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131章 闭眼成神③ 可那个人的孩……

    此话一出, 李乔尼和孟蓓蕾一时安静了下来。

    “灵神?”李乔尼的眼睛此时已经肿成了一条缝隙,但从他的声音不难听出他的震惊,他急切的追问:“什么灵神?”

    “就是按你们说法, ‘创造’出来的灵神啊,”林况终于觉察到好笑之处了,瞬间抓住了李乔尼的小辫子,“你不会现在才准备告诉我们,其实灵神的说法是假的?你这个‘自然灵神’机构, 也就是个折磨折磨城里人的地方?怪不得呢, 是不是所有伙食费都用来杀猪了?”

    “……你,你能证明吗?”李乔尼呆呆的问,“你有灵神,你能证明给我看么?”

    林况原本调笑挑起来的眉头一下子落了下来, 语塞片刻, 突然还生气了, “哪来的证明?你姑姑不是见过了吗?”

    想到自己那个灵神,林况脸色有些发绿, 而他的灵神对在场其他人来说, 也是噩梦一样的存在,是绝对不能拿出来证明的。

    “我没见过,”孟蓓蕾将信将疑,“你是说你们已经能‘请神’来到现实了?”

    “不止呢,”林况道,“不然你以为那些人是怎么死的?都是被你嘴里的灵神, 还是他们自己的‘灵神’杀了的。”

    “被他们自己?”李乔尼愕然,再回想记忆中的这一批学员的面孔,那一个个都消失了的学员, 低呼,“怎么会这样?他们的内心……他们的内心竟然这么邪恶?”

    林况:“……”

    孟蓓蕾见他们一个个莫名心虚的神色,冷笑一声,“胡说!到今天才过了三天,按你们的说法,难道你们前两天就已经有灵神了?林况,你实际上根本无法证明吧?”

    “我能,”林况瞪眼,“我能证明。但是——我那位大神吧,只有下雨才出来,怎么样?你看现在有雨吗?”

    正说着,头顶天空轰隆隆隆作响,在场所有人脸色骤然一变,纷纷看向林况的方向。

    林况站着没动,实际浑身僵硬,心头哆嗦,心里疯狂骂自己这张乌鸦嘴。

    好在雷声竟然只响了一声,众人再看向头顶,无风也无云,不像是要下雨。

    ……

    贺群青暗中跟着松口气,说实话,林况的屠夫灵神,也是他最害怕的灵神之一,可千万别再出来了。

    他再一抬眼,发现等雨这几个呼吸,院子里其他人也安静的过分。

    好在雷声彻底消失了,陈雨依在无声长吁,包括院子角落那两名极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玩家,也在隐隐擦汗。

    这时,贺群青身边响起一声嗤笑。

    他循声看过去,只看到了新人A淡定站着的身影。

    贺群青:“……”

    这人竟然还有脸嘲笑林况?

    显然接收到贺群青谴责的视线,新人A也回看过来,倒打一耙道:“干什么?”

    贺群青无语瞥他,这时蒋提白悠哉的声音又冒了出来:“我可以证明。”

    众人的眼神唰一下同时落在蒋提白身上,陈雨依更是大声倒抽一口冷气,快速阻止:“你给我住脑——”

    “但是有一个条件。”蒋提白话头一转。

    “什么条件?”李乔尼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神色,但他的身体显然是极为期待紧张,为了拿出诚意,不自觉从母虎身边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回答我两个问题,”蒋提白道:“第一,孟蓓蕾和昌阿婆联手的秘密,你真的不知道么?第二,你认为自己是一个保护者的角色吗?”

    “不用问了,他不知道,”孟蓓蕾冷淡的说,“还有,不是他保护你们,你们早都被村民们拉出去毒打了!说不准直接把你们都扔进山里了!”

    但第二个问题,李乔尼显然也有不同的答案,“我……我是罪人……”

    “嗯,”蒋提白微微点头,“你也是加害人之一,屠村都有你的一份儿。”

    李乔尼听了浑身打颤,蒋提白又安慰似的道,“但你算是有‘良知’的加害人?行吧,你跟我们一起走。”

    “不可能!”孟蓓蕾急道,“他不可能跟你走!”

    “你的灵神……证明呢?”李乔尼急道。

    蒋提白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模样,下巴指了指门口。

    陈雨依反应极快,顿时吓得三魂出了两魂,第一时间还企图阻止,低喝道:“别乱来!”

    但蒋提白做事可是很难阻止的,下一秒,她已经看到,悄无声息的,院门口真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再仔细一瞧,她才缓缓放松下来。

    原来站在那的,并不是想象中的“蒋提黑”,而是身躯单薄的小蒋。

    ……

    见蒋提白还算有分寸,众人这才一齐松口气。

    ……

    大家也太容易紧张了,让蒋提白着实有些讪讪,“不用怕,这个程度我还是可以控制的。”

    陈雨依也猜到,蒋提白现在是能控制他自己的灵神的,不然刚才蒋提白出现的时候,蒋提黑和小蒋不会同时消失。

    但这时,她还是狐疑看了眼蒋提白,又忍不住瞟向贺肖,充满了担忧的问:“你真控制得了?”

    蒋提白想想,注视着远处安静站立的小蒋,算是想起来了几天前那个晚上,也跟着犹豫了起来:“可以……吧?”

    ……

    ……

    实际上,另外一个“自己”,蒋提白大多还是从金梓语口中听说的,他自己和那个灵神“蒋提白”,只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在第一天晚上,他被推下村后枯井的时候。

    那天如果先遇到的是“蒋提白”,他自然会很警惕,可不是,他先遇到的是“蒋柏”。

    祭山神的那天,他在人群中见到了一个男孩,当时对方被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也就是喜子,一步步拉着走。

    起初男孩走路也不是很顺畅,行动有些呆板。

    无意中,那男孩在路灯下回过头来,蒋提白浑身隐隐的战栗,因为他慢一拍才意识到,那男孩的模样,和自己小时候,竟然是一模一样。

    之后蒋柏似乎清醒了,朝他走了过来,对他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

    “我想起来了一些很重要的事。”蒋柏当时对他说,“你也必须要想起来。”

    蒋柏盯着他,眼神不太客气,竟然像在警告他,“别再自以为是了。小贺姐姐,她也需要你想起来,蒋柏。”

    “……”

    当时蒋提白从脚底到天灵盖一阵发麻,反应过来时,蒋柏已经跟他约定好了时间,要深夜再继续这个话题。

    ……

    蒋提白原本不想理会。

    他心里知道,这个冒出来的蒋柏,总归是灵神那么回事,但晚上到了时间,他还是忍不住起床了。

    而就在他和蒋柏当晚见面的时候,另外一个“自己”突然冒出来,把他一脚踹进了井里。

    真是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蒋提白当时那个火大就别提了。

    等他在井底一抬头,一块不大不小刚刚好能砸死他的石头,俨然被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高高举起,挡住了井外的光线——不得不说,到底是他蒋提白的灵神,落井下石这一步和他本人相像的就像它是他生出来的。

    当时,井下的蒋提白本能抬起胳膊要挡,千钧一发之际,他发现,自己所在的枯井,井下简直干净的过分。

    摸起来过于干爽平整的井底,甚至他用力抹过地面,在指尖搓动,那些看似灰尘的东西,也很快就像消失了一样。

    他指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没有任何滞瑟或滑腻的灰尘。

    这么干净,连灰尘都会消失?

    更奇怪的是,这么潮湿的地方,会有这样一口干燥的井。

    当时那种违和感,瞬间让他抓住了什么。

    又眼看自己的“灵神”竟然这么狠,上来一句话都懒得说,就要先弄死他?

    蒋提白抓住直觉,在一瞬间决定相信,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

    哪怕外表再真实,但在村里废弃井底这样的地方,还是存留了一些理想化、以及“意志”照顾不到的漏洞。

    是的,这个世界,分明是虚假的!

    “等等!”蒋提白忍痛开口,“……我们做一个交易。”

    他徐徐说出交易内容,无外乎是如果他死了,灵神可能会一起消失。

    不如由灵神当自己的替身,而自己留在井底,对方大可以封住井口。

    蒋提白本意并不是要实现这个交易,他只是想要拖延一些时间。

    最后,当那个灵神仍在思考的时候,蒋提白缓缓闭上眼,感觉到自己的这副身体,在一种坚定的怀疑下,变得愈发轻飘飘,之后,他脚下一沉,眼前一亮,周围空气同样潮湿,但却是新鲜流通的。

    他于是睁开了眼……

    ……

    ……

    那天算是他赢了一把,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蒋提白没想到,正因为他并非死亡离开这个内部世界,导致自己的灵神也没有在他离开后消失,反而真的替代了他的身份,在这闹出了不少事。

    在他印象里,其他人忌惮的,应该就是那个成年的“蒋提白”。

    可现在陈雨依问他“你真控制的了?”时的表情,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怎么,难道蒋柏也做了什么?

    它能做什么?

    ……

    ……

    蒋提白还没琢磨明白,但不可否认,他的确被陈雨依影响,有了一刻迟疑。

    加上他没有告诉其他人,他回来这里,还有一点私心,就是想知道蒋柏那天晚上到底要说什么,为什么会提到贺织嫣。

    又是什么要紧事,他非得想起来不可?

    他已经搜索了自己从小到大所有大事小情,没有一件事被他忘记,更没有什么失忆之类狗屁倒灶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又会忘了什么?

    ……

    ……

    正在蒋提白无意识打量蒋柏时,忽然间,蒋提白意识到,陈雨依到底想提醒自己什么。

    蒋柏在看贺肖。

    看贺肖……为什么?

    ……

    ……

    此时的阳光从无云、纯粹到虚假的蓝天上直直照射下来,将不远处小树上每一层的叶片都打出白光。

    提升的气温逐渐加热村里的血水与尸体,还有小院角落母老虎身上那血与泥混杂的腥膻气味,都让蒋提白鼻端充斥着副本里才能一起遇到的超现实味道。

    而蒋提白视线尽头的蒋柏,站在这样的强烈光线下,那孩子从每一根发丝到肩头,都无比的真实。

    简直像和当年的自己照镜子。

    偏偏当年的自己,眼下却在看着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九岁的蒋柏明明不认识……

    蒋提白忍不住盯着眼前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幕思索。

    突然之间,他存于脑袋里久远的记忆,先他的意识一步觉醒了。

    这一刻仿佛天地乾坤、所有的一切,在一瞬间颠倒,让他眩晕了一下。

    接着,蒋提白完全沉浸在了记忆中。

    他在眩晕的那一刻,仿佛真的站在了一面镜子前。

    镜子里,正是九岁的自己,浑身伤痕累累。

    而那记忆中的蒋柏,正侧身对着蒋提白本人。

    蒋柏的视线,也远远超出了镜子,好像在看远处的什么人。

    又一瞬间,蒋提白视线挪移,连意识一起被吸进了镜子,从而彻底成了记忆里的蒋柏,站在了蒋柏站着的人行道上。

    第一时间,他顺着蒋柏的目光,就这么看了过去。

    ……

    ……

    小院里的蒋提白,双手环胸站着,神情有些茫然,竟然是在发呆。

    本来一切都好,也没人想去打扰蒋提白突如其来的思考。

    可突然间,所有人都看到,蒋提白长长的、猛地吸进一口气,接着两只手臂就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滑开,垂在了身体两侧。

    同时蒋提白的双眼,也缓缓的睁大了,

    明明在这一刻,他和小蒋一样,将视线缓缓投向了贺肖的方向。可此时,那两眼丝毫没有聚焦到什么人身上,相反,蒋提白的神志,似乎随着这一次深呼吸,一起被卷入了头脑的深处。

    ……

    那里是一片深秋。

    ……

    蒋提白感到肺部像是被一只粗暴的手,猛然攥出了所有空气,让他感到极度的呼吸困难。

    他已然站在九岁自己的视角上,看到了“自己”目光的尽头。

    还是记忆中那个熟悉的场景,唯独不同的是,远处那个男人穿着单薄短袖的身体、那个男人的侧脸、那个男人的一切——如今看起来,竟然是这么熟悉!

    就在自己视野的尽头,因为过于悲痛而跪倒在地的那个人——正是稍长大一些的贺肖!

    ……

    ……

    “蒋提白?”陈雨依在他眼前挥手。

    蒋提白承受不住的快速眨眼两下,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起,竟然也在盯着院子里的贺肖看。

    可这一看,更加让他浑身发烫,身心俱颤。

    贺肖那近来被自己刻意一笔一划勾勒出的身形,详细万分去记忆的面容,此时,却猛然、契合在了蒋提白九岁的记忆中,契合在了一个他根本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好死不死的,这时候蒋柏竟然也开口了:“贺哥……”

    后面的“哥”字蒋柏还没说出来,下一秒,九岁的蒋柏就闪电般消失了。

    ……

    直到蒋柏消失这一刻,蒋提白才重新呼吸起来,一时感到眼前都在发黑。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贺肖和贺……群青,为什么长得这么像?

    难道贺肖是贺群青的儿子?

    可那个人的孩子……为什么还会被拉进审判者游戏?

    那到底是什么悲惨的人生啊?

    ……

    当蒋提白勉强压抑着急促的呼吸,飞快看向贺肖时,后者眼中明显有两簇不友好的火苗,早已冷冰冰的腾起来。

    少年那紧绷的唇线,摆明了就是在说:

    我现在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狡辩不了,你是蒋柏,你是当年的杀人凶手!

    ……

    ……

    “……”停顿好一会儿,蒋提白僵硬地走过去拉起了震惊的李乔尼,哑着嗓子说:“走,立即离开这里。”

    “走?”孟蓓蕾此时也已经从灵神“蒋柏”的出现又消失中清醒了过来,她的脸一瞬间因为暴怒化成了非人的模样,阴森森地扑向蒋提白,大叫道:“乔尼会永远和我在一起,谁也别想带他……”

    “砰!!”

    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蒋提白感到手下李乔尼的身体一歪,噗通倒在了地上。

    门口有人顶替了小蒋的位置,无声无息、满是杀气冒了出来。

    是牛心言。

    后者惨白着脸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属于他弱势灵神的那把枪,此时枪口还在冒烟。

    ……

    蒋提白大力翻开李乔尼身体,只见后者额头上正有一个枪眼,也在汩汩的冒血。

    蒋提白:“……”

    而袭击蒋提白的女鬼孟蓓蕾,因为李乔尼的死,竟然也同时消失了。

    蒋提白:“谢谢……?”

    牛心言:“不用客气。”

    第132章 第132章 闭眼成神④ 其实这里还有……

    蒋提白:“……他可能是最重要的线索了。”

    牛心言捂着伤处慢慢走过来, 皮笑肉不笑的回应:“哦,那可对不起了。我刚醒过来,什么都不知道。”

    “老大, ”林况也急忙过来查看,见李乔尼死的不能再死,也很懵,“不是说孟蓓蕾是女鬼,不是灵神吗, 为什么李乔尼死了, 孟蓓蕾也跟着没了?而且他们俩,像根本没见过真正的灵神一样,还要我们给他们证明?”

    “对啊,”陈雨依已经被鬼鬼神神绕进去了, “孟蓓蕾到底是不是他姑姑来的, 到底谁在骗人?”

    “姑且……当故事来听吧, ”蒋提白从李乔尼身边起身,目光丝毫不敢往贺群青的方向偏移, 有些走神地道, “李乔尼的故事里,他的母亲崇尚灵神,他受母亲影响很深。而在他双亲和姑姑遇害后一年,姑姑才回来了,还一路引导他创建了自然灵神机构,编造孟蓓蕾灵神人设, 以及复仇。

    创建灵修班,还有毁灭这个村子,这两件事, 就是李乔尼自己最为在意的,所以,孟蓓蕾很大概率就是李乔尼的灵神,只是李乔尼年纪也不大,对信仰还有怀疑,所以给了灵神孟蓓蕾一个能辅助他复仇的身份。”

    林况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可不是吗,玩家们的灵神里,也有母亲、学生等认识的人,这点牛心言应该是最清楚的。

    “老大,那李乔尼还算是无辜的吗?”

    蒋提白道:“哪怕有自我欺骗的成分,在他的想法里,他的确是无辜的,还多少算是保护者。”

    “那现在我们自己走?”

    蒋提白还是摇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就在这时,牛心言背后极近的距离,突兀的响起了“骨碌碌碌……”的声音,吓得牛心言原地跳起来,差点再开一枪。

    牛心言定睛一看,终于怒上心头,低吼道:“蒋提白,你差不多一些,这又是什么东西?!”

    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当时在这张诡异的床上被冻的醒来,发现这旧病床还会自己移动,甚至像有自己的意识,故意走颠簸的路来折磨他的伤口。

    这都不算完,他本人当时则是被牢牢粘在那黏腻的病床上,期间有数十个不明身份的“人”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他某种程度上,是受了不小惊吓的!

    “这是我的私人财产,”蒋提白道,“我很宝贝的,请你别开枪,不然算你物品和精神双重损害费,还有折旧费用。”

    “……”这破床送去废品回收站都没人要了,竟然还能再折旧?

    “它来干什么?”林况看着寂静停留在阳光下的怨灵病床,猜测道,“是要牛老师回到病床上吗?”

    “……你们敢,”牛心言镜片后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还顺便给枪上了一次膛。

    林况:“……”这真是不太敢。

    总觉得被老大揭穿后,牛老师就不再讲客气,还有点暴躁了。

    蒋提白道:“其实这里还有一个无辜者,我们最好带上,没用也没关系。但要是有用,我们就会永远错过了。”

    “谁?”陈雨依也好奇,环顾四周,就剩那些殴打李乔尼的村民了,还有就是……

    “你说老虎?!”

    蒋提白目光跟着缓缓落在了角落,“是,李乔尼原本跟村民关系不错,他被打是因为被村民发现,他偷偷藏起母的这一只,拼命保护了它。包括李乔尼刚刚的话,说明他同情这只母老虎,认为母老虎被山神公虎吸引下山,也有他的过错在里面。”

    这么一说陈雨依也同意,“是,副本里搞这么一只动物出来,的确有点不对劲……老天爷,还好咱们有辆‘车’啊,不然不得累死我们?”

    众人说到这立即行动起来。

    鬼病床起初躲闪,被牛心言抬脚勾住了轮子,病床顷刻间安静如鸡,连那个坏了的轮子也不再摇晃了。

    老虎已经奄奄一息,之后被众人用大床单拖拽拉举,哐啷一声放在了病床上。

    只不过因为野兽体型比人类宽大的多,病床放不下,差一点就要被它翻下来,同时它惊恐地抬起了大脑袋。

    “吼———”

    “贺肖!”

    贺群青正拉着母虎头部附近的床单,等回过神来,蒋提白猛然将他拦在一旁。那边林况则用床单死死按住了挣扎的母虎,直到后者挣扎不动,再度陷入了昏迷。

    贺群青心中早已千头万绪,原本就再难专心去做一件事,如今反应过来,身前横着蒋提白手臂,那手臂上肌肉紧绷,十分僵硬。

    “你——”蒋提白回头盯着他,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吐出的第一个字,就很像是生气,“你……没受伤吧?”蒋提白没脾气的问。

    第133章 第133章 闭眼成神⑤ 还有新人A,……

    贺群青脸色有些苍白, 却不是因为差点被咬。

    他目光定睛在蒋提白脸上,想找出一些虚情假意的成分。

    蒋提白此时却不像平时那样调笑,而且很快就从贺群青这移开了视线,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自在。

    贺群青最终绕开蒋提白胳膊,去帮林况将母虎绑在了病床上,免得怨灵病床摇摇晃晃。

    很快,众人离开李乔尼旧居,大步走在乡间石砖路上, 一路上鬼病床咯噔噔噔跟在后头, 大家都没再开口。

    贺群青则顺理成章的保持了沉默,跟在队伍后面。

    他认为自己现在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别再看到蒋提白。

    哪怕多看蒋提白一眼,他都觉得, 今天他和蒋提白, 一定是有一个人得被另一个人杀了。

    即便贺群青现在身心都已经濒临极限, 而蒋提白看起来毫发无伤。

    他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心和手每时每刻都在蠢蠢欲动, 似乎在叫嚣着让自己去杀了蒋提白, 还得用狠毒的方式去杀,因为自己也需要报仇雪恨那一刻的解脱。

    而且,蒋提白有数不清的生存点,根本不会真正死在这里,自己甚至可以杀蒋提白一千一万次。

    可……

    贺群青的目光扫过陈雨依、林况、牛心言等人,还有两名自称生存点不够死亡消耗的玩家。

    现在通关的钥匙似乎掌握在蒋提白手里, 如果自己杀了蒋提白,其他人难免要被连累。

    包括那两名生存点不够的玩家,虽然他们的确很小人, 但也不应该被自己间接地杀了,贺群青还不想变成真正的游荡者。

    想到这,他极为憋闷的呼气,登时却有了异样的感觉,不由一愣。

    伸手抚过胸口,触摸间一切正常。

    而几秒钟之前,他还以为自己的肺已经分成了鳃。

    ……应该是幻觉,毕竟他在这个副本受的伤,到底没有前两个副本那么重。

    只是又饿又痛,走了这么两圈,贺群青连眼前光线似乎都跟着暗下来了一些——是,蒋提白,快带他们通关吧。

    贺群青情绪已经很久没有今天这样的阴郁暴躁,他心想,再晚,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了。

    ……

    ……

    大巴还好好的停留在村口,他们上车前,将母虎放进了大巴侧面的行李舱,里面是空的,母虎待在里面绰绰有余。

    司机早已经挣扎的满身大汗,看到第一个人登上车,他狂喜着呜呜呜,当第八个人上车,司机浑身上下便只有眼睛敢动了。

    他安安静静的,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而他的担心实属多余,上车的人都对他视若无睹,只自顾自的落座。

    最后一名面容普通到极致,甚至让司机看了一眼,下一秒就会忘记的男人,沉默地走过来,快速割断了他身上的绳子。

    司机连忙抽出自己嘴里的抹布,干呕几声,便安静了,呆呆坐在原地,远远看着前座的一群陌生人,认为自己是插翅也难飞了。

    “咔哒”一声轻响。

    司机浑身一个激灵,看到大巴车最前方,离驾驶座最近的一个座位里,竟然伸出来了一只拿着枪的手。

    那手指刚刚打开了保险,之后枪丨口似乎是朝自己的方向比划了一下。

    “司机,”前排一个虚弱的声音在一派安静中响起来。

    这明明文雅的声音,听在司机的耳朵里,却像炸雷一样可怕。

    司机登时两股战战,产生了强烈的尿意。

    “过来开车。”

    “……”

    “快点。”

    “好,好,这就来!来了,来了……”

    司机快速穿过座椅的中间过道,从这群浑身散发着奇怪气息的人身边经过。

    当他终于再次坐在了驾驶位上,抬眼望去,动作突然凝滞。

    他眼睛盯着挡风玻璃外的巴秀村,发现今天不止是撞上了女鬼,连十几米外的整个村子,都过于安静,像是所有人都死了一样。

    “走不走?”

    身后那个男人又一次开口了,司机重重咽了口唾沫。

    沙————

    大巴轮胎碾过村外沙土石子地面,飞快的倒车、调头,一脚油门飞快开出了巴秀村范围,向村外大巴来时的大道上驶去。

    ……

    ……

    “司机,喂,司机?”林况原本要跟司机搭话,但前面的司机,竟然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除了像本能一样的开车,根本连头都不敢回。

    车上其他人听到动静,都偏过头看向司机,观察了司机一会儿,陈雨依对林况道,“林况,你去前面看看。”

    林况经过牛心言身边,看到牛心言如今脖颈都已经惨白,嘴唇更是发青,一手捂着腹部伤处,一手拿着枪,连喘气都能把他忙坏了。

    看这模样,的确是管不了司机了。

    林况抬手就在司机肩上拍了一下,“喂,跟你说话你……卧槽!”

    林况闪电般收回手,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他压惊般在胸前拍了拍,这才再度凑过去,从旁边仔细观察司机的脸。

    “老大,老大!司机好像是……好像是死了啊?”

    陈雨依本来探出头盯着林况的动作看的认真,一听这个结果,便缩回了座位里,“死什么死,死人怎么开车?”

    “可是他……”林况一言难尽的看着司机乌青的脸。

    刚才走过去的时候明明还是个活人,怎么一开上车就“死了”?

    而且最诡异的是,司机明明两眼灰暗,眼球干燥,宛如死不瞑目,手下却还是按部就班的老实开着车。

    林况顿时担忧地望着车前头,以及两侧不断掠过的山林,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已经在被司机当球踢。

    “没事,”蒋提白道,“应该是司机离开巴秀村范围后,‘异灵觉醒’了,他本来就不是正常的人,不然怎么会往那个村子开车?”

    林况听了恍然大悟,感觉特别有道理,同时又突然觉得,异灵开车应该比活人要有职业操守,就听身边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呼哧的喘气声!

    林况后背寒毛一竖,猛然回头,就见司机看了他一眼!

    林况当即一声惨叫,谁知司机也叫起来,叫得比他还大声。

    司机喊得凄惨无比,同时大巴也猛然摇晃,还是林况冲过去稳住了方向盘,冲司机怒吼道:“你叫什么,你好好开车啊!!”

    司机快哭了:“我,我叫张立春啊!”

    林况:“……”

    等大巴重新开稳,林况缓过一口气,再看司机,真是奇了怪了。

    司机竟然激动的面红耳赤,满头大汗,目光中透着惊恐,像是又活过来了。

    而且看司机的模样,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刚才死了。

    蒋提白这时也收回了视线,道:“应该是快到了吧。”

    林况一愣,脑袋里转了好几个圈,心里才隐隐的恶寒起来。

    “老大,你说快到……”

    他话音未落,嗤——一声,大巴缓缓的减速。

    随即窗外的车轮下传来“沙沙”的声响,很快,大巴停下了,车门伴随气压声敞开了。

    “到了。”司机抬起胳膊擦擦汗,之后手重新抓在方向盘上,汗越擦流的越厉害了。

    “张司机,这是哪?”林况问。

    司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艰难道:“这就是巴秀村,不是你们要到这来的吗?”

    “……那刚才我们从哪上的车?”

    “刚才?”司机一呆,努力思考片刻,依然有些糊涂,嚅嚅道:“你们,你们不是中途上的车?”

    林况满足好奇心这会儿,其他人已经跟着蒋提白走下去了。

    林况于是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了贺群青,“贺肖!”

    贺群青只能站住脚步,任由林况着急又探究的目光在他脸上来来回回的扫视。

    “你跟老大到底怎么回事?”林况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急问,“你为什么这么生气?老大那个小灵神说的又是谁……是不是,是不是和你爸爸还有你姑姑有关系?”

    看贺肖姑姑的那张遗照,他姑姑去世时年龄恐怕不大,或许正是老大小时候的事,但具体到底什么情况,林况真是要急死了。

    “我就求求你告诉我,看我能不能帮帮你?”

    贺群青按住林况的手,试图挣脱他,可林况更用力的抓着他,“算我求你了大哥?”

    贺群青只能摇头。

    他知道林况不希望他们之间任何人相互起冲突,尤其是和蒋提白起冲突。

    可贺群青没法说,说了林况也帮不了他。

    因为这件事根本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贺肖,你别这样行吗?”林况真是在求他了,“现在瞎子都看得出来,你想杀人了,你当我真傻吗?”

    “你不傻,林况。”贺群青终于忍不住开口,他语气平静,甚至有些无奈,但一旦说下去,吐出的字眼就逐渐有力,且坚定起来,“你很聪明,也有担当。可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无法挽回,再聪明的人也不能让时光倒流,让错的事,变成对的,让坏人,变成好人吧?”

    “你……”林况看着贺群青眼神语塞了,舌头打结似的道:“到底是什么事……”

    “林况。”

    忽然,蒋提白又返回了,林况赶忙放开贺群青,还掩饰性的咳嗽起来。

    “嗯?老大?”

    “新人A还在上面吧,你和新人A,把司机重新绑起来,快点。”

    “新人A?……哦在这呢。”

    司机:“……”拼命摇头。

    林况最后担忧地深深看了贺群青一眼,就拽着企图下车的新人A去绑司机去了。

    ……

    ……

    贺群青先林况一步下车,那边蒋提白和陈雨依,正盯着空空如也的行李舱说话。

    贺群青顺着他们的视线往行李舱里看去,那里面只剩涂抹的乱七八糟的血迹,那只母老虎不见了。

    再看大巴前方的村落,那山林、植被,地理环境和之前的巴秀村相同,其他部分则完全迥异。

    例如触目所及的房屋,都没有之前的巴秀村那么精致。

    要说之前的巴秀村是小康村,看起来非常富裕,那现在的巴秀村,就是显而易见的贫穷偏远的农村。

    其中大部分的房屋,都像是上一个巴秀村里,昌阿婆的家那么破旧。

    “蒋大哥!”

    贺群青心头一顿,看向村边的山林里,就见一名穿着老年人花衬衣、黑裤子的女人,从一棵大树后边三步并两步地跑出来,边挥胳膊边喊:“陈姐!陈姐!林况大哥!小肖————”

    当女人冲到身边,蒋提白微笑致意,一侧身飞快给她让开道路,金梓语搓手,一把抱住了陈雨依!

    “陈姐你醒了呜呜呜————”

    金梓语这一次副本里受到的委屈真是多的数不清,很多委屈现在她还难以启齿。

    眼下看到一直昏迷的陈雨依出现在眼前,金梓语自然激动万分。

    “死前”种种就算了,可当她死后见到蒋提白本人的时候,日子仿佛更加不好过……金梓语看着陈雨依的眼睛不自觉眼泪汪汪,还出于本能瞪了蒋提白一眼。

    蒋提白:“……”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额!”陈雨依这边不抱不知道,抱上之后,些许感慨温情瞬间灰飞烟灭,不仅险些被金梓语生生勒得没命,肺里的气儿顷刻间都跑出去了。

    还有一点,金梓语看起来很纯情,身材却很犯规,如今抱在一起,让陈雨依非常不自在,一方面觉得自己的身体比起金梓语赫然就是一条板板,另一方面感觉到金梓语身上肌肉薄如磐石,而自己身上那几块腱子肉,相比之下好像舒芙蕾小蛋糕。

    “你给我放开!”

    “唔……”

    金梓语泪眼婆娑放开了陈雨依,朝贺群青小鸟一般张开双臂——

    “回来!”陈雨依猛然拉住金梓语,将后者死死摁在了怀里,任凭金梓语又开始“呜呜呜陈姐……”个不停,她也坚决不放手,直到金梓语自己收起眼泪,懵懂地抬起头,开始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陈雨依扯开一个笑容,“呵呵呵,实在太想你了!”

    “小肖……林况大哥,”金梓语见到他们是高兴的,但想想之前刀子插进自己胸口时的害怕,情绪还是不由复杂起来,“之前谢谢你们……”

    林况很认真地拍拍她的肩膀,决定忍耐几秒再推开她。

    三秒一过,林况一把推开这个嘤嘤嘤的女人,“你怎么从那边过来,这里还有其他玩家吗?”

    金梓语感动的情绪顿时被打断,视线也不由从贺群青身上收回来,极快看向了蒋提白,结巴道,“没,没了!”

    林况也咽了口唾沫,“哦!”了一声。

    “我走了多久?”这时,蒋提白问金梓语。

    “时间不长,”金梓语道,“十五分钟左右。”

    蒋提白点点头,又问:“他人呢?”

    “在那呢。”金梓语小心朝身后的树林比划了一下。

    “谁?”陈雨依问:“不是没有其他玩家了?”

    蒋提白便大步朝前走去,道:“林况。”

    林况已经习惯了做这个壮劳力,不想蒋提白再度幽幽补上一句:“还有新人A,你俩过来,陈雨依……”他目光却瞄过贺群青,“你们在这休息,我很快回来。”

    果然没多久,蒋提白就打头回来了,后面林况和新人A,一左一右架着一个人。

    那人灰头土脸,浅色头发剃的很短,嘴上缠着厚厚一层宽胶带,在林况和新人A的挟制下用力的挣扎扭动。

    噗噗两声闷响,那人被推倒在地,一看这么多人站在这,眼睛里顿时淌出我命休矣的眼泪,在脸上刷出几道泥印。

    “我把你嘴上的胶带取下来,问你几个问题,回答的好就放了你,”蒋提白居高临下睨着这人,慢条斯理地问。

    谁知林况还没弄断胶带,只是拉下了一角,那人就拼命用湿漉漉的舌头在胶带上抹唾沫,同时嘴里大叫:“救命——救命!!!救命——杀人了——……!!”

    忽然,人质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不远处,一个肚子上血淋淋的人,正有气无力地拎着一把枪,盯着他看,好像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人质顿时绝望了,面容扭曲地转头骂起了蒋提白,“你到底要干什么嘛,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王八蛋……我日你仙……啊!!!”

    林况一脚踹过去,又重新找东西堵住了后者的嘴,才算让这片空地重新安静下来。

    安静下来后,陈雨依歪着脑袋观察这村民,有些愕然道:

    “这……这是李乔尼?”

    第134章 第134章 闭眼成神⑥ “小肖……想……

    金梓语点点头, “是的,我也没想到。他和……那个地方的李导师非常不同。”

    陈雨依左看右看,心说这何止是不同, 这分明就是彻头彻尾的两个人。

    灵修班的“李乔尼”,如蒋提白所说,是个引路人,还是个“保护者”。在她的印象中,李乔尼手中时时攥着他的珠链, 穿着一身漆黑, 看起来不仅禁欲味儿十足,低眉垂目时,还真有几分出世的意味,是个合她口味的小帅哥。

    眼前这位李乔尼却不同, 虽然一样是混血儿的长相, 却没有了那身自律的肌肉, 只剩瘦高身材,除去脸, 怎么看都完全是本地村民。

    神态上, 也可能是被蒋提白折腾的原因,已然气急败坏,甚至连叫骂都十分接地气。

    再想想之前在内部世界,李乔尼被几个村民殴打的那么凄惨,还十分“高洁”无辜,相比之下这一个“李乔尼”就更加粗野了。

    “嘶……”陈雨依琢磨, “那这个地方有灵神吗?”

    金梓语回答:“没有诶。”

    “那他为什么被绑起来?”

    “因为,”金梓语尴尬道,“我们醒来的时候……都在他家里。”

    陈雨依恍然, 这个我们指的自然是玩家们。

    被玩家直接出现在家里,那这位李乔尼这么猛,当然会奋起反抗。

    正常NPC,谁会和“入室打劫”的玩家交朋友啊?

    “这么说,这位李乔尼也是无辜的了?”

    林况一听无辜的,这手下力道顿时就放轻了一点点。

    甚至当李乔尼红着眼瞪过来的时候,还给了李乔尼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我们要把他带走?”陈雨依这才意识到,金梓语早早带人在这等着,说明蒋提白已经想明白,安排好了一切。

    难怪现在又把司机给绑上了,坐大巴离开,可能才是真正通关的办法,“我们还需要进村吗?”

    “原本不需要,”蒋提白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回头看向大巴敞开的行李舱,道:“现在得进去一趟了。”

    言下之意,他们现在得去找那只失踪的母虎。

    “先把李乔尼弄上车。”蒋提白吩咐。

    李乔尼上车后,留下了一名玩家看守他和司机,其他人则在蒋提白带领下往村子里走,蒋提白边走边解释其余的事:

    “除了玩家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这里没有任何‘不真实’的成分。没有‘李导师’,没有孟蓓蕾,也没有自然灵神机构。老虎这样的野兽,更不会进入人类的村子大肆屠杀村民,这些都是内部世界才发生过的事。所以母老虎消失在行李舱里,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这样‘虚构’的存在。另外,两个世界还有一点不同,也和李乔尼有关。”

    蒋提白这时看向金梓语,后者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急忙回答:“是,还有一点……李乔尼和昌阿婆,是有血缘的祖孙关系,李乔尼也一直住在昌阿婆家里。”

    “……昌阿婆?”林况啊了一声,这才恍然。

    在内部世界里,孟蓓蕾和昌阿婆沆瀣一气屠杀了全村人。

    虽然内部世界的李乔尼看起来像是个好人,可孟蓓蕾是他的灵神,本质上还是他和昌阿婆勾结。

    原来在现实世界里,他们根本就是一家人。

    “还有,整个村子里,只有一座快塌了的山神庙,很小,里面供奉的是一头公虎山神,这一点和内部世界是相同的。”金梓语恨不得自己知道的再多一些,就可以把更多讯息告诉其他人了。

    可这个真实的巴秀村就和现实里的深山小村一样,青壮年出门打工,只剩下为数不多的老人小孩。

    村民正常生活作息,没有任何异样,也正因为这样,他们如今走好一会儿才能碰到一个村民,而且对方乍一看到蒋提白,都像是受了惊吓一样转头就跑。

    “老大,那我们现在去哪?”林况问,“去山神庙?”

    蒋提白摇头,“还去李乔尼家。”

    “哪个家?”

    “唯一的家。”

    ……

    ……

    众人刻意躲开村民的情况下,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栋旧房屋前,林况的疑问也得到了解答。

    只见李乔尼在这里唯一的家,地理位置上看,赫然就是内部世界里李乔尼童年的“旧居”,但从外观上,里面的几间矮房,明明就是昌阿婆家的破房子。

    如今大门敞开着,林况推开院门走进去,脚下踩着的是“旧居”的水泥地面。

    他左看右看,感觉更加奇怪。

    这里就像是昌阿婆家和李乔尼旧居的拼接混合体。

    包括旧居院子里的水泥地窖,都出现在了破旧的小屋前头,只是地窖上盖着的铁皮,小了很多,旧了很多,表面上铺满了黄锈,显得更加厚实,犹如一个井盖。

    又往前走几步,林况脚步骤然一顿,因为他这时才看到,那昏暗的堂屋里,竟然设了一个灵堂!

    本来就狭小的房间里,还歪歪扭扭停着一口棺材。

    林况推开门,盯着相框上绑两朵白绸花的遗像看了好半天,才意识到,照片里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可能就是内部世界里看起来足有两百岁的昌阿婆。

    “老大……”林况回头看蒋提白。

    “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

    “对对,昌阿婆是心脏病死的。”金梓语也替蒋提白解释道,“和蒋大哥没关系的,蒋大哥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

    林况:“……”???

    “难说啊。”牛心言道。

    蒋提白:“……”???

    金梓语说完自然也意识到不对,正要多解释几句,蒋提白打断她:“咳……下边有声音,先把地窖打开。”

    ……

    ……

    院子里的地窖一打开,一阵腥臭的气味立即涌上来,同时有低低的喉鸣与动物喘气的声音传了上来。

    众人面面相觑,陈雨依对李乔尼佩服得五体投地,“李乔尼不会是真正的大猫爱好者吧?还是这里也有迪拜富豪之类的营销视频号啊,竟然把老虎养在家里?……啧,这都饿的皮包骨了,不叫养,叫虐待吧?”

    “好奇怪啊,”金梓语有些惊奇道,“你们来之前这个地窖里是空的。”

    “或许当时也不是空的,”蒋提白道,“只是我们当时离真相还是太远。想想看,在一个连灵神这种东西都会出现的‘玄学’副本里,我们现实世界的一切规则,在这里都不该适用。

    所以这个世界很可能只是在以它自己的语言,向我们‘讲述’背后的真相,但前提是,我们对它的‘语言’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理解。

    现在我们所有人都是从内部世界出来的,我们还都知道了孟蓓蕾版本的故事,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有资格见证更真实的世界。”

    蒋提白边思索着,边说出自己的猜想,四周变得十分安静,只有陈雨依稍后眨眨眼,道:“我……可能是没懂你的意思。你的意思难道是说,这个世界就像一个‘聋哑人’,在不断改变‘现实’跟我们沟通吗?而且要命的是,它还担心我们不理解,所以必须让我们跟着一场场脚本走,看完了上一场,才能懂下一场?”

    陈雨依十分惆怅,“可我TM什么都没懂啊!我懂什么了?这两个世界完全相反啊?这到底是副本真相还是宇宙真相啊,我要能懂,开悟到这个份儿上,我回去直接上山,直接去出家,一辈子钻研佛法,研究真理不好吗?”

    轰隆隆————

    打雷了。

    林况浑身一僵,陈雨依也停住话头,大家纷纷抬头望向天空。

    这一次,打雷声并没有停下,远处天际迅速滚滚压来厚厚的阴云,同时遮蔽了阳光,天地间迅速暗了下来,眼看就要下雨了。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林况望着乌压压的天空,喉头紧张的滚动了一下。

    “把它弄上来。”

    蒋提白话音落下,牛心言就感到手边一凉,顿时有种讨厌的预感。

    牛心言朝身边一看,就见怨灵病床不知什么时候,再度寂然无声地贴着他出现了。

    牛心言:“……”

    ……

    ……

    蒋提白指挥下,事情进展的比预想还要顺利。

    在大雨还没有落下来的时候,瘦成皮包骨的母虎已经被用厚厚棉被蒙上、捆绑起来,然后放上木板被拉上了地面,期间它甚至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

    之后再抬上怨灵病床,很快众人再度向村外的大巴跑去。

    只是这一次村里的地面坑坑洼洼,非常原生态,怨灵病床好几次差点翻车。

    好在母虎比起内部世界,体重要轻得多,几人一齐扶着鬼病床,也不算太困难。

    这一次众人再回到大巴旁时,直接将母虎抬进了车上,放在座椅间的过道里。

    松绑司机时,司机看着母老虎哭了出来。

    “怎么又要走,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到底折腾什么啊?”

    陈雨依玩笑归玩笑,但经过这一路观察思索,心里已经有些理解了蒋提白说的‘真相’,这时候笑嘻嘻道:“大哥,你好好开车,一会儿我们走了,你就自由了。”

    司机重新坐上驾驶位,从后视镜往后一看,离他最近的、那拿枪的男人,整个人看起来都只剩下一口气,却还在坚持。

    车上另一名长相像老外的人质,则和皮包骨的老虎,被一同放倒在过道里,这副景象,极端的怪诞,司机觉得自己今天简直是精神错乱了。

    司机浑身大汗淋漓,强行甩开心底诡异冰凉的感觉,将大巴第二次启动了。

    ……

    ……

    大巴开上林间道路,蒋提白取来那个内部世界里装着古董和黄金的背包,再一次打开来的时候,里面竟然出现了一沓白色的——

    “是审判书!!”

    那两名幸存的玩家,一看到勾勒着金色花纹的幸运纸张,知道自己劫后余生,激动得差点相拥而泣。

    尤其是之后蒋提白丝毫没有讲条件,就将审判书分发给了所有人,更让他们感动的连连感谢蒋提白,称以后要给蒋提白做牛做马。

    “要笔吗?”蒋提白问。

    “有,有吗?”

    蒋提白不好意思地一笑,“没有。”

    “……好,好,没事,呵呵,没事!”

    说着,那名玩家熟练地咬破指尖,仿佛生怕审判书被抢走,快速在白色审判书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他身边的同伴也是同样急切。

    而在名字写完的第一时间,两人就消失在了座位上。

    等他们消失,陈雨依坐在椅子上吁出口气。

    “老蒋……你说这里……”陈雨依话没说完,感觉到一道火辣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头一看,就见牛心言胳膊肘勉强撑在扶手上,镜片后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们。

    “牛老师,你怎么还不走?”陈雨依奇了,“你伤口不疼吗?”

    “怎么不疼?”牛心言虚弱道,“可我也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不走?”

    “……看这里风景不错,坐大巴观光一下。”陈雨依厚着脸皮说。

    “是,好歹缘分一场,我也多陪你们一会儿。”

    牛心言此时犹如回光返照一般,悠闲自在起来。

    陈雨依登时看向蒋提白,后者却摇摇头,意思是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林况见两人似乎是为难,悄声问:“……老大?”

    “林况,先说好,”牛心言忽然道,“你要是对我出手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谁要对你出手了,”林况被拆穿,又被陈雨依挤眼睛制止,只能原样坐好,“我对老弱病残都是很尊敬的。”

    ……

    ……

    大巴越行驶越远,焦躁恐慌的司机,抓着方向盘的手,也越来越稳当,呼吸越来越平稳,越来越趋于安静。

    牛心言早已依次观察过蒋提白一伙的所有人。

    他已经看明白了,现在有一个秘密,蒋提白圈里的人都知道,只有自己是个外人,被刻意蒙在鼓里。

    而且这个秘密,恐怕不单属于这个副本,很可能和审判者游戏的大规则有关。

    证据就是,蒋提白这些人手里,现在都拿着一张审判书,其中还有两名新人,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在审判书上写下名字,甚至连离场的意思都没有。

    这一点也不止是自己一个人看出来了,包括那个新人A,现在都有样学样,根本没有使用审判书,甚至将珍贵的审判书随意放在了一旁。

    ……

    ……

    随着时间流逝,蒋提白仍然没有催促他们任何人离开。

    牛心言感到自己的生命也在随着车轮滚动流走,知道自己等不起了,逐渐有些急躁,无奈之下,还是把审判书拿在手里,指尖犹豫着沾上了血。

    纸张垫在大腿上,按下一笔,纸页哗啦响。

    “蒋提白啊蒋提白,”牛心言声音虚弱,边写边摇头,自嘲道,“你果真是个棘手的人物……我算是怕了你了,希望下次……”

    正说着,窗外景色猛然模糊,大巴被倾盆大雨浇淋,后背僵直的司机打开了雨刷器。

    就在这一瞬间,闪电与雨刮器一同划过,车内光线骤然明亮后,比先前更黯淡了许多。

    牛心言登时连自己写下的笔划也看不清了,动作不由停顿。

    他揉揉鼻梁,眼镜重新落下来后,牛心言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头,再次看向试图熬死他的蒋提白这一众小混蛋。

    他还没定睛,忽然间,牛心言眼前一花,竟然看到,车厢里多出了很多本来不应该存在的人影。

    牛心言按在审判书上的手骤然用力,双耳嗡嗡作响,浑身僵硬在了座位上。

    “老师……”一个牛心言再熟悉不过的阴险声音,也徐徐地响起在他耳边。

    他身边靠窗的座位上,不知具体是哪一秒,也多出了一个人来。

    牛心言身子缓缓回转过来,颓然靠在了椅背上。

    他那只沾了血的手指,也放弃了继续在审判书上写自己的名字。

    “是么……”牛心言目视前方,自言自语道,“这个副本,原来真的还没有结束。”

    轰隆隆隆——隆隆隆——

    白光在车厢内剧烈频闪的瞬间,车厢内彻底乱套了。

    尖叫声,低喊声,闷哼声,扭打声,甚至猛然,一声真正属于野兽的吼叫——是地面上那只一直很安静的母老虎,吹气一样疯涨的影子匍匐在过道里,下一秒飞跃向后排——牛心言毫不犹豫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那张他一直想要对准的少年的脸——他的好学生的拳头迎面朝他挥来,牛心言身子后仰,偏过头去,手中枪口霎时间喷出火光。

    他没有看自己的枪打中了没有,这么近的距离,他必然会打中。

    此时牛心言眼缝里映照着的,是极致混乱的车厢,以及最为“宁静”的大巴的末尾,那里有一个高高的存在,深深地弯着腰,双手按着椅背,细长弯折的手肘,戳刺向天花板,节肢动物一般蛰伏着。

    那怪物翕动着炙红的双肺,让牛心言耳边仿佛听到了“嘶嘶”肺叶燃烧的声音,那是——

    游荡者!

    “呜!呜!啊————!!!”地板上的李乔尼,在被母虎饥饿地撕扯身体的剧痛中,挣掉了塞在嘴里的破布,凄厉地惨叫起来。

    很快,惨叫声消失了,李乔尼所有生命体征,也跟着完全消失的时候,车厢里所有人的视线,在母虎孤独而疯狂的吞咽声中急遽黑暗了下来。

    突然,牛心言身下一空,大巴的座位消失了,他一屁.股坐倒在地,只觉得肠子都要被摔出来,顿时也惨叫一声。

    很快,他咬牙闭了嘴,是因为他意识到,周遭已经不是完全黑暗的,是有光线的。

    有一根蜡烛,静悄悄照亮了不远处的墙角。

    四周人影绰绰,是站立着的蒋提白、陈雨依、林况、金梓语、贺肖,以及被幸运神眷顾了的新人A。

    ……

    ……

    四周狭小的不可思议,也肮脏的不可思议,熏人的恶臭,似乎就来自蜡烛光线照不到的角落。

    还有这个空间的中央,放着一张床垫,一个纤瘦的影子,闭目蜷缩在上面。

    一下子有这么多人出现在这里,床垫上的人,也同时感觉到了,撑着身体缓缓坐了起来,露出一张目光呆滞的面容。

    她长发乱如枯草,身体瘦削无力,环视自己居住的空间里,出现冒出来的这些陌生人,她连吐气都不敢大声,但人人都能看出她极度的激动。

    ……

    ……

    刚才车上出现的,他们每个人的灵神,在他们到达这个真正的小黑屋、地下室、地窖的时候,统统消失不见了。

    但陈雨依心跳仍然极度剧烈,心有余悸的腿脚发软,赶忙扶住了潮湿的墙面。

    偏偏在这时,陈雨依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声音,正来自房间中央的女人。

    “陈雨依……你还好吗?”那个女人轻声呼唤道。

    陈雨依骤然看向女人,接下来,却发现自己不是特例,那个女人甚至依次看向其他人。

    “林况……金梓语……你是……蒋提白,牛老师……还有你……”女人粼粼的目光已经看到了柳晨锐。

    柳晨锐心中一凛,立刻打断她:“你是谁,这是哪?”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语气,因为现在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是被囚禁在这的。

    那个女人却显然是神志不清了,不仅没有回答他,还开始喃喃自语,仿佛这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女人呆呆地道,“是真的,灵神是真的……今天是……是……”她慌忙爬起来,抚摸墙上的刻痕,“一……二……三……四……是……九天……是第九天……”

    “你们……你们是我的游戏玩家,是我的灵神……”女人浑身发颤,神情愕然又惊喜,“我,我完成了,我‘成灵神’了!”

    所有人听了都有些发愣,很快心中隐隐冒出寒意。

    除了游戏玩家那一句,还因为‘成灵神’,正是灵修班上课第九天的最后一天,要完成的内容。

    ……难道,真正经历时间流逝的人,竟然不是他们,而是眼前的女人?

    实际上,九天已经过去了?

    可这个女人,丝毫不像是被关起来九天啊?

    周围脏乱的环境,那蜡烛下一层层融过的蜡油,说九年都有人相信。

    ……

    等等……如果真的是九天,这次副本,难道在他们丝毫没有觉察的时候,就要结束了?!

    ……

    哪怕心里这样判断,在场的所有人,看到身处的“房间”、听到女人关于灵神的说法时,还是感到头脑一片混乱。

    会有荒谬的想法不停冒出来——

    女人不仅认识他们每个人,还认为他们是她的灵神?

    那他们在此时此刻,到底是不是?

    ……

    ……

    “女士,”蒋提白捂着手腕——那里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是刚才在混乱中被“贺肖”割伤的。

    他颇为耐心、缓慢地靠近了这个女人,问:“是谁把你关在这里,他们叫什么?”

    女人见他靠近,到底害怕了,缩瑟向后,却见蒋提白只是弯腰从床垫上捡起了她的布老虎——那是种婴儿枕头,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缝成的,已经极为破旧了。

    布老虎是她“婆婆”扔下来的,只为图个好兆头,期待她多为李家传宗接代。

    她起初是极为厌恶的,把它撕开过,但后来因此挨了打,它就成了她在这唯一的朋友。

    “是……”女人迟缓地说,“是我老公,还有我婆婆。”

    “你老公叫什么?”

    “你不知道吗?”女人反而比他惊讶,“你不是我的灵神吗?”

    “……”

    蒋提白沉默片刻,顺着她的话道:“把你关在这的,是李乔尼吗?你婆婆,是昌阿婆?昌阿婆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只叫她婆婆。”

    女人说完,逐渐对他们升起了更大的兴趣,目光落在贺群青身上时,她盯着贺群青看了半晌,随即露出了一个有些不正常的笑容。

    女人终于要对贺群青说些什么时,一只手不疾不徐地落在她肩头,那手停顿了一下,之后道:“你一个人在这,很无聊吧?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是蒋提白,忽然主动扮演起了“幻想朋友”。

    接着,他徐徐讲述了孟蓓蕾给他讲过的故事。

    女人听的非常入迷,但听到一半的时候,她就无奈的打断了蒋提白,“我知道这个故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个故事,我已经听了太多太多次,是他给我讲的……”女人说着,反过来替蒋提白叙述,比他要熟练得多,讲的更仔细,“他妈妈是西吉人,他爸爸是本村人……”

    ……

    ……

    贺群青听着女人的故事,脑海中一点点的形成了一个骇人的“真相”——

    女人,是这个副本里的“神”!

    ……

    ……

    她的“丈夫”是李乔尼,以混血儿长相,几年前将她骗到巴秀村,从那时起,她就没有再见到过阳光。

    李乔尼心情好的时候,会跟她聊天,给她讲一些事。

    讲过山神的故事,讲过命运悲惨的阿婆,讲过命运悲惨的姑姑,讲过信仰灵神,最终因为过于爱管闲事,而死在巴秀村里的母亲。

    ……

    ……

    过去几天所有事,在这一刻,于贺群青脑海中倒退着串联起来。

    刚才的大巴上,母虎充满恨意地活活咬死了李乔尼——皮包骨的母虎被关在恶臭的地窖中——他们得知粗野的李乔尼,是昌阿婆的孙子,他们住在一起——这一切,和他们第一次见到的“巴秀村”,是完全相反的。

    在第一个巴秀村里——圣人一样的导师李乔尼。

    他是所有玩家,包括母虎的保护者。

    而昌阿婆的灵神,那只巨大的公虎,则是惩罚了村长、惩罚了所有村民的“复仇使者”。

    甚至,那里的“昌阿婆”,使用了以牙还牙的手段,让村长死的凄惨,更名声受辱,死的非常不光彩。

    而在这个充满了复仇快意的“巴秀村”,那只母老虎,却依恋地追逐公虎,被李乔尼保护着。

    ……

    贺群青再度打量眼前的女人时,哪怕再不擅长,他心中也顷刻间充满了怜悯的情绪。

    他想,在这个女人的内心深处,是否真的希望李乔尼不是骗了她的那个人?

    ……

    “你要干什么?”忽然,蒋提白的声音严肃了起来。

    ……

    众人纷纷清醒,再仔细看女人,这才发现,对方背在身后的手中,发出卡哒哒哒的声响,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手里出现了一把粉色的美工刀。

    蒋提白原本不认识这把刀,但经过刚才在大巴上的一切,他对这把美工刀,实在是记忆犹新,而且奇怪的是,他觉得这把粉色的美工刀,以前好像见过!

    ……

    “太不可思议了……”女人笑得十分单纯,“我,我实在太开心了!你们看,我想要什么,都能直接拿到——我早就应该按他说的,在这里安静的修习灵神——你们看看,我简直无所不能了——”女人说着,用力的闭上了眼。

    贺群青忍不住朝她走了一步,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臂,自他的身后——最深的阴影里——伸了出来,狠狠勒住了他的双肩,将他向后拖去!

    “小肖……想我了吗?”贺群青耳边响起了“蒋提白”的声音。

    “啊!!”另一边的金梓语同时惊慌失措的大叫一声,“你,你别过来!”

    仅仅一眨眼的时间,这个地下的房间,出现了和刚才大巴上,一样的情景!

    贺群青的耳中,从四面八方、从离自己极近的距离,都传来了尖锐的哨声!

    震得他头晕目眩!

    ……

    女人惊觉异常,快速睁开眼,结果看到周围情景,顿时吓得浑身颤抖,她试图控制这一切,但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彻底疯了。“我……怎么……这是怎么回事?”

    ……

    贺群青下巴一痛,被人狠狠捏住了!

    他眸光愈沉了下来,感受到肺部的呼吸,正一点点烧灼起来!

    烟丝一般的气息,从他自己的身体深处,涌上了他的鼻端。

    下一秒,已经准备好忍耐来自身后的死亡剧痛的贺群青,却感到脖颈一侧,传来了柔软事物,徐徐按压下来的温热!

    “我说……想我了吗?”

    那唇瓣在他颈上辗转不肯离去,徐徐说着。

    第135章 第135章 闭眼成神⑦ 做人,不能做……

    感受到颈侧哈气的潮热, 以及对方刻意表达出的基于玩弄的亲昵,让贺群青原本怒火翻腾的脑海突然陷入一片空白,不理解得睁大了眼!

    而这时他目光正好看到不远处的蒋提白本人!

    蒋提白恐怕也同一时间看清楚了这一幕, 因为他突然凝固了全部动作,整个人僵在当场!

    不过也仅是两息之间,之后蒋提白已经迅速地反应过来,两眼不眨地站起了身。

    偏偏在这一刻,“咯吱”细响后, 林况的“屠夫”灵神猛一挥杀猪刀, 生生堵在了蒋提白面前。

    狭小的空间内,蒋提白全部视线登时被虫腹上的银蓝条纹占满,那些条纹宛如反光带一样显眼。

    虫子用力弯折着肥硕的尾部,挤压的力道让人有种那虫腹底端随时会喷射出来东西的错觉。

    即便面前这个诡异的倒栽葱虫子没有眼睛, 但那尖锐的蜂尾针还是摇晃着对准了蒋提白的眉心。

    要是平时, 他一定会对眼前的东西道一声“久仰了”, 可眼下,他已经彻彻底底得没了心情。

    对一只连畜牲都算不上的寄生虫, 他连滚都懒得说, 更何况,现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全被另外一副画面疯狂地占据了!

    甚至眼前他自己的生死、所有人的生死危机,都没有他现在脑海里翻腾的画面,让他更加战栗!

    “贺肖!”蒋提白大声提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若无其事。但他眼前不停掠过贺肖被掰过下巴时, 另一个“自己”埋头在他颈肩处的画面。

    当时贺肖脸上露出一瞬茫然的表情,让蒋提白如今的语气还是不自觉透出股杀气腾腾。

    ……

    ……

    贺群青听到身边响起不客气的一声笑,那人湿润的唇瓣又与这声嗤笑融合了——

    贺群青一个激灵, 终于从这样诡异的体验中清醒了过来,反手攥住蒋提黑手臂,准备直接给对方一个过肩摔,最好是撞在其他灵神的刀刃上。

    没料到此时“蒋提黑”力气更大的有如神助,贺群青只感觉到对方猛然调转脚步,之后“咚”一声闷响,贺群青脑袋一阵剧痛,之后头脑发昏、身体发软地再度被按在墙上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蒋提黑竟然直接用脑袋撞了他的头!

    “你……”贺群青这一下仿佛撞出了脑震荡,再度想起了之前金梓语说过的“粗鄙”两个字。

    蒋提黑比起蒋提白,真是言语看似更加体面,内里实则更加卑劣!

    “我——?”

    贺群青闷哼声忽然停顿,逐渐倒吸一口凉气。

    他背靠墙壁,眼前黑晕未过,但惊悚的感到,一只胳膊伸在自己背后紧紧捞着自己不说,还有一条腿从容迈进自己双腿.间,以及那人的另一只手,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伸进了自己衣摆!

    “你干什么!”贺群青猛然一推,结果适得其反,那不疾不徐的手反而快速滑上来,来到了他后心,等摸到一层绷带,那手才一顿。

    “小肖,”蒋提黑低低笑起来,道:“我还想教你最后一件事。”

    “你滚——!”

    蒋提黑叹了一声,“我不教你,某人也会教你,到时候,你确定能承受的了?”

    “……什么承受不了?”贺群青扶额的手缓缓放下,盯着近在咫尺的“蒋提白”,一字一句道:“你又想说什么,我天真?说实话……我真的需要感谢你,你教会了我重要的一课,蒋提白,做人,不能做好人!”

    第136章 第136章 闭眼成神⑧ 那里唯独有一……

    “……蒋提白, 做人,不能做好人!”

    ……

    不远处,双手大力攥着屠夫小臂的蒋提白心头一顿, 蓦地朝贺肖看去。

    而那边的景象,直让他呼吸发沉,目光猛然冷如淬冰一般,瞬间扭转手臂,夺下屠夫手中砍刀, 一脚踹向对方小腹!

    屠夫被踹地后退, 身体无法保持平衡地矮了下去,蒋提白连屠夫倒向地面的半秒也等不得,手起刀落,猛然砍向寄生蜂蝶无比鲜艳的翅膀!

    这一刀着实冒险, 因为他刀刚到时, 那尖锐的尾针, 就瞬间扎进了他的小臂,狠狠穿透了出去!

    但事到如今, 蒋提白已经无所谓这点损失, 只一心要让这挡路的虫子死!

    于是他到底砍中了,眼前翼翅断裂的一瞬间,它们还在展翅,直到中央的虫腹也被蒋提白从左至右一刀切开,浓浆伴随无数肉线迸裂开来,喷溅在它另一边翅膀上, 随后这半边翅膀,也被蒋提白在同一秒撕开来!

    “啪啪啪啪”!

    寄生蜂蝶那残余的翅膀,甩动自身的粘液, 翅膀犹如断线的旗子一般摆来摆去。

    光看这一幕,甚至会感到它比先前还要有活力!

    被它寄生的屠夫身体则很诚实,就在这一瞬间,屠夫倒在地面后,便抽搐起来。

    蒋提白向来奉行“趁你病要你命”,不想给这东西任何再爬起来的机会,蹲下去砍瓜切菜一般狠狠挥下杀猪刀。

    哪怕在此期间,那垂死挣扎的虫体狂乱地挥舞那些肉线。

    狠毒的肉线疯狂扎进了他的手臂、双腿上,但还是被他恶狠狠的砍断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所有东西都成了一截截,无法再控制屠夫的身体。

    屠夫腿脚气力一松时,蒋提白哑声喊道:“林况!!”

    ……

    ……

    林况倒在不远处的地面。

    他身下还有一个人,是刚才离他最近的金梓语,被他第一时间保护了起来。

    可林况的恐慌问题太严重,加上刚才屠夫几乎就贴着他出现,他能勉强控制自己将金梓语保护起来,已经是尽了全力。

    ……

    蒋提白心中急如火煎。

    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乱,他一乱,所有人都会惨死,会受尽折磨而死!

    于是他第一时间朝林况的方向赶去,用血淋淋的手将林况从地面拽了起来!

    蒋提白在做这一切时,双眼还是无法自控地看着贺肖的方向。

    当他看到自己的灵神,另外一个“蒋提白”,那个禽兽东西,竟然得寸进尺地再度将贺肖挟制在身前——

    两人贴近的姿势,分明就是“自己”在猥亵贺肖!

    还有,“自己”之前到底对贺肖说了什么,为什么贺肖会那么说?!

    偏偏在这时,灵神“蒋提白”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猛然一拳打在反抗的贺肖腹部!

    贺肖来的路上已经显出他受伤不轻,眼下更成了弱势的一方。

    这一拳后,贺肖登时软了身体,而“自己”回头一笑,当着他的面将贺肖更紧的抱住了。

    ……

    蒋提白目眦欲裂,抬脚就要过去,林况无意识地拽住了他。

    “老大……”

    蒋提白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一下,猛然摇晃起手下神志不清的林况。

    “醒醒!林况,它死了!醒醒!”

    林况痛苦地呻丨吟一声,身子仍是摇摇晃晃。

    他知道蒋提白在叫自己,也知道现在情形危急,但生理上到底没有那么快速恢复。

    林况感到自己一颗心仍在喉咙口蹦跳,嗵嗵嗵嗵地堵塞着他的呼吸,让他不住大口喘息,拼命眨了几下眼,可眼前视野还是星星点点,大片乌黑。

    蒋提白咒骂一声,直接将他往金梓语身上推去。

    “把他弄醒!”

    “好,好!”

    嘭!!

    嘭!!!

    嘭!!!!

    “嗡————-”

    近距离突如其来的剧烈枪声,一瞬间让所有人双耳嗡嗡作响。

    蒋提白勉强定睛,看到游荡者被牛心言手中的枪丨击中。

    那是这个房间里,最可怕的怪物,在枪丨击下,好整以暇地站住脚步,没有继续向牛心言伸出手指。

    是游荡者——

    陈雨依,那是陈雨依害怕的东西?

    陈雨依在哪!

    蒋提白目光快速搜索,瞬间,在黑暗的一角见到了陈雨依。

    陈雨依同样深受灵神影响,已经被逼退到了墙边。

    她面前不远处,正是长着游荡者手臂的自杀者灵神。

    好在那名自杀者,眼下正被一个蒋提白意料不到的人控制着。

    新人A!

    可新人A行动间也捉襟见肘,因为他同时还被另一个人缠着。

    与新人A缠斗的灵神,正是“贺肖”。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个贺肖灵神,果然穿着上一个副本里的衣服!

    新人A……

    “咳,咳咳!咳——!!”

    蒋提白浑身被屠夫身上那些肉线扎到的地方都传来愈演愈烈的剧痛。

    剧痛甚至已经逐渐地蔓延到他身体内部。

    想到那寄生虫的模样,蒋提白压下肺部的痛痒,最后冷冷看了眼新人A,便不再耽误,立即转身从最肮脏的角落,捞起了那个疯癫的女人。

    “把它们弄回去!让它们消失!!”

    “为什么?”女人含含糊糊地说,“它们不也是你们的‘伙伴’吗?看看,今天这里多热闹,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蒋提白骂了一句脏话,他气急了,不再把这个女人当人了,只把她当成一个工具,大力拉着尖叫喊疼的女人,把她先推到了最近的林况和金梓语身边。

    林况此时无疑已经比数息前要清醒许多,模糊的视线中看到蒋提白拉着“神”过来,打起精神本能去接人。

    没想到蒋提白只是拉着女人从他和金梓语面前飞快经过,几乎是在女人脚步不稳跌倒在他们身上的下一秒,就重新将女人拉了起来,又走向了其他人。

    林况和金梓语同时一愣。

    因为就在女人被蒋提白甩向他们,他们接触到女人枯瘦身体的下一秒,他们的脑海中,倏忽出现了一张——漆黑的审判书!

    他们震惊地看向女人,意识到这个“神”,才是这个“终生伙伴”副本里真正的“宝藏”,是NPC“最重要的财物”。

    再想到之前,蒋提白是第一个触碰到被囚女人的玩家。

    他当时主动将手落在女人肩上时,林况已经感觉到有些异样,因为老大平时没有这么“怜香惜玉”,甚至在不必要的时候,老大和任何人都没有太多肢体接触。

    原来是这样,触摸到女人,就能得到代表了巨额奖金的黑色审判书。

    林况骤然更加清醒,有些震撼的目光追着蒋提白的背影看去。

    是,一旦老大知道了黑色审判书的存在,他就再也不会错失任何机会,竟然连续三次,带自己拿到了黑色审判书。

    老大……

    林况感动的余光瞄到地面上屠夫尸体,腿软了一下,想到屠夫也是老大弄死的,他眼圈莫名发热,直到视线再一扫,一眼瞄到“蒋提黑”将贺肖的下巴强硬地抬起来,一手同时朝贺肖身下暧昧的伸去——

    林况这才是被深深的震撼到了,一时三魂六魄都飞走了,脑袋一热大吼一声:“蒋提黑你王八蛋————!!”

    ……

    ……

    蒋提白一刀挥去,差一毫便砍在“自己”脸上。

    “咳!!”蒋提白用力过猛,一下子咳嗽起来,嘴里随着咳嗽,飞快有大量血溢了出来,他不得已弯下腰去。

    蒋提黑自然不是省油的灯,嗤笑一声,可惜的抚摸了一下贺肖的脸颊,才放开他,迎着蒋提白去了。

    蒋提白将女人推到贺群青怀里。

    下一秒,蒋提白与灵神“自己”迅速扭打在一起,当啷一声,杀猪刀掉在了贺群青脚下。

    “捡起来——”蒋提白哑着嗓子说,很快闷哼一声,是挨了一拳,但他仍提醒,“带她找你陈姐!”

    女人尖叫的更大声了,“我不去,我不去!我要出去!”她在贺群青手中挣扎转身,贺群青轻易就放开了她,而下一秒,女人被嘻嘻笑着的“金梓语”抱在了怀里。

    “你哪也不要去……”欲女轻声道,“跟我来,我们藏起来!”

    “你藏个屁!”林况一把拽住女人的胳膊,和金梓语合力拔河,将女人连拖带拽拉向角落的陈雨依。

    ……

    ……

    贺群青的幻觉更清晰了,他衣衫下的肺部,甚至有了微弱的翕动感。

    无视了脑海中出现的黑色审判书,他低下头,呼出一口几乎要灼伤他嘴唇的热气,藏在背后的手,跟着缓缓垂了下来。

    他手中,握着一柄匕首。

    是他从蒋提黑身上摸过来的刀。

    刀柄冰凉熟悉的手感,和他上一次捅进蒋提黑身体的,正是同一把刀。

    贺群青眼中倒映着微弱光线,难辨他的神情。

    ……

    ……

    蒋提白体内有东西在肆虐,加上杀屠夫消耗的体力,遇上另一个“自己”,几乎就要落入下风。

    原本他只需要等待所有人拿到黑色审判书,之后便可以离开这里,眼下和这些诡异的灵神拼命,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但此刻他面上罕见地透出阴沉,趁蒋提黑被他打偏过脸,蒋提白手悄然摸向后腰带,那里藏着一柄匕首。

    谁知突然,蒋提黑身体猛然僵硬,之后在蒋提白狐疑的目光中,另一个“自己”竟然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蒋提白堤防他出手,没想到对方直接朝着他倒了下来,那样子竟像是被……

    突然间,蒋提黑又睁开眼,用力抱住了他!

    蒋提白震惊地没动,因为他看到“自己”的背后,有一只手,那手里攥着一把刀,刀尖在滴血。

    “贺肖……”

    蒋提白话没说完,蓦然对上了贺群青的双眼,一下子,所有字眼卡在了喉间,他说不出一句话。

    贺群青抬起脚步,走向了他们。

    蒋提白眼睛缓缓睁大,看着贺肖极端冷静一般朝自己走来,接着,贺肖按住了蒋提黑的肩,猛然送出了手中的刀!

    啊……

    蒋提白无声的张开嘴,瞳仁缩成了一点。

    明明被刺中的不是他,但他浑身的冷汗都随着这一刀涌了出来。

    “哈……哈哈……”蒋提黑却笑了,好像贺肖不是在用刀残忍地结束他蜉蝣般的生命,而是在爱抚他、拯救他一样。

    “好,很好……”

    灵神“蒋提白”,深吸口气,缓缓地抱住了眼前震惊到浑身僵直的蒋提白,紧紧地、狠狠地抱住了对方。

    贺群青猛然收手,再一次猛然用力——

    噗嗤!

    突然,被“自己”抱紧的蒋提白瞳仁跟着震动了一下。

    他感觉到了。

    感觉到那刀有多么用力,多么坚定。

    甚至直接穿透了另一个“自己”的身体,刀尖刺进了自己的腹部!

    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但蒋提白在这一瞬间,彻底明白了。

    贺肖要杀的人,是自己!

    贺肖之前说的,教了他“做人不能做好人”的“蒋提白”,也不是指眼前的灵神,恐怕就是他蒋提白本人!

    “贺肖……”蒋提白愣愣地,但他无法说完,又一次利刃入肉,他腹部跟着一痛,像是长针扎进肉里,惹得他浑身上下,好似就剩这一点最痛,痛的他仿佛感到了一丝……无助。

    突然间,一股真实凉意泛起,蒋提白意识到不好,等他反应过来,手摸向自己后腰时,他的那把刀,已经不见了!

    相对的,垂死的灵神“蒋提白”,却忽然一用力,甩开了本体,快速转过身去——

    “!!”蒋提白倒吸一口凉气,连贺肖的名字都来不及喊出来,身体已经自动朝贺群青扑了过去。

    可另外一个自己,已然更加用力、深深地冲进了贺肖怀里!

    ……

    贺群青没想到做一个恶人,报应会来的这么快。

    他清楚感到“蒋提白”的匕首在他胸口搅动,他痛的笑了出来。

    贺群青有些感慨,虚弱声音里也充满了自嘲,自言自语般道:“这才是你……”

    “是我。”蒋提黑从容地笑了,他随即放开刀柄,大方捧起贺群青脸颊,手指轻柔摩挲下,仔细观察对方即将失神的目光,微微一笑,道:“真有点舍不得死了。”

    贺群青眼前一空,“蒋提黑”终于倒下了,安静地闭上了眼。

    贺群青身体摇摇摆摆,下一秒,被另一双胳膊快速扶住,两人一起跌坐在了地上。

    “贺……”好半天,蒋提白才开了口,但四周不知何时,俨然安静了下来。

    “老……老大……”

    林况的声音透着艰涩,道:“游荡者……它……”

    蒋提白骤然抬起头,很快发现,之前一直没有大张旗鼓动作的游荡者,此时,伸懒腰一般的提起了双肩。

    “老大,审判书上到底要写谁的名字啊?”林况简直要哭出来了,“昌阿婆和李乔尼?其他人呢?还有谁,我们都不知道啊!”

    牛心言此时已经与林况几人退到了一起,但他仍处于震惊中,看着自己脑海中的腥红“审判书”三个字,失声问出口:“这……这到底是什么审判书?”

    蒋提白用力闭了闭眼,再看向身前极速衰弱下去的贺肖时,声音僵硬地道:“写‘巴秀村村民’。”

    “写……写……”林况愕然。

    “蒋大哥,要写他们……他们所有人吗?”金梓语也惊呆了。

    蒋提白心火腾一下起来,“让你们写就写,还废话什么?!”

    “可……”

    “快写!”蒋提白忍不住低吼,可当他看到贺肖时,心里一突,忽然就担心起这小子可能会不按他说的做。深吸口气,他强行压下了心里的暴躁,以及不知道该谁发泄的不满,解释道,“……这个女人……她在内部世界里,准备屠杀了所有村民,不是吗?对一个被毁了人生的女人来说,仇恨所有人,不是很正常吗?……而且,姑息之恶同样是恶,在这个村子里,根本就没有无辜的人!懂了吗?!”

    “对!”被囚禁在这的女人忽然赞同地停下了动作,“他们都是罪人,他们都是罪人啊。没有谁是无辜的,他们所有人都要下地狱!林况,你快听蒋柏的话,填好审判书啊,快点啊!……游戏真好玩,我们明天接着玩!”

    女人说着激动起来,一瞬间,狭小的地窖里似乎又闪过了几道身影,但女人也吓了一跳,紧接着,这些影子便又消失了。

    可忽然,蒋提白目光凝固在了这个狭小地窖的一角。

    那里唯独有一道人影,暂且没有消失。

    贺肖的手竟然也动了,不顾伤口疼痛抬了起来,伸向那个墙角。

    蒋提白一动不动地看着墙角站立的漂亮女人,嘴唇不受控制地隐隐颤抖,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呼——

    女人闭上眼,安安静静地消失在了原地。

    ……

    ……

    这一刻的蒋提白,俨然体味到了身心极致的混乱。看到漂亮女人的瞬间,他彻底失去了属于高级玩家蒋提白的从容,他真的又成了蒋柏。

    一滴冰凉的泪水,顺着蒋提白不敢相信而睁大的眼底,猝不及防落了下来。

    那个女人是……

    贺织嫣。

    第137章 第137章 闭眼成神⑨ 快通关离开吧……

    “它来了……它要来了……它要出来了!!”

    林况呆呆望着同一片角落的目光骤然被惊醒, 他赶忙抓紧了身旁疯狂的“神”,阻拦她的叫喊:“别动!别喊了,别再喊了!”

    如今“游荡者”就在他们不远处, 这么狭小的地窖里,他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偏偏女人还要这样时不时的发疯,林况生怕“游荡者”会受到刺激,突然暴起。

    但在此之前, 游荡者却一反常态, 几乎只是停留在原地,如同守株待兔,也像准备坐收渔利。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哪怕是灵神游荡者,也不会改变嗜血的本性, 怎么会想要坐收渔利?应该是巴不得亲手把他们全部杀了才是!

    可事实就是这样, 那高大、诡异的非人类的身体, 直到此刻,才缓缓活动起来。

    这样的表现, 让林况心中升起诡异的直觉, 他逐渐觉得眼前这个游荡者,之前一直在等待什么,而现在,它等的东西,已经被它等到了。

    等到了?

    不对!

    等等——

    刚才疯女人说什么?

    “它”要出来了?

    谁要出来了?!

    结合女人愈加疯狂的话,林况几乎是瞬间有了一个离奇的猜想——

    九天的副本时间, 在“神”这已经快要过去,这么说……

    真正的游荡者,要出现了!

    难道, 灵神“游荡者”不杀他们,是因为它知道,玩家全部死亡后,不仅它自己会消失,真正的游荡者也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老……老大!陈姐!”林况表情有些扭曲,心慌的道:“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个灵神游荡者,是在等真正的游荡者啊!我,我们现在就填上审判书,一起走吧!老大?!”

    蒋提白深吸一口气,下一秒,他口中却猛地呛出大股的血来!

    “咳——咳——!!!”

    “老大?”事到如今,林况终于觉察到不对。

    蒋提白呕血呛咳的声音,在他听来极为的熟悉。

    就像是,像是他的噩梦,那个蛊虫副本里,成了寄生蜂蝶幼虫第一份养料的玩家,都是无比痛苦的呕血、惨叫,被无数幼虫在短时间内快速的钻空、吃空、最后死去!

    死亡的玩家身体里,最终却只会爬出一只灰突突、不起眼的蜂蝶。

    它们飞起来轻柔安静的不可思议,直到它落在一个人的头上——无数细线如同渔网骤然撒开,将一颗头颅完整的包裹起来,然后肉线向下钻、钻、在玩家惨叫消失的那一刻,它们翼翅抖动,浑身焕发银蓝的光彩!

    “老大——”林况喉头紧的发出了颤音,彻底明白了,一定是因为自己那个灵神的原因。

    一想到蒋提白现在正在被那种东西从身体内部啃食,林况两眼顿时瞪的血红:“老大,快,快走啊,我,我求你了!!”

    林况这一次是真正在哀求了,蒋提白为了救他落入这个境地,他简直无地自容。

    “呼……吼……”

    【快……?还不够……快。现在……已经是最恰当的时候了……你为什么还是这副模样?】

    林况听到“游荡者”奇怪的喉鸣,顿时浑身僵硬,他身边的金梓语则已经抖如筛糠,扑过去紧紧抱住了陈雨依。

    ……

    ……

    贺群青听到了“游荡者”灵神的声音,自他的脑海深处响起。

    这打断了他看到贺织嫣离开后,胸口那把刀继而带来的难以形容的空洞和酸涩。

    不过也是这时,贺群青才愣愣地注意到咳血咳得惊天动地、甚至逐渐埋头跪下去的蒋提白——像是时不时还在……笑?

    贺群青一咬牙,深吸气撑住地面,缓缓坐直了一些。

    正在这一刻,一只血手按住了他的手。

    “走——”蒋提白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听起来俨然在这一秒就会断气,他强行止住咳嗽,但喉咙里的血让他的声音嘶哑难听,“通关……贺肖。”

    贺群青快速抽回自己的手。

    “游荡者”的声音再度响起在他脑海里。

    【到时间了……】

    【你该出来了……别这么懒惰……】

    【我已经等不及了……】

    【我说——】

    【我已经!!等不及了啊!!】

    “吼————!!!”

    “老大——!!!”

    在其他人惊愕的目光下,“游荡者”弯下腰,野兽一般猛然扑向蒋提白和贺肖的位置!

    ……

    这一秒,在贺群青眼中,忽然变得无比漫长。

    “游荡者”身体内部的深暗红光,随着它的靠近,使黯淡昏红的光晕,覆盖在蒋提白终于抬起的面容上。

    贺群青一切思考就在这时戛然停顿了。

    蒋提白神情,根本不是贺群青想象的在笑。

    相反,蒋提白眉心紧皱,两眼完全浸湿了。

    如果因为生理上的不适,因为咳血才流出了眼泪,那么蒋提白眼中为什么会流露出那种贺群青已经完全看不懂了的脆弱和……委屈?

    这一瞬间,蒋提白的脸顺理成章地与贺群青记忆中蒋柏的脸重合了。

    只是当年那个男孩,边哭还要边恶狠狠地瞪着他,而眼前的蒋提白,似乎只是……在哭而已?

    在贺群青呆愣的目光中,蒋提白眼中的痛苦迅速地散去,逐渐转变,那眉心猛然放开,两眼瞪大了,手臂和身体一同朝他扑过来——

    “小心——!!”

    贺群青抬起腿,一脚踹上了蒋提白肩膀!

    蒋提白身体随着这一脚向后仰倒,几乎是同时,他瞳仁中倒映着上方一只畸形的长臂,几乎是从他鼻尖掠过——身前一声闷响,贺肖被这只手臂重重地扬起来,抛出去,砸在了另一边的墙壁下!

    ……

    ……

    贺群青呼出最后一口空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

    蒋提白倒在地上,神情扭曲得厉害。他屏住呼吸,一咬牙又爬起来,刹那间,刺眼的火光猛然穿透了地窖,瞬间点燃了那张充满污渍的床垫,所有人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双眼登时被刺激的一阵剧烈的疼痛!

    ……

    ……

    “走!”

    林况双眼因为刺眼的火光一时难以睁开,但他听到了陈雨依近乎尖叫的声音。

    “姐……”

    “走啊!”

    陈雨依哪怕双眼再痛,也没敢闭上眼睛。

    她眼中充满了生理性的泪水,但那泪水越来越多,越来越汹涌了。

    泪水使她眼前一切扭曲了,被眼泪抬高的视野中,另一个顶着长角的怪物,大步自火光中走了出来。

    “这里报警电话是多少?”

    忽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问道。

    那声音很吃力,听起来简直是咬牙切齿了,因为这人正用全部力量束缚着灵神“贺肖”。

    ……

    新人A的问题实在是太违和,甚至让人想笑。

    但只是想而已,知道新人A是谁后,现在陈雨依实在笑不出来。

    ……

    “告诉我啊,报警电话是多少?!”

    柳晨锐急切地问疯女人。

    疯了的女人看着新出现的游荡者,神情更加的恍惚。

    她目光透过游荡者身后,看着游荡者出现的地方,仿佛开始幻想什么。

    但“报警”一词还是刺激了她,她抬起头,呆愣的看着柳晨锐。

    “报警电话——!”柳晨锐一字一句道,“告诉我!”

    疯女人喃喃说了什么,柳晨锐继续追问,女人这下声音稍微大了一些:“910……”

    柳晨锐不说话了,他目光倏忽看向头顶,那里有一扇方正的门。

    没有任何玩家想着出去,他们只为了审判书。

    如今每个人拿到审判书,更没有人去理会那唯一的小门。

    柳晨锐在脑海中凝视那黑色的审判书一秒,猛然喊道:“林况帮我!”

    林况瞪视过来,当看到新人A望着头顶的小门,手下似乎还准备放开“贺肖”时,想要拒绝似乎是来不及了!

    林况只能暂停在审判书下写自己的名字,扑过去重新将“贺肖”按在地上,这时后背一痛!

    新人A不知死活地踩着他肩膀一跃,手掌猛然撞向了那扇小门!

    咔嚓一声,门竟然开了!!

    光线骤然从外面洒进来。

    因为游荡者正无比惊恐的金梓语都忍不住一愣,扬起脸看向那敞开的木板。

    林况更是愕然,还没反应过来,掉落下来的新人A已经爬起来,竟然第二次踩着林况的后背向上跳去——两手瞬间扒住了那小门的边缘!

    土渣扑扑的落下来,林况赶忙闭上眼,而眼皮上阴影闪过,再睁眼时,新人A已经不见了!

    “新人A!”林况怒了,朝那小门喊,“你知不知道该怎么通关啊!喂!”

    ……

    ……

    “嘭————!!”

    一声碰撞的巨响!

    仿佛两头壮硕的公牛在他们身边撞在了一起,伴随着“锵锵”的利器剐擦声,这时有滚烫的渣滓落在了他头上、脖颈上,林况快速抹脑袋,本能缩起脖子,但还是被烫的到处剧痛!

    他手上不由沾染了一些岩浆般又红又黑的粘稠液体,瞬间烫得他双手皮肉分离起来。

    林况惊骇地缓缓回头,这时他看到,两个游荡者,已经……只剩下了一个!

    ……

    眼下,任何理由,都不能让他们再耽误下去了。

    还能站立在那里的,才是真正的游荡者。

    ……

    ……

    牛心言手中拿着早没了子弹的枪,退进了安全的角落。

    这一秒,他在审判书上,按蒋提白的说法登上了那些字样。

    【嘟——】响亮的提示音在牛心言脑海中回荡,他目光震颤的看着眼前的审判书。

    从未见过的审判书,上面出现了他从未见过的字眼。

    【罪人集体:巴秀村村民

    ——今罪行确立。

    以上全体人员中,侵害他人意志者,凌虐他人身体者,限制他人自由者,皆不得自辩恶行,不得自赎精神,不得释放魂灵,永世不可解脱。

    本场审判,到此结束。】

    【请您确认,并在审判书上留下姓名】

    牛心言早已震惊得失语,反复观看这张审判书后,他才在这张审判书下方,缓缓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眼前一切景物消失前,他仍紧紧的按着腹部伤处。

    此时无所顾忌,他衣服下端已经揭开,那里正是一部摄像头朝外的手机。

    ……

    ……

    游荡者猛然挥动手臂后,它失望地感应到,房间里只剩下最后一名玩家。

    它显然厌恶这样狭小的地方,要低下头,弯下腰,它的头颅在这里更加的沉重了。

    “呼哧——”

    游荡者缓慢地走向那最后一名玩家。

    ……

    ……

    陈雨依还留在原地。

    她没走。

    她不愿意给自己留下这样一个无法摆脱的“阴影”。

    就在这一个副本里,她都死了无数次了,身体还是告诉她,她恐惧游荡者。

    她才不信,她就要告诉所有人,她不怕死!

    她的价值,就在于她不怕死,不怕以任何方式去死!

    陈雨依浑身战栗。

    随着游荡者向她走来的步伐,她身体抖动得愈发厉害,冷汗沾湿了她的衣服,她的发际,她头晕脑胀,眼前一幕幕闪过的,却正是在这个副本里,自己一次又一次用那只畸形锐利的手臂割断自己脖子的画面。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血液喷向天空,哗啦啦撒了一地,流了一地。

    眼前真正的游荡者,朝她扬起了指尖。

    只要轻轻一划,她的脖颈就会向后翻过去。

    她无疑已经“熟悉”那种感觉了。

    她强迫自己睁着眼,手抖个不停,但还是拿起了准备多时的手机,开启了视频拍摄。

    由于手心全是汗水,险些让手机滑走。

    她狠狠地扣紧了手机。

    ……

    ……

    贺群青昏昏沉沉间,看到眼前一撮摇摇晃晃的卷发。

    那卷发有些地方烧焦了,剩下蓬松的地方,则抖动的像一只冬天落水的狗崽。

    再朝那张脸上看去,贺群青的意识,宛如被冷枪打到一般,骤然清醒了一瞬。

    陈雨依还在这……

    接着,陈雨依拍摄视频的举动,就告诉了贺群青,她想让自己杀了她。

    她恐怕是想确认,她不怕死,她不怕游荡者?

    ……贺群青头痛骤然加重,密密麻麻等待他去收割的哨音,从四面八方挤进他的脑袋里。

    那是来自其他副本的玩家,将要结束的时间在催促他,快点撕开这狭小的空间,去做他该做的事。

    可陈雨依……

    你为什么……

    你分明……

    是在求救啊?

    你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说,你已经不想再被杀死了?

    你分明……很害怕啊?

    ……

    “吼————”

    热浪袭上意识,贺群青知道自己清醒不了多久了,他也再受不了这种即将失控的感觉了!

    游荡者炙热的身体,宛如熔炉,猛火熏烤他的意识,让他的脑袋变得浑浑噩噩。

    终于,贺群青一把撕开了眼前副本间的无形屏障,一脚踏了进去!

    ……

    ……

    陈雨依呆愣的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地窖。

    她手臂一软倒了下去,躺在地面喘起了粗气。

    脖颈上传来针刺似的疼痛,她颤着手摸去,指尖有血迹。

    这时她想到了什么,赶忙翻过手机自拍,看到脖颈上出现了一条血线。

    但那血线很浅,只划破了她的皮肤。

    陈雨依呆呆地抓着手机,突然,她将手机用力砸向一旁。

    收回胳膊,她无所适从,最终哭了起来。

    “我……我不想死,老娘不想死——”

    ……

    ……

    柳晨锐没有远离,他就站在小门前方的空地上,久久看着远处。

    直到听到下方陈雨依孤零零、凄凄惨惨的哭声时,他才回过神来。

    但再看四周时,他还是陷入了那种动弹不了的境地。

    只见四周是荒凉的山林,破旧的房屋,所有道路已经被植物占据。

    这个村子,少说已经废弃十年了。

    但废弃的时候,下面那个女人,恐怕因为某些原因,永远地被留在了这里。

    ……

    柳晨锐刚才在下面,还暗自发誓要救出女人。

    他不像其他玩家,他坚信副本的世界是真实的。

    但现在……他显然实现不了自己要救那个女人的承诺了。

    那个女人,早已经是他们说的“异灵”了。

    ……

    “你干什么?!”

    陈雨依的哭声突然停顿,柳晨锐立即转身,从地窖口跳了下去。

    一定睛,柳晨锐便看到,被囚禁的女人,竟然捡到一把匕首,割破了自己的脖颈。

    或许因为现在副本时间还没有完全结束,这个女人的身体哪怕枯瘦,但仍然还是个“活人”。鲜血飞速涌出,陈雨依用手堵着那无法对齐的伤口,那个女人却急忙安慰他们。

    “不用担心。陈雨依……柳晨锐,你们是我的朋友……可我想醒过来了。”

    “……我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是主神虚拟出来的。”

    “等我醒了,你们还会陪着我的,对吗?”

    陈雨依无法回答她的话,在她听来,这只是一名窥探到玩家世界的NPC的疯言疯语。

    柳晨锐低下头,看着女人空洞的眼神,还有她露出的奇异微笑,蹲下去抓住了她的手。

    女人死亡的非常快,突然,陈雨依触电般倒下了。

    柳晨锐也周身僵硬,但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

    他心跳十分剧烈,查看陈雨依时,他猜测,事情就是发生在这个女人死亡的瞬间。

    他的脑袋里,现在已经多出了以另一个人为视角的记忆,那个人……是他的灵神“贺肖”。

    就好像,在女人死了以后,他和灵神“贺肖”,在这个副本里的记忆,被融合在了一起。

    比如他现在,突然就知道了“贺肖”在这个副本里看到过的,经历过的事情,都是一些单纯的画面和场景。

    “真的像多重人格一样……人格竟然被整合了。”陈雨依发出痛苦呻丨吟,捂着头坐了起来。她的脸色与柳晨锐不同,要惨白许多。

    “还等什么,”陈雨依早已收起眼泪,无精打采地对柳晨锐道,“快通关离开吧,柳晨锐?”

    ……

    ……

    不久后,地窖彻底空了,没有了玩家和血迹,只剩下一具女人的尸体。

    那女人闭眼沉睡着,身体快速干瘪,血肉化为飞灰,但她唇边仍挂着莫名的笑容。

    ……

    在这片光荣的虚构里,

    有祂可怖的勇气,

    总是催着我醒来,

    永恒地醒来。

    第138章 第138章 记忆整合 蒋提白终于开了……

    “贺肖!”

    蒋提白手猛地伸向前, 多次剧烈呼吸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正满身冷汗地坐在卧室的大床上。

    但他仍瞳仁震颤,目光毫无焦距地落在对面的墙壁上。

    那里挂着一幅大尺寸旧照片。

    由色泽深沉的长方形木框装裱。

    照片上共有29人, 是著名的“第五届索尔维会议”。

    只是此时房间内光线过于昏暗,令人只能勉强看到大相框的轮廓。

    好在一旦觉察到这张照片的存在,他就知道自己的确醒了。

    可今天着实不同寻常。

    他虽然已经从副本里出来,身体的一切感官却还在和大脑争夺理智。

    往常他的理智会快速战胜轻微的混淆,让他回到现实。

    今天却不能了。

    卧室厚重的窗帘紧密合拢在一起。

    昏暗至极的房间, 身下铺着黑色床单的大床——这一切宛如黑洞直接卷走了他的意识, 让他感到自己整个人在不断地下陷。

    直到他放弃挣扎,彻底陷进了不久前副本里的那一幕:贺肖血流不止的身体,被怪物的手臂毫不留情地砰然撞击,抛进黑暗肮脏的角落。

    那人落到地面的瞬间, 就已经成了地窖阴影的一部分, 蜷着身体一动也不动了。

    这一幕正是最先一遍遍在蒋提白脑海中播放的。

    他很想知道贺肖这时如何了, 但记忆本身就处于一个模糊不清的环境。

    他越想看清,越猜测下去, 就越有种失控到想要发火的狂躁。

    可这还不算真正的折磨。

    真正的折磨是他不得不回想起在此之前, 贺肖踢他的那一脚!

    那一脚让他避开了灵神“游荡者”。

    那一脚让他心脏骤停。

    那一脚让他连贺肖的衣角都没抓住!

    哪怕他当时已经离死不远,哪怕贺肖这小子,连眉毛都在明白地说,想杀了他蒋提白。

    结果呢,竟然还是自作主张地救他了!

    贺肖是什么,你是什么, 你以为你是圣人,是救世主吗?!

    说到圣人……

    贺织嫣,贺群青, 贺肖……

    自己是捅了姓贺的好人窝了吗?

    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的,”蒋提白用力按着太阳穴,仍是头痛欲裂。两眼又烫又干涩,他不由紧闭双眼闷哼起来,好半天毫无缓解。

    终于,他破口大骂,“蠢货!蠢货!!”

    看到贺肖的第一眼,自己就应该认出来,自己就应该认出来的啊!!

    到底是自己混账当久了,如今跟谁都能薄情寡义?

    贺肖和那人长得极为相像。

    平日里,自己总标榜着把那段往事深种在心里,永远不会忘了,忘不了。

    实际上呢,早他妈的抛到九霄云外了,都当面遇着他家的人了,还得副本来提醒自己?

    ……

    弯腰坐在床上许久,蒋提白才浑身发冷地镇定下来,从关于贺肖的画面里抽离。

    ……

    ……

    一切发生的太快,不知道贺肖拿到审判书没有。

    ……

    ……

    想到这点,蒋提白彻底愣住了。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这次……竟然连价值七万点的审判书都没拿。

    他太了解自己了,自己是死爹死全家也不会忘记拿走已经到手的审判书的。

    ……

    所以贺肖从各个层面上来说,还真成了他蒋提白的克星小祖宗了。

    而他自己这次的死法,也算得上他副本人生中排行前列的凄惨。

    当时,贺肖被甩到墙角,真正的游荡者出现。

    眨眼间,灵神游荡者也成了“废墟”。

    他自己已然苟延残喘,挣扎起身想去看贺肖,一把速度快到让他无法区分冷热的刀,就干脆划开了他的身体。

    在他视线失焦前最后一秒,是正对上了游荡者本尊那双猩红的眼。

    那双眼瞳宛如蛮荒星球的表面,眼睛里着实装不下任何有生机的东西。

    ……

    想到自己死前的画面,蒋提白登时好受许多,逐渐冷静清醒了过来。

    偏偏在这时,突然,他幻觉一般,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几个副本都没教会你清醒,你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

    蒋提白身形猛然凝固。

    “……”?

    这又是什么?

    是他的声音,但他绝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仿佛为了响应他的想法,眼前瞬间闪现出了崭新的画面——是金梓语苍白惶恐的脸,正呆呆看着自己。

    而“自己”还在哄劝她:【你再不清醒,总会走到你最害怕看到的那条路上……】

    ……

    蒋提白坐在床上,眉头越皱越紧,扶额长呼口气。

    他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这次副本里,玩家与玩家创造的灵神,作为“神”的多余人格,在副本结束时被整合了一次。

    【要是你真觉得我和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也可以离开,不用总是这么担心我居心不良……】

    蒋提白缓缓放下手,他预感到,接下来恐怕还会看到一些他不愿意知道的事。

    【我们……ACE,也开始大胆做分析了……】

    【小肖,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有我自己的理由。】

    【小肖,要不要给她吃点,只是睡一觉而已?】

    【……不要脏活儿都扔给林况,不然你什么时候能独当一面啊?】

    【尤其是陈雨依,她也不用总是护着你那个多余的‘干净’了。】

    【一件曾经想要保护的东西再度被撕碎……】

    【小肖,你看你。】

    【小肖……你知道吗?】

    【你真是个大麻烦……因为你,现在一切都不顺利。林况也不听话了,我真想送你走。】

    【逗你而已……】

    【转眼就变得这么可怜了……你看看你自己,到底有多少破绽啊?】

    【就你这副模样,你能想象吗?如果我抛下你,陈雨依也抛下你,林况也抛下你,所有人都会对你这样的累赘退避三舍,你怎么能活呢?】

    【现在你数数,小肖,你今天到底对我‘不满意’了多少次?】

    ……

    ……

    蒋提白瞪视着眼前的昏暗房间,无力落在被褥上的手俨然微微颤抖起来。

    ……

    ……

    【快去,听话,小肖,你不做,他们都要死,知道吗,都会死……】

    “……!!!”蒋提白隐隐倒抽一口冷气。

    下一秒,蒋提白果然在记忆中看到了贺肖的脸。

    对方离自己是这么近,眼中充斥着赤红血丝,已然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那眼中酸楚和难以描述的“疼痛”,叫此时的蒋提白都有些恐惧自己将要看到的画面了。

    【恩怨?】记忆中的贺肖这么说:【我的恩怨,就是要你死,蒋提白!】

    【……你选了我,小肖,我就这么值得吗?】

    ……

    【你不值得,但你只能死,蒋提白,你只能死!!】

    刀刃进入“自己”身体的瞬间,蒋提白猛然狠狠攥紧了床单。

    可对他的打击,竟然还没有结束。

    【小肖……我还想教你最后一件事……】

    ……

    ……

    许久之后,蒋提白脸色极度苍白,以无法遏止颤抖的手指,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板?”

    “……”

    “老板?”

    半晌,蒋提白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到他自己都快听不清。

    “立即给我……林况的联系方式。”

    第139章 第139章 联系林况 你还见过他姑……

    蒋提白攥着手机枯坐, 等了有一万年,终于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老板,林况的手机目前一直关机。

    他住在锦川市的姥姥家, 这是长辈家里的座机号码:

    0354-15590773

    另外,要带他过来吗?】

    蒋提白盯着那串陌生号码,手指飞快掠过键盘:

    【不。】

    【准备飞机,我现在就过去。】

    手机那边的人犹如早有预料他会这么说,连一秒钟都没到, 早已准备好的回复刷进了屏幕:

    【老板, 你已经答应了今天会和其他人见一面。

    这件事已经延期了六次,他们都开始害怕,认为我们是在囚禁他们。

    如果你再不出现,他们可能会选择擅自离开, 甚至不惜在现实使用暴力。】

    【那就让他们离开, 让他们都去死!!】

    【老板, 我理解您现在是刚离开副本的状态,请您冷静五分钟再回复我。】

    【你理解个屁!你也滚!立即收拾东西滚!】

    消息提示音卡壳般消失了。

    蒋提白拇指悬空在林况家号码之上, 停顿了许久, 终于决定按下拨通键的时候,五分钟到了,叮一声响,新的消息准时来了。

    【老板,这次有什么意外情况吗?】

    蒋提白气得想砸手机!

    但因为林况这个电话莫名得难打,他拖延了起来, 回复了一个长句:

    【又是一个特殊副本。算上这次,已经连续三次遇到特殊副本。没有这样的巧合,应该是主神排除干扰, 知道我们的动作了。我们要快,再快。不然我也……】

    哒哒哒,蒋提白两下删掉了最后几个字,只把前面的句子发了出去。

    耳边静了,他终于决定马上打电话给林况。

    叮——消息又来了。

    “……”

    蒋提白打开加密信箱,这时他已经被迫冷静下来了。

    【老板,我早上收到了一样的消息。

    褚政说他也连续遇到两个特殊副本,有点撑不住了,想休息一天。】

    蒋提白问:【拿到黑色审判书了吗?】

    很快那边回复:【拿到了。昨晚和前晚,已经拿到两张。】

    蒋提白眉头松开又皱起来。

    他知道,手下想休息一天的意思,就是想跟他进一个副本。

    这样有他在,通关难度可能会降低不少——其实就是不想被杀,还想吃一天闲饭的意思。

    蒋提白这一犹豫,手机另一边的人再度猜到了他的想法,劝道:【既然主神已经觉察,让大家都进了特殊副本,那您要亲自找到特定副本世界的难度会更高。老板,不如你们呆在一起,进入同一个副本,主动吸引主神的注意,让其他人拿着代码去找吧。】

    蒋提白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拒绝:【不行,我看见他就烦。】

    这一次消息进来的比较慢,仿佛他这位圆滑的助手也在头疼,好一会儿才发过来谨慎一句:【我会提醒他,让他这次不要陷害您。】

    【你不如告诉他,】蒋提白点键盘的手指更快、更用力了一些,【如果他这一次再搞六亲不认那一套,我就亲手弄死他,丑话说前面了。】

    【好的老板,那这件事先放下,我再去问问他还想不想休息了。】

    【请他永远地休息。他还想休息?不要吃闲饭的,滚。】

    【好的老板,会替您转达的。稍后我会把今早的新数据发到您手机上,游荡者的情况还在第一栏。】

    ……

    ……

    手机总算安静下来,蒋提白拨通了林况的电话。

    “喂——?”含糊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人家你好,”蒋提白扯出一个笑容,“我找林况。”

    “你是谁啊?”

    “我是他……朋友。”

    “什么朋友哇,是同学还是什么朋友哇?”

    老人的声音透着明显的怀疑,还有一丝警惕,直到蒋提白说是一起玩游戏的朋友,老人才很不满地走开了。

    蒋提白在手机这边远远听着老人叫林况起床的声音,之后是林况强烈抗拒的回应,声音远远传过来,林况喊道:“什么朋友?!怎么谁打电话你都相信,根本就是骗子吧,赶紧挂掉!再乱接电话,早晚把你养老金骗光!”

    “死仔啊!!”老太太喊声比林况还要大,“每天白吃白喝不上学也不去打工,养你还不如养一头肥猪啊,猪吃了东西还会长膘,看看你这一身排骨喽!你还惦记我的养老金?你自己不是很有钱吗,昨天那样一摞一摞掏钱出来吗,钱咧?”

    “啊烦死了,给你拿去!”

    “一二……这是十张啊?你外婆是叫花子,要饭的啊?”

    林况怒道,“反正钱就在这个房子里,你自己找啊,找到多少都是你的!别打扰我,我要睡觉!”

    蒋提白:“……”林、况!

    你快过来给我接电话!

    快!

    姜老太婆没一会儿回来了,可能急着收起她刚到手的一千块钱,说了一句林况还没起床之后,就真要挂了电话。

    “给你钱!”

    “啊……什么?”姜老太婆把听筒重新放在了耳边。

    “婆婆,”蒋提白深呼吸,“如果你把林况叫起来接这个电话,我保证他还会再给你一千……给你一万!”

    “真的假的哦……”

    “麻烦告诉他,是蒋提白找他。”

    “蒋什么白……蒋踢白?”

    姜老太婆嘟囔还没有结束,林况缓缓从床上抬起了头。

    姜老太婆拿着扫帚杆慢腾腾过来了。

    “死仔,三天不打你的屁股就发痒……嗯?”

    只见林况闪电般从床上弹起来,瞬间清醒地蹭蹭跑到了座机旁。

    由于心跳过于剧烈,他一把抓起话筒,还忍不住平复了一下心跳,才道:“老……老大?”

    “林况。”

    “……”

    听到蒋提白隐隐磨牙声音,林况倒吸一口冷气,“老大?!真是你?!你怎么……”

    “等一下,”蒋提白快速打断林况的问题,“等会儿记得给你外婆一万块钱。”

    “呃老大,不是你想的那样……”

    “先别说这些,我有事情问你。”

    “好好,你问。”

    “贺肖……”蒋提白忍不住停顿,“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知道他父亲……是……”

    “他父亲?”林况一愣,头脑里瞬间闪过之前副本里的种种。

    灵神中出现了孩子版本的老大,还有贺肖的失常……

    林况顿时有些拿不准了,他怕说出贺肖的事情,可能会刺激到蒋提白,之后更有可能是同时刺激到两个人。

    但眼下蒋提白都问了,林况不觉得自己知道的任何事情能瞒住对方。

    “他父亲不久前……因病去世了。贺肖是来给他父亲办理后事的。”

    “……”

    “老大?”

    过了好一会儿,林况才再度听到蒋提白的声音,声音竟然已经变得十分消沉,甚至像是强打精神才继续问:“你知道他父亲叫什么吗?”

    “好像叫贺群青。”

    又是半晌,蒋提白才问,“贺肖的姑姑……以贺肖的年龄,他应该不认识他姑姑……”

    “我也不知道,”林况犹豫着说,“但我看他对待他姑姑的遗像,比对待他父亲的,还要上心很多。”

    “……是吗,你还见过他姑姑的遗像?”

    林况立即把他昨天到贺肖父亲出租屋里看到的一切都说了,最后道:“老大……我看他对待那张遗像的态度,倒像是他姑姑才是他最亲近的人一样。可能他是从他父亲那听说过姑姑的事?”

    再深一些的设想,都是林况刚才躺在床上想到的。

    但他不好意思在蒋提白面前矫情,便只委婉的说:“贺肖说他没有其他亲人了,有没有可能是他从小在别人那听到一些故事,就认真了?老大……你和贺肖的父亲认识吗?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况。”蒋提白声音发冷地打断了他。

    “老大?”林况不由喉咙一紧。

    “贺肖现在在哪?”蒋提白直接问,语速都加快了。

    “呃……他爸爸那个出租屋简直不是住人的地方,空荡荡的,连水壶都没有,我让他住在我另一个房子里了……”

    “另一个?离你远吗?”

    “不算远……”

    “你现在就去找他!现在,马上!”

    蒋提白终于按捺不住,声音隐隐透出了急切。

    “老大,到底怎么了啊?”

    “你看好他,”蒋提白压下不妙的预感,反复地吩咐,“你盯住他!让他拿好U盘!今晚,他可能不愿意再和我一起进副本了。你一定一定要看住他,别让他离开你的视线,我现在就到你那去……”

    蒋提白声音戛然而止。

    “老大?”

    “……林况,”半晌,蒋提白才开口。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子压抑起来,听起来蒋提白仿佛在为什么事懊悔,“不,我今天过不去了。明天……明天我一定会去锦川市。但今晚,我也有事情必须要当面和贺肖说,所以晚上……哪怕是强迫,你也必须让他拿着U盘进副本。”

    “知道了老大,我现在就去找他。”林况已经明白了关窍,眼睛在四下找钥匙。

    “带上手机,”蒋提白轻声道,“我的联系方式会发到你手机上。如果他闹起来,给我打电话。”

    ……

    ……

    贺群青躺在林况家崭新的大床上,牙关快要咬碎了一般紧紧合在一起,齿缝间断断续续溢出沉闷的呻.吟,显然至今还在噩梦中挣扎不已。

    “叩……叩叩叩。”

    “叩,叩叩……”

    “叩,叩,叩……叩,叩,叩。”

    半晌,贺群青才隐约听到敲门声,身体跟着一点点放松了下来,但呼吸反而更加深长吃力。

    终于,他眼睛半睁开来,几乎是梦游地起身,摇摇晃晃到了发出响声的地方。

    靠在门边,他脸颊因为之前的咬合酸痛不已,舌头也颇为僵硬,嗓音更是低哑至极,疲惫问:“谁?”

    “小肖?”门外的人忐忑不安,但听到他的声音,显然是喜出望外的,“是我,我是姑……江远。”

    第140章 第140章 遗嘱 立马抽出我两米长的……

    贺群青站在玄关身形停顿许久, 实则是没有完全清醒,直到敲门声更加小心翼翼的响起:“贺肖?”

    江远……

    贺群青深吸口气,甩甩脑袋, 想把脑海中那铺天盖地的哨音,以及无数嘶吼惨叫声都甩掉。

    可这一下不仅没能让他更清醒,反而让他差点跌倒,胳膊咚一声扶住了门。

    门外一下没了声音。

    【哈哈……】

    贺群青目光在门上定住了。

    知道敲门的是江远时,他十足混乱的脑海中, 骤然出现了女人的笑声。

    眼前同时闪过不久前副本里灵神贺织嫣的身影, 叫他心里一痛。

    贺群青思绪便不合时宜地飘远了。

    ……

    ……

    【群青,我给你说件事儿,哈哈哈!!】

    记忆中的贺织嫣陪他坐在田径场旁高高的观众席上,笑声在风里能传出一百米去, 惹得右侧不少休息的男同学偷看过来, 这些视线通通被贺群青挪动屁股挡住了。

    【……你姐夫昨天陪我去给舞厅送货, 我给老板递个货单的工夫,他就被一个跳舞的大姐给相中了。

    那大姐就追着你姐夫想认识认识。你姐夫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人家在后头追, 他在前头走,越走越快,绕了一圈,咵叉一下,被台阶绊倒,当场给大姐跪下了!

    你姐夫那个尴尬就别提了, 人都傻了。

    那大姐呢,嘴里说‘哎呦,没事吧, 我都心疼了!’就要扶他,这时候,你姐夫才看到我站在旁边,把他吓得,还跪着呢就大喊:老婆!!你来了!你下台阶……下台阶小心点!!】

    【哦,后来呢,你又打架了?】

    狂笑声戛然而止,【没,没有啊。】

    【这指甲怎么断了两个。】

    【这是美甲,做的时候要磨的,磨完不结实,呵呵……】

    【说不定就是江远的问题,】十七八岁的贺群青就看江远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是不是他故意让那个大姐看上他了?】

    啪一声,贺群青背上挨了一巴掌,打得他直抻腰。

    【那他不至于,你姐夫的眼光你多少得相信吧。那人你都不能叫大姐,你得叫大姨。】

    【你打架他帮你了?】

    【别提了,帮倒忙,拼命拉我,为了让他滚开我指甲都劈了。最后他还怪我呢,怪我嚷嚷了,怪我上手了,还说没必要这么干,有问题直接报警就够了,嫌我粗鲁,回家就跟我吵架了。】

    【嫌你?江远在哪呢?我找他问问,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他脸上被我不小心挠流血了,在家反省呢。】

    【……】

    【唉,群青,你不懂,你姐夫这种人,读书都读偏了,觉得他就是文明人,文明人得靠理智解决问题。但你说就昨天那情况,报警行啊,警察来了说什么?说陌生大姐想交友未遂,你给大姐跪下了,严重伤害到了双膝?按我说的,就当场解决,啪,没事儿了。】

    贺群青见她反正没有吃亏,便摇头,把手里冰棍咬的嘎嘣响。

    【我粗鲁?】贺织嫣想想还是有点生气的,但一看贺群青,又笑开了,【就像你烦他假清高,你姐夫也不理解我们家这点,人活一口气,对吧,随便被人欺负,那不叫文明人,那叫受害人。】

    【他不理解,你还非要跟他在一起?】

    【这不是我干什么事儿他能拦着我吗?】贺织嫣这才心虚了,【咳,我也知道我脾气不好,属于是半个法盲,你姐夫不一样,简直是移动的民.法典,移动的脚镣,专门禁锢法盲美女的一扇铁窗,般配不?】

    【……】

    【我说你还别不信,我以前问你姐夫,说要是有人找他的麻烦,上来就揍他,他怎么办?你猜你姐夫说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贺群青嘴里有冰,边拍打裤腿上一块灰,边含糊说:【他肯定说不还手,然后报案等着赔钱呗。他以前就说过了,打架不能还手,只要不拿刀,不杀了他,他就不还手,既可以快速致富,又可以给对方留下案底,他都赚大了。】

    【哈哈哈!】贺织嫣笑得前仰后合,【你姐夫要知道我俩这么说他,非得气死不可。话说回来,我可舍不得他挨揍,要是以后真有人揍他,我就立马抽出我两米长的打狗棍……】

    贺群青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心里说江远要是挨揍,那可是喜闻乐见的事情,既可以考验考验江远平时“文明人”的清高是真是假,又可以让贺织嫣钱包也跟着鼓起来,两全其美。

    他是没想到,江远后来做生意,真招惹了不少比自己还要讨厌他的人。

    有一天终于出事了,贺群青接到电话,想到江远的“不还手”,头皮都炸了,二话不说找过去救他……

    ……

    ……

    “贺肖?”

    贺群青反应过来,在门前站直,江远已经在问:“怎么了?你在里面没出什么事吧?”

    话音未落,贺群青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贺群青不自觉躲开江远视线,免得和江远面面相觑。

    谁知空气凝滞后,江远直接掏出了手机,“你哪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我好得很,”贺群青这才想起他住的是林况家,眉头不由皱起来,“你怎么找到这的?”

    “我……对不起,小肖,”江远立马解释,“我和你父亲、姑姑断了联络二十年,我是真的怕又联系不上你。我昨天看到你收拾行李,和你朋友离开了,就忍不住跟过来了。当时我本来想叫住你,可是你朋友看到我了,好像很不高兴,我也不想和你们起冲突,就没打扰你。”

    “联系我干什么?”贺群青道:“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是锦川市的人,赶紧回去吧。”

    “小肖——”

    贺群青握紧门把就要关门,谁知一只手莽撞地伸进了门缝里,贺群青吓了一跳,松了手劲儿,但也生气了:“你干什么?!”

    “小肖,你别生气,我这次是真的有事找你!”

    “你能有什么事找我?”

    “别别,别关门!我给你钱,是要给你钱!”

    贺群青动作一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找骂?”

    谁知道江远是真的有病,竟然从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穿过门缝交给了贺群青。

    贺群青不情愿地接过来,打起精神看了一眼,动作就是一顿。

    ——“遗嘱”?!

    贺群青眉头皱得更紧,看完发现,江远竟然真的立下遗嘱,要在他死后将名下财产都转让给自己!

    “江远——你!!”贺群青怒上心头,一把拉开门,就差把遗嘱甩在江远脸上了,“不必了!拿着,再不走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小肖……”

    “住口!”贺群青到底没忍住,一把揪住了江远的衣领,“别在这个时候还搞这些把戏了!也不要现在才来编故事卖惨,什么都晚了!江远,你对我来说,就是个陌生人,不要再以任何理由接近我,知道吗?下次见到你,我对你就没有现在这么客气了。”

    “小肖!我没有任何想要骗你的意思。”江远自己也知道自己眼下的狼狈,但他只是按住了贺群青手腕,没有反抗,道:“你听我说,我这次来不是要逼你认我。只是我现在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我怕我之后可能再也没办法跟你说话了!我知道你不愿意理我,可哪怕你跟我生气,我也得来这一趟。”

    “……小肖,我对不起你姑姑、也害了你爸。我十几岁成了孤儿,以前你姑姑和你爸,就是我的家人,可我亲自把他们推开了……如果我出事了,我希望起码你,以后能过得好一点……”

    “什么事?”听到这里,贺群青有些烦躁了,问:“你遇到了什么事?”

    贺群青这时才定睛观察江远,一看发觉,江远的脸上毫无血色,双眼却熬了几天夜一般布满血丝。

    要说江远昨天大早上来找他时,是有些亢奋的神经质,那今天早上来的时候,便已经精神萎靡,连脸上苦笑都透着绝望,果然像遇到了解不开的麻烦。

    可他问了,江远却不肯说,反而扯淡:“你就当我得了不治之症,说不定明天这份遗嘱就会生效了。小肖……”

    “贺肖?”

    两人都是一顿,贺群青被烫到似的放开江远,也试图让自己神色恢复平静。

    谁料一低头的工夫,身前风风火火一道阴影闪现,贺群青感觉到了不妙,再抬头时,他一惊,赶忙上前,想要分开林况和江远。

    而林况大步过来后,几乎是毫无犹豫,双手直接代替了贺群青,猛然攥住了江远的衣襟。

    “你——”林况语气不善,“你还是跟踪我们了?”

    林况说话时呼吸十分急促,竟然像是从家里跑着来的,额上已然见汗。

    “林况!”贺群青知道林况发火时不管不顾,眼下奋力将两人分开,边拦着林况,边一推江远,“没事,他已经要走了!你走吧,你的财产跟我没关系,我不会要的。之后你是死是活,也……跟我没关系!你要是觉得你钱多的浪费,现在赶紧捐了吧,不用等你死了!”

    江远被贺群青一推,竟突然发愣起来,目光缓缓落在了林况身上,喃喃道:“林况……?”

    贺群青眉头一皱,就见江远脸色愈发惨淡,看林况的眼神,也逐渐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事,偏偏江远还想确认什么,“你,你叫林况?”

    反观林况,见到江远这副表情,上下打量一番,忽然咧嘴笑了,“怎么了,叔叔,你好像听说过我啊?说回来,我之前就觉得你很奇怪,你起这么早,昨天是做噩梦了,今天又是怎么了?还是做噩梦?这又是什么?”

    林况忽然上前一步,抽走了江远捏着的文件,低头看了一眼,冷笑一声,草草翻了两下,就将文件好好地塞回了江远怀里。

    “那我就替贺肖谢谢你了,”林况看江远,神情登时亲切了很多,甚至替江远整理了一下衣襟,“叔叔,虽然遗嘱立下了,但我还是祝你活的长久一些,因为说不定,我们以后在哪还能见面呢?”

    江远直直看进林况眼里,下一秒,江远的脸上肉眼可见的冒出了冷汗。

    “你……你是那个林况,你也是游戏玩家……”

    游戏玩家四个字一出现,走廊中登时一片寂静。

    林况仅是挑眉,贺群青却心头剧震!

    身体内部瞬间传来一次紧张过一次的战栗,让他浑身都格外僵硬!

    江远?

    游戏玩家?

    江远?!

    贺群青稍一回想江远这两天的奇怪变化,脑中就是嗡嗡作响。

    但现在江远人就在眼前,看着那张脸,贺群青实在难开口问出什么关切的话。

    于是下一秒,贺群青显得漠不关心,直接转身进了屋里,快速穿过客厅走廊,进了洗手间,反手锁上了门!

    “系统!”

    “系统!”

    贺群青双手撑着洗手台,盯着镜子里,今天的自己格外显得陌生,他不由闭上眼,在脑海里不停地喊起系统。

    “贺先生,早上好?这次副本玩的愉快吗?”

    “……”

    贺群青忍了又忍,才没有对系统开骂。

    先不提这次副本里各种让他崩溃的事情,贺群青直接问:“江远是不是进游戏了,他现在也是玩家?!”

    “是的哦。”这件事对系统来说再稀松平常不过,“玩家江远不止是游戏玩家,而且已经顺利渡过新手期,到今天,他就会以初级玩家的身份进入游戏了。”

    “渡过新手期……他已经进游戏两天了?”

    “没错。哦,我之前以为贺先生你并不关心这件事,原来不是不关心,是刚刚才发现?恭喜你贺先生,看来你的判断能力有了极大的提升!”

    “……”

    贺群青足足站在原地半晌,最终长出一口气,打开了水龙头。

    他埋头洗脸,凉水哗哗泼在脸上,一时有无数的想法在胸中翻腾。

    ……

    终于,他觉得血压没那么高了,贺群青关掉水龙头,脸埋在毛巾里用力按了按,才无力地在脑海中问系统:“如果我抽到头目,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达到你想要我达成的目的?怎么样的头目决策,才能让本局所有玩家顺利通关?”

    “原来贺先生,你是在为这件事苦恼,”系统一副你怎么不早说的口吻,“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简单的模板,你想亲自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