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烧成灰的符纸◎
宵野再次一战成名,成名的不只是他的武力值,还有家世背景,那天之后关于他的家世背景各种传说版本都有,但始终绕不开一个核心,那就是有权,惹不得。
相比较来说季南星的大哥在这件事上就没有太大的存在感,毕竟有钱人不少,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但有权的,生活中倒是不常接触。
这也导致近段时间路过他们班走廊的人变得更多了,之前还挺怕宵野不怎么敢主动找他说话的同班同学,在跟他打了几次球后,都恨不得跟人称兄道弟了。
看着将怀抱篮球的宵野簇拥在中间的一群人,季南星放下笔,打开一旁的水壶喝了两口。
都是一群小年轻,有些心思想法即便有心掩饰,却也掩饰得不算彻底,追捧巴结的略有些明显。
等宵野被拉去打球后,陈十一这才窜了过来坐在了宵野的位子上:“这才几天啊,之前连话都不敢凑过来讲两句,现在舔得简直不要太明显。”
季南星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福袋递给他。
陈十一有些意外:“送我的?”
季南星点头:“嗯。”
陈十一惊喜接过福袋:“这是护身符吗?谢谢你啊南星,我喜欢!”
季南星道:“里面有符纸,你记得经常把福袋打开看看里面的符纸有没有变色,如果颜色变浅了要跟我说。”
陈十一打开福袋看了一眼,里面有一张叠成三角样式的黄色符纸,听季南星这么说,难免有些好奇:“这是有什么讲究吗?”
季南星看着他道:“阴气阳气这种你应该能理解,简单来说就是我天生阴气比较重,所以跟我接触比较多的人容易倒霉,这才是我不太跟人接触的原因,你身上的阳气低,如果跟我接触多了,可能不只是倒霉那么简单了,戴着符,能驱散一些阴气,平时记得多晒晒太阳。”
陈十一花了点时间消化这番话的意思,但他更在意的重点是:“那你是不是也给了宵野,他是你同桌,平时跟你接触更多,所以这几天他才无所顾忌的跟你接触?”
季南星朝他摇了摇头:“没给他,给了也没用。”
季南星说着转头看向窗外,他们教室在三楼,从他这边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操场,这会儿宵野在操场和一群人打球,阳光下,少年的身影飞扬,青春活力的像个小太阳一样:“他是我长这么大,见过的阳气最强的一个,所以跟我接触,对他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具象化一点的形容就是银行存款,跟他接触会减少一些利息,但并不会动摇他的本金,只要本金还在,就能继续源源不断衍生出利息。
陈十一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声朝季南星问道:“那你是不是有阴阳眼啊,不然怎么能看到阴气阳气。”
季南星嗯了一声:“我有。”
虽然是灵眼不是阴阳眼,但灵眼能看到的东西比阴阳眼更多。
陈十一顿时倒抽一口气,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好像可以重组了。
他不是无神论者,他相信但不迷信,但他正常的十六年人生从未遇到过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没想到现在竟然被他遇到了。
陈十一对这事的反应不是恐惧,更多的反而是好奇:“那你见过鬼吗,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季南星看着他道:“见过,真的有,死亡从来不是终点,尤其是那些不珍惜生命自杀的,他们会被困在死亡的地方,每天重复着自己死亡的过程,无法|轮回。”
季南星的眼珠很黑,是那种很浓郁的黑,当他不带任何情绪定定地看着你时,会给人一种沉沉的窒息感,好像灵魂都被束缚住的战栗。
陈十一心底没由来地打了个突,一股莫名的恐惧笼罩了上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通过季南星的眼睛看到了被困在原地不断重复死亡过程的孤寂和绝望。
上课的铃声响起,将陈十一从这种错觉中拉了回来,他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成群结队往教室跑的吵闹声打破了那种不断下坠的无力感,身上随着错觉而产生的阴冷也在瞬间散去,喧闹的声音重新回到耳朵里,让陈十一甚至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看到宵野从外面进来,陈十一来不及说什么,手里紧紧握着季南星送的福袋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宵野把球往张沅课桌下一丢,遭到张沅嫌弃地一声啧:“你的球往我这儿扔?”
宵野还顺手将张沅桌上的湿纸巾连抽了几张,一边擦手一边道:“什么我的你的,我的不就是你的!”
篮球这么脏,要是丢他自己的课桌下被小同桌嫌弃了怎么办,他同桌看着就是个爱干净的。
张沅懒得评价,人生在世,谁没眼瞎的交过几个损友。
班主任手里拿着教案进了教室,教室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季南星把多余的课本放回抽屉,只拿出了语文书。
一旁的宵野突然小声卧槽了一声:“我语文书呢!”
看着他慌忙翻找书的模样,季南星靠在墙上,一手撑着下颚无语,班主任是语文老师,他还能忘带语文书,没见过这么送死的。
实在是找不到了,宵野凑到季南星的旁边:“我书可能忘带了,借我看看呗。”
不等季南星开口,宵野生怕他拒绝一样抢着道:“中午请你吃饭!学校对面那家超级好吃的炒饭,每次巨多人排队的那个,请你吃怎么样?”
季南星:“你排队?”
宵野连忙拉着椅子往他那边靠了靠:“我排我排!你过来点,师太都看过来了。”
梁师太是他们给班主任起的外号,因为那张永远严肃好像不会笑的脸,看着太灭绝了,所以大家就私下喊师太。
季南星把书往他那边递了递,修长的手指压在书页的中间,指骨纤细匀称,漂亮得像陶瓷捏的。
宵野的眼睛几乎瞬间就被吸引,怎么能有人连手都这么漂亮,看了一眼又一眼,根本看不够,看得宵野都忍不住自我怀疑,他该不会其实是个手控吧。
正偷看人家看得出神,班上响起一阵哀嚎声。
班主任直接卷着教案敲讲台:“嚎什么嚎,你们以为现在才高一就可以偷懒了?你要知道从踏进高中校门的第一天,就等于踩上了独木桥!你落人一步的下场就是被人挤下去!”
宵野抬头四顾看了看:“怎么了?突然这么吵。”
季南星看他一脸云里雾里的,道:“明天月考。”
宵野当场就惊了:“月考?我们不是才高一,这就要月考了?”
季南星:“高中月考不是很正常,高一难道就有不考的特权?”
宵野直接苦脸,刚开学太放松了,他这几天根本就没好好看过书,不知道这佛脚能不能临时让他抱一下。
班主任还在上面给同学们敲警钟上思想课,宵野就已经从即将月考的重击中走出来了,趁着同学都在小声议论时,他朝季南星问道:“中午炒饭想吃什么口味的?我把餐单发你看看。”
季南星:“你话题跳转得还挺快。”
宵野得意一笑:“那必须的,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你快看看吃什么?”
季南星看着他发过来的图片,直接在手表上点开,一边不忘道:“喊陈十一一起吧。”
宵野往椅背上一靠,手里的笔不自觉转动起来:“要不要这么黏,吃个饭还要一起。”
季南星不解道:“吃饭不是都跟朋友一起,难道你中午不跟张沅一起了?”
坐在后面的张沅瞄了他们一眼,然后安静地保持沉默,他才不要参与他们的play呢。
这话说的宵野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小气了,别人交什么朋友关他什么事,又不影响他一分钱,于是丢开笔道:“行行,一起就一起。”
看着宵野略显不耐烦的样子,季南星关闭了手表上的微信界面:“你不想那就算了,不用勉强。”
察觉到气氛不对了,宵野刚想说什么补救,就听季南星道:“你们吃你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宵野看了眼上头的班主任,见她开始写板书了,连忙凑到季南星旁边小声道:“不是,我又不勉强,你怎么还生气了呢,说好请你吃饭的,喊他一起,我连他那份也请了行不行。”
这小脾气,咋还说来就来呢。
季南星:“我没生气。”
宵野:“没生气干嘛不跟我一起吃饭,我都说了大家一起了啊。”
季南星看着他:“你哪里想一起了,你要是想,会态度不好?”
宵野满心冤枉:“我哪里态度不好了?”
季南星:“行就是行,一个字表示肯定,行行是敷衍,是勉强,是心里不乐意地妥协。”
一句行行,然后又丢开手里的笔,就问这态度哪里好了。
明明该是一件很正经说不定会闹矛盾吵起来的情况,但看着季南星面无表情数落他的样子,宵野没忍住笑了,也太可爱了吧,怎么连面无表情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宵野顿时就吵不起来了,还莫名很心甘情愿的开哄:“那我重说一遍,行,中午一起吃,我很乐意跟你和你的好朋友陈十一一起共进午餐,给个面子,好不好?”
季南星虽然有点脾气,但也不是任性的人,既然宵野都递台阶了,他也就顺势下来了,重新打开手表,点开微信看起了那家炒饭的菜单。
陈十一完全不知道因为他,他俩差点吵起来,等一下课,他就忙不迭拉着季南星到教室的角落里,然后打开福袋递给季南星。
季南星往里面一看,就一节课的时间,里面的符纸就已经成了一团灰了。
陈十一脸色有些慌乱:“教室里是不是有那个啊?要不然怎么会这样。”
季南星指尖轻捻着符灰:“符纸变化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陈十一:“有点烫。”
就是觉得口袋里热热的,他才奇怪伸手去摸,结果这一摸就感觉到福袋很烫手,等他再打开一看,就变成灰了。
季南星看了眼教室,问道:“符纸烫的时候你旁边有没有什么异常,当时谁在跟你说话,或者谁碰到你了?”
陈十一想了一会儿道:“班主任!那时候班主任站在我旁边!”
班主任身上有阴气这件事季南星一直都知道,但这种活人身上沾染阴气也分很多种,班主任身上那种是不带恶意的,也可以称之为过路阴。
过路阴就是不经意间与阴魂有过接触而沾染上,白天晒晒太阳,去人多的地方沾沾人气也就散了。
季南星有观察过班主任,每天早上她身上的阴气会重一些,但等到下午的时候,因为学校的特殊环境,加上又接触过不少血气方刚的学生,身上的阴气基本就散了,但第二天又会再次沾染上。
他猜测班主任住的地方可能有阴客。
阴客也分很多种,有反客为主的恶客,也有尽量与活人不打扰的普通阴魂。
一般老旧的房子里容易有阴客,那些阴客可能生前就生活在这里,后来房子或租或卖辗转到了别人手里,于是他们也只能与活人同住了。
正常来说这种普通阴客导致的过路阴并不会引起符箓太大的反应,因为是无意识沾染,否则只要是阴气就能让符箓自燃,那这符箓怕是走哪儿都能烧起来。
但现在这符只是因为班主任的靠近就烧了起来,那班主任身上的阴气就不是简单的过路阴了,她沾染的阴气明显带了阴魂自主意识的攻击性。
陈十一捏着福袋,看季南星皱眉不语的样子,有些紧张问道:“南星,现在是什么情况啊,是不是班主任?”
季南星把他手里的福袋拿了过来,把里面的符灰倒进了垃圾桶:“没事,下午我再给你一个,你这几天离班主任远一点。”
陈十一闻言立刻小声道:“所以班主任真的撞鬼了?”
季南星看他一脸稀奇的表情,笑了一下:“你不怕?”
他以为这几天陈十一怎么都会躲一躲他,毕竟对灵异这种存在再好奇,真遇上了,也是会害怕恐惧的。
他小学的时候也曾经有个热情与他亲近的好朋友,喜欢黏着他玩,任何好吃的好玩的都会跟他分享,因为他请假次数太多,对自己班上的同学都不怎么熟悉,那个男生就会带着他一起融入小集体中。
后来有一年,那个男生的爷爷去世了,那男生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所以跟家里长辈的关系很好,面对亲人的离世他伤心了很久,还一直遗憾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
季南星从小就知道阴阳相隔不能越界,但面对好朋友的遗憾,他心软了,而且他一直能看到他爷爷还在家里,于是偷了师父一张天眼符,想让好友再见一见他爷爷。
再后来的事就挺混乱的,那个男生见到了他爷爷,却不是亲人相见的圆满,而是惊恐的叫喊,见鬼的恐惧险些把他推得摔下楼梯。
那之后那个男生就离他远远地,逢人就说他有病,他能见鬼,他招惹脏东西。
能见鬼这种事在小孩的世界可算不上酷炫,只会令旁人害怕远离。
好在那是六年级发生的事,也好在他经常请假,就算被全班孤立对他影响也不大,后来初中季家直接给他换了个学区,但从那之后他也更加深刻认识到自己跟旁人的不同。
季南星一直记得这事并不是因为曾经好友恐惧他远离他甚至孤立他,而是那是他第一次从鬼魂的脸上看到了悲伤,那悲伤的模样也让他真正意识到阴阳相隔的意思。
不是人死后阴魂滞留阳间就能如活着时一样的,生前是最爱的亲人,死后人是人,鬼是鬼。
他没有告诉那个男生的事,那天之后,他的爷爷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在他身边出现过。
告诉陈十一灵异这方面的事时,季南星就做好了被远离的准备,但不说又不行,否则站在陈十一的角度,他可以被宵野随便接触,却不愿意跟自己接触,如此偏差的对待,很容易钻牛角尖。
陈十一先是摇了摇头:“不怕,我又没做过什么坏事害过什么人。”
说着顿了顿,又小小点了一下头:“还是有一点点怕的,那个鬼晚上不会来找我吧?”
季南星笑了一下:“不会,我会尽快解决这事。”
陈十一面露惊讶:“你解决?哦对,你可以看到,所以南星你会抓鬼啊,哇,我的朋友该不会白天是普通高中生,晚上还要忙着救世界吧?”
季南星被他逗笑:“倒也不至于。”
他们在角落嘀咕的时候,等了又等的宵野看两人说说笑笑的,忍不住朝着那边喊了一声:“季南星,吃饭了。”
季南星回头,看宵野双手环胸,一双大长腿没什么站相的斜倚着桌子,张沅站在旁边笑着等着,就喊了陈十一一起。
等他过去,宵野站直了身体,还不忘嘀咕两句:“吃饭都不积极,什么话不能留着待会儿吃饭的时候说。”
季南星:“当然是很重要的事。”
宵野挑眉:“有多重要?”
季南星:“很重要。”
宵野盯着他,跟他大眼瞪小眼,季南星回视着他:“还吃不吃饭了。”
宵野见他不肯说,妥协一哼:“吃吃吃!”说着一手揽在季南星的肩膀上,半勾着他往外走。
他观察过,季南星平时都会有意避开别人,就连那个陈十一都没让亲近过,但会允许自己跟他有这么亲密的接触,所以果然他才是不一样的!
中午打算去吃的那家炒饭季南星听说过,也看到过大排长龙的景象,还以为想要吃上饭至少是半小时以后的事了,没想到宵野带着他们去了一家小餐馆,桌上已经摆放好炒好的菜,还有四碗炒饭。
宵野拉着季南星坐下,把他之前选好的雪菜鸡杂炒饭摆放到他面前,还笑着调侃道:“少爷请用餐。”
季南星:“你找人提前买好的?”
宵野扒开一次性的筷子递给他:“不然等我们下课再去买,那这会儿估计都还在排队。”
季南星:“找的跑腿?”
宵野笑道:“找的体育生,他们一般训练会提前放学,反正也是要出来吃饭的,让他们顺便给带几份,比找跑腿的方便多了,我另外点了几个菜,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菜也没点很多,四个人四道菜,糖醋排骨,干锅花菜,麻辣肉末豆腐,还有一道啤酒鸭,这几道菜宵野见季南星在食堂里打过,想来应该都是他喜欢吃的。
陈十一有些惊讶地看了宵野一眼:“可你不是跟那边的体育生打架吗?”
宵野:“就是打架认识的,抓两个来跑腿刚刚好。”
陈十一:“”被打也就算了,还被迫做了人小弟,有点惨。
季南星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他上课的时候就看到宵野给人微信转钱了,估计是给人帮忙跑腿的费用吧。
张沅笑着看向季南星:“今天托你的福,免费蹭了个午餐。”
陈十一好奇看了看他们俩:“是有什么喜事吗,为什么请客啊?”
季南星刚准备说是借书的事,就听宵野道:“奉旨照顾弟弟,是吧,星星。”
星星抬眼看向宵野。
张沅看了看季南星,又看向宵野:“弟弟?”
陈十一也左右看了看,什么情况?
宵野笑着道:“家里的关系,对了,我哥说让你有时间跟我一起回家吃饭,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去我家?”
后面一句话宵野是对着季南星说的,他才不是小心眼看到季南星跟陈十一走那么近故意的,他哥让他多照顾季南星,那他肯定是要听话的嘛,这要照顾人,可不得多带人回家吃吃饭,外面的饭菜不干净又没营养,肯定不如家里的饭好吃。
倒是也没熟到这程度。
季南星委婉拒绝:“改天吧,我今天还有事。”
宵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陈十一知道什么事,他默默扒饭没吭声。
季南星看向今天格外热情的宵野:“明天月考,你说今天有什么事?”
好的,一句月考,干趴在座所有人,就连张沅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都僵了一下。
陈十一还继续往这份沉重上加码:“听说高一开学月考的惯例是,考完会开一次家长会。”
宵野:“家长会不一般都是期末考完开,这刚开学就开家长会?”
陈十一沉重点头:“我看论坛上好多学长学姐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祝福高一的学弟妹们,说是咱们玉兰的惯例了。”
说完看向正在啃鸭爪的季南星:“你成绩怎么样啊,要是没考好,你家里会说你吗?”
季南星摇头:“不会说,我成绩也还行。”
陈十一叹了口气:“我成绩不怎么样,完全是擦线进来的,要是玉兰是按照成绩分班,我怕是最后一个班里垫底的。”
宵野从那一大锅啤酒鸭里面翻出鸭腿,夹了一个放季南星的碗里:“啃什么鸭爪啊,吃鸭腿,多吃点肉,这么瘦。”
一锅里面就两个腿,他倒是想两个都给季南星,但也不能偏袒的这么明显,至于另外一个,他直接夹到了陈十一碗里。
也是个瘦兮兮的小屁孩,他虽然看他黏着季南星有点不顺眼,但也不至于欺负人,正好两个腿,一人一个。
这种开在学校周边的小餐馆来吃饭的自然大部分都是一些学生,不一会儿他们周边的空位就都坐满了,人一多环境就嘈杂了些,但也能从他们的聊天中获知不少信息。
例如这个周末广利商场做打折大促销,折扣之低简直相当于撤柜半卖半送的程度,有几个女生还在可惜,她们这周不放休,不然还能去逛一逛买点衣服。
常常混迹论坛,网络八卦信息十分全面的陈十一小声道:“听说广利的老板好像进去了,就是之前地下室发现尸体的事,那个商场,也就是白楼,不知道会不会被查封,这一波打折,也不知道是要关门了还是想要挽回口碑做促销。”
张沅道:“就算杀人的是广利老板,这商场也不是他家独资的,他伏法也只是商场转手,应该不会关门,这商场这么多年了,相当于地标了,又处在商圈中心地带,这么大个金钵钵,估计不少人抢,所以可能会歇业一段时间换个老板继续经营。”
陈十一听后再次小声道:“我还听说主要是因为闹鬼,就是之前有个灵异主播去那个地下室点蜡烛的事,你们知道吗,说得可吓人了!”
张沅好笑道:“有多吓人?”
陈十一:“那个商场的电梯根本没有通到地下室的,后来有人还专门去查看过是真的没有,据说要到晚上十二点之后,电梯才会出现通往地下室的按钮,这种说法好多人信,毕竟地下室的楼梯封了,电梯也下不去,那两个主播又是怎么下去的?”
“那两个主播那天开直播,说是刚点了蜡烛没多久,视频就发出滋滋的声音,然后手机掉地上,画面能看到蜡烛的光,但不见人了,后来有人报警,警察下去找人,结果发现了尸体。”
宵野家里根正苗红,自然不信这些鬼神之说,这种事也只当八卦听一听。
张沅能跟宵野做朋友,也是源于家里的原因,他爸就是警察,所以他更相信科学证据,但现在也只是闲聊,他自然不会提科学摆证据打消同学分享八卦的热情,也就跟在一旁当个安静的听众。
陈十一说了半天没人回应,只好看向这一桌里最不平凡的季南星:“你觉得呢?是不是死者冤魂不散,所以想方设法让人发现自己的尸体好报仇雪恨?”
季南星点头:“很有可能。”
虽然事实真相没这么简单,而尸体被人发现也是因为意外牵扯进去了一个天师,否则单凭那两个普通人,真死里面了,广利的老板孟鸿伟也有本事压下当时直播惹出的动静。
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重见了天日,谭书意的死亡被人发现,虽然想要孟鸿伟伏法还得拿出证据,但那也是早晚的事,就是不知道白楼要怎么解决。
法坛肯定是要破掉的,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拆掉白楼,直接改建成开放性的公园,最好能建造一座人工湖,以水汽驱煞。
但这寸土寸金的地带,放弃一座盈利的商场,想也知道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估计管理局也在头疼,这么一片已经成型的凶煞之地不可能不管,但解决的办法又难以达成,简直就是个无解的循环。
正魂游天外想着还有没有什么其他解决办法时,碗里又被放了好几块排骨,盘子里为数不多的几块直排,全都被宵野夹他碗里了,还一边催促道:“快吃,菜都凉了,吃东西还走神。”
另外两个准备夹排骨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季南星笑了笑,将碗里的一块直排咬进了嘴里。
第 24 章
◎长发少女◎
下午没有语文课,但晚自习有一节是班主任的,因为明天要月考,所以自习课直接让他们复习前面做过的题集。
自习上到一半,季南星道:“老师,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班主任点了下头:“去吧。”
宵野侧开身让季南星出去。
各个班都在上晚自习,卫生间里一个人都没有,灯光有些昏暗,映照着卫生间里的墙砖发出惨白的冷光。
季南星站在空无一人的卫生间里,点燃了一小节红香,取出一张符纸,沿着上面的朱砂纹路撕掉旁边的空白。
他正对面的镜子里倒映着他的模样,香火明明灭灭间莫名带上了几分森森慑人之意,被撕下的符纸越来越长,直到最后一截断开落地,他手里拿着的刚好是一个布满了朱砂纹路的纸片小人。
季南星将小纸人摊在掌心,另一只手掐动手诀,低声念道:“以灯为魂,以香为魄,赋尔之灵,听我号令!”
卫生间里的灯光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闪了闪,紧接着季南星伸手在水龙头上轻轻一点,沾了些水后又在红香上一抹,中指染出红色后,点在了小纸人的脑门上。
下一秒,躺在他掌心的小纸人抖了抖,轻飘飘地立了起来,咻地一下从他手里飞了出去。
季南星捡起地上撕成条的符纸丢进了垃圾桶,又将红香掐灭,洗干净手,这才离开了卫生间。
等他回到教室,小符纸人已经贴在班主任身上了,季南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然后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宵野观察着他的脸色,等他坐下,凑过去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下午冰奶茶混着辣卤吃得肚子不舒服?”
季南星摇头:“没有,教室有点闷,在外面吹了一会儿风才进来。”
听他这么说宵野才放心了些,要是季南星再不回来,他都打算去厕所捞人了。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大家冲出去的速度仿佛被鬼追,一路走出去,宵野都挡了好几个险些撞到季南星的,一直到出了校门才又忍不住问了一遍:“真不去我家玩玩?我家阿姨做的小馄饨是外面买不着的好吃,还有灌汤包,皮薄料多,吃一次保管你会爱上,跟我回家,小馄饨宵夜,明天灌汤包当早餐。”
季南星摇头,看了眼自己住的小区:“我宁愿多睡十分钟,我回去了,拜拜。”
一直到看着他进楼栋,宵野才笑了一声:“小懒猪。”
没了学生的校园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一些藏在树丛草堆里的虫鸣声不知疲惫地响着,负责着各自区域的管理员手里拿着钥匙做着最后的巡查,看有没有还没走的学生,看各个班级教室还有一些实验室的门有没有关好。
整个学校最后熄灯的是教师楼,工作了一天的老师也都满脸疲倦地赶地铁,赶公交,赶着回家。
管理员巡查到教师楼,看到还有人没走,笑着打招呼道:“梁老师,还不回家啊。”
面对管理员,梁钟意不像对学生那么严肃,脸上带了几分笑:“马上就走,等下我会关门关灯的。”
管理员也笑着点头:“好,早点回家,晚了路上不安全。”
直到把学生的作业批改了,又整理了几道高错率的题,梁钟意这才收拾东西回家。
她家距离学校不远,就在学校后面一排老居民区里,整个居民区都是低矮楼层,最高七楼没有电梯,近段时间一直在老房改造,外面搭建了整排的脚手架,下面的水管也被挖开了,路并不是很好走。
一路避开路障回到家,梁钟意的鞋底已经踩了一层泥。
拎着鞋在卫生间刷洗了一遍,拿了睡衣简单洗了个澡,隔着毛巾随手擦了擦半短的头发,梁钟意煮了一碗面,端着面进到书房,一边吃一边整理后面的课程和教案。
客厅的灯啪地一声关上,光从书房里延伸出来,刚好照亮到沙发旁的照片上。
照片上是以游乐园为背景的一家三口,两个大人隐在阴影里,只有小孩明媚的笑容在光亮中。
梁钟意今年刚过四十岁,父母已经不在了,曾经结过一次婚有过一个小孩,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活泼好动,古灵精怪,喜欢跳舞。
两岁就会披着小毯子模仿艾莎公主,三岁就进了幼儿舞蹈班,还几次登台表演,是全家的开心果。
梁钟意的丈夫是经人介绍认识的,玉兰市本地人,有车有房有编制,工资不高,但稳定地朝九晚五周末双休,和梁钟意一起经营一个小家也算简单和睦。
可惜看似简单的幸福却是最难得的,梁钟意的女儿小苹果四岁那年确诊脊髓型肌萎缩症,一个爱跳舞的女孩,却再也无法跳舞了。
一家人砸锅卖铁卖房卖车四处筹钱治病,但还是没能留住这个小天使,与病魔抗争了三年,小苹果刚过完七岁生日没多久就走了,同年梁钟意和丈夫也离婚了。
这种罕见病属于一种常染色体隐性遗传,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想再要一个孩子,也有一定可能会再次遗传到这种病。
梁钟意的丈夫无法接受以后不要孩子这件事,但显然他和梁钟意并不适合再生一个,于是提出离婚,梁钟意没有犹豫就同意了,两人好聚好散。
离婚后梁钟意就过起了独居的生活,十多年过去,她也已经很习惯现在的生活,虽然一个人,但生活中的忙碌太多了,看着一批批毕业奔向新人生的孩子们,梁钟意偶尔觉得累,但也习惯了这种累。
整理完教案,梁钟意又根据自己班上学生的情况出试卷,这些试卷差不多就是他们月考结束后的周末作业了。
梁钟意每天都会这样忙到很晚,她没有太多的私生活,她每天就是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劳心最多的也是那些学生的课业,她倒也不是有多奉献教师这个岗位,只是习惯了,习惯了这样一个人的生活。
指针规律地一格格走着,书房的灯光始终亮着,笔尖在纸页上书写的声音,课本被翻动的声音不时响起,反而衬着夜色越发宁静。
梁钟意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家的沙发上,一直坐着一个女孩。
长头发,长得很漂亮,十六七岁的样子,静静坐在客厅里,隐没在没有光亮的地方,却始终转头看着书房里的梁钟意。
夹在梁钟意外套里的小纸人从衣服口袋里飞了出来,轻飘飘落在地上,明明没有眼睛五官,只有朱砂符文,但女孩好像从那小纸人的脸上看到了一抹严肃。
女孩盯着小纸人,又抬头看向书房里伏案忙碌的梁钟意,眼里渐渐浮现一抹疑惑,在纸人慢慢朝她逼近时,上面符文的灵光一显一显的,克制阴魂的纹咒让她很不舒服。
直到小纸人的靠近让她身上产生疼痛的灼烧感,女孩终于扛不住地从屋内消失了。
小纸人在屋内晃悠了一圈,驱散了女鬼残留的阴气后,又重新飞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一大清早,已经有早起的学生到学校了,体育特长生甚至都开始了晨练,季南星还在屋里刷牙,洗完脸,刚换好校服,丢在床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季南星拿起来一看,是宵野发的微信,让他别吃早餐,今天给他带了宵家特色灌汤包。
季南星笑了笑,回了个点头的表情包,转身去整理书包课本。
已经在车里快要到学校的宵野看着那表情包也忍不住笑了笑。
他这小同桌虽然不是面无表情的冷酷boy,但表情也挺少的,也许是身体原因,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清冷安静的,没想到在网上竟然这么可爱,还会用猫咪表情包。
车刚停在校门口,宵野就看到从马路对面走来的季南星,在一堆高中生里,季南星白的尤为出众,因此人群中也显眼的一眼就能看到他。
宵野拎着保温盒站在路边,对旁边从他身边路过后还回头的那些视线半点不在意,眼睛只盯着走在斑马线上,朝他越来越近的小同桌。
直到小同桌近在眼前了,宵野拎起保温盒:“除了灌汤包,还有几个虾饺,都是家里自己做的。”
季南星伸手准备接过食盒,下一秒就被宵野避开,然后动作娴熟地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我拎着,有点重。”
季南星看了眼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然后把重量都压我身上?”
宵野想都没想,直接就着勾他肩膀的姿势,抬手在他脸上轻轻捏了捏:“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哥哥我哪里舍得压你,已经收着力道了好吗,就你这小身板,那还不一压就垮啊。”
季南星一巴掌拍掉了他捏在自己脸上的手:“别乱动手。”
张沅从他们旁边路过:“大庭广众的,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压不压的,那是能公开说的话吗。
宵野顺势放开了季南星,然后追着张沅踹过去,打打闹闹的一路到了教室。
知道季南星吃的不少,食盒里除了汤包和虾饺,最下面一层还有一碗酒酿桂花糊,然后宵野又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掏出一瓶酸奶,那天他看季南星喝过,应该是喜欢喝的。
季南星早就饿了,小纸人能活动是以他的力量为支撑基础,所以制作一个小纸人还要驱使它动起来也消耗不少。
这会儿闻到香味,他也就不客气地开吃了。
汤包不会很大,虽然有食盒保温,但从宵家一路过来也有点远,这会儿温度刚刚好,不会烫嘴,但又不会太凉。
季南星先是小咬了一口试探了一下温度,确定不是很烫后就差不多一口一个。
虾饺的大小也刚刚好,虾很鲜嫩,还带着特有的甜味,皮很薄,一颗夹起来晶莹剔透的,一旁还有一小盒辣酱,虾饺蘸辣酱,别有一番风味。
宵野看他吃得认真,每吃一个,薄薄的脸皮就被撑出一个可爱的弧度,看得宵野不自觉地摩挲了两下手指,刚刚他捏季南星的那只手,好像还残留着温润细腻的触感,又滑又软。
直到他带的早餐都被季南星吃完了,宵野这才回神,然后眼神往季南星的肚子上瞄去,所以东西都吃哪里去了,他带的可是两人份,这么能吃却不长肉。
不知道自己把他那份也吃完的季南星把食盒一层层放好,然后朝宵野道:“等会儿我拿去洗。”
宵野把食盒一扣,然后放在了自己的椅子下面:“洗什么,我直接带回去有人洗,怎么样,我家阿姨做的好吃吗,你要是喜欢,我以后经常给你带。”
季南星先是点头:“挺好吃的。”然后又摇了摇头:“不用经常带了,麻烦。”
宵野:“这有什么麻烦的,你喜欢吃就不麻烦。”
坐在后面的张沅凑热闹:“我也喜欢吃。”
宵野半点不客气:“一边玩儿去。”
因为月考,所以今天没有早自习,班主任也早早来了让他们搬桌子,要单独一个位子一排排列好,还要更换教室。
季南星和陈十一的考场就在本班,倒也不用再换教室,等着开考前,陈十一跑到了季南星的跟前问:“情况怎么样?”
季南星:“解决了。”
陈十一小声道:“所以梁师太真的撞鬼了?”
季南星摇头:“算不上撞鬼。”
这件事其实还没解决,因为他发现班主任家里的阴魂并不是阴客,但对班主任似乎又没有什么恶意,具体情况可能还要调查,不过这事就没必要跟陈十一说那么详细了,于是只道:“她身上有点不好的阴气,不过已经驱散了,没什么大事。”
陈十一哦了一声,虽然很好奇季南星的解决过程,但马上就要考试了,也没那么多时间让他们说话,也只好暂时压下心里的好奇。
另一边考场在二楼的宵野趁着开考前去了一趟小超市,张沅以为他是去买水,结果见他买了几个面包三两口吃了,突然想到什么好笑道:“该不会你带的两个人的早餐被季南星一个人吃了吧?”
宵野喝了一口水咽下嘴里的面包:“我以为他吃不完,想着他吃不完我再吃,这小屁孩身上没几两肉,饭量倒是不小。”
张沅乐不可支道:“人家也没比你小多少,而且这几天一起吃饭就能看出他挺能吃的。”
宵野又拆开一袋面包:“所以失策了,下次我再多带点。”
“还下次呢,你什么情况啊,对人家这么上赶着?”
宵野斜睨了他一眼:“什么上赶着,不是都说了我们两家以前关系好,我哥跟他哥还是发小,现在人家弟弟跟我同班,身体又不好,换你你照不照顾?”
张沅带入一下,那肯定是会照顾的,但总觉得宵野还是有些照顾过头了,不过再一想是季南星,好吧,更该照顾了。
铃声响起,整个学校都安静了下来,除了高一的,高二高三也都在月考,不过高二高三是惯例月考,出成绩就完事了,高一是出了成绩还要开一个家长会。
家长会就定在周五的下午,下午开完直接放学,至于放学后是轻松休息还是棍子烧肉,就看各自的能力了。
两天的考试结束,铃声一响,大家飞快地冲出考场,等宵野和张沅从别的教室回来时,班上的同学已经开始热火朝天的对答案了。
宵野一边将课桌还原,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袋果酱夹心面包递给季南星:“考得怎么样?”
季南星点头:“还行,给我的?”
宵野笑了笑:“刚去买水看到难得还有,就顺手买了,正好距离下午放学还有半小时,趁老师还没来赶紧吃。”
季南星撕开面包袋,随口道:“我等下微信转你。”
宵野轻啧了一声:“这么点钱转什么转,等下想吃什么?刚考完消耗大,出去吃?”
季南星无所谓,吃什么都行。
后面的张沅道:“那点菜怎么样?要不去吃小餐馆那家?”
宵野和季南星都没意见,又在小群里戳了一下陈十一,现在中午下午吃饭,基本都是他们四人一起了。
教室里叽叽喳喳,班主任一进来敲了敲讲台:“都考得很好是不是?都拿满分了?老远就听到你们在吵,整个三楼就你们声音最大!”
班主任一阵输出,众人老老实实安静,明明每个班考完都挺吵的。
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班主任又让他们把椅子都还原:“今天晚自习会给你们讲一讲试卷,你们自己也估个分,明天下午的家长会也就心里有数了。”
这话一听,众人直接哀嚎,今天考完明天出分,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还以为怎么都能拖一个周末呢。
天色越来越暗,一辆行驶在路上的车里坐着一家三口,十五六岁的少年斜靠在车后座,抱着手机打着游戏。
丈夫在开车,坐在副驾驶的妻子眉眼带了些尖酸刻薄:“这本来就是她欠我们的!让她走个关系把儿子塞进玉兰怎么了!她要是敢拒绝,我能闹得全校都知道她是杀人凶手!”
正在开车的男人道:“你别一开始就这么强硬,先好好谈,要是谈不拢就再说。”
女人冷哼一声:“反正儿子以后能不能出息就看你了。”
后座的男生烦躁地白了一眼父母,又低头继续专注起手里的游戏。
而后座的另一边,坐着一个他们看不见的长发女孩,随着夫妻俩人计划着怎么去哄骗,要挟,算计,车里的黑气也蔓延的越来越多。
正在上第二节晚自习的季南星察觉到一丝异样,他留在班主任家那个女鬼身上的印记在消失。
那女鬼执念未散,但神志清醒也没害过人,所以季南星才没有直接出手抓鬼,只留了印记,这印记可以防着她失智伤人,现在这印记被触动,证明女鬼动用了鬼气,能让鬼动用鬼气,要么是遇到更强大的东西出于自保,要么就是要害人了。
察觉到印记离他不算太远,季南星看了眼上面正在讲试卷的老师,然后放下笔捂住胸口。
一旁的宵野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的动作,连忙伸手扶着他:“怎么了?不舒服?”
季南星皱着眉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宵野急得站了起来:“药呢?你药放哪儿了?”
季南星去拿书包,宵野怕他乱动更不舒服,伸手拿过他的书包,然后从小夹层里面找到药瓶,他之前看嫂嫂给的资料,知道心脏的药有些是要压在舌下的,赶紧倒了一颗出来:“这个是吞服的还是压舌头下的?”
季南星从他手里拿过白色的药片放进了嘴里。
这边的动静早就引起四周的注意了,他们这一节数学晚自习的老师走了过来:“怎么了?”
宵野把情况一说,数学老师是个身材较小的女老师,她也背不动学生,只好道:“是不是很难受?来两个同学帮忙送他去医务室,班长,去找你们班主任,联系他家长过来。”
心脏毛病可不是小事,这必须第一时间联系家长。
就这样季南星被送到医务室,没过多久就被他家里人接走了。
宵野不放心想要跟着,至少得看到季南星没事,但班主任不让,硬是把他压下来了,宵野没办法,只能看着季南星被扶上车。
车一开出学校,一脸病弱的季南星直接坐了起来,朝来接他的助理小哥道:“往民淮路那一带开。”
助理小哥直接调转了方向,按照季南星说的路开去。
八点多,并不在热闹地区的道路上,往来的车辆并不算多,一辆小轿车原本行驶得好好的,突然一个转道直接逆行起来,过路的车辆纷纷惊慌避让,有些甚至探出车窗破口大骂。
但小轿车的司机依旧稳稳逆行开着,直到迎面驶来一辆大货车。
大货车的司机仿佛看不到小轿车一样,匀速前进着。
就在两车快要相撞时,已经到了路口的季南星一张符丢了出去,掐动手诀的瞬间,之前还稳稳开着的逆行轿车突然蛇形滑动了几下。
车里的司机似乎猛打了一下方向盘,避开了那辆大货车,但车身也因为失控,一头撞到了路边的护栏上,车头撞得凹陷,车身惨烈,车里的三人更是鲜血淋漓地倒在车里不知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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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的更新都在凌晨啦,祝所有支持正版的宝宝们都发大财~~
第 25 章
◎跳楼就疼那一下,可活着,要疼好久◎
油箱破裂,汽油浸湿了路面,撞毁的车身零件散落一地,过路的车辆有些赶紧开走了,有些停在了路边,也不知道是想看热闹还是想留下帮忙。
有人第一时间打电话叫了救护车也报了警,但都远远等在一旁,不敢离车祸的车辆太近,车辆漏油,一旦发生爆炸,靠得太近跑都跑不掉。
远处车里的季南星看着车祸现场,看到围观的路人渐渐多了起来,这才推门下车。
救护车在来的路上,有人已经竖起了警示牌,车里还有人,但现场没人懂救援,所以都不敢乱动。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撞毁车辆的车顶上坐着一个女孩,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路灯垂直光线的照耀下,那张死白的脸越发鬼气森森。
女孩晃动着双腿,漆黑的眼珠面无表情地盯在车里,若是细听,甚至还能听到她在哼歌。
直到察觉到天师的力量在逼近,女孩目光扫过人群,然后视线定在了季南星的身上,又或者说,她在看季南星的校服,和别在胸前的校牌。
季南星抬手,晃了晃手上的珠串。
在没有催发灵力时,他珠串下的铃铛并不会发出声响,但无论是金玲还是珠串,即便是在玄门界,也是难得的法器,对这些阴物天生就有着克制之力。
所以季南星的动作对女鬼来说相当于警告,让她自己选择乖乖就范,还是等他动手。
女鬼从车顶轻飘飘飞下来,落在了季南星的旁边,眼里带了几分好奇:“你是专门抓鬼的?刚刚那张符是你丢的?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专门抓鬼的,我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女鬼说完又朝季南星问道:“所以你现在是要抓我?抓我魂飞魄散,还是去超度?”
季南星垂眸看着她:“你想魂飞魄散还是超度?”
女鬼微微睁大了眼睛:“还能自己选?”
季南星看了眼那边的车祸:“他们死,你魂飞魄散,就此收手,就超度。”
女鬼试图讨价还价:“一定要抓我走吗,我做鬼好几年了,都没人管我。”
季南星:“如果你今天没害人,我也不会管你。”
女鬼歪了歪头,黑长的头发顺着她的动作从肩头滑落:“所以你们这些抓鬼的只负责抓鬼?你怎么知道我是害人,而不是报仇呢?”
季南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那你真的要杀了他们吗?”
女孩鬼里鬼气地一笑:“我说是呢?”
季南星也笑了笑:“请便。”
女鬼一噎,再次瞪大了眼睛:“你不是抓鬼救人的吗?!”
季南星:“你不是要报仇吗?”
女鬼看了看那边的情况,救护车和消防员都到了,正在破开被撞到变形的车门从里面救人,驾驶座的撞得比较厉害,车门不好破,副驾驶的女人已经被拖出来送上了救护车。
地上已经淌了不少血,警车车顶上闪烁的红蓝|灯倒映在不知是血水还是汽油的路面,围观的人群被挡在防护线外,事不关己地看着热闹。
女鬼又看了看似乎真的打算袖手旁观的季南星,一时间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朝季南星伸出双手:“抓我走吧,反正做鬼也做腻了。”
季南星拿出一根红绳缠绕在她的手腕上。
女鬼看着消失的红绳,但身上明显的束缚感,略有些惊讶:“阴间的手铐?”
季南星转身往自家车停靠的地方走去:“走吧。”
女鬼不情不愿的跟着,她不走也由不得她啦,虽然手上的红绳消失,但她能感觉到哪怕自己跑了,这家伙动动手就能把她抓回来。
女鬼飘上了车,正打算彻底摆烂了,就听季南星朝开车的司机道:“跟着救护车去医院。”
女鬼闻言连忙看向他:“去医院干什么?”
季南星:“去看看他们死了没有,好定你的罪。”
助理小哥通过后视镜往后面看了一眼,试探道:“小少爷?”
季南星嗯了一声:“有一只,没关系,你注意开车。”
女鬼见司机看不到她,但这个抓鬼的又没有隐瞒司机自己的存在,嘿嘿笑了一声:“你说他要是看到东西突然飘起来,会不会被吓到?”
季南星:“你可以试试。”
女鬼伸出手,蠢蠢欲动,但她没有去拿车上的东西,反而伸手朝着助理小哥的脸上摸去。
就在她快要碰到助理小哥的脸时,季南星出声:“他身上有雷符,你可以顺便尝尝被雷符打得滋味。”
季家的生活助理也不是随便找的,毕竟有季南星这么一个特殊的存在,这种要经常跟他接触的人,自然不能是一般人。
就像之前说的,有的极阳命格的人,身体健康火气强盛但不代表一定就命好,季家找的这个生活助理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极阳的命格,但命不好。
自幼家里穷苦,一桩事接着一桩事地发生,先是父亲车祸失去了双腿,后来母亲患癌,他还有个妹妹,有一天晚上回家被人抢劫,推搡间摔在了地上磕到了脑袋。
那时候助理小哥卖掉所有能卖的,还准备辍学打工来养家,即便是杯水车薪,但那都是他无法放弃的家人。
后来季氏找到他,资助他培养他,还给了他一份远超旁人的高薪工作,当然有些事的前提也会跟他说清楚。
所以助理小哥知道季家的两位少爷是玄门的人,也知道小少爷特殊的体质,因此很多事情都是他直接对接,毕竟别人跟小少爷接触多了怎么都会受到一些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小少爷自己在外面住也没一个照顾三餐的人,就连房屋打扫也是轮流安排的钟点工,为什么他去哪里要么随机的士要么公共交通,没有自己的专属司机,因为有些人偶尔接触没问题,长久的日积月累那就不行了。
所以包括他身上,平时都会戴一些祛阴符或者天雷符,也算是一种防护。
女鬼咻地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光是雷这个字眼就足够吓鬼了,要知道每次打雷天,她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劈的魂飞魄散了。
正在开车的助理小哥知道小少爷应该是在跟鬼说话,但也不难从小少爷的态度看出,那只鬼估计是个不讨人厌的好鬼,不然小少爷可不会这么和颜悦色。
医院无论白天还是晚上,人永远都不会少,尤其是刚刚发生了车祸,季南星他们车跟救护车几乎是前后脚到的,所以根本不用特意去找,跟着慌忙抢救的一群人走过去就行了。
一直到急救室门口,女鬼拉了拉季南星的衣服:“医院里的鬼是不是很多?”
季南星看她:“怎么,想去跟他们交个朋友?”
女鬼摆摆手:“算了算了,我怕鬼。”
季南星:“”第一次听鬼说自己怕鬼的。
因为车祸的一家三口都在医院了,人都还没清醒,警察这么短时间也查不到他们还有什么家人朋友的,只能安排一个人等在外面。
季南星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找了个椅子坐下,刚坐下他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宵野。
季南星接通电话,还不等他开口,那边就一连声问道:“你没事吧?你现在在哪儿啊?你一个人还是你家里人陪着你?要不要我来陪你?”
听声音就能听出宵野有些着急,伴随着呼呼的风声,似乎走路也挺快,季南星微微抿唇:“我没事。”
医院的背景音还是很好认的,有电子叫号,有人喊护士,宵野一听就道:“你在医院了?医生怎么说,你心口还疼不疼啊?”
季南星:“我真的没事了,等下就回家了,明天学校见。”
那边宵野的步子也似乎放慢了一些,闻言哦了一声:“要不然你还是多休息两天吧,反正明天星期五,下午也只是开一个家长会就放学了,正好加一个周末,可以好好休息三天,你把身体养好,别逞强。”
季南星:“嗯,知道了,不跟你说了,你早点回家吧。”
挂了电话,女鬼凑了过来,笑嘻嘻道:“谁呀?这么关心你,还问你心口疼不疼,你这一身校服都没脱,这个时间应该是晚自习吧,好啊,你说谎装病出来抓鬼!”
季南星没搭理女鬼,虽然他把耳机戴在耳朵上,路过的人也不会觉得他是在自言自语,但这个女鬼实在有些活泼了,一搭理怕是就要说个没完。
不知道在急救室外等了多久,里面的医生总算是出来了,警察上前询问情况,坐在不远处闭目养神的季南星也睁开了眼睛。
一家三口都还活着,就是男人撞伤得严重,后面恐怕还要再动几次手术,最好的结果可能就是半身不遂了。
坐在副驾驶的女人伤得比较轻,又是第一个送来医院抢救的,虽然有些内出血和多处骨折,但对比男人的伤来说,已经算很轻了。
坐在车后座的男生因为没有系安全带,车祸发生时整个人往前飞了出去,目前看来比男人伤得还要严重一点,虽然没有当场死亡,但脑部重伤,醒不醒得过来现在都还不知道。
季南星看向一旁安静的女鬼:“走吧。”
女鬼跟着站了起来,安静了一会儿后又笑嘻嘻地问:“去哪儿啊,他们这活着还不如死了呢,我把他们害成这样,你是不是要把我打得魂飞魄散啊?要不然你下手快一点吧,别让我疼太久,我挺怕疼的。”
原本往外走的季南星定住了脚步,垂眸看她,问:“既然怕疼,那为什么要跳楼自杀。”
女鬼脸上的笑定格了几秒,转头看向接连被推出急救室的人,又轻笑了一声:“因为跳楼就疼那一下,可活着,要疼好久好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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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三句话鬼故事
咚咚咚。
有人在敲你家窗户。
而你家住在十八楼。
第 26 章
◎不像鬼的鬼◎
季南星把女鬼带回了家,女鬼也不知道又抽了什么神经,紧紧贴在他身后像个背后灵。
虽然平时收敛着阴气的时候季南星触碰不到这些阴魂,但他看得到,所以转身即便触碰不到女鬼,看到了也会下意识避开,这就导致他只要一走动一转身,就得被迫停一停。
季南星看着跟着他的女鬼,女鬼也微微仰头看着他,还无辜地眨了眨眼:“你什么时候处理我?”
季南星直接拉起袖子,缠绕在手腕上的念珠接触到女鬼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气后立刻闪现灵光。
这法器可不是符纸的威力可比的,靠得这么近,女鬼只觉得身上被一股火烫到,惨叫一声唰地一下跳开,躲到了角落里。
季南星这才抬手在念珠上轻轻一抹,封住了念珠散发出来的气息:“还要不要贴身跟着?”
女鬼可怜兮兮地摇头。
季南星:“还想不想魂飞魄散?”
女鬼再次摇头,也没人告诉她,魂飞魄散这么疼啊,呜。
季南星拉下拉链,脱下校服外套,在手机上点好外卖,就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进浴室洗澡去了。
女鬼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从角落里伸出一只脚。
等季南星洗完澡出来,女鬼已经摊在他家沙发上四仰八叉了,见他出来,一秒端正坐好。
季南星没管她,把换下的校服丢进洗衣机,又查看手机的班级群,每天的作业班长会在班级群里发一遍,这种班主任在的群大家也不会闲聊,满屏只有收到两个字。
季南星往上翻找,看到了作业,他没在群里回话,直接拿过书包,把要写的作业拿出来丢在茶几上。
女鬼看他短袖五分裤,头发虽然没有滴水却还有些湿答答,这么坐在地毯上趴在茶几上写作业,又白又嫩,完全就是个普通高中生。
女鬼忘了刚刚的疼,凑过去看了眼他的作业,笑呵呵道:“高一啊,怎么样,要不要姐姐教你啊,姐姐成绩可是很好的哦。”
季南星没理她,快速把最简单的英文写完,刚拿出数学作业,他的外卖就到了。
一份新疆炒米粉,一份烤羊包子,还有一份招牌大盘鸡,茶几上很快就堆满了美食。
女鬼吃不到,但不妨碍她嘴馋,死了几年,除了清明能吃点香火,平时她什么都吃不到。
这会儿瞅着茶几上的东西都挪不开眼了:“你这是宵夜还是晚餐啊?会不会吃太多了,那什么,人死之前都会有个断头饭的,那你解决我之前能不能也给我一个断头饭啊?我想吃烧烤,我想吃火锅,还有炸鸡奶茶”
季南星打断她的报菜名:“解决你的又不是我,我凭什么给你断头饭?”
女鬼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季南星:“等寒衣节到,道教会举办寒衣祭,到时候自会送你去超度。”
一年三大祭,清明,中元,寒衣。
清明是普通百姓的祭祀日,前后夹杂着上巳节与寒食节,一代代流传下来逐渐融合成清明一天为祭拜先祖清扫修缮坟墓,这一天玄门各界也会做祭祀准备,一面超度亡魂,一面祭祀无人供奉的孤魂野鬼。
许多无人供奉的野鬼能在这一天吃顿饱饭。
中元节则是众所周知的鬼节,但在道教里,中元又称三元节,上元天官,中元地官,下元水官,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赐福与解厄并非道教天师如今的能力可办到的,因此重点会放在地官赦罪,也就是中元这一天,三牲五果来普度十方孤魂野鬼。
而佛教中七月十五则是盂兰盆节,这一日将供奉佛陀和僧人,济度六道苦难,与道教的中元祭祀不谋而合,因此每年七月十五是佛道两教规模最大的祭祀。
但现在已经过了中元节,想要超度阴魂,只能等寒衣节。
寒衣节是每年的农历十月初一,按照时令来说,这一日气候渐冷,于是要给先祖剪纸成衣送寒服,因此形成寒衣节。
古时候的这一日也会开鬼门,会放鬼魂上来收家中祭祀的衣服来避寒冬,虽然现在已经没什么人过寒衣节了,甚至不少人都不知道还有寒衣节,但道教依旧延续着寒衣祭祀,这一日也会有法会超度。
女鬼听后盘算着时间:“现在已经九月中旬了,也就是说,过不了多久我就得走了?”
季南星:“农历十月初一应当是阳历十一月左右,你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完成心愿,消除滞留阳间的执念。”
女鬼:“那我要是不愿意被超渡呢?”
季南星看着她:“阴阳相隔界限分明,你留在阳间一日,对你来说就是消耗,到时候你的魂体会越来越弱,最后会彻底消散。”
女鬼有些无所谓:“那消散就消散吧,反正做人也没什么意思,轮回也不过是一遍遍吃苦受罪。”
季南星注视着她的双眸片刻,然后淡漠移开,一边打开外卖食盒一边道:“随你,只要你不害人为祸阳间,是走是留,都是你的自由。”
女鬼诶了一声:“是这样的吗?你这种抓鬼的叫什么职业来着,道士?天师?你们不是见到鬼就一定要抓啊。”
季南星:“每个人的行事风格都不一样,我不管你,但不代表你遇到别的天师也会不管你。”
阴魂本不该留在阳间,因为留在阳间需要有力量的支撑,一日日的消耗,有些鬼最后会越来越虚弱,然后出于生存本能吞吃生魂来吸取力量,不想害人也会控制不住做一些害人的事。
所以不少天师只要发现阴魂就会抓,不管是替他们完成执念还是强行超度,总归不会再让阴魂滞留阳间。
季南星放下筷子,一手轻抚在金玲上,趁着女鬼不注意,一铃铛敲在她的脑门上。
女鬼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你对我做了什么?”
季南星:“你不想超度,我不强迫你,但也不可能让你随便留下,金玲已经在你身上打下了禁制,一旦你作恶,金玲的力量就会瞬间触发,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女鬼捂着额头惊叹:“牛逼!”
就算她已经是鬼了,但也不妨碍她这一天重新建立的世界观,哪怕现在来个人说他们这个世界灵气复苏有神仙修士她都会信!
确定自己暂时不会被处理,女鬼直接开启了话痨模式。
好奇为什么季南星的家里跟自己想象不一样,没有那种暗无天日的神神叨叨,也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香坛红光,更没有到处贴着吓死鬼的符箓。
他这屋子怎么看都是一间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住宅。
要不她进门后也不会紧紧贴在季南星的背后,生怕一不小心踩了不知道埋哪儿的雷。
季南星任由她叭叭叭,自己安静地吃完外卖,整理好垃圾盒放到门口,再次回来翻开了作业本。
女鬼好久都没跟人说过话了,因为谁都看不见她,现在终于有个能看到她能听到她的,哪怕对方是个抓鬼的,也阻挡不了她的热情。
她趴在茶几上,看着季南星放在一旁的书,道:“季南星,你叫季南星啊,要不然我叫你小天师吧,总感觉要是叫你名字,你一个不爽会随手灭了我,我叫谢盼儿。”
“小天师,我能玩你的平板吗,你家都没电视,我好无聊啊,我想看看我之前追的综艺出到第几季了,我都好久好久没有看过电视了!”
季南星道:“在梁老师家没看过?”
谢盼儿瞬间安静,过了一会儿才恍然:“那个会走路的小纸人是你的啊,那个,我没害人啊,我就是,就是没地方去,偶尔想说去看看老师嘛,梁老师是我以前的班主任,对我挺好的,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去了,我会离活人远远的,真的,我保证!”
季南星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平板沙发上。”
谢盼儿顿时笑容灿烂:“好咧!”
鬼是不用睡觉的,其实也不怎么怕见光,他们怕的是正午时间的烈阳,和活人身上的阳气。
季南星一觉醒来,看到谢盼儿坐在他家客厅的飘窗上。
他家客厅是西晒,早上不会有直接的太阳光晒进来,但因为窗户够多够大,整个屋内十分明亮,谢盼儿坐在一片窗明几净中,如果不是那身死白的肤色,这么远远看着还真像一个活人。
十七八岁的少女,甜美清纯,本该是一朵晨光里绽放的花朵,却偏偏折损凋零。
季南星垂眸,走到小里间供奉完祖师爷,又点了一根香放到了谢盼儿的跟前。
谢盼儿下意吸了两口,立刻舒服得飘飘然了,甚至感动到呜呜呜:“这就是有人供奉的好处吗,突然有种流浪鬼变家养既视感。”
季南星没管她,穿上校服别上校牌就准备出门。
谢盼儿一把拉住他:“你要去上学了啊?”
季南星屈指,弹开她拉着自己的手:“我没有限制你的自由,你不用一直留在我这里。”
谢盼儿:“那我能跟你去上学吗?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季南星:“学校环境特殊,对阴魂天生有一定的克制力,你不是死在学校里的,所以想要跟着进学校,就只能待在木牌里,还不如玩平板打发时间。”
谢盼儿一听有戏,连忙道:“别呀,带我去嘛,让我接受一下文化的熏陶,重拾一下校园的快乐!”
季南星看了谢盼儿片刻,转身去到供奉师祖的小房间里取了个木牌出来,小木牌上雕刻着符文,正方形,一寸大小,顶上钻了个小孔,穿了一根小红绳:“这是炼制过能容纳阴身的阴木,小小一块比黄金贵,给你用可以,你拿什么换?”
谢盼儿做鬼都没想到,她都死了竟然还有花钱的地方,她兜里比脸干净,死了这么多年,连一件衣服都没换过,但又实在想跟着一起去学校,于是讨价还价道:“我给你打扫卫生还债?”
季南星:“我家有钟点工。”
谢盼儿:“我帮你做事啊,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怎么样?学校有人欺负你吗,我帮你教训他,吓唬他!”
季南星:“你觉得我像是会被欺负的?”
虽然从昨天到现在,季南星似乎一直跟她有商有量并未动手还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好像的确不是个好欺负的。
谢盼儿绞尽脑汁,可她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交换的。
季南星也不是做慈善的,见时间不早了,于是直接收了木牌往门口走去。
谢盼儿一急,再次伸手拉住他:“那我帮你写作业啊,你所有的作业我都包了!求求了,我想出去玩。”
季南星看着她双手合十搓手的模样,微微翘了翘嘴角:“那就先试用一天,你要是学渣把我作业胡乱写,明天你就哪里凉快待哪里去。”
谢盼儿欢呼一声,拉着季南星的衣角又蹦又跳:“我又可以上学啦!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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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明天的更新恢复到晚上九点钟啦,以后就每天九点准时日更啦~
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灵异故事也可以留言哈,本文随时可增加删减剧情,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性哈哈哈哈哈。
第 27 章
◎年级第一的小天师◎
季南星走进教室的时候原本有些闹哄哄的班上安静了一瞬,似乎有些意外他怎么今天就来了,不干脆休息个三天。
早上来了教室后宵野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发个微信问问季南星的情况,但又怕这会儿时间太早打扰到他休息,心里反复纠结时见他竟然来了,心里那股莫名的焦躁突然就缓解了,但很快他又皱起了眉头。
“不是让你今天也在家里休息,就半天课又耽误不了什么。”
季南星坐回座位放下书包,又把作业翻找出来递给小组长:“没什么事就来了。”
陈十一也跟着凑了过来:“你还好吗,怎么不在家多休息一下?”
季南星看着前后左右围着自己询问的人,笑了一下:“能来就证明我很好,没有逞强,以后这种事大概会经常发生,你们不用太当回事,习惯就好。”
宵野:“什么叫不用太当回事习惯就好,这种事怎么能习惯就好。”
季南星随手拿起一本书卷起来抵在了宵野的嘴巴上:“我很好我没事,现在安静别再问了,再问生气。”
宵野:“哦。”
陈十一也默默闭上了嘴巴。
见季南星一句话就把宵野压制了,张沅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时张沅的同桌拿出手机点开一个截图伸了过来:“季南星,这个是你吗?昨天你也在那个车祸现场啊?”
宵野一惊:“车祸现场,什么车祸?”
季南星看了看他的手机截图,道:“嗯,路过。”
宵野拿过后面同学的手机,放大了截图的照片,他第一眼没注意到图片里惨烈的车祸现场,只看到站在一旁穿着校服的少年。
暖黄色的路灯下,穿着校服的少年面容清冷,冷白的与周遭的嘈杂格格不入,虽然只能看到侧脸,但那种无法言说的氛围感简直绝了。
截图上甚至还有截取的一条弹幕,神颜两个字后面跟了一整排的感叹号。
宵野把手机还给了后座的同学,又看向季南星:“那你没事吧?”
季南星再次摇头:“只是路过。”
后座的同学趴在课桌上八卦地询问车祸目击证人:“听说这辆车撞邪了,逆行不说,跟看不见前面的车一样,要不是后面突然打转方向盘,车里的一家三口妥妥没命。”
张沅:“撞邪?车祸就车祸,怎么扯到撞邪了?”
郭灿翻找出视频递给他们看,只见那辆黑色的小轿车原本正常行驶在路面上,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突然掉头逆行,导致其他正常行驶的车辆慌乱避开,直到一辆大货车出现,在快要撞到大货车的时候,才打转方向盘,撞向了一旁的护栏。
几人围在一起看完视频,陈十一道:“这怎么看起来像是想要自杀,但临到头又害怕后悔的样子。”
郭灿道:“光看视频的确是这样,但如果结合音频一起就不是那回事了。”
郭灿又把音频翻了出来,音频里夫妻俩正常说着话,虽然说的话好像是打算求人给自己孩子弄一个名额,还说那个老师欠他们,如果不给就要怎么怎么威胁。
就在两人商量怎么去学校闹的时候,副驾驶上的女人像是突然发现前面有一辆货车一样,惊慌尖叫了一声,开车的男人也本能咒骂出声,再然后就是车辆撞击的声音,一阵混乱后音频结束。
最最最可怕的是最后,发音频的博主单独剪出一轨声音,声音很小,但如果仔细听还是能听到,整个音频里都有一个女孩子的歌声,不是音箱里放出的音乐,就像是坐在后座的人声清唱。
可是车祸只有一家三口,夫妻和儿子,车上根本没有女生。
再把视频和音频两者结合一起看,推敲细节的话,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陈十一忍不住看了看季南星,他可是知道季南星是能看见一些阴魂的,昨天又恰好他在现场,再回想这车祸,顿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了。
张沅不信这些,笑了一声道:“昨天的车祸今天连音频都有了,为博流量,速度可真快。”
郭灿看向季南星:“你昨天在现场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他们是不是真的撞鬼了?”
季南星满脸无辜地摇头,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宵野拿起书往郭灿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就是个普通的车祸,说不定是人家商量害人商量得太入神了呢,再说了就算真的撞鬼了那也不可能在现场就能见到,昨天现场那么多人呢,行了行了,大清早的别说这么不吉利的东西。”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班主任拿着课本走了进来,她第一眼就看向季南星的方向,以为会看到空位,没想到人竟然来了,不过她也没说什么,直接让众人翻开课本选段背诵。
一直安安静静像是装饰一样挂在书包上的木牌轻轻晃动了一下,谢盼儿盘腿坐在窗户上的身影慢慢显现出来。
谢盼儿手肘支在腿上,掌心撑着脑袋,低头看了看似乎在默背课文的季南星,明知道别人听不到,她还是特意小声道:“小天师你别怕,待会儿轮到你的时候,你要是忘了我会提醒你的。”
寄人篱下还吃人供奉,总得有点贡献才行。
季南星没搭理她,很快老师就点名到他了。
季南星不说过目不忘,但因为修炼的原因,天生就耳聪目明脑子好,看一两遍就能直接背诵下来了,连个磕巴都没打一个。
班主任点头,还不忘叮嘱道:“身体要是还有不舒服的一定要说,学习重要,但身体更重要。”
季南星点头,班主任在他名字后面打了个勾就让他回座位了,然后喊了下一个同学。
季南星刚坐下,谢盼儿的彩虹屁就来了:“厉害啊小天师,我看了一圈,所有人里面就数你最流畅!不愧是天师”
正说着话的谢盼儿只见季南星的指尖在课桌上画了个圈,她就像被开启了静音键一样出不了声了,顿时控诉一般瞪大了眼睛,嫌她吵让她闭嘴就是了,怎么还带动手的呢,哪有这么欺负鬼的!
早自习的下课铃声刚一打响,教导主任就走了过来,跟班主任说了两句话后,班主任就拿着课本教案走了,季南星无声念着咒,指尖轻轻一动,小纸人就从班主任的身上飘落下来,然后贴着墙脚慢慢挪移,飞回了季南星的掌心。
没一会儿英语老师夹着课本来了。
一边指挥课代表擦黑板一边道:“没吃早餐的没上洗手间的都快点啊,第一节换成英语课,正好你们的分数也统计出来了,不赶紧吃饱点,我怕你们有的人今天一天怕是都吃不下饭了。”
众人哀嚎,考试分数,真是一个可怕的存在,至于突然换课,也没几个人在意原因,反正换课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坐在窗台上的女鬼犹豫再三后还是消失了,季南星连眼都没抬一下。
课代表去办公室拿了他们的月考试卷,老师一张张点名报分数发试卷,分数在一百二以上的同学都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一门过关了,分数刚过九十的苦了脸,堪堪及格的成绩可不算乐观。
还有连九十分都没有的,那就是陈十一,八十多分,都不及格。
等发到季南星的,英语老师的脸色难得好了一些:“考得不错,148,有两分扣在作文上,平时多看一些英文原文书,增加一些阅读知识面,继续保持。”
不少人忍不住哇了一声,接近满分的分数,也太牛逼了吧。
有同学忍不住朝着季南星看去,有的惊讶,有的倒也没觉得太意外,之前高三学长打人那件事大家都知道季南星家里好像挺有钱,说不定人家从小就有一对一外教或者经常出国,英文成绩好一点也正常。
但后面的数学课,化学课,季南星是班上唯一一个满分的,不用看全年级的成绩统计了,就这几门功课加起来,他们班的学霸就已经诞生了。
宵野稍微有点偏科,从小就偏向数理化,对这几门功课他算是很有信心,本来他还想着小同桌身体不好,估计成绩可能一般,毕竟学习也是需要精力的,经常生病请假掉课也多,他都打算好了,如果季南星有需要,他可以给他针对性的补课。
结果人家分数比他还高,这让满满自信的宵野差点自闭,看样子成绩这方面这个小弟是不用他罩了,他为数不多的优势,也只剩一个强健的体魄罩住对方让他不被人欺负了。
宵野暗暗捏了捏自己手臂上的肌肉,自从开学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家里的警卫兵练过了,早上也借口学习消耗大,偷懒睡懒觉没跑步,感觉肌肉都松弛了几分,看样子这些日常训练还是要捡起来,这罩小弟仅剩的优势可不能丢。
下午有两节课,两节课之后高一开家长会,开完就直接放学了,而全年级的成绩统计也出来了,被贴在了高一通告栏。
季南星稳坐年级第一,总成绩737,直接甩第二名三十五分,全年级的第二名就是开学时的新生代表何展飞。
这分数一出来着实惊了不少人,本来那张脸就很给人距离感了,现在又套上了一层学神光环,季南星这三个字的名气更响亮了。
全年级的分数一出来,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
高一三班的有几个男生看了年级排名后回到教室,看到沉着脸坐在位子上的何展飞,嬉笑声瞬间放更大了:“我还以为有些人多牛逼呢,眼睛长在头顶,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一旁有人笑着道:“你可别这么说,人家可是代表呢,上台讲了话的!”
最开始嘲讽的那个男生冷哼了一声:“是哦,代表呢,估计是别人懒得上台才能捡漏的代表吧。”
何展飞猛地站了起来瞪向说话的那个男生。
那个男生也不怕他,直接一个大白眼翻了过去。
班上还有其他同学虽然声音不大,但窸窸窣窣也能让人听见,什么三十五分,什么差距好大之类的,反正全班没有一个为何展飞说话的,哪怕他是年级第二。
何展飞气呼呼地冲出了教室,正好看到从校外吃了饭回来的季南星。
看着神情发狠走来的人,宵野将季南星拉到自己身后,挡在了前面,面目不善地看着来人:“干什么?”
一副找人干架的样子,吓唬谁呢。
何展飞朝着季南星狠狠瞪了一眼,然后用力撞开宵野。
宵野哪里是何展飞这种弱鸡撞得开的,察觉到他的举动,宵野不止没有避让,还直接迎击着撞了回去。
何展飞被撞得肩膀一疼,没站稳地踉跄了两步。
宵野撸起袖子走了过去:“哪来的神经病啊,你是不是找打!”
何展飞不认识宵野,但对方的体格一看就知道不好惹,于是又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在宵野打过来之前赶紧跑走了。
宵野一脸莫名其妙:“这人有病吧?”
陈十一也满脸不解:“这是第二次了吧,南星,上次瞪我们的是不是也是他?”
宵野一听竟然是第二次,抬脚就想追上去把人拦住问个清楚。
季南星拉住了他:“走吧,别追了。”
宵野:“总得问清楚吧,要是这人真是脑子有病,那以后可得离他远一点。”
季南星道:“应该是成绩出来了。”
张沅道:“我记得他,开学的时候新生代表上台讲话的。”
宵野哦了一声:“那他肯定是成绩不如你所以跑来发疯,你以后离他远一点,这种人一看就是脑子有病的,咱不跟神经病硬碰硬。”
几人走到公告栏,看到第一名果然写着季南星的名字,尤其是陈十一,简直倒吸一口气:“我做梦都不敢做这么高的分数。”
张沅笑着问季南星:“以后是想要清华还是北大?”
季南星:“随缘吧,考上哪个念哪个。”
宵野:“你这成绩那还不是随你挑啊。”
说着眼神一扫,然后在全年级八十几名找到了自己的,642分,季南星再多考几分,都要超他一百了。
原本对自己成绩挺知足的宵野,突然觉得自己和第一名之间相隔的距离,远的有些碍眼了。
四人回到教室,屋内有些昏暗,教室里的窗帘都拉了下来,吃完饭回来的同学有的在趴着午休,有的小声在聊天。
季南星刚坐下,消失了一早上的谢盼儿就冒了出来,神色带了几分哀求,拉了拉他衣服道:“小天师,你能帮帮梁老师吗,她有可能会被停课。”
第 28 章
◎一起睡过的关系◎
梁钟意被教导主任叫走的原因正是因为昨晚的车祸。
因为车祸的音频被人放了出来,其中就有提到玉兰高中,估计要不了多久一些事就会被深挖出来,例如车祸的是谁,被威胁要名额的老师是谁。
教导主任看着梁钟意,也是无奈叹了口气:“这件事学校不怕出公告说明真相,但这社会,他们只想看他们想看的,只想听他们想听的,他们要的未必是真相,身正不怕影子歪,但就怕有人不给这个身正的机会,这几年生源的竞争也越来越大了,学校和家长之间也不像以前,一点点动静,别说老师了,就是校长他们都有本事换下来,钟意,你教书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不如趁这个机会放个假,先休一年,等事情平息,明年你再回来带班。”
梁钟意愣了好一会儿才从反应过来:“你是说,谢盼儿的爸妈昨晚出车祸了?”
教导主任点了点头,然后把视频和音频都放给她看了。
以现在这社会的八卦度,有些事根本瞒不住,昨晚车祸一家三口的信息已经被挖出来了,很快民众就会挖出更多,比如他们曾经还有个女儿,他们的女儿自杀了,他们女儿生前的班主任就是梁钟意。
谢盼儿的自杀跟梁钟意无关,但舆论是个很可怕的东西,高三的学生,严厉的班主任,自杀的女孩,单单是这些关键字就足够人编出一堆有的没的。
当初这件事也是引起了一些舆论的,学校也出了公告,还曾经被谢盼儿的父母不止一次地来闹过,那时候梁钟意就被停课了半年,只不过那时候更多的是考虑梁钟意的心理状态,有学生自杀,这对老师来说也是不小的打击。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旧事又被翻出,还不知道后面舆论会演变成什么样,站在家长的角度来说,哪个家长会愿意把自家孩子放在一个有过学生自杀先例的老师班里,这事一出,家长那边怕是也要想办法安抚。
尤其是这几年课业多学生压力大,各种承受不住压力自杀的事件太多了,就怕有心人借着这些事引动话题。
所以让梁钟意暂时停课也是出于对她的保护,将对她,对学校的影响,一切减小到最低。
梁钟意沉默了好一会儿,把手机还给教导主任:“那今天的家长会呢?”
教导主任道:“让小陈去吧,小胡还年轻,有些镇不住场。”
小胡老师是七班的数学老师,入行时间短,也只教了一两年的书,怕是应付不来家长会这种事。
小陈老师是英语老师,虽然也挺年轻,但气场足,压得住学生镇得住家长,要不是她自己不乐意,早带班当班主任了。
梁钟意在班主任这个职位上长久浸染上的严肃眉眼微微冷淡了下来,没说什么,点了点头:“那就听学校安排吧。”
现在才刚开学没多久,如果这时候换班主任学生应该不会有什么不适应的,梁钟意心里还想着幸好事情是这时候发生的,要是再晚一点,中途换班主任对学生影响更大。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看到外面有学生在上体育课,十七八岁的孩子正是最青春的模样,梁钟意站在走廊上怔愣了许久,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热爱舞蹈,因她一句夸奖就红了眼睛的女孩,如果她还在,现在是不是正在舞台上发着光。
如果她还在,现在不知道该有多耀眼。
教书育人近二十年,做班主任都做了十多年,带了一批又一批的毕业生,看着他们懵懂入校,看着他们奔赴未来,梁钟意时常在想什么是她想要的,什么是那群孩子们想要的。
她曾经在谢盼儿的身上看到了梦想两个字,却又亲眼见到了她的陨落,这些年梁钟意其实并没有走出来,对于停课的决定她接受的很平静,甚至忍不住想着就这样吧,这世上并不是只有教师这一个职业,或许她就不适合当老师。
谢盼儿将偷听来的这些告诉了季南星,然后一脸哀求地看着他:“你能帮帮梁老师吗,这件事跟她又没关系,凭什么因为别人的贪心算计,一而再再而三地影响到无辜的人!”
想到以前的事,谢盼儿心底的怨恨再次滋生了出来,一股阴风不知从何处而起,刮得窗帘被大力吹开,摆放在课桌上的书本更是被吹得翻动作响。
原本午休的同学被起风的动静惊醒,连忙按住自己课桌上的书本,还有些不在教室的同学课桌,试卷草稿纸被吹了一地。
宵野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一把拉开窗帘想要把窗户关小一点,但他发现窗户外是平静的,靠近窗户的大树连树叶都没晃动一下。
不等他细想,季南星一手摸上念珠,突如其来的风又戛然而止地平静了下来。
慌忙捡东西的同学都愣了一下。
“什么鬼,说来就来的风,说停就停?”
“艹!我的试卷!”
张沅起身帮着其他人去捡被吹了一地的试卷。
宵野越过季南星的座位,探头往窗外感受了一下:“奇怪,没起风啊。”
把谢盼儿暂时收进了金玲里后,季南星往课桌上一趴:“我睡一会儿。”
反正大中午的谢盼儿也出不去,晚上再说吧。
宵野拿起自己的校服:“冷不冷?要不要披着,或者垫课桌上?”
季南星脑袋一扭,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宵野笑了一下:“还是披着吧,别着凉。”说完给他披在了后背上。
下午的家长会是季家老二季妍婷来开的,从小季南星的家长会就是家里谁有空谁出席,绝对不会随随便便交给家里的管家或者助理。
宵野这边来的是他嫂嫂,他嫂嫂只要没有安排手术,工作时间一般都可以调一下,比他大哥的时间好调整一些,这种提前告知了时间的家长会,自然就能抽出空来。
季妍婷继承了季妈妈的颜值,属于淡颜系美人,清雅如女神,有一种不带攻击性的温柔感,加上常年待在实验室专注于科研研究,生活圈的干净,没有感受过俗世经济烦恼的优越生活,越发放大了她身上那股温柔从容的气质。
宵野的嫂嫂方黎则是明艳型的大美人,可能是军医这种职业,让她的气质中多了一份成熟的干练。
两人一前一后进教室时,无论是来的家长还是班上的同学,都忍不住朝她们看去,再看跟在她们旁边的少年,只能感叹一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难怪季南星和宵野长得那么好,原来是家族基因的优势。
宵野小声朝季南星问:“这是你的谁?”
季南星:“我二姐。”
宵野立刻大声问好:“二姐好!我叫宵野,我哥是宵颂,我哥说我们两家之前是邻居,二姐认识我哥吗?”
季妍婷有些意外:“你是小野?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宵野亮出一口大白牙:“真的吗?我都不记得了,这是我嫂嫂。”
方黎朝季妍婷伸出手:“你好,我叫方黎。”
季妍婷也笑着回握了过去:“颂哥都结婚了啊,他之前还说让我哥给他当伴郎的。”
方黎笑着道:“领了证,但还没办婚礼,之前领证挺匆忙的,就一直没时间准备婚礼,所以你哥的伴郎怕是逃不掉了。”
宵野满脸好奇的问:“二姐二姐,那我小时候跟星星一起玩过吗?”
季妍婷:“你们小时候一起玩过,不过太小了你应该不记得了,你比闹闹大三个月,自己走路都还不稳当,还要牵着他走,结果两个一起摔。”
宵野:“闹闹?这是南星的小名?”
季妍婷笑着摸了摸季南星的脑袋:“是啊,他小时候特别磨人,经常半夜哭闹,不过每次跟你一起睡就会特别乖,好多次他哭得嗓子都哑了,实在是没办法,大半夜地去敲你家门,把你借过来陪|睡,也是稀奇,你一来他就睡着了。”
宵野哇了一声,蹭了蹭季南星的胳膊:“没想到我们还有这么深的渊源,闹闹,那咱俩也算是青梅竹马了,毕竟是睡过的关系,你说是吧。”
季南星也有些意外,他小时候闹腾是因为能看到脏东西,甚至因为身上的阴气重,还能触碰到脏东西,所以经常哭,哭得全家都头疼,所以他的小名不叫星星,叫闹闹。
倒是没想到他那么小就跟宵野认识了,不过看样子宵野这满身阳气应该是天生的,小时候他陪|睡自己就不哭了,估计是因为他阳气强,那些阴物不敢靠近。
一旁的宵野还在高兴自己跟季南星的关系好像更亲近了一些,习惯性抬手勾搭在季南星的肩膀上,捏了捏他的脸:“闹闹,你小名真可爱,闹闹,闹闹,叫声哥哥来听听。”
季南星趁他不备掐到他肚子肉上,一捏,一拧再一转,换来宵野嗷地一声叫。
方黎笑呵呵地看着两人:“看他俩关系多好。”
季妍婷也是笑看着,只是眼里带了几分担忧,自家弟弟的情况他们清楚,所以小弟几乎没有多少能够很亲近的朋友,但小弟已经长大了,他自己会有分寸,季妍婷也就没多提醒什么。
家长会结束,高一的学生今天不需要晚自习,一个个跟放飞的小鸟一样兴高采烈,当然有些成绩不理想的,垂头丧气跟着还在数落的家长旁。
季妍婷看向方黎他们:“你们开车了吗?没有的话我们可以送你们。”
方黎笑着道:“开车了,以后有时间可以出来聚聚,正好他俩现在一个班,刚好可以相互照应一下。”
宵野连忙道:“二姐你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闹闹的,是吧闹闹。”
季南星懒得搭理他。
季妍婷笑了笑:“那好,以后有时间再聚。”
几人走向停车场,快要分道扬镳的时候,季南星喊住了宵野。
宵野立刻就窜了过来:“怎么了闹闹,喊哥哥什么事?”
季南星伸手:“手给我一下。”
宵野听话的伸出手,下一秒一个冰冰凉的手就搭在了他的掌心。
宵野几乎是下意识就抬起另一只手握住了掌心的冰凉:“补血的东西你有老实的吃吗,怎么还这么凉,你这到冬天可怎么办。”
握了差不多有一分钟,季南星抽出自己的手:“谢谢。”
然后转身走了。
宵野满脸茫然的站在原地,什么情况,谢什么?
季南星跟着季妍婷上了车。
季家的人运势都很强,也是因为这样师父才会把他带去季家。
只不过季家父母年纪渐长,加上季氏集团的大权慢慢落到了季云霆的身上,季家的运势自然也会慢慢偏向季云霆,所以季南星得逐渐减少跟季家父母接触,因为会对他们不好。
但季家姐弟如今运势正盛,他们偶尔还能接触一下,可二姐到底比不上大哥,所以这样独处一个车内的密闭空间,虽然影响不大,但这一点点的影响季南星也希望能减少就减少。
临上车前通过跟宵野的接触驱散一下他身上的阴气,至少一两小时他能稍微正常一点。
季妍婷不知道宵野身上的情况,等到上了车才看向季南星:“看起来你们还很有缘分,这么多年没见,一见依旧投缘,小时候你就很亲近他,他好像也特别喜欢你,只要来家里,再多玩具他都不感兴趣,就黏着你。”
季南星道:“那我们后来为什么搬家?”
季妍婷:“是你师父说的,说庄格里那边的风水很好,比较旺商,对季家和对你都比较好,我们就搬了。”
季南星:“那我师父见过宵野吗?”
季妍婷点头:“当然见过,那时候一到晚上你就哭,贴符都没用,只有在宵野旁边你才安静,后来你师父来看过,只说是因为有个小孩陪着你没那么怕了,才不哭,怎么了?宵野身上有什么问题?”
季南星把宵野身上阳气重的事告诉了季妍婷,季妍婷恍然道:“难怪小时候他在你旁边你就不哭了,他身上阳气重,刚好可以压制住你的阴气,你看不到那些脏东西,自然就睡得安稳了,可如果是这样,那你师父为什么让我们搬家,让他陪你一起长大不好吗?”
季南星:“可能那时候宵野年纪小,怕跟我接触多了对他影响不好吧。”
季妍婷叹了口气,再次摸了摸小弟的脑袋:“现在你们都好好长大了,交个朋友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所以也不用刻意避开所有人。”
季南星伸手挽住季妍婷的胳膊,在季妍婷有些诧异的目光下小声道:“跟他接触一下就能驱散一点我身上的阴气,等季爸爸和季妈妈旅游回来,我也不用时刻注意跟他们避开了,偶尔这样小小的接触应该没问题。”
季妍婷闻言有些惊喜,小弟一直很注意避开跟他们接触,就怕会影响他们,可是小孩子本就需要被关爱被拥抱,哪怕只是偶尔摸摸头牵牵手都是爱意的表达,现在相当于因为宵野的存在而多了一层接触的防护,那她自然很高兴。
但同时也有些担心:“这对宵野会有影响吗?”
季南星比了个小指尖:“这么一点点影响,不到半天他就能恢复,我有分寸的。”
季妍婷摸了摸他的脸:“那就好,他喜欢什么?我们买点礼物送给他。”
季南星:“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应该喜欢打球吧,下课十分钟都要出去打一下。”
季妍婷:“那送他一个球星签名的篮球吧,这种事交给你三哥,他那些无用的人脉关系也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因为周末休息,所以季南星直接跟着季妍婷回了庄格里的别墅,季妍婷经常在研究室,难得休假出来,晚餐还没吃就被闺蜜拉走逛街去了,大哥在国外开会,家里就只剩季南星了。
吃完了晚餐,季南星回到房间后才把谢盼儿放出来。
面对阴魂,季南星自然不再是对待家人时那般软和,冷脸漠然的模样,吓得谢盼儿直接滑跪认错:“对不起,我没控制住情绪。”
季南星看着她:“车祸已经发生,舆论正在发酵,你让我帮梁老师,你说我要怎么帮?”
第 29 章
◎你人死了,你魂不是还在这里◎
谢盼儿自闭一般缩在角落里,坐在地上抱着双腿发呆,过了许久才出声:“小天师,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没有车祸,就不会惹出这些事,也不会害梁老师被停课。”
季南星正浏览着人间网查看着各地已经结案的案件,这也算是一种积累经验,以后如果遇到相似的事情就能更灵活多变的处理,听到谢盼儿的问题,滑动平板的笔也只是微微顿了顿:“后悔了?”
谢盼儿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后悔,那一家子车祸的下场她不后悔,她只是后悔好像又害到了梁老师。
季南星:“任何冲动下的决定,绝大多数都不是最优解,所图的也不过是当时的情绪宣泄,但在情绪峰值中,连人都不能保持理智,更何况是鬼,你能及时清醒没有执意杀死他们,已经很不错了。”
意外受到表扬,自闭的谢盼儿瞬间满血复活地凑到季南星的旁边:“真的吗?那这件事还有救吗,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梁老师?”
季南星放下平板转头看着她:“你的执念是梁老师?”
谢盼儿眼神茫然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的执念好像很多,但又好像没有,当我从天台上跳下去的瞬间,我希望他们后悔,可是成了鬼后,看着他们不止没有后悔,甚至还借着我的死去学校闹,我又觉得希望他们后悔的想法太蠢了,然后想着就这样吧,当一天鬼就在人间晃荡一天,哪天魂飞魄散了,也就彻底尘归尘土归土了。”
季南星:“如果你还活着,那你今年几岁了?”
谢盼儿:“我还活着的话,今年应该二十四岁了吧。”
季南星:“如果你还活着,你希望你二十四岁时在做什么?”
随着季南星的问题,谢盼儿忍不住跟着想象了一下,如果她还活着,那么二十四岁的她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已经逃离了原生家庭,是不是站在了她最喜欢的舞台上肆意地跳舞,是不是拥有了许多鲜花掌声和别人的喜爱。
就算她没那么好运拥有这美好的一切,那她最差是不是也在奔赴梦想的路上,哪怕吃着馒头面条,吃着水煮白菜,但依然活力满满地为了每一个明天努力。
明天,曾经多么稀松平常的两个字,这一瞬间谢盼儿突然意识到,她是真的再也没有明天了,她的人生终结在了那个高空一跃的夜晚。
谢盼儿缩到了窗边的角落里,回顾着她死后再也不敢多想的曾经,心被挖空的痛意伴随着那些不敢触碰的回忆再次清晰起来。
谢盼儿,盼儿盼儿,父母期待的从来不是她。
你是姐姐,你得让着弟弟,弟弟还小不懂事,你长大了该懂事了,可那时候她也才十岁。
弟弟糖吃多了坏了牙,而她从小到大就没吃到过几颗糖,弟弟牙疼还嘴馋,她拿走了弟弟的糖却换来一巴掌。
谢盼儿出神地想着,那天爸爸是怎么说的,他说弟弟的东西你也抢,一个女孩子嘴这么馋丢不丢人还要不要脸,今天是糖,明天是不是就想抢更多?
她捂着脸坐在地上,听着爸爸的贱丫头白眼狼,听着爸爸说以后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弟弟的。
她知道的,不被爱的那一个,从小都是知道的,那时候的她渴望长大,渴望逃离。
可是好不容易长大了,她却选择结束自己。
是省吃俭用利用中午课休一小时发传单攒钱买的舞鞋被丢掉的那一刻。
是妈妈发狠拉拽着她的头发当众对她又扇巴掌又猛踹,说她天生下贱胚子露胸露腿露肚子跳舞勾引人不知检点时。
是让她鼻青脸肿站在走廊,听着妈妈在办公室骂老师不该支持她跳舞。
是撕烂了她偷偷藏起来的舞衣让她别做梦了这辈子都不会让她去学舞蹈。
是爸爸说她长得漂亮以后一定要找个有钱的好帮扶弟弟。
日积月累的冷暴力,毫不掩饰的偏爱,她看不到头,这样的暗无天日里,长大也并不意味着能得到新生。
她放弃了,放弃跳舞,放弃抵抗,放弃挣扎,也放弃了自己。
她不想耽误任何人,不想看着老师为她争取却次次被骂得狗血淋头,她写了一封遗书寄去了学校,然后从自家的天台上跳了下去。
她以为这一切都能结束,却没想到她父母依旧闹到了学校,让学校赔命。
谢盼儿心里清楚,她父母闹,从来不是心疼她,只是想要榨干她最后一点存在的价值,为他们的儿子谋取更多的利益。
她真的好恨啊,为什么要把她带来这个世界却又不爱她。
既然不爱她为什么又不肯放了她。
他们就像吸血的藤蔓,死死缠绕在她身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深入骨血,想要拉扯开,只有撕开皮肉斩断筋骨的鲜血淋漓。
谢盼儿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竟然还能分神想着,原来鬼也是会哭的啊。
正在她伤心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季南星递给了她一个瓷瓶:“别浪费了,接着。”
谢盼儿茫然抬头:“什么?”
季南星:“鬼的眼泪,真正掺杂了生死感悟的东西,这一滴至少能换十个阴木牌给你用,接瓶子里,浪费一滴就不帮你的梁老师了。”
谢盼儿连忙接过瓷瓶,小心翼翼接着滴下来的眼泪,那真的是半点都不敢浪费,但被季南星这么一打岔,她心里的难过好像也消散了不少,原本还想再努力挤一挤,可怎么都哭不出来了。
看她拼命挤眼泪的样子,季南星笑了一下:“你当鬼的眼泪是那么容易有的,别说挤了,就是把你打得魂飞魄散你也疼不出半滴来。”
谢盼儿闻言只好把瓶子还给季南星,还不忘确定道:“你真的有办法帮梁老师吗?”
季南星:“梁老师就这么好?”
谢盼儿点头:“她是第一个,让我感受到像妈妈一样存在的人。”
梁老师很严肃,对待学生也很严厉,但是谢盼儿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就像一直淋雨的人,突然有人给了她一把伞,从未吃过糖的人,被人给了一颗糖,从未过过生日的人,得到了一块属于她自己的蛋糕。
对旁人来说也许未必能理解,一把伞能有多稀奇,一颗糖能有多贵,一块小蛋糕又值几个钱,这些全都可以自我满足。
但对谢盼儿来说,那些都不是能自我满足的东西,是她生命里从来没有过的,所以哪怕只是一点点,或许连梁老师自己都不在意的小举动,对她来说已经是唯一触碰过的温暖了。
谢盼儿满眼期待地看着季南星:“小天师,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帮帮梁老师,我保证以后都会好好控制情绪,我再也不会想杀人了。”
季南星:“你之前留过一封遗书给学校?”
谢盼儿点头:“嗯,我知道留在家里的话根本没有用,他们一定会撕了遗书,然后把我自杀的责任全推给学校,所以我特意写了一封遗书寄去了学校。”
谢盼儿说着还一副幸亏我有先见之明的松口气:“后来他们果然去学校闹了,想把我自杀说成是课业压力大,甚至还想说是老师的责任,最后学校拿出了那封遗书,说他们再闹就走法律程序起诉,他们这才放弃了找学校要钱,因为他们知道我的死跟学校没关系,他们知道真走法律程序了,他们也得不到好。”
季南星道:“遗书已经用过,现在再拿出来用处也不大,当年的事新闻都有记录,稍微查一下就能查到,如果这样还能被舆论攻击,那就只能拿出新的东西来了。”
谢盼儿有些没听懂:“什么意思?”
季南星:“现在你父母一家都躺在医院里,那份音频也足够证明他们现在的情况是咎由自取,但音频里涉及到了学校老师,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智去看待事情的真相,浑水摸鱼颠倒黑白为了话题的冲突和流量制造矛盾是肯定会有的,所以这时候学校停了梁老师的课,也算是对她的一种保护,否则你可以想象如果被学生家长知道,他们会怎么闹。”
谢盼儿垂眸不语,她知道啊,她也见过,明明她都已经留下遗书了,明明说明了她自杀的原因,可那些家长还是闹到学校来了,要学校处理掉梁老师,说她不配当老师。
好在那一次学校顶住了压力,虽然也停了梁老师一段时间的课,后来还让她做了几年任课老师,是这几年才重新开始当班主任带班。
结果现在情况刚好转没多久,就又因为那一家子出了事,谢盼儿最担心的事是因为这件事,闹得梁老师心灰意冷再也不当老师了。
“小天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
季南星:“遗书用过了,那就再录一份视频遗言。”
谢盼儿诧异地啊了一声:“视频遗言?怎么录啊,我都已经死了啊,ai合成的话会被看出来的。”
季南星笑了笑:“你人死了,你魂不是还在这里。”
第 30 章
◎舆论◎
谢盼儿想过好多办法,甚至就连再写一封遗书的办法都想过了,就是没想过直接录视频,可是她都死了,这视频怎么录,总不能录得鬼里鬼气吧。
季南星没说太多,只让她想想录制视频时要说什么,转身就去给管理局研发部的同事发消息了。
如今科技发展迅速,虽然还没发展到能完全用科技手段抓鬼,但通过磁场干预来达到鬼影呈现还是没问题的。
之前这种机器刚研发出来的时候,不少天师还挺高兴的,毕竟不是人人都有阴阳眼,大部分的天师都是通过阴气来感受阴魂存在与否,不到必要的时候都不会用天眼符,符也是要钱买的。
有了这个机器,就可以直接通过机器的镜头来查看阴魂在哪里。
但很快这个机器又被淘汰下来了,原因无他,太重了,机器的大小规模甚至不输人家影视剧拍摄现场的专用机器,虽然已经努力做到手持型的,但哪个天师能一边扛着一台机器一边抓鬼,那也太要命了。
不过现在这东西正好可以给谢盼儿用。
想了一晚上,确定小天师真的能弄到拍鬼的机器,谢盼儿道:“我能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吗?”
正在吃早餐的季南星叉了一颗虾仁放进嘴里:“什么愿望。”
谢盼儿:“我能要一套舞衣吗,不用多好的,最便宜或者二手的都行,我想再跳一次舞给梁老师看。”
季南星微微侧头,看着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那双眼里没有阴魂的仇怨阴郁,反而像无忧少女一般明媚,很漂亮的眼睛,很干净的灵魂。
季南星擦了擦嘴:“喜欢什么颜色的?”
谢盼儿惊喜道:“烟灰蓝,或者水紫色,那种轻飘飘带纱的,我找张照片给你看!”
这边准备录制视频时,车祸的事情果然发酵到了学校里。
有人专门蹲守在校门口,等着学生下课出来随机访问关于车祸的事,问他们知不知道车祸视频里提到的老师是谁。
还有家长也找到了学校,想要知道那个曾经死过学生的老师是谁,他们生怕那个老师是教自家孩子的,这种有过学生自杀的老师,他们可不敢把孩子放在他班上。
甚至有些信息敏锐的,已经查到了好几年前的新闻,也知道的那个死过学生的老师是谁,于是混在来询问的家长中,对学校出面安抚家长的领导咄咄逼问。
“那位梁老师你们怎么敢继续留用?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因为那孩子不是死在学校里,所以你们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了吗?”
“请问那位梁老师,她是怎么心安理得现在还在教书的,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学校继续录用这样的老师,你们有遵循过家长的意见吗?”
“能不能请梁老师出来说说话,我们想要采访一下她。”
“关于自杀女孩,梁老师身为她的班主任,难道女孩自杀之前,作为老师就一点都没察觉到孩子的心态变化吗?校长,关于这件事,你们学校是不是要对相关的人员和学生家长有个交代?”
女孩的遗书再次被翻了出来,里面明明写的很清楚,是迫于原生家庭的暴力和逼迫,女孩才选择自杀,但有些人就是视而不见,医院那边谢家三口伤得很重,还在加护病房昏迷未醒所以采访不到,一些人就只能来学校这边挖流量。
一个是这样的想法,两个是这样的想法,于是校门口堆积的人越来越多,人一多自然又成了热点新闻,如此恶性循环,不明情况的家长甚至连事情都没了解清楚就跟着一起来闹。
学校的领导焦头烂额,一再对外发表当初自杀女孩真相的声明,但并没有人在乎真相是什么,他们只在乎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是否能令他们满意。
就连班级群里都在热议这件事,因为梁钟意正好就是他们的班主任,第一次与热门事件距离如此之近,不少经常潜水的同学都忍不住冒头八卦了。
他们热聊的群自然不是班主任在的群,除了大群,他们还另外开了个只有班上同学的小群,这两天小群里的聊天就没停过。
“原来那天家长会临时换人是因为这件事啊,所以老班以前真的有学生自杀了?”
“我看了一下,那个女生明明是原生家庭的原因,怎么就牵扯到梁师太身上了。”
“有点过分了,那一家子躺在医院里就成弱者了,他们造下的孽,却要别人来承担?”
“我妈听说了这件事,还说星期一要去学校问问情况。”
“我爸也听说了,我说不关班主任的事,他不听,他说无风不起浪。”
“我们不会真的要换班主任吧?如果换Ms陈,哇,感觉那比梁师太还可怕。”
还有一些同学无所谓的表示换就换吧,反正他们跟班主任也没什么感情,这才开学几天就闹出这事,而且经过这事,他们对梁钟意莫名有点怕,虽然知道自杀的女生跟老师没关系,但到底是她曾经班上出过事,的确令人毛毛的。
季南星正在看班级群的群聊,一条私信就戳了过来,他点开一看是宵野,问他看了新闻没有。
季南星:“看了,怎么了?”
宵野:“我们可能真的要换班主任了,如果是英语老师的话,那以后你就有好日子过了。”
季南星:“?”
宵野:“你英语成绩那么好,要是她来当班主任肯定最喜欢你了。”
季南星:“我数学化学成绩更好。”
宵野:“数学老师太年轻了,镇不住一个班,化学老师年纪大了,估计没那个精力直接带班。”
季南星:“放心,换不了班主任的。”
宵野:“??有内幕?”
看着那边调配好的机器,季南星回了一句:“不聊了,88。”
宵野回了个88,然后看着手机叹气,这小同桌,明明在学校的时候乖乖软软的,这才一天不见就这么冷淡了,无情。
谢盼儿好奇地看着好像挺普通的dv机:“这个真的能把我拍进去吗?”
季南星点头:“能,衣服等下烧给你,你再吸一根香,脸色会短暂如活人一般。”
正在调试的人看不到女鬼,但通过机器就能看到也能听到,稍微转了一下镜头,对着女鬼道:“放心好了,这东西拍下来我们再后期处理一下,保证把你拍得跟活人一样。”
谢盼儿对着镜头就是一个甜笑:“谢谢你。”
调试人员心里有些可惜,多美好的小女孩,不过这种可惜他们也不能随便说出口,别看女鬼现在好说话的样子,要是一句话不对,那也是很容易惹祸上身的,他们尽管不是天师,但接触这一行久了,也懂一些禁忌。
季南星让家里的佣人拿了一个火盆进来,抽了一张空白的黄符写上谢盼儿的名字和生辰,一件漂亮渐变色的水蓝衣裙一点点烧成灰烬,一双精美的舞鞋随着火盆的火焰渐渐熄灭一点点出现在谢盼儿的手边。
当衣裙鞋子烧完,谢盼儿伸手试探着触摸那套漂亮的衣服,确定自己真的能触摸到,谢盼儿带着小心和珍惜将其抱了起来:“好漂亮啊,我从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舞裙。”
舞裙有贵有便宜的,但一分价钱一分货,她只能买最便宜的,甚至是别人出的二手,有时候买回来还会有开线,她得自己拿针线补一补,她唯一比较好的就是舞鞋,可惜那双她打了好久工才偷偷买回来的舞鞋,被她妈妈眼都不眨地从窗户丢了出去。
季南星:“现在它们是你的了。”
谢盼儿抬头看向季南星:“谢谢你小天师,你未来的作业我全包了!”
调试人员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季南星,一脸你竟然让鬼给你写作业的离谱。
季南星无声回视,调试人员轻咳了一声:“我去看看打光怎么样。”
谢盼儿的妈妈是最先醒来的,她伤势比较轻,只是多处骨折加上内出血,跟老公儿子相比,她情况算很不错了。
一醒来发现他们车祸的事竟然成了新闻热点,还有好多人采访她,老公还没脱离危险期,儿子以后的情况可能也不会太好,杨玲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为今后打算的选择,在镜头前哭得凄惨,对于之前车上的威胁言论只字不提,只说他们原本只想去求一个转校名额。
还说女儿死后他们家有多后悔,之前的确是有些偏爱儿子,因为儿子还小,又调皮捣蛋,所以照看儿子消耗了更多的精力,而女儿从小就懂事听话,他们因此的确是有些疏忽,所以女儿死后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后悔。
还说他们一直很努力培养女儿,真要对女儿不好,又怎么可能让她一路上到玉兰高中,玉兰高中可是全市数一数二的好小学。
杨玲还在镜头前哭诉:“我女儿成绩很好,可是有段时间她成绩突然下滑得厉害,我们后来才发现是她班主任教唆她去跳舞,是,我女儿是喜欢跳舞,可是她已经高三了,马上就高考了,什么时候跳不行非要现在。”
杨玲抹着眼泪:“我们只希望女儿能够考一个好大学,以后的人生会有更多的选择,她从小就很乖的,可是那次她铁了心要去考艺校,她四月联考的分数有六百九十多分,这个分数她去考艺校,我们做家长的怎么能接受,我们去学校不止一次找了老师,老师一直说尊重孩子的兴趣,可是我们家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哪里有那个条件尊重!”
“我们只想要孩子有个更广阔的未来而已,我也不知道竟然会因此逼死了她,早知道这样,我们就让她跳舞了,她喜欢跳就跳,她想考艺校就去考,我也很后悔,可是后悔也晚了。”
谢盼儿妈妈的采访视频一发出来,一下子就令不少家长产生了共鸣,高三的关键期,兴趣爱好和一个未来的好大学,能有选择他们当然选好大学,上了好的大学,你才有更多的条件去选择你的兴趣爱好。
至于谢盼儿遗书里的原生家庭的窒息,他们只觉得是孩子不懂事,他们只顾眼前,根本不知道家长为之谋的深远,一下子好多家长共情了杨玲,又觉得那个老师不该,都高三了,孩子成绩也不差,怎么就要这时候去追求什么兴趣爱好,这种人不配当老师。
采访的人被护士请出了病房,没了外人在,杨玲那一脸可怜哭诉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车祸这件事是他们逆行,虽然她已经不记得当时怎么会逆行,他们的车辆明明是正常前行才对,但视频拍摄的很清楚,所以责任全在他们。
因此车祸这方面他们得不到什么赔偿,甚至还要出钱赔偿被撞坏的护栏。
但这件事意外引来这么大的热度,如果好好操作的话,说不定也能暴富一场。
杨玲满心算计要怎么从这件事里获得利益的时候,一条视频被人传到了网上,并且艾特了玉兰市高中的官方账号,很快玉兰高中的官方账号就转发了那条视频。
随着视频的点击率不断攀升,高校老师害死学生这件事的舆论再次发生了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