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自由恋爱(6)

    原先听到卫何说这话的几人,第一反应已经从“卫何又要搞什么事情”,转变成了“卫何还能搞什么事情”的思维中来。

    可想而知,卫何到底给大家带来了多少突破思维底线的事情。

    而与此同时,卫何招募来的几只部下,借用梁丘心宫殿内遗留下的材料,尤其是她留下的那堆珠宝首饰,以及价格不菲的衣物绸缎,用来制作成一条数十米长的横幅。

    横幅上的字都是由梁丘心留下的金银珠宝粘上去的。

    何等奢靡!

    但竟无一人阻止卫何的行为。

    好似她只要站在那里,所有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听她调令,仿佛一切事物都应为她所用。

    这种奇怪的错觉让几名怪物不由得觉得奇怪,可卫何的气势十足的强大,就算是有怨言,它们此时也不敢提出半分。

    片刻后,拿到那卷用极其奢华的财富所制成的横幅,被交由至卫何手里。

    她来到梁丘心宫殿的塔尖,巨型横幅从她所站的高塔上快速展开,铺开一条美丽的画卷,在城市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照耀下,更显得其上的金银珠宝,异常璀璨。

    黑暗中,庄止礼头顶再次闪现字条。

    【憋屈值:+10】

    【厌恶值:+5】

    是,闯关过程中不惜放下脸面求人的玩家不计其数,但像她变脸这么快的可真没几个。

    庄止礼憋着一口气,“道不同,不相为谋,之后请你跟我尽量保持距离。”

    “好啊,你也是。”卫何莞尔。

    她倒要看看他后面能不能做到呢。

    张畔青和朱另不敢吭声了。

    庄止礼是老玩家,他们不愿意轻易得罪。

    “好了好了,大家别着急上火。”

    旁观了整场对峙的颜薄利开始打圆场:“现在这种情况,所有人都很难熬,难免情绪有些失控,但刚刚庄止礼不是说了,被附身的人根本藏不住吗?咱们先别着来回内讧,等真相总会浮出水面吧。”

    庄止礼闭了闭眼,勉强恢复理性:“放心,怨灵复仇心切,根本不可能有耐心潜藏太久。”

    黑暗里,卫何眼里闪过狡黠的光。

    是啊,怨灵复仇心切,根本没有耐心……但那是之前。现在,它得到了五天内要么成功复仇,要么接收躯壳的承诺,所以在这期间,它可绝对不着急呢。

    被绑在十字木桩上绝对不是件令人愉悦的事。

    被麻绳勒住的腰腹让人喘不过气,架起来的双臂又被绑到血液不畅,肩膀酸痛,指尖麻木冰凉。

    卫何闭上眼,思绪飘到书中……原主被绑在这里时,不仅独自面对黑暗,持续承受怨灵的折磨攻击,还会不断回想起其他玩家离开的背影。

    她之前想求庄止礼的庇护,求而不得,后来艰难苟住小命,却看见颜薄利被附身时,庄止礼竟毫不犹豫出手搭救了。

    自此,彻底心态失衡,得不到的人成了执念,阻碍她的人结了仇怨。

    卫何暗道,原主没有像书中一样答应进这个‘异域游戏’,挺好。

    书中的设定对反派的设定向来不吝恶意,她生前经历已足够悲凉,没必要带着创伤再在这里苦苦求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昏沉阴暗的空间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速,大家没什么精力再猜测被附身者是谁,只咬牙忍耐着,在不时泄出的痛呼里,等待着注定不会到来的怨灵发作。

    吱呀——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刺耳的开门声,一道暖光从上方台阶上倾泻下来。

    全身笼罩在白袍下的巫师端着烛台,顺着石阶一阶阶走进地牢。

    玩家们立刻打起精神。

    烛光下,每个人都满面痛苦。

    卫何脸色也不是很好——毕竟任谁被捆了这么久,都不会舒适。

    更何况,她比谁都清楚接下来还有得罪受呢。

    白袍巫师掀起松垮的眼皮,依次看过五人,眉头一皱,“被附身者还没有暴露?”

    “怨灵……没有动静。”庄止礼用沙哑的声音回道。

    “这样吗,”白袍巫师道:“阿奇尔大人说了,天黑以后,如果仍无明确答案,就将把你们五人全部视为被附身者处置。”

    说完,无视玩家们骤然惊恐的表情,兀自念叨了句:“布瑞塔真灵保佑,祝你们好运。”便端着烛台转身,拾阶而上,离开地牢。

    砰!

    上方的门再次阻隔所有光线,地牢的氛围彻底降至冰点。

    “怎么回事?不是说怨灵会逼着它附身的人去为它复仇吗?”张畔青率先按捺不住。

    朱另声音发颤:“对啊,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到底是谁在隐瞒?连累所有人被绑,就不觉得亏心吗?”

    当然不亏心。

    “我觉得有个情况,很值得深思。”卫何幽幽道:“现在没有人承认自己遇到了怨灵。而据庄止礼透露,被附身的人会饱受折磨,根本瞒不住——这说明,新人玩家根本不可能应对得了怨灵吧?

    那依据此,让我们再大胆反推一下,这是否意味着,能招架怨灵,并让它隐忍蛰伏的,只可能是有经验的玩家能做到?”

    有经验的玩家……

    庄止礼难以置信:“你怀疑我?”

    【愤怒值:+50】

    “不然呢?”卫何反问:“我们四个连状况都摸不清的新人,不可能有这种应对能力是事实吧?”

    张畔青、朱另一瞬间冷汗都冒出来了。

    危急的紧迫感,巫师们意外的态度,以及庄止礼全程没有实现的话……对应卫何此时的推测,就像风浪中的锚点,说服力强劲到令人大脑嗡鸣。

    【张畔青惊恐值:+2】

    【朱另惊恐值:+2】

    庄止礼质问:“我一个有经验的玩家,知道副本剧情和过关路径,进入这种新手本,会栽在开局这种已知剧情里?”

    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俗话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颜薄利艰难地深吸一口气,“就事论事来说,我们五个都有嫌疑,当然也包括你在内。”

    【颜薄利焦虑值:+50】

    【庄止礼憋屈值:+10】

    带节奏成功,卫何成功收割一波反派值。

    她心道,还是男女主的羊毛厚,程序对炮灰产生的负面情绪捕捉过于不敏锐了。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其实有些事之前一直没来及透露。”庄止礼强自冷静道:“在游戏副本外,其他玩家是可以实时观看我们闯关直播的,咱们之间真正的被附身者是谁,在外界一目了然。

    我最开始就说过自己是公会成员,那是整个异域游戏高阶玩家联合组成的组织,明确禁止玩家之间互相伤害。所以被附身者,你如果执意损人不利己,即便最后侥幸出了副本,这样恶毒的行事作风,也会面临全范围内整个公会的围杀。”

    卫何唇角抽了抽,差点笑出声来。

    庄止礼谎言说得还算高明,有真有假。

    是,「异域游戏」副本外的生存空间里,未闯关的玩家是可以观看直播的。不过么,有代价。

    每个副本都需要用积分来兑换观看资格,且单次消费,只能看一个固定玩家直播视角,想切换同副本其他玩家直播视角?不好意思,再消费一次。

    积分是异域世界里的通用货币,异常珍贵,压根不会有人消费新人本,庄止礼这边,顶多有那个公会花公款,在他身上挂一个直播用以记录,甚至不会有人盯。

    再说了,卫何也根本不在意副本外的人知不知道真相。

    男女主以外玩家对她产生的负面情绪,只要足够激烈,也都是送上门来的反派值呢。

    ……副本之外。

    某间四面墙壁都铺满屏幕的房间里,两名公会成员坐在旋转沙发上,正凝神盯着其中一个直播。

    他们面前的屏幕被分割成无数个显示框,依据副本重要程度,画面大小不一。

    副本级别高的,被放大至半面墙,不重要的则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最小的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就像是堆叠的马赛克。

    两名公会成员低声讨论着最大板块、高阶副本的闯关剧情,至于角落那些……几个小方块已染成了血红,也完全没有吸引到半分注意。

    卫何他们所在的,名为《怨灵》的新人副本,正堆叠在那堆看不清楚的马赛克最底层,画面模糊,无声无息,远到连两位观众的余光都进不去。

    ……昏暗地牢里。

    庄止礼话音落地许久,没有等来任何回应,整个人如坠冰窟。

    乱了,全乱了。

    他用脑袋一下下撞击着身后的木桩……他怎么想,都想不通剧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这不是一个级别最低的新手本吗?

    庄止礼弹出着仅卫何可见的字幕:

    【庄止礼迷茫值:+30】

    【庄止礼挫败值:+40】

    “都到这关头了,老玩家话也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卫何喟叹般开口。

    庄止礼咻地转向卫何,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期冀。

    果然还是她?她到底还是怕死,打算承认了吗?呵,他就知道,到这种关头,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继续强撑……

    “都还没人站出来,那看来,祸害是真不在我们四个新人之间啊。”卫何慢悠悠道。

    庄止礼刚吊起来的心直线坠落。

    不在他们四个新人之间,那祸害指的还能是谁?

    “我也觉得,确实不太可能是我们四个。”朱另壮着胆子道。

    “也不是我!”庄止礼百口莫辩。

    【庄止礼愤怒值:+30】

    颜薄利倒是没揪着这件事:“你可以坚持你的立场,毕竟现在没有证据。但我想知道的是,巫师说要把我们五个都当被附身者处置……他们会怎么处置?”

    庄止礼头痛道:“我觉得,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卫何垂眸。

    处置方式,自然是不好过的……但,总比死了强。

    吱呀——

    忽然,刺耳的开门声传来。

    举着火把的白袍巫师们鱼贯而入,刺眼的亮光顺着台阶,向众人涌来。

    一切都像是天作之合。

    而卫何就如同一只韬光养晦的雌鹰,当羽翼丰满之时,她便发动自己全身的力量,从万米高空冲击而下,给予世界之树猛烈的最后一击!

    只不过,有些可惜的是,梁丘心变成这幅模样,让她找人是不现实了。

    完成任务的事情还得另寻出路。

    但哪里想到,梁丘心居然知晓卫何在找的人是谁。

    “我知道他是谁。”

    是的,黑影没有即刻离去,在片刻的思索过后,决定告知卫何她所知道的线索。

    这几日,她以灵魂的姿态飘荡在地下世界,路过人群时,听说了卫何正在查的案子。

    恰巧,卫何正在追查的人类男性,曾被她目睹过与简秋水,深夜时分,一起在校园的情人坡上看过星星。

    第 122 章 自由恋爱(7)

    “魔法社的社长,是个人类。”

    梁丘心通过灵魂体之间的交流将信息传递给卫何。

    卫何挑眉,暗道世界果然是个圈。

    这不,又碰上一个熟悉的。

    张畔青几人作为魔法社的社员,比自己更加清楚社长的动向,因而,在梁丘心离开后,卫何叫起了已经熟睡的张畔青询问详情。

    “魔法社的社长,你见过吗?”

    睡眼惺忪的张畔青大脑刚刚开机,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自己的思绪里。

    “魔法社的社长吗……”她打了个哈欠,张畔青的情绪一向是最稳定的,丝毫没有因为被卫何叫醒的起床气。

    “好像有那么点印象,据说他只出现在社团的例会上,其他时候根本捉不到他的影子。”

    自从社团招新日结束以后,除了卫何把整个奥数社一锅端了,没有社团了之外,张畔青几人还是照常加入了社团的。

    “我刚刚也各种可能性都想过了,根本没有别的路……”庄止礼说到一半,骤然反应过来:“我再说一遍!之前被附身的不是我!”

    “呵,你是老玩家,你说什么都可以,反正我们也无从验证。”卫何一句话,直接让庄止礼所说的全部前因后果,都在众人心中打上问号。

    在大家惊怒交加的当下,她转头对颜薄利道:“但我们好像没有别的选择。”

    “呜呜呜庄止礼……”张畔青捂着嗡鸣的脑袋,忍不住呜咽出声:“你让它从我身上离开,你别让它附我的身啊啊啊——”

    庄止礼脸色黑如锅底,气得七窍生烟:“我倒也想让它听我的!”

    颜薄利气得声音发抖:“如果你的目的是拖我们一起下水,那么恭喜你!做到了!”

    【庄止礼郁闷值:+100】

    “不是我……算了,”庄止礼已经解释累了,指着众人咬牙切齿:“随你们怎么想吧!但我话搁这儿了!你们最好使劲儿活着,一个都别死,等出了副本,我到公会调出回放按着你们头看!冤枉我的话,都给我排队认错!”

    ……才不要。

    卫何翻了个白眼,勉为其难般岔开话题:“好吧,事已至此,还是闯关重要……按他所说,怨灵为了掩护祸害,故意抓他当壮丁给咱们颁发任务,倒也不是不可能。

    两害相权取其轻,既然注定过不了巫师那关,那么解决掉怨灵的问题,确实是我们目前唯一出路。”

    自从卫何在危机关头,从巫师手里争取到两天存活时间后,无形之中,其他人对她都有种下意识的信服感。

    此时她冷静分析的口吻,很自然给人一种‘她在为大局考虑’的感觉。

    颜薄利长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看着庄止礼的眼神仍不怎么友好:“你说吧,我们要怎么帮怨灵复仇。”

    庄止礼顿了下,回想起怨灵之前的传话,眉头皱起来:“怨灵在说复仇之前,还要求我们帮它查清死亡真相……它应该并不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

    朱另欲哭无泪:“时间就剩不到两天,要查它仇人,再帮它报仇,同时还要瞒住巫师?”

    这怎么可能做到?

    “确实很难,但也不算没有方向。”

    卫何问:“你们记得咱们刚进入剧情,看到走廊上那副怨灵和公爵的油画时,阿奇尔简单介绍过她的背景吧?”

    “记得,”颜薄利清晰复述:“一个俗套的爱情纠纷,女方因为貌美,被迫离开心上人成为公爵夫人。后来,她趁公爵外出时跟心上人私奔未遂,两人一个被打死,一个殉情。

    等公爵回来,怨气不散的她使整座城堡燃起大火,拉所有人葬身火海。”

    “如果单从这个故事表面来看,她的仇人是公爵。那大火焚烧之后,仇不是已经报了吗?”卫何道:“那她的怨气为什么仍没有消散,还要每年将这座城堡再烧一次?”

    颜薄利思忖着,点头认同:“这里面可能另有内情……但是,我们要从哪里下手查?”

    卫何早有答案,“好问题,获得线索的途径,眼前倒也有一条。”

    颜薄利:“什么?”

    “这座古堡里,巫师们掌握的信息是最多的。”在众人瞬间震荡的眼神里,卫何分析道:“几天后才是封印怨灵的时间,巫师们却提前这么久住进这座破败城堡,说明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也很棘手。”

    张畔青心跳如擂鼓:“你想从巫师那边打探消息?”

    朱另悚然道:“可只要一开口,巫师就会知道我们的意图。”

    “当然不能直接打探。”卫何道。

    颜薄利眼皮微跳,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庄止礼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异想天开念头来,“你不会是想……偷听吧?”

    卫何摊手:“这已经是最保险的办法了。”

    朱另差点没坐稳,从床上滚下去。

    张畔青哆哆嗦嗦:“姐!何姐!你认真的?这跟上前线打仗当卧底有什么区别?我就问咱们之间有谁当过兵的吗?谁有潜伏经验吗?”

    卫何:“哪个战场会等你刷够经验才降临?这时候要么硬上,要么等死。”

    屋里鸦雀无声。

    是,事已至此,无路可逃。

    “不过,我也不是要硬来的意思,有时候作战也要讲究策略……”

    卫何话音一转,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庄止礼:“不如谁联系下怨灵,问问那位怨灵夫人能否帮咱们探个路,透露下巫师们通常在哪儿议事?”

    众人:……

    不约而同转过去。

    庄止礼:……?

    “你们看我干嘛?”他伸手去指张畔青:“那位现在附身在他身上!”

    “但是你能跟它沟通啊!”张畔青抱头:“哥!庄哥!求求了,您让这位离开吧……”

    他话音还没落,忽然身体一僵,似有一股凉嗖嗖的风从身体里抽出去般,周身空气都感觉暖了一些。

    张畔青眼神复杂:“真,真走了。”

    众人看庄止礼眼神:→_→

    一言难尽,看破不说破。

    庄止礼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半天说不出话来。

    【庄止礼憋屈值:+10】

    “既然都被迫上贼船了,接下来也不用值班了,”卫何看了看挪到天边的月色,“都抓紧时间睡觉吧,养精蓄锐,等有消息了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说完,她直接原地后仰,躺回床上。

    庄止礼眼神复杂。

    就,这种时候,还挺佩服她的,有种处境再难都不浪费时间纠结,会坚定选择最有利方向去走的强大心态。

    虽然大家满怀心事,但白天经历的一切过于庞杂,身体确实疲惫,各自回到地铺上后,很快昏睡过去。

    卫何醒来时,长夜已经过去。

    透过窗户往外,天色灰蒙蒙的,象征着不详的乌鸦躲在暗处聒叫,经久不散的雾气笼罩着黑色的枯树林,像永不熄灭的地火倾散长烟。

    她默默起身,静悄悄去洗手间将自己收拾利落。

    抬头看向镜子,顺直黑长发,白皙小脸上鸦眉弯月,眼尾如勾,是熟悉的样貌。

    进入异域游戏之后,卫何第一次在镜子里看清自己。

    很好……原主虽然体质差了点,但身体健康,还跟自己生前长相完全一致。

    默默回到床上,卫何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她眸光微转,定在庄止礼身上。

    庄止礼身体剧震,短促地‘啊’了声,却没能醒来。

    但这点动静却惊醒了其他人。

    大家立刻爬起身: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卫何歪头,故意用不确定的语气:“可能是,鬼又上他身了?”

    怨灵倒也是挺配合的。

    “呼……”庄止礼猛然坐起身,一眼看到四双同时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其中意味,不品也罢。

    他擦了把额上冷汗,沉声道:“怨灵给我了段它的视角,巫师们这会儿会在主殿二楼中央的房间里议事。只有画面,没有声音……它似乎不敢太靠近阿奇尔。”

    “哦。”卫何点头:“是需要经过主殿,从两侧楼梯上去的位置?”

    对于怨灵上他身这件事,所有人都一脸并不意外的表情。

    庄止礼暗骂一声,怨灵这一出出的,简直是……位置互换,他自己都得怀疑自己。

    好在大家现在没纠缠这件事,庄止礼点头:“对。”

    卫何指尖在被褥上画了下地形,“我记得,每个走廊外都有白袍守着,主殿更是他们的聚集地。正常来说,我们没办法悄无声息地靠近。不过……”

    她目光投向床侧的拱形窗户,“不常规的路,倒是有一条。”

    颜薄利瞬间读懂她的意思:“你是说,爬墙过去?”

    这是真听墙角啊。

    “如果真要这么做,”庄止礼召出玩家面板,点了下【道具】,手中凭空出现一捆绳索,“我有工具。”

    张畔青喃喃道:“疯了吧……咱们都还带着伤。”

    “不能全员去,这边需要留两个人掩护。”卫何从【道具】中拿出小瓷瓶,“昨天巫师给的伤药还够两个人用,单次使用,伤口可恢复百分之五十。”

    庄止礼内心挣扎了一秒,叹了口气,也从【道具】中拿出一个玻璃瓶,“巧了,我这边也有一瓶伤药,可用三次,跟你的叠加使用,足够三个人伤势恢复八成。我体能是强项,行动算我一个。”

    “我体质还可以,郊外爬高上低有经验,也加我一个。”颜薄利跟上节奏,“什么时候行动?”

    “越快越好。”卫何看向张畔青和朱另,“你们两个留守吧,不要在屋子里,站门外。如果有白袍巡视问起来,就说在盯火炬……一定得表现自然,演好这场戏,在我们离开期间,绝不能让人进来。”

    庄止礼强调补充:“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事情一旦暴露,一个都逃不了。”

    朱另沉重点头,“我明白,放心。”

    张畔青也跟着保证:“性命攸关,我们肯定会尽最大努力。”

    “还有一点……”卫何故意绷着脸看向庄止礼:“最好有个应急方案。比如,遇到突发状况时,怨灵能不能配合顶上,缠住巫师一会儿,给我们争取反应时间?”

    庄止礼声音微扬:“你看我?我怎么知道?”

    卫何:“你试试问问呢?”

    “我怎么问?!”庄止礼恼得不轻,“难道对着空气喊话?让它在的话答我一句?怨灵,你能拖住巫师吗?”

    他瞪着卫何:“是这样吗?你看它理我吗……”

    “……三分钟以内可以。”

    突然,一道陌生阴翳、鬼气森森的声音忽然回荡在众人耳边。

    第一次听到这道声音的朱另和颜薄利当场石化。

    庄止礼:……?

    【庄止礼憋屈值:+50】

    卫何再次在心中啐了一口,这狗东西还真是走到哪儿撩到哪儿,她才不信他有那么好心!

    要不是卫何昨晚才剥离了自己的“怒”,恐怕今天她一看到男人丑恶的嘴脸,沙包大的拳头就得跟着砸下去。

    失去“怒”的卫何,忍下身体传来的不适感,尽管她并不清楚这种不适感是从何而来,可她对自己身体的反馈深信不疑。

    一般第一眼就不喜欢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要出去走走吗?”此时的男人已经起身站在门前,款款地朝卫何伸出手,“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好啊。”

    卫何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甜美一笑。

    如天使般的面容让男人深信不疑,眼前的女生是个不错的猎物。

    没想到自己开个例会,能碰上这样的极品。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卫何的胸脯,他想,只要把人骗回去,拿下初夜,再甩了她,就和往常一样,反正小姑娘嘛,给点甜头就能上钩。

    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一年以来都毫无破绽的手段,这一次终于遇上了对手。

    第 123 章 自由恋爱(8)

    一段时间后,男人带卫何来到了自己所谓的秘密基地。

    说是秘密基地,其实就是一个集装箱拼出来的屋子。

    假使这件屋子是心理宣泄室的话,卫何倒真觉得不错。

    可一旦和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沾边……

    啧,怕是喊救命都没人能听见吧。

    不用动脑子想,卫何都能猜到,这间屋子是男人私自建造,不属于学校的公共资产。

    只是……他竟敢瞒天过海,在神不知鬼不觉下,偷摸打造了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人间天堂”。

    事关闯关,颜薄利立时精神一振,连忙按住庄止礼和张畔青:“你们先闭嘴,听卫何说……卫何,你有什么想法?”

    “资料上有的信息暂不用管,比如赖特公爵跟巫师之间的恩怨。”

    卫何抽丝剥茧:“我们只需要关注跟怨灵有关的信息。比如它殉情时,赖特公爵正在城堡中,而她名义上的丈夫——汉萨公爵不在;

    再比如,赖特公爵是一名叛逃的巫师学徒,而怨灵——对巫师这个群体本能仇视。”

    “啊,难道我猜对了?怨灵的仇人是这个赖特?”朱另连忙插口:“我之前听到赖特公爵时,第一反应就是他会不会是凶手!”

    “是否是凶手,需要寻找证据来印证。”卫何道:“还有一件事。因为怨灵对巫师们的敌视且不愿交流的态度,致使巫师们认为它神礼混乱。但实际上,你们觉得它混乱吗?”

    庄止礼冷声道:“不仅不混乱,甚至能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听到他把责任定给怨灵,张畔青又按捺不住了,头顶直接冒出个【愤怒值:+5】

    卫何在张畔青呛声前开口,加重语气,强行把话题按在主题上:“你们还记得,我在第一次行动时听到的巫师对话里,他们针对怨灵的终极解决方案是什么吗?”

    “阿奇尔带来的‘溯回阵图’。”

    庄止礼定定看着卫何,眸色中带着洞悉与了然:“窃取资料之前,你所提到的‘万不得已时,可以随机应变,换其他路子’,指的,就是这条路吧。”

    卫何摊手:“正确的闯关路径已经出现了,不是么?”

    庄止礼摩挲着手指,沉沉点头:“是,很明显了。”

    “溯回阵图——让人进入灵体记忆构筑的鬼域,巫师们认为风险极大,是因为怨灵对他们的仇视,会导致他们有去无回……

    但怨灵对我们的态度与巫师不同,我们进入鬼域相对没那么高危……当然,也只是相对。”

    “通过溯回阵进入鬼域,直接跳脱出巫师们的掌控。”卫何接着道:“不出意外的话,怨灵死亡真相,以及为它复仇的方式,都只能在鬼域找到答案。”

    黑暗中,先前焦躁的氛围逐渐冷却。

    几人情绪重新绷紧。

    “我明白了,那么当务之急,就是拿到阿奇尔的溯回阵图。”

    颜薄利说道:“只是,先不提怎么拿到阵图,就算得到了,我们能正确使用吗?”

    “刚进城堡时,阿奇尔不是已经将画阵方法告诉过我们了吗?”卫何引导她:“你回忆一下?”

    颜薄利皱眉思忖片刻,眉间松开,“你是说,用血来画?”

    卫何肯定道:“没错。”

    形势明朗起来。

    “如果真的顺利……那这个副本结束,很可能达成「完全通关」成就。”庄止礼盘算了下全局,反应过来后,不禁心神微震。

    此时,一些念头在他心头浮起……他无法按捺翻涌的复杂情绪,肃声道:“我知道你们始终不太相信我,但我要再次郑重地再跟你们申明,先前被怨灵附体的人,不是我。”

    张畔青皱着眉,忍住了反驳欲。

    然而庄止礼接下来的话,让他瞪大了眼睛。

    “我之前虽然提过副本难度升级,但却想不通其中原因。现在,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说不定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向怨灵献祭灵魂的人。”

    卫何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

    庄止礼急声道:“你们仔细想想,我明知放血可以驱逐怨灵,如果被附身,我有什么理由不这么做,非得摸索新闯关路径,拖着一群新手,命悬一线?

    至于你们,连常规闯关路径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有人能做到运筹帷幄,去算准怨灵配合度和巫师容忍度,去搏完全通关的可能性——你们根本连完全通关的概念都没有。”

    哟?这家伙给自己找到开脱逻辑了?

    卫何倚靠在手电筒照不到的暗处,目光扫过其他几人,他们都是一副沉思的姿态。

    庄止礼越说越感觉思路顺了:

    “我现在猜测,这次副本难度升级,很可能是怨灵能力提升造成的——它这次附身时故意没惊动玩家本人,为的就是让我们被巫师质疑后,再将所有人拉下水。”

    卫何在心里默默给他鼓掌。

    脑补得不错,节奏也带得很顺溜啊,把所有人的嫌疑都一并洗脱了,不错,真不错。

    “听你这意思,异域游戏其他副本里,也时不时会发生难度升级的情况?”卫何饶有兴致地给他搭台子。

    “我听说过,一些过关次数过多,闯关频率较高的副本有可能发生难度升级。”

    庄止礼声音凝重:“遇到这种情况的玩家,八成都会因摸不清状况折进去……但我们这次不同,我们看到路径了。”

    庄止礼心头陡然涌起一股不畏一切的冲劲儿来。

    “如果幸运,这一趟闯关,对我们来说不见得是坏事。我这么说吧,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完全通关,意味着剧情的核心被破解,当前副本会在我们离开后会彻底关闭,而我们,将得到比普通过关多出数倍的积分奖励。

    除此以外,在闯关经验上还有其他隐性加成,这点等出了本,你们了解游戏生态后自然会知道。”

    颜薄利、张畔青、朱另三人默不作声。

    他们下意识看向卫何,似有些想相信,又有些迟疑。

    卫何扬了扬唇,使用标准敷衍句式:“啊行了行了,你说的都对,行了吧?”

    庄止礼:?

    他难以置信:“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不是都说了你对了,你还想听什么?”卫何贴心道:“那我说点你爱听的,感谢你带我们进入副本核心线,破最难的题,挣最高的积分?”

    颜薄利、张畔青、朱另重点瞬间被带偏,神情中都带着不赞同。

    在闯关中作用更大的,明明是卫何才对,他这个老玩家已经徒有其名了。

    “卫何下结论向来严谨。”颜薄利道:“你不是说这游戏有直播回放吗,现在我们持观望态度,出去后你向我们证明自己就行了。”

    庄止礼:……

    【郁闷值:+10】

    “不过,通关确实是我们目前共同的目标。姑且当他说得是实情,咱们出去再验证。”

    卫何轻飘飘揭过话题:“现在先来讨论下,怎么把溯回阵图拿到手吧。”

    卫何说是讨论,实则已将具体实操方案想完整了。

    “首先,我需要去阿奇尔住处,这是溯回阵图最有可能的藏匿点。

    其次,在天亮之前,我们都得撤出这间房……”

    几人认真倾听着,不时点头,眼神逐渐坚笃。

    等卫何把要说的交代完,玩家们心中都已有了底。

    “何姐,我们都按你说的办。”张畔青心悦诚服,“这一把,拼了!”

    “对了何姐,”颜薄利无意识地跟着张畔青喊起这个称呼来,“我们去取资料的时候,怨灵突然反应激烈,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物品?”

    “是个水晶杯。”卫何并没有忘记这个东西。

    她从【道具】中取出,将它拿到了手电筒的光源下。

    这是一个精美的高脚杯,杯梗略粗,形状如罗马柱般,杯肚上雕着精美的溪流纹络和盛放郁金香。

    然而,此时杯子里沾着厚厚一层干涸的暗红色,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腐味。

    “里面应该是血,看颜色不像是人血。”卫何冲着虚空询问:“怨灵你在吗?这杯子你认识?”

    片刻后,凉嗖嗖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熟悉,不记得。”

    “好吧。”卫何并不意外:“看来,还是要到鬼域里寻找答案了。”

    窗外,天光微亮。

    经久不散的雾气翻腾在枯树林中,乌鸦的聒噪声不时响起,巫师们开始起身,脚步声和开关门声在城堡各个走廊间响起。

    正在此时。

    挑高空旷的主殿中,炬台上的绿焰暴涨!

    “啊——”

    怨灵凄厉的怒啸声响起。

    值守一夜的白袍巫师冷不丁被怨灵突袭,身体被撞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到斑驳的墙壁上又滑落在地。

    他颤着手掏出羽毛笔,慌乱挥舞着阻挡怨灵的噬咬,嘶声大喊:“来人!”

    纷杂的脚步声匆匆赶来,长胡子巫师一边披白袍,一边带着白袍们从楼梯上冲下来,直奔火炬台下,二话不说开始画阵。

    然而,与上一次相似的情形出现了。

    巫师们笔下咒文即将相连,墙壁上暴涨的鬼焰开始消减,弱化,最终变成一簇簇摇曳的幽绿色。

    怨气分散,怨灵逃了。

    阿奇尔绷着脸来到二楼扶手处,敛目思索。

    长胡子巫师深感晦气地收起羽毛笔,拾阶而上,来到他身边,“这两天,怨灵频繁异动,总觉得不太寻常。”

    “去议事屋说。”阿奇尔转身。

    两人先后脚踏入房间。

    屋里陈设依旧,但他们一眼看到,桌面上空荡荡的。

    巫师们议事的手稿,以及盛着鸡血用以画咒的水晶杯,全都不见踪影。

    “咦?”长胡子不解上前,附身在桌底看了一圈,皱眉道:“议事资料不见了。”

    阿奇尔凝眸绕着长桌走了圈,脚步转走至成排的窗前,一扇扇踱过去。

    走到中间的窗户时,他突然停下脚步。

    伸手拉开窗户,目光定在镶嵌玻璃的铅条上……一圈坑洼的撬痕清晰可见。

    阿奇尔震怒!

    他疾步走出房间,嘶声喝道:“去找实习学徒!”

    长胡子脸皮抽搐了下,连忙跟上。

    一众巫师们白袍猎猎,脚下生风,涌入走廊到了房前,阿奇尔二话不说,一脚踹上去!

    门板轰然倒塌,掼起的气流掀起地上厚厚的灰烬,在空无一物的房间中飘扬溢散。

    房中空无一物。

    是真的空无一物,床,被褥,桌子,烛台……所有东西都消失无影。

    阿奇尔松垮的眼皮张开,蓝色瞳中如冰棘蔓延,寒凉彻骨。

    “走了。”卫何走出屋子,朝身后的云轻与卫如生招了招手。

    云轻耸了耸肩膀,迈着轻快的步伐跟在卫何身后。

    恶魔之心告诉她,卫何现在心情很好。

    云轻戳了戳卫何的手臂:“诶,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卫何:“像什么?”

    “嗯……像某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大侠。”云轻咯咯咯地笑着,看到渣男受死,她的心情也甚是不错呢。

    卫如生还是依照往常那样,跟在卫何与云轻身后,她今日也很高兴,尽管她并不清楚那个男人做了什么,可只要自己能帮到姐姐,那她就开心。

    “站住。”

    就在几人以为事情到此结束的时候,那名早前卫何遇到的,将简秋水的死胎缝进自己肚子的女生,叫住了卫何。

    卫何歪了歪头,一脸不解地看向女生。

    人都死了,她还来做什么?

    第 124 章 自由恋爱(完)

    “谢谢你找到了凶手。”

    女人挺着肚子,表情带着些许不自在。

    她原本以为,卫何就和以往她接触到的那些人类一样,只是比其他人聪明了些,可当她待在朱另的宿管休息室,听到世界之树告诉她,卫何的全部动向的时候。

    实不相瞒,她被触动了。

    怪物之间并没有感情,或者说,怪物之间的感情并不牢靠,也并不正常。

    怪物喜欢一个人或怪物,是想要把对方吃掉的,因为只有这样,才仿佛对方可以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体里。

    就如她喜欢简秋水,偏执到了一定境界。

    哪怕冒着死婴在肚中溃烂的风险,也不惜要换一个机会,让简秋水的唯一血脉活下去,尽管这是她与渣男所生,可到底还是有简秋水的一半骨血在。

    这个时候,她就在想,人类到底是种什么族群,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的怪物女性施以援手?甚至于愿意以身涉险,清除败类?

    “刀给我!”卫何手下不停,头也没回喊道。

    当啷——

    庄止礼咬牙,将短刀甩过来。

    卫何撸起袖子,毫不犹豫在左臂上割了一道口子。

    鲜血淅沥沥滴进杯子里,她迅速蘸取,继续以指为笔,落在地板上。

    这次,一笔画下,她双眸微张。

    先前强行临摹的繁杂纹络在脑中游走,如同活过来般,从头至尾,逐渐清晰。

    这个阵图,是对称的。

    最晦涩陌生的前半部分已经完成,接下来,本质上是重复。

    被黑红污渍沾染的指尖再次动起来。

    这次,笔走龙蛇,如同抄作业般流畅自如。

    砰!

    庄止礼和颜薄利身体一沉!

    地板上的出入口终于被破开一个洞,洗手台卡在其中下陷了一小半,透过不规则的裂隙,已可以看到下方密集的白袍人群。

    庄止礼拎着棍子,瞅准时机,顺着缝隙直插下去!

    “啊!”

    地板下,一名白袍被戳歪了头,在摇摇晃晃的梯木上失衡后仰,带动下方挤挨的几名白袍巫师一起重心歪斜,顺着旋梯呼啦啦往下倒。

    下方,阿奇尔鼻尖耸动,脸皮颤抖,已忍耐到了极点。

    “够了!”

    阿奇尔磨着牙道:“我记得,城堡的兵器库里有投石器。”

    “把它搬过来!我要你们把整个地板砸穿,不留活口!”

    “是!”

    白袍们当即应下,急急去做。

    阁楼中。

    天窗和出入口的攻击同时停了下来。

    张畔青眼睛赤红,颤声问:“他们,他们撤退了?”

    “我们守住了吗?”朱另带着哭腔问。

    “别掉以轻心,”庄止礼凝重道:“他们不可能放弃,可能是在攒大招。”

    颜薄利忽然低呼一声,“阵图快完成了!”

    几人精神一振,连忙看去。

    卫何正补充最后十分之一的收尾部分,黑红的纹络密密麻麻交叠,难以言喻、令人心头战栗的力量映入眼底,撞在心头。

    温度似乎瞬间降低了许多,几人瞬间汗毛倒立,半个字都发不出声来。

    ……

    阁楼下,白袍们四下散开,留出空地。

    巫师们推着投石器,艰难在有限的空间里腾挪着摆放好,装备上巨大滚石。

    “动手!”

    砰!

    巨石挟带猛烈风势冲天而起,直击阁楼地板!

    咔嚓——

    几道裂缝在地板上蔓延开。

    哗啦!

    水晶高脚杯倒地,暗红的血液泼洒在地。

    盘腿坐着的卫何身体猛然一歪,其他人更是被震得直接摔倒在地!

    “啊——”

    张畔青、朱另惊恐地尖叫出声。

    “都过来!”卫何手下动作不断加速,“进入阵图范围内。”

    她直接扔开溯回阵图,左手握紧,让手臂持续渗出血来,指尖直接按上伤口蘸取血液,争分夺秒地描画。

    阁楼下,砸中地板的巨石坠落在旋转木梯上,陈旧的框架顿时散架,崩飞无数木屑。

    可供上下的木旋梯,彻底废了。

    木块叮当咣啷落了满地,白袍们顶着浮尘上前,摆弄着投石器,装上一块更大的滚石。

    呼啸回响的风声裹着巨型石块再次冲天而起,砸向阁楼地板。

    ……

    卫何指尖用力,最后一道痕迹与第一笔衔接相连。

    光影一瞬间暗下去,分明是密闭的空间,却无端阴风四起,深不见底的幽暗气息如爬满人身的蜈蚣,无孔不入,将五人整个儿淹没。

    恐慌渗透心脏,可他们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咽喉,半句声音都发不出来。

    水晶杯骨碌碌滚到卫何脚下,她下意识拾起,将它收入【道具】中去。

    轰隆!

    耳边响起通天彻底的爆裂声,昏暗中直觉天摇地晃,木板凸起,断裂,身体仿佛将要坠入无尽深渊。

    然而,下坠的力道尚未发生,就发生了转变。

    天旋地转,恐怖的吸噬漩涡将五人蛮横扯入,卫何眼前彻底暗下去,一时只觉自己要被暴力扯碎,碾烂为泥,湮灭成灰。

    噼里啪啦——

    阁楼下,巨石势如破竹,击穿阁楼地板,豁出一个碎裂的大洞后,带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重重砸落在地。

    木板掺着洗手台、绑在一起的柜子、椅子、床板等大堆物件从天而降,烂了一地还嫌不够,又再被反弹的巨石碾碎成渣。

    灰尘四散,乌烟瘴气,早已避到一边的白袍巫师们用袖子捂着口鼻剧烈咳嗽。

    等了好一会儿,空气浑浊度终于能让人睁开眼,白袍们才挥舞着袖子扇开灰尘,试探着上前查看。

    站在鸡零狗碎狼藉一片的现场,巫师们仰头从洞里往上看,瞪着空荡荡的尖顶,面露震撼。

    “人……呢?”

    阿奇尔眉头几乎打成死结。

    “继续!”他暴吼道。

    “是!”

    白袍巫师们连忙应声,顶着灰尘继续操作。

    砰!砰!砰!

    接连几次巨石弹射之后,整个阁楼地板毁了九成,里面已藏不了任何东西。

    现场什么乱七八糟的残骸都有,就是不见半个人影。

    这时,上方圆形孔洞边缘,挂在木茬儿上的一张褐色牛皮纸松脱,飘悠悠地打着旋儿,缓缓落下。

    阿奇尔眼睛蓦然张大。

    他快步走入弥散的灰尘中,抬手接住牛皮纸。

    看到内容的一瞬间,他瞳孔震荡,蓝眸中的凛冽冰棘消融成遍地绵雪。

    “这是……”

    长胡子巫师上前,看清阿奇尔手中图阵的刹那,也顿时没了声音。

    他默默低头,在一地碎片中徒手扒拉了会儿,抠出一块带着血印的地板碎片。

    长胡子巫师手臂有点发颤。

    “那几个学徒……”他声音扬起,不可思议道:“进了鬼域?!”

    阿奇尔嘴唇嗡动了两下,抬头看了眼周围大动干戈后的满目疮痍,沟壑纵横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茫然。

    此时这两名大巫师头领,心情就像将领发现了几个逃兵,准备毙掉他们,追击一路后,却发现几个人背着偷偷装备的满身弹药,是直闯最危险的敌方老巢去了。

    极致的暗之后,是刺目的亮。

    身体穿过虚无,再次有了实感,卫何视野凝聚清晰。

    环顾四周,锥形的空间铺满散发着舒缓淡香的木板,身下是绵软的地毯。

    阳光穿过薄雾,透过天窗洒落进来,照在地面几个精致的圆形枕上,周围环绕着一圈矮柜,放着一些书籍和晶莹剔透的水晶摆件。

    看布局,这仍是他们刚才待过的阁楼。

    只不过,没有任何被烈火焚烧过的痕迹,布置精致舒适到能想象出女主人躺在这里晒太阳、看星空的惬意。

    身旁的朱另忐忑问道:“我们这是……进入鬼域了?”

    “这应该是阁楼没被烧毁前的样子吧。”颜薄利小声回应。

    五个人维持着进来前挤成一堆的状态。

    虽然刚逃脱了巫师们的围剿,但眼下鬼域里一切未知,前路未卜,虽然眼前景象看起来一片宁静祥和,但没有人敢真正放松精神。

    夜晚

    “校长印章已兑出。”

    睡梦间隐约听到这句话,卫何一激灵,所有的困意都没了。

    校长印章?!

    卫何忽地坐起来。

    马上就要拿到与这个世界对抗的关键了,说不紧张是假的。

    只剩下“思”的卫何,捂住狂跳的心,所有一切感情都被她解释为了思乡之情。

    而随着校长印章一起到来的,是一条系统消息:

    【恭喜辅导员卫何,成功集齐99999+积分,兑换校长印章成功,请前往学校图书馆领取。】

    第 125 章 借书请登记(1)

    临近冬日的寒意刺骨,从帽子里溜进去,冻得人从脚底起一片冰凉。

    五点的清晨,连太阳都未升起,卫何却已经整装待发,早早准备好了一切,站在图书馆门口。

    昨日收到消息后,她便一直未曾睡着,于是干脆起来早早来了图书馆。

    怪物世界的图书馆是和人类社会大学的大部分图书馆一样,都是24小时对学生开放的。

    一些热爱学习的怪物同学,时常会在图书馆通宵达旦。

    宽大的帽檐遮盖住了卫何的大半张脸,对于伪装身份一事,卫何早已驾轻就熟。

    此次前往图书馆前,她除了零元购了些可能用得上的物品外,还带上了庄止礼前段日子硬要塞给她的道具。

    校长印章的意义重大,卫何本次前来,就是要确保其一定能够牢牢地抓在自己手中。

    卫何单脚踩着尚未完全塌陷的窗檐,抬手用力晃动绳子。

    庄止礼和颜薄利精神一紧,连忙用力往上猛拉。

    房间里。

    长胡子巫师快步走向窗户,向外推开,抬头往上望。

    断裂的窗檐上空荡荡的,几只聒噪的乌鸦呼啦啦飞过,落进雾锁云笼的枯树林中。

    他回身,叹道:“毕竟被烧过一遍又一遍,精良的石材也腐朽到鸟儿能压垮的程度了。”

    窗檐再往上,三楼窗台。

    卫何踮着脚,后背紧贴窗户站着,从二楼往上看,她单薄的身体刚好被脚下窗台遮挡完全。

    十秒之前——

    趁绳子向上拉动之际,卫何身体在空中一个急旋,背身落在三楼窗台上,几乎是刚站定,下方窗户就被推开了。

    原主这副身体,灵活及柔韧性还是不错的。

    卫何默默评判。

    房间中,长胡子巫师抬眼问:“那几个实习学徒有进展了吗?”

    “刚刚吩咐人去送了餐,几个人还在僵持。”

    长胡子巫师似是想到什么,“去房间看看情况。”

    卫何眼皮微跳。

    她猛晃绳子。

    屋顶的庄止礼和颜薄利立刻配合,迅速将她拽上去。

    卫何爬上去第一句话就是:“快撤,巫师要去找我们。”

    两人连忙应声。

    庄止礼扛着绳子就埋头往前蹿,冷不丁身后又响起卫何的声音:“庄止礼,要不,让怨灵去拖一下?”

    庄止礼脚下一个踉跄。

    他焦头烂额道:“怨灵?我上哪儿通知它去?”

    “……知道了。”

    迷蒙雾气中,空旷而缥缈的声线无端响起。

    庄止礼顿住,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

    合着怨灵一直跟着他们?!

    “行了行了,走吧走吧。”颜薄利拍了把他的肩膀,连声催促。

    廊道中。

    长胡子巫师率领一众白袍从二楼走下,经过主殿,直奔走廊而去。

    轰!

    墙壁上火炬台中的幽绿火焰骤然暴涨至半米高。

    主殿温度瞬间降低。

    无形森冷的气息直直冲撞向长胡子巫师的后背。

    他猛然回头抬手,袖间骤然散发一道银芒——

    “呜——”

    凄厉的呜咽声在空旷的主殿回响。

    火炬将整座主殿映成惨绿色,白袍巫师们脸色铁青,神情凝重。

    长胡子巫师从袖中掏出一支羽毛笔,怒声呵斥:“进来时就给过你教训了,这才几天,还敢闹?”

    他朝周围挥手:“连接符阵!”

    巫师们纷纷响应,转身呼啦啦散开,去到一处处火炬台下,用羽毛笔迅速勾勒符咒。

    森冷的气息将长胡子巫师笼罩,炬台燃起的绿烟缭绕,凝聚成一张若隐若现的脸,如扑食豺狼,朝他涌去。

    长胡子凝神在掌心飞速画出一片繁杂咒文,扬手一掌拍中那张虚无面孔,“你最好别跑!”

    “啊——”

    怨灵的厉啸响彻天地,仿佛能将人的耳膜刺破。

    火炬台下,巫师们手下动作加快,就在咒文将首尾相连之际……火炬台中浓绿的火焰开始褪色,减弱……最终,恢复成寻常火苗。

    “跑了……”白袍们顿住画咒的动作。

    长胡子巫师双肩耸拉下去。

    他捂嘴咳了两声,“先不管它,再过几天,这座古堡将是它的长眠地。”

    他收起羽毛笔,扬手一挥,带领一众白袍们继续冲走廊浩荡而去。

    主殿里惊天动地的动静,朱另和张畔青全程都听到了。

    有卫何临走之前的嘱咐,两人自然不难猜到,这大概率是行动出了状况,怨灵在转移注意力。

    眼看随着远处动静平息,长胡子巫师带着人气势汹汹直奔这边而来,俩人腿都软了,脸上根本藏不住惊惶之色。

    完,完蛋……决不能让他们发现屋里没人!

    “巫,巫师大人,”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下,朱另硬着头皮上前,“刚刚是什么动静啊?听着好吓人……”

    “这不是你们能操心的。”长胡子巫师冷声道:“把人都喊出来。”

    张畔青心中涌起绝望。

    “好……”他按捺着心虚应声,转头伸手去开门时,后槽牙已咬紧到满口渗血。

    咚、咚……

    忽然,屋内传来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透过不隔音的破门,清清楚楚被所有人听到。

    张畔青顿住,瞳孔震荡……他根本无法预料这道门之后,会是何种情形。

    “里面在干什么?”长胡子巫师眉头一皱:“开门!”

    ……

    绳子从房顶垂下,庄止礼率先滑落下来,悄无声息翻过窗户入内。

    接着,是卫何和颜薄利。

    她们速降经验不足,但时间紧迫,已经顾不上这些,抓住绳索后,直接像两颗连成串的炮弹,不管不顾地砸向地面。

    庄止礼抓着绳子尾端,看准时机,在两人坠地之前奋力往屋里拉拽,一手一个扯住她们,帮两人踉跄落地后,第一时间将绳子收回到【道具】中。正伸手关窗,便听到门外长胡子巫师‘开门’的怒喝声。

    三人对视一眼,心头微沉。

    这座城堡,到处都是被焚烧后的余烬。

    在经历过刚才上房揭瓦式的一趟行动后,他们身上到处都沾染上了从外墙、房顶蹭来的斑驳黑色。

    任谁看一眼,都知道他们不对劲。

    但眼下,根本没时间掩饰了。

    卫何刚下坠时缠手的布条扯开,一脚踢进床底,当机立断抬手,啪地扇了庄止礼一巴掌,眼神发狠:“打起来,快!”

    庄止礼被打得脸偏到一边,他在刺痛中瞬间反应过来,反手将卫何推倒在地,伸手揪住她领子:“你有什么毛病?”

    颜薄利来不及思考,已下意识跪倒下去,配合去扯庄止礼的胳膊:“你干什么?”

    吱呀——

    张畔青将门推开。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

    地面上黑色灰烬飞扬,被按倒的卫何抬腿一脚踹向庄止礼胸口,腰间一个蓄力弹起,将他反压倒下去,双手如猫爪般扑打庄止礼:“说!是不是你有问题!是不是你被附身过?”

    “别打了,别打了!”

    一旁的颜薄利膝行乱爬着去拦两个人:“你们都别打了!”

    “关你什么事?”卫何一把将颜薄利推开:“一边去!”

    颜薄利如被掀翻的乌龟般仰倒在地,她一骨碌从地面厚厚的灰烬中爬起来,不管不顾抱住卫何的腰:“有话好好说!”

    ……场面乱成一团,在地面上厮打乱滚的三人,已经成了煤球。

    朱另和张畔青嘴巴微张:目瞪狗呆.jpg

    “住手!”

    一名白袍呵斥道。

    用膝盖压在庄止礼胸前的卫何气喘吁吁转头,看到率领白袍的长胡子,脸上浮现一丝恰到好处的愕然与尴尬。

    “巫师大人,您来了?”她连忙起身,慌里慌张地指着庄止礼解释:“我,我跟他相互怀疑,争辩时一时情急……”

    长胡子目光扫过衣袍歪斜,满身狼藉的三人,询问:“怨灵有动静了?”

    卫何苦笑:“还没发现。”

    长胡子目光泛起失望。

    “除非抓住有说服力的依据,否则,你们任何一个都择不清。”

    他皱眉审视了一圈,摇头转身离开。

    直到一众白袍跟随长胡子走远,朱另和张畔青才重新找回呼吸般,连忙两膝发软地冲进来,关门。

    “吓死我了!”朱另按着狂跳的心口,“我都以为自己要完了!”

    张畔青后怕不已,“太险了……幸好你们赶回来了!”

    卫何脱力般坐到床上,浑身像要散了架般疲累。

    颜薄利也还惊魂未定,但这会儿倒是反应过来了,“卫何你刚刚那一巴掌可真是……”打得漂亮!

    她瞄了眼庄止礼,话到嘴边紧急变了个调,“……及时。要不是你反应快,咱们这满身狼狈就解释不清了。”

    庄止礼摸了下火辣辣的脸,眼神复杂地觑着卫何,“……下手倒是够狠。”

    “没办法,不狠怕打不醒你,也怕激不起你情绪。”卫何耸肩,“情况紧急,为了自救,别介意。”

    “我没那么小心眼。”庄止礼不自在地应了一声,问卫何:“你刚刚有听到什么信息吗?”

    “有。”卫何神情一正,“巫师们在重点探讨的,是一个我们先前根本没听过的角色。”

    她将先前听到的几句对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确定几件事。”

    卫何分析道:“第一,巫师们封印怨灵,实际是为了招一个叫‘赖特公爵’的灵体;

    第二,怨灵对巫师有近乎本能的仇视态度;

    第三,阿奇尔带来了极凶险的溯回阵图,可进入灵体记忆构筑的空间。”

    张畔青听得头都大了,“怎么又冒出个赖特公爵?原本不是一桩很明确的感情纠纷吗?”

    “赖特公爵跟怨灵之间有什么关系,巫师们没有提过吗?”颜薄利问。

    卫何摇头。

    颜薄利想了想,转向庄止礼:“要不,你问问它?”

    庄止礼:……

    【憋屈值:+5】

    他面无表情,不想开口。

    然而,偏偏有一道渗人声音自动往他耳朵里钻:“……不记得。”

    庄止礼沉默了几秒,周围几人没有任何反应。

    合着怨灵那句话只让他听见了?

    他心头火起,想质问又找不到对象,只得冲着虚空咬牙切齿:“只跟我对话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因为我嘱咐过啊。

    卫何面上若无其事问:“它回应了?怎么说?”

    “它不记得!”庄止礼没好气地回应:“它似乎完全没有生前记忆。”

    若是其他的,他还有可以辩驳的余地,但不让人进去选书,却还要人借书登记,未免有些过于霸道。

    于是,老头递给了领头的卫何一张电子借阅卡,没好气地说道:“拿着走吧,记住,每人必须登记一本书,否则,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好的,老人家你放心,我们都可好学了,一定带好多书回去,认真看认真学。”

    兴许是卫何讨好的话起了作用,老头又破天荒地递给了张畔青一张卡。

    “一张卡的额度是十本书,既然看你们那么好学,那就多给你们一张吧。”

    卫何脸上笑嘻嘻,内心mmp。

    谁知道这个老家伙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但自己已经到这一步了,况且校长印章是阻止世界之树扩张的关键,她必须要拿到!

    因此,就算是心底再不爽这个老头,她们所有人都要毕恭毕敬地接受这两张借阅卡。

    “老人家,那我们这就去挑书去了哈。”

    第 126 章 借书请登记(2)

    不止庄止礼绝望。

    朱另和张畔青要不是互相撑着,这会儿都得腿软跪下去了。

    颜薄利埋着头,在卫何身后低诉出所有人心声:“完了完了,何姐,咱们根本就不会招魂啊!”

    卫何已顾不上分神留意他们,甚至没听清颜薄利的无助。

    她眼睛眨也不眨,紧盯着状态萎靡的汉萨公爵。

    他看起来很痛苦。

    状态倒是符合流传到六十年后的情感纠纷——这位公爵确实对自己强娶回来的夫人埃莉诺痴迷上心,以至于对方殉情后,他还要集结巫师,强行把对方魂魄召聚回来……然后呢?他想干嘛?是质问?还是谴责?还是囚禁?

    只是,六十年后会随时在古堡中出现的怨灵,眼下魂魄似乎并不容易聚集。

    至少刚才那几个被砍头的正牌巫师,看起来是没做到的……那么自己这些冒牌货更不可能完成。

    所以,生路到底在哪儿呢?

    她该怎么打动公爵?

    汉萨公爵抬手,托起盛满玫瑰色酒液的水晶高脚杯。

    仰首,一饮而尽。

    卫何眸光微凝。

    刚才被桌面烛台和鲜花遮挡,以至于她并未第一时间看到这只杯子……杯肚上波纹灵动的溪流,簇拥着盛放的郁金香,亮晶晶的在烛光下闪耀。

    跟她放在【道具】里那只水晶杯,一模一样。

    卫何心头微动。

    面容冷肃的管家抬起戴着白手套的手,朝女仆挥了下。

    女仆连忙躬身应和,转头低声对卫何几人道:“跟我来。”

    卫何缓慢转身,思绪急转。

    她目光掠过桌上盛放的金色郁金香,回想阁楼上那处温馨的小空间,以及走下旋转楼梯时,看到的精雕郁金香栏杆,以及酒杯上的纹样……这座城堡中郁金香的元素,含量是不是过高了?

    更重要的是,先前自己碰到这只水晶杯的时候,怨灵的反应很是耐人寻味……那只杯子,可是怨灵即便失去的记忆,也会被轻易牵动情绪的物品。

    卫何打定了主意,停下脚步。

    颜薄利见她表情不对,低声问:“怎么了?”

    “你们先走,”卫何低声道:“我可能要冒点险了。”

    颜薄利:???

    朱另嘴巴微张:“什么?”

    现在还不够险吗!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卫何迅速转身,走向汉萨公爵。

    在她转过来的第一秒,管家眉头瞬间沉下来,眼神一凛,餐桌后站在阴影处的两名铁甲侍卫把着砍刀,立即大步上前来。

    那恶狠狠的气势,俨然一副要将胆敢忤逆上位者指令、不自量力的奴隶就地解决的姿态。

    带领他们的女仆大惊失色,瑟缩着连忙往角落里躲,连带着庄止礼、颜薄利等人也下意识跟着后撤,拼命降低存在感。

    卫何从【道具】里取出浸满血渍的水晶杯,抬手举向汉萨公爵,“殿下,我似乎捡到了您夫人的东西。”

    魁梧的铁甲侍卫们已到跟前,二话不说钳住卫何的肩膀,手下一个用力,卫何手臂瞬间被反扣到身后,肩膀处咔嚓一声,水晶杯咚地掉落在绵厚地毯上。

    她在双臂的剧痛中被迫单膝点地,身体却固执地定在原地不愿被拖走,眼眸紧紧盯着汉萨公爵的反应。

    她在赌。

    能激起怨灵本能反应的杯子,大概率具备着一些特殊意义。

    汉萨公爵皱眉,目光下移,落在地毯上那只沾满血污的杯子上。

    下一瞬,他眉头明显跳动了下,猛然起身,满脸愤懑地朝卫何走来。

    卫何脖子一紧,被他扼着喉咙强行拎拽起来,狠狠抵在罗马柱上。

    赌赢了。

    卫何颈间窒闷到难以喘息,心间却松畅起来。

    汉萨公爵双目猩红,神态崩溃到有些癫狂,他怒声质问:“这只杯子,你从哪里得来的?”

    女仆吓坏了,后退几步后飞快转身,急速朝餐厅外撤离。

    庄止礼看了卫何一眼,咬牙对六神无主的几名玩家道:“走!”

    “可是……”颜薄利站在原地犹豫,被庄止礼回身抓住胳膊,低声道:“听她安排!”

    一群人仓皇跟上女仆离开。

    卫何艰难呼吸着,余光中看着他们匆忙离开的背影,唇角扬起一抹扭曲的笑:“殿下,这只杯子,对您夫人来说很重要,我没说错吧?”

    汉萨公爵手下加重,呼吸开始紧促:“你怎么知道?”

    “我触摸到这只杯子时,感应到了埃莉诺的魂灵……”卫何因窒息而眼前发昏,她艰难张口,勉强出声:“……殿下不如,让其他人先出去。”

    “殿下。”管家拧眉上前躬身,明显对她要求摒退左右的要求不满:“夫人的那只杯子本应好好放在收藏室里……这个人,恐怕是名窃贼。”

    “窃贼怎么敢拿着赃物到我跟前?”汉萨公爵甩开卫何,如同被点燃的油桶,情绪瞬间爆裂开来,怒视着管家咆哮:“出去!我要听她说什么!”

    卫何颈间一松,脱力地倒在地毯上,公爵的吼叫声回荡在耳中嗡嗡乱响。

    她抓着地上绵软的细毛深深呼吸,平复这具脆弱身体本能涌起的战栗反应。

    “……殿下,我就守在门外。”管家恭声回应。

    逐渐清晰的视野中,卫何看到管家和铁甲侍卫的脚步后退离开。

    汉萨公爵不耐地俯身,激动地攥着卫何肩膀将人拎起来,再次抵在身后罗马柱上。

    “杯子是怎么来的?”汉萨公爵从牙缝里挤出一段话:“如果你不能给出正当理由,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世间。”

    啧,真是个疯子。

    卫何直勾勾地跟他对视,目光诚挚:“殿下,我跟其他巫师不同,我是在城堡拾到这只杯子后,受您夫人感召而来。”

    “我能感受到夫人很痛苦,她不知遇到了什么事,记忆消失了……她希望我能为她查清真相。”

    “殿下,她的离去,一定不简单。”

    汉萨公爵猛然僵住。

    他呼吸粗沉,双目微张,缓缓松开抓着卫何肩膀的手,嘴唇颤动着微微后退,仿佛听到了什么震撼心神的话。

    “她的离去,并不简单?我就知道……”汉萨公爵眼中含泪,嘴角却朝脸颊咧出个夸张而难看的笑意来,“我就知道……她怎么会轻易背叛我?!”

    他怆然泪下,仰头哽咽:“她明明知道的,如果她真心想走……我根本不会阻拦!”

    卫何心头微动,从他话语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汉萨公爵说,如果她要走,他根本不会阻拦?如果情况属实,这可跟他‘强娶’的行为相悖了。

    但他这癫狂的状态,可不像是坚定相信她不会殉情的样子……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内情?

    卫何顺着道:“我感受到她怨气缠身,所谓自戕的背后,恐怕藏着不得已的苦衷。”

    汉萨公爵眼睛红得几乎似要滴下血来:“可她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我找了那么多巫师招魂,她从未真正现身!”

    卫何思绪急转,大胆推测:“不是不想,是做不到,我也是通过这只杯子才感受到她一丝怨念。”

    她顿了下,决定先搞清楚怨灵跟汉萨公爵这边的情况。

    “殿下,您能告诉我,您和公爵夫人之间事吗?”卫何说道:“夫人灵体已经失去记忆,即便招魂成功,也无法对您诉说真相。我肩负着帮夫人查清内情的期盼……如果能知道一些事,或许对查清夫人真正的死因有所帮助。”

    汉萨公爵身形晃了下,“对……真正的死因……没错,即便所有人都说她殉情,事实也必定并非如此。”

    他颓然仰倒在地,颤着手捂住猩红的眼。

    凌乱的金色发丝垂在他指缝间,他嗡声开口:“因为根本没有人知道……我和埃莉诺的秘密。”

    随着他开口,地毯忽然如水波般起伏,波动,甚至眼前一切场景如褪色般变得浅淡模糊,似乎有什么将翻涌而出,淹没整个空间……

    卫何抵在身后的罗马柱上,定睛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

    第 127 章 借书请登记(3)

    周远被这二人的一通分析给噎住了,低头在纸上飞快的找寻着头绪。

    卫何百无聊赖的撑着脑袋转笔,侧首瞧着身边正在抓耳挠腮的年轻男人。

    其实他现在最好的自救办法就是学刚才的三号花臂男一样,将自己身上的矛头先搁置,想办法把大家的视线引去那一对真假圣女头上,就能暂时过关了。

    但是男人似乎并不准备选择这个办法,仍在尝试着从别的思路脱困。

    周远:“排除掉相互知晓的三张凶牌后还剩七张,七分之二的概率,其实也不算很小了。大家想想,如果说按照这个逻辑想下去,凶牌里有甜点师,那么甜点师出场属性就是更改灵隐配置,从六灵一隐变成四灵三隐。”

    周远:“现在目前场上已知的灵牌就有七张了,分别是敲钟人、巫师、圣女、园丁、共情者、占星师、圣枪,也就是说在已经排除掉一个假圣女的情况下,这里面还有三个人在说谎,那得到的信息有误概率就更大了对不对?”

    一号位男人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微微点头,眼睛左右看了几圈,在纸上圈圈画画,发现自己已经有点被绕晕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五号位周远的面色一片铁青,但却找不到点去辩驳。

    二号位巫师于是率先举手说道:“二号位巫师提名五号位。”

    话音一落,人偶执事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二号位贵宾提名五号位贵宾,从五号位的右手边开始,同意投票处决五号位贵宾的,请举手示意。”

    投票走过一圈,获得了六票,五号位意料之中的出局。

    ‘咔嚓’一声响动,卫何身前的横栏缩了回去,她起身活动了下腰背,和众人一起离开了会议室。

    偌大的会议室,只有五号位周远面前的横栏锁没有被打开,他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庄妮经过他身边时弯腰小声问他:“你真的是坏人吗?”

    周远略微迟钝的抬起头,摇头说:“不是的。”

    庄妮在他手上握了下,说:“那我相信你,不要怕,我们还有机会赢的。”

    人偶执事开始催促庄妮离开,看着庄妮的背影,周远有些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刚才在推理会上时,庄妮连什么是圣徒这种小儿科的问题都要问他,但是她刚才那么恳切关心的眼神,为什么没有问他被票决淘汰的人会被怎么样?

    是并不在意他的死活,还是说她原本就知道被票决的人并不会被处死,只会被关起来,如果所在阵营取得最后胜利他就会被放出去。

    所以演戏时才忽略掉了。

    周远觉得手心有些发麻,被身后两个人偶执事戴上了手铐,带走了。

    卫何将手插在牛仔裤的兜里,看了眼身边身材高大的男人,他身高应该超过了一米八五,卫何需要微微抬着下巴仰视。

    这个叫庄止礼的男人并没有向她解释前一晚为什么他要去刀骑士,是故意的还是手滑选错了人,男人淡然的神色略显冷硬,抬了下手,示意女士优先。

    卫何也没说话,径自出了门。

    走廊里还是亮着朦胧微弱的光线,四楼往上的楼梯已经被打通了,往上就能看到半层的拐弯处属于四楼的休息区大门。

    熟悉的疲乏感来势汹汹,卫何打了个哈欠,进到休息区里,一边往附近的酒店走,一边用手机在网上预订房间。

    她去的还是上次的那家酒店,同样等级的大床房,在四层里的价格就变成了九百块,比三层足足贵了两百,涨幅接近百分之三十。

    卫何付款后账户发来余额提醒,她扫了眼,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她的账户余额里变成了十二万多,后面的零头没仔细看。

    从三层出来的时候还是两万七,怎么四层的首次通关竟然给了她十万的奖励金?

    卫何觉得多少有些不太正常,她在路边找了个长凳坐下,点开了账单,里面确实有一笔十万的进账。

    她看见自己账户的消息界面多了两个红点,点进去一看。

    【尊贵的玩家,恭喜达成四层副本游戏首次通关成就,鉴于您在游戏中的优秀表现,本场游戏将获得五万元的奖励金,请理性消费,祝生活愉快。】

    下面的第二条消息是:

    【尊贵的玩家,恭喜达成骑士刀成就,奖励方式为:本场游戏所获得奖励金*2,请理性消费,祝生活愉快。】

    骑士刀成就?恶鬼晚上刀了骑士的意思?

    对于这玩意还有个成就,居然还有翻倍奖励金这件事,卫何哭笑不得。

    所以那个男人有可能不是在发癫,而是之前就知道有这么成就存在,所以才故意去刀了骑士一下?

    她收起手机,进到酒店房间后洗澡换上了睡衣,空调温度适宜,她躺在床上叫了份烧烤的外卖。

    从三层到四层的冷却期她等了三天,要从四层上五层这个时间只会更久,卫何先续了三天房费,反正现在账户里的钱够多,准备正好这几天出去转转。

    休息区完美的复刻了现实世界中的所有东西,也包括太阳的东升西落和四季轮换,现在正值夏季,不到七点天就大亮了。

    漏光的缝隙不过一掌宽,但足以让瞌睡浅的卫何被光给晃醒,她皱着眉头瘫在床上,用手背挡住眼睛,后悔昨天晚上怎么忘记把窗帘关严实。

    重新拉好窗帘后瞌睡也醒了大半,卫何又在床上磨蹭了两个多小时,最终还是起来了。

    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偶尔一两辆出租车开过,行人也只有少数。

    卫何拦了辆出租,司机也是戴了笑脸面具的NPC,她给司机报了附近一个商圈的地址,准备去买两身衣服。

    她在手机上看着那个商场里的女装品牌介绍,往里一点发现首页上置顶的店铺名叫回廊商店,纯黑的底色和白色logo占据了半张屏幕,和下面的花花绿绿的商铺都不一样,商品信息是空白的,标注的位置在商场的顶层。

    出于好奇,卫何进了商场后直接上了顶层,在正中央找到了那个回廊商店。

    “欢迎来到回廊商店,本店备货齐全,请随意挑选心仪的产品~”一道温和的女声从柜台后面响起,但却没看见人,应该是个设定好的语音程序。

    卫何低头看了眼柜台,里面没摆多少东西,只有三张颜色不同的卡片。

    卡片旁边备注了使用效果和售卖金额。

    白色巽风卡:玩家携带此卡进入莫斯特林城堡时可有一次机会随意改变自己的外貌特征,易容效果可维持整局游戏,离开城堡后失效,本卡为一次性使用道具,售价三千元。

    红色离火卡:将此卡沿虚线折断后,与其他离火卡进行拼接,两张卡的持有玩家则可以组队模式进入同一局游戏的莫斯特林城堡,本卡为一次性道具,售价三千元。

    离火卡上有两条锯齿状的虚线,能折成三段,也就是说用离火卡组队至多三人。

    青色惊雷卡:玩家携带此卡进入莫斯特林城堡中,本场游戏必得凶牌,本卡为一次性道具,售价四千元。

    每天早上的推理会结束后,就是用餐时间。

    人偶执事将剩下的九人带到了餐厅中,中岛四周盛放着品种繁多的自助早点。

    卫何往餐盘里夹了一个煎蛋,在上面淋了酱油汁。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淡定呢,一点也不像第一次进来的,我都紧张死了。”庄妮端着餐盘凑到了她身边,也往盘子里夹了个煎蛋。

    卫何又往餐盘里夹了些水煮西蓝花和炒木耳,拿了一片荞麦面包放进面包机加热,在打牛奶的间隙中不在意的回了她一句:“紧张并不能帮你找到恶鬼。”

    庄妮讪讪一笑,说:“对了,八号为什么要说谎跟我抢圣女牌啊?他会不会就是恶鬼?或者是别的什么凶牌?”

    “谁知道呢。”卫何将牛奶放在盘子上,意味深长的一笑,转身走了。

    客座区的位置十分富足,墙壁围着一圈四人位的小卡座,中间还有一张十分宽敞的大长桌。

    此时长桌上已经坐了三个人,分别是二号位的灵牌巫师、七号位的隐牌圣徒,还有十号位的那个灵牌圣枪。

    卫何落座在十号圣枪身边,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上下打量时没有掩饰眼中欣赏的目光,赞赏着说:“你长得好美,身材也好,是本相还是用了巽风卡啊?”

    巽风卡是一种仅能在城堡中使用的一次性易容道具,可以幻化出任意的模样来,每张售价三千块。

    “当然用了卡,我本相不好看。”卫何叉了一颗西蓝花送进嘴里。

    “哦。”圣枪明显的兴致弱了下去,笑了两声没再继续攀谈。

    这时庄妮也端着盘子坐了过来,她挨着七号圣徒身边坐下,正好坐在了卫何的对面。

    她刚一坐下,八号位的鹰钩鼻男人就从众人身边经过,挑衅般的上下扫了眼庄妮,嗤了一声走去了长桌的另一端,那里聚集着剩下的另外几个人。

    庄妮抿着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他抢我的圣女身份,他肯定是个坏人。”

    正在用餐的另外四人看了她一眼,不约而同的都没有说话,只专心吃着面前的早点。

    庄妮眼睛动了下,吃了口煎蛋,继续说:“我是个新人,什么都不懂,能不能告诉我一下明天投谁,我跟着你们投?”

    十号圣枪上下扫视着她,半是玩笑的口吻说:“实在没头绪还能把你票出去。”

    庄妮脸都吓变了色,从男人噙着弯的唇角看出他是故意在开玩笑,娇嗔的一跺脚:“你怎么这么坏,欺负我,哼!”

    二号位巫师和七号位圣徒同时坐不住,端起盘子往旁边挪了几个位置,卫何干脆便也起身跟了过去。

    那边就只剩下庄妮跟圣枪男人热络的交谈起来,时不时被男人调侃出些古灵精怪的表情,引得圣枪频频大笑。

    “我们来对一下思路吧。”七号位圣徒是个举手投足间十分有风情感的女人,一手撩着头发,一手端起咖啡抿了口,转头对二号巫师说道:“你是巫师对吧?那今天晚上你就能知道五号位的身份了,如果说他真的是园丁,那就代表昨天晚上吃毒的很可能是共情者。”

    女人将视线转向卫何,然后继续分析道:“但是一晚只会有一人吃毒,那也就直接证明了九号占星师说的话是真的,恶鬼就藏在三号和十号中间,这样一来暴露的太过明显,所以我推测,今晚的毒可能会下在巫师身上。”

    巫师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深挖,继续思忖着说:“第二种情况,也就是刚才七号圣徒说的这种,五号是好人,第一夜吃毒的是共情者,那么三号和十号便是重点怀疑对象。”

    卫何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逡巡着,微微叹了口气,没有深入参与二人的讨论,吃完就离开了。

    清早的讨论会结束之后,这一整天的时间都会显得何闲且无趣起来。手机等电子设备带不进来,卫何在床上干躺了好几个小时,直到估摸着一楼风生水起的二次讨论应该差不多结束了,才整了整衣服出了房门。

    九号占星师的房门还是紧闭的,卫何靠在栏杆上等了一会才等到他回来。

    男人看见她的时候先是一愣,“你找我有事?”

    卫何尖细的下巴扬了扬,“想找个地方跟你聊聊。”

    “你这人也是奇怪,刚才大伙都在一楼热闹讨论的时候就你一个走了,现在我们都散场了,你又要找我单独聊?”男人狐疑地说。

    “新的信息都还没出来,有什么好讨论的,浪费时间罢了。”卫何对他说:“三楼东侧的露天水吧等你。”说完便直接走了。

    整座城堡里除了这十个玩家之外,就只剩下了必要时刻才会出现的NPC人偶执事,是以水吧里也并没有工作人员,但是一应的设备和原材料是配备充足的。

    卫何取了高脚杯泡了两杯金桔柠檬,插上吸管刚刚端到吧台边,便等来了九号占星师。

    第 128 章 借书请登记(4)

    于是卫何福至灵心以极快速度的和十号位的外国人对视了一眼,后者瞬间炸毛,质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谁看你了。”卫何嗤了一声偏过头。

    被关在笼子里的三号苹果脸小姑娘抓着铁栅栏,把脑袋尽量往外凑着说:“你既然说她是双面镜,那恶鬼就铁定知道你是骑士呀。”

    四号位的小偷点头附和:“对啊,你这实在怎么说都逻辑不通。”

    卫何转着笔,她自己就是双面镜,她不可能认错队友,不管九号有什么毛病,他们是同一阵营这一点毋庸置疑。

    八号位男人情绪激动的涨红了脸,脖子上爆出明显的青筋,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的小打结:“我不管逻辑多不通,就是再不通那也发生了,总之,我就是被刀了,我不可能吃毒,我验出来她就是凶牌没得跑!”

    十号位的外国人像是忽然又看到了希望,赶紧出声附和:“我相信他说的。”

    卫何笑了。

    “我觉得吧,能说出来‘我不管逻辑多不通’这种话来,那首先这个套路就不太立得住脚,不看逻辑那我们在这讨论看什么,看谁嗓门大吗。”卫何有点无奈的揉了揉鼻梁,“而且你这个演技确实有点过了……行吧,都咬到我头上来了,我就跟你掰扯掰扯。”

    卫何也不跟她争辩,只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梳理着:“首先,根据我们前两天的各种信息佐证,四号位小偷是铁灵牌,撞圣女没死,有两种可能,第一,圣女是凶牌,第二,圣女吃毒了,这么说大家都没意见吧?”

    卫何的视线从众人身上掠过,给了足够时间等人反驳,才继续说道:“现在假设说圣女是吃毒了,那我就没吃毒,三号的枪就必然是凶,但第二晚三号的圣枪被恶鬼带走了证明她是灵牌,也就是说圣女基本可以判定是张凶牌。”

    一号位的圣女牌已经被饿晕在了笼子里,没有人出声反驳卫何。

    “现在下场的三张牌中确定了一凶一灵,六号位巫师的真实身份待定,假设他是灵牌被误杀的,那场上就还剩下两张凶牌,四号位是铁灵,所以凶牌知道我昨晚就能直接把十号验出来。”卫何直到这个时候,才第一次将目光转向了九号位的男人。

    她看着他的眼睛问:“九号位的守护者昨天肯定也是保的我对吧?恶鬼昨天刀不掉我,所以只能想办法设局把我票走。”

    九号位的男人神色如最平静的海湾,面对卫何的眼神时没有丝毫的闪躲,点头说:“嗯,昨天还是保的二号。”

    六号位巫师在笼子里反驳道:“那昨天先把守护者刀了不就行了,今晚就能刀共情了。”

    卫何转眸看向他,说:“所以我说,凶牌今天就会暴露出一个,票走十号场上就还只还剩一张凶牌了,即便是昨晚刀守护者,今晚再刀走我,牌面变成了三比一,还剩四号小偷铁灵,五号圣徒、七号敲钟人和八号骑士,答案不都已经贴脑门上了?”

    卫何幽幽地说:“这也就是为什么选择来搞这么一下,他们必须铤而走险才有胜算。”

    场上还剩七个人,各自心中都有着盘算。

    八号位的男人此时情绪稍微冷静下来了一点,嗤笑着说:“那你来解释一下,如果我不是骑士牌,为什么昨晚没人被恶鬼诅咒带走?”

    卫何视线在桌上走了一圈,“我没当过鬼,我也不知道游戏规则是不是恶鬼每晚都必须刀一个人,能不能有故意空刀的情况,有人能科普一下吗?”

    四号位的小偷举手说:“我倒是曾经拿过恶鬼牌,但是没试过能不能空刀,正常人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去试那玩意。”

    这话说的没毛病,卫何点点头,问他:“那你会故意去刀骑士牌吗?”

    四号果断的摇头。

    卫何又看向八号位的骑士,说:“那现在换你来解释一下吧,为什么恶鬼明知道你是骑士牌还去刀你一下?”

    男人说不出话来。

    卫何接着说:“除了你是凶牌之外,我现在只能想到一种例外的可能性,那就是恶鬼故意空刀,然后再给你吃毒,这样从理论上来说不管你选择验谁的道的都是错误信息,虽然我个人认为这种可能性非常非常小,但还是不能否认它确实存在。”

    八号位的骑士露出了些许疑惑的神色,开始思考她说的这种可能性,这一点确实是他没想到的。

    “所以现在,我个人认为八号和十号的嫌疑是差不多的,从这俩人里面走一个没毛病。”卫何将笔往桌上一扔,视线扫向其他人,“大家觉得呢?”

    四号位的小偷抓着脑后的头发挠乱了发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鸟窝看向身边的五号位圣徒,说:“我已经有点晕了,你觉得呢?到底信谁的?”

    五号位龅牙男有点怕自己附和卫何会有抱团跟票的嫌疑,但又不能真的帮着八号把自己的队友给票走了,只能硬着头皮含糊道:“我觉得听起来都挺有道理。”

    说了跟没说一样,四号位砸了砸嘴,身子往前越过了五号,视线在七号和九号中来回询问:“你们觉得呢?”

    一看这势头不对,两人中间的八号位骑士赶紧见风转舵将话头抢过去:“我觉得二号刚才分析的有一定道理,万一是恶鬼故意空刀我再吃毒,没了共情者我们就很危险了,既然四号是铁灵,先把十号票走吧。”他举起手向人偶执事示意,“八号位提名十号。”

    人偶执事: “八号位贵宾提名十号位贵宾,从十号位的右手边开始,同意投票处决十号位贵宾的,请举手示意。”

    “What?”外国人皱着眉头摊开双手,对八号变脸的速度嗤之以鼻。

    十号位的右手边就是卫何,她面不改色的少做停顿似在犹豫,最终没有举手。

    虽然嘴上说着八号和十号走一个都可以,但她心中必然是更倾向于把骑士票走,毕竟他们的恶鬼多少有点不正常。

    人偶执事的视线转到了四号位的小偷身上,他一直在往左边看,见卫何没举手,便也没有举手。

    五号圣徒也是如此。

    七号敲钟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恶鬼故意刀骑士这波操作着实有些看不懂,他宁愿相信八号是凶牌,便也没投票。

    全场走完,只有八号位一人给十号投了票。

    人偶执事:“十号位贵宾获得一票,请问还有其他提名吗?如果没有,十号位贵宾将被票决出局。”

    七号位敲钟人举手示意:“七号提名八号。”

    人偶执事:“七号位贵宾提名八号位贵宾,从八号位的右手边开始,同意投票处决八号位贵宾的,请举手示意。”

    右手边第一位是十号的外国人,他没举手。

    接下来是二号位共情者、四号位小偷、五号位圣徒、七号位敲钟人,一圈走下来八号获得四票,足以直接被判出局。

    九号位男人神情微妙的扬了下眉,将笔放在了桌上。

    “八号位贵宾获得四票,被票决出局,本场游戏结束。”人偶执事的声线不带任何情绪,机械化的宣布道:“本场游戏结束,凶牌阵营获得胜利。”

    “什么???”七号位的敲钟人惊的想要站起来,又被横栏给挡了回去。

    二号、五号、九号三人面前的横栏咔哒一声缩回了椅子内,一看凶牌竟是完好无损的一张都没有下场,其他人都是不约而同的眼前一黑。

    五号位的龅牙男终于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神清气爽的站起了身。

    八号位的骑士牌偏过头,用力将笔摔在桌上,骂了句脏话。

    卫何也起身整了整衣角,其实规则中恶鬼牌晚上并不能故意空刀,这一波节奏能带起来也纯属因为低层数的玩家对规则还没有熟悉到透彻,才被钻了空子。

    所以当场上还剩下三灵三凶的时候,规则就直接判定凶牌胜利了。

    但若是刚才被票走的不是八号骑士而是十号,游戏就还会再继续往下走一轮,因为恶鬼今晚还有刀骑士的这个选择,而骑士不会在晚上倒牌,便要再进行一轮票决才能胜利。

    人偶执事已经将离开的大门打开了,五号位的龅牙男喜滋滋的道了声谢,第一个冲出去了。

    第 129 章 借书请登记(5)

    六号位男人抿了抿嘴,将盘子递过去接住,道了声谢。

    即便是再恶心反胃,也还是得勉强自己吃点东西才能补充体力,这是所有成年人都明白的道理,其他人三三两两的也都进了餐厅,默不作声的取着食。

    众人在长桌上分散着用餐,气氛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沉重。

    五号位的男人坐在了卫何的对面,他用餐前将黑框眼镜取下,叠起来放在了手边,一边用小刀将盘中的牛排切开一边随意攀谈着:“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还是不死心,有几个人下午还想再出去碰碰运气。”

    卫何嘴里叼着吸管,柠檬茶的甜味在口腔里散开,她垂着眼眸,忽然问他:“你好像不是很习惯戴眼镜。”

    男人神态自然的切着牛排,回答道:“我度数不高,摘了也没影响,戴着吃饭不方便。”

    “这不是你的本相吧,你用卡了?”卫何将视线上移,落在了他平平无奇的脸上。

    “为什么这么问?”男人也不解释,手中切着牛排,抬眼与她对视。

    “没什么,随便问问。”卫何松开吸管,吃了一口烤肉。

    六号位的毒蛇队友坐在卫何身边,视线来回的看着二人,觉得这两个队友可真的是淡定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问些有的没的。

    “嗯……那个,一会要不我们也再分头出去转转?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呢?”六号位男人故意将声音放大了些,让周围的人能听见个只言片语的。

    只要让大家知道他们是出去找出路了就行,这里面毕竟人多耳杂,不好讨论凶牌思路和下一步的动作。

    饭后,六号位率先以找出路为由出去了。

    隔了约莫十来分钟,卫何也从另一个方向出发了,离开前还在门口碰到了二号位的园丁,他看起来状态很差,揉着自己的胃部,嘴唇一片苍白,问她:“你从哪个方向找?”

    “我早上去的九点钟方向,现在往反了试试吧,去三点钟方向转转。”

    “行,我胃有点疼,稍微休息一会儿,等会我从五点钟方向找。”

    “嗯。”卫何随口应了一声便走了。

    园丁坐在门口,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卫何实在走远被一处喷泉挡住了身形,他才转移视线再去打量琢磨其他人。

    男人心里也已经认清了现实,能找到路出去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最靠谱的办法还是找出恶鬼。

    他必须好好观察剩下的人,看看谁比较可疑。

    卫何一直沿着三点钟的方向往前走着,装作四处查看的样子到处观望着,直到已经看不清身后主城堡前的人,且确认身后无人跟踪后,才偏了方向。

    他们约定的地点在城堡的东南侧,卫何过去的时候另外两个队友已经都在那等着了。

    “怎么办啊我们,早知道五层是这样一个情况,我就不上来了。”旁边都是队友,六号位的毒蛇此刻才终于忍不住卸下伪装开始发起牢骚。

    “什么怎么办,正常操作就行了。”卫何找了个石凳坐下,不咸不淡地说:“这跟之前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还是一个讨论游戏,只要带好节奏就行。”

    六号位毒蛇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游戏?死人了啊,被蛇活吞了,我心态都崩了!”

    卫何 :“死人怎么了,把把都死人,你以为那些失败了被扣下来的人都是在城堡里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

    毒蛇一时语塞,被卫何一句话给堵住了。

    “目前来说场上的情形还不算太糟,我们捏着一个假巫师,明天给圣女认证一个假身份,就能坐实我的身份了。”卫何看了五号位男人一眼。

    “嗯。”对方简洁明了的点头。

    卫何接着说:“这样一来六七八和七八.九这两种连号就都能破掉了,明天我想办法带十号位的节奏,剩下的看占星师怎么验吧,毒蛇今晚还是继续咬共情,免得把五号的凶牌漏出来了。”

    五号位男人沉思着,将视线转向卫何,询问她的意见:“你觉得三号占星是骑士套牌的几率大吗。”

    卫何偏头看了他一眼。

    他双臂环胸靠在树边,身形十分挺拔,宽厚的肩膀,上围线条若隐若现的被衬衣勾勒出来,黑框眼镜更是增添了一股内敛禁.欲的气质,即便五官并不算出众,仍然将旁边的六号位毒蛇比下去了一大截。

    尤其是从她这仰视的角度看过去,他显得更加伟岸挺括。

    “不太大,我准备今晚直接带走他。”卫何撑着下巴,视线毫不避讳的在他身上上下扫着,语气稍显随意。

    听到这,六号位毒蛇忽然倒抽一口气,脸色有些难看,“白天票决的喂了蛇,那晚上被刀的也会死吧,这样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卫何眼神都没挪动一下,不想跟笨蛋多费口舌,无所谓地笑了一声:“那也是我杀的,你紧张什么。”

    “你心理上没负担啊?”毒蛇抿了抿嘴,话痨体质嘴一刻不能停,自顾自的叨叨着:“换成我我可下不去手,这要是以后万一我拿了鬼牌可怎么办啊这。”

    “对了,你们觉得酒鬼buff在谁身上啊?”毒蛇叨着叨着忽然想起来了这一茬。

    “应该是园丁吧。”五号位男人嗓音沉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更加显得音质有些清冷,“如果说算上失语者,他验出来的应该是四凶连号才对。”

    “管那些干什么,没落在信息牌身上的酒鬼buff,都不是懂事的buff。”卫何冷不丁的吐槽了一句。

    五号位男人勾唇笑出了声,“说得有道理。”

    卫何随着他的笑意一起翘着唇角,十分何闲的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在这轻松氛围中随意的开口说:“庄止礼,你笑点可真奇怪。”

    男人唇边的笑意微微一怔,并未否认,只扬眉看着她,“你比我预期的还要再聪明些。”

    六号毒蛇浑然未觉有异,只当是他们私下已经交换过姓名了,“原来你叫庄止礼啊,我叫宋子熠。”

    卫何得到了预料之中得答案,却是变脸似的收了笑意。

    她心下微微叹了口气,怪不得感觉这么熟悉,果然就是上一把的那个大病。

    虽然上一把恶鬼刀了骑士一下让她解锁了一项成就,还获得了双倍的奖励金,但是具体是他早就知晓有意为之,还是真有大病误打误撞做了成就,卫何无从知晓。

    “回去吧,我先走,你们记得时间错开点。”

    回到城堡的时候,一层大厅中空荡荡的,一部分人还在不死心的继续寻找出路,另一部分胆小的则是躲在了房间里。

    卫何上楼准备回房,在转角处有人冷不丁说了句话:“你回来了啊。”

    她这才发现那个二号位的园丁牌正阴嗖嗖的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半个身子都藏在视线盲区中,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他,但他这个位置却是视野极佳的可以监视到所有人的房门。

    “嗯。”

    “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跟上午共情者说的一样,边界线后是灰色的,根本没有路。”卫何装出一副失落疲劳的样子,叹了口气就回房了。

    六点左右的时候,天色愈发的阴沉,又开始下雨,主城堡外像是被充盈的水汽盖上了一层幕布,视线被遮挡了大半。

    晚饭时卫何扫了眼餐厅里的人头数,还差两个人,三号位的占星师和四号位的共情者没在。

    她端着餐盘坐在了二号位园丁身边套消息,“怎么没看见占星师和共情者,他们出去了吗?”

    园丁监视了大家一下午,观察所有人的进出情况,不做思考就能答出来:“共情者一直待在房间里呢,那个女的看起来瘦不拉几的,估计没什么胃口吧,占星师下午两点就出去找路了,还没回来。”

    “这样啊。”卫何了然的点头,果然,这种情况下,现在信息牌心里是最着急的。

    又过了一会儿,三号位的占星师终于回来了。

    混血的黑人身上被雨淋得透湿,T恤和运动裤都贴在身上,右半边的衣物有明显的脏污,看着像是摔了一跤,一瘸一拐的走进来,地上被他带出来一路的水渍。

    他黑沉着一张脸,周围气压非常低,一言不发的就要上楼,结果被楼梯绊了一下,及时抓住了栏杆才没摔下来。

    “哎哟你去哪了怎么搞成这样,好走吗?”距离最近的十号位小偷牌赶紧放下手中的餐盘过去扶他。

    混血黑人的体态要比亚洲男人高大一些,还好十号位的男人个头也不算小,勉强把他架了起来,黑人向他道了声谢。

    “你是在外面摔了一跤吗?”十号位扶着他说:“我送你上去吧,换身衣服下来吃饭,哦不对你腿脚不方便,或者我给你夹一点送上去。”

    莫斯特林城堡中每个玩家的客房,都会复刻房间主人进本之前最后一晚的居住地,从衣柜里的衣服,到桌面上的摆件,庄设将会完全相同。

    第 130 章 借书请登记(6)

    卫何双臂在柜台上平撑着,纤细的手指交替轻点着玻璃台,心想这三张卡简直就是为组队的凶牌量身定制的,一套下来一万块,进低层数或许不太划算,但若是危险系数极高的高层数,一万块能极大提升胜率,着实不贵。

    她对这些卡没什么需求,下楼转了转,买了几袋衣服,便打车回去了。

    酒店门口的街道上少有的站了几个人,不是NPC的活人。

    几人正在交谈着,其中一个女人看见了卫何,又扫了眼她手上的几个手提袋,上面印着品牌和商场的logo,女人主动朝她打了招呼:“嘿,你是新来的吗?看着有些眼生。”

    卫何嘴里叼着根蜜桃味的棒棒糖,撇过视线,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脚下没停径自往里面走着。

    “不用了。”卫何回绝地非常干脆,越过她想往里走。

    “这个价位在四层已经算是非常划算的了,真的不考虑一下?”女人不死心,跟着她追了两步。

    “冷却期结束我就直接上五楼了,不会在这里停留很久,你再问问别人吧。”卫何将嘴里的棒棒糖嗦了一口,说话时漏出一股清甜的果香味。

    “你要上五楼?”女人显得有些吃惊,上下重新打量了她一眼,问:“你之前上过五楼吗?第一次?”

    “嗯。”卫何觉得手里的袋子有些重,不太想继续闲聊,点了下头便进了酒店,那女人在身后锲而不舍的又追了两步,上来拉住她的手臂。

    卫何有点烦,岂料她开口却不是想继续劝说自己合租的事。

    “我劝你别轻易尝试,五楼我一年前上过一次,非常危险,跟下面的楼层都不一样。”女人并未把话说透,但眼神十分恳切。

    但卫何显然并不会因为这一两句话而退却,她只笑着说了句:“谢谢。”,便头也不回地进了酒店。

    傅娇的朋友们围上来,看着卫何的背影小声打听:“娇姐,那姑娘是要上五楼啊?”

    “算了,一个人一个命,走,我们再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对象。”

    卫何再次进入楼道是在第五天。

    推门进去之后,她进入了熟悉的休息室,低头一看,自己掌中的卡片上,赫然写着恶鬼两个大字。

    卫何微微挑眉,卡片消失不见后,人偶执事准时进来接她:“您是第七位尊贵的客人,请跟我来,我将带您进入莫斯特林城堡。”

    七号位,还可以,算是比较靠后了。

    城堡一楼的大厅中已经有六个人了,或坐或站的分散在各处,见她进来,满屋子打量的目光前前后后的投射过来。

    卫何大概扫了一眼,两女四男。

    其中一个女人涂着夺目的红唇,身材凹凸有致,抹胸裙,雪白的胸脯傲人,腰很细,连二郎腿的动作也翘得优雅,斜身坐在沙发上。

    另一个女人很瘦,眼角有颗痣,有一头海藻一样的波浪长卷发。

    四个男人中有两个都其貌不扬,单薄的身材,一个穿着白衬衣,一个穿着白T恤。

    剩下的两个其中一个是个黑人,但肤色黑的不太纯粹,像个混血,但卷毛和厚嘴唇的特征还是比较明显。

    另一个则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肩背挺拔,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将打量的视线落在卫何身上。

    不多时,剩下的三个玩家也入场了,三人都是男性。

    人偶执事在说完引路的固定台词之后便退场离开,熟练的玩家们自行上楼寻找自己的房间,在经过转角楼梯的大边窗时,一个男人惊讶地说:“外面的天色阴了,好像要下雨。”

    卫何往窗外看了眼,乌云压得很低,把太阳光挡死,凉风把树吹得沙沙作响。

    终于开始有变化了,她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有着大波浪的女人把手搭在窗棂上,语气有些凝重:“我之前所进过的四层以下所有城堡,都是大太阳,从来没有变过天。”

    穿着白衬衣的卷发男附和着说:“我也是,从没见过阴天,感觉这一把好像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不知道你们刚才注意到没有,那个NPC执事说话跟之前并不是完全一模一样,虽然说出来的意思是相同的,但是不像之前那样每把都是完全的复制粘贴。”

    说话间,外面闪过一道耀眼的青色闪电,照亮了乌压压的云层后转眼即逝,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滚雷声。

    大风起,暴雨倾盆而下。

    “怎么还下雨了呢,好大的雨,怎么感觉有点邪门……”

    “我还以为城堡的天气永远是不变的呢,没想到上了五层居然开始会下雨了。”

    “我还是第一次进五层,有谁是二刷的吗?是次次都会下雨还是随机的啊?”

    卫何在后面听了一会,就默默地一个人上楼了。

    她沿着走廊往七号位房间方向走,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一回头,是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高个子男人。

    卫何没问你为什么跟着我这种话,毕竟大家都住二层,房间号方向相同也很正常,她没说话,对方率先开了口。

    “你好,你是七号对吗。”男人在她之前进场,知道她的号码位。

    “嗯,你是几号?”卫何停下来回头看他。

    “我是五号位。”男人走近到她身边来,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细细打量着。

    卫何也在看他,这男人个子很高,镜片后的样貌十分普通,扔在人群中就扒不出来了的那种长相,高个子和黑眼镜是他给人的记忆点。

    一般来说在第一天进本,无论是灵隐阵营还是凶牌都不会去主动询问别人的底牌,因为凶牌中就算有双面镜,也要第一夜过后能力生效才能找到合适的身份牌穿衣服,其他凶牌在第一天就更是两眼一抹黑,去打听别人身份很可能会被反问,说错话得不偿失。

    而灵隐阵营也要防着凶牌因为位置靠前而来套信息,所以一般也不会太早暴露自己底牌。

    于是首日除了号码位置基本没有话可讲,卫何点点头就转身走了。

    这场雨泼水一样整整下了一天,电闪雷鸣不断,但即便是雷雨声再大,所与人也在十二点准时进入了昏睡状态。

    睡梦中卫何看到了自己两个队友的位置和身份牌,分别是五号位的甜点师,以及六号位的毒蛇。

    第二日清晨七点,她准时在床上醒来,睁着眼躺了会儿。

    凶牌五六七连号,要是有个园丁可就有意思了。

    这一把的凶牌没有双面镜,毒蛇是盲咬的,能不能咬到信息牌只能看运气,卫何咬了下唇角,起身洗漱。

    人偶执事在七点半准时地敲响了房门,卫何安静的跟在他身后,忽然发现这一次去会议室跟之前走过的路都不太一样。

    “我们是去会议室?”她盯着人偶执事的背影问。

    “是的,尊贵的客人。”执事偏头对她温和地说。

    人偶执事带她来到了一个全透明的玻璃观光电梯前,这是从前未曾来过的地方。

    电梯门缓缓打开,人偶执事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二人进去后在电梯里站定,门缓缓合拢,开始上升,卫何也看清了电梯后面的情形。

    玻璃外面似乎是片林子,树木长势郁郁葱葱的。

    电梯在二楼停下,人的视线正好与树冠齐高,踮起脚能看到树顶上的叶子。

    此时会议桌上已经入座了不少人,人偶执事将卫何带到了七号位的椅子上,横栏伸出将她卡在了椅背中。

    不多时,所有玩家都一一落座。

    那位肤白貌美身材火爆的红唇女人坐在一号位上,收身的抹胸裙凸显出妖娆的曲线,“首夜顺位发言,我是隐牌的圣徒,完毕。”

    虽然会议室的位置发生了改变,之前的封闭房间也变成了全景天窗房,但在场都是熟手,丝毫不妨碍大伙自觉的按规矩流程。

    右手边的二号位是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眼神微妙地对众人说:“我是灵牌园丁,昨天晚上我得到的消息是,三张凶牌连号,下一位。”

    卫何眉眼一挑,装着样子在纸上做着记录。

    三号位是那位黑皮的外国人,唇厚舌头也厚,说话时带着些卷舌的口音,“我是占星师,昨天我验了六号和九号里面没有恶鬼,完毕。”

    接下来轮到四号位,是那位大波浪.的女人,她说:“我是共情者,昨晚我得到的消息是,左右的三号和五号中,没有凶牌。”

    卫何指节在桌上轻扣着,五号是张凶牌,看来昨晚毒蛇的运气不错,盲咬还咬中了信息牌。

    只是占星师和共情者都已经出现了,这一把的节奏显得有些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