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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1 章

    ◎送上门了◎

    中午放学,宵野他们去买吃的,季南星和陈十一去买喝的,听到噗呲噗呲的声音时,季南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看到夏君彦躲在一根电线杆后面朝他招手。

    季南星:“”有那么点点的无语。

    “十一,你去买奶茶,我过去一下。”

    陈十一往那边看了一眼,见是上次见过的那人,哦了一声:“那你快点过来。”

    季南星朝着夏君彦走了过去,刚走到他旁边,就被夏君彦拉到了巷子里。

    季南星打开他的手:“你怎么每次找我不是像绑架的就是像做贼的?”

    夏君彦从兜里掏出五张天雷符:“一口价三万块要不要。”

    季南星也没犹豫,拿过天雷符就揣进口袋里:“要,你最近挺勤劳啊。”

    刚偿还完之前二十张的债,竟然还能有存货卖给他。

    季南星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给他转账。

    夏君彦叹气:“还不是穷闹的,要不是没钱,我才懒得花力气去画符,对了,巷道怨灵那事你听说了吗?”

    季南星给他转了钱,点头道:“听说了,抓到了吗?”

    夏君彦摇头:“还没,好像有点棘手。”

    “棘手?那怨灵有什么问题,很难找?”

    夏君彦知道的消息也不多,只不过他跟季南星不一样,他已经是全职天师了,除了吃饭睡觉打游戏,他其他时间基本都在跟阴物打交道,也会跟其他的天师合作,所以知道的消息稍微多一些。

    “那不是一般怨灵,据说一开始那怨灵只是吸食人的生气,所以最开始是巷道抢劫但并没有死人,冷面阎王不是在查这个案子吗,他去看了一下之前被抢劫的,很明显都是一副损失了生气的样子,后来那些人不是倒霉的破大财就是大病了一场,不过好在命还在,后来应该是那个怨灵变得强大了,从吸食人的生气到直接吸食掉人的生魂。”

    季南星:“那管理局有发布任务吗?”

    夏君彦嗯哼着点头:“肯定发布了啊,再不把那怨灵抓到,还不知道会不会继续死人,所以发布了悬赏任务,通报可靠消息几千到几万的奖金,抓到怨灵的奖金十万。”

    季南星看着他:“那你不去抓?”

    都缺钱到卖符了,这抓到怨灵什么穷困都解决了。

    夏君彦翻了个白眼:“冷面阎王都找不到的怨灵,是那么好抓的?”

    正说着话,远处有人喊着季南星的名字。

    两人转头往外看去,夏君彦:“这你同学啊,你同学怎么都这么极端啊,不是短命就是阳气过盛。”

    季南星:“你还有事没有,没事快走吧。”

    夏君彦直接对着他弹了个脑崩:“用完就丢,下次卖符不找你了!”

    在季南星挥拳之前,夏君彦见好就收地跑走了,这小子手黑得很,打人老疼了。

    宵野快步跑了过来,看着夏君彦的背影皱眉,是上次见过的那人:“你朋友?他干嘛打你?”

    季南星:“哪有打我,闹着玩的。”

    看着季南星眉心红了一块,宵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抬手摸了摸:“疼不疼?闹着玩也要有分寸,下手这么狠,他找你干什么?”

    季南星拉下他的手:“没什么事,路过看到我了就说两句话,饭买好了?”

    宵野顺势将他的手握住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暖着:“买好了,一回来就没看到你人,你说你,一下子没看住就没影儿了,知不知道最近到处都不安全,那连环杀手都还没抓到,你还跟人去小巷子,别以为熟人就安全了!”

    看着他俩过来,拎着饭的张沅轻笑了一声:“老宵怕是恨不得拿根绳子把人拴裤腰带上。”

    拎着奶茶的陈十一微微眯眼,以他看过那么多小说的眼光来说:“你这大兄弟确定直吗?”

    张沅摇头:“现在不确定了。”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之前因为天气原因,体育课被数学老师征用了,这好不容易放晴了,大家都盼望着能够下楼浪一浪。

    只不过一看到英语老师走进来,众人直接扑在桌上哀嚎。

    英语老师哪能不知道这群小崽子们的想法:“嚎什么嚎!都给我回座位去坐好!”

    众人无奈,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坐回座位,英语老师等他们都坐好了这才笑了一声,把试卷递给了英语课代表:“今天的作业。”说完就走了出去。

    反应过来自己被英语老师逗弄了,体育课还在,众人哐哐捶桌子抱着球欢呼着跑了出去。

    宵野是打球的主力军,老早就被人拉走了。

    陈十一走了过来:“我们也下去吧,感觉好久没晒太阳了。”

    季南星笑着道:“你以前不是不喜欢晒太阳,哪里有树荫往哪里躲。”

    陈十一:“夏天的太阳那是人能晒的吗,冬天可以晒一晒,暖洋洋的,我昨天看小视频,北方的雪老大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滑过雪,好想去北方玩一玩啊,南星你有去哪里旅游过吗?”

    季南星:“去过挺多地方的,但不是旅游,国内大部分的地区都去过。”

    “那国外呢?”

    季南星摇头。

    陈十一有些意外:“你也没有出国旅游过啊?”

    他以为季南星家很有钱,应该是经常出国的那种才对,而且季南星的英文那么好,就感觉是经常出国交流的。

    季南星笑了笑:“等高中毕业了就可以出国了。”

    正巧走过来的宵野听到他这话,愣了一下道:“你高中毕业后要出国?”

    他自己倒也不是不能出国,但因为家庭政治方面的原因,他出国比较麻烦。

    季南星:“是去旅游,不是去留学。”

    宵野顿时松了一口气,那一瞬间他连怎么出国都在脑子里想了一遍。

    球场那边在喊人,宵野把外套脱了递给季南星,转身又跑去挥洒汗水了。

    季南星直接把他的外套穿在了身上,被阳气包裹住的感觉暖烘烘的,今年的冬天有宵野,好像变得不是那么难熬了。

    陈十一又在看他的小说,季南星则在一旁晒着太阳睡觉,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球场那边发出了惊呼声。

    陈十一立刻抬头看去:“那边好像打到人了,都围在那儿干嘛呢。”

    季南星这才睁眼,看到球场边一群男生围着几个女生,好像是球砸到了旁边的女生。

    人群中几个男生有些慌神,因为地上还有一个摔出裂纹的手机,其中一个女生更是捡起手机道:“这还是刚买的,都还没用两天呢!”

    手机的主人拿着手机也有些慌,她没用过这么贵的东西,这手机还是她哥前两天说奖励她考得好买的,她一直很爱惜,这么贵的东西以她家条件来说是一笔很大的支出了,结果才没两天就摔坏了。

    刚刚捡起手机的女生看着快要哭了的好友,转头看向刚刚打球的那群男生:“说吧,怎么赔!手机盒发票我们都还在的。”

    这手机少说也要八|九千,就算所有打球都愿意平摊,那一人也要出差不多快一千了,他们六对六,一共也才十二人,更不用说刚刚没碰到球的肯定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有人就道:“学校不让带手机的,难道她就没点责任?看到我们在这里打球还离这么近。”

    朱敏敏顿时怒了:“这球场你家开的啊,你们打我们连路过都不行了?学校让不让带那都不是你们弄坏了人家东西可以不赔的理由!”

    学校是不让带手机,最多带一个通话手表,但高中生了,总有一些悄摸带手机的,她就不信这群男生兜里没手机!

    季南星朝陈十一问道:“那几个女生是哪个班的?”

    陈十一没忍住笑了:“你真把我当百晓生啊,我哪能认识全校的人,反正不是我们班的。”

    这话陈十一不说季南星也知道,他又不是脸盲,开学这么久了自己班上的同学还认不全。

    季南星走了过去,陈十一见状也连忙跟了过去。

    他们自己班几个原本在闲聊晒太阳的女生也围拢了过去,蒋棠棠看着已经在哭的手机主人,忍不住道:“你先别哭啊,你们是几班的?”

    朱敏敏:“高二二班的,怎么了?”

    蒋棠棠:“这摔了一下就是屏幕裂了,应该还能开机,换屏幕多少钱,我们再商量怎么赔。”

    朱敏敏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朋友新手机都还没用两天就被你们班男生摔了,要是换个屏就成维修机了,这事换你你乐意啊!”

    他们班的班长也走了过来,询问了一下事情经过,直接道:“两个方案,一是告诉老师,怎么赔偿看老师怎么说或者让双方家长来解决,第二个方案,换屏幕多少钱,确定好具体价格,我们再商议赔偿的问题。”

    一直没出声的宵野道:“手机买几天了?”

    宵野她们是知道的,哪怕她们是高二跟宵野并不是同一年级,但全校这么帅的也拎不出几个,不混校论坛的都知道宵野的大名。

    他一问众人就安静了,朱敏敏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于是转头问高妍妍:“这手机你哥什么时候给你买的?”

    手机的主人高妍妍擦了擦眼泪:“星期天的时候给我买的。”

    宵野:“那就是七天以内,买个保险,摔屏可以免费修,保险不贵,一千多块,刚刚打球的大家均摊一下,一人两百,不够的我额外补。”

    对于零花钱按周领甚至有可能按天领的高中生来说,两百块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但对比赔偿人家整个新手机,或者为这事请家长,这样的赔偿方式的确是将所有的损失减小到最低。

    尽管有几个刚刚根本没碰到球的男生不太服气,但球是一起打的,要说他们一点责任都没有那也不可能,又想着就两百块,饿几天午餐不吃或者回家随便找个由头要一点,也比排除在集体之外好,于是众人都点头了这样的解决办法。

    争议解除,一群男生也没心情打球了,于是直接散场,宵野看向一旁穿着他衣服的季南星,笑着走了过去:“不是在睡觉?”

    季南星往那个女生看了一眼:“解决了?”

    宵野给他拉了拉衣服外套:“解决了,买个保险再去换机。”

    季南星点了点头,又道:“她是哪个班的?”

    宵野直接挪了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问人家女生哪个班干什么?闹闹,不许乱看啊。”

    季南星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那天不过是随口的一句玩笑,已经惹得宵野如临大敌好些天了,现在他多看谁一眼都让宵野觉得他要跟人家谈恋爱一样。

    见他转身就走,宵野跟在后面:“听到没有闹闹,人家高二很关键的,你聪明学习得很容易,一点就通,但别人就不一样了,说不定学的很艰难,你可不能害人分心啊。”

    季南星站定看着他:“我那天跟你开玩笑的,我不谈恋爱,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

    听到这话宵野更急了:“那也不行,过犹不及!恋爱还是要谈的,哪能一辈子不谈,到时候我给你把关,对方是人是鬼,我保证一眼就给你看出来。”

    季南星呵笑了一声:“我谢谢你啊。”

    宵野揽住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不客气,咱俩谁跟谁。”

    季南星往草坪走着,余光撇了眼那个摔碎了手机还在擦眼泪的女生,以及她身上沾染上的一层死气。

    朱敏敏看着高妍妍手里的手机叹了口气:“只能当倒霉吧,不过我听说这种摔了屏的手机好像只修不换。”

    高妍妍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都没用过这么贵的手机。”

    她以前甚至都没手机,是初中的时候才开始用她哥换下来的手机,但很老旧,好多软件都用着卡,只能拨打电话。

    她哥给换新手机的时候她还惊讶的不行,这么贵也不知道他哥要工作多久才能攒出的钱,她心里知道哥哥不容易,也很想懂事的不要,但毕竟年纪小,没能抵挡住心里的诱惑,明知道哥哥不容易,她也把手机收下了。

    却不想还没用几天就摔了,那一瞬间她真的慌神了,更害怕让哥哥知道了,好在顺利解决了。

    高妍妍看向走远的宵野,忍不住将手机捏紧了几分。

    朱敏敏双手环胸撞了撞她的肩膀:“别看了,都走老远了。”

    高妍妍忍不住道:“他就是宵野啊?”

    朱敏敏笑着道:“帅吧,我之前把他照片给你看你还不看,不过我觉得他旁边的那个季南星更好看,他好白啊,这得基因彩票多厉害啊,嫩白嫩白的,我死三天都没他白,羡慕死人了。”

    高妍妍没注意到季南星,她只看到刚刚一片混乱中,所有人都想要推卸责任,只有宵野站了出来简简单单就将事情解决了,不慌不忙,那么从容淡定。

    手机维修得几天,买保险的钱宵野先垫了,一起打球的那几个男生手里有钱的已经给了,有几个手里没钱,于是商量着分期给。

    这点钱宵野也不在意,分期就分期。

    到了周末的时候高妍妍还是把这事告诉了她哥,他们的父母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他哥比她大十岁,当时已经成年,为了能让亲戚收养她,不给亲戚增添负担,她哥念完高中就没继续上学了,直接出去打工了。

    那些年她在亲戚家里虽然不能说过得不好,但也没多好,别人是一家人,她只是个寄住的外人,那种面对别人温馨家庭的落差感,导致她整个童年青春都很自卑,更不用说一些经济条件的差距,时常让高妍妍害怕与人接触,害怕集体活动。

    直到高中她哥意识到这样借住在别人家对她影响太大了,于是把她接了出来,哪怕没有大人,他们兄妹俩住在一个需要拉布帘的单间,那也别住在亲戚家在客厅铺床要来得舒服。

    也许是因为搬出来了,也许是因为高中的新生活,高妍妍慢慢开朗了一些,也有了朋友,只是她一直很心疼哥哥的辛苦。

    虽然手机已经换修了,但对于这件事高妍妍一直是愧疚的,闷闷不乐的样子被她哥一问,她也就说了。

    “对不起,那么贵的手机,我才用几天就摔坏了。”

    高亦扬揉了揉妹妹的脑袋:“事情解决了不就好了,就算是修也不用多少钱,不用自责,手机这东西本来就是消耗品就是给人用的,哪怕是摔坏了哥哥给你再买一个就是了。”

    高妍妍连忙摇头:“不行的,你上班那么累,钱也不是那么花的,不过好在都解决了,那个男生好聪明啊,我们都想着送修可能要多少钱,就他想到了加购保险,明天就可以去拿手机了。”

    高亦扬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帅吗?”

    对着自家哥哥,高妍妍就开朗了许多,笑着点头:“帅的。”

    高亦扬点了点她的脑门:“高中不许早恋听到了吗,好好考个大学,等到了大学你再谈恋爱,哥哥保证不反对。”

    高妍妍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说什么呢,人家比我小一届,年纪比我小,我才不要找一个比我小的。”

    高亦扬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两个存折:“你大学的钱我已经给你攒着了,这个里面存了定期,到你高考那年七月到期,到时候你就可以去把钱取出来交学费了,这个是活期存款,需要用钱就从这里面取,你下学期的学费书本费都在这里,还好我妹妹聪明,不需要课外补习,给哥省钱了。”

    高妍妍把那个盒子重新盖上放回柜子里:“我知道你之前都跟我说过了,我知道家里的钱在哪里。”

    好像为了让她安心一样,她哥每存一笔钱就给她看一下家里的存款,高妍妍也没想到家里的存款还不少,虽然肯定比不上别人家,但二十多万呢,她上学肯定是够了。

    等她以后上大学了,她就去做兼职,等她大学毕业了,她就努力工作跟哥哥一起攒钱,到时候他们可以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再也不用租房住被房东赶了。

    高亦扬看着妹妹拿着换下的衣服去外面洗,眼里有些不舍,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当初他们父母去世时,他妹妹还只到他的腿高,小小一只惶恐不安地抱着他的腿。

    那么一点小就会在别人家看人脸色了。

    他这辈子没让妹妹过一天好日子,富贵给不了,清白总要给一个,他不能让他妹妹有一个犯罪的哥哥。

    察觉到他的想法,那股一直缠绕在他身上的黑气发出阴恻恻的笑声,更是在他身体里嘶哑道:“别想了,你以为警察能解决我?他们只会把你当疯子当杀人犯,乖乖跟我合作,我保你以后大富大贵,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妹妹了!”

    高亦扬紧紧握拳,听着屋外的水声,强行忍耐着闭了闭眼。

    星期一高亦扬帮妹妹取了手机,想了想他拿着手机去了学校,高妍妍看到哥哥来了,老师一说下课她就欢喜地跑了出去:“哥,你怎么来了。”

    高亦扬拿出取来的手机:“修好了,帮你拿来了。”

    高妍妍接过手机开机查看了一下,碎掉的屏幕换了个新的,还给贴了个膜,笑着道:“谢谢哥!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高亦扬:“下午的班。”

    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了高妍妍。

    那一把钱虽然有零有整,但光看厚度就不少了,高妍妍连忙道:“我充了饭卡,不用钱的。”

    高亦扬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拿着就是了,就当给你的零花钱,好了,进去吧,我也要去上班了。”

    高妍妍哦了一声,看着哥哥离开,见他回头看自己,便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高亦扬从高二下到高一,一路找到高一七班,高一年级的课间比高二要热闹多了,打打闹闹的学生不时从旁边跑过。

    高亦扬站在七班的窗户外往里看,那个叫宵野的男生正在跟他同桌说着话,满脸带笑青春无忧的样子,的确很帅,是个阳光开朗的人。

    可惜了,妹妹与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在这时他感觉身体里的那个鬼有些躁动了,高亦扬立刻转身离开,暗暗警告道:“这里是学校你别乱来。”

    那鬼道:“好纯的阳气,你刚刚看的那个男生,我要了,你想办法给我弄来。”

    高亦扬咬牙:“办不到!”

    鬼阴笑了一声:“我要那个男生,你办到了,我就从你身体里出来,以后你就自由了。”

    高亦扬脚步一顿,眼里闪过挣扎。

    在他转身离开时,季南星抬头朝他看了一眼,让叶君行头疼的怨灵,竟然自己送上门了。

    第 52 章

    ◎撞鬼了◎

    上课的时间学校周边很安静,尤其是那条没有商铺的林荫小道,连车都没几辆经过的。

    高亦扬走在路上,他体内的鬼正在试图与他交易,原本他是打算今天去警局自首的,但鬼有一点没说错,就算他自首了,警察能分辨出那些人是他杀的还是鬼杀的吗,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了,他怕是也不会相信世上有鬼。

    现在鬼在他的身体里,他说的话有人能信吗,还是会把他当疯子处理。

    但让他继续当鬼的寄身傀儡,继续杀人,高亦扬办不到。

    他身体里的这个鬼越来越强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鬼必须寻找一个活人寄身,但高亦扬能感觉到自己好像在逐渐被他同化,他真的很害怕哪天身体里的这个鬼彻底取代了他,到时候他妹妹是不是也会死。

    高亦扬不止一次地后悔,后悔一个多月前为什么要跟着那一伙人去那些据说长久没人住的房屋偷东西。

    他以前兼职过外卖骑手,所以有一个骑手群,后来通过群里的人又加了别的群,后来加的那个群里会发布一些兼职的招聘信息,各种兼职都有,有真有假,但群里好多人经济状况不佳一心搞钱倒是真。

    高亦扬就是这样认识了那一伙人,他们不知道从哪里花钱买来的信息,都是一些长久没人居住过的空屋。

    前几年炒房的人太多了,好多人买了一套又一套,租住不出去就暂时空置着,尽管屋里可能没有太多值钱的东西,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去撬那些空屋,总比撬有人居住的屋子要安全一些。

    高亦扬就是在一处空屋被这个鬼缠上的,一行三人,另外两人已经死了,尸体甚至还在那个空屋里,他没死,但却被鬼寄了身。

    这一个多月来,他做着身不由己的事,一开始鬼说他需要吸食一点活人的生气,他有办法遮挡那些监控,高亦扬不愿意,他要是有胆量去抢劫,又怎么可能去跟人一起撬空屋。

    可那个鬼由不得他不愿意,当看到一缕黑气缠绕在他妹妹身上时,高亦扬就知道他是真的完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能求谁,除了听话保命他别无他法。

    最开始他甚至想着只要不杀人,一点点生气应该没关系,于是有了第一个被害人。

    看着那个女孩倒下,高亦扬的手都是抖着的,他甚至能想到如果不听话,他的妹妹是不是也会这样悄无声息地倒下,甚至死亡。

    鬼吸食了女孩身上的生气后,又引诱着他去拿走对方的财物。

    有些路就是这样错的,走错一步万劫不复。

    他甚至还记得抢劫的第一个女生,包里有两千现金,一手戴着红色的五花手链,一手戴着很漂亮的金镯子,那个镯子被他去二手回收金店卖了一万二,那个五花手链甚至卖了两万五。

    三万九将近四万块,如果他打工那得赚半年。

    一夜暴富的滋味是会让人上瘾的,当安分了几天的鬼又唆使着他寻找下一个目标时,高亦扬带着内心那不可见人的贪欲再次妥协。

    直到寄身在他身上的鬼杀人了,高亦扬这才惊觉鬼的贪婪以及自己已经走上不归路的可怕。

    他不知道那鬼为什么要选择自己,他甚至恨不得当天死在空屋里的人是自己,死得早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自从死人后高亦扬每天都活在提心吊胆中,他很害怕哪天有人敲门,一开门是来逮捕他的警察。

    他知道自己肯定会死的,并且离死不远了,他摆脱不掉寄身在他身上的鬼,他甚至求助无门,他只想在临死之前给他妹妹再攒一点钱,攒到他妹妹能大学毕业前养活自己的钱就够了。

    那恶鬼还在引诱着他:“你只要想办法跟他接触一下,你就能彻底自由了不好吗,我也能有一个新的,年轻的身体,这些时日你积攒的那些财富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以前死的那些人更是与你无关,到时候你可以带着你的妹妹去一个新的地方生活,你们可以重新开始不好吗。”

    新的生活,带着妹妹离开,这让高亦扬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真的能摆脱眼前这一切吗,真的能结束每日的惶恐不安吗。

    恶鬼带着诱惑道:“对,回去,想办法与他接触,只要你的手碰到他的身体,那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你就能重新开始了,你能看着你的妹妹长大,看着她毕业,看着她结婚生子,去吧,去结束这一切吧。”

    高亦扬不想死,也不敢死,他要是有那个勇气,最开始就不会在恶鬼的威胁下妥协了,他试图洗脑劝服自己,做坏事的是那个鬼,他只是偷了一点东西而已,他没有杀人,杀人的是那个鬼,他充其量也只是盗窃,从昏倒的人身上盗窃,从死人身上盗窃。

    高亦扬转过身,往前走就是回学校的路,只要他往前走,回到学校,他就能结束这一切了。

    正当他要踏出这一步时,一道声音从他耳边响起:“你要去哪儿?”

    高亦扬抬头,循着声音看去,一旁墙上坐着一个模样精致俊美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玉兰高中的校服,但即便是统一的校服也难掩他身上那股清雅的气质,他面色平静,好像只是随口好奇一问,但触及对方双眸时,高亦扬莫名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高亦扬没有理会那个少年,抬脚往前走。

    这时那少年又道:“你要听那个鬼的话去找他吗,你真的相信这一切能结束?”

    高亦扬猛地抬头,双眸震颤,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他想问你是谁,可是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挤压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季南星看着墙下的男人,这人就是上次在学校人工湖遇见过的人,他满身阴气,让自己把他错认成了鬼。

    现在再开着灵眼一看,一身双魂,怨灵藏在他的身上,借着活人的气息遮掩自己,而这人,也命不久矣。

    只一眼季南星就将这人的情况差不多摸清了。

    他身体里的怨灵是个地缚灵,地缚灵一般情况很难离开自己的死地,但那也只是一般情况,有一种情况很少见,那就是幸运地遇到与地缚灵磁场相合的活人,这样地缚灵就能借助活人的身体离开死地。

    眼前这个地缚灵就是用这样的办法逃脱地缚之力,虽然他已经吞吃了不少生魂,但束缚着他的死地应当也有些特殊,所以在他强大到成为厉鬼之前,只怕都要借助活人的寄身来自由行走。

    一旦失去了活人的躯壳遮掩,他就会失去自由,再次被拉回束缚之地,所以他没办法直接去找宵野,只能借着活人的触碰来过渡。

    而被怨灵寄身的男人满身的生气都被怨灵的死气覆盖,他现在还能像正常人一样那也只是假象,一旦怨灵离身,他活不过三分钟。

    高亦扬想要找人解决身上的恶鬼,但见到真的能发现他身上恶鬼的人时,他第一反应竟然是跑。

    也不知道这是他的本能反应还是被恶鬼驱使着,他下意识就这么做了,但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掀翻在地。

    季南星丢出几张符来挡住了高亦扬的去路,他来之前就已经通知了叶君行,他们过来的速度应该要不了多久,所以他只需要暂时控制住面前的人就行了。

    看着摔在地上的人,季南星一边折着符纸,一边淡淡道:“与鬼为伍,无异于与虎谋皮,怕死是人的天性我能理解,不过我还是劝你别浪费力气了,你们跑不掉的。”

    高亦扬忍着摔在地上的剧痛,放弃和抵抗在他心里互搏着,但很快事情就由不得他纠结了,只见一缕缕黑气在他身上缠绕上来,正常的眼白开始染上黑色,整个人彻底被身体里的怨灵控制住了。

    ‘高亦扬’站起来扭动了一下脖子,要不是心里已经找好了替代品,他也不会这么快完全占据这个身体,一旦掠夺走了这人最后一丝生机,这个身体也撑不了多久,还好他找到下家了。

    看着围墙上的那小子,怨灵嬉笑了一声:“我最喜欢你们这种白白嫩嫩的小孩了,年纪小魂魄就干净,最是好吃了。”

    季南星看着他笑了一下:“你想吃我啊?那你上来啊。”

    怨灵直接原地跳起,伸手就朝着季南星扑了过去。

    季南星身形一动,轻轻松松就从墙上跳了下来避开了怨灵的攻击,而怨灵扑打过来时四散的黑气在接触到季南星的瞬间就如烟遇水一般被扑散开了。

    季南星扬起手串打在了怨灵的身上,借着从墙上跳下的力道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

    怨灵知道这个小子不是普通人,否则也不可能看到他,但他太年轻了,还穿着高中校服,就算在他妈肚子里开始修炼又能修炼多少年,于是猜想着本事最多也就那样。

    但没想到自身的煞气对他竟然影响不到分毫,本来还想把这个小天师也吞吃掉的怨灵被对方的法器重创了一下后,丝毫不恋战,几乎立刻就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跑!

    季南星早就封了路,想要跑掉那就得先打破他设下的结界,怨灵也不是那种百年老鬼,他就是一个死了有些年头的普通人,凭借着本能的知道吞吃生魂增长实力,除此之外他生前连架都没打过。

    当他的煞气无法对这个小天师产生影响后,怨灵就相当于失去了攻击的武器,他只能靠着满身鬼气试图去重开封住了两头道路的结界。

    好不容易摆脱了地缚的束缚,他不甘心就此折损在这里。

    生前憋屈了一辈子,死后又被强行留在阳间,好不容易自由了一段时间,他不甘心!

    就在这时道路的另一头有人闯入,怨灵瞬间眼睛一亮,是那个阳气过盛的少年。

    一般情况下阴魂是不敢接触阳气强盛活人的,因为他们自身的能力抵挡不住那么强的阳气,但只要有能力驾驭,极阴是补,大阳也是补。

    就像天师的存在生来就是克制一些阴邪之物的,但如果阴邪够强大,那吞吃一个天师的生魂,比吃十个人普通人都要来得强,这就是万物的相生相克。

    如果是以前,看到宵野这种人怨灵是不敢上前的,但他近期吞吃了好几个生魂,正是鬼气最强盛的阶段,所以他有自信能够驾驭住宵野身上的阳气,占据他的躯壳。

    宵野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是意外,一个去上洗手间的人突然发消息过来说要翘课,宵野哪里会信,他家闹闹那么乖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翘课的人,他怕季南星是有什么事,一个电话打过去结果关机了。

    实在放心不下他就翻墙出来找,他先是去了季南星的家,毕竟就在学校对面近得很,跑过去三五分钟就到了,结果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电话打不通他也不知道能往哪里找,就尝试着学校周边看看,于是就找了过来。

    一转弯走进这个路口的时候,宵野就有一种打破了一层什么东西的感觉,还不等他细想,就看到一个男人朝他扑了过来。

    宵野下意识抬腿踹了上去,男人是被他踹飞了,但同时有一股黑气从男人的身体里冒了出来直直扑向了他。

    宵野大惊:“卧槽什么鬼东西!”

    看着那一团黑气宵野本能抬手抵挡,差点就能挤入他身体里的黑影在接触到他手上的珠串后突然惨叫了一声散了不少。

    宵野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打破他世界观的事,惊得愣了一下转身就想跑,但余光看到不远处的季南星,顿时又是一惊:“季南星!”

    他家那小同桌可怜兮兮站在路中央,再一看这吓死人的鬼东西,宵野想都没想立刻改变方向朝着季南星跑去。

    他一跑那黑影就追了过来,宵野这才意识到黑影的目标竟然是自己,顿时后悔不已,早知道他应该直接跑开,现在反而将危险引到了季南星这边。

    那黑影的速度极快流窜了过来,宵野一手紧紧抓着季南星将他挡在身后,直接把手上的珠串戴在了季南星的手上,刚刚好像就是这东西护了他一下,一边盯着眼前那团黑气一边道:“闹闹你听着,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等下我们分开跑,你努力往前跑别回头,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回头。”

    季南星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人:“这个应该是个鬼。”

    那团黑影渐渐化出一个人形来,但依旧是一团黑气看不分明,但说话的声音却能让人听得清楚:“别挣扎了,乖乖就范,我不伤你们性命。”

    要是只有这个小天师,怨灵今天恐怕还未必好对付,但只要进入了这个满身阳气小男孩的身体里,这个小天师也不是他的对手。

    宵野没听那黑鬼说什么,他数着一二三让季南星做好准备,数到三的时候猛地将季南星一推:“快跑!”

    季南星被宵野推开,宵野直接与他反方向跑去,那鬼影果然就像他猜测的,直接奔着他来。

    宵野一边紧绷着一边松了口气,奔着他来的就好,只要他跑远一点,这鬼东西就不会伤害到季南星了。

    为了躲避身后鬼影快速奔跑的宵野思考着该怎么破局,据说学校一般都是建造在曾经死过很多人的地方,因为学生多火气旺盛镇压得住,所以跑回学校不知道有没有用。

    又或者跑去警察局,听说那些警徽警服对鬼也是有震慑作用的,跑去警察局说不定也能救命。

    就在他思考着要怎么办的时候,他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季南星,宵野这才惊觉竟然鬼打墙了!

    他根本就没跑出去,甚至又把追在他身后的鬼带到了季南星这边!

    他不知道那黑影为什么盯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撞鬼,但他知道今天这事难搞了。

    看着逼近的黑鬼宵野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出不去,那今天他和季南星很有可能都要凉在这里了。

    那满身黑气的黑鬼桀桀桀地怪笑着,他最喜欢看着别人恐惧挣扎了。

    既然跑不出去,那他就不能再跟季南星分开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宵野拉着季南星思考着办法嘴里还不忘安抚道:“你别怕闹闹,有我在”

    他话还没说完,正准备拉着他躲开那黑鬼的时候,季南星反手将他一拉,在怨灵扑腾过来的时,直接一巴掌抽了上去。

    宵野懵了。

    怨灵也懵了。

    宵野懵是因为没想到他那弱不禁风的小同桌这么猛。

    怨灵懵是因为他就是一团煞气啊,这小天师可以用符箓伤到他,但他是鬼啊,就算是天师也不见得能触碰到的鬼,更不用说这种直接甩巴掌的物理伤害了,刚刚能踹他那一脚是因为他还寄身在高亦扬身上,但现在他就是一团鬼气啊!

    趁着怨灵懵逼的这一瞬间,季南星将手串丢给宵野:“一边站着去。”

    然后宵野就见他家小同桌抬脚踹向那黑鬼不说,那手上系着小金玲的珠串往天上一抛,顿时一道灵光将珠串包裹住,四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符直接围拢了上来。

    季南星手上掐着法诀,八个方位的黄符相互间影响着,形成一道困锁的八卦阵,挂在手串上的金玲在半空轻晃着,声音清脆悦耳,却让被困在阵中央的怨灵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那一缕缕黑气从怨灵的身上散开,很快一个面目丑陋的中年男人就显现了出来。

    男鬼死了这些年从未见过天师,这段时间控制着高亦扬又连杀了几人,顿时觉得自己无敌了,就连阳气那么强盛的男生他都敢盯上,可见他的心有多大。

    这会儿被法器镇压在大阵里,身上的鬼气煞气被一点点往外抽,男鬼才意识到天师的可怕,那根本就不是他这种鬼力可以抗衡的。

    在地上挣扎时男鬼看到了倒在一边的高亦扬,这会儿高亦扬还有点微弱的生气还没死绝,男鬼顿时像看到救星一样,想要爬过去钻入他的身体。

    季南星察觉到了他的举动,直接将往外爬的鬼一脚揣回了大阵中央。

    宵野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好凶。

    在怨灵身上的鬼气差点就要被金玲抽干的时候,叶君行总算是到了。

    车辆直接冲破了封在道路两边的阵法进来,原本以为会是极难对付的东西,没想到这家伙被困在季南星的阵法当中动弹不得。

    张夕跳下车就冲了过来:“还得是你啊小南星,这么难搞的家伙都被你抓到了!”

    季南星看了眼阵法当中已经不成人形的鬼,很诚实道:“也没多难搞。”

    要不是宵野误入,刚刚多跑那两圈的时间都未必会浪费。

    叶君行看了眼季南星旁边的男生,什么都没说,直接上前打开一个罐子,将怨灵收了进去。

    季南星抬手将他的法器召唤了回来,道:“他是地缚灵,估计与地上那人的磁场相合,这才借着寄身脱离了束缚着他的死地,又借着活人的生机隐匿了自己。”

    张夕道:“所以我们才追查了好几天都没查到什么,借着活人的生机遮掩,这鬼东西还挺聪明。”

    检查过高亦扬的廖新正走了过来,朝着他们摇头道:“人死了。”

    算算时间,被地缚灵寄身了一个多月,又杀了不少人,就算这会儿还有口气也救不了了。

    叶君行:“通知管理局过来收尸。”

    这种特殊死亡的尸体是要管理局来收的,等善后处理才会交给相应的执法部门通知家属。

    张夕点了点头。

    叶君行看向季南星,脸上比面对旁人时多了一丝笑意:“又帮我们解决了一个不小的麻烦,多谢。”

    季南星笑了笑:“正好遇到了。”

    这次事情真的纯粹是凑巧,如果不是这人自己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人。

    叶君行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宵野:“你应该还在上课吧,翘课还是请假出来的,要我帮你去跟老师解释吗?”

    季南星知道他问的其实是宵野,牵扯到了无辜的人,不说封口,有些该叮嘱交代的肯定还是要说一说的。

    季南星摇头道:“不用了,你们应该还有不少事要忙,你们忙你们的吧,我会跟他说的。”

    宵野看了看季南星,又看了看像是办案警察的人,老老实实保持安静没乱吭声,只是看着季南星游刃有余地跟他们交接,突然觉得他家小同桌好像在发光,亮眼到整条街,这会儿他只能看见他。

    ?

    作者有话说:

    这一天我遭受到了非人折磨,根管二期,磨牙,印牙膜,拔智齿,一个下午经历了以上种种呜呜呜,还好我有存稿,不然怕是得断更了,惨哭o(╥﹏╥)o

    第 53 章

    ◎心软的神◎

    季南星交接完所有的事情,剩下这边残留的阴气管理局也会善后处理,确定没他什么事了之后跟他们道别,拉了拉宵野就走了,刚刚还走不出去的鬼打墙,这会儿突然就没了。

    等离开了那条林荫道,季南星看向宵野:“之前就想告诉你的,但你不信这些,我就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今天被你撞见了,正好,就是你看到的这样,这世上有鬼,而我是天师,平时请假那些不是我身体不好,只是一个借口,方便我随时去处理这些事情,就像今天这样。”

    宵野其实有挺多想问的,但他第一个挑了个最重要的问道:“那心脏病?”

    季南星:“假的,方便我请假的理由而已。”

    宵野并没有被欺骗的不悦,也没有因为之前几次装病被玩弄的不高兴,反而很是松口气的笑了一下,还一把将季南星拉到自己的怀里,先是抱了他一下,又狠狠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好啊你季闹闹,胆子不小啊,你知不知道你之前几次真的有吓到我。”

    季南星看着他:“你不生气?”

    宵野笑着看着他摇头:“比起生气,我更多的是高兴。”

    身体健康就意味着他可以带着季南星做很多事,他们可以一起打球,一起运动,一起骑车旅游,他们可以一起疯闹,一起做很多很多事,一起奔跑在阳光下。

    对比起来他甚至是庆幸的,庆幸他没有生病,庆幸他身体健康,庆幸他的小同桌没有被病痛折磨。

    课已经翘了,反正也是要挨骂的,宵野给张沅发了个消息,如果老师问就说他带季南星出去吃东西去了,就说饿到低血糖要晕倒了。

    发完消息后,宵野真的带季南星去吃东西了。

    正是上课的时间,学校周边的店铺都没什么人,这会儿也不到吃主食的时候,宵野带着季南星去了便利店,点了一堆关东煮,两人坐在靠近窗户的长条桌那儿一边看着外面的行人一边吃着东西聊天。

    “所以你从小就能见到那些,然后你师父就带你入了这一行?这一行是不是很危险啊,一定要做吗?你家里支持你吗?”

    季南星看着一堆问题的宵野:“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跟我接触到的人会倒霉,你现在还觉得这话是迷信吗?”

    宵野听着这话只是笑了一下,然后用胳膊碰了碰季南星的胳膊:“你看咱俩认识以来接触的还少吗,我倒霉了吗?”

    季南星:“你今天就撞鬼了,还差点被鬼上身。”

    宵野啧了一声:“这不是倒霉,如果我今天没有出来,那我也遇不到那玩意儿啊,这一切都是我的主观行为,怎么能算倒霉呢。”

    季南星笑了一下:“的确,如果是你的话,受到的影响确实比一般人要小。”

    宵野疑惑地嗯了一声:“什么意思?这里面还有什么说头吗?是因为你送我的这串珠子?刚刚那鬼过来的时候我就这么挡了一下,他就惨叫一声被弹走了,这手串这么厉害啊?”

    季南星:“因为你本身就阳气强,我身上阴气重,所以如果有时运低的跟我接触沾染了阴气,那他就会倒霉,但你阳气强,你的阳气能够抵消掉我身上的阴气。”

    宵野眼睛一亮:“真的假的?那咱俩岂不是天生就是天生一对。”

    看他完全没搞清楚事情的重点,季南星有些无奈:“你的阳气会被我消耗掉。”

    宵野:“那我会死吗?”

    季南星摇头:“不会。”

    宵野嗨了一声,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我还以为多大事呢,不就是消耗点阳气吗,这样,以后我勤锻炼,多晒太阳,努力增强阳气,随便你消耗,要是把你身上的阴气多抵消一点,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冷了?”

    季南星的体温真的很低,不管他什么时候碰到他,碰他的手或者碰他的脸,永远都是冷冰冰的。

    之前宵野只当他是身体不好气血不足才会体温这么低,现在知道他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阴气重,这种事估计连找中医都没办法解决,如果自己身上的阳气能够抵消掉他的阴气让他别那么冷,宵野觉得那他一身阳气还是有点用的。

    面对宵野的询问,季南星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跟你接触后,我的确没那么冷了。”

    宵野立刻将手上拿着的关东煮换了一只手,然后空出右手牵住了季南星:“那你以后冷了你就自己贴过来,随便贴,哥哥阳气足,都给你!”

    季南星看他跟个没事人一样,还能平静地吃喝,略微有些意外:“你就一点都不怕?今天你遇到鬼了,还死了人。”

    别说十几岁的少年了,就算是一般成年人估计都吓得够呛,之前杨璇那个男朋友不就因为见鬼被吓得精神失常,更不用说宵野今天是冤魂加尸体双重惊吓了。

    他自己是已经习惯了,但宵野好像比他还淡定。

    宵野插起碗里被煮的极其入味的白萝卜咬了一口:“鬼不是已经被解决了吗,死人也没什么好怕的啊,又不是没见过死人。”

    别说他天生就胆大,就算胆子不大,他也问心无愧啊,人又不是他害死的,他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

    不过好奇还是有一点的:“所以今天这事是什么情况?那人你认识吗,你是感觉到鬼气在附近,所以才翘课出来抓鬼的?”

    季南星:“那个人是巷道凶杀案的凶手,有怨灵寄身在他身上,借用活人的气息遮掩自己,然后杀人吞吃生魂,所以今天这事你知道就好,不要对外说。”

    虽然说了也未必有人信,但他知道宵野不是个多嘴的人,应该也不会往外说。

    宵野惊讶不已地看着季南星:“巷道凶杀案竟然是鬼做的?”

    季南星点头:“所以我才给你那些护身符让你拿去给你嫂嫂,你嫂嫂是医生,经常晚下班,王妈也会经常外出买菜,随身带着护身符多少安全一些,不过你们一家气场都很强,一般的神鬼不侵,今天这个鬼会盯上你也是他自己没点数,觉得吞吃了几个活人就谁都不放眼里了。”

    宵野把手里拿着的食物放回碗里:“你等等,我有点没捋清,你说这个鬼盯上我是他心里没点数,那意思是我比鬼还可怕?”

    季南星笑了笑道:“我不是说了你身上的阳气很强,鬼最怕的就是阳气,所以就算你今天不跑,哪怕只是站在那儿,他往你身上扑过去,最终的下场也是他被你的阳气伤到,根本上不了你的身。”

    怕这么说让宵野以后就无所顾忌了,季南星补充道:“但你对于一些真正强大的鬼来说也算是很补的东西,所以一些让你觉得磁场不舒服的地方就不要去了,一般的鬼是会怕你,但并不代表你就无敌了。”

    宵野眼睛一亮:“那这么说,我是不是天生就是当天师的料?”

    季南星:“想什么呢,你以为神鬼不侵就能当天师了?要说神鬼不侵,你哥比你强,他的阳气虽然没有你这么强大,但他的气场对阴物来说比你身上的阳气更可怕,他才是天生当天师的料。”

    宵野啧啧着摇头:“那你就错了,我的阳气是天生的,他的气场是后天形成的,你信不信我进部队去磨炼几年,气场能比他还强!”

    男人的幼稚,就是什么都要比。

    气场的确有很大一部分是后天形成的原因,但如果自己心性不足,那也练不出来气场,季南星看到的是那份远超旁人的心性。

    两人回到学校,刚好下一节是班主任的课,知道他们翘了一节课,班主任自然不会对这种事轻拿轻放,翘课不是什么天大的问题,但翘课跑出学校这件事就很严重了,学生在上课的时间内发生任何意外,学校都是有责任的。

    但对于季南星,班主任又不能说重话,生病的小孩本身就比较敏感,更不用说季南星这样一看就柔柔弱弱的,跟在宵野旁边,一脸做错事的样子,越发让人说不出什么重话了。

    而宵野还在一旁说都是他带的,是他肚子饿所以拉季南星陪他出去买吃的,一脸皮实讨好的,还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试图‘贿赂’她。

    班主任都气笑了,直接道:“三千字检讨,星期五班会上你给我站在讲台上当众念!”

    说完看向季南星:“看在你是从犯的份上,你也写一个。”

    宵野连忙道:“他就不用当众念了吧,老班老班,小孩脸皮薄,他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班主任看着试图跟他讨价还价的人:“那你就没脸没皮了?”

    宵野笑了一声:“这不是从小就锻炼出来了吗,三千字检讨是吧,我写!要上课了我们先回座位了!谢谢老班,老班再见。”

    说完拉着季南星跑回教室,然后将他夹在臂弯里掐着他的脸道:“哥哥为了你可是牺牲大了,看样子我在班主任心里的形象是彻底没有了。”

    他还想说高中开始重新做人的,以前初中他就是办公室的常客。

    季南星:“你干嘛要帮我顶锅,直接说我饿了,饿到头晕必须要吃东西了,老师又不会拿我怎么样。”

    宵野:“哪有当人老大的把小弟推出去顶锅的,咱不能干那种不讲义气的事儿!”

    季南星没搭理这个总是自称他老大的家伙,真打起来谁是谁老大还不一定呢。

    两人回到教室,郭灿哟嚯了一声:“这是私奔被逮回来了?”

    宵野拉开衣服,从里面口袋掏出裹着油纸又套了层塑料袋的馅饼:“看样子有些人是不太饿不想吃了。”

    本身就是容易饿的年纪,加上天气又冷,这热乎乎泛着香气的馅饼实在是太馋人了,郭灿立刻讨好:“野哥,求求,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宵野将买的馅饼丢给了郭灿:“滚你的。”

    然后把另外一个递给了张沅。

    郭灿咬了一口:“是路口那家的啊,呜满足!”

    他们学校路口有一家做肉馅饼的,大油炸出来,里面除了肉馅还会夹裹一些粉条或者土豆丝,比纯肉馅的吃着不容易腻口,那家生意很好,每天都大排长龙,要不是趁着别人上课的时间去买,估计排队都要排老久。

    快要上课了,张沅三两口就把饼给吃了,还不忘问道:“你们翘课出去真是为吃东西?”

    宵野叹了一口气,眼神哀怨地看着小同桌:“不然呢,星星又不愿意跟我私奔。”

    季南星白了他一眼。

    高妍妍放学到家已经快十点了,到家没见到哥哥也没多想,她哥之前好像换工作了,晚上有时候会加班到很晚,但是工资高,这些天给她的生活费都多了不少。

    将玉米放在小蒸锅上定好时间后高妍妍就去洗澡,洗完出来又给自己煮了碗面,锅里的玉米是给她哥留的,也不知道哥哥几点回来,这样一直温着等她哥回来也能吃口热的。

    她自己吃了面后就开始写作业,之前她哥刚换工作的时候她不放心他那么晚还没回,还会特意等一等,现在她也适应了她哥的工作模式,吃了东西写完作业她自己就乖乖睡觉了。

    只不过早上起来看到蒸锅里的玉米还在,家里也没看到哥哥回来过的痕迹,高妍妍顿时担心起来,他哥虽然会晚归,有时候甚至快要天亮才回,但基本不太会彻夜不归的,真要一晚上不回也会给她发消息。

    高妍妍顾不上洗漱,发现哥哥没回就赶紧打了个电话过去,可是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她直觉是出事了,她哥哥不会不接她电话的。

    高妍妍有些慌,她急忙换下睡衣翻找出自己的证件,她想要去警察局报案,除了警察她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找谁。

    结果在她刚把门打开,就看到有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过来,看着她道:“高妍妍,高亦扬的妹妹?”

    高妍妍的心脏不受控地快速跳动起来,身上的血液也好像瞬间冷了下来,她意识到哥哥是出事了,这一瞬间她甚至想着不管多大的事,只要哥哥还活着,哪怕出意外,出车祸,哪怕躺在医院需要天价的医药费都没关系,只要哥哥还活着,只要哥哥还在就好。

    高妍妍怔怔地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看着小女孩白着脸,满眼惊惶不安地看着他们,几个警察虽然有些不忍心,但还是道:“可能需要你跟我们走一趟,有些事需要你配合调查。”

    高妍妍握着挂在身上装着证件和零钱的小包跟着他们离开,等上了车,高妍妍发着抖问:“我哥哥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事了?”

    坐在她旁边的警察道:“具体的情况稍后会有人跟你说,你有点心理准备。”

    等看到哥哥的尸体,高妍妍腿一软就跪坐在了地上,这一瞬间她整个人都空白的,没有惊慌,没有害怕,甚至没有眼泪,就是满心茫然的空白,她甚至有些无法理清眼前的情况,她在哪里,面前的人又是谁,那真的是她哥哥吗。

    可是昨天都还好好的,她哥哥帮她拿了手机送到学校,还给了她零花钱,还叮嘱她放学早点回家。

    她给哥哥蒸的玉米还在锅里呢,还等着人回去吃呢。

    有个女警走了过来:“现在有个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这是搜查令,我们需要去搜查一下你的家里。”

    高妍妍不理解地看着面前的女警:“为什么?”

    她哥哥死了,却要搜查她家?她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女警道:“我们怀疑你哥哥跟一起特大杀人案有关。”

    事情发生了,还造成了社会的恐慌,那肯定得要有个说法出来安抚群众的。

    警情通报随着定案很快就发了出来,连环凶杀案的凶手已经落网,只是被追捕的时候因为拘捕反抗被当场击毙,被害人损失的财物也从凶手家里搜出了一些,以及卖掉赃物获得的钱款也暂时被冻结。

    有一部分人知道这件事牵扯到了怨灵,人是怨灵杀的,高亦扬是被怨灵寄身驱使,但他将死者的财物卖掉换来的钱款算是赃款,那肯定是要处理的。

    只不过上面对凶手的信息做了模糊处理,照片打码用的是化名,对死者的家属说凶手是独身一人已经没了亲属,也算是把高妍妍的信息保护了起来,让高妍妍今后的生活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同时警方还在管理局特殊部门的协助下,找到了怨灵的那栋空屋,以及空屋内的另外两具尸体。

    这件案子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算是结案了,对群众有交代,管理局那边也能落案,算是合作得不错。

    怨灵是被季南星抓到解决的,所以悬赏的钱很快就通过管理局打到了他的账户里,钱一到账季南星转手就捐了出去。

    但很快大哥师兄姐姐就都给他发了个红包,表示抓怨灵辛苦了,给个红包奖励,红包加起来比管理局的悬赏奖金还多。

    解决完怨灵的第二天季南星就想去找那个高二的女生,但那个女生请了病假还没来,最开始他不知道那个高妍妍跟怨灵有关,那天他察觉到高妍妍身上的死气,只不过死气是沾染上的,并不是她自身的。

    他还以为那个女生家里有什么事,想着接触一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后来知道她就是高亦扬的妹妹后自然就搞清楚了这死气是怎么沾染上的了。

    现在高亦扬死了,怨灵也被带回了管理局,失去了亲人也不知道那个女生以后要怎么办,除了希望她能坚强一点,季南星也做不了别的了。

    知道高妍妍回来上课了,季南星去到高二那层楼,本来应该去打球的宵野特意跑上来逮人。

    不等宵野开始给他洗脑早恋这事,季南星直接道:“她是怨灵寄身那人的妹妹,身上沾染了死气,我上来只是给她驱散一下的。”

    宵野啊了一声,有些没想到摔了手机那个女生竟然是那天死者的妹妹,闻言道:“他们家是不是没有父母了?”

    他不知道高妍妍家的情况,但他从季南星这儿了解了一些那个高亦扬的情况,知道高亦扬没了父母,只有一个妹妹。

    季南星嗯了一声:“原本就剩一个哥哥,现在哥哥也没了。”

    宵野看向小同桌:“心软想帮她?”

    季南星笑了笑:“我又不是心软的神,哪能见个人都要帮,再说了,我又能帮她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宵野问道:“那她身上现在还有死气吗?已经驱散了?”

    季南星:“还没来得及你就来了,你不是打球去了吗?”

    宵野:“小毛那小子拉肚子,人不够就算了,要怎么驱散,需要跟她肢体接触吗?”

    季南星摇头:“不用,其实不驱散也行,根源已经解决了,她身上的死气会自己慢慢淡去,就是可能会小病一场。”

    宵野想了想,还是有些于心不忍:“那不然还是驱一下?我把她叫出来,你给驱一下。”

    季南星笑着应了声好,然后宵野朝着坐在教室里面的人挥了挥手,高妍妍的朋友朱敏敏克制着兴奋地推了推高妍妍:“是宵野,季南星也在,他们是不是在喊我们啊,走走走我们出去看看。”

    高妍妍现在对什么事都没兴趣,她无法接受哥哥的死亡,更无法接受她哥哥死亡背后的真相,杀人,怎么会呢,她哥怎么会杀人呢。

    可是证据就摆在眼前,哥哥这段时间的异常,家里的那些钱,还有翻找出来的受害者的一些首饰,甚至就连卖黄金的视频都从别人店里翻出来了。

    被朱敏敏推着往外走的时候,高妍妍有那么一瞬间是恍惚的,就在前不久,她哥还问她那个男生帅不帅,还说让她不要早恋。

    结果这才过去几天,物是人非不说,她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朱敏敏拉着高妍妍过来,见宵野好像真的是来找她们的,连忙走了过去:“是找我们吗?有什么事吗?”

    看着整个丧失了精气神的高妍妍,宵野道:“售后一下,手机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我们的责任,肯定是要负责到底的。”

    季南星一手背在身后掐动了一道手诀,一股微风从外面吹来,在几人之间打了个旋儿又散去。

    朱敏敏一度怀疑宵野是不是看上她朋友了,否则售什么后啊,这理由也太瞎编了。

    但看高妍妍摇头后,宵野笑着道:“那行,既然没问题了,那这事就算结了。”

    说完就带着他旁边的季南星走了,而季南星更是从头到尾都没开过口。

    朱敏敏看着他们的背影,满脑袋问号:“什么意思,就这样?”

    高妍妍也不理解地朝她笑了笑,然后转身进了教室。

    不管什么意思,她现在都不想了,什么情窦初开,她没力气也没条件,她只想好好学习,以后好好工作赚钱,哥哥已经不在了,她只有让自己过得好,才能让天上的亲人放心。

    见走在前面的小同桌,宵野长臂一伸,笑着将季南星捞到自己旁边:“走那么快干什么,心软的神。”

    季南星:“什么心软的神。”

    宵野:“你啊,还特意跑上来给人驱散死气,你不是心软的神谁是。”

    季南星没搭理他,宵野笑了笑,加快两步追了上去,然后把他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小同桌哪哪儿都好,就是太害羞了,都不会主动来找他取暖。

    第 54 章

    ◎中毒的同学◎

    跟之前恶补心脏病知识一样,宵野这些天又开始恶补关于天师的事,不过这种资料就没有那种疾病资料好查了。

    有些东西一看就假得离谱,明显是杜撰的鬼故事,什么走阴人跟鬼王谈恋爱,什么鬼差痴恋凡尘女子以公谋私,最离谱的还有阎王与凡人冥婚。

    宵野忍不住对着季南星吐槽:“这就是阎王来了都得谈一场恋爱啊。”

    季南星笑着道:“你搜那种论坛故事当然差不多都是这种,真正天师抓鬼其实很无聊,就算写成故事都没几个人看的。”

    也不是没有借着这一行的便利去写鬼故事的天师,结果都是扑街的连饭都吃不起。

    宵野有些稀奇道:“天师都是这么闲的吗?竟然还有时间写故事。”

    季南星:“天师也是要吃饭的,好多人其实都有一些本职工作,然后兼职天师,因为纯靠抓鬼那可能会饿死,这毕竟是阳间,是活人的世界,阴魂并不多。”

    阴魂不只是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很少,想要死后成为滞留阳间的鬼,除了执念那就只剩机缘,机缘这两个字就证明了难度,而执念更是不易,不是人人都有那么强大执念的。

    他们所见的灵异事件多是因为他们身处这一行,本身接触的就是这些事,但看一些普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一次灵异事件就能看出阴魂存在的比例。

    宵野道:“那你知道哪些是真正天师写的吗,推荐一下我看看,这天师写的东西总比那些论坛故事胡编乱造的靠谱吧。”

    季南星还真知道一两个,翻找了一下收藏的小说推荐给了宵野,这是他加入公会群时群里的天师自荐的,他看了一两章就没看了,实在是对同职业的文字爱不起来,于是就收藏放着了。

    见宵野兴冲冲点开,季南星提醒道:“你也别太当真,这里面肯定都有润色加工的,不然太写实了就成案件终结报告了。”

    刚把小说推荐给宵野,季南星就收到陈芷的微信,说是应悠悠出院了,想要请他吃饭感谢一下。

    季南星:【不用了,收钱办事因果两清。】

    陈芷将小天师的回复递给应悠悠看,应悠悠叹了口气道:“他不愿意那就算了,免得打扰到了人家,这次幸亏有你们,不然我坟上怕是都要长草了。”

    说着还忍不住感叹:“还好那个小天师人好,第一次提醒我没听,他还愿意救我第二次。”

    要知道有很多高人心气高得很,第一次提醒没听,那就不可能有第二次了,那是死了都活该,这次的劫后余生当真是万幸。

    应悠悠还有那段时间被鬼上身的记忆,虽然被鬼上身的时候她是没有意识,但事后回想起来心里还是害怕的,反正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买任何二手的东西!

    想了想,应悠悠看着两个室友道:“那个男的后来怎么样了?”

    陈芷耸耸肩:“不知道,听说好像是暂时休学回家养病去了,也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估计一开始是真的被吓疯了,但后来可能是没脸回来。”

    别人不知道内情,但那天的情况好多人都看到了,寝室里一堆女生的东西,以及他在二手网站出售的东西也很快就被人扒出来了,虽然不知道他突然发疯是被鬼吓的,但这行为有眼睛的都能看懂。

    女朋友刚死,就卖掉女朋友的衣服包包然后去追求别的女生,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吗。

    这要是还留在学校里,光是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休学一学期,到时候再回来估计这事也淡了,总比这风口浪尖上回来被人指指点点的好。

    应悠悠摇头叹气:“珍爱生命,远离男人。”

    宵野的眼睛尖得很,虽然他没看聊天内容,但一眼扫过去看到了聊天框上的名字,有些好奇道:“是那天漫展的那个女生?你们还有联系啊,所以她们那个性情大变的室友那也是灵异事件?”

    季南星点头:“不过已经解决了,阴魂送走,被鬼上身的女生也健康出院了。”

    宵野闻言顿时眼神哀怨了几分:“那天你打发我去买鸡翅就是背着我处理这事呢,你要是没打发我去买鸡翅,当着我的面解决,那我是不是能早点知道你是个小天师?”

    季南星:“什么叫我打发,是你自己不信,你还建议她们去报警,你不相信,那我当然不会当着你的面处理。”

    从教室外走进来的张沅看着他俩:“什么报警?谁要报警?”

    宵野回头看他:“去哪儿了,一下课就跑了。”

    张沅道:“一起打球的那个郑恒,我让他帮我代购一个模型。”

    十分了解张沅的宵野道:“骨头模型?”

    张沅笑着点头:“这回买的是170的,差不多等人高,超级帅。”

    宵野忍不住对他竖起了拇指,在房间里摆放一个一米七的骨头模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季南星记得他之前说过想当法医,闻言有些好奇道:“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法医?”

    张沅:“我要是说我喜欢解剖,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变态?”

    季南星摇头:“不会,很酷。”

    把喜欢的当做正当职业去奋斗那不是变态,要是因为喜欢而走了歪路那才是变态。

    张沅以为像季南星这种柔弱易碎的听不得这些,见他竟然接受良好倒是有些意外:“那你喜欢看刑侦剧吗,有几部国外的剧很经典。”

    宵野连忙捂住季南星的耳朵:“诶诶,那些血腥的珍藏你自己看看就好。”可别吓到他小同桌。

    不过宵野说完就想起来他家小同桌好像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果然季南星直接拍开他的手,朝着张沅回道:“闲着没事的时候也会看,所以你的兴趣爱好来源是电视剧?”

    张沅摇头:“也不算,我爸是警察,小时候我爸和我妈工作都忙,但我妈不方便带我,我就经常跟着我爸一起看我爸办案。”

    季南星:“那你见过不完整的尸体吗?”

    张沅笑了一下:“警察局里一般不会出现尸体。”

    季南星:“那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法医解剖,等看了之后再看你要不要坚定选择这条路。”

    张沅:“嗯???”

    他是不是听错了,季南星要带他看什么?

    宵野看向季南星:“你看过?”

    季南星点头:“看过。”

    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师父一起处理案件的时候看过,他们跟阴魂打交道的少不得会接触一些死者,有些人死得很完整那还好,有的人死得支离破碎,而执念就是尸身的完整,那他们就要帮鬼把破碎的身体全都找回来。

    张沅惊得合不拢嘴,正当他想要详细问问的时候,走廊外面响起一阵骚动,有人扒在栏杆上往下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班上的同学见到外面的动静好奇跑出去看热闹,有些已经看完热闹的同学进来分享八卦。

    “有人晕倒了,吓得老师恨不得跑出风火轮了。”

    “咱们这一届的脆皮是不是太多了,感觉全班都拼凑不出一个好身体。”

    “吓死了,还以为是有人跳楼了。”

    “晕倒的是谁啊?太远了没看清脸。”

    有人回到教室第一眼朝季南星的座位看去,见人好好在他位子上坐着时还夸张地松了口气:“听到有人晕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还好不是咱们班的脆皮星。”

    宵野随手抽了一张纸捏成团朝那人砸了过去:“你才脆皮星。”

    那人接过纸也不在意地笑笑,他们班的整体氛围还是挺好的,大家相处得不错,有些玩笑也是开得起。

    不一会儿消息更灵通的回来了,晕倒的人是谁也被传开了,是他们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叫毛禄。

    宵野诧异了一下:“小毛?”

    他们两个班有几次一起上体育课,然后打过几次球,其中经常跟他们一起打的一个男生叫毛禄,因为名字有些绕口,大家就直接叫他小毛了。

    小毛不是那种体格很健硕的,但也绝对不算瘦弱,感觉晕倒这两个字跟他完全不沾边。

    张沅:“前两天他不是就在拉肚子,不会一直没去医院硬扛,结果拉脱水了吧。”

    陈十一拎着一袋子奶茶进来后直奔季南星那边,将其中一杯热乎乎的芋泥递给他:“吓死我了,听到有人晕倒,我还以为是你。”

    幸好他正好撞见了,所以看到了被老师背着跑的人,见不是季南星这才松了口气。

    季南星将吸管戳进去,笑了笑:“感觉听到晕倒这两个字,全校都以为是我。”

    这人设算是被他立住了。

    陈十一自己喝着奶茶,看着张沅和宵野喝着冰柠水,只感觉自己都被冻得一抖:“你们也真是不怕冷。”

    上课铃声响起,大家各回各位,宵野这才凑到季南星的耳边小声道:“以后不许玩晕倒那套,你要是有什么任务了,我给你打掩护。”

    季南星:“你怎么掩护?”

    宵野:“带你翘课。”

    季南星:“你检讨写完了?”

    宵野直接撩起季南星的帽子往他脑袋上一罩:“小没良心的。”

    虽然一起打过几次球,但因为不是一个班的同学,接触得也不算多,所以对于毛禄他们也没怎么关注。

    再次听到关于毛禄的消息已经是几天之后了,班会上班主任号召大家捐款,不硬性要求,让人量力而行。

    捐款箱就放在讲台上,星期一的下午截止,募捐到的钱会由学校出面捐赠给毛禄家,因为毛禄被查出肾衰。

    毕竟是一起打过球的,宵野他们准备周末去医院看看毛禄。

    看着硬把自己拖出来的人,季南星不是很理解:“我又不认识他,为什么要拖着我一起去看他。”

    周五的时候他往捐款箱里塞了一千,对于一个甚至都不认识的校友,季南星觉得这样已经足够了,用不着亲自去看望,尤其是大冬天,出门真的好困难。

    知道他怕冷,宵野恨不得直接拥着人走把自己身上的阳气全过给他:“待会儿去我家吃饭,我爷爷带回来不少菌子,都是好东西,今天去我家吃菌汤锅。”

    季南星转身就往回走,宵野一把拉住了他:“又不是没去过我家,害羞什么。”

    季南星:“谁害羞了,哪有你这样搞突然袭击的,也不提前说一声。”

    宵野:“一回生两回熟,我努力让你以后去我家跟回家一样随便。”

    季南星扒开他拽着自己的手:“你没忘我跟你说过我身上天生阴气重的事吧,跟你和你哥哥嫂嫂接触还好,你们正值壮年阳气重,但你爷爷年纪大了,未必能扛得住我的阴气。”

    宵野握着他的手没放:“但我也记得你说过跟我接触再跟旁人接触就没事,既然有解决的办法,那就不要害怕跟人接触会害到别人,以后我做你的防护罩,你想跟谁接触就先来摸摸我。”

    季南星好笑:“谁要摸你。”说得他跟个变态一样。

    宵野:“我要好吧,我主动求摸,求你摸摸我。”

    季南星无奈:“请你不要说这么变态的话。”

    宵野:“陈述事实怎么就变态了。”

    两人一路说说闹闹地到了医院,但进去之前宵野却往四周看着,季南星指了指前面一家商店:“那边有卖花和果篮的。”

    宵野摇头,然后带着季南星去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吃店:“我给你买点吃的,你在这里等我。”

    季南星看着他:“什么意思,我不去?”

    宵野给他紧了紧围巾,又往他手里揣了一个暖手宝:“医院那种地方肯定有很多死人,你能看见那些东西还是少去的好,你就在这里等我,我上去看一眼就行了。”

    季南星:“来都来了,一起去吧,而且医院死人多不表示有鬼,我跟你说过,这世上鬼很少的,不是那种出个门随随便便就能遇到的。”

    确定他跟着一起去真的没什么问题,宵野也就带着他一起了,他把季南星带出来,要是不放在自己身边他还的确有些不放心,虽然季南星比自己也小不了几个月,但宵野觉得自己大概天生就是这么爱操心的命了。

    两人拎着果篮一起去了住院部,毛禄住的是三人间,病房里人还不少,另外两个床就只有病人,就毛禄这边还有几个同学。

    都是一起打球的,还有几个是毛禄班上的同学,见到宵野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一偏头看到季南星,意外了一下:“学神啊,小毛你多荣幸啊,学神都来看你了。”

    高一已经两次月考了,季南星依旧稳稳年级第一,无论是总分数还是分科的分数,都一骑绝尘,在同学们心中稳居学神宝座。

    毛禄个头不算矮,差不多有个一米七五七六的样子的,体格看着也不弱,不是那种瘦麻秆的,大概是因为生病,这会儿脸上没什么血色,甚至带了点黑。

    季南星习惯性伸手摸在了手串上。

    这个毛禄的面相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相,但也不是短命相,有着很普通的一生,人生中会经历两次事业的低谷,但也不会低得太狠,熬一熬就能平顺地过去,命中有一女,夫妻宫也算和睦。

    但现在他的面相上被一层死气覆盖,也就是说这一场病并非他这辈子应该遭的劫。

    宵野看到毛禄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前不久他们还一起打球,毛禄当时的状态还挺好的,这才几天,好像身体突然就垮了一样。

    毛禄稍微坐起来了一些,朝着宵野和季南星笑着道:“还麻烦你们跑着一趟,你们坐啊,别站着了。”

    有人麻溜地站了起来:“学神,这边坐。”

    季南星道了谢。

    宵野将果篮放到了一旁:“医生怎么说?需要手术吗?”

    毛禄摇了摇头:“暂时还不清楚。”

    医生没有当着他的面说,只跟他爸妈说了,具体有多严重,怎么治疗,治疗费用多少,他爸妈也没跟他说,只让他安心治病,说家里的钱够用,让他别担心。

    宵野:“那你就把心安下来,医生怎么说就怎么治,你还年轻,肯定能扛过去的。”

    毛禄笑了笑,只可惜那笑容里是谁都能看得出的苦涩。

    这么年轻就摊上这种病,以后要怎么办,甚至还有没有以后都不知道。

    来看毛禄的都是同学,就算有个重病的躺床上,他们也沉重不起来,不一会儿聊着聊着就笑闹了起来,还拉着毛禄一起打游戏。

    旁边两张病床上是两个中年人,倒也脾气好的没嫌烦,还时不时跟他们搭腔地聊两句。

    宵野怕季南星在医院里面待久了不舒服,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毛禄的妈妈就来了。

    毛禄的妈妈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几天承受了多少,整个人看着感觉有些疲惫的苍老,看着一病房的少年人,毛禄妈妈挤出笑来招呼大家。

    季南星的目光轻轻落在来人的身上,如果刚刚只是猜测,现在看到毛禄的妈妈他基本可以确定,这场病是毛禄无端遭难。

    因为毛禄妈妈的面相并非中年丧子的,但现在对方子女宫低陷,隐有崩塌之兆,正在丧子边缘徘徊。

    这家长来了,他们也不好再留下,毕竟有家长在也不是那么玩得开,于是纷纷跟毛禄道别。

    还有个同学拍着毛禄的病床:“早点回来上课听到没,大家都在过独木桥呢,你也别想躲懒。”

    毛禄笑着应好,眼睛却忍不住红了,以前总想睡懒觉,总想休假,生了病才知道能够顶着寒风去上早自习,能够饿着肚子下了晚自习跑回家,都成了一件幸福的事。

    众人往外走的时候季南星朝宵野道:“我想去一下洗手间。”说着朝毛禄那边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了他一下,也不知道宵野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宵野还没跟他培养出那样的默契,但也知道季南星应该是有什么事,于是朝众人道:“你们先走吧,我们等下直接回家了。”

    其他人是约着等下一起去打球然后在外面吃饭,本来想说约宵野他们一起玩的,但听到他们准备回家也就没勉强。

    等病房里空了下来,季南星从卫生间里出来,然后看向毛禄的妈妈:“阿姨。”

    毛禄妈妈连忙站了起来:“诶,怎么啦?”

    季南星示意她妈妈出去说,毛禄觉得有些奇怪,伸着脑袋往外看。

    季南星把毛禄妈妈带到没什么人的楼梯口才道:“他的病因查清楚了吗?”

    毛禄妈妈也不怎么认识儿子的同学,以为这个小同学把自己喊出来询问是关心儿子,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才刚做了活检,病检报告还没出来。”

    虽然还没确诊,但肾出问题是肯定的,这病检就是看恶化程度了,一想到她儿子年纪轻轻就得了这种病,毛禄妈妈就鼻尖酸涩强忍眼泪。

    季南星:“我说的您可能不一定相信,我在毛禄的身上闻到了符的味道。”

    一旁的宵野愣了一下,毛禄妈妈没怎么听懂:“什么味道?”

    季南星:“符箓,您有没有给他喝过符水或者吃过符灰?”

    毛禄妈妈连忙道:“谁会给人吃那种东西!”

    什么年代了,还符水符灰,她虽然没有上过大学,但也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再没脑子也知道封建迷信碰不得。

    季南星:“等病检报告吧,如果是中毒导致的肾衰,而您家里又没给他碰过那些东西,那我建议你们报警。”

    毛禄妈妈有些混乱,她很想说这都鬼扯些什么,但看季南星的样子又莫名让人相信:“小同学,你看出什么了?什么汞中毒?”

    季南星:“符箓是朱砂绘制,朱砂内含汞,一般情况一张符的朱砂没有多少,即便是长期接触只要不是整个吃进去是不会中毒的,但他现在身上带着符的味道,肾又出了问题,很明显他不止长期接触过符,甚至还吃过,如果不是自主行为,那就是被人投毒。”

    季南星道:“有结果之前,我建议您从现在开始小心他的饮食和接触的东西。”

    他不知道毛禄这问题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但应该不是阴魂所为,他只看到了对方身上的死气并没有什么阴气,所以人为的可能性比较大。

    如果从现在开始小心防备,应该能捡回一条命。

    第 55 章

    ◎藏匿在身边的凶手◎

    从医院离开后宵野才出声问道:“他那什么情况?他身上有脏东西?”

    季南星摇头:“没有脏东西,但毛禄并不是短命的面相,面相这东西虽然不是一成不变,但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能让人一夕之间猛然惊变,这背后肯定是有原因的,我提醒了,就看这一劫他们过不过得去了。”

    宵野眉头微皱:“那你提醒了算不算泄露天机?”

    季南星摇头:“不算,泄露天机是你注定要死,我看到了你的死期,为了帮你避过这一劫,我告诉了你这件事,让你有意避开灾祸死里逃生,这就算泄露天机,而他的情况最多就是我察觉到有异常,提醒了,仅此而已。”

    前者涉及到因果,这种因果沾染多了就会导致自身命数的五弊三缺,所以玄门内能够观相堪舆的,基本保持看破不说破的基准,轻易不会泄露天机。

    而后者只是在观相的基础上结合一些现有的线索推理,稍作提醒并不会影响到什么,如果被提醒的人警觉了,那也只是他们自救成功,跟泄露天机没什么太大关系。

    宵野拉住往前走的季南星,将他转了个方向面朝自己:“你入了这一行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行的规矩和禁忌,我也不废话了,我只希望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你不要因为心软而让自己受到伤害,不要因为可怜别人而牺牲自己。”

    看着认真叮嘱他的宵野,季南星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的。”

    他本就是因为缺命才入的这一行,度阴行善也只是为了活下去,所以他向来最懂得量力而行适可而止。

    宵野一把将季南星撸到了怀里:“闹闹真乖,奖励你一根棒棒糖。”

    季南星挣扎了一下:“你别往我身上扑,你好重。”

    宵野哈哈笑道:“这样才暖和啊,冷不冷,哥口袋借你用。”

    回到宵野家的时候刚好午饭时间,虽然是周末,但他哥哥嫂嫂都在上班,家里只有爷爷和王妈,还有个年轻的小姐姐。

    宵野的爷爷不是那种很严肃的人,有些胖乎乎,但很慈爱,一看到季南星就笑着朝他招手:“小时候爷爷还抱过你呢,你小时候可爱哭了,那眼泪多得跟个小水垅头似的,小嗓音响亮得哟,哭的你们全家都束手无措。”

    宵野朝他啧啧啧道:“小哭包啊。”

    季南星乖乖坐在老人旁边,他之前一直被宵野半搂半抱地压在身上玩闹,一身阴气都被压制了下去,加上宵野的爷爷身上的能量场依然在,甚至不比一些年轻人要弱,这么接触一下倒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之前宵野总说他爷爷有多严肃,总爱罚他,但实际接触下来老爷子很随和,很爱笑,甚至还懂一些年轻人的话题梗。

    宵野在一旁跟他说悄悄话:“你可别被我爷爷的表象给骗了,他超级凶的。”

    耳清目明的老爷子冷哼一声:“砸了我的花瓶磕破我的砚台,还用我的茶饼煮鸡蛋,我没打断你的狗腿都是好的!不对你凶一点,你分分钟给我上房揭瓦!”

    季南星一言难尽地看着宵野,突然觉得宵家爷爷真的是很仁慈了。

    宵野:“爷爷!”怎么跟他哥一样,老揭他老底,他也是要面子的好吗。

    老爷子没搭理糟心孙子,转头乐呵呵看向季南星:“天气冷了,你们待会儿也别到处跑了,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下午睡个午觉,晚上别走了,这两天天气不好,就留家里好好玩。”

    不等季南星拒绝,宵野赶忙搭腔:“放心吧爷爷,我会照顾好他的。”

    吃完饭老爷子也没拘着他们,让他们自个儿玩去了,季南星跟在宵野的身后,看他抱了一堆零食又拿了不少水果,还闲不住地试图耍杂技一般空出一只手来牵他。

    季南星拍开他伸来的手:“你看着路。”

    身上抱那么多东西,还摞了三盘水果,这要是摔一跤他一定马上拿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

    被拍开的宵野略遗憾地收回手:“这不是怕你脸皮薄在我家不好意思,那我牵着你你胆子自然就大了。”

    季南星:“是谁被鬼追得哇哇大叫着瞎跑。”

    宵野:“首先,我没有哇哇大叫,不信咱们看回放,其次,我也没有瞎跑,我在试图把鬼从你身边引开。”

    季南星不走心道:“哦,那我谢谢你。”

    宵野:“嘿,你这小破孩。”

    这次宵野是早有预谋的,所以早上去找季南星的时候就把他的书包也给拿了,不把作业写完不准回家。

    只不过他把季南星的作业拿出来后才发现,他作业都写完了,看着铺满了答案的题集,宵野:“你这么速度的吗?那我拿你作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季南星:“我以为你要抄。”

    昨天晚上谢盼儿就通宵赶工,还跟他预支了一支香说是周末工作的辛苦费,写完作业那鬼丫头就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

    宵野翻看了一下他的作业,的确都写完了,于是也放下自己的作业:“那我陪你玩游戏。”

    季南星摇头:“睡衣呢,我想睡一会儿。”

    家里已经开了地暖,因为是独栋别墅,所以暖气温度自己定,爷爷年纪大了,怕冷不怕热,一般家里暖气开得很足,所以用不着穿很厚的棉睡衣。

    宵野给季南星准备的是薄薄的珊瑚绒,暖和又不厚重。

    看他换了睡衣上了床,宵野这才把作业打开,季南星睡午觉他写作业,等季南星睡醒了他作业也就写完了,刚刚好。

    外面的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沉下来,噼里啪啦地落雪籽,他们这个地带有那么点南不南北不北的,没有鹅毛大雪,但冬天也是会下雪,今年冬天来得早,估计要冷很久了。

    宵野穿着舒服的居家服坐在桌前,抬头就是窗外的风雨,侧头就是床上的安眠,摆放在床头的水果还泛着香气,一切都安逸得刚刚好。

    看着窗户外的天色,毛禄妈削着苹果皱眉,天气不好出行就麻烦,毛禄的爸是货车司机,这种湿淋淋的天气开车是最危险的。

    接过削好的苹果,毛禄看着妈妈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刚刚我同学喊你出去干什么了?”

    他其实是想问同学是不是给他家钱了,虽然有那么点自尊心地觉得不好意思,但如果真的给了他也不能全然当不知道的,感谢总归是要有的。

    毛禄妈则是几番犹豫后看向儿子:“你有没有吃过别人给的东西?就是有没有人长期地给你吃过一些东西,饮料或者糖或者任何食物之类的?”

    毛禄皱眉啊了一声:“没有啊,怎么了?”

    这跟他问的问题八竿子打不着啊。

    毛禄妈刚想说什么,毛禄的爸爸就带着一身湿寒的走了进来,解开的防风的大衣,将衣服里两个贴身放的红薯递给了母子俩:“路过的时候闻着很香甜就给你们买了,趁热吃。”

    毛禄妈拿了一条毛巾给他擦:“今天怎么这么早?”

    毛禄爸:“天气不好就提前下班了。”

    只要不是很急的单子,一般雨雪天能不出车就不出车,他们是运输货物的,运输的基本都是一些大件,安全还是要放在第一位。

    毛禄撕开红薯皮,咬了一口往外呼了呼热气,又看向他妈:“妈,你刚刚问我那问题是什么意思啊?”

    看着父子俩,毛禄妈将早上那个小男生说的事给说了出来。

    毛禄爸皱眉道:“什么意思?符?”

    说着还上前闻了闻儿子,但只闻到了他三天没洗的油头,和身上消毒水的味。

    毛禄妈总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安:“我也不知道,那孩子说得很认真。”

    毛禄爸看向儿子:“那个同学家里是干什么的?”

    如果是什么道观或者专门搞丧仪的话,说不定真的能看出些什么。

    毛禄:“我不知道他家是干什么的,但他家很有钱,特别有钱,就那种随时随地能召唤出律师团的有钱,他人还聪明,年级第一。”

    毛禄旁边床的大哥听到他们的话,忍不住插了句嘴:“你们报告不是今天出了吗,等着看结果呗,不过你们要小心哦,也有可能是贼喊捉贼,有些孩子啊就是太聪明了。”聪明到心理扭曲报社了。

    毛禄直接否定:“那应该不至于,我跟那个同学甚至都没怎么见过。”

    所以他更倾向是季南星真的闻到了他身上的什么符味,虽然他自己刚刚也闻了一下,什么都没有。

    不一会儿毛禄的主治医师就来了,并且表情有些凝重,检验结果就是慢性汞中毒,甚至还让毛禄的父母也做个检查。

    一般慢性导致的原因大部分是环境所致,但毛禄只是个高中生,职业倾向导致的可能性为零,那就是日常生活接触到的物品可能性比较大,这样的话他父母估计也会有影响。

    一听到慢性汞中毒,毛禄的父母脸色都变了一下,病房里另外两张病床的老大哥轻嘶了一声,这还真被那个小同学说中了?

    毛禄的妈妈看向老公,声音有些发颤道:“那那要报警吗?”

    那个同学说如果是汞中毒,建议他们报警。

    毛禄的爸爸跟医院约了检查的时间:“等检查结果,结果出来了再报警。”

    毛禄有宵野的微信,他想通过宵野联系上季南星,想要仔细问问。

    宵野接到毛禄微信的时候季南星还在睡觉,他自己到门外去接的:“是结果出来了吗?”

    毛禄将微信外放:“嗯,医生说是汞中毒,我想问问季南星,他怎么会知道的,你能把季南星的微信推给我吗,我就问问。”

    宵野:“他知道的刚刚就都跟你妈妈说了,我只能说季南星他有个师父,算是懂点那方面的东西,但季南星还小,他懂得也不多,只是闻到了符的味道,又看你好像不是个短命的,就提醒了一下,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找季南星问问题,而是自查你自己的问题,他还没到能掐会算那么牛的程度,再多也不知道了,如果你是被人投毒,我建议你们赶紧报警。”

    挂了微信,毛禄看向自家爸妈。

    毛禄的爸爸脸色沉得可怕,任谁知道自己儿子甚至有可能是全家被投毒,脸色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毛禄妈妈更是慌了神,看着儿子重病的脸色实在是绷不住地哭了出来,到底是谁,是谁要害他们啊!

    隔壁床的热心大哥给他们出主意:“你们暂时都别回家了,去商场买新衣服,把身上的衣服都换下来,还有那什么首饰啊之类的都摘了,每天就随机在外面买吃的,再请个专业的人去家里测量一下,看那个什么汞到底是哪里来的。”

    另外一张床的也宽慰道:“还好发现了,孩子的病找到了治疗方向肯定会好的。”

    很快投毒事件医院这边就传开了,现在不是几十年前,因为一些认知和防护的不足会导致一些工作岗位的疏忽中毒,像是汞中毒这种一年也发生不了几例,不等毛禄的父母报警,医院这边就直接联系上了警方。

    他们得确定这个汞是哪里来的,会不会大范围扩散造成安全|性|事故,如果是人为投毒,那更是要抓投毒的人了。

    就跟隔壁床老大哥一样,警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季南星,不过电话刚打过去希望他能来一趟警局协助调查后,上面就接到电话。

    宵野看着季南星挂了电话,凑到旁边小声问道:“需要去警局吗?你放心,有我哥在不会有事的。”

    这件事本来就跟他们无关,所以宵野并不怕被查,只是怕季南星被吓到了。

    季南星自然没有被吓到,甚至提醒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会被电话询问的可能:“不用了,我跟管理局联系了,那边会搞定的。”

    这件事虽然不是灵异事件,但涉及到天师,管理局还是有一定权限的。

    原本以为报了警这个汞很快就能被查出来,但没想到事情陷入了僵局,因为他们居住的地方到处都查过了,没有任何沾染汞的物品,毛禄的父母也做了检查,他们身体健康也没有中毒。

    那么毛禄身上的汞又是哪里来的。

    这件事也被传回了学校,但季南星的提醒毛禄家除了对警察说过就再也没有对旁人说过了,因此学校这边并不知道其他的内情,只是听闻毛禄不是生病而是中毒都大感诧异。

    因为天气不太好,一直持续的雨雪天气,出学校吃有点远,于是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已经形成了吃饭搭子的四人小组一起去了食堂。

    宵野用围巾裹着季南星,又用帽子把他整个人罩住,然后拉着他的手揣在自己口袋里:“跟着我走就行了,不用你看路,冷死人了,学校规定就像是有大病的,为什么不让我们教室吃饭,这么冷还要去食堂。”

    同样将整个脸都裹在围巾里的陈十一瓮声瓮气道:“你能接受一整个下午都待在弥漫着饭菜香的教室里吗。”

    现在教室开了空调,门窗紧闭的,味道不是那么容易散,所以才不允许在教室吃饭。

    季南星怕冷但又不算怕冷,他怕的是身体里的阴冷,那常年盘旋不散的阴冷之气比这寒风还要冷,但只要接触到宵野,这种体感的温度对他来说就算不得什么了。

    只是宵野总觉得他冷,恨不得把所有保暖的东西往他身上套,还反对无效,季南星也只能任由他折腾了。

    这会儿听到陈十一说话,刚想抬头看一眼,就被宵野捏着衣帽边边往下压了压。

    “脑袋低下去,小心灌风了。”

    好不容易走到食堂,扑面而来的热气顿时让身体都舒展了。

    宵野给季南星摘下帽子松了松围巾:“去找个地方坐,想吃什么?”

    季南星往打饭的那边看了看,先是看了看炸鸡腿和排骨,又看了看卤肉面,正在纠结的时候宵野笑了一声:“行了,知道你要吃什么了,找位子坐吧。”说完转身就去排队了。

    陈十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宵野:“你们的默契已经练就到靠脑电波就能交流了吗?”

    季南星看向陈十一:“要帮你拿围巾吗?”

    因为要挡风,陈十一的围巾很大,稍微卷两圈就能把脸整个遮住,因为太肥大了,所以裹着围巾去打饭有点臃肿。

    陈十一把围巾递给季南星:“想不想吃小米糕?我多买点。”

    季南星点头,陈十一直接去了点心区,不一会儿打饭的人就带着食物坐了回来。

    宵野将卤肉面拌好放在他面前,又将打来的菜推到他跟前:“先把鸡腿吃了,这个凉了就不好吃了。”

    张沅忍不住笑道:“让你表弟来看看现在的你,估计又会哭着回家找他妈妈了。”

    陈十一好奇道:“表弟怎么了?”

    张沅:“小时候他表弟在他家玩,三岁还不会用筷子,他嫌弃人家笨这么大了还用勺子,偏不给勺子只给筷子。”

    陈十一:“然后呢?”

    张沅:“然后急得他表弟看着饭菜不会吃,直接用手抓,后来哭着回家跟他妈说要用筷子,生怕以后再去他哥家吃不上饭。”

    再看现在,季南星要说他不会用筷子,宵野能直接拿勺子喂人嘴里去。

    宵野加了一块排骨丢他碗里:“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作为集体里的八卦小能手,陈十一一边啃着包子一边道:“那个毛禄的事,你们觉得他是被谁投毒的?怎么到现在都没查出来。”

    张沅:“肯定是身边亲近的人,不然就是急性汞中毒而不是慢性了。”

    陈十一分析:“他长得也不算帅,不至于为情杀吧,家里也不是很有钱,谋财也不大可能,谁要害他。”

    季南星:“既然报了警,警察肯定能查出来的。”

    过了最开始的懵逼,毛禄总算是接受了自己不是生病而是被人投毒这件事,可他同样想不明白,谁给他下毒,他自问没有跟人结怨到要弄死他的程度,而且这还是慢性的,也就是说是长期下毒。

    警察也在询问他,因为从家里查不到含汞的东西。

    “你再好好想想,任何你觉得可疑的,特殊的,吃的用的甚至穿戴的,又或者有没有经常遇到什么人,可能只是寻常到邻居间打招呼,但是会经常遇到的。”

    毛禄很认真想了许久,实在是没有什么头绪,但他想到一件事,脸色微微变了变。

    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连忙问道:“是想到什么了吗?”

    毛禄看向自己的妈妈。

    毛禄妈妈心里一个咯噔:“怎么了儿子?想到什么了?”

    毛禄妈有点慌,她很害怕是不是自己不经意的时候做了什么或者给儿子吃了什么害了他,如果是这样,那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毛禄同样忍着心里的忐忑道:“姨妈,姨妈经常来家里,每次来都会带不少吃的喝的,每次来一定会带一两箱牛奶。”

    这话一出,毛禄的爸妈脸色也跟着变了,他们不喝牛奶,所以小姨子每次来拿的吃的喝的除了水果他们会吃一点,其他的基本都是孩子吃了喝了。

    如果是牛奶有问题,那就正好说明为什么他和孩子妈没事,偏偏是毛禄,因为家里只有毛禄会喝牛奶!

    调查有了方向,警察第一时间上门。

    毛禄的爸妈没有防备家里的亲戚,毛禄被投毒这件事他们也第一时间告诉了亲戚,毕竟生病的主因找到了,后续的治疗还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到时候肯定得跟人借钱。

    但这又不是病理性导致的,虽然脏器损坏不可逆,可总归有活下去的希望,家里的一些亲戚也很积极帮他们筹钱,同样的这也给了毛禄姨妈善后的时间。

    所以当警察找上门的时候,毛禄的姨妈很淡定,甚至就连被询问的诧异都表现得刚刚好。

    可惜凡事做过必留痕迹,毛禄姨妈家很干净,怎么看都是寻常的小家庭。

    可警察却在她身上有了重要发现,那就是他们好像懂了毛禄那个同学说的符味,他们在毛禄姨妈的身上闻到了长期浸染下来的符香味。

    第 56 章

    ◎封建迷信要不得◎

    发现了异常再调查就容易多了,本身就只是个普通老百姓,也没那么多反侦察的手段,所以警方很快就找到了毛禄姨妈在外面另外租的房子。

    找到那个房子的时候众人只觉得来到了一个可怕的迷信现场。

    整个屋子窗户紧闭,极其遮光的窗帘更是将外面的光线遮挡得密不透风,一室一厅的屋子昏暗的只有供神的烛光,摆放着神像的案桌上烧过的蜡烛像两座小山,将地面和案桌紧密连了起来。

    屋内虽然算不上烟熏缭绕,但烧香味浓烈呛鼻,稍微站一会儿身上都能沾上不少的味道。

    在案桌上除了一尊看不出什么名头的石像,还有并排放的一张张符,以及案桌下还有一箱箱牛奶,警察还在屋内搜到了针管,这一下算是罪证确凿了。

    看他们要收走屋内的东西,被带着来确认现场的周红英突然发狂地冲过去:“不可以!你们不能收走这些!你们收走了我儿子就没命了!你们会害死我儿子的!放下,都放下!你们会害死我儿子,你们真的会害死我儿子的!”

    周红英的发狂让正在清点现场的警员愣住了,听她这么说他们还以为这件案子还有什么内情,甚至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绑架威胁之类的。

    直到他们查到周红英的儿子早在三年前车祸身亡了,这才确定周红英是精神出了问题。

    等知道周红英做了什么之后,毛禄的爸妈失控地上去想要打她,警察和周红英的丈夫连忙阻拦。

    毛禄的妈妈更是恨红了眼:“那是你侄子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害了洋洋还不够,你还要害我儿子吗!洋洋就是被你害死的!你怎么有脸把他找回来!”

    周红英神色癫狂道:“才不是!洋洋不是我害死的!他是车祸!他能回来的,只要禄禄喝了符水,只要轮回咒生效了,洋洋就能回来了,就能借身还魂了!”

    周红英甚至还朝着毛禄妈哭求:“你帮帮我,姐,我是你妹妹啊,你帮帮我,洋洋能回来的,禄禄喝了三年的符水了,现在轮回咒快要成了,他不是生病,是洋洋快要回来了,可是洋洋需要一个寄身的地方,禄禄是他表弟,他们关系最亲了,一定能成的,轮回咒一定能成的!”

    毛禄妈突然一下挣开拉拽着她的人,冲上去狠狠给了周红英好几个大嘴巴,长指甲更是挠得她满脸花,甚至还有一巴掌险些挠到她眼睛上,那恨急的扭打简直恨不得当场杀了周红英。

    众人吓了一跳,生怕她错手把人打死了,急忙再次把人拉开。

    好不容易该关的关,该抓的抓,几个老警员忍不住叹气:“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他们调查到那个叫洋洋的孩子三年前车祸,车祸之前他跟她妈妈,也就是周红英大吵了一架从家里跑了出去,吵架的原因是窒息式学习,周红英每天什么都不做,就围着儿子打转,盯他学习。

    那孩子车祸死后他妈妈天都塌了,根本无法接受现实,周红英的丈夫要上班,也不可能天天守着妻子,而且他也心里责怪周红英,也觉得儿子是她逼死的,慢慢地连家都不愿意回了。

    后来周红英将精神支柱寄托在了鬼神之物上,信了一个祭拜轮回神的神婆,也是那神婆告诉她,只要找好寄主,她儿子就能借身还魂。

    周红英信了,还把目标放在了亲侄子毛禄的身上,她想要让儿子在毛禄身上还阳,于是这几年一直给毛禄喝加了料的牛奶。

    而加的料正是泡过符的水。

    近三年喝下来自然就形成了慢性中毒。

    毛禄进医院的时候周红英兴奋极了,她觉得这就是神婆说的时机到了,之前毛禄身体太健康,神婆说阳气强盛阴魂没办法上身,现在他终于病了,只要他病到奄奄一息,她儿子就有机会借他的身体还阳了!

    一直到被抓进去,周红英还对那个什么轮回教的神婆深信不疑,甚至对亲姐姐都产生了恨意:“为什么要阻止我呢,以后我们姐妹俩一个儿子不好吗,而且洋洋的成绩那么好,以后肯定有出息的,总比毛禄出息大,以后洋洋肯定也会给她养老的,这样大家皆大欢喜不好吗。”

    “就差一点了,差一点我的洋洋就回来了”

    给周红英录口供的警察听到她低着头喃喃自语的话,差点拳头硬的捶上去。

    人家有儿子,为什么要别人的儿子养老,自己好好一个健康的儿子被折腾成这样,这要是换成他,他也想杀人。

    经手案件的警察真的觉得活得久见识多,这种事竟然也有人信,为此差点害死人,真的是封建迷信害人不浅!

    很快那个轮回教的神婆也被抓了,哪怕那神婆听说出事后第一时间就跑了,跑到乡下躲了起来,但现在科技发达,到处都是监控,一个神神叨叨文化不高的老太婆又怎么躲得过。

    谁都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据说毛禄的姨妈已经做了一批加了猛料的新货,就想要乘胜追击给已经生了病的毛禄加加码,让他病得再重一些好让自己的儿子有机会能上身还阳。

    可惜那箱牛奶还没送出去,要不是前段时间突然降温一大堆人感冒,毛禄也不幸中招,然后紧接着晕倒进医院,等他再把那箱牛奶一喝,那人怕是彻底凉了。

    这件事很快出了警情通报,主要是抓了一个神婆,打击了一个迷信据点,于是将这事化名通报了出来,让民众都以此为鉴,不要封建迷信相信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真能轮回复生,秦始皇早长生了。

    周红英的案子还没判,她的丈夫就递交了离婚申请。

    看着面前跟她过了快二十年的男人,周红英突然疯魔一样恶狠狠看着他:“都是你害的,全部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整日不着家,要不是你一回来就嫌弃儿子这不好那不好,我又怎么会逼着他学!这些年你从来没有管过这个家,从我坐月子开始你就整天在外面忙忙忙,儿子你没换过一次尿布,你没喂过一次奶!你只会说他都一岁了,怎么还不会叫爸爸,他都两岁了,怎么走路还会摔跤,他感冒发烧了,我这个做妈的怎么照顾孩子的,上小学了为什么考不到一百分,上初中了为什么进不了年级前十!”

    周红英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恨,恨这个男人也恨自己:“你以为离婚就能摆脱了?我告诉你,我不答应,跟我离婚再去找一个女人再给你生个孩子?丁同安,我诅咒你这辈子孤寡无依!儿子是被你害死的!我也是被你逼死的!”

    周红英说完就猛地将脑袋往桌子上撞,凭什么所有的错都在她,凭什么明明是两个人的婚姻,是孩子的父母,却让她一个人来承担!

    凭什么她一无所有了,但有的人一纸离婚申请就能重新开始!

    一旁的狱警连忙过来阻拦她,但周红英下了死劲,砰砰几下就将自己的脑袋撞得鲜血直流,那血甚至都飞溅到了一桌之隔的丁同安脸上。

    直到周红英被拖走,丁同安都惊魂未定,一个劲咒骂疯女人,真的是个疯女人!

    但周红英以头撞桌的癫狂模样,以及那带着温度飞溅到他身上的血腥气,他这辈子估计都很难忘掉了。

    毛禄暂时休学了,以后会不会复学要看身体情况,看着特意来看望他的宵野和季南星,毛禄苍白着脸色却笑容真诚道:“谢谢你们,不是你们提醒,这件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季南星摇头:“就算不提醒,你检查报告出来医院这边也是会联系警方的。”

    毛禄摇了摇头:“如果你没有提醒,我妈不会执着怀疑我被人投毒,警察那边找不到汞,说不定只会当是意外的结案,当然这种没发生过的到底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但还是要谢谢你们。”

    宵野:“查清病因应该治愈率比较大吧?”

    毛禄:“说是先清毒,但时间太久了,如果运气好能换肾,以后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毛禄说完有些犹豫地看向季南星:“学神,你是不是会看相?”

    季南星点头:“嗯,但现在你看不了,看相算命本身就是一种消耗,算是对未来的预支,你目前生病运势低,还是不要预支的好,好好治病吧,命这东西本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说不定心态放开了,就否极泰来了。”

    毛禄妈妈赶着出去取了钱,包了厚厚的红包递给了季南星:“这次的事情真的是谢谢你,我都不知道他姨妈竟然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这钱也不多,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手里突然被塞了一个厚红包,季南星直接推拒了回去:“只是一句提醒,你们不用这样的,心意我收到了,钱你们留着给他看病吧。”

    毛禄妈还想将红包往季南星手里塞,宵野笑着挡了一下:“阿姨,这事我们也就是遇到了就提醒了一句,小毛也是我们同学,您这么客气,以后我们都不好意思来看小毛了,小毛这身体得慢慢养,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这钱您自己留着。”

    毛禄妈还是抹着眼泪一个劲地感谢,谢得季南星忍不住拉了拉宵野的衣角。

    宵野笑了笑,又宽慰了两句,就说他们还有课外补习班要上,就不多待了,然后拉着季南星离开了病房。

    看着季南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宵野好笑道:“小天师不是应该经常会帮到人,怎么被人感谢一下就这么不自在了?”

    季南星纠正道:“我帮的基本都是鬼。”

    鬼要么恨的诅咒,要么散了执念去轮回,轮回后给的功德回馈就是最直接的感谢,像这种家属过大的情绪波动,季南星反倒并不常遇到。

    宵野有些好奇道:“那鬼是什么样的?都是我上次见到的那种一团黑,还是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阴森恐怖?”

    季南星:“看身上怨气的程度,一般情况鬼就是死人的样子,不会很可怕,但也不会像活人。”

    宵野:“那我以后还能见到鬼吗?”

    季南星摇头:“大概率可能见不到。”

    阳气这么足,鬼见他都是绕道走,就算出现在他旁边,他没有阴阳眼那也见不到。

    宵野不解道:“那为什么我上次见到了?”

    季南星:“因为上次那个家伙不知死活,你们先借助了活人的身体有了接触,他又现身往你身上冲想要附身,再加上当时我丢了符,算是单独结出了一个领域,各种叠加的原因导致你见到了鬼,用科学一点的解释就是种种原因让你们磁场相合了,所以你见鬼了。”

    宵野哦了一声,闻言还有几分遗憾,他还以为经过上次那事他也开了天眼,他还挺想见一见季南星眼里的世界。

    听着他那充满了叹息的一声,季南星不解:“见鬼又不是什么好事,有什么好遗憾的。”

    宵野什么都没说,只是隔着衣兜帽子揉了揉季南星的脑袋。

    刚刚还表情和煦的季南星瞬间生了杀气:“手不想要了就说。”

    两人正闹着的时候,宵野看到一个从医院里出来的男人:“那个是不是小毛他姨父?”

    季南星转头看了一眼,一个中年男人,面容憔悴,虽然穿戴整齐并不邋遢,但气质颓萎,一边走还一边打着哈欠,明显精神不济的样子。

    宵野轻啧了一声:“我就不信,整整三年,枕边人在干什么他会不知道,说不定他也是知情的,但冷眼旁观不参与,真要成了他能重新得回儿子,不成他说不定还能摆脱掉那个疯女人。”

    什么都不做却享尽利益,真出了事他也能半点不沾身,所有人都在骂周红英,就连毛家人恨的都是周红英,但他们好像都忘了,婚不是一个人能结的,孩子也不是一个人能生的。

    季南星:“这种事怎么可能成得了,真要能借身还阳,世界首富那些不早给自己找十个八个还阳身了。”

    宵野:“闹闹,这男的以后会再婚有孩子吗?”

    周红英被判刑是肯定的,这人铁定会跟她离婚,婚一离说不定会重新找一个,四十多岁的年纪也不算老,再找一个生一个完全没问题。

    就是宵野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得劲,儿子死了,老婆疯了,这人却全身而退一点不受影响。

    季南星稍微看了一下他的面相,点头:“还会。”

    宵野闻言忍不住撇嘴:“算了算了,人各有命,也不关我的事。”

    季南星也没说什么,会有孩子,但是来报恩还是来讨债那可就说不好了。

    他看到的那人会晚年得子,年轻的时候奋斗事业不在乎家庭,等到了晚年,身边接触到的不再是奋勇拼搏的青春,而是拖家带口的另一种人生,于是他的生活重心也慢慢跟着转变。

    这时又幸运的晚年得子,比起曾经那个不闻不问的早逝大儿子,这人明显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小儿子的身上,可惜那小儿子就是来讨债的,天性自私自利,啃老家暴,后来再婚的对象也跟他离了,还把那个从小就能看出性格缺陷的儿子给留了下来。

    这人可以说半生活得自私,而余下的半生过得凄苦。

    看完了毛禄,季南星没答应宵野去他家吃饭的邀请:“马上寒衣节了,我还有事要处理,你自己回去吧。”

    宵野眼睛一亮:“是要抓鬼吗?”

    季南星:“寒衣节抓什么鬼,寒衣节是送鬼。”

    宵野立刻拿出手机来搜寒衣节,以前他隐约听过寒衣节,但具体是干什么的却不知道,这会儿被网络科普后忍不住朝季南星问道:“所以这天如果准备寒衣祭祀的东西,我家下面的老祖宗们是能收到的?”

    季南星摇头:“如果他们已经轮回转世了,那自然收不到了,如果还没轮回就可以收到。”

    宵野:“那要不我还是烧一烧吧,万一还有没轮回的老祖宗呢,这个要怎么烧?有什么讲究吗?”

    季南星:“也没什么讲究,心诚则灵,不过最好是找专业纸扎匠人,不专业可能就像清明随街卖的那些粗制滥造一样烧下去也用不了。”

    这方面宵野也不懂,不过好在旁边有专业的:“你有认识做扎纸的吗?介绍一个,下个星期六是寒衣节,到时候你有时间吗,你陪我去吧。”

    季南星:“寒衣节我要去玉春观送鬼。”

    宵野:“那你抽空陪我,我再陪你去玉春观,我还没见过呢,这个可以给普通人看吗,还是只能天师参加?”

    季南星:“玉春观有专门的祭祀场,到时候你也可以带着东西,写上祖宗的名字八字去祭祀场直接烧。”

    宵野直接将行程敲定了下来:“那就这么说定了,走走走,带我去找纸扎匠人,这个肯定要提前预订吧,马上寒衣节了,人家肯定很忙,我还要看看我家有多少个老祖宗,那些太老的可能不太需要,说不定早投胎去了,我奶奶才走没几年,我奶奶肯定还在,还有外公外婆,不过他们名字我知道,但八字不知道,还得去查查。”

    以前不知道这种事,只当是活人的一个寄托,但现在自从见过鬼之后,知道原来人死后真的会去另外一个世界,宵野当然认真对待起来。

    做纸扎人的季南星还真认识,每年季家三大鬼节的祭祀都是在那家店定制纸扎纸钱的。

    看着面前隐匿在居民区表面并没什么特别的店铺,宵野小声朝季南星问道:“这种是不是就是那种城市里的扫地僧,大隐隐于市,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

    电视剧里经常都是这么演的,公园里打乒乓球的大爷,楼下跳广场舞的大妈,开在小区里的神秘店铺,总有另外一层不为人知的身份。

    季南星看了看脑洞总是特别大的宵野:“想什么呢,人家只是单纯因为住在这里,在外面租门面也是要钱的。”

    这家纸扎店是那种小三层民房,一楼被扩建成了门面,二楼是堆放货物的仓库,三楼是自家居住,这年头通过网络也能经营店铺,比起在外面租一个临街的门面,直接在家里开铺子能省不少钱。

    看到季南星,一个刚起床还叼着牙刷的青年笑着打招呼:“早啊,你家的东西还差一个花车就好了,等做好了我再通知你。”

    季南星:“我带朋友来订纸扎,寒衣节要用。”

    青年瞬间热情起来:“老板里面请啊,里面有一些参考的成品老板随便看看,我马上就来。”

    说着叼着牙刷去了后面的小院儿,估计是觉得当人面洗漱不太礼貌。

    季南星带着宵野进了店里,指了一些东西:“这些都是寒衣节可以用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额外定制,他家生意一般般,定制的话估计也能赶得上寒衣节。”

    宵野:“生意一般般?”

    青年手里拿着湿哒哒的毛巾从后门进来,把门关上后就把一楼的空调打开了:“我家是做大件的,你看就连纸人都差不多等人高,这年头丧葬是越来越走形式主义的流程化了,也没几个人认真对待,像这种大幡,童男童女,车马,你看有几个人烧过,一些村里倒是还保留了一些这方面的习惯,但生意也做不到人村里去,我这儿也只能是一些天师们口碑相传带点客户来,可不就生意一般。”

    网上偶尔也能接点活儿,但毕竟是做死人服务的,不少人觉得忌讳,他自然不可能像那些带货卖产品的逮着个人就推销。

    宵野看了一些车子房子,问了价格之后就跟老板加了微信,这价格的确是不便宜,但闹闹带他来的,那肯定是有点真本事的,如果下面的亲人真的能收到,贵点也值得。

    只不过他还要确定家里有哪些亲戚要烧,所以先确定人数,再按需购买。

    从纸扎店里出来,宵野感叹钱包:“花钱如流水啊。”

    季南星:“买这些不能找你家里报销?”

    宵野习惯性抬手揽着他:“我哥可不信这些,我还是自掏腰包吧。”

    就是零花钱用的有点快,以前虽然还有点积蓄,但总有点入不敷出的感觉,看样子他得想办法赚点钱了,不然以后出门吃个饭还让季南星掏钱,哪有这么当人老大的。

    令宵野没想到的是,他刚有赚钱的念头,赚钱的机会就来了。

    第 57 章

    ◎牙痒,想咬◎

    季南星要回去准备寒衣节的东西,除了纸扎,还有金元宝。

    他叠的金元宝对阴魂来说那是外面花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沾染了生气的阴气,一个个金元宝烧下去是又大又实沉,含金量妥妥的。

    宵野也是被季南星科普才知道,原来传说中的破钱山是真的存在的。

    破钱山就是阴间一处破损钱币堆积而成的山,阳间往阴间烧的东西是越来越五花八门,除了最基本的纸钱,还有大额冥币,那些烧下去阴间当然用不了,就连纸钱都有好有坏。

    成色好的勉强能当钱用,成色不好的直接堆到了破钱山上,用都用不了。

    他们刚刚去的那家纸扎店也是有纸钱卖的,只不过很贵,因为他家的纸钱是金箔银箔,那烧下去肯定能送到先人手里,宵野也预定了一些,就是太贵了,预定的不多。

    听季南星说他要回去叠金元宝,宵野想着这事不是心诚则灵吗,他诚心一点,说不定自己叠的金元宝自家祖宗们也能用,就硬是跟着季南星回了家。

    结果他好不容易叠出一个金元宝,却被季南星一言难尽地打掉了。

    看到掉落在地上的小元宝,再看自己空空的手心,宵野控诉:“闹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作为初学者,你是不是该给我最大的包容和鼓励,这个没叠好,我后面再努力就是了,怎么能给我打掉呢。”

    季南星拿过他手里的纸:“你别叠了,你叠一千一万个都没用。”

    被剥夺叠元宝权利的宵野:“为什么啊?难道因为我不是天师,所以叠出来的东西不能用?”

    季南星将地上那个元宝拆开,抹去上面的阳气后重新叠起:“因为你阳气太强了,你叠的金元宝上也沾染了阳气,阴魂是怕阳气的,这东西烧下去带着活人的阳气,你让下面的人怎么用。”

    这也是为什么他叠的金元宝甚至能敲开鬼门,因为阴气的含金量高,阴差也穷,能当阴差的估计都是几百年的老鬼了,早就没了阳间的供奉,就靠着地府的那一点俸禄哪里够。

    每年三大鬼节也算是阴差能拿油水的日子,要是给他们烧下去一堆沾染了阳气的元宝,那他们怕是要气死了。

    宵野坐在一旁叹气:“成也阳气,败也阳气,难道我存在的最大作用,只是给你取暖吗?”

    贴了金箔的纸在季南星的指尖翻飞着,一分钟不到,一颗漂亮的小元宝就折好了,将叠好的元宝放到一旁,季南星看向眼巴巴盯着他的宵野:“你的存在当然是为了你自己,怎么会是为了别人。”

    宵野:“可我想帮你。”

    看他实在是想帮忙,季南星想了想,从房间里拿出一沓符,又翻找出视频:“这个是最简单的祛阴符,你身上的阳气强,如果能把符画成了,再沾染上你的阳气,应该会比普通符好用很多。”

    宵野点开视频看着里面教授符箓:“还有这种视频啊,这种难道不是秘不外传的吗?”

    季南星:“这算是天师内部资源,也不到不外传的程度,毕竟传出去也不是人人都能画,就算照葫画瓢,符不成型也用不了,这种东西全看个人有没有天赋了。”

    宵野认真看着视频:“这是你平时用的符?”

    季南星摇头:“不算,这种最基本的符反倒是用得少,我喜欢用天雷符,算是符箓里面攻击性比较强的一种,就像那天你遇到的鬼,几张天雷符打下去他就蹦跶不起来了,不过天雷符很少,常常买不着,我有个朋友很会画,可惜他太懒了,每次求着他他都不画,除非他没钱了。”

    宵野:“所以如果遇到很厉害的鬼,天雷符是可以救命的?”

    季南星点头:“可以这么说,不管是天师还是普通人,身上带着天雷符,到了关键时候的确可以救命,我之前给你的福袋,里面就是天雷符,如果遇到很厉害的阴物,那张符多少能抵挡一下给人逃生的时间。”

    宵野想了想道:“你有天雷符的视频吗?怎么画的,我想看看。”

    季南星给他找了出来,公会里面这种资源都是对外开放的,毕竟这种事也是讲天赋,有的人一点通,一笔成型,有的人照着画十年,画得跟个复制似的一模一样,但里面纹路不连通,也只是中看不中用。

    所以公会还会经常有一些开放的课,会努力教授一些符箓咒术,让一些民间意外走上这条路的散修天师也有系统学习的机会。

    宵野把视频反复观看,没用季南星给的符纸,自己拿了草稿纸学着画了几遍,这才拿起一旁的毛笔蘸了些朱砂在黄符纸上画了起来。

    季南星也没管旁边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人,他除了要折叠招待阴差的元宝,还有烧给季家先祖的,以及自家师门的,他折出来的东西成色好,几乎每年都是他在折。

    还好寒衣节不像中元节那样鬼门大开,祭祀规模不算大,所以需要的金元宝没那么多,他每天折一点,到了寒衣节那天稍微有个几斤也就差不多了。

    见时间不早了,季南星活动了一下手指,拿起手机道:“你想吃什么?是点外卖还是直接楼下餐厅叫餐?”

    霸占了茶几另一边的宵野拿起画好的符,邀功一般道:“闹闹看,我画好了!”

    季南星侧头看去,只见黄符纸上红色的朱砂还没干透,天雷的符咒已经成型,在他眼中那上面的朱砂连通成型,隐隐透着灵光,很显然这是一张有了灵力的天雷符。

    宵野抖了抖手里的符,还吹了吹,希望上面的朱砂快点干透:“我画成功了吗闹闹,这个可以用吗?我照着视频上画的,应该没缺胳膊少腿吧。”

    宵野一边说着一边将平板上定格的画面比对着,这符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字,一圈又一圈一笔又一笔的,他比对得很仔细,应该是一模一样的。

    季南星拿过他手里的天雷符:“你画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吗?”

    宵野道:“还好,没什么感觉,就是毛笔没有水性笔好画,之前在草稿纸上就画的很丝滑,用毛笔在符纸上感觉有点阻涩感,但也还行,我爷爷会毛笔,他那儿有不少珍藏,我去找我爷爷要一支好一点的笔,说不定就会画的丝滑一点。”

    季南星心道那不是笔不好,这种刻录了五行力量的东西没有阻滞感那只是有图无形,要不然夏君彦为什么只有没钱的时候才会画,因为画一张消耗的力气不小,甚至要运用自身的灵力去抵挡这种阻滞感才能把符完整地画下来。

    但到了宵野手里,竟然变得这么简单轻松,季南星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天赋两个字的差别。

    宵野看他拿着符不说话,以为自己画失败了,叹了口气道:“要不然我再练练,就不用你的符纸和朱砂的,这些东西应该也不便宜吧。”

    季南星摇头:“你画成功了,我刚刚是在诧异,我很少见到有人第一次尝试就画成功了,还是天雷符这种高级符。”

    宵野闻言惊喜道:“真的?这符可以用?”

    季南星点头,宵野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不少:“那以后我给你画,你要多少我给你画多少,就不用去找那个懒得画符的朋友了。”

    季南星用灵力催动了一下,见上面朱砂的红光显现,符力强劲,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画的时候有想什么吗?”

    一般画符要心无杂念,但人本就杂念比较多,想要融入那种意境摒除所有的杂念并不容易,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画符失败的原因。

    宵野:“有啊,我在想如果我能画成功,以后你就能有很多很多符用了,遇到很可怕的厉鬼,你身上能多一张符,也就能多安全一分。”

    他看不见鬼,也不懂抓鬼,如果可以,他愿意把他的阳气全给闹闹,但这东西又偏偏给不了,如果画符能帮到闹闹,他希望他能点亮这方面的天赋,以后承包闹闹所有的用符需求。

    看着宵野认真的样子,季南星拿着符的指尖紧了紧,他有些不太懂宵野,或者说不懂宵野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本来以为上次见了鬼之后宵野怎么都会远离他一点,但没想到反而更粘他了,怕他冷,更是时刻主动靠过来给他贴。

    现在又为他努力学画符,季南星想着,他又能回馈给对方什么呢。

    看着手里的符纸,季南星道:“这个天雷符别人卖我是六千一张,我也跟你买吧。”

    他话还没说完,脸颊就被宵野捏住了:“季闹闹,你是不是欠打?哥跟你要钱,那哥成什么了?以后我画符给你用,但你要是再敢跟我提钱,我就把你脱了裤子打!”

    季南星推开他的手:“你不一定打得过我。”

    宵野立刻撸起袖子:“季闹闹,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染坊都要开起来了是吧!”

    季南星知道宵野不可能真跟他打,于是侧身往沙发上一躲。

    要是以前,宵野肯定不敢跟他瞎胡闹,万一把人闹刺激了心脏病发了怎么办,现在知道季南星身体好好的没有心脏病,那自然不会手软了,一手压着季南星的肩膀,一手掐着他的腰试图挠痒。

    季南星并不怕痒,被宵野压在沙发上心里顾及着刚刚折的那些东西,侧头去看被扫落在地上的金元宝:“你别把我元宝压坏了。”

    一个个折出来的,很耗费时间的。

    而宵野盯着仰躺在沙发上的人却是怔愣了一下,因为玩闹,季南星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脸上,在耳边,侧头时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衬着乌黑的发,纤细又脆弱。

    再往下是漂亮精致的锁骨,被衣领若隐若现地遮掩,而他的手就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一抓就拢满了掌心。

    另一手更是掐在他的腰上,那样细软,纤薄清瘦,感觉稍一用力就能陷进去一样。

    可是怎么陷,往哪里陷,他略有些茫然不得要领,只是本能地,被心底的渴望驱使着想要更多。

    想要将细软的腰身揽住,紧紧抱入怀里,想要贴近那纤细的脖颈,在那显露着青色经脉的极白肤色上印出自己的牙印。

    心里有一股挠不到的痒,想要纾解却不得章法,牙齿也痒,好像儿时刚换牙,想要咬点什么在齿尖磨一磨来缓解这股痒。

    意识到自己竟然想要用力掐用力咬季南星,想要弄疼他想看他哭,宵野一下就坐了起来,暗骂自己简直变态,他怎么能有这样欺负人的想法,这让他跟那些欺凌弱小以此为乐的人渣有什么不同!

    宵野一边暗骂自己不是人,一边伸手把季南星拉了起来,又给他整了整衣服:“不闹了不闹了,你看看要吃什么自己点,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把手机解锁打开外卖递给季南星后,直接穿上拖鞋跑进卫生间,他要洗个脸冷静冷静。

    季南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直接拿自己的手机点了餐,就点了楼下餐厅的小炒,距离近,又因为经常订餐,是店里的员工直送比较快。

    从卫生间里冷静出来的宵野坐回了地毯上,看着茶几上堆放的空白符还有毛笔朱砂道:“闹闹,卖符有市场吗?”

    季南星点头:“有啊,一般人可能分不清符箓的好坏,但天师能,像你这样沾染了阳气又融合了五行的,一张天雷符卖六七千没问题,但这是管理局对天师的内部价,管理局对外普通人的价格这种两三万不等,如果你卖价高,赚到的钱要捐出去一部分,不然对你自身也会有不好的影响。”

    季南星说完看向他:“你想卖符?”

    宵野:“我想看看我一天能画多少张,以后保持你身上能有一两百张的库存,其他的我就拿去卖掉,这也算是一笔进账。”

    从未为钱发愁过的宵野突然觉得以后不能全指望家里给的零花钱,身为男人,经济还是要独|立,不然太容易被人拿捏住了。

    一两百张天雷符的库存,哪怕财大气粗的季南星这也是不敢想的数字:“也不用那么多,你每个月抽空给我画十张吧,其他的拿去卖掉,我给你开一个公会的账号,上面买符的基本都是天师。”

    人间网除了接任务,其实也有不少有画符天赋的天师,有些天师没怎么抓过鬼,只靠卖符为生,一个月卖几张符那比在外面赚窝囊废轻松多了。

    只不过像是天雷这种高阶符能画出来的不多,至少季南星没见过比宵野画得更轻松的,说不定宵野当初那句玩笑话真说对了,他还挺有做天师的天赋。

    不过天赋归天赋,季南星是不会让宵野走上这条路的,能做普通人,谁又愿意去背负比旁人更多的责任。

    画一画符倒是无所谓,这种单纯的买卖就不沾因果。

    宵野还是第一次听说人间网这个app,看着季南星申请了一个小号,有些好奇道:“小号不用审核吗?”

    季南星摇头:“一个经过审核认证的天师账号可以申请三个小号,小号的言行,在上面售卖的东西后台都能查到的,如果有什么问题,那就直接找大号的天师,所以你别在上面乱说话,责任可都在我身上。”

    宵野rua了一把季南星的脑袋:“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怎么会让你为我担责。”

    宵野摸索着人间网,不一会儿楼下餐厅把季南星点的餐送了上来,宵野十分积极:“吃饭,吃完饭你折元宝我画符,我看看我一天能画多少张。”

    季南星:“这符不是你画成功一次就能次次成功的,你先多看看视频和上面老天师的解说,入门基础先了解再来研究怎么画符。”

    看着对他各种叮嘱的季南星,宵野笑了笑,人不大,还挺爱操心的。

    两人正在吃饭的时候,谢盼儿风风火火地钻门回来了,原本往前的爆冲,因为屋里多了个超强阳气体,来不及刹车的谢盼儿尖叫着大喊救命。

    季南星随手一挥,将谢盼儿吧唧一下拍到了房门上。

    宵野疑惑抬头:“怎么了?有飞虫?”

    这么冷的天应该不会吧。

    季南星吃了一口蒜香排骨:“有个冒失鬼,差点撞你身上。”

    宵野眼神一变:“还有鬼敢来天师家?现在鬼胆子这么大了吗?”

    季南星笑了一下:“暂时养着的,你也认识。”

    “嗯?我认识?”宵野皱眉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他会认识什么鬼。

    季南星道:“之前班主任那事,那个车祸就是谢盼儿导致的。”

    虽然已经知道这世上有鬼,但宵野还是有些意外,之前班上的同学各种分析当时车祸音频里的灵异可能性,没想到看起来好像最不可能的,竟然是事情的真相。

    宵野放下筷子:“那个谢盼儿在这里?她还有心愿未了?”

    季南星:“还在,心愿大概就是不想投胎吧。”

    说着看向贴着墙试图绕过宵野往他这边靠拢的谢盼儿:“怎么了,毛毛躁躁的。”

    谢盼儿绕到季南星背后的角落:“你怎么告诉他鬼的事啊,他之前不是不信吗?”

    季南星:“撞过一次鬼就信了,你身上怎么有生魂的味道?”

    谢盼儿连忙道:“我就是回来找你求救的!我捡了一个小孩,他很明显身上还有活人的味道,我就想着应该是走魂了,我就问他家在哪儿,想说送他回去,结果在回去的路上,他嗖地一下不见了。”

    季南星继续吃着饭:“那有可能是他家把人的魂喊回去了。”

    一旁看季南星好像在自言自语的宵野也默默端起了饭碗,看不见鬼就这点不好,他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插不了话。

    谢盼儿道:“可是那个小孩说他不想回去,说家里人对他不好,回去了要挨打,要是真被家里人喊回去了那也就算了,要是是他自己跑了,耽误了时间只怕想回去都回不去了。”

    季南星看向她:“你过来。”

    谢盼儿连忙凑近了过来,隔着小天师,小天师那个同学身上的阳气也伤不到她。

    季南星从她身上随手一抽,将那一丝残留的生气抓在了手里,指尖轻轻一捻,那股生气直接散开了。

    谢盼儿本身就是鬼,是能够看清这些东西的,所以看到一缕白烟在他指尖散开了,连忙问道:“这是什么?”

    季南星:“这是那孩子身上的生气,散了就表示他还没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听到关键信息的宵野:“有小孩走魂了?”

    季南星点头:“有个小孩走魂了,不想回去跑掉了,如果超过一定时间不回去,生魂也会变成死魂。”

    宵野:“跑掉的生魂好找吗?”

    季南星:“去看看才知道。”

    这种事没遇到也就算了,既然遇到了那肯定不能不管,季南星三两口把碗里的饭吃完:“待会儿会有阿姨来收,你走的时候把门关好就行了。”

    宵野也跟着站了起来穿衣服:“我跟你一起去,虽然我看不见什么魂啊鬼的,但总有能帮上忙的,你说过要带我一起去拯救世界的。”

    季南星无奈地看着他,刚想说什么就被宵野拉着往外走:“还不快点,走了走了。”

    外面的太阳有些大,谢盼儿没办法直接站在太阳下,所以只能躲进阴木牌里,顺着谢盼儿的指引两人来到小区后面的小公园。

    谢盼儿:“我就是在这里遇到那个小男孩的,我想他家应该就在附近,我问他住哪儿想送他回去,他说他不想回去,说回去很受罪很可怜,说他每天身上都很疼,他不想回去。”

    “小天师,你说那孩子会不会是被家暴啊,如果是家暴,我们能帮他吗?如果无法脱离家暴他的父母,那活着可能真不如死了算了。”

    季南星环视了一圈,半个鬼影子都没有,谢盼儿也从阴木牌里钻了出去,贴着不见光的阴凉地方钻来钻去地找。

    宵野这边自然是肉眼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问旁边的季南星:“没看到?”

    季南星看向游乐区那边一个低矮的灌木丛,笑了笑:“看到了。”

    第 58 章

    ◎不愿回去的生魂◎

    那是一个看起来像是十岁左右的小孩,衣服穿得整整齐齐,模样长相也是干干净净,有些偏瘦,因为是生魂的原因,身上倒没有阴魂的那种死气沉沉,神态灵动的跟活人无异。

    小孩知道那个女鬼姐姐想要把他送回家,所以发现那个女鬼姐姐又找来之后连忙躲着走,但他注意躲死人,却没注意躲活人,试图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时吧唧一下撞到了人的身上,摔了个屁墩。

    孟瑾撞到人之后下意识说了句对不起,但等他爬起来才意识到他应该撞不到人才对,现在他都不是活人了。

    看着被他撞到的小哥哥,孟瑾疑惑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后确定他能看到自己,这才诧异道:“小哥哥你也是鬼吗?”

    谢盼儿飘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小孩的手:“抓到你了,看你还往哪里跑!”

    孟瑾奋力挣扎:“你抓我干什么呀,我又不认识你!你别以为你是个鬼拐卖小孩就不犯法啦!”

    谢盼儿扭头去看小天师:“鬼拐卖小孩犯法吗?”

    季南星:“不知道阴间法律,但报应应该比犯法更可怕。”

    孟瑾闻言底气越发足了一些:“听见没有!会有报应的!你放开我,你又不是我的谁干嘛要来多管闲事!”

    谢盼儿怒道:“你这小屁孩!你就不能等人把话说清楚,你真铁了心地要死,那我们也不可能强行要你活啊!”

    孟瑾也怒了:“那我不想回去你凭什么强硬要我回去!我自己的事我还做不了主了!”

    宵野看季南星站在一旁,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在是什么情况?”

    季南星抬手在他眼睛上抹了一下,很快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在他眼前显现了出来。

    谢盼儿之前跟人换命,现在身上鬼气比较弱,所以脸色看起来更偏向活人,那个小孩本身就是生魂,看着没什么鬼气倒也还好。

    所以突然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人,宵野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淡定朝着向他看来的谢盼儿抬手笑道:“嗨。”

    谢盼儿哇了一声:“不愧是想要拯救世界的中二少年,你也太淡定了吧,见鬼竟然一点都不怕的。”

    宵野:“有我家闹闹在我怕什么,现在你们在争什么?”

    谢盼儿看着个头只到她胸口高的小破孩,一把将人松开:“我之前以为你是走丢魂才想送你回去,但既然你自己不想回去,那我们肯定也不会勉强你啊,但是生命只有一次,你可得想好了,如果你是遇到什么困难,比如说家暴,或者在学校被人欺负被霸凌,或者你觉得是什么天塌的问题,你可以说出来,或许我们能帮你解决,你要是实在是觉得活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也不会挡着你去死,你听明白了吗!”

    她自己就是自杀的,说实话,有些事对于旁人来说可能觉得就是一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但对自己来说却是穿不破的黑暗,所以她很明白这个小孩的感受。

    但是跳过了当时自己身处的那个环境,谢盼儿觉得当年如果有人能拉她一把,有人能帮帮她,她也不会从那么高跳下来放弃自己的生命。

    现在她遇到了可能跟她有同样情况的人,她想拉一拉,无论生死,至少不再是黑暗里唯一的选择。

    孟瑾低垂着头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安静听完女鬼姐姐说的话后,哦了一声:“不用了,我想清楚了,我不回去,也没什么需要别人帮忙的,只要你们别不顾我的意愿送我回去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季南星:“我们会尊重你的意愿,你的生机已经很微弱了,我希望你后悔之前还能有回去的机会。”

    宵野道:“小孩,要不你说说你遇到了什么事?天塌了还有个子高的顶着呢,如果你担心你回魂后会继续被家暴,那你尽管放心,哥哥家里是有律师团的,不管你父母是什么样的无赖都能救你脱离苦海。”

    孟瑾面无表情地朝着他们扯了扯嘴角:“谢谢,不用。”

    季南星闻言点点头,朝宵野道:“走吧。”

    宵野也没再劝,跟着季南星转身就走。

    看着那两个大哥哥走了,孟瑾看向女鬼:“你不走?”

    谢盼儿躲在滑滑梯的阴影下:“你管我。”

    外面有太阳,孟瑾虽然是生魂,但晒到了太阳也会觉得不舒服,于是被迫跟她一起躲在阴影下。

    大概因为天气好,没一会儿就有三三两两的小孩跑来玩,四五岁的小孩在家长的看护下爬上爬下,尖叫笑闹。

    谢盼儿揉了揉耳朵:“真吵。”

    孟瑾看向她:“不喜欢小孩那你之前还跑来多管闲事干什么。”

    谢盼儿:“这不是第一次见到生魂好奇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天黑之前也离不开,要不你跟我说说你家的事?”

    孟瑾白眼一翻:“你好八卦,不知道什么叫别往人伤口撒盐吗。”

    谢盼儿叹了口气:“鬼当久了真的很寂寞,难得遇到一个能说话的,你知不知道在遇到小天师,就是刚刚那个大哥哥之前,我好几年都没跟人说过话了,因为活人看不见我,而鬼呢也没那么多,可无聊了。”

    孟瑾没搭理她,坐在阴影里看着那些玩闹的小孩,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离开了小公园的宵野回头看了一眼,没见到那一大一小后才问道:“真不管?”

    季南星:“他不愿意回去,我又不能强行送他回去,那小孩也应该有十岁了吧,十岁已经懂很多了,有些十岁小孩甚至比大人还成熟,不要觉得他们还小就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他们身上。”

    宵野点点头:“倒也是,你刚刚是用什么给我开的天眼,能一直开着吗?”

    季南星:“当然不能,是用我自己的灵力给你开的,开的时间久对我的消耗就越大。”

    虽然很好奇那个他看不见的世界,但宵野可不想消耗季南星,连忙道:“那你赶紧给我关了。”

    季南星笑了笑:“已经关了。”

    看着晴朗的天空,宵野道:“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季南星往他肚子看了一眼:“不是刚吃过饭出来。”

    宵野将人一揽:“正餐是正餐,零食是零食,走,逛超市给你买零食去。”

    他们附近有一家综合商场,餐饮购物电影院都包含在内了,因为是周末,拖家带口来逛商场的人不少。

    宵野提前在app上点好了喝的,进来时正好出餐,刚把奶茶拿到手就被两个青春明亮的少女拦住了去路。

    看着他手上的奶茶袋子,蒋棠棠哟哟两声:“野哥约会呢?”

    宵野看着蒋棠棠和林艺笑了一声:“是啊,约会呢,你们可得离我远点,不然我怕我媳妇误会。”

    蒋棠棠立刻八卦眼地左顾右盼,试图从人群中一眼认出宵野约会的对象。

    还没等她们多看两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最为亮眼的存在,蒋棠棠挽着林艺的胳膊靠在她的肩膀上,星星眼地感叹:“学神好好看啊,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光是站那儿,就吸引走了我所有的目光。”

    男神的杀伤力谁懂啊,人群中所有人都是背景板就他好像被打了光的出众谁懂啊!

    林艺站在旁边笑,她没有蒋棠棠那么e人,能直白又热烈地表达出心里的赞美,不过眼神还是往那边多停顿了片刻,穿私服的季南星更好看了。

    宵野直接拎起奶茶袋子阻挡了她们的视线:“乱看什么,眼神收一收!”

    蒋棠棠轻啧了一声:“我看看怎么了,你别挡我视线!”

    季南星回完了夏君彦的消息,一抬头就看到宵野在那儿跟人说话,收了手机走过去道:“你们也来逛商场啊。”

    宵野将其中一杯热饮递给他:“小心烫。”

    蒋棠棠朝着季南星告状:“他刚刚说你是他媳妇!还让我们别打扰他约会!”

    宵野诶诶着试图捂嘴。

    季南星对这种玩笑向来不在意,笑着道:“喝不喝什么,请你们。”

    蒋棠棠摇头:“不了不了,多看一眼野哥都要杀人,要是喝了你请的奶茶,我怕他半夜来找我索命。”

    林艺轻轻推了蒋棠棠一下,让她玩笑也要有个限度:“谢谢,不用了,我们刚吃完饭出来。”

    季南星也不是什么热络的性格,在外面遇到了班上的同学打个招呼也就差不多了,宵野看她们大包小包的,直接挥手道:“不耽误你们逛街了,拜。”

    蒋棠棠道:“今天这里有明星的签售会,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待会儿去看看。”

    宵野好奇地问了一句:“谁啊,唱歌还是跳舞的?”

    蒋棠棠:“是港生!能唱会演全能艺人!”

    完全没听过的名字,宵野看了看季南星,见他也一脸茫然,就知道应该是不感兴趣了,又不想扫了同学的兴,于是道:“行吧,我们先去逛一逛超市,待会儿去看看。”

    他们来商场是为了买零食的,所以直接去了超市,宵野脱了外套挂在推车上,感叹道:“难怪这么多人,原来是有明星的签售会,等下要不要去瞅一眼?”

    季南星摇头:“都不认识有什么好看的。”

    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而且不追星。

    宵野拿出手机搜了一下这个商场的美食区:“都出来了,不然晚上就在这里吃吧,逛完超市寄存一下东西,楼上还有个游戏区,玩一会儿吃个饭再回家?”

    季南星再次摇头:“四点之前最好回家,因为要下雨。”

    这么晴朗的天气看着就不像要下雨的,但宵野选择了相信,于是加快了速度见到好吃的就往推车里装。

    各种零食水果,不一会儿小推车都装满了,还额外关心了一下季南星家的女鬼:“那个谢盼儿喜欢吃什么,这种东西鬼能吃吗?”

    季南星道:“供奉给她就能,她喜欢吃甜的吧,糖果小蛋糕。”

    谢盼儿很少主动跟他要吃的,有时候他在家里吃外卖,谢盼儿也只是努力闻一闻味道,虽然闻不到,但从未跟他开口要过,只有要过一个蛋糕。

    那丫头看着活泼开朗,实际上被家庭环境影响得极深,也许就因为她父亲的一句话,女孩子嘴馋很丢人,所以明明有时候很想吃却也忍耐着,更不敢表露出来。

    有些父母永远不知道,他们有时候不经意的,甚至是无心的一句话,能影响人一辈子。

    宵野又绕回糖果区,给拿了几盒糖和巧克力:“认识的第一个鬼朋友,你帮我给她。”

    季南星笑了笑:“好,我替她谢谢你。”

    知道等下要下雨,宵野喊来自家的司机,但商场正门不能停车,车停在侧门那儿,出了超市要绕过半个商场去到侧门。

    越往中间走人越多,明星他们没看到,尽看人头了,宵野看那边挤满了人,便一手推着车一手把季南星抓了过来:“离我近点,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季南星:“有手机有钱,有嘴有腿,你说怎么办。”

    宵野:“不,你应该直接去广播站,然后循环广播:季闹闹小朋友的家长,季闹闹小朋友的家长听到广播请来广播站,季闹闹小朋友在广播站等你,然后待在广播站乖乖等我去接你。”

    听着宵野故意一本正经的播音腔,季南星被逗笑了,微微侧开脸,弯起的眉眼染上笑意的模样瞬间撞进了人的心里。

    宵野看得出神了一下,推车险些撞到了别人店门口摆放的展示品,回神后连忙收回了目光,握紧了推车把手不敢再乱看。

    这时商场里的音乐声突然放大,人群乍然响起一阵剧烈的欢呼声,吵闹得季南星恨不得捂耳朵。

    在商场正中央的表演台上,有一个穿着很帅气的青年站在聚光灯下,随着音乐的进程开始舞动。

    季南星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就让他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宵野怕被人群冲散了,一手牢牢牵着他往外走,但看他盯着舞台站定了,便跟着停了下来:“跳得看起来还行,要不要留下看看表演等会儿再要个签名?”

    季南星摇头,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看错后,拿起手机拍了个照片就走了。

    司机已经在侧门等着了,宵野拎着大包小包地上了车:“先送你回家,符箓和朱砂你给我一点,我回家再试试。”

    季南星点头:“好。”

    等车子启动了,宵野才道:“刚刚那个明星怎么了,你认识的?”

    季南星看了眼前面的司机,就没把话说得太明白:“那人身上有个随身小精灵。”

    宵野先是想了一下小精灵,第一反应是以为这世上真有小精灵这种东西,毕竟连鬼都有了,但很快就意识到季南星指的什么,略有些诧异:“是那个?”

    季南星点头。

    宵野连忙拿出手机搜了一下,他还记得蒋棠棠说那个明星叫什么来着,港生?

    搜了港生这两个字,宵野道:“选秀出道,男,二十三岁,十八岁出道,三年前演了一部古偶剧大火,你看是不是他?”

    季南星拿过手机看了一下,刚刚台上的青年就是这人,就是不知道他那个背后灵是寻仇还是为爱了。

    但不管是哪一种,肯定不能放任不管,因为那个明星的背后灵身上带了煞气,带了煞气的鬼是已经杀过人的,杀过人的鬼如果不处理,要是枉害了无辜就不好了。

    回到家后季南星把空符和朱砂装了一盒递给宵野:“快回去吧,免得待会儿雨下大了路上不方便。”

    宵野:“那个随身小精灵你打算怎么处理?对方是明星可能不太好接触,不过问题不大,我来想办法。”

    他家没人从事那个圈子,但不表示他不认识从事那个圈子的人,就他爷爷就他哥的身份,多的是所谓的资本家小孩扒着他玩,只是他不喜欢,乱七八糟的,毛都没长齐就学着一些人花天酒地荤素不忌了。

    不过不爱玩归不爱玩,但联系方式是有的,真想要见到那个小明星也不是多难的事。

    季南星一点不意外宵野的能力,虽然看起来他像个平平无奇高中生,但以他那种家世手里没点人脉显然不可能。

    季南星道:“我拍了照片,待会儿处理一下发给人间网管理员,到时候他们会发布任务或者直接走官方处理这事。”

    照片是可以拍到那些东西的,虽然一般人看不见,经过一些磁场的处理,例如阴气的加持,是能让照片上的阴魂显露出来的。

    现在玄门已经正规化了,遇到阴魂完全可以直接跟上面反应,这就相当于另一种层面的报警,报上去了,自然会有天师接任务,如果因为明星的身份不好接近,那就直接让管理局借由执法部门把人传唤过来。

    宵野:“为什么在商场的时候不直接收了那鬼?”

    季南星给他科普:“因为人太多了,对方又是明星,如果你直接找上去跟他说你身后有个鬼,对方信不信还两说,而且当时人家正在做活动,你过去只怕会被当成粉丝驱赶,更重要的是,当众抓鬼,还有那么多媒体,你觉得后果会是什么,还不如先上报。”

    还有一点,人多的情况下,那无辜路人都有可能变成鬼的人质,太危险了,遇到这种情况第一件事不是抓鬼,反而是要装作没有发现不要激怒对方。

    宵野感慨道:“原来你们玄门已经发展得这么牛了,我对这一行的印象还停留在破除封建迷信的阶段。”

    季南星笑着道:“封建迷信自然还是要破除,这种东西能理智看待的没几个,不努力破除,都像毛禄他姨妈,那这世界就乱套了,好了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宵野看着站在屋内暖光中的人,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地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迎着季南星瞬间变得不善的眼神,笑了一声:“星期一见。”

    宵野前脚刚到屋,后脚天色就开始变了,晴空万里被乌云吹散,雨还没下下来,但风已经刮起来了。

    爷爷正坐在茶室和他的老战友一起喝茶,见宵野回来了,笑呵呵道:“小野啊,大周末的去哪儿玩了呀。”

    宵野走进茶室:“李爷爷好,去我同学家了,爷爷,我记得你有只狼毫,那个绿竹笔杆的,在哪儿啊?”

    爷爷轻饮着茶:“你又不爱写毛笔字要毛笔干什么,要用毛笔去书房桌子上随便拿一个就是了,别祸害了我的好东西。”

    宵野哦了一声:“在书房啊,那我去找找。”

    爷爷顿时急了:“你个臭小子!我那笔是专门请大师手工定制的,你别给我祸害啰!”

    回应他的是宵野噔噔噔跑上楼的脚步声。

    爷爷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臭小子!只有他哥制得住他,连我都不怕了!”

    一旁的李爷爷给他倒茶:“不怕还不好,我家那些个孙子孙女怕我怕得不敢近身,看看你家孙子,羡慕哦。”

    爷爷脸上嫌弃地冷哼,心里美滋滋,他家孙子不多,但个顶个的优秀,年纪大了就喜欢小孩在他跟前闹,真要一屋子儿孙忌惮害怕而不敢上前,那他才闹心。

    雨水几乎是倾盆而下,好多见晴好天特意出来溜达的路人被淋了个措手不及,这大冬天的淋雨那才是遭罪。

    等着太阳落山的谢盼儿看着瓢泼大雨呀了一声:“这天气说变就变呐,走吧先跟我回去,要不然晚上打雷,会吓得魂飞魄散的。”

    孟瑾继续蹲在滑梯下面:“都说了别管我了,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谢盼儿一巴掌招呼到他脑袋上:“都说了我不管你死活,你爱回魂回魂,不爱回魂拉倒,但这会儿下雨呢,虽然咱们魂体是淋不到雨,但真打雷了我跟你说,魂飞魄散妥妥的,我真不是吓你,你看电视看小说都有看过的吧,天雷克万阴,走吧走吧,先跟我去天师家避避雨。”

    孟瑾有些犹豫,手抠着裤腿缝儿,看着外面的大雨,还有隐约要雷电暴击的天空,要说不怕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他就没在这种天气出过门,现在自己又只是一缕魂魄,真的是被风雨吹一吹就要散了。

    但少年人有点抹不开面儿,嘴里喊着让人别多管闲事,却还要去人家那儿避雨,哪有这样既要又要的。

    感觉到他的松动,谢盼儿一手拉起他:“走啦走啦,你不怕我还怕呢,雷打下来真不是闹着好玩的,小天师人很好的,他可心软了,不会把你赶出去的。”

    两只鬼飘了回来,进门前谢盼儿还意思地敲了敲门,一般人听不见,但季南星肯定能听见。

    从大门飘进去后,谢盼儿乐颠颠道:“我们回来啦!”

    孟瑾跟在后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季南星端着热可可朝他们看了一眼,又示意桌上:“宵野买给你的。”

    谢盼儿看着桌上的各种糖和巧克力,惊喜得双眼都在放光:“哇!小天师你的同学怎么这么好啊,我之前还劝你换座位,幸好你没换,大好人啊!”

    季南星笑了一声:“买点糖就是大好人了?”

    谢盼儿抱着一堆糖果嘿嘿着笑,能把她当普通人一样平等对待,那当然是好人。

    看那个小男孩还站在门口,季南星道:“你带回来的,你自己照顾。”说着转身进了房间,下雨天最适合看恐怖电影了。

    谢盼儿占据整个客厅,还朝着孟瑾招手:“来呀,玩不玩平板,会玩游戏吗?我找小天师要手机,咱们一起开黑啊。”

    屋外倾盆大雨,屋内地暖融融,房里有个抓鬼的天师,客厅有个邀他一起开黑的女鬼,孟瑾觉得从他离魂的那一刻起,这世界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第 59 章

    ◎活着的重量◎

    大雨下了一整夜,伴随着电闪雷鸣,着实吓鬼得很,哪怕待在屋里,每当有雷电落下,孟瑾都能感觉到一股震慑之力。

    他简直不敢想如果没有跟着女鬼姐姐回来,自己要是在外面躲着,估计抗不过两道雷电就真的被风雨吹散了。

    看着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小,马路上都是被风雨击打下来的落叶,看着穿着厚棉衣工作服顶着寒风清扫的人,看着天不亮就要早起上班的人,看着空空荡荡没有学生的学校,看着万籁俱静还没从夜色中醒来的城市。

    孟瑾想如果死后的生活是这样的话,生或死好像并没有什么差别。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出来的季南星走进厨房,一边热着牛奶一边道:“生魂不愿归也属于自杀,今后要去枉死地狱受刑的。”

    孟瑾还没吭声,把自己塞在玩具堆里的谢盼儿猛地一个惊醒:“什么!自杀的要去枉死地狱?!”

    将热好的牛奶倒入杯子里,季南星喝了一口润了润一夜滴水未沾的嗓子:“不然随意放弃生命不接受任何审判惩罚,那无论阴间阳间,生和死岂不是乱套了。”

    谢盼儿忍不住把自己往玩具堆里缩了缩,要不她还是魂飞魄散吧。

    孟瑾抿了抿唇,有些害怕,但想到那个家,那点害怕就又被压下了:“去就去吧,估计我上辈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大概也是地狱的常客了。”

    如果是好人,为什么要他来这世上受那些罪,要不然他也跟女鬼姐姐一样选择魂飞魄散好了,轮回太苦了。

    看着渐渐泛白的天空,季南星轻吹着杯里升起的氤氲奶气问道:“真的不回去?你生魂两日未归,生机流失,已经命不久矣了,现在回去至少还来得及跟你家里人告个别,等天亮了,你们就彻底阴阳相隔了。”

    谢盼儿缩在玩具堆里默默不吭声,孟瑾忍不住握紧拳头转头看向窗外,快要天亮了,他也快死了,别人盼生他盼死,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但孟瑾心里更多的是茫然。

    飞鸟成群地从天上飞过,扑腾着翅膀划过越来越明亮的天空,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大家都缩着脖子抵御着寒冷的奔赴在生活里。

    孟瑾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就活得很累,或许他曾经也有过快乐时光,但更多的是顶着各种压力负重前行。

    沉默良久,在天色彻底亮起来之前,孟瑾朝季南星道:“天师先生,能麻烦您送我回去吗。”

    至少回去告别一下吧,就当来这人间走一遭,为他短暂十几年人生画个句号。

    季南星屈指一弹,一抹灵光打在了孟瑾的身上:“心里想着回去,你就能回去了。”

    很快屋里的孟瑾就消失不见了,谢盼儿连忙爬了起来:“他回去了?”

    季南星嗯了一声。

    谢盼儿叹气:“这么简单啊,我还以为要去他家,然后烧个香念个咒叫个魂才能回去呢。”

    季南星:“那都是半吊子天师的操作流程。”

    谢盼儿忍了一会儿,还是没能忍下心里的好奇:“你不好奇他家是什么情况吗,不用跟着去看看他有没有回魂成功吗?”

    季南星也朝着谢盼儿弹了一下:“你好奇那你自己去看吧。”

    很快谢盼儿也从屋里消失了。

    季南星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时间的指针已经到六点半了,只不过冬天的天色亮得晚,这会儿路灯都还没关。

    又喝了一口牛奶,季南星无声一叹,恨能将人逼疯魔,爱同样也能。

    回到身体里的孟瑾慢慢睁开了眼睛,熟悉的沉重感,熟悉的大白墙,耳边是仪器的滴滴声,隐约还能听到人的哭声。

    他刚动了动手指,他的手就被人握住了,一个看起来还年轻,但眉眼间尽是疲惫的女人扑到床边,边哭边心疼地看着他:“小瑾你醒了吗,你看看我,我是妈妈呀。”

    孟瑾轻轻回握住女人的声音,昏迷了几天,声音都变得嘶哑干涩:“妈”

    女人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按响床头的呼叫铃,很快就有护士过来,见人醒了连忙去找值班的主任医师过来。

    没一会儿病房里就围满了人,医生给孟瑾做着检查,孟瑾的爸爸也来了,夫妻俩神色惶恐地看着医生,生怕听到医生说些什么不好的话。

    稍微缓了一会儿,孟瑾攒出了一些力气,他推开医生给他检查的手,挣扎着看向自己的父母。

    这种情况医生也没少见,轻叹一声后看向孩子父母:“跟他说说话吧。”

    孟瑾的妈妈疯狂摇头,甚至抓着医生的衣服跪了下来:“不!求你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给他上呼吸机,上那个什么心脏机,什么都可以,多少钱都可以,医生你别放弃,我儿子还有救还能救的!医生求求你别放弃,再救救他,救救他啊!”

    孟瑾的爸爸扶起老婆,也哭得泣不成声。

    病床上的孟瑾闭了闭眼睛,太累了,真的太累了,这么多年这一声声求人他听了太多太多了,求医生不放弃,求他不放弃,可是没人问过他愿不愿意,没人在意他是想要痛苦地活着还是痛快的死去。

    就连这最后的时间他妈妈都不愿意听他说说话,只是一味地想要让他活着,花那么多钱,辗转了那么多医院,让他痛苦地活着。

    孟瑾累了,放弃了,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一次就算是医生也没办法从死神手里抢人了,不愿意听他说话那就不听吧。

    孟瑾的妈妈还在哭求,孟瑾的爸爸意识到这次真的留不住儿子了,松开了老婆走到了床边,心疼地摸着儿子瘦弱的脸蛋:“小瑾,我是爸爸呀,小瑾你看看爸爸好不好。”

    孟瑾睁开眼,朝他笑了笑,他刚一张嘴,孟爸爸就弯下腰把耳朵贴了过来:“你想跟爸爸说什么?”

    孟瑾气虚地断断续续道:“你们以后要对弟弟好一点,把对我的爱延续到他身上,这些年你们对他太不公平了,爸,你帮我跟他说,是哥哥对不起他,以后爸爸妈妈还有这个家,就交给他了。”

    孟瑾爸爸擦了擦眼泪:“好,爸爸答应你,答应你。”

    孟瑾妈妈无法接受即将失去儿子的现实,还想求医生救一救,医生看了眼病床上的人,朝她道:“不是我们不救,是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孟瑾抬了抬手,朝着妈妈伸了过去,孟爸爸看妻子还在那儿慌乱地哭,忍不住道:“儿子喊你呢,还不快过来!”

    孟妈妈连忙来到床边:“小瑾不怕啊,会没事的,妈妈不会让你有事的,医生肯定能治好你的。”

    孟瑾叹了口气:“妈,以后就剩小安陪你了,你别再推开他了好不好,你多爱他一点好不好,因为他我才能活到现在,是他救了我,你们对他好一点,你们告诉小安,我这辈子没能享受到的东西,让他帮我好好享受,我想看外面的世界,我想去打球去奔跑,我想坐在教室里读书上课。”

    孟妈妈怎么能答应,这是她期盼着到来的小生命,是她怀胎十个月辛苦生下来的宝贝,是她对他独一无二的爱,爱又怎么能转移呢。

    天亮了,下了一夜的雨云被天光驱散。

    阳光照进来的瞬间孟瑾偏头朝外面看去。

    天气真好啊,他在夜里出生,却在阳光明媚中死去,这一刻他觉得人世间走一趟,也不全是痛苦,好像也有点幸福。

    仪器嘀地一声拉直,随即病房里响起爆哭的声音,谢盼儿蹲在门口,心里有点羡慕。

    她等了又等,一直没能等到孟瑾的魂魄,眼看太阳出来了,再不回去又要被困在外面一天了,于是赶紧飘了回去。

    看着正在吃早餐的小天师,谢盼儿往餐桌那儿一趴:“小天师,那个小男生他死了,但我没看到他的魂魄诶。”

    季南星:“人死了之后自然会去该去的地方,一般情况是不会留在阳间的。”

    谢盼儿哦了一声:“我还以为能把他的魂魄带回来呢。”

    季南星:“他没有执念,你怎么带回来,要是人死了都能把魂留住,那这世上又哪来阴阳相隔一说。”

    谢盼儿叹气道:“我以为他的执念很深能成鬼呢。”

    想说以后说不定多个鬼能聊聊天,虽然那个小男生看着也不是个健谈的,但就她一个鬼,有时候也挺寂寞的。

    看着唉声叹气的谢盼儿,季南星插着鸡蛋卷道:“他的执念就是求死,死后如愿以偿了,自然不会留下。”

    谢盼儿将从医院里看到的跟季南星分享:“他家里不是之前以为的家暴,好像是他从小就生病,然后家里为了他又生了一个孩子,这个我知道,为了脐带血!然后他父母这些年一直在给他治病,对后来生的那个孩子不好,偏心偏得离谱。”

    “我听护士感慨的,说他弟弟才九岁,已经能独立一个人生活了,有时候来医院看哥哥,还会被他妈妈骂,说他带什么乱七八糟的玩具给他哥,是不是巴不得细菌感染害死他哥之类的,后来他弟弟基本不去医院了,也不知道他弟弟恨不恨他哥。”

    “那个小男生年纪也不大,十二岁,大概一直生病所以看着挺小的,我还以为他还不到十岁呢,你说都是一个妈生的,为什么把大儿子当宝,把小儿子当草呢,为了救大儿子的命才要的小儿子,那不是更该对小儿子好点吗?”

    谢盼儿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带入了:“听说他妈妈之前强行要小儿子捐骨髓给他哥,未成年也能捐吗?然后还没来得及捐骨髓,那个男生就陷入了昏迷,估计是抗拒的执念太强了就离魂了,现在他死了,也不知道他妈妈会不会把他的死责怪在小儿子身上,我要是那个小儿子,我这辈子都不得管他们死活!”

    孟瑾的弟弟叫孟安,安这个字也是随意取的,寓意不是让他平安,是希望他的降生能让他哥健康平安,可惜第一次白血病因为脐带血好了,但后来身体还是各种差,各种脏器感染,直到今年白血病再次复发。

    孟安早上起来用冰箱里的东西随便做了早餐,家里一如既往地空荡,但他已经习惯了,爸妈不是在医院就是上班赚钱,有时候家里没吃的了,连生活费都忘了给他,他就去同学家蹭一两顿饭。

    时间久了孟安就长记性了,他会攒钱,等下一次父母忘记的时候,他也不至于饿死。

    从小他在这个家里就是多余的,多余到他只是渴望一点点父爱母爱,都会被狠狠推开。

    他妈说他,说他哥身体那么不好,整天只能待在医院,他健康正常,能上学能玩耍,竟然还要跟他哥争。

    孟安想说他从来没有想跟他哥争,可是他妈不信,他任何一点求关注的举动对他妈来说就是想要跟他哥争。

    有时候他也挺怨恨的,为什么他哥要生病,为什么他妈为了他哥要生下他,他宁愿没有出生过。

    但每次看到他哥对他抱歉的样子,看着他心疼的眼神,为了他和爸妈争吵,也是这个家唯一记得他生日的人,他就恨不起来,如果孟瑾身体健康那该有多好啊,哪怕他身体健康就不会有自己,但孟安还是这么希望着。

    如果孟瑾身体健康,那他说不定就有个很好很好的哥哥。

    刚吃完早餐,把盘子碗洗了之后孟安准备回房间写作业,然后电话就响了,他哥没了。

    挂了电话的孟安有些出神,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个捆绑束缚着他的人没了,但下一秒巨大的悲伤蔓延开来,因为这世上可能唯一真正爱他的人,没了。

    无法接受哥哥死亡的父母,亲朋好友的劝慰,黑白色的葬礼,孟安冷眼旁观着,直到爸爸跟他说对不起,说这些年忽视他了,说了他哥临死前交代的话。

    孟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他是还小,甚至还不到十岁,但畸形的家庭环境让他比谁都要成熟。

    他没有喝过妈妈的一口奶,他踏出人生的第一步也不是在父亲的搀扶下,在别的小孩哭闹的年纪他就知道眼泪换不来父母的心疼和爱。

    他能自己一个人走过两条街去上幼儿园,他能自己坐公交车去上学,字都认不全就会用洗衣机微波炉,以前他一个人,以后他也不需要谁的亏欠和弥补。

    看着墓碑上与他有五分相似的人,孟安心道他会替他去看这个世界,但这个家,他不要了。

    失去大儿子的打击让孟家父母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准备开始新生活了,却发现小儿子对他们异常疏离客气。

    他们总想着,那是他们亲生的,以后对他好一些,弥补前些年对他的忽视,总觉得孩子还小,不一定能记事,就算记事了也不会真的对他们多么恨。

    可惜现实却给了他们一巴掌。

    上了初中的孟安直接选择了寄宿学校,一直到上了大学之后,孟安没再问家里要过一分钱,也没有再回来过。

    又过了几年,孟安寄回来一张卡,那是他从小到大的花费,还有简简单单几个字:欠你们的,我还清了。

    孟家父母不明白,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恨得那么深,怎么能这么狠心,就像孟安不明白,都是儿子,为什么能把心偏成那样。

    不过不明白也没关系了,因为他有属于自己的人生,那些不爱他或者迟来的爱,他都不需要了

    星期天的好天气一直延续到周一,可惜早起上学的孩子们心情并不像天气那么明媚,每个周一对他们来说都是痛苦的,除了宵野之外。

    车还没停稳,宵野就拎起书包飞奔下车,那欢快的背影在一众垂头丧气的学生中格外明显,负责给他开车的司机坐在车里没忍住笑了笑,这巴望着上学的样子,铁定是学校里有他喜欢的人了。

    进到教室见季南星已经到了,宵野扒拉开挤在一起抢作业的人走了过去:“早啊闹闹。”

    季南星将嘴里的糖用舌尖从左边顶到右边:“早。”

    宵野放下书包拿出作业:“一早上吃糖啊,早餐吃的什么?吃饱了吗?”

    季南星懒懒地靠在桌子上:“班长给的糖,吃饱了。”

    宵野看了看旁边围着抢作业的,凑到季南星旁边小声问道:“那天的生魂后来怎么样了?”

    他觉得季南星应该不会真的不管,倒不是强行让不想活的人回魂,而是会关注生魂的动态,不会完全放任。

    季南星:“回魂了。”

    宵野笑了一下:“还是回去了?那他需要帮忙吗,如果被家暴的话,我认识一些专门处理这种事的律师。”

    季南星摇头:“不是家暴,是他生病了,长期被病痛折磨又不想继续拖累家人,不过人已经死了,算是赶在最后回去跟家里人告了个别。”

    宵野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了收:“啊,这样啊。”

    见季南星一脸平静的样子,宵野再次直观地感受到身为天师,平日里所接触的东西跟他们这些普通人有多大的不同,比他还小的年纪,也不知道这些年经历过多少生死才能像现在这样看淡。

    宵野将季南星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心疼地捧着握着,这双手不知道超度了多少阴魂,送过了多少轮回。

    单手拎着书包走过来的张沅看了他们一眼:“干嘛呢你俩,看手相呢。”

    宵野白了张沅一眼,季南星从他掌心抽回自己的手,结果他刚一动,宵野又把他的手握紧了,还朝他挪近了几分,挡住了后座人的视线:“哥给你看个好东西。”

    随后宵野伸手在书包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很漂亮的塑封袋,而塑封袋里面是一沓天雷符。

    宵野把一袋子天雷符放到了季南星的手里:“我昨天画的,你给我的二十张空白符,最后画成功了十六张。”

    有四张他也完全把天雷符咒画出来了,但那四张很明显给他的感觉像是死的一样,宵野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直觉。

    那四张他也带来了,不过不像这些完整画好的那么珍惜还用塑封袋装,他随手折叠放在了书包里。

    “这四张我感觉不太好,你看看是不是画失败了。”

    季南星不用看,那四张被放到他手里时他就知道这是废符,因为没有一点五行的力量。

    另外那些在塑封袋里的都是完整的天雷符,看着这数量,季南星有些惊讶:“你昨天一天画出来的?”

    宵野摇头:“前天晚上我在家画了五张,剩下的是昨天上午画的,没符了,不然我下午还能给你画。”

    他知道季南星给他的空白符也是好东西,昨天下午他在人间网APP上恶补了不少相关的知识,也知道了为什么季南星看他那么简单就画成了会感到惊讶。

    宵野自己还挺高兴的,算是额外点亮了一个技能,以后离季闹闹更近了一些。

    “你那些空白符是在哪里买的?你把店家的微信给我,我怕我自己乱买被人坑了。”

    这些东西好像水也挺深的,他不介意多花些钱,但万一买到以次充好的东西,让季南星用起来失了符箓原本的威力被厉鬼欺负了怎么办,比如符丢出去结果哑炮了,那才是要命,所以直接买季南星推荐的就好。

    季南星道:“不用买,我那里有很多,今天放学你来我家拿,用完了跟我说。”

    画符给他用,他怎么可能再让宵野自掏腰包,只不过宵野不要钱,他总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还是得想办法给补回来。

    宵野直接伸手点在了他的眉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跟你说过了,我画符一部分给你用,另外一部分卖掉赚钱,我不亏的,你不用想给什么补偿我,我只希望你能用着我画的符,每一次都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看着宵野认真的眉眼,季南星指尖微微卷起,稚嫩的年纪,已经有了稳重可靠的模样,季南星有些说不上来这一瞬间的感觉。

    他感受过太多生死的震撼,十七八岁的年纪对他来说还只是幼稚的小孩,但现在,他好像没办法把宵野跟那些幼稚的男生一致看待了,他好像远比自己所见的还要成熟。

    第 60 章

    ◎舞台下的鬼手◎

    在同学们的哀嚎声中老师通知了期中考试的时间,这可是全校正正规规的一次大考,成绩稳定的同学表情淡定,成绩不稳定的一个个如丧考妣,考一次跟要命也没差了。

    课后陈十一趴在季南星的桌子上痛苦撞头:“我已经可以预见我拿着成绩回家后将要面临的家暴场面了。”

    季南星:“那你有没有想过发展一门特长,比如画画,手工,表演,你喜欢看小说,那你要不要尝试着自己写?有了目标方向就朝着目标去发展,大学很重要,但并不是人生最重要。”

    季南星说的这些陈十一从来没想过,他喜欢看小说看漫画,只是想要逃避现实生活,家庭的疲累,成绩的拉胯,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发展特长,就连现在这吊车尾的成绩都是他很辛苦才能维持下来的。

    考进玉兰高中,大概已经用光了他这辈子所有的运气了。

    一旁的宵野也跟着出主意:“试试呗,你这成绩和天赋说实话,高考肯定凉,不如另辟蹊径,要么出国要么走艺术生,又或者专攻一项,比如说甜点师,咖啡师,化妆师这些。”

    陈十一抠了抠手指头,狗狗眼犹豫地看着他们:“艺术生很贵吧。”

    他家虽然不算穷,但也绝对不富,尤其是他还有个弟弟,养两个孩子的负担实在是太重了,如果他提出想走艺术生,花了钱找了老师,结果还是一事无成,陈十一觉得还不如干脆就从现在躺平。

    看出了他的犹豫,季南星道:“现在网上不是有很多免费的基础课程,画画也好写作也好,你自己先尝试一段时间,确定自己有兴趣想要继续下去,就再跟家里说,找个专业的老师系统的学习。”

    陈十一觉得这也是一条路,毕竟他真不是学习这块料,初中熬夜苦读还能应付一下,高中真的太难了,数学课不说开小差了,哪怕集中注意力的听也跟听天书没差。

    看着季南星和宵野,陈十一羡慕道:“我要是有你们这脑子该有多好。”

    哪怕不至于像季南星那么聪明,有他一半学习天赋他都知足了。

    宵野翘起椅子腿晃悠:“基因自带的,你羡慕不来。”

    几人聊天时旁边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的几个女生突然惊呼了一声:“掉下去了!”

    “真的假的啊,不会是舞台设计吧?”

    “好像是真的,工作人员都扑过去了。”

    “这种升降台应该没有很高,不会出人命吧。”

    “啊,直播暂停了。”

    有男生好奇地伸着脑袋:“什么掉下去了?你们在看什么?”

    宵野本来就坐在靠近过道的位子,也侧头朝她们看去:“怎么了?”

    蒋棠棠放下已经黑屏关闭了直播的手机:“今晚超星秀的彩排直播,刚刚有人在调试升降台的时候掉下去了。”

    一旁的袁一萌道:“掉下去的好像是贾元序。”

    因为直播的距离有点远,加上那人刚站在升降台上冒了个头就掉了下去,所以她们都没看清是谁。

    听袁一萌这么说,有人直接搜去了贾元序的微博,看到不少人已经在微博下询问贾元序的情况,还有些意外道:“还真是贾元序,一萌你眼睛好尖啊,那么远黑漆漆的一团你都认出来了,你是贾元序的粉吗?”

    袁一萌摇头:“不是啊,我只是记得演出顺序,刚刚看过排演表,港生的后面就是贾元序。”

    听到这名字,宵野意外了一下:“港生?”

    说着转头看了眼季南星,这不是他们周末正巧遇到有背后小精灵的明星吗。

    袁一萌有些惊喜地看向宵野:“你也粉港生吗?!”

    宵野道:“不认识,只是周末的时候遇到过。”

    袁一萌哦了一声,又道:“你周末也去商场了啊,那天我排队排了好久,可惜没要到签名。”

    蒋棠棠道:“我们要到了!我和林艺运气超好,正好挤到了前排,你也去了啊,我们没看到你啊。”

    袁一萌:“人那么多,没看到也正常,签名什么样的啊,你们带了吗,能给我看看吗?”

    蒋棠棠:“没带,不过我拍了照片,我给你看。”

    女生凑一堆聊签名去了,宵野小声问季南星:“那个背后小精灵处理了吗?”

    季南星:“任务已经发布了,也有天师接了,应该正在处理。”

    季南星说完搜了一下,直播事件刚出还没热搜,但贾元序微博下面已经有人截出了那一段的小视频。

    直播设备架得有点远,视角又正好跟舞台齐平,所以当贾元序出来的时候画面刚好背光,这就导致人脸有些看不清。

    虽然看不清人脸,但通过身形这些,粉丝们是能认出自家偶像的,所以基本可以确定那个从舞台上摔下去的人就是贾元序。

    季南星反复看着视频,宵野凑近了脑袋:“怎么了,这个也有背后小精灵?”

    季南星摇头:“你看这里。”

    季南星把视频往后拖拉了几秒钟,又放出阴气扫过屏幕,一般人看不到的画面瞬间就显露了出来。

    就那么一秒钟的时间,贾元序的升降台刚刚升起来,就在贾元序抬脚准备跨出去的时候,从底下伸出一只手抓到了贾元序的脚腕上,紧接着贾元序就从升降台上摔了下去。

    宵野轻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从下面冒出一只手?那个谁掉下去是人为的?”

    季南星:“这是一只鬼手。”

    宵野自己把视频又看了一遍,忍不住摇头:“难怪都说娱乐圈乱,这也太乱了吧,前有背后小精灵,后有阴魂索命。”这圈里的人该不会人手一只吧。

    具体的情况季南星也不知道,但他直觉这个拉贾元序的鬼手,就是那个港生的背后灵。

    季南星拿着手机走到外面走廊,然后给管理局打了个电话,他记得港生那件案子已经有天师接了,但贾元序这事又好像跟那个鬼有关,既然看到了,那他肯定要提醒一下。

    此刻的表演场地一片混乱,升降台不高,但到处都是搭建的支架,很容易戳到哪里或者划伤。

    贾元序运气不好,摔下来后虽然没戳到哪里,但却磕到了头,没流血,但当场昏迷了。

    有人叫了救护车,有人把贾元序合力从台子下面抬了出来,贾元序的经纪人慌忙挤开人群跑了过去。

    有人见她往贾元序身上扑连忙阻拦:“你别乱碰,他撞到头了,等救护车来,你这乱摇晃说不定会造成二次伤害!”

    拍摄组的负责人也赶忙过来了,人在他们这边出事,他们也是有责任的,但具体得看监控回放,看是他们的设备问题还是贾元序自己站位问题,不过现在救人最重要。

    有嗅觉敏锐的狗仔蹲守在医院门口了,正好拍摄到了贾元序被推进医院的画面,一下子热搜就出来了,好多人开始骂超星秀节目组安全措施有问题,竟然出这么大的事故。

    贾元序的粉丝一边关注着自家偶像的情况一边骂节目组,还要骂贾元序的经纪公司,一时间全网都是关于贾元序的新闻。

    超星秀是直播节目,晚上九点开始,请来的都是业内要么名气高,要么实力强的明星音乐阵营战。

    因为是直播,所以妖魔鬼怪很难不现行,观众就爱看真正的实力派以及那些流量们的车祸现场,因此这节目很火,每周话题不断曝光量巨大。

    贾元序是第一次参加,也算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结果没想到连台都还没上就出了这事。

    节目组那边也很头疼,出了这事这节目还要不要继续录制,录制的话铁定被骂死,不录制的话这一期的准备都白费了,那无论是人员损失还是经济损失,都是一笔巨大的数目。

    有小助理跑过来询问:“几位老师都在问今天还录不录?”

    总导演道:“你去通知他们照常准备,另外让人看看有没有能临时来补缺救场的,赶紧去联系,通知守在医院那边的,如果贾元序没事,第一时间就发声明公告出去。”

    如果这一摔真摔出人命了,那今天这节目肯定不能录制了,但还是要做两手准备。

    小助理挨个通知录节目的明星。

    来的明星都不是那种没什么名气的小明星,几乎都是单独一个化妆间。

    知道了节目组的意思后,港生的经纪人表示会配合节目组照常准备的,送走了来通知的人后,一关上门表情就变了。

    幸灾乐祸道:“之前还说嘉瑞的代言可能要落到贾元序身上,这一摔可摔得好,这代言你算是手到擒来了。”

    经纪人说着看向港生:“你好好表现,等下看贾元序那边的情况,如果情况还好那就节目照常录,如果情况不好公司会代你出面解约。”

    港生看向经纪人:“解约?”

    经纪人笑了一声:“如果贾元序情况不好,那接下来一段时间恐怕都是他的新闻,你上节目铁定会被骂,不如解约营造一波兄友弟恭,你的目标是代言,是长期的发展,不是这小小一次曝光。”

    港生闻言点了点头,经纪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他高中就辍学了,念的书没别人多,除了长得好,算不上多聪明,因为他没那么聪明,所以很听话。

    艺人公司不缺俊男美女,缺的是够听话的,再加上港生的运气实在是好,当初选秀出道,虽然只拿了第二名,但冠军诞生的那天晚上就出了车祸毁了容,原本该是冠军的资源就落他头上了。

    第一次尝试影视剧,好不容易争取来了一个稍微有点台词的小配角,结果拍摄期间男二爆出丑闻,导演看他外形条件合适,加上又是新人足够便宜,这才让跟男二外形有点相似的他顶上,第一部剧就火了。

    经过两年的发展,港生现在就缺一个奠定咖位的代言,同时跟他争嘉瑞代言的就有贾元序。

    贾元序算是跟港生撞人设,外形条件也很相似,同样会演会唱,但资源明显比港生要好,主要是港生学历不好看,贾元序是名牌大学毕业,光是这一点在代言人的选择上就有很大偏向。

    结果贾元序这一摔,真要是摔出个好歹,那不就等于是把代言拱手相送。

    人还在医院,港生的经纪人就开始盼着对方别好了,至少躺十天半个月的,到时候代言人也就彻底敲定了。

    经纪人双手合十嘀咕祈祷时,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一团鬼影正静静注视着他们。

    贾元序的经纪公司得知情况后第一时间就让人去了医院,贾家也来了人,情绪显然都不太好,尤其是贾元序的妈妈,她本就反对儿子进娱乐圈,但架不住儿子喜欢,现在出了这事她能接受才怪。

    “我好好一个儿子交给你们,你们却把他弄进了医院!我儿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拿什么赔我!!”

    程弯是贾元序的经纪人,带了贾元序好多年了,从贾元序出道一直到现在,跟他感情自然不一般,这会儿人还在里面抢救,她自己都苍白着脸哭肿了眼睛,被贾元序的妈妈这么一责问,心里更是自责不已。

    这次演出还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早知道会这样,她宁愿贾元序没工作在家待着。

    贾元序的爸爸拦住老婆:“这是医院,你小声一点,先看看儿子什么情况,这种意外没人愿意发生,你怪她又有什么用。”

    叶文芳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她当然也知道这是谁都不愿意发生的意外,可是知道归知道,现在躺在里面的是她儿子啊,她哪里能接受得了!

    经过大半天的抢救,人还活着,但因为撞到了头所以陷入了昏迷,生命体征还算平稳,可具体还要看他脑袋里面的血块变化。

    贾元序没死,节目也就照常录制,果然就像之前预测的,晚上的直播被骂死,说他们吃人血馒头,还有那个被请来补位的小明星,也被骂惨了。

    参加节目的明星稍微有点咖位的情况就还好,微博广场都有自家粉丝控评,意外又不是他们家偶像导致的,这签约了,节目自己不叫停他们能怎么办,难道赔钱解约吗。

    咖位不够的被骂两句也无所谓,这也算不得黑红,毕竟自己又没黑,反倒随着这波流量增加了一些知名度。

    港生也没解约,其他人都照常录节目就他解约,这吃相就有些难看了,怕是也会因此得罪不少人。

    高一九点放学,不少人等不及回家,一边走一边拿着手机看直播,主要是看直播的弹幕都在怎么骂,整片密密麻麻的弹幕,季南星从旁边路过扫了一眼,都看不见是谁在台上唱歌。

    陈十一也拿着手机在看,还跟季南星分享:“这个赵仪好惨,被喊来救场,就他被骂得最惨。”

    宵野:“你觉得惨人家自己可不一定觉得,谁都知道他是被拉来顶缺的,又不是自身黑料带来的骂,如果能抓住这次的流量再拿出点作品巩固,这咖位就不升上来了。”

    季南星扭头看他:“你还挺懂。”

    宵野双手环胸朝他挑眉一笑:“那当然,哥是谁啊。”

    陈十一看他拎着季南星的书包,都把人送到小区门口了也没把书包还给人家,还明显要跟着一起进去的样子,眼神顿时在他和季南星之间疑惑地来回看。

    宵野一手揽住季南星:“看什么,今晚我睡星星家。”

    季南星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瞎说什么,他去我家拿点东西。”

    陈十一哦了一声,朝他们挥了挥手:“我去赶公交了。”

    等他走了,宵野看向张沅:“还不走?”

    张沅似笑非笑道:“时间还早,你不是去拿东西吗,我等你啊,你快去快回。”

    宵野伸手把他往前面推了几步:“走你的。”

    张沅轻哼一声,也没回头,抬手挥了挥就走了。

    宵野这才高高兴兴揽着季南星:“走吧,我们也回家。”

    季南星:“拿了东西你就走,时间不早了。”

    宵野:“别呀,吃个宵夜呗,你不饿啊?我饿了。”

    季南星自己因为阴气重,很多符画不了,但一些比较偏门的,例如能借视角的符鹤,还有一些聚阴符,聚阴符跟供香差不多,都能给鬼吃,来增强鬼的魂体凝实度,所以家里储备的空符不少。

    季南星给宵野直接拿了一箱,一箱就是五百张,又拿了一盒特制的朱砂。

    朱砂也是有好有坏的,要经过磨制调配才能用作画符,季南星买的朱砂算是顶级的,一克就要小两千,这一盒朱砂就要小十万了。

    “用朱砂的时候注意点,这东西虽然也能入药,但量大并且长期不小心摄入也会中毒,平时你存放的时候也记得密封好。”

    宵野往他脑袋上揉了一把:“知道了,我发现自从你天师身份被我发现之后,整个人设都变了,以前多软乎啊,吃饭都恨不得让人喂你嘴里,现在反过来了,是不是连我上完厕所要洗手都要叮嘱一下啊。”

    季南星推开他的手:“谁管你上完厕所洗不洗手。”

    本来就是长身体的年纪,上完晚自习,下午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完了,加上天气又冷,宵野一说吃宵夜季南星就答应了。

    两人正在看吃什么时候,夏君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季南星走到窗户边接通:“什么事?”

    夏君彦:“你放学了吗,现在在哪儿啊,有个案子你有空接一下呗。”

    季南星:“什么案子。”

    夏君彦:“就上次我不是被困商场地下室,就喊你救命那次,那次救了两个作死搞直播的,其中一个姓贾,叫贾秋遇的你还记得吗,今天热搜你看了没,那个掉下舞台的贾元序是贾秋遇他堂哥,他们在贾元序的脚腕上看到了鬼手印,贾秋遇就来找我了,但我现在不在市里,也赶不回去,你有空没啊,他家有钱,绝对请得起你出手。”

    季南星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就道:“那你把他微信给我。”

    他猜测贾元序今天这事跟那个叫港生的背后灵有关系,但港生的案子已经被天师接了,接了都有两天了,结果今天又出了事,他想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接案子的天师为什么还没有去处理那个背后灵,让背后灵还有机会伤人。

    虽然白天他已经联系了管理局,但现在贾家这边找关系处理这事的话,他去看看也行,如果那个接了案件的天师正在处理,那他就不插手了,如果对方还没处理,那这鬼肯定得解决。

    他电话前脚刚挂,贾秋遇的微信就加了过来,季南星给人通过后,一连串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大师救命,我哥遇到鬼了,他脚上有个鬼手印!】

    【大师大师我知道您出手不便宜,只要能救我哥的命,多少钱都行!】

    【大师您今晚能来一趟吗,我怕我哥熬不过今晚,他现在看着都感觉快要凉了!】

    季南星回道:【地址。】

    那边贾秋遇立刻给他发了个定位,又发了具体地址,还贴心地问需不需要安排司机来接他。

    季南星没让他来接,回了个收到后看向宵野:“不吃夜宵了,我要出去处理点事。”

    宵野:“是有灵异事件?我听你提到案子了。”

    季南星:“就是今天摔下升降台的,他家有亲戚因为以前遇到的一些事认识天师,就是我一直买符的天师,他不在玉兰,就托我去看看,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明明有天师接了港生的案子但还没把那个背后灵处理掉。”

    宵野:“我也去,带我去吧,我当你助手当你保镖,总比你一个人去有气势,你家有大一点的外套吗?我换件衣服。”

    要是穿校服去,那看着就一点都不靠谱。

    季南星想说他自己一个人可以搞定,但见宵野把校服都脱了,还跑去卫生间抓了抓头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脸嫩,也只好去衣柜拿了一件他师兄的外套。

    宵野的个头跟他师兄差不多,外套穿在身上倒也刚刚好。

    宵野道:“要不要带什么东西?符带了吗,需要带什么八卦盘什么桃木剑吗,卧槽!”

    宵野说着看到季南星的书包被拉开,然后作业本一本本被拿了出来,并且笔还悬空了,惊了一下才想起季南星这儿还有个谢盼儿,只是他看不见。

    “她这是在干什么?帮你写作业?”

    家里养个鬼还能这样的?

    季南星:“在还债,带符纸就够了,其他的不用。”

    光是法器他手上就有两个,比那八卦盘桃木剑好用多了。

    宵野哦了一声,然后朝着在他眼里空无一人的茶几道:“谢盼儿小姐姐,能帮我把我的那份也做了吗,我明天请你吃小蛋糕。”

    谢盼儿看了眼季南星,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在草稿纸上写了个OK。

    解决了作业,宵野笑了一声:“谢谢啦,想吃什么小蛋糕你随便点,对了,字迹稍微变一变,一模一样我怕老师杀我。”

    宵野家的司机还没走,刚好还在楼下,于是将两人直接送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