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反转◎
视频的开头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坐在镜头前,女孩的五官精致,黑长的头发又乖又淑女,少女对着镜头一笑,眼眸的明媚瞬间让人跟着心软了几分。
谁知下一刻,就听女孩开口道:“梁老师,当您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如果您因为我的死亡而伤心,那我希望您不要伤心太久,因为死亡对我来说并不痛苦,反而是一切的解脱。”
“我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普通的重男轻女,普通的就像很多不被爱的孩子那样,从记事开始,就没有得到过一次偏爱。”
“我叫谢盼儿,很可爱的名字,但实际上我这名字的意愿从头只有一个,盼儿,盼一个儿子,我七岁那年弟弟出生了,然后我的生活颠覆了,颠覆不是因为七岁以前我过得有多好,而是七岁之后我才知道,爸妈能有多好。”
“原来他们也是有耐心的,不是对谁都会不耐烦直接甩一巴掌,原来他们也会轻声细语的逗笑,不是永远那么横眉冷对,原来他们是喜欢小孩的,只是因为我是女孩,所以他们不喜欢我。”
“在那个家里我没有资格有任何的诉求,没有哭闹的权利,能给我一口饭吃,能给我一件衣服穿,对他们来说就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他们让我上学并不是因为爱,而是作为一个城里人的脸面,我想如果我出生在农村,我恐怕连上学的资格都没有,毕竟我连多吃一块糖都是不知廉耻抢弟弟的东西。”
“在无数个日夜里,我在死亡和熬下去里反复挣扎,打在身上的伤会慢慢长好,烙印在心里的伤只会越来越深,很多人说小孩子能有什么想法,给个糖就哄好了,可我十八岁了,十八年里,我没有得到过一颗糖,我以为我长大了就能逃离一切,但我发现我逃不掉。”
“他们把我关在房间里,说如果我不按照他们的意愿填写志愿,他们就关我两年,等到可以结婚了,就卖个好价格嫁出去,他们还说要打断我的腿,宁可让我一辈子坐轮椅也别想逃离他们。”
谢盼儿对着镜头歪头一笑:“逃离的办法并不多,我选择了最简单的,死亡。”
“我很喜欢跳舞,我还记得第一次在没人的音乐教室跳舞被老师发现时我有多惊慌,是梁老师您夸奖我说跳得真好看,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得到夸奖。”
“梁老师是您告诉我梦想是有翅膀的,我一直期待着我的翅膀能够长大,能够带我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一次吃到生日蛋糕是老师买给我的,原来奶油蛋糕这么甜啊,老师笑着看我跳舞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原来被人肯定不一定是欣喜的笑容,也有可能是委屈的眼泪。”
“我还记得那天我哭了很久很久,老师你说没关系的,我还年轻,现在一时的难关不好过,熬一熬忍一忍,总能过去的,老师你说你也有个喜欢跳舞的女儿,看到我就会想到她,我多么希望我能是你的女儿,如果我是您的女儿,我的翅膀一定会有长大的那一天吧。”
“梁老师,我再跳一次舞给你看好不好,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当您的女儿。”
一道光束打了下来,穿着舞裙的女孩走到光的中间翩然起舞,旋转,跳跃,转身间渐变的水蓝裙摆像是蝴蝶的翅膀翻飞舞动,蹁跹曼妙,光中舞蹈的少女美得像个精灵,她是那么美好又有天赋,却一切都终结在了她的十八岁。
一舞结束,那一束光渐暗,直到再也没有一丝光亮,就像少女的人生,最终走向黑暗。
有多少人看完视频泪流满面,原生家庭的不幸最终毁了一个美好的女孩,再看杨玲那个采访视频里的嘴脸,再听她的那些话,顿时觉得无比地讽刺。
再多的声明也抵不过当事女孩的这一个视频,原来不是老师无德,是重男轻女的悲哀。
闭门不出断了网络的梁钟意也在思考,思考她的人生,思考教育这条路是否还要继续走下去。
对于现在的生活她更多的是习惯,甚至习惯的有几分麻木,所以即便结束掉,好像也并不是很重要。
直到与她关系好的老师将这份视频发给她,视频里谢盼儿笑着说下辈子想要当她女儿的样子,让她彻底绷不住地大哭了出来。
这一瞬间她突然好像明白了教育的意义,不只是教授知识,更多的是引导,是照亮,是给一些正在遭受着不公平的孩子们多一种救赎的可能。
这件事的发展走向大概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谁都没想到,谢盼儿死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有一条视频现在才发出来,这视频当初在谁手里,为什么她死的时候没发,时隔这么多年,如果不是车祸的事情闹得热度太大,这条视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发。
但这些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真正导致谢盼儿死亡的原因,让一些闭着眼睛无视真相也要挑起矛盾争端的人再也无话可说。
视频下也有不少人的留言,面对这个已经离世了好几年的女孩,众人心里是惋惜的,还有人表示不理解。
“都有勇气跳楼了,为什么不干脆远离呢,跑掉,去另一座城市,再努努力出国,永远的逃离不好吗。”
“牢笼不是一天造出来的,对旁人来说远离两个字很简单,但那是她整整十八年被PUA被冷暴力的人生,她还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逃离又谈何容易。”
然而再多的叹息也没用了,生命已经不能重来。
医院里同样看着视频的杨玲双手捏拳地颤抖着,她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愤怒,为什么这个贱丫头都死了这么多年还能坏她的好事。
现在她的老公和儿子都还在医院里躺着,包括她自己的后续治疗都要不少钱,明明一个暴富赚钱的机会都送到面前了,好多人甚至都说要给他们家发动捐款。
结果这一条视频毁了所有!
杨玲再如何愤怒她也只能待在医院里无能为力,身上多处骨折,她连下床都办不到,但七班的班主任梁钟意已经走出阴霾,重新回到了教室。
星期一,上课铃响,梁钟意拿着教案走进教室,见不少学生还在乱跑没回自己的座位,便敲了敲讲台:“都上课了还不赶紧坐好!休了一个周末是不是把你们的心都休野了啊!”
众人连忙跑回座位坐好,宵野微微朝季南星那边偏了偏脑袋,小声道:“看样子这次的事情对梁师太好像没什么影响,还是一如既往的凶。”
季南星笑了笑没说话,怎么会没影响呢,之前身上一直笼罩的一层郁气这不就破茧新生了。
谢盼儿执念于她,她心里怕是也从未放下过谢盼儿的事,如果不是执念牵引,谢盼儿之前又怎么可能在她家逗留。
朗朗读书声中,一个眉眼灿烂一点都不像女鬼的女鬼坐在窗台上,仗着旁人看不见,肆无忌惮地晃动着双脚跟着众人一起大声朗读课文。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明媚少女,却在半夜偷偷潜入医院。
医院的窗户大部分都是半封闭的,只能打开一点通风的缝隙,一般这点缝隙不会有很大的风吹进来,但今天睡在病床上的杨玲一直觉得有一股冷风在往她脖子那儿灌。
杨玲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想要盖住脖子,但医院的被子都很薄,盖在身上似乎也阻挡不了那股冷风的侵袭。
满心烦躁的杨玲小心翼翼坐了起来,看到窗户那儿的窗帘一直在被吹动,想着那股盘旋在她附近的冷风估计就是这样吹进来的。
她身上骨折的地方很多,腿上手上都上着夹板,因为要省钱,护工也只请了白天的,晚上另外两张床的病人都被家人接回家过夜没在医院里,现在病房里就她一个人。
让她自己下床关窗户显然办不到,就在杨玲努力抬着胳膊想要按铃让护士来的时候,又是一阵风吹来,窗帘也被掀起了一角。
杨玲的余光看到窗户那儿好像有什么东西,下意识扭头看去,一双淡粉色的漂亮舞鞋出现在了窗台上。
与此同时,那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冷气几乎贴在了她的后脖颈上,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还有一道极轻的:“妈妈。”
杨玲尖叫着往前躲开,整个人因为双腿不能动而直接摔下了床,很快护士就跑了进来。
杨玲还在挥动着双手拼命驱赶着自己的四周:“走开走开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啊!!有鬼,有鬼!她来了,她来找我了!!”
年轻护士已经把房间的灯打开了,看着杨玲近乎癫狂的模样,也都不敢近身,连忙跑去找值班的护士长。
屋内的光亮给了杨玲不少安全感,随后跑进来好几个护士,屋内的人气让她慢慢从极致惊恐中清醒过来,但整个人不知道是摔疼的还是惊吓得发着抖,抬手指着窗户说有鬼。
护士上前把窗帘拉开,现在的天气还有点热,病房里开了空调,所以窗户是关着的,杨玲壮着胆子小心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关闭的窗户,没有卷进来的风,也没有什么舞鞋。
护士皱眉看着她:“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杨玲自己都不确定刚刚是眼花还是耳背还是噩梦,但正常的病房,病房里的人,明亮的灯光让她逐渐恢复了冷静,身上到处都疼着,衣服更是被冷汗湿黏在身上,但比起有鬼,她宁愿相信是这两天她日日咒骂那贱丫头导致的夜有所梦。
因为摔了那一跤,护士只能暂时帮她处理一下身上的包扎,内里的伤口骨头什么情况明天得医生来了再看,这一折腾也折腾到了大半夜,后半夜杨玲根本不敢睡不敢关灯,一直睁着眼睛忍着疼熬到了天亮。
谢盼儿赶着太阳出来前偷摸回了小天师的家,刚进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的小天师,立刻干笑了一声:“早啊,你怎么起这么早?”
季南星指尖在笔记本上敲着,头也不回道:“不起早一点,怎么抓半夜溜出去吓人的鬼。”
谢盼儿扭扭捏捏地靠过去:“我就是去看看她,我没干什么,真的。”
季南星合上电脑后才转头看着她:“如果她被你吓死了,那这份命债也会算在你身上。”
谢盼儿哦了一声,就她妈那人,哪里是这么容易被吓死的,所以只要不把人吓死不就行了。
见小天师似乎没打算追究她半夜去吓人这件事,谢盼儿立刻原地复活:“你这么早起来真的是逮我的?应该不至于吧,我这么一个小鬼,哪敢劳您如此大驾。”
早上少睡五分钟都满身起床气到想杀人的小天师,会为她起个大早?
季南星冷哼一声,放下笔记本打算去冲个澡醒醒神。
他起这么早当然不是为了谢盼儿,不说谢盼儿的心性本就不是凶恶的阴魂,就那一道金玲印就能在她失控伤人时约束住她,所以根本用不着时刻盯着她。
他起这么早是因为胡小蝶的诅咒似乎开始生效了。
第 32 章
◎诅咒生效了◎
当初胡小蝶险些被打得魂飞魄散之际发出诅咒,尽管诅咒的对象也包括了阻止她报仇还将她打散的他和师兄,但她最浓重的怨恨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荣盛地产的老板荣家明。
天师沾染阴魂的诅咒,只要不是有生死因果关系的,只需要稍微净个身,在祖师爷跟前烧烧香虔诚拜一拜就差不多干净了。
但对普通人来说消除阴魂的诅咒可没那么容易,即便身上有法器,那也只是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前不久荣盛地产的老板荣家明在一次慈善晚会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中途被人送去了医院,后来季南星就在他们本市的天师群里看到有人在高价求护身法器,据说背后的买家就是荣家明。
但法器哪是那么好得到的,就连不少天师也只能靠自己的一身正气和符箓抓鬼,最多一把桃木剑几串五帝钱。
像他手里有两个,一串三十六罡珠,一个小金玲,全是他师父给的,他师父虽然穷,但命硬本事大,钱财不过身,可拥有的宝贝那是一点都不少。
这种防身的法器,他们季家靠着跟师父的关系也才能勉强人手一个,像荣家明那种就着曾经房地产的红利暴富的商人,能买到一个就算走大运了,还想再来一个怕是不容易。
但既然是法器,一般情况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坏的,如果坏了,肯定是一些实力可怕的鬼物所为,或者是人为损坏。
如果玉兰市出现这么可怕的东西,管理局里不可能这么平静,那么人为损坏的可能性显然比较大。
后来季南星查看了一下慈善晚宴的时间,恰恰好就是他们抓鬼婴,又将替孟鸿伟做打生桩局的旁门天师涂业山抓捕的那天。
这前后时间线一捋很多事就清楚了,说不定荣家明身上戴着防身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法器,也有可能是一些旁门左道阴损的东西,要不然涂业山那边一凉,荣家明身上防护的东西就恰好坏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而他今天起这么早是因为人间网有人私信问他一些情况。
在人间网的账号都是网名或者代号,每一个结案都能看到结案人的代号,并不会让人知道真正的身份,非好友的话最多只能私信一条信息,他今天早上就收到了一条询问的私信。
主要是问他胡小蝶案件具体的情况。
自从荣家明护身的东西没了之后,他家里就开始闹各种动静,包括他自己都好几次险些遇到意外,荣家明找不到涂业山,那就只能找别的天师看能否替他化解。
有一个天师原本以为荣家明只是招惹到了寻常阴物,把荣家明的事当普通灵异事件处理,结果越处理越觉得情况不太对,这显然不是寻常阴物作祟,明显是一些因果的诅咒印记。
察觉到异常后,那天师就在人间网想要搜一搜是否有相关资料,结果就看到与荣盛地产有关的胡小蝶事件,这才私聊了这个案件的结案人员想要知晓具体信息。
看完了回过来的私信,青枫关上手机,转头看向躺在床上,因为背后鬼印疼痛难忍的中年男人。
荣家明已经背疼了有大半个月了,从一开始隐约的酸疼,到慢慢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的灼热疼。
自从他佩戴的佛牌不慎掉地上摔裂了,这些日子没有一件事是顺的。
三更半夜家里小孩跑动的声音,天花板吊顶上的血红手印,好几次都被鬼迷眼的险些撞车,就在前几天,他下楼的时候感觉背后被人推了一把,要不是他死死抓着扶手,那扭到的可能就不只是手了,那一摔下去磕到头,是真的会要命。
现在他出门必须前后几辆保镖车开路,不敢坐电梯,不敢上楼,恨不得把自己保护在一个四面柔软不会遭受任何伤害的房子里,可就算是这样他的情况也在一天天恶化。
他后背的疼找了无数医生都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荣家明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一定是他摔了佛牌,坏了小鬼的供奉,小鬼反噬。
他原本想着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找那个天师,重新给小鬼供奉一个佛牌也就是了,结果死活找不到之前给他做法事又为他炼制佛牌的天师。
看着面前的青年,荣家明眼里带了点希望:“大师,我这问题能有解法吗?我知道供奉小鬼是不对的,可是圈里好多人都供奉了,为的也只是求财而已,您看能不能跟那个小鬼商量一下,他要什么贡品,只要我能给得起的,大师求求您帮帮我。”
青枫朝他摇了摇头:“抱歉,看样子你的情况要另请高明了。”
守在荣家明身边的两儿一女脸色立刻就变了,荣家明的长子眉头紧皱,眉眼间带了几分狠戾道:“不就是个小鬼,大师,您不能直接出手灭了他吗!”
荣家长子的话音都还没落下,原本安静的房间阴风四起,房门被一股大风冲得开开关关无形散发着怒气,窗户也被风力震得哐哐作响。
房间里的荣家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动不敢动,荣家小女儿更是下意识抓着两个哥哥的衣袖寻求庇护。
青枫立刻点燃一张符箓,念动咒术,符纸燃尽,符灰四散后,屋内的动静才慢慢平息下来。
青枫看向荣家人的眼神顿时冷了几分:“他为你们家生财的时候你们给供奉,如今断了他的供奉不说,还要灭了人家,小朋友不生气才怪。”
荣家次子连忙道:“对不起大师,是我哥一时心急说错了话,只是我们爸爸这样,我们实在是着急,大师求求您了,您帮我们想想办法,除了之前答应您的酬劳翻倍之外,我们再额外出几百万捐给慈善机构来弥补,您看这样可以吗?”
青枫昨天在这里守了一晚上,也是这一晚上把那小鬼守出来才知道荣家的情况远不是养小鬼这么简单。
这件事他的确处理不了,因此半点不带犹豫地准备走人:“这已经不是钱的事了,荣先生的情况不只是小鬼的反噬,他的身上还有女鬼的诅咒,之前荣盛地产死亡的那几人,具体的情况我想你们比我更清楚。”
荣家小儿女神色一变,略有些惊惶道:“那个女鬼不是已经被解决了吗?”
他们当初原本想要找涂业山解决这件事的,但事情闹得有点大,人死的有点多,已经引起了上面的注意,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国家竟然还有专门处理这种事的部门。
因为惊动了那些什么特管局还是什么办事处的人,涂天师不愿意跟他们打交道,一直推脱没有现身。
好在后来事情得到了解决,风波也平息了下来。
青枫:“为恶者终得恶果,只要是做过的事情,因果报应早晚会到,女鬼是已经被解决,但女鬼临破散前发出诅咒,别说荣先生了,包括你们,最后怕是都难逃一死。”
荣家长子的神色明显比刚才担忧他父亲时惊慌的更真实了几分:“什么意思?这件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青枫将自己的东西收进包里背了起来,环顾着豪宅,看着他们道:“那些事真的跟你们没有关系吗?人血馒头你们一口都没吃过?”
比起三个年轻人的慌乱,荣家明忍着背疼强撑着坐了起来:“房屋烂尾也不是我们愿意的,可有时候人的时运就是这样,我们也想了很多办法去安抚那些业主,已经尽力在解决,大师,我荣家明不敢说这一辈子做了多少好事,但绝没有迫害过人的性命!”
有些人自己选择死亡是他们自己脆弱扛不住事,那关他什么事,又不是他杀的。
青枫虽然不是什么正统道派出身,甚至是成年后遭遇过几次灵异事件才走向天师一道,但能够半路出道的定然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因此哪怕没有阴阳眼,单单是凭直觉也能感受到整个荣家气场的混乱。
这种气场混乱大多都是为人不慈所酿出的恶果,要不是之前单纯以为只是这些富商为敛财养小鬼,想着救人一命是一命,他才不会来。
现在看过他家的气场,又知晓了胡小蝶的那些事,荣家的事他更是不会管了。
“抱歉,实在是我实力不济,小鬼的事不难,但你们身上的诅咒实在是无解,请另请高明吧。”
荣家长子还想追上去,但被荣家明叫住了:“别追了,这个不行就换一个!总有一个能行的!”
荣妙彤坐在床边急得直哭:“爸爸怎么办啊,那个诅咒要怎么破解啊?难道我们真的要因为那个女鬼而全家死绝吗?”
荣家明立刻表情一狠:“胡说八道!生前是个连小破屋都买不起的低贱下等人,死后能有多大能耐!文翰,涂天师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荣家长子摇头:“怎么都联系不上。”
荣家明满头冷汗,强忍着背上的灼痛使了眼色,鉴于那小鬼不知道这会儿在哪里,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只能点到即止:“去泰国,立刻去。”
荣家长子马上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他们供奉的佛牌说穿了就是供养小鬼的阴牌,这种阴牌起源于泰国,既然要解决这些,那最好当然是找泰国的巫师来。
至于身上的诅咒,说不定泰国的巫师也能有解决的办法。
但荣家明向来不是个将鸡蛋全都装一个篮子里的人,让大儿子去泰国找巫师的时候,他也发动人脉在圈内打听天师的名号。
这打听了一圈下来,终于打听到了一位很厉害的天师,天师姓燕,具体名讳没人知道,因为都尊称一声燕天师,没人敢直呼其名。
只不过这位燕天师近日不在玉兰市,但听闻他有两名高徒,他的两个徒弟年纪不大,但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告知荣家这消息的那人还道,燕天师有多厉害,只要他不点头,阎王爷都不敢收人走,而他的徒弟也尽得真传,想要解决这种所谓的鬼魂诅咒,只要能请动他们,那命算是保住了。
于是这事兜兜转转,绕了一圈,最后又找到了季南星这儿。
?
作者有话说:
感冒了,这一波太狠了,万幸我还有存稿,可是看着存稿入不敷出我更心疼呜呜呜
第 33 章
◎不管闲事◎
知道荣家在找自己这事是管理局后勤部的程鸢告诉他的,程鸢就是上次他带鬼婴去管理局然后被请喝了奶茶的姐姐。
程鸢看起来年轻少女,但实际上已经快要四十出头了,她会进管理局不是家学渊源也不是道派传承,说起来她的经历甚至有几分传奇,还很年轻的时候就经历了有些人一辈子都未必能经历的跌宕坎坷。
最后就生死看淡,看破情网,开始一心搞钱了。
程鸢并不是天师也算不上会抓鬼,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她不是阴阳眼也能看到阴魂,所以进了管理局后勤部。
又因为入行的早,一年年积攒下来手中的人脉关系广的很,掌握不少信息渠道,好多刚入行的小天师没钱没门路,都是程鸢给介绍工作的。
接到程鸢电话的时候刚好是下课的时间,旁边有些吵闹,不少同学正相互借着作业‘互帮互助’,季南星一手拿着手机,眼神放空地盯着他的同桌转笔。
他发现宵野闲不住,没事就喜欢转笔,写作业思考的时候转笔,上课无聊了转笔,心情好的时候慢悠悠的转,心情不好的时候急急燥燥的转。
这会儿他转得一顿一顿的,显然转得不专心,眼睛盯着作业本,心思却不在作业上,明显正竖着耳朵关注着他这边,一个大男生,还挺八卦。
季南星无声勾了勾嘴角,对着电话回道:“不了,最近作业有点多,没时间,而且他家的事,我也解不了。”
胡小蝶的诅咒不是不能解,女鬼只剩一魂一魄,甚至连人形都维持不了,把她的魂魄放出来也只是风一吹就能散的轻烟,只要动用点手段,很轻易就能拔除荣家人身上的诅咒。
但他不想管,他不想连最后一点因果报应带来的公平都被强行抹消。
程鸢在电话那头嗑着瓜子道:“我想你也不会想管这个,只是人家开的价格太高了,五百万呢,这价格也算是难得一见了,所以就问问你。”
季南星:“最近不想打工,打算安心上课。”
程鸢点头道:“他们现在还在打听你师父的徒弟呢,你不想管那就当不知道这事的,安心上学,好好写作业。”
季南星微垂下眼眸,声音透着几分乖:“嗯,我会的,谢谢程鸢姐。”
程鸢笑着道:“有空来局里玩玩啊,想当初我也是高才生呢,你要是有不会的,我可以给你免费当家教帮你补课。”
季南星又笑了一下,他一般将两种生活模式分得很开,对家里人他一般不太会过多提及鬼怪之事,对管理局的同事他就很少提及家庭和私生活。
知道他家庭情况的同事并不多,就连与他关系那般好的夏君彦,也只是知道他是季家人,在鬼婴的事情之前,甚至都没去过他家。
程鸢姐算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因此多少也知道一些他家里的情况,但课业这方面他从未提过,大概想着人的精力始终有限所以无法两头兼顾,就以为他成绩很差吧。
再次谢过了程鸢姐的好意,季南星这才挂了电话。
然后一直竖着耳朵听八卦的宵野立刻凑了过来:“你之前打工过?打的什么工?为什么要打工?你家里不给你生活费还是零花钱?你家是不是管你管得很严,所以怕你乱花钱就不给你零花钱?”
他上次看到季南星他哥,一副大老板的样子,他家的家庭条件应该不差才对,还有他姐姐也是,虽然没戴什么配饰,但那一对珍珠耳环大概就是几十万价格了,他家不能有奢侈风,但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
明明家里不差钱,但让一个身体不好的弟弟去打工赚钱,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看着宵野皱着眉头一脸认真的样子,季南星一手撑着下颚:“我家是这样的,从小就要训练独立能力,要自己养活自己。”
宵野抿唇,视线从他双眼慢慢下移,然后落在那只纤细葱白的手上,这么漂亮的手,这么脆弱的人,天生就该被护着被哄着被疼着,他无法想象对方为了那三两白银打工的模样。
上课铃响了,宵野什么都没说的转过身拿课本,一直到放学,高三还有一节晚自习,高一高二的放学了,累了一天的学生们踏着月光走出校园。
宵野走在季南星的身后,略高的个头,比季南星明显大一号的身材,正好在他后面挡着那些放了学就乱飞奔冲撞的家伙们。
过了马路,到季南星家的小区门口,看着季南星转身往小区里走,宵野一把拉住了他的书包带子。
季南星回头,看了眼宵野的手:“怎么了?”
宵野微微一个用力,将离他有两步远的季南星拽了回来:“高一还是周末双休。”
季南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宵野:“高一的基础也很重要。”
季南星:“有话就直说。”
宵野:“我成绩不太行,你周末有空的话给我补课吧,年级第一,又是同桌一场,多合适,我也不占你便宜,补课费该是多少是多少,我之前初中补课,请的老师是五百一小时,高中的知识点是难了点,但看在同桌的份上,你也别收我太贵,就五百一小时怎么样?一个周末两天,一天两小时,也不会太耽误你。”
季南星先是不明白怎么好好的突然找他补课,但很快就想起今天开过的玩笑,对方是否会当真他并不在意,但现在宵野显然不止当真了,还想要借着补课给他钱。
看着宵野努力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季南星笑了笑问道:“你有多少零花钱经得起你这么用?”
宵野脑子转的快,就这一句话就听懂了季南星看穿了他的意图,但他还是强撑着狡辩:“什么零花钱,我家里本来就在给我找家教,这不是看你正合适,又是同学,课程进度也一样,你成绩又好,就这么说定了,这周末开始,到时候看是去你家方便还是来我家方便都行,我走了,明天见。”
宵野转身就走,但拽书包带子的人却换了一个。
季南星拉着他的书包没让他走:“你跑什么,话都没说清楚。”
宵野没敢太用力挣脱,只能无奈转头:“什么没说清楚,先补英语吧,然后再补语文。”
季南星:“我下午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暑假也不算打工,只是初升高没作业,太无聊了就找点事打发时间,我家里也没有不给钱,每个月零花钱多到我用不完,所以你的钱你自己好好留着,至于补课,不管你是真的需要还是找的理由,我都没时间。”
宵野看着他问:“没时间?你周末要干什么没时间?”
季南星歪头一笑:“要忙着拯救世界啊。”
很明显不相信的宵野也跟着笑了一声:“这么厉害呢。”
季南星放开了拉着他书包的手:“很晚了,早点回去吧,晚安。”
小区里灯光不是很明亮,不知道是谁做的设计,绿化草丛里的灯还泛着幽幽绿色,伴随着夏季尾巴的虫鸣声,越往里走,就好像被黑暗吞没了一样。
宵野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快步追了上去。
季南星以为他还有什么事,停了脚步看向他。
等追上了小同桌,宵野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带着他往前走:“住哪一栋?你们这小区是哪家物业?搞那么绿了吧唧的灯,也不怕吓死人。”
季南星笑了一声:“你怕鬼啊?”
宵野也跟着笑了一声,一脸你在搞笑的表情:“看到这沙包大的拳头没?”
季南星科普道:“但鬼不接受物理攻击,你铁球大的拳头都没用。”
宵野见他是真的不怕鬼也不怕黑的样子,这才冷哼一声不跟他争辩。
直到走到了自家楼栋下,季南星道:“我住上面,你回去吧。”
宵野:“你进去吧,我看着你上去。”
不知道这一晚上宵野搞什么莫名其妙,季南星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挥了挥手就往楼栋大厅里走。
结果半道又被宵野喊住,季南星无奈转头看着他。
宵野被他一脸无奈的表情逗笑了,喊道:“你下次拯救世界的时候喊我一起呗,让我也见识见识,行了,你上楼吧,我也回家了。”
电梯就在一楼,不用等门就开了,季南星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闭合后,谢盼儿的身影就浮现了出来,然后笑嘻嘻凑到季南星的跟前道:“你下次拯救世界的时候喊我一起呗!你们高中男生这么中二的啊。”
电梯有监控,季南星可不想在监控里面像个神经病一样自言自语,对谢盼儿的调侃充耳不闻。
谢盼儿还在一路叽叽喳喳,一路叽喳到家,才试探地小心问道:“你们现在的座位是固定的还是一周一换的那种啊?”
季南星抬眼看向她。
谢盼儿对着手指,带了几分讨好:“你同桌身上的阳气太强了,他碰过的东西我碰都碰不了一下,之前我还记得绕路来着,今天忘了,从他座位上路过的时候,差点没被烫死。”
就连刚刚那个叫宵野的跟在小天师的旁边,她就完全不敢近身。
季南星:“那要让你失望了,固定的。”
谢盼儿可怜兮兮道:“不能换一下吗?他简直是我们这种阴魂的克星。”
季南星笑了一下:“不能。”
谢盼儿瘫在了沙发上:“为什么啊,也没看你们关系多好啊,下课都不怎么讲话的,上厕所也没约在一起。”
季南星将作业一本本拿出来,又将特制的笔放到了谢盼儿的面前:“因为天气冷了,我怕冷,过来还债了。”
谢盼儿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死了几年,现在高一的课程她都有些跟不上了,还得时不时翻翻书,几门功课得要她一晚上写。
一边拿起笔一边小声道:“你不是说鬼眼泪很值钱,值好多阴木牌,我都给你鬼眼泪了,怎么现在还要帮你写作业还债啊。”
季南星:“舞鞋,舞衣,录制视频的仪器,还有你每天吃的香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谢盼儿嘤了一声,连校园都没踏出去的她,死后竟然还要被资本剥削!
季南星拿了衣服准备去泡个澡,从她身边路过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这几日你还有跑出去吓人吗?”
谢盼儿刚想摇头,但对上他好像什么都知道的眼睛,顿时不敢撒谎了,朝着小拇指比了一下:“有吓唬一点点。”
她也没做什么,就是把舞鞋放在她枕头边,让她妈能一睁眼就看到她漂亮的舞鞋,在她妈睡觉的时候,蹲在她的床边把她喊醒,她真的没做什么其他的,就是她妈挺不经吓的,这才几天就神经衰弱了。
不过没关系,她爸已经从重症出来也好像快要醒了,作为好女儿,看望父母自然要一碗水端平,可不能厚此薄彼。
季南星屈指弹在了她的脑门上:“你给我收着点!”
谢盼儿捂着脑门看着季南星进了浴室,噘着嘴委屈了一会儿,直到浴室传来水声,谢盼儿趴在茶几上,看了看铺满了茶几的作业,又看了看紧闭的浴室门,如果她有个季南星这样的弟弟,那该有多好啊。
第 34 章
◎为自己讨公道去吧◎
荣家人的速度很快,又或者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周不到就请回了一个很厉害的巫师。
巫师名叫昆达,在泰国那边制作的阴牌很有名,据说还有不少各国的明星专门去找他求阴牌。
除了阴牌,这位昆达大师对于一些阴魂咒术也颇有研究,因此荣家这次很是破了些财才把人求回来,只希望能破财消灾。
荣家明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原本后背只有巴掌大的黑色印记,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已经蔓延到整个后背都是,之前他还能稍微坐起来活动一下,现在他只能趴在床上,稍微动一下就撕心裂肺地疼。
家中的小鬼他们也在想方设法的安抚,之前将阴牌请回来的时候,涂大师就说过要循序渐进,好吃的好玩的要一点一点供奉,不能一次性给太多,容易把小鬼的胃口养大。
所以荣家长子去泰国请大师的时候,荣家的人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尽量堆着玩具零食给小鬼供奉,以前他们供奉可不会给这么多,头两天这些东西稍微换回来一些安宁,但很快成堆的玩具和零食也满足不了小鬼了。
直到家里养的两条大狼狗被小鬼咬死,家里的情况再次恶化。
之前小鬼只是闹,晚上跑跳砸东西,或者推一推人,但自从两条狼狗被小鬼咬死后,荣家的几人很明显感觉到小鬼已经变成了恶鬼。
荣家的小女儿荣妙彤缩在花园的角落里,即便是大太阳天,但她却感受不到丝毫阳光带来的暖意,浑身冰冷颤抖,衣服明显有些脏破,不见之前的半点精致,整个人充满了恐惧。
直到细微的动静传来,荣妙彤瞳孔紧缩,她慌乱张望想要找其他可以躲藏的地方,但还不等她动弹,嘻嘻笑声传来。
阴云笼罩的花园里,一个浑身皮肤死白的小鬼从灌木丛里冒出头来,一张嘴就是尖利不似人的牙齿,漆黑的眼珠死死盯着荣妙彤:“姐姐,我找到你啦。”
鬼泣森森,邪恶的目光直视着荣妙彤。
荣妙彤吓软了腿,几次想要爬起来却又跌坐回去,她惊恐发着抖地求饶:“放过我,求求你放了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玩具零食,狗,你是不是喜欢狗,我再买好多好多狗给你好不好,求求你放过我呜”
小鬼可不听她那些,捉迷藏玩完了,他也饿了,所以直接扑上去抱着荣妙彤的腿就张开了血盆大口。
一声凄厉地惨叫响彻整个庄园,可惜充满了阴森鬼气的庄园里甚至连一只飞鸟都没有。
荣妙彤不想死在这里,她挣扎着想要跑,腿上的剧痛让她无法站起来,即便是这样,她依旧试图往前爬行,想要挣脱啃咬在她腿上的小鬼。
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大哥走了之后小鬼虽然闹,但只是凶狠的玩闹,不会这样直接现出身形来杀人,后来等他们供奉给的越来越多,小鬼越来越不满足后,他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这座曾经昭示着荣家财富地位的庄园,现在就像是一处走不出的诅咒,她和二哥用了很多办法,甚至是边走边洒家里那两条狗的狗血,但依然走不出去。
就在这时汽车驶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原本以为今天就要死在这里的荣妙彤立刻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意志,她拖着一条鲜血淋漓的腿站起来,朝着开进庄园的那辆车跑去。
荣文翰没等车挺稳就推门冲了下来,接住了站不稳的小妹,看着她务必狼狈满身都是血的样子,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荣妙彤死死抓着大哥的衣袖,哭得泣不成声:“二哥死了,二哥被杀死了,我们走不出去,我们被困在这里怎么都走不出去,电话也打不出去,大哥呜呜呜我好怕,我好怕啊。”
听到老二被杀死,荣文翰先是震惊,随后眸光微微一闪,但他很快就收敛了情绪,转头看向请来的大师:“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家里人!”
昆达看着已经被阴气笼罩的华丽庄园,嘀咕了几句泰语。
一旁懂中文的徒弟翻译道:“我师父说你们这里太凶了,这阴童已经杀了人见了血,长成气候了。”
荣文翰扶着不停发抖的妹妹问:“那要怎么办,大师有办法吗?”
昆达的徒弟道:“师父说先进去看看。”
一听到要进去,荣妙彤狠狠一抖:“二哥的尸体在客厅里,我,我不敢进去。”
荣文翰:“没事别怕,大师来了,我们有救的,爸爸呢?”
荣妙彤摇头:“爸爸在楼上,我不知道爸爸怎么样了。”
昆达走在最前面,他的徒弟紧跟在后,荣家兄妹俩没办法,他们不敢离大师太远,也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一开门就看到一颗脑袋被绑在水晶吊灯上,荣文翰还是惊吓得神色大变。
昆达的徒弟也算是跟着师父见过挺多世面的,但见到这场景还是吓了一跳。
这时楼上传来嬉笑声,一个小孩蹲在二楼,手里抓着栏杆低着头看着他们。
众人抬头看去时,啪的一声水晶吊灯突然断裂,几人连忙避开,轰隆巨响后价值不菲的水晶吊灯被摔得粉碎,那颗捆绑在吊灯上的脑袋更是咕噜咕噜滚到了荣家兄妹俩的脚边。
荣妙彤尖叫出声,连滚带爬地躲开。
荣文翰看着二弟的头,对上那双闭不上的眼睛,一扭头就吐了出来。
昆达抬头看向楼上,小鬼已经不见了,但下一秒有脚步的响动在身后响起,昆达一手缠绕着金色的佛牌,一手伸进衣服的布兜里,掏出一把米后撒了出去。
小鬼身上被那些飞溅的米粒碰到,惨叫一声跑走躲起来了。
荣文翰见状眼睛一亮:“大师!您有办法对付那小鬼是吗!”
昆达说了几句话,一旁的徒弟翻译道:“我师父说小鬼不难对付,难对付的是这个屋里充满了诅咒味道的阴气,我们先上楼去看看吧,师父说你父亲应该还活着。”
没了小鬼的阻拦,几人顺利上楼,楼上的荣家明是还活着,但还不如死了。
他趴在床上,整个后背生出一张像是狰狞鬼脸的黑纹,而荣家明已经被折磨得形如枯槁,却偏偏还有气息死不了。
荣妙彤一见到爸爸这样是又惊又怕眼泪止不住地流,荣文翰则偏过头不敢多看。
听到声音,荣家明艰难抬头,看到长子,还有两个明显不是国人面孔的陌生人,求生欲让他挣扎着伸出手,声音嘶哑道:“救我大师,救救我”
荣文翰看向昆达:“大师,我爸爸这事要怎么办?他身上的诅咒能解除吗?”
荣妙彤之前根本没敢看她爸爸的后背,这会儿因为疼痛撕烂了衣服,后背的模样才露了出来,她看了一眼就吓得转过头,抓着哥哥的衣袖发着颤地问:“哥,这个是不是那个鬼面疮?”
昆达的徒弟道:“这不是鬼面疮,要是鬼面疮那还好解决,这是咒怨之力,你们家到底做了什么恶事,竟然引来这么强大的怨恨之气。”
荣文翰皱着眉,语气带了些悲悯的不忍:“家中从事着房地产相关的事业,这几年经济整体不行,公司几个项目都黄了,经济链断了,于是一处在建楼盘烂尾,一个女孩用毕生积蓄买了房子,我们对这事也很惋惜,也在尽力弥补,可那个女孩走了极端,直接跳楼自杀,她死后阴魂不散,前不久更是连杀了好多人。”
昆达微眯眼看向荣文翰开口,徒弟翻译道:“那个女鬼呢?”
荣文翰:“女鬼已经被我们这里的天师解决了,但听说女鬼魂飞魄散时发下了诅咒,大师,求您帮帮我们,我知道这事难解,报酬我们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昆达走到荣家明的旁边,取了个金色的小碗,里面放了一把米,又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瓶,将里面的水倒在米里,两指搅拌了三圈后,昆达将湿米抓了一把,贴在了荣家明的背后。
荣家明惨痛叫出声,但同时他的背上也冒出黑色的烟气。
过了片刻,昆达摇了摇头。
荣文翰连忙看向他徒弟:“大师说什么?”
徒弟道:“我师父说女鬼还在,因此咒怨之力才会如此强悍,想要解决这事也不难,一是彻底除掉女鬼,二是在你们身上刻下符文来压制诅咒。”
荣文翰:“压制,也就是说并不能彻底除去?”
徒弟道:“也是可以,但要你们真心悔过,散尽家财来弥补过错,从今以后食素念佛积攒功德做好事,这身上的咒怨之力自然会被功德化解。”
荣妙彤瘸着一条腿坐在凳子上,看了眼爸爸又看了看大哥,她自然不愿意吃斋念佛,但现在的情况她也无法做主,只能看大哥怎么选择了。
荣文翰道:“那刻下符文能压制多久?”
徒弟朝着昆达说了一串泰语,昆达解释后,徒弟翻译道:“我师父说符文只是暂时的,以后你们好事做得多,符文的效力就能持久,如果为恶多,只会再次激发咒怨,三五年还是十来年,就看你们自己了。”
荣文翰:“彻底除掉女鬼呢?”
为这些富人做过的事太多了,昆达和他徒弟心里早就猜到了他们会怎么选,他们如果真的有半点悔过之心,这咒怨的力量也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么可怕了。
在家里晒着太阳午睡的季南星听到极轻的一声铃响后突然睁开眼,从摇椅上起身往供奉着祖师的小房间走去。
抱着平板躲在角落避太阳的谢盼儿抬头看了他一眼,见那个小房间的门没有被季南星关上,于是偷偷摸摸飘过去,想要嗅一嗅里面供奉的香。
她不是想偷吃,她就是想要闻闻,这个偏心的小天师,每天给他祖师供奉的香比给她的那可要好多了,跟人家祖师爷抢香她没那个胆子,但闻闻味儿总不算过分吧。
结果探头进去一看,就看到摆放在香案上的金色小铃铛正轻轻颤动着。
谢盼儿好奇道:“它怎么自己动了?难道有鬼来了?”
季南星拿起金玲轻轻一摇,里面顿时散了几丝烟气出来。
季南星神色一冷,看样子那个房地产老板请来了一个有点本事的,想要彻底赶尽杀绝来破咒。
可惜本事是有,但不多。
季南星给人留了命,给鬼留了生机,既然现在人想要彻底夺掉鬼的生机,那总不能不给鬼一点反抗的机会吧。
季南星从柜子里取出一瓶金红掺杂的粉末,在东北角的方向画了一个圈,又在圈里放了个铁盆,然后拿出十个巴掌大的纸叠的金元宝,头也不抬地朝着躲门口偷看的谢盼儿道:“不想被阴差收走,就把门关上躲远点。”
谢盼儿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很显然她现在不想走,于是连忙把门关上,甚至觉得屋里不安全,直接躲到门外,又觉得门外不安全,干脆顺着楼梯往下面飘,恨不得离家越远越好。
季南星笑了笑,手一挥,屋内的窗帘彻底闭合,不见丝毫天光的屋内只有供奉的烛光照亮。
季南星掐动手诀,清冷的面容神色肃穆地低声念动着鬼门咒,撒了一圈的粉末随着咒术生成唰地一下无火自燃起来。
季南星将金元宝一个一个放进火圈里的铁盆中:“今有阴魂无处诉冤,赦山第十七代弟子季南星恳请开鬼门,容阴魂击冤鼓,诉冤情,特以功德元宝相待,恳请上清下府鉴前生,判后世!”
话音落下,铁盆中的火舌高高窜起,季南星将余下的金元宝全都丢了进去后,轻晃金玲,一团隐约能看到人形的烟气从金玲中飘了出来。
季南星看着她道:“去吧,鸣冤击鼓,为自己讨公道去吧。”
火光逐渐凝结成铁链的模样,若是细听,甚至还能听到铁链在地上拖拽的声音,胡小蝶飞身飘进火里,浑噩的阴魂身形渐渐凝实了几分,理智逐渐清醒,临走时回头看了眼这个当初阻止她报仇,令她恨极了的天师。
无声说了句谢谢,胡小蝶双手张开,朝着灼热烈火里飞扑了进去。
胡小蝶身形消失的瞬间,粉末圈起的火圈骤然而灭,季南星看着空无一物连丝毫灰烬都不剩的铁盆,轻叹了一声。
本想等地产老板身上的咒怨有了结果,等胡小蝶释然,再将其超度,却不想最后还是要开鬼门击鸣冤鼓。
这鼓每敲响一声,震荡的声音普通阴魂根本承受不住,更不用说仅剩一魂一魄的胡小蝶,没有强大的毅力,十声鸣冤鼓可敲不下来。
但这也是她唯一能为自己报仇,甚至还能有来世的机会了。
第 35 章
◎化劫◎
开鬼门是要付出代价的,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的,整个玄门有能力这般开鬼门的天师屈指可数,即便天赋如季南星,这开一次也差不多掏空了他的灵力。
掏空的灵力可不是狂塞几顿饭就能补回来的,一直到周一,季南星依旧昏昏沉沉有气无力,要不是不想家里担心,他都想请个一周假把亏空的灵力补回来再说。
早上的教室依旧吵闹又忙碌,各种求作业的,各种忙着抄作业的。
见他来了,坐在他前面的同学立刻转过身来:“学神求求,数学作业借我康康!”
季南星把各科作业从书包里拿了出来放到桌上,说了句随便就趴到了桌子上。
前后左右的同学几乎瞬间瓜分了季南星的作业本,下笔如飞一般补着作业。
宵野则微微皱眉看着自家小同桌:“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身体不舒服?”
季南星拉了拉校服的衣领,将半张脸埋在臂弯里,闷声道:“没睡好。”
宵野立刻让前后左右抄作业的都安静点,虽然开学以来宵野表现的都挺和善,跟班上的一些男生经常一起打球,但开学时的震慑力延续性太强了,这会儿他一发话,班上急吼吼抄作业的都安静了下来,就连找别人借作业都噗呲噗呲用气音传呼。
硬是多睡了十分钟的回笼觉,季南星的精神稍微清醒了点,好歹支撑了一早上没当堂趴下,但中午实在是挪不动半步了,想先休息半小时,晚点再去食堂看有什么吃什么。
见他一早上都精神不济的,宵野道:“你睡吧,我去帮你打饭,有什么想吃的?”
季南星慢吞吞从书包里翻找出饭卡递给他:“什么都可以,谢谢。”
宵野走之前将校服披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没有跟宵野直接触碰来的舒服,但刚刚穿过的衣服也带着他的气息,这么披着也稍微有点暖意,季南星也就没拒绝。
宵野和张沅离开教室后,陈十一有些担忧地坐了过来:“你怎么了?你一早上都病恹恹的,不舒服的话怎么不请假啊。”
季南星摇了摇头,刚想说没什么事,一抬头就看到陈十一印堂缠绕的死气,瞬间眼神一凝。
这两天入秋,天气变化的速度简直跟小孩变脸一样,温度说降就降,早上还出了太阳,这会儿外面都起风了,陈十一见他不舒服,怕他着凉生病,伸手给他拉了拉衣服:“那你睡吧,我去打饭了,我这里还有几袋面包,你要是饿了先吃一点,也不知道宵野打饭什么时候回来,先顶顶饿。”
陈十一站起身,季南星一把拉住他。
陈十一疑惑回头:“怎么了?是要我帮你带什么吗?”
季南星道:“我有点不舒服,你陪我去一下医务室吧。”
一听他不舒服,陈十一也顾不得吃饭了,连忙扶着他:“很难受吗?还能走吗?要不我背你吧,我还是有点力气的。”
季南星裹着宵野的校服任由陈十一扶着他:“没事,还能走。”
校医室距离教学楼不远,即便是中午也有个值班老师守在这儿,见有学生说头晕不舒服,连忙给测了血压和血糖,血压血糖都有些偏低,就给开了一袋口服的葡萄糖补充剂,让人喝了去床上躺一会儿。
陈十一给他盖好被子,拉过椅子坐到旁边:“肯定是没吃饭才会血糖这么低,我该把面包带着的,呀,我手机没带,你躺着别动啊,我回教室拿手机跟宵野打个电话,让他赶紧随便买点什么送过来。”
季南星拉住他的手:“我手机在口袋里,你别走,我不想一个人。”
两手相握的瞬间,有一道陈十一看不见的气绕在他身上盘旋了片刻,他印堂上的黑气瞬间消减了几分。
陈十一只当他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格外黏人,也没多想,拿过手机让季南星解了锁,然后给宵野打了个电话,让他买了吃的直接来医务室。
季南星闭眼躺着,陈十一看他脸色比刚刚好像更苍白了一些,有些不安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要不要打电话给你家里啊,你脸色好苍白。”
季南星朝他笑了笑:“我躺一会儿就好。”
见他不愿意,陈十一也没勉强,就坐在旁边陪着,看着季南星闭眼睡着,唇上都没什么血色的样子,苍白脆弱,让人格外有保护欲。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朋友需要,陈十一突然就有些领悟朋友这两个字的意义了,原来是这样一种需要和被需要,是在一些特殊时刻被选择的存在,是不再局限于普通社交关系的亲密。
这感觉有些新奇,又有些令人愉悦。
陈十一盯着季南星发呆的时候,走廊上突然响起奔跑的声音,他刚一回头就看到宵野喘着粗气跑来。
宵野调整了一下呼吸,怕声音太大吵到床上的人,拎着还冒着热气的饭盒走了进来,小声道:“什么情况?”
陈十一:“校医说没什么事,就是有些低血糖所以头晕,你买的什么啊?”
季南星睁开眼,朝着宵野笑了笑,撑着手想要坐起来。
宵野连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不舒服还硬撑,就该早点请假回去休息的,我怕饭菜买回来被吹冷了,就买了小馄饨和海鲜汤泡饭,汤汤水水热乎的久一点,你先吃一点,还想吃什么我等下再去买。”
季南星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吃汤泡饭吧。”
宵野将那碗小馄饨递给了陈十一,他一直陪着季南星估计也没吃。
陈十一的确有点饿了,但他没接:“你也没吃吧,你来了那你陪着他,我自己去买就行了。”
宵野:“张沅在后面给我买了,等下就过来了,你吃吧。”
虽然是对着陈十一说话,但宵野的目光却没有离开季南星分毫,见他一勺勺吃着汤泡饭,没有血色的双唇染了汤汁,顿时变得水润了几分,看着就好像多了些气色。
宵野另外推了个椅子过来,坐在了季南星的另一边,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吃完休息一会儿,然后我送你回家。”
季南星把他摸自己头的手拉了下来,然后半边身体的阴冷瞬间被他手上传递过来的热度驱散了。
刚刚动用灵力给陈十一驱散印堂的黑气实在是有些勉强了,刚开过一次鬼门,本身灵力就掏空了,这会儿越发没什么力气去抵御体内的阴气。
向来跟宵野接触不超过三分钟的季南星实在是有些贪念这份暖意,而宵野又正好坐在了他的左边,于是伸着左手试探道:“你的手好热啊。”
宵野笑了一声:“是你的手太凉了,是不是冷?我去问问校医有没有贴身上发热的那东西。”
季南星收回手:“不用了。”
宵野又笑了一下,把他的手又抓回自己的掌心:“男生怕冷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暖宝宝又不是女生专用,还害羞了,不用就不用吧,我给你暖着,你别磨蹭了,快点趁热吃。”
宵野说完就把季南星不用拿勺子的那只手塞回了被子里,但握着他的手也没放开,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给他捂暖了。
被他捧在掌心的手凉得跟冰一样,宵野不知道原来人的体温能低到这程度,看着季南星一口一口吃着饭,神色恹倦的样子,他的眉头就没展开过。
他喜欢看小同桌笑,看小同桌清冷得高不可攀,看小同桌不耐烦瞪他,看小同桌眼里藏着狡黠逗他,但不喜欢看他这样有气无力生病的样子。
快要上课的时候几人才回到教室,不确定陈十一这一劫过去没有,季南星就没回家,第一节课下课后,他见陈十一拿着手机躲教室后面打了个电话,没说两句就挂了,但神色明显有几分失落。
不过好在中午给他驱散的印堂黑气并没有再次凝结,也就是说这一场死劫应该是过去了。
正盯着陈十一的时候,宵野冒出个头来,强行霸占了他的视线:“看什么呢?”
季南星:“没什么。”
宵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不过陈十一打完电话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了,所以他目光看到的是坐在那边角落的同学,那个同学也没什么好看的,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不过他桌子上有一杯奶茶。
宵野笑了笑,没说什么,从课桌里翻找出下一节课要用的书。
又熬了一堂课,下课后宵野出去晃悠了一圈,等再回来,手里就多了一杯奶茶。
看着递来的奶茶,季南星有些疑惑:“给我的?”
宵野把奶茶塞他手里:“变天了,有点降温,喝点热的暖暖,正好补补血糖。”
季南星接过奶茶,又看了看他:“你不喝?”
宵野摇头,他不爱喝这种甜腻腻的东西,总感觉黏嗓子。
后座的张沅又面无表情地踹凳子,试图换回前面这人的些许良知。
宵野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个红包。
张沅啧了一声,他稀罕红包?他只是在无声控诉兄弟的见色忘友。
但他的指尖还是诚实点开了红包,然后看到里面只有一分钱,顿时艹了一声:“宵野!你做个人吧!”
喝着奶茶的季南星听到他的怒吼,刚转头想看看他们在闹什么,但宵野又把他脑袋轻轻推了回去:“别看,小心看脏了眼睛。”
坐在季南星后面的郭灿默默看着他们三人,反正他只是个NPC,是他们三人爱恨纠缠中play的一环呗。
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夏君彦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一般没有特殊情况夏君彦是不会直接打电话的,季南星揣着手机去了洗手间,电话一接通还不等他开口那边就道:“玫瑰园那边,就胡小蝶那个案子的地产老板,他家的庄园变成了阴宅,有一个泰国来的驱魔师被困在了里面,管理局这边查看到那一片阴气过盛,打算今天晚上过去处理,我记得胡小蝶的案子是你结的,她还有一魂一魄在你这里,你晚上要不要去?”
季南星:“成了阴宅?是已经形成鬼域的那种阴宅吗?”
夏君彦:“还不清楚,去打探的同事还没回来,但好像不是太好处理的样子,关键是里面还有个别的国家的,这事情就更麻烦了,也不知道被困几天了。”
季南星道:“应该是三天。”
夏君彦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季南星:“周六的时候胡小蝶的阴魂动了,有人想要破除诅咒斩草除根,我就开了鬼门把胡小蝶送走了,如无意外,那房子应该是被黑令旗罩住了。”
黑令旗,地府的特赦令,手持黑令旗者可返回阳间报仇,玄门中人皆不可干预。
想要拿到黑令旗,那就只能击鸣冤鼓,心里没有巨大的执念和恨意,根本击不动鸣冤鼓,所以古往今来能求得黑令旗的阴魂并不多。
上一次出现黑令旗还是三十多年前,有一邪修为了一把法器,迫害了一家二十多口,最后那家人拼死护下的女儿也惨遭杀害,但对方是邪修天师,根本不怕阴魂的报复,反而将含恨不散的阴魂打得魂飞魄散。
最后是他师父给那女孩开了鬼门,击响了鸣冤鼓,求来了黑令旗。
夏君彦轻嘶一声:“胡小蝶的怨念这么大?就为了一处烂尾楼?”
季南星:“每个人的执念不同,所在意的和能承受的都不一样,有人亲情大过天,有人视亲情为累赘,有人不在意住处随遇而安,有人一生执念只想落地生根,她既然求来了黑令旗,那这件事你别插手了,荣家人如果没有罪恶滔天,他们死不了,如果他们恶贯满盈,那也活不成。”
夏君彦后知后觉想起重点:“等等,你才多大,你就开了鬼门?你一个人开的?我去,你开了鬼门?”
季南星:“开了,怎么了。”
夏君彦惊呼:“那可是鬼门!你开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识过鬼门!”
季南星:“不说了,我还要上课,那边有了结果你记得跟我说一声。”
挂了电话后夏君彦还在怀疑人生,多可怕的天赋,才能小小年纪就能靠自己打开鬼门?!
季南星走回教室的时候还想着那天的事,他还以为玉兰市又出了个不问因果一心谋财的天师,原来不是本地的,是从国外找来的,不过这都跨国籍了,黑令旗应该管不到他身上吧。
放学铃响,宵野拎着季南星的书包硬要把他送回家,反正也不远,季南星也没拒绝,挥手跟陈十一道别。
陈十一住得不算远,坐车两站路,跟他同一个方向的学生挺多,每天放学车上一堆穿着校服的拥挤着。
到站下车,穿过并不明亮的绿化回到家,进屋之前,陈十一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好挨骂。
果然一开门,他妈的骂声就劈头盖脸数落了过来。
陈十低头道歉:“中午没带手机,对不起。”
陈妈妈抱着怀里哭闹不休的小儿子,不耐烦道:“一点事都指望不上你,长这么大你就只会花钱只会折腾我们,都快成年了还帮不上家里的一点忙!这要是真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指望你黄花菜都凉了!”
陈爸爸也不忍儿子挨骂,劝慰道:“好了,他学校离家里也不近,中午那点时间又能帮什么忙,说不定还耽误下午的课。”
说到课,陈妈妈更来气:“就他全年级倒数第一的成绩,花那么多钱上学有什么用!一年学费买书买校服各种班费多少钱你知道吗!他要是成绩好我还指望一点回报,成绩成绩不行,身体身体不好!以后我还能指望他什么!”
陈爸爸轻咳一声:“很晚了,还有作业要写呢,十一,回房间去,好好写作业听到了吗。”
陈十一嗯了一声,回到房间,陈妈妈瞪了眼陈爸爸:“就你会做红脸好人。”
她也不想总这么数落儿子,可是日子都是一天天消磨成这样的,小时候带着他看病,熬了多少个夜晚,每次见他喘不过气,她都吓得腿软,哭求了多少医生,甚至就连生二胎也是希望以后能有个帮衬。
现在好不容易拉扯大了,小的也上幼儿园了,但看着他那成绩她实在是焦虑,本来身体就不好,人又不聪明,成绩也不行,这以后他们死了,他又要怎么办,这弟弟的年纪差这么大,以后弟弟真的能关照哥哥吗。
还有这个小的,万一也是个不成器的,真的是哭都哭不出眼泪来,不当妈不知道,一想到孩子们的未来,那股焦虑有多可怕。
把因为感冒不舒服哭闹的小儿子塞进老公怀里,陈妈妈去到厨房蒸了一锅包子,这么晚才放学,又是长身体的年纪,不再吃点哪有力气写作业。
安顿好炉子,看到老公在哄小儿子,心里又生出一股火:“中午刚好来了一车货,本来想让他回来看着二宝打针,结果电话死活打不通,还好遇到楼上财叔家丫头回来,帮忙照看了一下二宝,不然我这哪里抽得出时间,还好那丫头细心,我叮嘱了说头孢过敏的,结果那家小诊所差点就给打了头孢,幸好打之前财叔家丫头多看了两眼,这种小诊所就是不靠谱,明天你要么请半天假看店,要么请半天假带二宝去医院,一直咳不见好,可别耽误成肺炎了。”
陈爸爸托着好不容易不哭的小儿子道:“行行,我明天请一天假,上午看店,中午做饭,下午带孩子,你别老是凶儿子,现在小孩心理脆弱得很,学习压力又大,你体谅一下。”
陈妈妈冷哼一声:“我也脆弱我也压力大,谁来体谅我啊!”
说完白了一眼老公,转身去到阳台,还有一堆衣服换下的被套没洗呢。
陈爸爸托着小儿子的屁股晃晃悠悠家里来回走动地哄着,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笑着逗小儿子道:“妈妈不体谅,咱们小宝体谅,小宝最体谅哥哥了是不是。”
房间里的陈十一听着外面渐渐安静下来,无奈的叹了口气,有时候真的觉得活得好累啊,他不明白这样活着的意义,可是偏偏又没糟心到让他能一了百了,生活就还得继续,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第 36 章
◎黑令旗◎
陈十一眼神放空的发了一会儿呆,客厅里慢慢连弟弟的哭声都安静了下来,他这才翻开作业,但心情浮躁的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陈爸爸敲门进来,手里端着热好的包子,见儿子的表情,伸手在他脑袋上搓了两下:“你知道你妈,你妈就是嘴巴厉害,喏,怕你饿了,特意给你蒸的包子,作业多不多?”
陈十一点头,陈爸爸笑了一下:“那行,我不吵你写作业了,学习这方面我跟你妈希望你能好,但不是必须好,就算以后考不上大学也没关系,学个一技之长也行。”
陈十一揪着包子皮:“考不上大学她还不生吞了我,我都能想象到她会怎么说,这么多年辛苦培养,钱财精力都耗你身上了,你就这么回报我?巴拉巴拉的。”
这已经是他们家的相处模式了,陈爸知道陈妈要开店,要照顾一整个家很辛苦,也知道她是嘴巴厉害,但对这个家当真是倾尽一切的付出,对两个儿子也是真的疼爱,所以改变不了妻子,那就只能尽量弥补儿子。
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递给儿子:“想吃什么想玩什么自己买,钱不够再跟爸说,别让你妈知道。”
陈十一接过钱放到了抽屉里,外面传来东西掉地上摔碎的声音,小弟又哑着个嗓子开始哭,陈爸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在老婆发火前赶紧出去哄小儿子。
房门被关上,但依旧能听到外面的动静,陈十一听到小弟那破嗓子,也想出去哄着他别哭,但他知道他一出去就会被妈妈吼,吼他作业没做完尽想着玩,吼他只会帮倒忙,吼他眼瞎看不到大人已经够忙了还跟着添乱。
不出去也会被吼,吼他不知道帮忙,吼他眼里没活,吼他事不关己不知道心疼人,反正他做什么都要被骂。
正心情烦躁时,季南星的微信打了过来。
陈十一把手机放在了支架上接通:“南星?”
季南星手里拿着笔问道:“今天的英语和数学作业是什么?”
陈十一也没多想,连忙翻开本子把作业报给他,又问道:“你身体好些了吗,还有不舒服吗?”
季南星听着他那边的背景音笑了笑:“没事了,你家里好热闹。”
陈十一尴尬的笑了笑,又叹了口气:“我弟病了在闹呢,咳嗽一直不好我妈都烦死了,今天打针,我家楼下那个小诊所还差点给打了头孢,我弟头孢过敏,好险,差点就出事了。”
季南星:“那真的是好险,药物过敏很危险的,你作业写完了吗?”
陈十一摇头:“还一个字没动呢。”
看着视屏对面的苦瓜脸,季南星又笑了一下:“那你写作业吧,明天早上要是来得及,能帮我带一份你家那边的酱香饼吗,我给你带喝的。”
陈十一比了个OK:“没问题,中辣不要葱对吧。”
挂断了电话后,陈十一的心情莫名感觉没那么沉重了,好朋友之间相互带东西,这是他以前都没有过的,以前只有他单方面带东西去讨好别人。
打开作业本重新拿起笔,他今天得把作业做完,不能遗留到明天早上,明天得早点起,去给南星买早餐。
看着挂掉的聊天框,刚把数学作业写完的谢盼儿看着他:“我数学都写完了,你还问什么数学作业,想找人聊天你找我啊,我可以一心三用!一边写作业一边刷剧一边陪聊!”
季南星看了她一眼:“写你的作业吧。”
谢盼儿哼了哼,不聊拉倒。
以为陈十一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了他的死劫,看样子应该就是这事了,如果他中午回了家,如果他没注意到他弟弟打入了头孢,更甚至如果他弟弟因药物过敏导致死亡,可想而知他们家会怎么样。
还好这劫可破。
季南星看着窗外,陈十一的劫破了,那胡小蝶今晚是否又能如愿呢。
玫瑰园是个地名,因为这边有玉兰市最大的玫瑰种植基地,还有一处鲜花批发市场,有人说住在这里吹到的风都带着香气。
这里也是玉兰市有名的半山庄园,玉兰市有三处很出名的豪宅区,玫瑰园,庄格里,还有处于市中心的福兴城。
越是靠近玫瑰园地区,路上的车辆越少,直到一列车队驶来,打破了深夜里的静谧。
管理局行动组的组长暮春带队,请来了玉春观的道长崇明,崇明道长最擅长化雨除阴,为了不让整个玫瑰园地区被阴气影响,这只能请来崇明道长来开法坛驱阴。
因为有了季南星那边提供的信息,暮队长知道心急也没用,于是让队员带着符,和崇明道长带来的道童一起将荣家的别墅打围设阵。
已经年近六十的崇明道长依旧是一头黑发盘成髻,一根看起来很普通的木簪簪起,慈眉善目中带了几分香火浸染出的平和威严。
看着眼前阴气笼罩的房屋,崇明两指并拢,在双眼上轻轻一抹,天眼一开,别墅上方盘旋的黑令旗立刻显露了出来。
“果然是黑令旗。”
暮春也借着符箓的力量开了天眼,看着上空盘旋的令旗,眼里也有了几分惊奇震惊:“这就是黑令旗?传说竟然是真的。”
崇明闻言笑了一声,感叹道:“燕老头不得了啊,找的徒弟一个比一个不简单。”
暮春谨慎着道:“道长,黑令旗一出,玄门不得干预,那屋里的人,是不是彻底没救了?”
崇明:“看他们作孽多重吧,不过阴气染黑,风中带煞,里面应该已经死了人,可能还不止一个。”
暮春有些头疼道:“大使馆那边还在找人,这里面有个泰国那边很出名的驱魔师,道长,黑令旗应该不会跨国籍处决吧,不然我们怕是不好跟泰方交代。”
不管那个昆达是好人还是坏人,那都是别的国家人,在他们境内目前似乎也没做什么违法的事,如果人家的大师死在他们境内,外交那边怕是要头疼死。
崇明笑了一声:“他们入境有上报特殊部门吗?”
暮春摇头,要是上报了,又怎么会等到人失踪几天他们才知道。
崇明道:“既然没上报,那我们怎么知道什么大师不大师的,这年头不管在哪里,意外都是不可避免的,天灾人祸的,真发生了我们又能怎么办。”
暮春苦脸,说是这么说,但真出什么事,这皮怕是要够一扯了。
管理局的人和崇明道长带来的道童一起刚把大阵设好,管理局二组的队长也带着他的人来了。
三辆黑色大越野驶来,跳下十二人,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肩宽腿长,一头烫染过的卷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眉眼飞扬不羁,一看到暮春嘴角就挂上了一抹痞笑:“暮队长好啊。”
暮春头疼道:“这里应该不需要支援。”
何泷双手环胸地站在了暮春的旁边,抬头看着别墅上空的黑令旗,他天生阴阳眼,倒是不用借助符箓的力量开天眼:“我们又不是来支援的,黑令旗啊,我见都没见过,特地带几个臭小子过来长长见识。”
暮春看了眼他身后的一群小年轻:“既然来了也别闲着去,大阵已经设好,让他们自行散开去守阵,别的不怕,就怕稍后阴气暴动,影响到了这一带的居民。”
何泷朝自家队员挥了挥手:“去帮忙。”
他手下的队员年纪都不太大,基本都是一些家学子弟送来磨炼的,倒也算听话,他一发话,众人自行散开去帮着一组的成员守阵了。
暮春朝着何泷介绍道:“这位是玉春观的崇明道长。”
何泷偏头朝着暮春小声道:“你不知道?我三叔,这事局里也不知道,我就告诉你了,你可得替我保密。”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旁边的崇明也能听见,于是不客气地一巴掌招呼到他脑袋上了:“怎么,你叔叔我见不得人?”
何泷笑呵呵道:“这不是怕别人以为我是走后门吗,谁让我叔这么厉害名气这么大呢。”
崇明早就对他的油嘴滑舌免疫了,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四周很平静,静到没有一丝风,没有一声虫鸣鸟叫。
何泷用胳膊推了推暮春:“你在管理局见过关于黑令旗的卷宗吗?这是不是有些太平静了,我们就要这么一直等着?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暮春还没说话,一旁的崇明就道:“快了,黑令旗不会在阳间停留超过六个时辰,天亮前,一切都会结束。”
根据季南星那边提供的信息,他是周六开的鬼门,其中击鸣冤鼓审判胡小蝶也需要时间,管理局那边有阴气探测器,整个监控的范围是以市为单位,差不多是今天下午六点左右收到阴气超标警报的。
也就是说最迟明天早上六点之前黑令旗就会回到地府。
暮春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到凌晨十二点了,也就是说再等六小时,里面就会有结果了,就是不知道天亮后,屋子里将会是个什么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陆陆续续也来了一些听闻了消息在附近的天师,地府的黑令旗,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东西,现在有这机遇,当然要来见识一下。
就在暮春拿着手机通过人间网APP查看关于黑令旗的相关信息时,一直安静不下来的何泷再次戳了戳他:“老暮你看,那个黑令旗是不是变红了?”
他一直盯着黑令旗看,主要是他天生阴阳眼,多看两眼也不消耗什么力气,没事也就盯着了,这才能发现黑令旗周边隐约的变化。
暮春没有阴阳眼,也不想再消耗一张天眼符,于是走到马路对面查看了一下一直在摄录的机器,然后发现黑令旗周围的确有变化,逐渐泛起红光。
何泷朝他三叔问道:“变红是为什么?”
崇明道长眉眼凝重道:“是审判。”
他话音刚落下,一股强大的阴气从四面席卷而来,汇聚于黑令旗之中,凝结出一把利剑飞射斩下。
荣家明的别墅随着这一剑斩下,像是被破开了一道缺口一般,阴气如泉水往外扑涌。
但从屋内散溢出来多少阴气,就被黑令旗吸取了多少,根本没有往外泄出丝毫。
整个阴气暴涨持续了好一会儿,天上的云层都被染黑了,黑云低压下来,好似在人的头顶上翻滚一样。
荣家别墅的三寸之地依旧平静,但其他地方却刮起了大风,道路上的大树被吹得左右摇摆,一些晾晒在阳台上的衣服被掀上了天。
好多人慌忙着去关门关窗,嘀咕着这鬼天气,说变天就变天,还有人嫌弃天气预报一如既往的不准,都没说晚上有风。
别墅疯狂翻涌着阴气的时候,在四面八方守阵的人突然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刺耳的声音从别墅里发出,魔音贯耳一般,刺得他们脑壳疼。
有经验丰富的天师立刻取出符箓,倒也不需要多厉害特殊的符,只要普通的祛阴符,就能屏蔽掉这种通过阴力传播出来的声音。
这时暮春打出信号,让众人开始结阵,这么强大的阴气要如果突然爆发出去,这一带怕是要有大祸发生,为防万一,阻挡阴气外泄的结界阵法必须提前准备好。
但好在阴间的执法令旗也没不管阳间的死活,盘旋在上空的黑令旗将四周疯狂涌动的阴气吸光后,化作一缕轻烟直接消失了。
守在大门口的众人面面相觑,何泷有些急躁,但也没妄动:“黑令旗是完事了吗?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进去了?”
他还以为怎么都会爆发一些大场面,例如见到传说中的牛头马面来收魂,或者突然开一道鬼门,把那些死后的冤魂给锁上锁链带走。
结果什么都没有?
暮春让组员上前,众人手持符箓破门进去。
屋内的场景却让见多了各种死亡事件的天师都为之震颤。
在二楼的栏杆上,数根电线缠绕着,一具男尸被吊在半空。
大厅中间,一中年男人趴在地毯上,但后背的皮整个被剥了下来,血肉模糊让人都不敢看第二眼。
更不用说满浓稠的血液,几乎浸满了地毯,整个地面红到发黑。
吊尸下面还有一盏破碎的水晶吊灯,只不过在最上方,用来挂钩吊灯的主灯柱,直接插着一个人。
那人四肢张着,仰面朝上,尖锐的灯柱穿过了他的身体,双眼睁圆死不瞑目。
没人敢往屋内踏进去半步,别说进去了,站在门口都觉得有一股浓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像海水一般淹没了过来,好多还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年轻天师已经忍不住跑到外面狂吐不止。
崇明闭了闭眼,看向暮春:“现场你们管理局清理吧,我去准备道场,这一场化阴的法事还是做一个吧。”
拂尘沾染甘露倾洒,红绳结出的镇魂铃轻响,在崇明的功力加持下,一声又一声的铃声传开,净化着因死亡带来的浓重怨气。
在祖师爷跟前打坐的季南星缓缓睁开眼,转头看向窗外。
夜里他没有将小房间的窗帘拉上,因此一扭头就能看到外面的如龙灯海,万家灯火。
原本漆黑的眸子被夜色照得明亮了几分,若是细看,还能看到季南星的瞳孔外圈正如流光一般流淌着灵光。
片刻后季南星转过头,再次闭上了眼睛认真默念经文做起了功课。
袅袅青烟中,几粒细如尘埃的灵光轻晃漂浮后,缓缓落在了季南星的身上,那是功德的回馈,怨恨消弭,罪孽清算,一切也算是有了结果。
?
作者有话说:
黑令旗:说了你们不信,旗旗我呀来了人间但白走了一趟捏。
第 37 章
◎胡小蝶结案◎
房地产老板荣家明别墅事件的结案不太好写,内里的人性简直复杂至极。
那天他们搜寻现场,还找到了一个活口,是瞎了双眼的昆达。
被吊死在二楼栏杆上的是荣家明的长子荣文翰,小花园里还有个喷泉,荣家明的女儿死在喷泉池里,荣家明还有个次子,尸首分离的拼尸了半天。
而荣家明自己,则被人剥了后背的皮,被剥下的皮还被钉在二楼的墙上。
那个被水晶吊灯插死的人是昆达的徒弟,要不是昆达自身还有点本事,怕是连他都活不下来。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死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原本以为是黑令旗索命,结果竟然是人为。
作为这次事件唯一的活口,昆达一边在医院治疗一边说出这几日被困在别墅里的情况。
起初昆达顺着荣家人的意思做法想要彻底灭了女鬼来解除荣家明身上的诅咒,结果明明都感应到女鬼的存在了,却不知为何,那份感应就像风筝的线,咔的一下被人剪断了。
后来他再次尝试了几次还是寻不到女鬼,荣家明又因为背后的印记疼痛难忍,昆达便建议先在荣家明身上刻镇压的符文,先把诅咒镇压下来,再来寻找女鬼的踪迹彻底解决。
镇压的符文并不好刻,这是他们那边的驱魔纹,刻的人需要有极强的功力,昆达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把驱魔纹刻好。
结果就是这时候,自从他们来了之后一直躲着的小鬼冒了出来,想趁着他消耗了功力把他吞吃掉。
昆达自然不会被一个小鬼吞吃,暂时压制住了荣家明身上的问题,昆达这才着手处理小鬼。
但已经吃掉一个生魂的小鬼明显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在别墅里躲躲藏藏,借着别墅里满布的诅咒阴气来隐藏自己。
原本剩下的事不难解决,经他手的阴牌他都不知道做了多少个了,小鬼再如何那也是鬼,还是寄身在阴牌里面的鬼,作为驱魔师,他的存在天生就是克制这些东西的。
除了随身戴着的阴牌,荣家还供奉着小鬼的骨像,泥捏的娃娃里面藏着小鬼的一截骨头,只要毁了骨头,小鬼也就不成气候了。
等昆达的徒弟砸了泥娃娃,他们却没在里面见到本该有的一截骨头。
紧接着荣家的小女儿荣妙彤就出事了,死在了外面喷泉池里,且魂魄已经被小鬼吞吃了。
短短的时间内小鬼杀了两个人,实力再次增长不少,而昆达又因为刻了驱魔纹还没恢复过来,就被小鬼困在别墅里暂时无法出去。
听到这里,正在做着记录的暮春看向眼睛裹着纱布的昆达,问道:“你们来之前荣家的人就已经被困在别墅里出不去了,那为什么你们来了之后没有赶紧离开,他们还敢待在别墅里?”
昆达叽里咕噜说着泰语,翻译同声翻译道:“他说荣家明当时已经很虚弱了,再不解决诅咒他可能活不过当晚,加上他和他徒弟来了,荣家人可能觉得他们能解决这些事,就没第一时间离开。”
暮春:“那荣家明又是怎么死的,他背上的皮是被谁剥的?”
一旁的翻译翻译着昆达的话:“是荣文翰。”
那一截小鬼的骨头是被荣文翰拿走的,他原本想要杀的人并不是荣妙彤,是荣妙彤看到他拿走了小鬼的骨头,察觉到他的意图后,一边贪图家产一边又胆小怕事。
估计是这几天实在是被吓破胆了,哪怕有驱魔师在这里,她也不想再跟小鬼同在一个地方,一天不解决那阴童小鬼,她一天都得活在惊恐当中。
犹豫后就想要去告诉昆达那截骨头被她哥哥拿了。
结果被荣文翰直接拿着骨头划破了她的喉咙。
骨头上沾了血,小鬼循着味道跑了出来,一口咬在了荣妙彤的身上,吸了血,又吃了她的魂,阴童彻底成了魔童。
荣文翰身上也是有诅咒的,只不过胡小蝶对他的诅咒没有对荣家明那么深,因此刚开始还没显现出来,在他杀了荣妙彤之后,他身上的诅咒也显现了出来,荣文翰这才惊觉事情的失控。
他把那一截骨头丢在了花坛里,原本想要引着昆达师徒去花园里找,结果他身上的诅咒一浮现,昆达师徒就看穿了整件事。
但那时候他们已经顾不上荣文翰了,因为魔童的贪欲是无限大的,它迫切地渴求力量,所有的活物都是它的祭品,更不用说作为驱魔师的昆达。
而荣文翰这时也惊恐于自身的诅咒,他不想变成他爸那样短短几日就被诅咒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样子,但女鬼一时又找不到,于是想让昆达也给他刻驱魔纹暂时压制。
但昆达没那个余力接连刻驱魔纹,他现在连破除魔童的禁制走出别墅都做不到,想要再刻一个,他至少要大半月恢复后才行。
别墅里的杀戮也就是这时开始了,魔童不再躲藏,就像猫抓老鼠一样玩弄着他们,昆达自己身上有功力,荣家明背上有驱魔纹,魔童暂时近不了身,于是能杀的只有荣文翰和昆达的徒弟。
荣文翰见状,丧心病狂一般把荣家明的皮给剥了下来,荣家明早就被诅咒折腾得就剩一口气了,又被困在别墅里饱受身心折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反抗了,他就这样被他儿子生生剥了皮。
昆达的徒弟最后也没抵挡住魔童,被魔童杀了之后,魔童又盯上了荣文翰。
荣文翰不知道的是人一死,哪怕皮上有驱魔纹,少了生气的加持,那也只是普通的纹路,不再有驱魔的效果。
所以荣文翰最后也死了。
暮春看着昆达:“所以就剩你了?”
昆达旁边的翻译道:“他说我已经是驱魔宗师,即便功力消耗,但我的驱魔纹已入骨,所以魔童暂时无法将我怎么样,只是抓瞎了我的双眼,我本想再与它多耗两日,荣家的人已死,屋内的咒怨之气会渐渐散去,魔童的力量也会变弱一些,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离开,没想到这时一股强大的阴气镇压下来,那魔童在那股阴气的镇压下连一点还击之力都没有,等阴气散去,魔童也消失不见了。”
暮春又仔细询问了一些细节后朝昆达道:“这件事我们会仔细调查,后面如有需要,还希望你能配合。”
昆达闻言点头表示一定配合,这次能捡回一命,哪怕瞎了双眼但他至少还活着,现在他只想平平安安地回国,这里太可怕了,人可怕,生长的阴物也可怕。
因为得到了一些回馈的功德,季南星除了又延长了一些生命线,之前开鬼门的消耗也补回来了一些,第二天上学,面色明显要比前一天红润了几分。
班上的同学依旧是平日的状态,到处借作业,相互抄得飞起,就连他自己的作业这会儿都不知道在谁手里。
季南星背靠着墙,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他们忙碌又充满活力的清晨,心头多少有那么些许黑夜和白天的割裂感。
随着年龄越大,他越能体会师父的用心,长期与阴物打交道,看了太多的阴暗面,的确需要这些生长在阳光下的青春活力来治愈。
今天一早他就收到了管理局程鸢姐给他发的消息,知道了昨晚那幢别墅里发生的事。
胡小蝶求来黑令旗,却不想荣家明最后竟然是死于贪婪的人心。
不管怎么样,人已经死了,那这件事也算是有了结果,只希望胡小蝶的来生无论还能不能投胎成人,都能比今世圆满一些,这年头,其实做个宠物猫狗也挺不错的。
宵野比平时来的晚了些,手里还拎着一个大保温盒,人还没坐下就先推开了季南星桌面的书本,把保温盒放在了他的面前。
季南星的视线整个被保温盒挡住,他伸手把食盒推开了一些,抬眼看向宵野:“我吃过早餐了。”
宵野把书包挂在课桌旁边后坐下,把食盒外层的保温袋打开,扭开盖子,又从保温袋里掏出一根长柄勺递给他:“又没要你现在就一次吃完,这食盒是可以充电的,三分钟就能热起来,你每节课下了就吃几口,你快尝尝,这可是我家阿姨的拿手秘方,普通五红粥的升级版,七红粥!”
勺子被宵野强行塞到了手里,季南星闻着带着热气的米粥香味探头一看,红呼呼的粥,大概能看出里面有红枣血米莲子之类的,看着就很补气血的样子。
见他不动,宵野怕再磨蹭就冷了,于是握着他的手把勺子放进食盒里舀了一勺子,又推到他嘴边:“啊,快尝尝,里面有放红糖,有点甜,你吃吃看味道怎么样,要是不甜或者太甜了,明天我再让阿姨调整一下。”
季南星被强行塞了一口,软软糯糯,甜味也刚刚好。
虽然他吃过早餐了,吃得还不少,但感觉肚子里还有点空隙可以塞点粥。
剩下的不用宵野强行喂了,季南星自己就乖乖拿着勺子一口口吃了起来。
郭灿趴在桌子上在他俩之间冒了个头,看向宵野:“野哥,你还收小弟吗?你看我可以吗?”
这待遇,着实令人有些嫉妒了。
坐在郭灿旁边的张沅笑了一声:“需要我给你一面镜子吗?”
被一句话打击到的郭灿默默坐了回去,这年头,做人小弟的指标都这么高了吗。
宵野没管他们打趣,只盯着小同桌给他数着,差不多吃了十来口,他就把勺子拿了过来盖上了食盒。
他这小同桌虽然瘦但能吃,怕他吃的没个饱的把自己撑坏了:“先放着,等会儿下课了再吃。”
季南星也没反对,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干嘛给我带粥?”
宵野:“糖吃多了不好,不如吃点有营养的,吃点粥,热乎了也补了身体,还能升糖避免低血糖,一举三得。”
季南星笑了一下:“不嫌麻烦啊。”
宵野:“又不是我做的,有什么麻烦,也就顺路拎过来的事。”
季南星哦了一声,又懒洋洋地趴在了桌子上,虽然不是宵野做的,但他惦记着上心着,还愿意费这个事的拎过来,就已经很好了。
开学以来一直被他照顾着,又总是时不时吸他的阳气,季南星拨动着手上缠绕的珠串,想着他也该给人回个礼了。
第 38 章
◎礼物◎
球星签名的篮球还在路上,师兄忙着准备秀,也没时间替他去弄这种小事,所以都是师兄的助理处理的。
知道季家三少特别疼弟弟,助理自然对老板安排的事十分上心,觉得一个球星签名有点磕碜,就想着把球都给签满了再让人送回来,因此那颗球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位球星的手里签着。
嘴皮子一碰的礼物多少有点不太尽心,看在吸了人家不少阳气的份上,季南星决定费些心去给宵野好好挑个礼物。
谢盼儿也挺久没有大白天出门了,白天去学校那算不上出门,见季南星要出门逛街,她恨不得自己叼着阴木牌钻他衣兜里去。
季南星也没阻止,只是提醒道:“今天虽然太阳不大,但我去的地方是你们这种阴魂连路过都要绕道的地方。”
谢盼儿把阴牌往他外套口袋里放:“家养的跟野生的怎么一样,我乖乖待在阴木牌里面又不出来。”
季南星:“既然不出来,那出不出去又有什么区别。”
谢盼儿嘿嘿笑着:“那还是不一样的,听听外面的热闹都是好的啊。”
季南星垂眸,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也就随她去了。
季南星要去的地方是一家不只是卖普通文玩的文玩店,那家店里偶尔也会有一些天师需要的好货,像是朱砂符纸这种比较基础的,那家店的货源就比别家的好,当然价格也是比较贵。
收藏品市场的小街上,不知道是天气不够晴朗的原因,还是最近经济比较萧条,来往的游客并不多,好多店铺里甚至一个客人都没有。
一家招牌上雕刻着如意博古四个大字的古玩店里同样空无一人,柜台上摆放着平板,狗血的台词从平板的播放器里传出,柜台后面坐着一个染烫着栗色卷戴着单耳钉,穿着潮牌嘻哈服的青年,青年一边刷剧一边在织毛衣。
季南星走进去的时候,青年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伸出恨不得五个指头都戴满戒指的手在一旁的电脑上敲了敲。
翻找出账目后,声音懒散道:“七月,你师父在我这里买了两串古五帝,刚收上来的新货还没捂热就被他要走了,八月你师父在我这里拿了两箱供神香,两沓黄符纸,一支金徽狼毫,还有一根黑狗血绳,另外在隔壁私房菜馆请了三顿饭,茶楼的几次消费都挂的我们家账。”
念完了账目,青年看向季南星:“承惠,一共七十三万两千八百八,给你抹个零头,收你七十三万两千八好了。”
季南星拿出手机直接扫码付款,到账的金币声响起,青年这才嘿笑了一声站了起来:“说起来你师父也有段时间没来了,平时没事也会晃悠过来找我家老头一起喝茶,我还想着是不是上次买太多,消费徒弟消费的不好意思了。”
季南星笑了一下,作为师父从小的随身钱包,三岁的他还没人家柜台高就揣着他的零钱包跟在师父屁股后面付账,他师父要是哪天花钱花得不好意思了,他一定第一时间怀疑师父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结清了师父的欠账,季南星道:“师父出外勤去了,最近店里有什么好货吗?”
许翊把平板里的狗血暂停住,翻出相册递给他:“刚收了一批东西上来,好东西的确有几个,但不知道你需要哪方面的,差不多都在这儿了,你自己翻翻看。”
说完伸着懒腰看了看店铺外:“最近的生意不好做啊,客人少,好东西也少,不景气啊。”
季南星听着他的感慨翻看着相册,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轻滑着,即便是简单地站着也依旧背脊直挺,气宇轩昂,更不用说那精致的五官加成了。
许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撅着屁股双手撑在柜台上的样子,顿时默默站直了,然后发现以前会乖乖喊他许翊哥只到他胸口高的小孩,竟然长得跟他一般高了。
许翊的舌尖顶了顶脸颊肉,这小子今年应该刚上高中吧,现在的小孩都是吃什么长大的,身高基因是不是太好了一点。
正暗叹老天造人不公时,季南星指着一张黄润珠串的照片:“这是青鱼石?”
许翊笑着道:“眼力可以啊小朋友,漂亮吧,我拿给你看看。”
在柜台下面翻找了好一会儿,许翊才把那串青鱼石给找了出来:“这可是个好东西,你看看。”
季南星拿起那串青鱼石,触手温润,其中还有一丝灵气相辅环绕,质地干净通透,虽然不是法器,却也带了些灵性,的确是个不错的东西。
许翊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青鱼石,就去年西岚那边不是闹了一次邪神,有村民见到一条长达两米多的大黑鱼,就脑残一样把它供了起来,这鱼也的确活得久,又被人寄托愿力供奉了许久,越养越大,久活成精就开始作妖闹事了,然后就被宰了。”
青鱼石是某一种鱼枕骨下方咽喉部位长出东西,用科学看待就是饮食习惯长期磨合出的增生,但自古就有青鱼石收惊镇邪的说法,所以这种鱼石也叫鱼惊石,或者鱼精石。
有些老祖宗的流传多少还是有点东西的,其他的青鱼石是否真有这种功效季南星不知道,但他手上的这串确实是好东西,最起码辟邪的力量比符箓强,长期佩戴慢慢融合了自身的气场,就会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季南星也很干脆,直接问道:“多少钱?”
许翊:“这不便宜哦,我也不赚你太多,赚个跑腿差价,收个整数。”
季南星也没还价,虽然赚肯定不可能真只赚个跑腿价,但有些东西没有门路有钱都买不着,价格卡太死那是断自己的人脉关系,而且对比一些符箓消耗,这种可持续发展甚至还能进化成长带灵气的东西的确可遇不可求。
季南星点头,很干脆地要了,然后拿着珠串轻轻一用力,里面穿着的普通绳子就断了。
季南星看向许翊,许翊无奈道:“这普通的红绳哪里经得起你这么一拉,行行行,我再送你一根天罡绳。”
季南星这才笑着道:“谢谢。”
天罡绳也是辟邪护身的东西,经过特殊的炼制,牢固坚韧轻易不断,不少买不起或者买不到法器的天师,都会在手腕上缠绕一截天罡绳,必要的时候甚至能束鬼。
没让许翊动手,季南星自己将青鱼石重新串了起来,试着拉了两下,果然坚固许多。
宵野喜欢打篮球又爱运动,这并不普通的鱼石没那么容易碎倒是不用担心,这会儿换了天罡绳,就相当于又加了一层防护。
付了钱,季南星揣着新买的礼物离开了如意店,等走出店外,他口袋里安静的谢盼儿才忍不住出声:“送我一套加起来不到一千块的舞鞋舞衣就要我熬夜给你写作业,送人家一百万的礼物就眼都不眨一下,唉,我命苦啊。”
季南星随手将耳机挂在耳朵上,手敲了敲口袋里的木牌:“他能让我吸阳气,你能吗?”
尤其是吸一次就能跟家人短暂亲密接触一下,那是钱都换不来的。
如无意外,他可以跟宵野同班三年,到时候让他大哥去学校跟老师交涉一下,让宵野一直做他的同桌,一份礼物换三年阳气,不亏。
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甜品店时,原本老老实实待在他口袋的谢盼儿又晃动着木牌闹出动静来。
季南星握紧木牌,免得别人看他口袋一动一动地觉得奇怪:“怎么了?”
阴木牌不动了,谢盼儿小声中充满了期待道:“我能预支给你写作业的额度换一块蛋糕吗?”
季南星转头看向店里,玻璃柜台里摆放着各式各样大大小小漂亮的蛋糕,烘焙的香气也从店里散发出来,甜香诱人。
季南星没吭声,转身往店里走去。
店员小姐姐甜甜地问好声响起:“有刚出炉的蛋挞和牛奶蛋糕哦,还有我们新出品的芝麻薄脆,这边有试吃的哦。”
季南星直接看向蛋糕:“哪款可以现提?”
小姐姐介绍了几款店里可以现提的备货后又道:“这边其他蛋糕款式只需要提前半天,现在定下午也能拿的。”
季南星再次挂上耳机,随手拍了一张然后装作打电话道:“要哪个?”
谢盼儿早就从木牌里冒出来了,这会儿正站在季南星的旁边,这么大的蛋糕她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甚至不确定道:“要给我买大的吗?其实那边小小三角的也可以。”
季南星没看那些小的,再次问道:“水果的还是黑森林。”
谢盼儿舔了舔嘴唇,指了指里面最漂亮看起来最香甜的那个:“那个草莓的。”
堆得满满的草莓,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季南星朝店员道:“草莓那个,帮我装起来谢谢。”
一份六寸的生日蛋糕,价格也不过是299,一旁的谢盼儿就已经高兴得飘起来了,还穿过柜台,在店员装蛋糕的时候凑上去闻,一脸小女孩的期待和兴奋。
从店里出来,谢盼儿就已经在阴木牌里待不住了,趁着这会儿没有太阳,就干脆缠在他旁边,连蹦带跳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他拎着的蛋糕。
路过十字路口时,走在前面的谢盼儿突然转头喊道:“你别过来你等等!”
季南星脚步一顿,但他旁边的人听不到谢盼儿的声音,正常往前走,结果下一秒就和从路口那边跑过来的几个女生撞一起了。
三个女生手里拎着一堆东西,跟人撞到后人倒是没怎么样,东西却掉了一地。
被撞到的男人嫌弃地骂了一句不看路,又脚步匆忙继续往前走开了。
三个女生翻着白眼哼哼着捡地上的东西。
季南星换了个手拿蛋糕,空出一只手来捡起地上一件cos的衣服。
其中一个女孩道了声谢,一抬头就定了片刻,然后轻咳一声,软声细语道:“谢谢。”
季南星看了眼手里的衣服,道:“这衣服我建议你拿去退了,脏了。”
女孩连忙接过衣服拍了拍:“没事没事,一点灰而已,回去洗洗也能穿的。”
季南星摇头:“不是这个脏,是这上面有血腥味,退了吧。”
女生啊了一声,顿时脸色有些古怪地看着他,旁边两个女生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后也一脸莫名的表情,还拿起衣服闻了闻,樟脑丸的味道有,血腥味?哪有什么血腥味。
季南星也没多说,遇到了,提醒了,别人听不听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看着拎着蛋糕走开的人,三个女生还有些懵地站在原地。
其中一个拿起那件衣服里里外外翻了一遍:“血腥味?”
另外一个问买下这件衣服的女孩:“退吗?”
女孩有些犹豫,有些不相信,但原本好好的衣服被人说了之后心里多少有些膈应。
那个拿着衣服闻的女生道:“可三源浦正版预定就要一个月,得五千,这好不容易抢到一件正版九成新只要两千,还是限量绝版的,就这么莫名其妙退了?”
这一说,买下这件衣服的女生更犹豫了:“要不先不退了,带回去再洗洗?”
第 39 章
◎缠人◎
一路护着蛋糕回到家,看到季南星把蛋糕放到桌上后谢盼儿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趴在桌上盯着蛋糕,却又不忘八卦:“你刚刚说那件衣服上有血腥味,你们天师的鼻子这么灵吗,这都能闻得到?”
季南星脱下外套:“不是闻的,是看。”
沾染着红色的气场,那件衣服是死人穿过的,还是穿着死的。
一般这种衣服,还有死者生前穿过的衣服,要么在出殡那天一并带出去烧掉,或者头七那天烧掉,在大部分不缺那两件衣服穿的现在,很少有人会把死人的衣服二次利用。
谢盼儿有些好奇:“如果那个女生没退,还继续穿,会怎么样?”
季南星:“会倒霉,要是再时运低一些,那就倒大霉。”
谢盼儿做了个怕怕的表情,希望那个女生听劝一点,赶紧把衣服退了。
但谢盼儿也知道退掉的可能性应该不大,街上随便遇到的一个人说你衣服有问题让你退,没把季南星当神经病大概是看他实在长得好。
把买好的礼物放到书包里,季南星换了一身居家服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空白的黄符纸。
谢盼儿不想显得自己格外猴急,女孩子还是要矜持点的,但她别说死后这么多年了,就是生前都没怎么吃过这种甜食,即便不开口,眼里的催促都要溢出来了。
季南星随手拿了一支笔,在黄符纸上写下谢盼儿的名字和生辰,两指夹着符纸轻轻一抖,黄符就无火自燃起来。
随着符纸一点点烧成灰,那块摆放在桌上的蛋糕在谢盼儿眼里变得凝实了起来,就连香味都闻得更真实了。
季南星把符灰清理干净,看她还盯着蛋糕不动,道:“可以吃了。”
谢盼儿哦了一声,勺子也被放在了她的手边,但她却只是看着。
季南星垂眸凝视了她片刻,笑了一下:“不用你预支作业,这蛋糕算我送你的。”
说着撕开一旁蜡烛的包装袋,点了一根五角星造型的插在了蛋糕的正中央,然后季南星朝谢盼儿道:“生日快乐。”
今天并不是谢盼儿的生日,她的生日早就过了,在认识季南星之前。
但这句生日快乐却是她第一次听到,只对自己一个人说的生日快乐。
一直到季南星睡了个午觉起来,看到蛋糕还好生生摆放在桌子上,略有些奇怪地看向摊在沙发上的谢盼儿:“怎么不吃?”
谢盼儿嘿嘿笑着:“那么漂亮,舍不得吃,对了,这蛋糕已经供给我了,它就不算是阳间的东西了,应该不会坏吧?”
季南星:“谁说的,要是不会坏,那么多供神的东西岂不是供了就能放一辈子,该坏还是正常会坏。”
这话一听,谢盼儿啊呀呀地跳了起来,满脸忍痛地朝着她完美的蛋糕戳下了勺子。
看着小女鬼吃着蛋糕幸福到眯眼的样子,季南星拿着水杯喝了一口水,真的是活得久见识多,这么不像鬼的鬼,当真是少见。
又到了令人痛恨的周一,有的人被学业摧残得精神萎靡,有的人却容光焕发精神奕奕。
张沅快跑几步一手挂在了宵野的肩膀上,看他手边拎着个显眼的食盒,摇着头道:“你这还真是风雨无阻坚持不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追媳妇呢。”
宵野一个倒拐杵张沅胸口上:“胡说什么,我都说了”
“你哥让你看在两家的交情上照顾他。”张沅直接打断宵野的话。
张沅翻了个白眼,然后勾着他的脖子加快了脚步:“快走快走,再晚三十秒你要照顾的人说不定就饿死了。”
宵野进到教室,看到他的小同桌没饿死,还趴在摞高的书本上听着前面的人聊八卦。
那悠哉闲适的样子,像一只晒着太阳懒洋洋的猫。
宵野走了过来,把食盒放到季南星旁边,然后顺嘴往他们前面聚集了一堆人的地方问道:“聊什么呢?今天竟然没有赶作业。”
坐在他们前面一个戴着厚黑框的男生推了推眼镜:“早赶完了,在聊玫瑰路杀人案件。”
宵野:“玫瑰路?我们这边的玫瑰路?”
有人好奇伸了个头过来:“你今天又给学神带什么好吃的了?”
宵野:“玉米红枣粥。”
季南星拿着被宵野塞过来的勺子道:“你明天别带了。”
宵野:“吃腻了?那我换点别的。”
季南星摇头:“什么都别带了,我以后有什么想吃的再跟你说。”
宵野看他这几天面色明显红润了几分的样子有点不想停,未来一个月的食谱他都列好了,好不容易养出几分血色,当然继续坚持更好啊。
但既然季南星不想吃了,宵野也不会勉强他,只叮嘱道:“那行吧,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跟我说,别客气。”
季南星从课桌里拿出一个木质的盒子:“送你的。”
宵野拿着盒子看了他一眼,笑着道:“还送我礼物,这么好啊,哥哥我可不是什么礼物都收的啊。”
宵野说着把盒子打开,是一串手串,看着圆润通透,就是这颜色:“这是不是有点太嫩了?”
男生一般戴黑曜石啊,墨玉之类的,这像琥珀一样淡淡嫩黄的珠串,感觉更适合女生。
季南星盒子一盖,整个拿了过来:“不喜欢就算了。”
宵野急忙撤回自己刚刚的话,把盒子又抢了过来:“你这人不大脾气还不小,我又没说我不喜欢。”
他把珠串从盒子里拿了出来,直接往自己手上一戴,还伸着手在季南星眼前展示了两下,宵野的手腕骨节分明十指修长,带着一股男性力量的美感,配上青鱼石的珠串意外的好看。
宵野笑着道:“别说,还挺好看,咱们家闹闹的眼光就是好。”
季南星挥开他恨不得戳到自己脸上的手:“别乱喊。”
宵野笑着道:“好好,不乱喊,谢谢星星的礼物,哥哥很喜欢。”
季南星眉头一挑,眼带威胁。
宵野朝他做了个封口拉链的动作,然后把空盒子收回自己的课桌里,美滋滋地摸了两下手上的珠子,那细腻微凉的触感很像之前握着季南星手的感觉。
这么一想,宵野的目光顿时忍不住落在了季南星的手上。
看他拿着勺子一口口吃着他带的粥,漂亮纤细的手指,怎么看怎么好看。
宵野心里暗啧一声,有点觉得自己的手控好像变严重了,这以后要是找不到比季南星手更漂亮的他牵都不想牵,那还怎么谈女朋友,啧,好烦。
早自习的铃声还没响,他们前面的一坨人依旧聊得热火朝天,宵野一边欣赏刚收到的礼物,一边被动听着八卦。
“感觉应该是寻仇吧,不然入室抢劫杀人全家,这也太凶了。”
“我就关心那个房子死了人,是不是变成凶宅了,会不会整个玫瑰园那一带房屋降价啊?”
有同学笑他异想天开:“放心好了,再怎么降,等我们上班赚钱了,奋斗一百年估计也买不起。”
“唉,我妈又给我找了个补习班,一节课两百,周末早上两节课下午两节课,两天就是一千六,花这么多培养我,然后以后我的月薪三千。”
宵野没听到前面的,听了半截,就好奇问季南星:“什么入室抢劫?”
季南星:“有个房地产老板一家四口死在家里,警察调查到是入室抢劫,凶手已经被抓到了。”
宵野听后心道难怪他们一个个会阴谋论,大老板因为入室抢劫全家死在家里,不说人家家里有没有自己的保镖,就是居住的地区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入室抢劫的。
偏偏死的只有他们一家,那么大幢别墅连个佣人都没有吗,那么大的动静,小区的安保就一个都没发现吗,关键是死者里有三个成年男性,这都能被入室灭全家,要不是新闻报出来,谁看了都觉得不可能吧。
知晓内情的季南星也在一旁听着他们聊八卦,这件事会被新闻报出来是因为那天荣家的动静在信息传递飞速的如今根本瞒不住,至少需要有个说法给向大众,其中两个泰国人,一死一伤的事被压下了,所以新闻里只说了荣家四口。
真正的死亡原因肯定不能对外,也就只能给个入室抢劫的理由了。
现在的荣盛地产忙着内斗,老板死了,但公司还有股东,还有荣家一些嗅着味而来以前八竿子打不着的旁亲争遗产,至于荣家四口真正死亡的原因,谁又会在乎呢。
看着荣家的下场,要不是知道荣家人的魂魄已经被小鬼吃了,他还挺想问问,想问问荣家明为了钱财破碎了那么多家庭,最后落得这样一个结局,他有后悔吗。
可惜好奇心无法得到满足,他们的魂魄被小鬼吞吃得干干净净。
这聊着八卦自然是当下有什么话题就聊着什么,很快他们的话题就转移到了白楼老板身上。
“据说已经验了,那个埋在白楼地下室的女尸,她怀着的宝宝尸骨就是商场老板的。”
“上次骨折活动后白楼就关门了,还开不开啊?”
“所以是老板杀的人吗,那么有钱,把人养起来不行吗,一定要杀人?”
“说不定是女的贪心想要更多逼得人不得不杀呢。”
“再怎么样不能等孩子生出来吗,女人贪心,那男人不动心别人怎么贪?怎么说得好像你们男的就没有一点错一样。”
有个女生听见男生恨不得把责任都推女死者身上,立刻就忍不住了。
那男生诶诶着道:“我又没那意思,你怎么还急眼了。”
几个女生白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走掉了。
几个女生一走,剩下的几个男生也聊不起来,聚众八卦小团体没等打铃就提前散场了。
宵野摇了摇头:“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又不是他们吵两句就能定论的,怎么还真情实感上了。”
季南星把没吃完的粥盖了起来,又用纸巾把勺子卷了起来放在保温袋旁边的小口袋里。
不等他说话,宵野就把食盒拿了过来放到了自己的椅子下:“这周末有空吗?”
季南星翻着书页:“今天才星期一。”
宵野笑着凑近:“这不是想说提前预订你的时间吗。”
季南星:“不知道有没有空,你有什么事?”
宵野:“去我家玩啊,我星期六还有个球赛,陪我去呗,然后下午在我家吃饭,晚上就留我家过夜。”
季南星合上课本:“没空。”
宵野急了:“你刚刚还说不知道有没有空。”
季南星:“我现在知道了,没空。”
宵野将凳子拉着离他又近了几分:“就这么不想去我家玩啊,我哥哥你见过,我嫂嫂你也见过,我爸妈不在家,我爷爷这个周末要去看他的战友,所以家里没家长的,随便我们怎么玩。”
季南星不松口,就是没空,宵野也不放弃,天天缠着他,早上问一遍,放学问一遍,问到季南星都累了:“平时上学见还没见够?非要约着去家里玩?”
要是别人宵野才不这么坚持,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尤其是每次季南星说没空,被他多问几遍就忍不住翻白眼的样子特别可爱。
“这不是这周张沅有家庭聚餐,别人都有小伙伴陪着,只有我孤零零上战场,连个送水的都没有,好弟弟,你不可怜可怜哥哥吗?”
季南星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三岁吗?”
宵野微微低头笑着看他:“我要是说是,你周末来陪我吗,大不了就吃个饭,不扣住你过夜了。”
被缠了一个星期,看着上周连吃了他不少粥的份上,季南星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第 40 章
◎判了个死刑◎
脱下校服的季南星宵野虽然不是没有见过,但大概是见得少,再次见到依旧难掩惊艳。
内里一件白色内搭,外面一件暖黄混色羊毛开衫,衬着他的肤色又仙又嫩,只要从他旁边走过的,就没有能忍住不回头多看一眼的。
看的人多了,令宵野有种自家宝藏被觊觎的不悦感,于是从包里取了个帽子出来扣在了季南星的脑袋上:“有点太阳,别晒着了。”
季南星不喜欢戴帽子,他更喜欢晒太阳,伸手就想要拿掉。
宵野直接握住了他的手:“戴着吧,今天穿这么好看,我怕有人见色起意心生歹念,今天体育馆人多,遮一遮脸。”
比起太阳的温度,还是宵野的触碰来得更实在,于是季南星没再反抗,任由他牵着了。
体育馆的篮球场,在几乎要掀翻顶棚的喧闹声中,宵野带着季南星推门而入,刚一进来就有几个女生围了上来,手里拿着各种品牌的矿泉水,热情的恨不得直接塞宵野的怀里。
跟在宵野身后的季南星满脸无语,孤零零上战场?连个送水的都没有?
他就不该听信宵野的鬼话。
被包围的宵野一个没接,还怕她们热情过头,连忙一把抓着身后的人,笑嘻嘻伸手挡开人群:“各位大小姐你们慢着点都让让啊,别把我弟弟挤着了!”
季南星这种穿个破布披个麻袋都是人群中最靓仔的存在,又怎么可能被忽视,一来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了,见他是跟着宵野来的,一个个早就有些按捺不住想要认识认识。
这会儿听宵野说是他弟弟,有些热情胆大的女生笑问道:“你们家的基因是不是太好了一点,弟弟多大了?叫什么呀?”
季南星手腕被宵野握着,但并不妨碍他伸手掐在他腰上。
宵野忍着疼,笑得龇牙咧嘴的:“好了好了,别围着了,求求了让让,再不让我都上不了场了!”
围观的只能在看台上,下面是球队的后勤区,宵野带着季南星突破重围,总算是来到了后勤区,热得他直冒汗,干脆就把外套脱了:“你要是觉得冷,就把我外套穿着。”
季南星眼神略有些不善地看着他。
宵野笑着与他勾肩搭背:“这么不高兴啊,笑一个给哥看看。”
季南星:“找打?”
宵野怕真把人逗得转头走了,不敢再放肆,拉着人走到了他们球队的后勤坐位上,一边介绍道:“这些都是我打球的队友,不是那种正规班子,算是业余爱好者,然后会有一些活动商资助,赢一场能有奖金的。”
一群高壮男生们笑着跟季南星打招呼,有人刚刚听到宵野的话了,于是玩笑道:“怎么以前没见你把弟弟一起带来玩,弟弟坐啊,那边有饮料,想喝什么随便拿!”
季南星朝着众人笑了笑:“他开玩笑的,我是他同学。”
刚刚说话那人一拳打在宵野的肩膀上:“艹,你小子可真会占人便宜。”
宵野推开他们:“行了行了,都热身去吧,别围着我家小同学了。”
怕椅子太硬,宵野把自己的衣服叠了一下想给他垫着,季南星直接拿起衣服盖在腿上,还带着宵野气息的衣服垫椅子太浪费了,不如盖一盖还能暖一会儿。
宵野随他去了,把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又从包里拿了一副头戴式耳机出来:“对了,你药呢?”
季南星仰着头有些茫然:“什么药?”
宵野蹲下来,怕场馆的声音太大说话听不见,就靠得季南星极近:“就心脏的药,你没随身带着吗?”
季南星就没想过要在除了学校之外的地方维持人设,哪里会带药,而且那些也不是药,是特地制成药片的维C,于是朝他摇了摇头。
宵野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这种药哪能不随身带着,有些担心地叮嘱:“那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你朝我挥手我就能看见了。”
说完就把手里拿着的耳机戴到了季南星的耳朵上。
降噪耳机一戴,整个场馆的声音就好像被隔离了一层,不再是那种近在耳边的喧闹,虽然依旧能听到一些声音,但把那些吵闹隔远了一些,就显得好像这一小块区域的世界变得安静了。
给人戴好耳机,宵野又拿了一个水壶出来,怕季南星听不见,拉开耳机在他耳边道:“水壶是新的,里面有梨子水,是热的,你喝的时候小心点。”
确定自己没有什么遗漏的,宵野这才把卫衣脱了,就穿了一件短袖,套了层球号背心上场了。
他想让季南星来陪他打球,但又怎么可能只顾他自己高兴,他把人带出来,当然就有责任把人照顾好。
嫂嫂给他的资料上就有写,心脏不好的忌吵闹,但年纪轻轻的哪能一天到晚安安静静的,所以戴着耳机隔绝吵闹声,又能出来热闹一下,多好。
就是等打完球他得问问季南星吃的药是什么牌子的,以后他也得随身带着,万一哪天需要,季南星这个小迷糊又忘了随身携带呢。
当人老大的,真的是操碎了心啊。
宵野打球的风格跟他的名字一样野,横冲直撞的猛,但又有跟队员之间的合作技巧,他不贪功,只要球在他手里,能传给队员进的他都会传出去,除非是角度刁钻队员没有进球的可能,他才会自己冲出重围上篮打板。
要纵观全局,要时刻关注队员又要防守对手,忙成这样季南星见他还时不时往自己这边看一眼。
腿上盖着宵野的外套,怀里抱着宵野的卫衣,手里拿着装了梨子水的水壶,头上戴着宵野准备的耳机。
看着看着,季南星就忍不住笑了一下,正好这时宵野回头,两人的视线直直地对上。
见他笑了,宵野也立刻扬起灿烂的笑容。
看着他球场上飞扬的身姿,青春活力,进球后跟队友欢呼击掌的热烈,季南星心想,这大概就是青春少年最美好的样子吧。
因为是业余的兴趣组队,所以他们也没教练,中场休息的时候就相互商量着下半场的战术,各自调整方位,商量完后宵野直接走向季南星。
季南星朝他递了一瓶水。
宵野猛灌了几口,又拿着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脸上身上的汗:“怎么样,坐这儿看着会不会很无聊?”
季南星摇头,都是热血少年,火气足,阳气重,虽然有点闹腾,但偶尔热闹一下也不错。
宵野拿起他的水壶摇晃了一下,感觉没喝多少,直接替他打开盖子把水壶自带的吸管递到他嘴边:“快趁热喝,冷了喝容易肠胃不舒服。”
季南星对他老妈子一样的性格略有些适应了,接过水壶道:“我知道喝的,你好好打你的球。”
宵野笑着道:“行,赢了奖金请你吃饭。”
哨声响起,两方队员再次上场。
季南星拿出手机连接了耳机的蓝牙,又找了热血漫的音乐,听着音乐看球赛,更配了。
对方球员的技术都不太行,上半场的比分被宵野他们这队拉的很开,估计有些影响士气,到了下半场很明显追不动了,整个节奏都慢了下来。
季南星看了眼时间,快到三点了,估计也要不了多久就能结束了。
正想把耳机拿下来透透气,手机就显示管理局一队队长暮春来电。
季南星接通电话,那边暮春呵了一声:“好热闹啊,今天不是周末吗,你这是在哪儿啊,学校体育课?”
季南星调整了一下耳机,让话筒更容易收音:“在篮球场,怎么了?”
暮春:“你师父的四方鼎在你那儿吗?”
季南星:“不在,师父带走了。”
暮春叹了口气:“我猜也是。”
季南星:“是为了白楼的事?”
暮春嗯了一声:“孟鸿伟杀人埋尸的罪是定了,他选定谭书意是因为她的八字,又计算着时间让谭书意怀上他的孩子,允诺谭书意只要给他生了儿子,他就马上离婚跟他结婚,把谭书意哄骗在外郊的别墅里,找了专门的人照顾她,刻意抹去谭书意社交的痕迹,从一开始就是预谋好的。”
这个季南星之前就已经猜到了,如果不是预谋好的,凭借现在的侦查手段,怎么会找不到谭书意跟他之间的交集,只有是从一开始就算计好,各种隐藏他们认识的可能,才会在后面收尾收的那么干净。
暮春道:“鬼婴的尸骨就是他犯罪的证据,再加上之前被鬼婴找上门,那个邪修天师涂业山也伏法,他扛不住逼问就全都招了。”
季南星:“他的罪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下面的法坛找到破解的办法了吗?”
暮春笑了一声:“找到了,上面直接以谋杀起诉,然后贪污受贿逃税漏税,他那几十亿身家全赔进去还不够,他名下的公司都得抵押出去,白楼很快就会易主,会被管理局拍下,到时候直接推倒建公园,现在就想找个法器镇压一下破除法坛时冲天的煞气,既然宝鼎不在你那里,那就只能借玉春观的了。”
暮春一说季南星瞬间就懂了,就是找个名头正当没收孟鸿伟的家产,用这笔钱填补这块地皮的损失,要不然在商言商,没有哪个商人会投入几十上百亿做这种慈善。
季南星:“那孟鸿伟会被判死刑吗?”
暮春:“会,连同那个邪修天师,他们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谋杀,所以表面定罪的理由会加贪污逃税等罪名一起,死刑是跑不掉的。”
季南星:“那等寒衣节开鬼门,是不是就能把谭书意母子送走了?”
说到这个,暮春却是顿了一下才道:“谭书意估计没办法送走了,法坛一破,失去镇煞的力量,她就会魂飞魄散,鬼婴到时候看净化后怎么送走吧。”
谭书意只是个八字特殊一点的普通人,她的魂魄哪里承受得住打生桩这种镇压,法坛能成,全是因为没能出世的鬼婴存在,就连谭书意自身也是因为鬼婴的力量才能维持神魂。
一旦法坛破除,谭书意失去支撑维持的力量,会瞬间消散。
想到那个跑出去那么多天都没杀过人的鬼婴,季南星无声一叹,失去了妈妈,不知道那小鬼会有多伤心。
即便它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出生,但哪怕它是个鬼,可它也是有妈妈的孩子,谭书意一消散,小鬼就再也没有妈妈了。
?
作者有话说:
一年又一年过得好快啊,希望所有的不好都结束在今年,明年大家都能气运昌盛扶摇直上!明年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