,和对方打招呼。
沉嫱:“你好你好,我就一个瞎画画的,别听眠眠乱夸。”
玉琅清微微颔首:“幸会,沉小姐的大作栩栩如生,动静结合到位,灵气十足,有大家风范。”
说真的,这还是夏眠第一次听玉琅清夸人。
她语速不急不缓,细听语调其实也很平缓,可她声音好听,不管语气多平淡,听在人耳朵里就是十分动听。
夸得饶是沉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哪里哪里,玉小姐实在是谬赞了。”
玉琅清浅笑:“沉小姐不用谦虚,就连眠眠,也很喜欢你的画。”
被提到的夏眠下意识的把腰背挺直。
沉嫱一听,还充满期待的看向夏眠:“是吗?我感觉我的画不太入得了她的眼。”
“我上次卖了一幅绘春之作,她可能在网上看到了图片,还来问我,我以为她也喜欢,就说明年春天给她也画一幅,她还一点也不稀罕呢,哼。”
此话一出,夏眠脸上礼貌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玉琅清一脸平静地又喝了口水。
沉嫱不知道,她现在只要进夏眠的房间,就能在夏眠的梳妆台上,看到她自己亲笔所绘的、绘春。
“哪有……我其实很喜欢你的画的。”
夏眠喃喃开口,企图挽救点什么。
沉嫱不信:“那我是不是不用给你买包了,给你几幅画得了?”
几幅。
玉琅清手里的水就没放下过。
说到包,沉嫱忍不住看向玉琅清身侧那个,她随手放下的方块包。
玉琅清也感受到了沉嫱的目光,想到沉嫱说的,送夏眠包,她轻声问:“怎么要送夏眠包?你有喜欢的?”
后面那句,玉琅清是看着夏眠的侧脸问的。
夏眠忙摇摇头。
以她对玉医生大手笔的了解,她要是觉得自己喜欢包的话,多半马上就会送她了。
那幅画就是经验。
沉嫱怕玉琅清多想,怕她觉得夏眠是会找朋友讨要包的那种,忙解释:
“是这样的,我上次走运,有个人跟带麻袋一样来我画室一口气买了好几幅画回去,我小赚了一笔,就说给眠眠买个包,沾沾喜气。”
沉嫱说到这个,夏眠终于找到口子给玉琅清顺毛了。
夏眠侧头,望着玉琅清小声道:“当时你送我那幅画的时候,我是很开心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和阿嫱的关系,就没开口。”
“不过你也别觉得自己冤哈,你看,阿嫱的画很抢手的,别人一口气买好几幅呢,我们那幅以后可以等她名气更高了再偷偷卖出去。”
沉嫱:“?”
你们在说什么,能不能背着她一点?
“什么我们那幅?”
沉嫱有点懵。
玉琅清还没开口之际,想把上次送画的事一口气解决的夏眠又对沉嫱道:“就是那幅绘春,你当时不是送了我这幅小画嘛。”
夏眠指了指就摆在不远处的小画,接着道:“然后她就以为我很喜欢你的画,就去把你的绘春买了回来,送给我。”
绘春?
也就是夏眠上次问她的那幅……
原来那不是她在网上看到的图,而是她自己拍的?
等一下,绘春的买家……和后面去她画室又打包了好几幅画的人……似乎……嗯,是同一个?
沉嫱咽了咽口水,根本不敢再往玉琅清那边看,噌的一下忽然站了起来:“那什么,时候不早了,我,我先去酒店了哈。”
第49章
“诶?”
虽然在回来之前夏眠还在心里连沉嫱今晚要住哪家酒店都想好了, 但现在看她主动说要去住酒店,还一说就起身去推行李箱,夏眠又觉得心里有点愧疚感了。
朋友千里迢迢来找自己玩, 自己却让她一个人去住酒店,连顿饭都没和一起吃, 感觉多多少少不太礼貌。
想到这儿夏眠也跟着起身:“都这么晚了, 还是别了吧, 今晚在我这歇息好了。”
夏眠此话一出, 沉嫱还没反应, 玉琅清就先抬头,瞥了夏眠一眼, 随后又去扫视了一下周围的这间一居室。
像是在思索这里哪个角落会适合沉嫱今晚歇息。
沉嫱微微回头, 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往玉琅清那边看一眼。
她努力自然的道:“行了吧, 你这小窝容不下我, 我太胖了。”
她这样说, 夏眠想想也不强求了, 不过还是抬步走了过来:“那你订酒店没,我送你过去,我明天还休息,明天可以一起去玩。”
别说明天, 沉嫱都恨不得她现在能连夜逃离云城。
她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的大客户竟然会是夏眠的老婆,而夏眠好像还不知道对方在自己这里又买了好几幅画的事。
想起不久前夏眠拿着绘春的图来问自己价格的事,沉嫱已经能想象出如果她知道她老婆在自己这花了几百万……
那不得先把自己扒了一层皮, 再让她退货!
退货是不可能退货的,她钱都开始花了, 怎么可能还有得退。
但是,姐妹之情也摆在这里,为了不伤及两人之间的深厚情谊,沉嫱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她觉得吧,能用得起C家限量方块包的人,应该不会和她计较那几幅画,只要玉琅清嘴巴严实,她已经入口袋的钱就不会被人掏回去!
只是,说真的,她的良心……好痛。
可那是几百万啊,只能先对不起你了小眠。
“订了订了,”沉嫱回道,“我只是想着我们那么久没见,就过来先和你打声招呼。”
才不是。
酒店她是有了,但她刚过来找夏眠时抱的是今晚在这歇下的心思,可她没想到夏眠不声不响的偷偷结婚了,也没想到她的老婆,会是自己的大主顾。
怕夏眠不信,沉嫱还解释道:“其实我来云城也不单单是为了你找你玩。”
不然她也不会周六这晚才过来,起码会选择周五到云城。
夏眠要上班,只有法定节假日有时间,她来找她玩而已,肯定不会让她请假陪自己。
此次她来云城主要是有一个慈善画展找她帮忙设计展出方案。
画展展出也需要场地布置流程安排等等,场地的布置其实也起着决定买家会不会下单的作用。
周围的环境好,画作摆放有序,又或是顺着某种特定规律,引人入胜,很难不让人喜欢。
有的人越看越爱不释手,那肯定会出手。
而且这次画展卖出的所有画作的钱款,都会用作慈善公益,也是一件大好事。主办方联系上沉嫱时,沉嫱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既然是来为画展设计展出方案的,主办方对她的衣食住行都负有责任,早早的就为她订好了酒店。
不过沉嫱之前是打算先在夏眠这玩两天再过去,然而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她要立刻、马上、现在就连夜逃离这里。
“那你这也太快了,都没坐几分钟呢,你吃晚餐了吗?要不我们先出去吃个夜宵?”
夏眠就站在沉嫱旁边,期待的望着她,想尽一尽地主之宜。
这夜宵,沉嫱不太敢吃。
因为这一吃,不确定是一顿夜宵,还是几百万。
沉嫱犹豫间,沙发上的玉琅清放下手里的水杯,站了起来。
“夏眠,你朋友可能也累了,不然我送她去酒店,让她先休息,明天你们再好好玩?”
沉嫱闻言,欲哭无泪。
来了来了,这要退款的客户就这样找上门来了。
夏眠一想也是,她每次出差回来都累得完全不想动,比起夜宵,沉嫱现在可能也更想好好睡一觉。
“好,不过还是我去送吧。”
她今天睡到大中午了才起床,一起床就是出去玩,玉医生还上了一天的班,很辛苦,怎么能让她去送。
想着,夏眠去拿了车钥匙,又帮沉嫱推她的行李箱。
出门口时,夏眠看向玉琅清,轻声道:“你也累了一天了,洗个热水澡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沉嫱偷偷看了眼玉琅清,见她没有什么表示,这才跟着夏眠出去。
等大门关上了,隔绝了里面人的视线,沉嫱才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
几百万暂时保住了。
“嗯?”
走在前面的夏眠听见她在说话,疑惑的回头来瞧她,不过因为行李箱有声音,夏眠没听清沉嫱说的什么。
“没事。”沉嫱赶紧跟上来。
等两人进了电梯,沉嫱才开始磨起牙来,质问道:“你们结婚多久了?”
夏眠只能往少了的时间说:“也就一个月多一点吧。”
沉嫱瞪她:“你结婚这么久了,都没告诉我?”
夏眠愧疚低头:“其实也不能说是结婚很久了,我们只是领了证而已。”关系是属于合法的。
“但是婚礼那些还没办。”
如果不是和她们相熟的人,都还不知道她们结婚了。
沉嫱眉头拧了拧:“我还说呢,你怎么突然认识这样的绝色……感情你们还是闪婚?”
夏眠乖巧点头。
她和玉琅清确实是闪婚。
“你们以前认识?难不成她其实对你早就情根深种了?”沉嫱猜测道。
不然还没了解多久就和一个人共结连理,换作是她,她可能会难以接受。
夏眠笑着摇摇头:“你以为在拍偶像剧吗。”
沉嫱听完,有些担忧:“我看你老婆长得漂亮又有钱,身材又好,性格也不错的样子……怎么会忽然和你闪婚呢?”
这件事夏眠也不懂。
她归结为自己走了狗屎运。
沉嫱越说自己越害怕,特别是还知道玉琅清以为夏眠喜欢她的画就去她工作室买了那么多想哄夏眠开心。
这样完美的老婆,她做梦都杜撰不出来。
假若如夏眠所说,两人以前并不认识也没有纠葛,那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和人闪婚,闪婚后还那么用心的对待对方。
这比玄幻剧还玄幻呀。
“难道她……她是不是……”想到某一种可能的沉嫱有些难以启齿。
刚好电梯到了,夏眠推着沉嫱的行李箱准备出去,看沉嫱欲言又止的,疑惑看她:“是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两人出了电梯,地下停车场又安静又昏暗,沉嫱的声音像是在这一方天地里回响般。
夏眠愣了愣:“难言之隐?”
谁?玉医生么?并没有啊。
沉嫱点头:“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癖好?”
沉嫱的话刚出口,夏眠就立刻想起了昨晚的雪糕。
“癖……癖好……”
夏眠都结巴了,心瞬间慌乱起来。
那个,算癖好吗。
不算吧,应该属于情趣类而已,哪有癖好那么严重,她其实也……嗯,不是很讨厌。
“难道真的有?”
沉嫱也不着急走了,沉着脸问夏眠。
夏眠对上她严肃的眼,知道她是在认真的问自己,也很认真的摇了摇头:“她人很好的,对我也好,你别乱猜了。”
她又不是傻的,如果玉琅清不好,她还不会跑么。
沉嫱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收了声。
直到两人坐上了夏眠的车,沉嫱边系着安全带,边问夏眠:“那你感觉,结婚怎么样?”
她和夏眠也是好几年的朋友了,从来没见她对谁心动过,更别论谈恋爱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平时低调乖顺的人,竟然还能悄无声息的闪婚,着实让沉嫱大吃一惊。
夏眠系好安全带,在发动车子,闻言想也没想的回道:“很好啊。”
结婚之后,她好像已经忘了从前只有自己单独一个人时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了。
“你别看玉医生人表面冷冷淡淡的,其实和她相处很愉悦很舒服的。”夏眠忍不住为玉琅清讲好话。
玉琅清现在是她老婆,沉嫱是她老友,她不希望沉嫱会对玉琅清有什么偏见。
“愉悦舒服?”沉嫱将这几个字在舌尖绕了圈。
夏眠慢慢地启动了车子,很自然的回道:“就好像我和她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了一样,相处起来也不需要怎么磨合。”
像是多年老友,莫名和谐。
虽然刚开始还是有点点的尴尬,但一熟悉了,两人都很自然的对待对方,把对方的事放在心上。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吻合?
沉嫱目视前方,在心里想到了个词:“命中注定?”
夏眠微微摇头:“没那么玄乎,可能单纯的是因为,我们两个很合适。”
玉琅清是外冷内热的类型,而夏眠又很怕欠人东西,无论是感情,还是物质,于是,玉琅清的一切,在夏眠这里都会有回响。
同样的真诚遇到一块,能相处得来也不奇怪。
沉嫱看向夏眠,看到她柔和的侧脸,低头抿唇一笑。
这样的话,她也能放点心。
在沉嫱看来,夏眠太单纯了,她就是表面上看着很坚强,其实内心满目苍夷。
和她大学四年来,她从来没听过她提起父母,也没见她和家人打过电话,逢年过节甚至不回家。
每一天,她不是去做兼职,就是去图书馆学习。
夏眠这样的性格,和天天想着跑出去玩的自己,像是天壤地别,可也不知道怎么的,两人就是成为了好友,就一好就好了这么多年。
“明天想去哪里玩?”
送沉嫱到了酒店,夏眠问她。
“带你去挑包怎么样?”之前说送她的了,那肯定得买个她喜欢的。
夏眠想了想,小声问:“能折现吗?”她最近,比较缺钱。
沉嫱勾唇一笑,眼神凶狠:“你可以选择不要!”
哼,她就知道,要是夏眠知道了她老婆找自己买了那么多画,退钱两个字肯定就对着她喊出来了。
夏眠深感遗憾的叹了口气。
主办方给沉嫱订的酒店还不错,不是顶尖,也有四星。
把行李放好后夏眠和沉嫱又去酒店的餐厅吃了一顿,夏眠才回了家,而沉嫱只用回房即可。
沉嫱邀请夏眠去酒店餐厅吃夜宵的时候,夏眠就给玉琅清发了消息,说她可能会晚点回去,让她早点睡。
所以,当夏眠回到家面对黑暗的客厅时,也没有多大的意外。
开了灯,换了鞋,她悄悄推开卧室门,床上被子里有个凸起,玉琅清正侧躺着,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卧室里开了盏小灯,不是很亮,却能让人看清周围环境。
夏眠轻手轻脚的进去,找了睡衣,进了浴室。
卸妆洗完澡后,夏眠一身清爽的出来,就在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时,她突然想起来件事。
她刚买的戒指!
她的全部身家!
已经摸到被子的夏眠又转身,出了卧室。
夏眠没听到,在她转身时,被子里的人轻轻吐了口浊气。
戒指的精美袋子还放在客厅墙边的置物架上,夏眠打开,把两枚戒指都握进了手心,才回了卧室。
她把自己的那枚放到了床头柜上,玉琅清的那枚拿在手里,躺进了床里。
床上,玉琅清还是刚才那个姿势侧躺着,夏眠悄悄伸手,从她后腰上探手过去。
然而对方的手还没摸到时,怀里被自己半拥着的人突然侧身回头。
她一动,夏眠愣了下,加上被子起伏,手里小小的戒指一个没拿稳,竟然从手心里掉了出去,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去。
玉琅清目光清明,哪有刚睡醒的惺忪感,可见她刚才一直没睡着。
但夏眠现在满心满情都是自己的戒指去哪里了,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而玉琅清一动,回身,却只看到夏眠慌乱的眼神,眉头就是一蹙。
她在慌什么?
做贼心虚?
她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玉琅清的神色也慢慢冷了起来,在她想开口问夏眠在怕什么时,夏眠突然掀起了小半边被子,整个人从另一边探身过来,伸手往玉琅清腰腹间扒拉,一个劲的就是猛看猛盯。
玉琅清下意识的下腹收紧,身上刚聚拢的冷意也散去了些。
玉琅清身上穿的是睡裙,在床上躺了会儿,裙摆就往上走了许多。
夏眠把薄被掀开,一双白嫩的腿,若隐若现。不过夏眠现在无心欣赏,只顾着找自己的戒指。
虽然知道戒指肯定是在床上,不会长腿或者翅膀飞得了,但她还是难免慌张。
在玉琅清身上没有看到那戒指白金色的身影,夏眠又看了看玉琅清的腰下,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接着,夏眠的目光就落到了玉琅清躺着的地方。
找戒指心切的夏眠,毫不留情的伸手过去,像是要挪山一般,推了推,一点也不流连触之的满手腻滑,仿佛是个没有感情的熟手:“让一下。”
玉琅清:“……”
下一秒,玉琅清手一动,掀开的被子就被她掀了回来,直接将夏眠整个人都笼罩在了被子里。
她一个跃身而起,夏眠瞬间被迫的和她换了个位置,整个人连人带被的化身春卷摁得死死的。
“唔唔唔……”
被子里传来夏眠的闷叫,还有推了推玉琅清的动作。
玉琅清不为所动。
“让一下?让到哪里去?”
她轻轻的道。
不过语气里多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被人蒙在被子里的夏眠似乎也听出了什么,不动了,像是在审时度势。
她轻声道:“怎么啦,我能不能出来?”
玉琅清如夏眠所愿。
素手一动,如同抽丝剥茧一样,把夏眠的脑袋从被子里剥了出来。
因为被捂了一下,夏眠脸上还泛着粉意,她跟洞里的小兔子般,怯生生的探出脑袋,看了眼守住洞口的人。
似乎是在思考,她是来和她玩的,还是来抓她回去做红烧兔肉的。
不过,捕兔人没给她时间多思索。
下一刻,刚从被子里逃出生天的夏眠,就被人掐住了下颚,迫使她仰头看着面前的人。
玉琅清垂首,盯着自己手心里的小脸。
一个人在寂静的屋里端坐时,她思绪放空,回到卧室看到那幅绘春之图时,她仍能保持冷静。
只是她进来了,又出去,心里的怒意就如潮水般四起,强压的淡定堡垒仿若尘沙般被风吹散。
她又要去哪里?
不想和她一起睡了?
大晚上的刚送完她的朋友去酒店两个人单独的吃了烛光夜宵难道还不够?
是不是自己过来这边就是一个错误,错在影响了她和她的好朋友相聚,错在阻碍了她好朋友的留宿,错在影响了她的自由?
短短的两分钟里,她想了很多。想把她咬哭,折磨哭,最后却因为她轻描淡写的三个字,有了新的主意。
可最后,怕她被捂在被子里闷住,随随便便的,什么也没做又让她像个纸杯蛋糕上点缀的坚果一样探出脑袋。
夏眠终于逃出枷锁时,已经是二十多分钟后。
她本来粉粉的脸,红得醉人。
看着躺在身侧的人,夏眠用掌心摸了摸她同样发烫的脸,又抓起她的手,用她的手背、指尖,描绘轻抚过自己的面颊嘴角。
看着那人黑眸愈发深邃,恨不得要把她吃了一样,夏眠愉悦的勾了下嘴角。
她动了动,本来是想起身去床头柜上纸巾,刚往前一动,就感觉有什么硌在她的腿下。
夏眠一摸,自己刚才一直翻找的戒指,出现在了掌心。
在玉琅清没回过神的目光里,夏眠又把那只自己刚才抓来擦嘴的手握住。
不过,这回她是虔诚的往她的无名指里,缓缓的戴上一枚精致的戒指。
玉琅清秀发铺了满床,黑眸里还氤氲着未散去的沈意,清冷的面容这一刻勾魂夺魄。
夏眠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今天刚去买的,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可是我觉得你买了一对,我也想买一对。”
玉琅清眉眼微凝的望着自己的手,红唇轻动:“想一边手戴一个?”
夏眠:“……”
那倒不至于。
“你的那对太贵重了,不合适平时戴,这对低调些……”说着夏眠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肯定没有你的那对贵重,只是……”
夏眠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看进她的眼里,明明羞得眼里全是怯意,却还是固执的看着她的眼睛说:“一直戴着这个,别人就会知道我们已经结婚了,有了需要忠于对方的人。”
玉琅清发怔的看着她。
身体里原本游荡在四肢百骸的软意,不知道何时渐渐散去。
忽然觉得,有关于她的一切什么都没告诉自己,例如她从没说过她有一个画家朋友,害自己自作聪明的给她买了画,出了糗……
以及和朋友去吃夜宵不管她留她在家独守空房等等的事,都不算什么了。
无名指很少戴过东西,所以当这枚戒指戴上去后,传递到自己心尖的异物感,清晰到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
亦如此刻的她。
“你的呢?”
玉琅清声音沙哑的开口。
夏眠连忙去把自己放在床头柜上属于自己的那枚拿过来。
玉琅清支起上半身,接过,替夏眠也戴到了她的手上。
两人,在一片狼藉的床上,神情庄重得像是在教堂牧师眼下般,无声的交换了一对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玉琅清替夏眠戴好后,没有放开她的手,只是垂着眸看着。
夏眠人很白,手也白,如葱根似的,盈盈白皙,猎豹造型的白金戒指,点缀着碎钻,给她增添了几分冷感,与她相得益彰。
玉琅清举起夏眠手的同时,低头将自己的唇印在她的手背上,戒指边。
说实话,夏眠刚开始其实是有感觉到玉琅清有点在生气的感觉。
但想着自己白天和朋友出去逛街,晚上又送另外一个朋友回酒店,还和人吃了夜宵,完全没给自己的老婆分出一天的时间,说出来就是妥妥的海王行为,她就完全不反抗的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只是她没想到,对方还会逼她站起来,而她跪坐着,礼尚往来。
那张清冷漂亮的脸,垂眼可见。
红云翻飞,微阖着眼帘,神情认真,如若不是眼中藏着一分迷离,专注得就像是在进行什么高难度的手术。
“不要生气了玉医生,以后我会努力平衡好,朋友,和你的。”
虽然玉琅清没说,可夏眠不想让她把这件事就这样囫囵的翻过去,这样不是翻篇,是把情绪杂糅成一团,让玉琅清咽下去。
夏眠软着嗓音,轻声的哄。
“……嗯。”
玉琅清应了一声。
第50章
台风走后的云城, 像是被这场大风吹进了秋日里般,阳光虽然一如既往的火热,可入夜和早晨太阳还没能出来“作威作福”时, 凉意就慢慢侵袭了过来。
自从半个月多前被玉琅清“说教”了一番,崔敏真近日来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上班时还好, 她能稳得住心情和表面, 但下班回家后, 一静下来, 玉琅清的那些话又如梦魇似的找上门。
归根结底, 还是她这么多年来已经很少没有人能这样和她说话了。
被捧得高了,自然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冷眼不敬。
入夜, 崔敏真洗漱完回到床上时, 夏经安也摘下了眼镜,放下手机。
他现在是主任, 在骨科医学方面也有不少的建树, 现在谁见了都得称呼他一声夏主任, 受人尊敬。
事业发展得好, 人也因此受到滋润。
夏经安年过半百,还保养得像是四十岁的人,加上也有控制饮食,身材没走样, 平时再戴个眼镜, 活脱脱的就是个充满魅力的成熟大叔。
按理说这几年夏经安没那么忙了,应该有更多时间在家才对,可他还和以前一样, 天天仍是待在医院。
平常崔敏真不会多想,但最近心情烦躁, 惹得她看什么都不顺眼,就连一直没去找实习的夏歆也被她说了几次。
不过夏歆脾气也大,被她说了后现在天天都在外面,好几天都见不到一次人影,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样一想,两个女儿都不能让自己省心,老公也是,而且老公还一副悠闲的姿态,崔敏真心理就有些不平衡了。
崔敏真一边掀被子躺进去,一边没好气的道:“你倒是个好命的,天天那么闲,还有时间刷手机。”
夏经安早就发现自己老婆这些天的异常,但是她不说,他也不问。
现在她把火气对到了自己身上,夏经安不着痕迹的拧了下眉,还是开口问道:“谁又惹你不顺眼了,工作不顺利?”
崔敏真平躺下来,闭上眼,语气冷硬:“你别咒我。”
意思是她工作好得很。
那看来惹她不快的,也就只有家庭和女儿了。
夏经安也闭上了眼睛:“阿歆有自己的安排,你不用一直为她操心。“
夏歆这么久没去找工作,崔敏真给她安排了她也不去,这些事夏经安也知道,他还以为崔敏真是在因为夏歆的事发火。”阿歆确实是不需要我担心。”
她这个小女儿自小养在身边,不说琴棋书画,钢琴小提琴那些都是会的,现在又学了美术,哪一件不是高雅的艺术。
她虽然因为夏歆太有自己的主意不听她的安排而恼怒过,但换个角度一想,这不是证明她的女儿独立么。
子女独立,自强,是父母想看到的,崔敏真气恼之后又放平了心态。
不是工作,不是夏歆,那还有什么惹得她生气?
想到这里的夏经安,脑海里想起那天玉琅清在医院对他说的那句话。
“是因为……夏眠?”
夏眠的名字一出,崔敏真就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还好她没跟我姓,真是个晦气的。”
夏经安沉默的听着崔敏真说话。
崔敏真语气又硬又气:“我以为她去了宣传科下的小部门,会安分守己,谁料,她不安分得在那种地方都能翻出大浪来,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还应该夸夸她。”
“她怎么了?”
尽管夏经安因为那天玉琅清的话破天荒的想起自己的大女儿来,心里还有些微妙的感觉浮现,但那感觉过了就过了,也不能代表什么。
崔敏真压着声音,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般:“她被人举报了,惹得纪检部的人都去查她!”
夏经安还没说话,崔敏真又道:“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要是没做什么,怎么会让人找到缺口,我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夏经安语气平静的问。
崔敏真没好气的道:“能怎样,没查到什么,又能回去上班了。”
那还生气什么。
夏经安如此想,却没这样开口,隔了会儿,他只道:“没事可以叫她回家吃饭。”
然而他这话让崔敏真直接气得坐起来:“叫她回家吃饭?我现在想到她我都气得要死,更别说看到她了。”
“我辛辛苦苦生下她,好吃好喝的养着,她呢,怎么对我的?”
“以为嫁到玉家就翅膀硬了,我给她打电话她都敢不接,还让玉琅清来教训我。”
“那玉琅清,以前看着是个知书达礼的,没想到也是个心黑的,我是她长辈,她跟我说话时竟然直呼我‘崔阿姨’,带着姓一起喊,她根本没把我当她妈!”
夏经安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波澜。
“玉家条件好,她们又没办婚礼,玉琅清没改口也说不得她。”
崔敏真其实还想把玉琅清“教育”她的话语说出来,但她终究好面子,不想让夏经安知道这件事,就没道,只是自己在心里气得够呛。
“算是我看走眼了。”
她当时是想攀上玉家,无论是阚郡的身份,还是玉呈秉的万贯家财,都是她想结交的,可没想到,亲家是成了,好处却还没见着。
夏经安翻了个身,背对着崔敏真:“早说让你让阿歆去。”
玉家那么好的条件,崔敏真不待见夏眠,却还让夏眠去,这不是活该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崔敏真重重呼了口气,又躺了下来:“但凡玉家的那个是个儿子,我都不让夏眠去。”
夏经安没回她,崔敏真也没再说话,可彼此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夏经安忽然说了一句:“以后别对夏眠说教那么多。”
现在木已成舟,夏眠已经是玉家那边的人了,要是她在玉家那边编排他们,遭殃的还是自己。
崔敏真一听这话,刚平复下去的火气又起来了。
“怎么,你现在想来当一个慈父的角色了是吧?以前没见你管过两个女儿,现在才来找谱?”
“你现在当什么好人呢?”
夏经安卷了卷被子,只当自己没听到。
直到身旁的人呼吸趋于平缓,崔敏真的心情还没平复下来。
她觉得,她得找个机会和阚郡见上一面。
恰好,阚郡也是这样想的。
……
昨晚闹得晚,早上夏眠醒来时还觉得身体绵软无力。
她动了动腿,大腿酸痛不已。
昨晚她实在是站不住,那人就像是故意为难她一样,一定要逼着她站起来,她不听,整个人都缩到了床头去。
可床就这么大,缩到床头的她无路可退,被迫像螃蟹一样垫着枕头露出肚皮摆出M字腿,让人吃了个痛快。
想到当时的场景,夏眠手握成拳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脸蛋上挂着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因为回忆起那些画面而造成的酡红。
当时大家都很满足,可惜第二天运动过量的后遗症就找上了门。
现在夏眠只想翻个身继续睡,可想到自己在酒店里的好友,也只能叹口气,艰难的爬起来。
手指上的异物感让夏眠把目光落到了手上。
白金色的戒指,在自己无名指上熠熠生辉,想到昨晚玉琅清给自己戴上戒指的那一幕,夏眠忽然觉得,腿好像也不是太酸。
洗澡之前夏眠还小心的把戒指摘了下来来,等洗好澡了再戴上。
看着那凌乱的床铺,夏眠认命的开始换起来,再怎么说,这床变成现在这样,也有自己的一半责任。
换着床单时夏眠还想,这两个月换床铺的次数,像是比她上半辈子还多。
把屋里收拾了一下,确认沉嫱起床了,夏眠才去了酒店。
沉嫱今天依旧是件长裙,不过是墨绿色的,特别显白,将她的好身材都衬托了出来,再配上她那一头短发,气质极御。
夏眠刚到餐厅门口,就见一个人刚找沉嫱要完联系方式离开。
身上全是印子,夏眠今天打扮得严实,长袖长裤,还披着头发,穿得很舒适。
沉嫱看到夏眠时皱了皱眉:“你干嘛?”
夏眠:“?”
她在沉嫱对面坐下,不理解她这没头没脑的问话是什么意思。
“我干嘛?”
她也没来得很晚吧。
沉嫱拖着脸,用眼神扫了扫夏眠身上衣服:“你今天不是跟我出去玩的吗,你穿得这么严实干嘛?虽然不要求你盛装打扮,好歹也尊重一下我吧。”
夏眠耳根子一热,只道:“我穿得我穿这样挺好看的,而且,我还为了你化了全妆呢。”
说着夏眠指了指自己脸上:“一千二一瓶的粉底液,三百六的口红,五百六的散粉……”
眼看夏眠还要细数她用了什么眼影腮红睫毛膏之类的,沉嫱赶紧喊了停。
“行了行了,是我不知足行了吧。”
夏眠这才收了声。
她好奇的看了眼不远处还在偶尔往沉嫱这边看过来一眼的人,疑惑问:“那人来找你要联系方式?”
沉嫱碰了碰自己的发尾,眼尾上扬透着自信光芒的反问:“刚才一共有三个人来问我要了联系方式,你指的哪个?”
夏眠:“……”
看夏眠被自己噎到,沉嫱才嬉皮笑脸的道:“看到没,这就是盛装打扮后的结果。”
这结果,夏眠也不需要。
她的回复是,拿起桌上的橙汁,垂着眸子的浅浅喝了一口,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随着她的动作把沉嫱闪到了,成功让她一脸无语凝噎。
“结婚了不起是吧,有老婆了不起是吧,这婚姻的坟墓谁爱住谁住!”
夏眠淡笑,只问:“那这三个人,你都给联系方式了没有?”
要是给了,有合适的还能发展发展。
沉嫱点头。
夏眠正想说什么,沉嫱又接着道:“这不比我自己去发展客户好么。”
加了她之后,看到她的朋友圈就知道她是个画家,要是遇上合适的,一来二去,不还能卖副画出去。
“反正我经纪人会和他们聊的。”
夏眠沉默了。
沉嫱的私人微信,肯定不会随便给人,能给加的,不是工作室的工作号,就是经纪人操作的。
“突然觉得你很勤劳。”夏眠感慨道。
有些人表面上在旅游吃好吃的无所事事,实际还不忘发展客户,一时间一股玩耍不忘努力的勤奋气息扑面而来。
沉嫱笑了下:“当你夸我了。”
等两人吃完饭,就准备出去逛逛云城。
两人先去厕所补了个口红,夏眠抹好口红后,用手拨弄了一下头发,沉嫱和她并排站,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眼角看见夏眠脖子侧边有什么红印一闪而过。
她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侧头看向身边的夏眠。
此刻夏眠侧脖颈的地方正被头发挡着,沉嫱什么也没看到。
沉嫱有些疑惑,又透过镜子打量夏眠。
她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少女,刚才那个红痕,再加上夏眠的这打扮,沉嫱猛地明白了什么。
她刚还吐槽夏眠不打扮,现在意识到了,才发现,小丑竟然是她自己。
看来自己的好友昨晚过得很滋润呢。
“……夏眠。”
“嗯?”夏眠一侧头,就看到了沉嫱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夏眠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两人也补好妆了,就一边收拾一边往外走,沉嫱挨过来问夏眠:“你和你老婆,在床上的时候 谁更占主导地位?”
虽然夏眠是她的朋友,可玉琅清一看也不像是个受啊,这样看来,自己的好友得做那个被压的。
也不知道她心里会不会不平衡。
沉嫱的这个问题让夏眠脸一下子热了起来,她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现在两人在往外面走,周边还有其他人路过,加上青天白日的,两人聊这个话题让夏眠羞得不行。
看夏眠不说话,沉嫱一脸揶揄:“怎么,我也不能告诉啊?”
“我又不是问你姿势,我就问问你们谁主导,你要是做那个只会叫的,我还可以教你一点,让你英勇起义,举起眠氏大旗……”
夏眠恨不得把沉嫱的嘴捂了,她瞪了瞪沉嫱:“行了吧,你个小雏鸡,知道什么。”
这回换沉嫱想捂夏眠的嘴里:“干嘛,我理论满分有什么问题?就怕你,连理论都没有。”
夏眠拳头硬了,她和玉医生这么久,也学到了不少知识的好吧。
在两人要打起来之际,沉嫱先拜了下风:“行了行了,我不问了好吧,还想给你传授点知识呢,不识好歹。”
夏眠:“……”
她突然想起那些雪媚娘雪糕来,很明显,她对沉嫱所说的“知识”,心动了。
夏眠压着声音,小声道:“我们崇尚公平。”
沉嫱:“?”
我在问你们谁攻谁叫,你跟我说什么……崇尚公平?搞政治呢。
看沉嫱一脸懵还有点无语的模样,夏眠就知道她不懂自己的意思。
夏眠幽幽叹了口气。
沉嫱这才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难道什么公平的就是夏眠回复她的话?
“什么意思?互帮互助?”
这好像也对,夏眠含糊道:“唔,差不多。”
玉医生是个非常公平的人,她甚至会因为想到有时候一晚上可能会有三次这样的单数情况出现而决定,一人一晚。
也就是,今晚她弄她,明晚她弄她。
不过,最近这个一人一晚政策执行得不太彻底,未来要履行什么政策,或者怎么把政策调整现在还不知道。
但可以知道的是,两人谁都会有当家做主的机会。
沉嫱沉思了下,也不得不承认,两人这法子,还挺好的。
这样谁也不会有怨言。
一个不会说自己出力多,一个也不会说自己叫得多。
等到了车里,明明已经说了情况还是没等到回馈而来的知识的夏眠,狐疑的看了眼沉嫱。
那眼神好像是在看一个江湖骗子似的。
沉嫱:“?”
“你干嘛?”
夏眠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
又给了沉嫱一个“你是不是不行”般的眼神。
沉嫱:“!”
士可杀不可辱!
“说话。”
夏眠发动车子,边幽幽问她:“知识呢?”
沉嫱下意识的反问:“什么知识……”
她突地反应过来,一下子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行啊你夏眠,原来是为了知识啊……”
她还拉长尾音,“知识”两个字都被她拉得变了调,快成了另外的两个字。
夏眠耳根子一热,又想起来两人是“平等交易”,她用她和玉琅清的政策,换知识,有问题么,没有问题。
沉嫱也不是个藏着掖着的,一路上把自己的理论知识都给夏眠透了个底,听得夏眠一愣一愣的。
“还……还可以这样?”
沉嫱给了她一个“小鬼,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的眼神。
沉嫱到后面都说嗨了,说得整个人满面红光,夏眠也因为羞意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直到快下车了,沉嫱才小声来了一句:“不过这些也是我听说的,至于实践起来会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嗯,仅供参考。”
夏眠:“……”
所以,她们白激动一路了是吗-
可能因为昨晚吃饱了,今晚玉琅清没有过来,也可能是知道她要陪朋友,就没来打扰。
等夏眠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她给玉琅清发了个消息,报备自己回家了。
素手拿起手机,看到了她的信息,回了个“好”字。
后想了想,又给她发:“这几天晚上我都有空,上次说请你同事吃饭,如果她们有空的话,可以安排一下。”
发完这条消息,玉琅清将手机锁屏,放到了桌面上,对面的沉嫱还是今天的墨绿色长裙装扮,正单手拿着红酒,小口的抿着。
看玉琅清回完消息了,才把杯子放下。
“之前没能和您见一面,真是失礼。”
沉嫱扬着礼貌的笑容道。
玉琅清面无表情,只是平淡的回:“沉小姐不用太见外。”
沉嫱闻言又笑了下,她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张支票,推过去给玉琅清。
“现在既然知道了玉小姐和眠眠的身份,又知道是一场误会,我也就不占你们两个的便宜。”
沉嫱有自己的自信,她的画就算不卖给玉琅清,也会有别人来买。
虽然肉很痛,但朋友朋友,可不是拿来占便宜的。
玉琅清垂眸,看到了桌面上支票的数字,她没动。
沉嫱又道:“玉小姐也不用跟我客气,就当是我给你们的新婚礼物,实话实说吧,要是换了个其他人,我可不会退。”
玉琅清打量了眼沉嫱,把支票推了回去:“我买东西,也不会退。”
说着玉琅清就顺手拿起自己的手机和包:“如果沉小姐找我来是为了说这件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几百万而已,她之前是为了夏眠喜欢买的,无论夏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买了就买了,哪有因为误会,或者因为卖画者是夏眠朋友,就退了的道理。
直到玉琅清的身影消失了,沉嫱还有些发愣。
她可是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才忍痛把这钱退回去给她们的,她怎么就这样拒绝了!
想到玉琅清刚才那清清冷冷的模样,沉嫱实在没法把她和昨晚在夏眠家还给自己切橙子倒水的人对上号。
“难不成,世界上真有一见钟情?”
沉嫱自语。
不管怎么说,小眠看来,好像是遇到……真爱了。
把那张支票拿在手上,沉嫱叹了口气,良心更痛了-
夏眠洗完澡出来看手机,发现在自己回了行字之后,玉琅清久没回她了。
倒是沉嫱,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给她发了满屏满屏的亲亲表情包过来。
沉嫱:“眠眠啊眠眠,呜呜呜呜你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亲亲.JPG”
夏眠:“被盗号了?”
沉嫱:“……”
夏眠:“没钱,不借。”
感动之情和良心的阵痛被暂时忽略的沉嫱:“呵,就算你想借,你也得有钱才行。”
“吃一个麦旋风都要我付钱的人,不配和我沉·富婆·知名画家·嫱说话!”
夏眠:“……”
她的这一辈子,真的好短。
和沉嫱聊了两句,夏眠听到了开门声,心一跳,赶紧扔下手机出来看。
是玉琅清来了。
“刚下班?”
以为她不过来的夏眠站在卧室门边,眼睛有些亮亮的看向玉琅清。
玉琅清低头在换鞋,换好后抬头看她。
“早下了,刚去见了一个朋友而已。”
夏眠点点头,又问她吃没吃之类的。
玉琅清说自己吃过了,去洗了个澡,收拾了下自己就上了床。
夏眠原本侧躺着,面向另一边,感觉到玉琅清上了来,就回身来看她,还靠了点过来。
她想和玉琅清说说请朋友吃饭的细节,比如去哪里吃,预算多少等。
然而,夏眠刚翻身过来,玉琅清就往她那边又挪了挪,像是避而不及般,还低声道:“来例假了,今晚睡素的吧。”
夏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