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四人同行

    就在晏之瑜御剑返回清云峰之际, 一道模糊的狐狸影从清云峰上被丢了出去。而当她想再定睛去看时,一切又重新回归了平静。

    晏之瑜有些奇怪地挠了挠头,而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后山瀑布——

    她要当师父最卷的徒弟!

    一个月后, 晏之瑜已经能在瀑布下完整挥出八十八式基础剑术。

    这天,她正准备去后山瀑布向着九十式冲击, 却被师父拦在了院中。

    依旧是她平日里喝药膳的石案处,晏之瑜与云衍相对而坐。

    “小瑜, 生辰吉乐。”

    晏之瑜这才恍然记起居然又双叒叕到了她的生日。

    不过, 师父又是如何知道她生辰的?

    不等晏之瑜提出自己的疑问, 云衍又开口道:“前几日,吾去了一趟白虎族。关于你父母的事, 小瑜你想听吗?”

    晏之瑜缓缓睁大了自己碧落色的双眸, 她没想到在自己生辰来临之前, 师父便已前去同白虎一族交涉了。

    真是过分地令人安心啊……

    “师父, 我想知道。”

    “你的母亲晏若兰, 是吾师弟的女儿。”!

    “她天资极佳, 本该一生顺遂,却不顾吾师弟的阻拦,与白虎族族长之子祁黎私奔。后来不知为何, 在祁黎坐上族长之位后, 你母亲便不知所踪。”

    “就连祁黎自己也不知道, 晏若兰消失前便怀了身孕, 还将你生了下来。”

    “如今祁黎膝下并无子嗣,得知你的存在后, 便想将你认回, 作为继承人培养。小瑜,你怎么想?”

    哇, 上一条线被追杀,这一条线就要认她当继承人了。

    是清虚尊者徒弟这个名头太唬人了?

    脑补了一堆爱恨大戏的晏之瑜偷偷瞥了云衍,刚想摇头拒绝便顿住了,反而对云衍问道:“师父怎么看?”

    “认祖归宗就不必了,倒是可以去见见他,不过也不是现在。”

    “好,小瑜都听师父的!”

    晏之瑜本就不想认一个听上去就像绝世渣男的爹,更何况按照系统发布的任务,未来她是要建立一个半妖国度的,怎么可能去当那白虎族的继承人。

    …………

    山中不知岁月长,转眼便是两年光景。

    早已完成那一百式的晏之瑜一边跟着云衍学习玄天剑诀的后三式,一边努力修炼,终于在两年后突破至元婴期。

    成为了问天宗史上最年轻的元婴修士。

    晏之瑜从未在一个攻略对象身上花过这么长时间,但她却意外地没有产生任何焦虑,甚至生出她似乎本就该这般活着的念头。

    算上前几次攻略,她在这个世界待了也才不到三年,但对于现代的记忆她却已经全然记不分清了。

    就在晏之瑜以为日子会这么继续平稳地过下去时,云衍在一次练剑结束后将她留了下来。

    “小瑜,经过这两年的磨练,你的根基已然稳定下来,是时候出去历练了。”看着眼前少女垂首乖巧聆听的模样,云衍不由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晏之瑜闻言微微一愣,好半会才反应过来:“师父是要让小瑜离开清云峰吗?”

    “于修行之途,历练不可或缺的。小瑜,吾以为你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你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清云峰之上。”

    晏之瑜垂首低低“嗯”了一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百年一开的天极秘境不日便要开启,吾已向宗门要了一个名额,你便跟着宗门的队伍去吧。”

    言罢,云衍没再给晏之瑜说话的机会,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天极秘境!?

    据晏之瑜所知,这是一个只有元婴修士能进入,且只能容纳数百人的秘境。传说在此界诞生之初,这个秘境就已经存在了。

    在秘境的最中心有一座巨大的宫殿,身处其中便能看见与自己有着一定关联的景象,或是过去,或是当下,又或是未来。而只要是成功到达过那里的人,在未来基本都可以突破至化神期,甚至还有人能突破至炼虚期。

    云衍就曾成功到达过那秘境的最中心。

    故而,无数元婴修士对天极秘境趋之若鹜。

    但由于天极秘境有人数限制,进入名额常年由各大势力瓜分,就连问天宗也仅仅只有五个名额。

    师父为她要来这个名额也是想让她去往那秘境中心吗……

    很快就到了秘境开启的那一日,看着队伍中对自己轻轻招手的凌子澹,晏之瑜在心中暗道一句果然。

    问天宗内,这天极秘境的名额一向是给宗门内最有天赋的几名元婴修士,凌子澹没道理不在。

    这两年来,晏之瑜虽不常下山,但与凌子澹相处也已不复最初的那般冷淡疏离。

    “凌师兄!”晏之瑜朝着凌子澹小跑过去,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但很快,她的笑容又凝固在了脸上。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面孔正勾唇望着她。

    陆青崖不是化神期吗!为什么能在进入天极秘境的队伍中?

    这就是他所说的那个还会再见吗……

    在把玉淮扔给陆青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任凭谁唤她,她都以修炼为由拒绝,没敢再踏出清云峰半步。直到陆青崖以辞别之名将她喊出清云峰,她才勉强下了一趟山。

    当时他那一句“晏姑娘,你我定会再见的”又是把她吓得许久不敢离开清云峰。

    就在这时,一只小狐狸熟练地蹿到了她的肩头,还用毛绒绒的尾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脖颈。

    哦,差点忘了这只狐狸,一只在伤势痊愈后就缠上她的狐狸。

    许是师父的原因,狐狸没能再爬上清云峰“骚扰”她。但每当她下山,他便会准时准点出现在她身侧,似乎一直守在山脚一般,嘴上还天天喊着什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之类的话。

    但面对狐狸,她总是没办法完全狠下心来,最后也只能任由他在自己身侧晃悠。

    至于他和凌子澹之间“偶尔的小摩擦”……她瞎了,看不见也管不了。

    “你怎么也来了?”晏之瑜顺手撸了一把狐狸,低声问道。

    玉淮这才跃至地面,变回了人形:“当然是去秘境啊,阿瑜放心,是合规途径哦。”

    “隐月楼恰好也有一个名额,玉淮压制修为后便也能陪阿瑜一起进入天极秘境了。”

    “一想到阿瑜要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秘境,玉淮就担心得辗转反侧呢。”

    “师妹有我陪着,怎会一个人。”一旁的凌子澹看着都快要贴在晏之瑜身上的玉淮,皱着眉插言道。

    “哼,让你跟着阿瑜,我才要更不放心呢。”

    “彼此彼此。”

    啊啊啊又开始了。

    晏之瑜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像往常一般放空自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时,却发现陆青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陆大人?”

    “姑娘认错了,我是陆大人的侄儿陆崖青。”

    “……”

    要不要演得这么敷衍。

    “好了,不逗你了。”看着晏之瑜脸上几近实质化的幽怨,陆青崖微微笑开,“又见面了,晏姑娘。”

    “不过,我此次确实是以这个身份进入秘境的,晏姑娘可愿与我一起同行?”

    玉淮和凌子澹这才发现自己被偷家,齐齐看向一脸笑意的陆青崖。

    “师妹自然是与我同行。”

    “陆大人,先来后到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陆青崖微微偏过头,目光投向两人,宛若无意般言道:“我是在问晏姑娘的意见,难道两位竟已经能操控晏姑娘的意愿了?还是已经成功邀请到姑娘了?”

    “陆大人,两年不见,你说话还是这么令人讨厌啊。”玉淮的双手在胸前交叉,面色不善地看着陆青崖。

    “够了。”真的是够了!她果然不该下山的!

    师父为什么要赶她出来呜呜呜呜。

    “我是出来历练的,不是郊游,自然是一人独行。”她一个都不要!

    “阿瑜,你不要玉淮了嘛~”

    “师妹,不要任性,天极秘境内危机四伏,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晏姑娘,不可。”

    三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前路简直一片黑暗啊……

    晏之瑜垂眸躲避着三人的目光,在心中无奈地哀嚎着。

    “还是说,比起二人行,晏姑娘更喜欢四人同行。”陆青崖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如果阿瑜喜欢,玉淮也不是不可以……”

    “师妹,无论如何,我不会放任你一个人在秘境里的。”

    “一起就一起,你们不要再说了!”话一出口,晏之瑜就后悔了。四人同行,她都不敢想接下来的旅途该会有多“欢快”。

    但她也确实不知该作何选择了。

    天极秘境凶险,修士大多都是组队而行。她一个人孤身深入秘境确实不太可行,毕竟她现在并没有读档护体,更需谨慎。

    可是如果让她当着三个人的面选其中一个,那更是万万不可。她不怕他们打起来,她只怕他们殃及她这只小小的池鱼。

    陆青崖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很自然地走到了晏之瑜的身侧,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晏姑娘果然更喜欢四人行啊。”

    “……”她不喜欢她不喜欢她不喜欢!

    玉淮狠狠剜了一眼笑吟吟的陆青崖,重新变回兽态一跃。

    晏之瑜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接住了玉淮,并将他稳稳抱入怀中,手也不自觉地给他顺起了毛。

    玉淮眼中的得意叫晏之瑜身侧的二人看得一清二楚。

    而毛绒控·晏之瑜感受着两道如芒在背的目光,表面虽然依旧笑嘻嘻的,心中却早已泪流满面。

    真是该死的肌肉记忆啊,现在把狐狸丢掉还来得及吗……

    第92章 发出邀请

    众人谈话间, 四周突然狂风大作,灵光随之笼罩了整块地界。很快,正前方不远处便出现了一道闪着白光的巨大缝隙。

    天极秘境, 开了。

    玉淮也没再继续在晏之瑜的怀中撒娇,瞬间化作人形护在了她的身侧。

    左右看了一眼围在自己身边的三人, 晏之瑜微微叹了一口气,举步走向那道裂缝。

    “我们走吧。”

    见晏之瑜动身, 三人也纷纷跟上, 并始终与她保持着不到一步的距离, 一同踏入了秘境。

    众人眼前一花,再望向四周时便只看见了一片广袤无垠的大漠。

    烈日高悬, 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灼烧着来人的每一寸肌肤。脚下沙石滚烫无比, 哪怕隔着鞋底都让晏之瑜觉得浑身都要烧起来。

    狂风裹挟着沙砾, 无情地抽打在脸上, 带来阵阵刺痛。放眼望去, 沙丘连绵起伏,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有的只是一片无尽的荒芜与死寂。

    晏之瑜下意识地运转起灵力, 却发现体内的灵力如同被禁锢一般, 丝毫无法施展。她眉头紧皱, 心下暗惊, 抬眼看向了身旁同样面色凝重的玉淮等人。

    “此地好生诡异,竟能禁灵。”玉淮微微侧身, 替晏之瑜挡住了大部分风沙。

    “天极秘境变幻无常, 每次开启,内部的情形都与先前不同, 在以往的记载中并没有出现过禁灵的情况。”在大漠这种水属性灵力极其稀缺的地方,凌子澹眉头渐渐拧起,显然很不适应。

    陆青崖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沙砾在手中揉搓,温声分析着:“通常自然形成的大漠沙砾,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化和搬运,颗粒会相对圆润且大小较为均匀。而此处的沙砾却质地粗糙,大小形态不均。”

    “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细小的黑色颗粒,不似普通的矿物。我推测,它们可能是某种能量结晶后的残留。”他用手指轻轻捻起几粒黑色颗粒,继续说道。

    “越往西去,这种黑色颗粒就越密集,或许我们可以循着这个方向去看看。”

    陆青崖终于站起身来,看向了大漠的西侧。

    “我们无法判断秘境中心在何处,这种情况下往某一个方向走到底也不失为一种方法。”晏之瑜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玉淮和凌子澹二人,“我觉得,或许可以先按照陆大人所说的去做。玉淮,师兄,你们怎么看?”

    “阿瑜的想法就是玉淮的想法。”

    “师妹所言有理。”

    太不容易了,这次居然没吵起来。

    晏之瑜倍感欣慰。

    统一意见后,一行人便开始在大漠之上徒步前进着。在这种过于极端的环境下,没有灵力加身的晏之瑜走了两个时辰便已然有些虚脱了。

    她偷偷瞥了几眼身侧看上去还算从容的三人,不由得在心中哀嚎起来。

    玉淮和陆青崖也就罢了,为什么那条人鱼在沙漠里看起来都比她轻松啊!

    她都不敢想,要是没有那段时间在瀑布下的炼体,她倒得会有多快。

    晏之瑜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双唇,咬咬牙接着往前走,却被一道白色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微凉的手指轻轻捏住了她的脸颊,迫使她小幅度地张开了双唇,而后一股清凉的水流便被送入了晏之瑜的口中。

    直到这为数不多的清水被晏之瑜一滴不落地尽数咽下后,她才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

    是凌子澹。

    在这里不是不能使用灵力吗?

    因强行调动大量神识而脸色微微发白的凌子澹难得一笑,像是看出了晏之瑜的疑惑般,轻声开口道:“人鱼族可以勉强依靠神识强行聚集外界水汽,只可惜大漠中的水汽还是太少了。”

    “看来是等不到晏姑娘主动求助了。”望着眼前少女脸上不健康的苍白,陆青崖一向含着笑意的墨眸微沉,紧接着从长袖中取出了一瓶清灵丹,“服下它,晏姑娘或许会好受一点。”

    所以,只有她这个小丑把所有东西都放在储物袋里,导致现在一个都取不出来吗!

    不过,清灵丹可是能在一定程度上消解心魔的存在,让人产生清凉感简直就是它最最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功能。就这么服下它,会不会太暴殄天物了。

    晏之瑜还在犹豫,陆青崖就已经将一颗圆润的清灵丹递到了她的唇边:“还是说,晏姑娘更希望青崖来喂你?”

    闻言,晏之瑜猛地摇了摇头,微微后退一步,接过清灵丹就吞了下去。清凉之感瞬间传遍全身,因烈日烘烤而产生的烦躁也一扫而空。

    “多谢陆大人。”

    话音未落,晏之瑜就突然被一只两人高的狐狸叼了起来,并被他转头轻轻放在了毛绒绒的背上。

    晏之瑜被吓得险些惊叫出声,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雪白色皮毛。

    “阿瑜还是骑在玉淮身上,让玉淮带你走吧。”

    诶——

    玉淮他、他居然能变得这么大!?

    “玉、玉淮,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的。”而且,你这么说话也太容易惹人遐想了吧!

    玉淮无视了一旁两人投来的灼灼目光,亲昵地用尾巴蹭了蹭晏之瑜,还晃了晃自己的狐耳。

    “阿瑜乖啊,玉淮给阿瑜摸耳朵和尾巴。”

    陷入毛绒窝的晏之瑜瞬间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经过一番折腾后,众人已经走出了很长一段路。脚底沙砾中的黑色颗粒也越发密集起来,大漠几乎变成了一片黑色。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卷起巨大的风暴,宛若一头狂暴的巨兽,疯狂地咆哮着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

    黑色颗粒在狂风中急速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强大的吸力几乎要将众人吸入风眼之中。众人的视线皆被漫天沙砾所遮蔽,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混乱。

    脸色煞白的晏之瑜死死抱住玉淮的脖子,只觉得头晕目眩,强烈的失重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玉淮四肢用力扒住地面,却仍止不住地一点点向风眼靠近。陆青崖和凌子澹也被这股力量拉扯着,衣衫在狂风中烈烈作响。

    就在众人准备朝着来时的方向远离风暴时,晏之瑜却突然感受到了什么。

    这里好像逸散着…空间的力量?

    晏之瑜松开一只手,抓住一把在空中乱飞的黑色颗粒,用神识寸寸探查着。

    和她先前探查这黑色颗粒时完全不一样,此时其中充斥着驳杂的空间之力。

    而风暴之后——

    确定此时风暴的强度无法将自己搅碎后,晏之瑜再次用双手抱紧了玉淮的脖子,微微俯下身凑到玉淮因风暴而紧贴着头颅的狐耳旁:“玉淮,愿意跟我赌一回吗?”

    玉淮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对她绝对信任。

    她对他也是。

    “现在,穿过风暴。”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下一刻,玉淮就将全身的力量都汇聚在四肢上,猛地向着风暴的中心冲去。晏之瑜则紧闭双眼,将自己的身体死死贴在玉淮的背上。狂风如尖锐的刀刃般划过她的脸颊,带来阵阵刺痛。

    风暴中的吸力越来越强,让晏之瑜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甩出去。她的双手紧紧地揪着玉淮的皮毛,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却始终没有喊停。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晏之瑜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被撕裂时,玉淮终于带着她冲出了风暴。

    而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与周围混乱截然相反的,一个稳定到不可思议的空间传送漩涡。

    赌对了!从这里应该就能离开这片漫无边际的大漠了。

    晏之瑜眼眸微亮,忙对玉淮说道:“走,我们去找凌师兄和陆大人。”

    玉淮却没有带着晏之瑜重返风暴,而是将她轻轻叼了下来,独自冲了进去。

    “阿瑜在这等玉淮回来便好。”

    然而没过多久,三人就齐齐出现在了晏之瑜的面前。早在凌子澹与陆青崖看见玉淮带着晏之瑜往风暴里冲时,他们就已经跟了过来。

    四人齐齐踏入空间漩涡,一阵天旋地转后,一片繁茂的森林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就连灵力也能正常使用了。

    繁茂的枝叶遮挡住了炽热的阳光,带来丝丝凉意。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草木气息,让刚刚从沙漠的酷热与风暴中走出的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晏之瑜在心中暗自揣测着,这次天极秘境怕是被分成了内外两层。

    天极秘境内层要比外层凶险得多,但在已经正常使用灵力的四人面前却显得格外轻松。只是两日功夫,一行人就顺利来到了秘境的最中心。

    眼前的宫殿巍峨雄浑,金色的琉璃瓦覆盖在殿顶之上,熠熠生辉。踏过由汉白玉砌成的台阶,众人对视一眼便走进了对着他们大开的殿门。

    晏之瑜几乎是进入大殿的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她只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晏之瑜”在母亲的拉扯下长大,意外得知蛇妖一族和蝎妖一族企图对人妖两族边境处的众多半妖动手,扩张领地。

    她想阻止这一切,也想让天下半妖不再饱受凌辱。在为此奔波的途中,她经历了很多,结识了很多人,还萌生了建立一个半妖国度的想法。

    然而,一切都并不顺利。

    凌子澹在她的帮助下成功度过拍卖会一劫,并答应她在成为海皇后,为她在海上觅一处海岛作为建国之址。最终却因为没能识清大长老水清澜的真面目,葬身于深海。

    玉淮在一次行动中伤及神魂,“他”趁机争夺身体控制权。最终,他与“他”同归于尽。

    少年时未能得她相助的陆青崖性偏执,在与她结识后将她囚于身侧,并在云衍赶来之际,拉着她和大半个修仙界一起赴死。

    晏之瑜从“噩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早已身处秘境之外,而凌子澹、玉淮和陆青崖正围着浑身冷汗淋淋的她。

    ——进入秘境中心的宫殿后,便会被自动传送离开秘境。

    怔怔地望着眼前人,晏之瑜的眼圈瞬间便红了一片,思绪一时之间还沉浸在那个漫长而可怕的“噩梦”中。

    她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他们,却又在下一刻猛得收回。清泪顺着脸颊落入地面,而后消失无踪。

    她无法将那一切都看作是一场梦,一切都真实得可怕,仿佛她真的亲身经历过一般。

    “阿瑜,你怎么了?”玉淮急忙上前一步,一手握住晏之瑜即将收回的手,一手轻轻拭去了她眼角溢出的泪。

    “我、我没事,就是在秘境里看到了一些很可怕的东西。”晏之瑜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哽咽的冲动,朝着眼前三人扯出了一抹有些难看的笑。

    如果她攻略他们的那段记忆能让他们不再重蹈覆辙,那系统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系统、游戏……到底是什么存在?

    晏之瑜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此时十分混乱,下意识看了一眼她很久没打开过的系统面板。

    这一看才发现,她的主线任务已经变化为“在四位男主的帮助下,于北冥海之上建立一个足以庇护天下半妖的国度”。

    看着三人朝她投来的担忧目光,晏之瑜隐去了许多事,只说在秘境中看见了蛇妖和蝎妖两族对半妖的屠杀。

    被“梦”中的情愫浸染,少女竟在此时顺势发出了邀请。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太过自大,但是……”

    “我想找到一块能不被人族和妖族侵扰的土地,并搭建一个安全的庇护所,让天下的半妖都住进去,让那里成为只属于半妖的国度。”

    少女的声音柔软低哑,眼里翻腾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依旧盛满了她独有的坚韧。

    “你们愿意与我同行吗……”

    第93章 新的时代

    踏过由灵玉铺就的台阶, 晏之瑜身着一袭绣着金线的玄色长袍一步一步地走上大殿的最高处。

    相比于梦中的惨烈,现实里的一切都意外得顺利。

    顺利得反而更像一场易碎的梦。

    在凌子澹及其母亲凌洛的配合下,建国之址几乎是毫无阻碍地敲定了下来, 国度的建设也在海族的帮助下迅速完成。

    她与陆青崖提前纂刻了数个大型空间传送阵法,赶在蛇蝎两族对边境半妖出手之际, 成功将尽数半妖都转移到了被她命名为曙光的海岛之上。

    以此事为背书,再辅以玉淮这个隐月楼楼主在半妖中的威望, 无数零散分布在各处的半妖皆响应号召纷纷向“曙光”迁徙。

    或许是云衍在其中协调的结果, 人族在此次这般声势浩大的变动中竟鲜有阻拦之举。而她那个只被师父带着见过一面的便宜爹竟也自发地为她稳住了大半的妖族势力。

    而剩下小半还在叫嚣的妖族已不足为惧。

    在众人不留余力的努力之下, “曙光”以极快的速度成长发展着,而她也被顺势推上了帝位。

    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的一道道温暖目光, 晏之瑜坐到了大殿顶端的銮座之上, 她微微扬起头, 眸光明亮而鲜活。

    阳光斜斜地洒在晏之瑜的身上, 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微风吹过, 轻轻拂起少女发丝的同时,也带来了她最信赖的一群人。

    玉淮率先款步走上前去,朝着端坐高台上的晏之瑜单膝跪地。他眼睫轻颤,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此时柔光流转, 仿佛只能盛得下眼前一人。

    “隐月楼玉淮在此立誓, 此生誓死效忠陛下, 倾尽所有,永不背离。”

    玉淮话音刚落, 凌子澹便缓缓上前, 一袭月白色长袍宛若天边流云般飘动。

    他身姿挺拔,面庞一如初见那日般冷峻, 眼眸却在望向晏之瑜时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如春亲至,冰消雪融。

    抬眼迎上晏之瑜的目光,他微微停顿,而后单膝跪地,声音清冷而坚定:“凌子澹在此立誓,此生愿护陛下左右,万死亦不悔。”

    最后走上前的是陆青崖。

    “陆青崖在此立誓,此生为陛下筹谋,唯陛下之命是从。若有违背,天诛地灭。”他从容地半跪在晏之瑜下首,音色清润如潺潺流水,却又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缱绻。

    望着眼前对着自己俯首的众人,晏之瑜心中不由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笑着示意三人起来,目光却有些茫然地落在了空处。

    这场大典落幕后,她的“主线任务”也就完成了。

    她会离开这所谓的“游戏”吗?

    离开这个真实到不可思议的、美好又残酷的世界……

    在大家的簇拥之下,晏之瑜缓缓走出大殿,抬眼望去,入目皆是一片欢腾。

    阳光洒在宽阔的大地上,半妖们身着盛装,欢呼雀跃,庆祝着新的开始。孩子们则手拿鲜花,在人群中穿梭嬉戏,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充满了希望与憧憬。

    “总有一天半妖能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不会被打骂,不会被歧视。”

    那个她曾许诺过的梦如今终于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就在此时,那个多年没再出现的系统音突然响起。

    【滴滴滴,恭喜玩家通关游戏“风华应如是”,系统解绑中——】

    【解绑成功,521号系统祝玩家生活愉快。】

    “等等,系统!”

    …………

    “混天沦殁”,乃是万年来最为惨烈的一桩灾祸,于一夜之间带走了此界大半生灵的性命。

    这其中也包括——

    在清云峰峰顶的竹林深处,矗立着一座冰冷的无字碑石。

    岁月并没有留下过多的痕迹,看上去仍是青年模样的白衣尊者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碑石,双眸中似有万千情绪翻涌,却又被死死压抑在那深不见底的墨色之中。

    或许是峰顶的日光太过刺目灼热,尊者闭了闭眼,也遮住了几近要漫溢而出的哀恸。再度睁开双眸时,他微微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石碑,眉心却因其冰冷的触感而拧得更紧了些。

    “小瑜……”随着长叹落下的是两个叫人几乎无法听清的字眼。

    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竹叶漫天飞舞。衣袂在风中飘动,他却如同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塑般站在原地。

    “吾推演了亿万次,却寻不到你的生路。”

    哪怕是以他的血肉与灵魂为祭,逆转时空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即便侥幸成功一次,天道也绝不会允许他第二次逆天而行。

    他只有一次机会。

    他当然可以在逆转时空之后将她一直困在身侧,只要这样她就能一直平安无虞地活下去。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她有她的抱负,有她想要追逐的梦,他不能以“保护”为名折去飞鸟的羽翼。

    他是人人赞颂、人人敬仰的清虚尊者,人人都觉得他无所不能,却不知他也会胆怯。

    他无法承受重来一次仍会失去她的哀恸。于是,他不顾反噬地一次次窥探天机,一次次推演,只想为她寻一条坦荡的生路。

    可他寻不到。

    无论推演多少次,都寻不到。

    他收回手,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无字石碑,转身离去。

    风在峰谷间回荡,发出呜呜的声响,似是在哀鸣。他的身影也渐行渐远,一点一点地融入苍茫无垠的山色之中,只在竹林深处留下了无尽的孤寂,如影随形般萦绕不去。

    直到有一天,他根据天机的指引,拦截到了一团从域外而来并自称“游戏系统”的小东西。

    据它所言,它可以模拟出他心中所想模拟的世界,并以“游戏”的形式使之运行。

    只要拥有某个人一丝灵魂碎片,他就可以将其意识投放入“游戏”,让其成为玩家或者NPC。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她仅存的一丝灵魂碎片投入其中,并设定了建国这一最终目标。

    在游戏中,她有无限重来的机会,她或许可以自己走出一条坦途。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这个游戏系统在域外被归属为“乙女”一类。系统根据诸多信息,自作主张地设置了数条个人线。

    他发现这件事时,她正即将进入第四条线,也就是即将前往去攻略他。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终于推演出了一条生路。

    他将她的这抹意识和其他三人的记忆移出了游戏,并妥善保留。

    时光匆匆而逝,春去秋来,花开花落,仿佛只是转瞬之间。昨日枝头的繁花似锦,今日已化作满地落红。

    一切的筹备完毕的那一日,夜色如墨般深沉,仿佛能吞噬一切。唯有一轮冷月高悬夜空,将清冷的月辉洒满山间,也照亮了刻满整座清云峰的巨大法阵。

    驱散了清云峰上的所有生灵,他孤身一人立于那巨大的法阵中央,四周寂静得只能听见凛冽的风声。

    缓缓划破手腕,他的鲜血如同红色的丝线般汩汩流出。每一滴血落在法阵之上,都会瞬间被其贪婪地吸收,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随着血肉的不断流逝,他的脸色愈发苍白,法阵却开始微微颤动,耗费数百年刻制的符文逐一亮起,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直到法阵开始疯狂吸取他的灵魂之力,他才缓缓垂下了双手。眉目舒展开来的瞬间,淡色的唇久违地勾起的一个小小的弧度。

    像是悲戚的朔月,又像是山间雪化作的融融春水。

    “啊啊啊师父,我就磕睡了一小会,马上就起来继续练……”

    “小瑜多休息一段时间也无妨,修炼之事本就非一日之功。”

    “唔,师父,你熬的药膳也太好喝了吧!”

    “若是喜欢,为师日后便每日熬制一碗,可好?”

    “真的可以吗!?”

    “自然。”

    “嗷,痛痛痛,师父你轻点!”

    “今日若不将这伤处理了,你明日怕是连床都下不来。”

    “痛……”

    “……吾会轻点。”

    “师父,我、我想……”

    “无事,为师明白。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吾会是你的后盾。”

    “嗯,小瑜就知道师父最好了!”

    柔和的月色下,少女明媚的虚影仿佛触手可及。他的目光虚虚描摹着这道身影,神色愈发轻松起来。

    数千年的推演与等待,几近疯魔的恋念,终于在此刻得以实现。

    小瑜…师父来晚了……

    灵魂被从他的身体中完全剥离出来的那一刻,法阵发出的强烈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清云峰,甚至连周围的云层都被染上了一层奇异的色彩,冲天而起的光仿佛要撕裂这无尽的黑夜。

    像是失去了所有痛觉一般,他仍静静地站在法阵中央,身体被如汹涌潮水般的光芒淹没,显得愈发虚幻。

    肌肤如同被岁月侵蚀的纸张,一点点变得透明。每一寸血肉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化作无数细微的光点,宛若空中闪烁的繁星,缓缓飘向四方。

    直至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般。

    整个世界在光芒消散之时重归混沌,虚无缥缈的时间在某个节点瞬间停滞了下来,并开始飞速地向后倒退着。

    在无边无垠的黑暗中,五点零落的意识与记忆散发着微弱而模糊的光亮,朝着各种的主人飞射而去。

    一切重启。

    在晏之瑜眼前快速掠过的种种画面也消散无踪。

    高台之下半妖们还在纵情欢呼庆祝着,几颗晶莹的泪珠却从少女的眼角滚落,在她玄色的衣襟上染上了深重的水痕。

    她紧紧咬着双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肩膀却还是不住地微微颤动着。

    余光望见人群中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少女急切地提着裙摆冲了过去,却没收住力,直直扑进了他的怀中。

    那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少女张开手臂紧紧搂着来人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泪水肆意流淌,打湿了他的衣衫。

    他微微一怔,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轻叹一声,像那个遥远的过去一般缓缓抬起手,并将之温柔地放在她的背上拍了拍。

    “师父……”

    少女哽咽着,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般。

    “没事了,没事了。”云衍怜惜地抚过怀中少女柔软的长发,声音沉稳而温和。

    良久,晏之瑜的哭声才渐渐减弱,她缓缓抬起头,红肿着双眼望向云衍,却并没有从他的怀中脱离。

    云衍用温热的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并为她将散乱的发丝绾在耳后:“小瑜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

    晏之瑜咬着唇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真切存在着的人,唇角也不由得扬起了一抹稚气的笑。

    不远处,旗帜在风中肆意飘扬,发出猎猎的声响,见证着“曙光”的降临,也彰显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哪怕岁月变迁,哪怕时移世易,带着咸湿气息的海风也依旧会穿过辽阔的海岸,吹进高处的宫殿,吹过大殿中穿着一袭玄色织金长袍、坐于銮座之上的少女。

    清冷强大的尊者站在少女的一旁,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赖在少女怀中不愿动弹的狐狸享受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顺毛,偶尔发出一声慵懒的叫声。

    掌控大海的人鱼则与始终带着笑意的神医讨论着政务,时不时瞧一眼上方快要打起瞌睡的少女。

    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泛起金色的光芒。海风依旧在吹着,海鸟也仍在空中翱翔。而这个新时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正文完结-

    94.释雪

    “你这个杂种给我滚一边去, 别脏了我的尾巴!”

    “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你不是把我当朋友吗?帮我顶罪都不愿意,还敢说真心?”

    他无力地躲在黑黢黢的洞里,阴暗与尘土携同着不愉快的过往朝身上聚拢而来, 伤口的疼痛叫他喘息不能。

    他一度迷惘到自我怀疑,是否自己从出生开始就真的是错的?

    身为凡人的母亲被狐妖强迫而生下的他就注定是错误的存在吗?

    窝在山洞里的他艰难移动着, 小腹的伤口随着他在狭窄洞口的动作,摩擦得越来越深。

    他竭力用头顶开堵住洞口的石块,毛绒绒的狐狸脑袋因着他一下下的撞击而变得血肉模糊。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撞开了那块石块,蓦地闯进来的亮光刺得他眯了眯眼。

    就在这时, 一双白皙细嫩的小手探入了石洞。他登时警惕地露出肉爪上的利甲攻击来人,趁她吃痛愣住的空隙,踩着她的手背想钻出洞口逃走, 却不想被她反应迅速地揪住了后颈。

    少女皱着眉对满身脏污的他说:“还挺机灵啊, 小狐狸。别怕, 我不会伤害你的。”

    骗谁呢, 他扑朔着小爪子表示他的不信任。他虽然受了伤, 且为了逃生而化为原形,但动动法术击退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他不敢跑,不仅因为眼前的少女非等闲辈,还因为在背后给她撑伞的那位白衣男子。那男人周身散发出威压已经直接让他不敢扑腾小爪子, 乖乖给少女摆弄了。

    瞅了瞅少女的容貌, 又瞧瞧冷淡不语的男人,他这才想起来眼前的两人是谁。

    正是大夏朝的公主殿下和她的师父云衍。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观察他们。

    这个看上去天真过了头的小公主他并不感兴趣, 他忌惮的是她背后的云衍。那家伙道行可是出了名的高, 潜居京城的妖精们一向都对他闻名丧胆。

    春雷沉闷,雨声淅沥, 小公主轻柔地将他搂入怀里:“可怜的小狐狸,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疼不疼?”

    少女柔软温暖的肌肤贴着他,他却感到背后一阵刺痛,眼角余光瞥见云衍正像看刺儿一样盯着他。

    “晏宁,脏。”云衍淡淡地开口,好像在暗示狐狸赶快滚出小公主的怀抱。

    小公主却不自知,毫不在意地回答道:“没事,伤口清洗一下就好了。师父,我们带它回去疗伤吧。”

    他身上雪白的绒毛早已沾满了洞里的尘土,软软的小肚子也因为长时间的摩擦而一片血红。

    云衍盯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十分凄惨的小狐狸,毫不怜惜地冷冷道:“不用,狐狸,你能回去的吧。”

    这回小公主听懂了云衍的话中话。

    师父是很厉害的道长,明显是一眼就看出这只小狐狸是妖精。

    他乖乖地耷拉下脑袋,略微挣扎了一下,表示自己能走。小公主却盯着他还在流血的伤口,有些不忍道:“不要勉强,你的伤口还在流血。”

    小公主眼中的温柔竟比这朗朗乾坤还刺眼,他愣了会神,但还是冷下心来想挣脱她的怀抱。小公主却没有让他逞强,硬抓着给他包扎了伤口,止住了血才肯放他走。

    回到自己经营的隐月楼,刚处理好伤口换了件深色衣服的他就接到了手下送来的消息:卢家派人来打听楼主下落,已差人盯住,请楼主示意。

    雨点落在天窗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偌大的顶楼里安静得只剩下雨声。沉默片刻,死死低着头的人却听见自家主子的笑声,轻得像摇曳的风铃,却又冰冷刺骨。

    好一个卢家主,自己败了,还怪到他头上来给他捅一刀。

    人性向来懦弱可恶,好处自然都是自己的,一旦出事,责任黑锅却都要往别人身上推。就算找不到切实的根据,也要以虚伪的悲愤为由,往自己怀疑的人身上捅一刀发泄。

    呵,他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这不都是那姓卢的自己做出的选择吗……

    “去告诉他,与其追问隐月楼楼主的下落,倒不如先想想该如何自保。”

    “是。”

    春雨缠绵不尽,像多余的情愫。空荡荡的房间里,他凝视手里染了血污的布条――那是小公主临时从自己身上的裙角撕下来的。

    这便是以仁德治国的夏文帝之女吗?他眼底思绪纷杂,默默将布条丢进水盆里。

    他冷哼一声。

    一个布条而已。

    那晚的雷声闹腾了一宿,他也在梦里沉浮。幼时,母亲只要看见他身上任何一点非人的特征都会疯狂毒打他,嘴里永远只有一句话。

    “你怎么不去死?”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解自己内心无法排解的苦痛。

    他之所以自取名玉离,就是因为身为半妖的他在人与妖之间,像个多余的、流离的存在。

    曾经有人主动走近他,当时的他以为那便是真心,却发现里面躺着的是皮鞭和刑具。

    “你不是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吗?替我顶个罪又如何。”

    他看着凑到唇边的酒盏,巍然不动,对方却猛地将他扇倒在地。

    散乱的白发披下,红光流转的双眸里结了寒冰。

    “你根本没必要去偷圣草,你只是想让我因为这半株被你哄骗吃下的圣草而被彻彻底底地赶出青丘罢了。”他慢慢撑起腰身,冰冷的话语中仿佛没有一丝半点的生气。

    …………

    他挣扎着从梦里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可爬上床的晨曦依旧是冰冷的。

    这显然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梦里被回忆折磨了,他熟练地洗了把脸,随后又像没事人一样笑容可掬地下楼,迎接那些来隐月楼寻欢作乐的男女。

    在隐月楼里的这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已经足够令他满意了,再怎么说也比被当作畜生般虐待欺辱强百倍。

    站在花枝招展的男妓中间,他仪态总是格外出众引人瞩目。就是那些平时在朝廷里看上去再正经不过的官员,遇见他也总会忍不住围着他转。

    更别说,招待一个似乎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他听手下来报“公主殿下驾到”时着实吃了一惊。

    孩子到了叛逆期吗?

    他草草打扮一番,便在侍童的簇拥下来到了小公主面前。伸手撩起小公主的头发,他微微俯身,长眸中媚意明晃:“大人是第一次来我们隐月楼吗?玉离先前都没见过您呢。”

    小公主盯着他那张俊美的脸,一时间竟忘记了说话。直到他的脸越凑越近,才猛地推开他。

    “上等的厢房。”他吩咐手下去准备房间,而后弓腰牵着小公主的手带她在隐月楼里闲转。

    第一次来到这种风月场所的小公主还是很笨拙的,一路都只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即使主动开口也基本是在问这位叫什么名字,那位叫什么名字。

    他微笑着一一答过,被点名的男侍也顺势贴上来想让她打赏。可小公主看到男侍谄媚讨好的样子又下意识地反感,一圈逛下来,竟只有寥寥几个谈得来的。

    当然,最愿意接近的还是他。

    他看她在男人身上花那种心思的兴致也不大,便识趣地和她谈谈一些她也许喜欢的或风雅或有趣的话题。譬如这隐月楼里的才蕴,谁书法奇佳,谁琴棋一绝;譬如这长安城近日出了什么怪事,又发生了哪些趣事。

    自是效果显著。

    少女一边听着,一边笑盈盈地望着他。虽只是轻轻莞尔,却仿佛要将人融化了一般。

    送她走的时候,小公主还诚恳地向他道了声谢。

    “多谢楼主的体贴周到,下次有机会我还来找你玩!”

    他愣了一下,告诉自己她只是称赞他的工作能力顶尖罢了。在风月场所寻求真心,那才是最滑稽的。他搞不懂这公主,权当她只是好玩罢了。

    之后小公主便常常私服溜到隐月楼中来玩,能一直留在她身边侍候的也只有他。他一边谄笑着忽悠小公主,一边在心里犯迷糊。

    是自己伪装得太好从而以假乱真了吗?他比起那些贪财媚客之辈其实并无二异。

    就如曾经被他骗到惨死的仇家小姐,临死前还以为他是深情的,殊不知她的悲惨下场正是拜他所赐。

    有时小公主还会给他带来一些小玩意,什么发簪、玉坠之类的,竟都是他喜欢的款式。他惊讶于她惊人的洞察力,也暗暗心惊于自己的松懈。

    要知道,服侍他十年的童子可能都不能如同她一般,对自己的喜好如此了解。为了不让贪图情报的各路势力抓到把柄,他向来将真正的自己藏得很深。

    小公主兴冲冲地给他戴发簪,像是在跟自家人念叨般随口道:“这是我跟师父在古市淘到的宝贝,我当时就觉得它一定很适合阿离你。”

    阿离,这是慢慢熟络之后她对他的昵称。

    “我可以摸摸你的头发吗?”

    他惊诧地望着少女期待的眼眸,思索片刻后还是温顺地垂下了头,让踮着脚的她能刚好够到。小公主的掌心轻轻从他柔顺油亮的白发拂过,温柔地低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阿离,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他旋即惊愕地瞪大双目,深红的瞳孔里清晰倒映出小公主姣好的面庞。

    这话他明白。

    有一次,本来他都做好了防袭的准备,可等了整夜却等到对方半途被截杀的好消息。

    当时手下都在欢呼,只有他陷入了沉思。放消息的合作搭档自然是不可能出手的。

    要是能出手哪还需要他做防范?

    略一查探后,他才知道是谁在背后做的安排。

    此般种种,不可胜记。

    他望着和另一位男侍高兴下棋的小公主,思绪如潮。

    公主,是有什么目的吗?

    他想不通。

    作为与朝廷密切相关的情报头子,他深切地明白,想要和强大的对手进行谈判,就必须要有筹码――对方需要而你拥有的。

    这便是难倒他的一个地方,他衡量了两边势力,却始终找不到值得小公主与自己谈判的筹码。

    他又给小公主斟了她最爱喝的果酒,旁敲侧击地悄声问:“公主近日是有何麻烦?”

    “有吗?”小公主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想起什么似的眼睛放光,“啊,最近偷看话本又被师父捉到了,阿离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看那种书师父会不会对我很失望啊啊啊。”

    说着,明明是大夏公主的她却像个小丫头似的,抓着他的胳膊哭唧唧,好似在撒娇一般。

    他安慰地摸摸她的头,眼中似有若无的戾气仿佛被清凉的风吹散了一般,最后变成了浅浅的笑。

    笑起来的时候好像整个人都变得明朗起来,是少年该有的模样。

    她是真心待我好吗……

    “公主可愿为玉离的厢房题个字?”

    小公主得此殊遇又惊又喜,题了个融融此间。

    他问是何故,小公主眨了眨眼,调皮地回道:“阿离的房间有好多小窗,还有天窗,童子们都说是因为阿离喜欢晒太阳,还常常吩咐他们天晴的时候开窗。阳光照进房间一定暖融融的,所以就叫融融此间啦!”

    他也在那之后突然发觉,即使再次从噩梦中醒来,照在身上晨曦也不复曾经的冰寒。

    相反,温暖极了。

    小公主亲自爬上梯子贴了题字,他担心地扶着她的梯子,生怕她摔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接她下来之后,一句谢谢到嘴边却成了:“你今日想吃什么?”

    “梨花酥。”小公主甜甜地应着,“就拜托我的朋友,阿离去买咯~”

    他宠溺地跟她斗了句嘴,刚转身,却听见小公主叫住他:“对了,不久我要和师父去外祖母家踏青,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和阿离见面了。”

    他回身,发自内心地微微一笑:“无妨,公主要玩得尽兴。”

    这天过得比以往都长,他久违地希望一个人在此处多停留一会儿。他眺望小公主的马车在残阳中驾远,思索着她的归期。

    夏后的娘家在渝州,小公主的外祖母貌似叫……他细细追溯小公主的祖上,不敢置信地问身侧见多识广的探子:“你可知夏后之母姓甚名谁?”

    那晚他做了个被遗忘在遥远过去的美梦,也是这个梦支撑他在虚虚实实的面具中,摸滚打爬地在京城站稳脚跟。

    在压得人快要窒息的冷言恶行中,曾有一双温暖的手掌将伤痕累累、骨瘦嶙峋的他从雪地里挖出来,把他带到一间温暖的宅邸。

    这里有宽敞的庭院,有果腹的美食,有照不到青丘的暖阳,还有比暖阳更暖的人。

    捡他回家的渝州的一户小富人家,男人和好友相约去雪地打猎,偶然捡到差点被生母杀死的小狐狸,也就是他。

    男人把他捡回家里好生疗养,他的毛洁白如雪,耳尖和小爪子却是紫色的,算是很罕见的品种了。

    男人的妻子和女儿将他当宝贝宠着,给他新鲜的兽肉和饱满多汁的果子,还常常给他清洁顺毛。除了饭点平常也都不会管他去哪里,就让他自由自在地在院子里上蹿下跳。

    那是他可怜又短暂的美好时光,要不是之后这家人被陷害后与自己失散了,他还想永远当一只吃饱就晒太阳的小狐狸。

    旧岁的冰雪在枝头稀释,他穿了他们特意做给他的防寒小衣服,小心翼翼地在湿漉漉的路面上跳水坑。男人的女儿见了,笑嘻嘻地跟在他背后蹦蹦跳跳。

    “林梓,吃饭啦~”

    林梓对屋里应了声好,摆摆小手招呼他。

    “小狐狸,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他乖乖地跃进林梓,也就是小公主外祖母的怀抱里,由她抱着自己到餐桌前,像一家人一样其乐融融地吃着年夜饭。

    再次见到小公主,是在一年结束之时。

    或许,那也是一年之始。

    小女孩眉眼颇有当年林梓的影子,笑起来像初春的暖阳,消释融化了他心上覆盖多年的积雪。

    *

    这世上怕是没有人能想到,夏国最尊贵的小公主,未来的女帝,最大的爱好居然是——看话本!

    这天,小公主偷偷从市井里“偷渡”了这段时间风靡京城的话本――《救赎反派后她死遁三次》。

    一回到宫中,小公主便找借口支开了身边的侍从:“本宫需要准备一下师父昨日布置的功课,都下去吧。”

    侍从们鱼贯而出后,小公主一本正经地将一本近日所习的史书放在桌上,却在桌下偷偷打开了自己刚刚淘回来的话本子。

    不知不觉间,小公主竟已看了大半个时辰。

    “咚咚!”

    这熟悉的声响,莫非是……小公主如梦初醒般将手中的话本合上,而后像是触电一般抬起了头。

    果然,是师父在用指节敲击桌面!

    云衍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里明澈得仿佛没有一丝情感,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慌乱的小公主,轻咳一声却没有立刻开口说话。

    “师、师…师父!”本就有几分心虚的小公主看着眼前自家师父冷淡的模样更是吓得手足无措起来。

    完蛋了,被师父抓到自己偷看话本了……

    一向乐观的小公主难得有些懊丧。

    要是师父因此讨厌自己了可怎么办啊,早知道就不看得这么入迷了……

    小公主心里清楚,虽然自己对师父云衍产生了一丝很微妙的情愫,但是云衍或许只是将自己看作他的徒弟,大夏国的公主。

    而“看话本”这一行为,无论是作为徒弟,还是作为大夏国的唯一继承人晏宁公主,都是不合格的。

    云衍看着身前垂头丧气的女孩,觉得实在有些可爱,原本规劝的话绕在嘴边转了几圈,却完全变了味:“殿下是在复习功课吗?很好。”

    师父竟然没有看到吗?

    小公主心里又是庆幸又是羞愧,低下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见她这副模样,云衍不禁摸了摸小公主的头,温声道:“注意劳逸结合,偶尔干些自己喜欢的事也未尝不可。”

    闻言,小公主有些不可置信地慌忙抬头:“您,您看到了?”

    云衍轻笑出声,乍露出的那如春风拂槛般的温和模样,让方才还在又惊又怕的小公主一时之间竟有些看呆了。

    “为师刚来,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看到殿下在认真复习功课。”

    一向冰雪聪明的小公主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自家师父的意思,她羞愧地低声道:“谢谢师父……我、我下次定不会再如此了……”

    云衍却只是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敛住唇边隐约的笑意,轻声开口道:“殿下有什么喜欢的事就去做吧,别忘记要完成课业就好。”

    看着女孩犹带天真的脸庞,云衍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眼前的女孩注定会被困在名为“皇宫”的牢笼中,倒不如让她在如今还稍稍自由时,去尽可能地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吧。

    小公主似乎完全没想到师父会这般态度,不由得一时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点了点头。

    95.好饿(上)

    好渴, 好饿。

    晏之瑜从漫长的昏睡中醒来时,入目是一间布置得十分精致但整体呈暗色系的房间,强烈的想要吞食某种东西的欲/望也随之苏醒。

    望着从圆床吊顶垂下的暗红色纱帘, 晏之瑜只觉得自己两眼发黑,腹部一阵接一阵地抽痛, 就像要燃烧起来一般。

    她太饿了。

    无暇去思考如今身在何处的问题,尖锐的獠牙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不自觉地缓缓伸长。

    “小瑜醒了?”

    随着房门被打开,一道熟悉得令人心悸的声音也传入了晏之瑜的耳中。

    艰难地扭头瞥向声源处,透过纱帘只能望见来人站在门后的阴影中,看不清样貌与神情。直到那人走近, 伸手撩开轻盈的血色纱帘,晏之瑜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眼前人身着一件黑色的丝绸衬衫,领口微微敞开, 露出他精致的锁骨和苍白如雪的肌肤, 宛若上等瓷器般, 带着一种细腻而冰冷的质感。

    “哥哥……”晏之瑜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了这个称呼。

    在人类世界化名为云衍的血族亲王又贴近了迷茫懵懂的少女几分, 小心将她扶起, 使她可以半坐在圆床之上,轻声道:“小瑜是饿了吗?”

    闻言,晏之瑜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她脸颊微微发烫,睫毛轻颤, 有些不敢和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对视。

    在看清云衍的那一刻, 她就恍惚忆起了一些仿佛隔了一层膜的记忆。

    她今年18岁,刚刚结束高考。自小父母双亡, 由“哥哥”云衍照料长大, 生活也算安逸。

    直到——

    她出了很严重的车祸,她的记忆也停留在了被车撞飞的那一刻。

    所以她现在不应该在医院吗?这里到底是哪里?哥哥…又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奇怪?

    就在这时, 两道轻而有礼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殿下,小姐的食物已经准备好了。”

    “进来吧。”云衍回应的声音极淡,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天然的凌厉,与晏之瑜先前熟识的清润模样全然不同。

    得到回应的女仆推门而入,她的手中捧着一个圆形托盘,而托盘之上则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杯中盛着猩红而粘稠的液体,在水晶杯的映衬下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云衍抬手拿起托盘上的水晶杯,并将之递到了晏之瑜的面前:“喝了它就不会饿了,小瑜。”

    带着些许铁锈气息的诱人腥气萦绕在鼻尖,晏之瑜不由咽了咽口水,身体里无法抑制的空虚感也越发强烈起来。

    但此时的她已经能清醒地意识到眼前猩红的液体到底是什么了。

    是血。

    晏之瑜不受控制地微微后仰,抬眼难以置信地望向云衍,一种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的猜想也渐渐浮起。

    “哥,我……”

    她早该意识到,那样严重惨烈的车祸,仅仅通过人类的医疗手段根本不可能将她治愈。

    云衍并没有隐瞒晏之瑜的意思,他叹了一口气,声音又轻又低,想是在哄孩子一般:“小瑜,对不起,未经你的同意就将你转化为了血族。”

    他初拥了她。

    猜想被肯定,晏之瑜呼吸一滞,瞳孔骤缩的同时才发现自己连心跳的权利都已经失去了。

    “不,我、我不要变成以血为食的怪物……”晏之瑜一边不住地摇头,一边用双手捂住嘴巴不断后退着。

    腹部隐隐的抽痛却在她闻到血腥气时便已经转变成了尖锐的刺痛,叫嚣着让她饮下面前的“美味”。

    云衍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刺痛,他无奈地将水晶杯放回,小心轻柔又不容置疑地将晏之瑜捂住嘴的双手拿下来握在手心。

    修长而有力的右手轻轻包裹住晏之瑜冰凉小巧的双手,肌肤相触的瞬间仿佛有一股细微的电流从她的身体里窜过,引得她一阵战栗。

    她想要抽回手,却被云衍握得更紧。

    “乖,小瑜,别怕。”

    左手抚上她慌乱闪烁着的双眸,云衍又凑近了晏之瑜几分,微微仰着头,任由自己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她的唇畔。

    长亲的血对于被初拥的血族而言无异于最致命的诱惑。

    晏之瑜被蒙住了眼,面前的世界瞬间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感官却如同被点燃的火焰般疯狂地燃烧起来。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云衍一寸寸的靠近,熟悉又炽热的气息将她紧紧包裹。他颈侧白皙如雪的肌肤下,血管若隐若现,血液的流动声如擂鼓般在晏之瑜的耳边响起。

    渴/望宛若汹涌的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她的呼吸急促而紊乱,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

    獠牙缓缓伸出,轻轻刺破了云衍的皮肤。血液涌入喉间的同时,浓郁的血腥味也瞬间充斥了晏之瑜的鼻腔,让她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长亲的血让她的理智彻底崩溃沉沦。

    她如同饿极的小兽般贪婪地吸食着他的血液,每一口都带着一种禁/忌的快/感。直到云衍喉间发出的一声闷哼,她才放慢了吸食的速度。

    “好了,小瑜,吃太饱你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云衍捂住晏之瑜双眼的手顺着她的脸颊滑下,落在她的肩头,轻轻一拉就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中,也打断了她的进食。

    理智回归的瞬间,懊悔与羞耻如潮水般将晏之瑜淹没,异样的满足感却在她的体内蔓延开来。

    晏之瑜的身体就这样僵硬在云衍的怀中,她不敢动弹,也不敢说话。

    “小瑜,你是在恨我吗?”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晏之瑜仓皇抬起头,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那先前被欲/望染红的脸颊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格外娇艳。

    “我只是还不知道该怎么……”

    云衍用指腹为晏之瑜拭去她眼角的泪,眸中浮起一抹疼惜,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声音中还带着似有若无的沙哑:“别怕,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迷茫地望着陪伴自己长大的“哥哥”,晏之瑜最终还是小心地张开双臂回抱住了云衍。

    初生的血族还是很虚弱的,不知过了多久,在云衍的安抚下,晏之瑜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但她的眉心依旧因为强烈的不安而微蹙着。

    轻轻抚开少女眉间的褶皱,尊贵的血族亲王起身欲将少女放在柔软的圆床之上,却被她扯住了因方才一番动静而微微凌乱的衬衫衣角。

    “哥哥…不要、不要走……”

    少女只是在梦呓,他却瞬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好,不走,永远不会走。”

    在云衍的陪伴下,晏之瑜慢慢适应着在古堡中的生活,不过却依旧不愿意食用血液,只有饥饿到无法忍受时才会向她的哥哥索/取。

    用餐时间,女仆一如往常地带来了一杯取好的血液和一名血仆任晏之瑜挑选。

    晏之瑜刚想像前几日一般开口命女仆把人和血都带下去,却在看清血仆模样时愣住了。

    余琏?他怎么会在这?

    “咳,把人留下,你先出去吧。”

    闻言,女仆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乖顺地拿着托盘退出了房内。

    余琏是她还在人类世界时的邻居,两人幼时时常一同玩耍,哪怕后来他进入娱乐圈成为影帝后二人也没断了联系。

    “你怎么会在这?”

    “阿瑜……”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嗅到余琏身上诱人的血肉气息,晏之瑜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地微微远离他:“阿琏,你先说吧。”

    “那日、那日我去寻你,却亲眼看见阿瑜你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提到这件事,余琏的眼都不由红了一圈,“在救护车到来之前,你哥就出现了。”

    “他竟然直接将你带走了!”

    “我急忙跟上去,最后还是跟丢了他。我在那个地方徘徊了很久,不知为何就来到了这个…吸血鬼的世界。”

    说着,余琏上前两步轻声道:“还好,阿瑜你如今没事了。”

    看着眼前的余琏,晏之瑜嗫嚅着不知该从何说起,越来越近的血肉气息也让原本就处于饥饿中的她无法思考。

    余琏眨了眨眼,像是自己脑补了什么一样,抬手解开了领口处的两颗纽扣,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

    修长的脖颈微微扬起,线条优美得如同天鹅一般,隐约露出精致的锁骨,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阿瑜是饿了吗?”他的眼神带着一抹迷离的雾气,似有若无地瞟向晏之瑜,手指还轻轻划过自己的锁骨,缓缓向下,最终停留在胸口上方。

    “不,阿琏你误解了,我不是想要……”晏之瑜被吓得连连后退,她从未见过自己这个竹马这幅样子过。

    余琏闻言做出一副受伤的模样,微微侧过身子,发丝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脸颊旁,让人忍不住想要亵/渎。

    “我被喂了药,若阿瑜不愿意,我会死的。”当代影帝一边开口哄骗着不了解吸血鬼国度的少女,一边缓缓走近她。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喷洒在晏之瑜的脸上,带着一股炽热的气息。

    晏之瑜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她看着一步步朝她逼近的余琏,心中慌乱不已。

    “你别这样,我去找哥哥,他一定有别的办法的。”晏之瑜话音轻颤,张口试图阻止余琏的靠近。

    “阿瑜,只有你能救我。”

    余琏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媚意。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晏之瑜的手腕,那温热的触感让她的呼吸猛地一滞。

    “怜惜我好吗,阿瑜?”

    96.好饿(下)

    随着余琏的靠近, 一股对晏之瑜来说无比香甜的气息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鼻尖,如同无形的丝线一样紧紧缠绕拨撩着晏之瑜的神经,一点点地侵蚀她的理智, 让她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

    晏之瑜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只当是自己太饿了。

    然而, 把一切都收入眼底的余琏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他微微倾身,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蛊惑着:“阿瑜,让我成为你的吧……”

    带着炽热温度的呼吸喷洒在晏之瑜的肌肤上,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她终究没能抵抗住本能的驱使,尖锐的獠牙在下一刹那就刺破了他颈侧的肌肤。

    人类温热的血液流入口腔, 让强烈的满足感瞬间传遍晏之瑜的全身。

    余琏轻哼一声,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起来,却并没有推开晏之瑜, 反而用轻轻搂住了她的腰肢。

    在余琏的纵容下, 意识早已不受控的晏之瑜用力吮吸着, 仿佛不将他吸干不罢休一边。

    直到——

    与两人仅有十步之遥的房门突然炸开, 一道颀长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巨大的声响让晏之瑜瞬间清醒过来, 她慌乱地推开余琏后又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挡在了他的身前。

    “哥哥……”面对云衍的注视,晏之瑜不自觉地慢慢垂下了头。

    她明明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却还是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云衍抬手轻轻摸了摸晏之瑜的头以示安抚, 下一刻就闪身到了余琏面前, 眼底一片冷意。

    由于失血过多,此时余琏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 却依旧遮不住他面上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笑意。面对面色不善的云衍, 他的眼中甚至还隐隐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得意之色。

    此时,晏之瑜也已经反应了过来, 急忙转身扯住了云衍的衣角。

    察觉到晏之瑜的不安,云衍并没有当场发作,反手握住她绵软的小手,轻声哄道:“哥哥只是想和他到外面聊一聊,小瑜就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好不好?”

    晏之瑜还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看见余琏朝她摇了摇头。

    “我和你出去。”

    对着余敛,云衍的声音重又冷了下来,像淬了冰一样:“走。”

    一离开晏之瑜的视线范围,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变得越发剑拔弩张起来。

    “余琏,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敢孤身闯入德卡拉,是笃定我不会对你出手吗?”

    “亲王殿下何必如此动怒,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不是血猎公会的人了。”

    吸血鬼猎人公会,由四大家族把控,其中就包括余琏所在的余家。

    很少有人知道,吸血鬼猎人的出现最初只是为了自我保护。与普通人类不同的是,四大家族之人的血液对于血族来说有着更强的吸引力。

    而晏之瑜作为初生的血族,在饥饿情况下本就很难抵抗这种吸引,再加上余琏的刻意接近蛊惑,没能控制住进食的欲/望属实再正常不过。

    “我现在的身份是阿瑜的血仆,不是血猎公会的长老,为什么不可以出现在德卡拉。”

    被云衍周身越来越沉重的威压死死压制着,余琏的嘴角都溢出了一丝鲜血,但他却仍像不怕死一般毫不相让。

    “况且,亲王殿下,你不是也想让阿瑜放下心理负担好好进食吗?”

    “而我,恰好可以成为那个突破点。”

    “阿瑜也是你能喊的。”云衍眸中的寒意愈发冰冷,属于纯血血族的绝对威压被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余琏终于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整个人却丝毫不显狼狈,唇边的笑也越发妖冶起来。

    “安分守己地做好小瑜的血仆,否则,我随时可以取走你的性命。”

    没再给余琏任何一个眼神,云衍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后就返回了晏之瑜的房间。

    被留在原地的余琏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微微眯起双眸,面上无声的笑宛若盛开在暗夜之下的罂粟花,美丽却致命。

    在卧房里等待的晏之瑜着急地来回踱步,刚下定决心准备出去看看时,就发现云衍已经回来了。

    她连忙冲上前去,在云衍身边没看见那道虚弱的身影时,脸上的神情瞬间染上了焦急,左右张望着。

    “哥……”

    “放心,他没事。”心知晏之瑜想问什么的云衍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小瑜既然把他当朋友,哥哥自然不会对他出手。”

    看着云衍这样坦然的态度,晏之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反而有些扭捏了起来:“没……我才没有问他的情况。”

    云衍不愿与晏之瑜多聊余琏,也不揭穿她的口是心非,顺势就换了个话题。

    “三日后,我会办一场晚宴。我会在晚宴上宣布,你,我的妹妹奥罗拉·莫里斯,将是莫里斯氏唯一继承者。”

    看着少女懵懂又惊诧的样子,云衍不禁轻笑一声。

    “不要怕,你是我莫里斯氏最尊贵的公主殿下,无人可以违逆。”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三天后。

    晏之瑜身着一袭华丽的黑色晚礼服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礼服紧身的设计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优美的曲线,裙摆如波浪般层层叠叠地散开,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朵盛开在暗夜中的黑色玫瑰。

    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晏之瑜有些恍惚,而云衍在这时已经悄然走到了她的身旁。

    瞬间被云衍气息笼罩的晏之瑜略带疑惑地抬头望向他,却见他拿出了那枚象征莫里斯氏家族一半权柄的血戒。

    云衍抬起了她的右手,并以一种不容抗拒地姿态将血戒缓缓套入她的无名指。

    “莫里斯氏将因你而荣耀,我的妹妹。”

    感受着血戒上传来的微微凉意,晏之瑜深吸一口气才轻轻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云衍就先行离开去准备即将开始的宴会。晏之瑜也不想一直闷在房间里,在打发了女仆后独身一人来到了花园里散步。

    但在这她早已熟门熟路的花园里,晏之瑜却看见了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陆老师!?”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晏之瑜有些不确定地惊疑开口道。

    听到少女的呼喊,陆青崖缓缓转过身来,眸光瞬间柔和了些许,说出的话却略显疏离:“小姐认错人了,我是阿拉里克·利维,受邀来参加莫里斯氏家族的宴会。”

    终于找到你了。

    眼前的少女长发被精心地盘起,几缕卷曲的发丝俏皮地垂落在脸颊边,增添了几分妩媚。头顶上戴着一顶小巧而精致的王冠,镶嵌着璀璨的宝石,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是与在人类世界时截然不同的样子,却依旧美得令人心惊。

    怎么会,他看上去明明和陆老师一模一样……

    晏之瑜皱了皱眉,却没注意到面前之人唇边越发好看的笑。

    陆青崖是她在人类世界时的大学老师,两人打的交道并不多,但她不至于会因此而认错人。

    不过,他一个人类又确实不可能出现在德卡拉。

    但他真的是人类吗……

    这两天经历的事太多,晏之瑜对任何事都已经不敢妄下定论了。

    在晏之瑜发愣的时候,陆青崖已经在她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她的身前。直到感受到越来越近的强大的血族气息,晏之瑜才恍然回过神来,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那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宴会厅在前面。”

    “为什么会在这?”陆青崖故作苦恼地沉吟片刻,随后含笑开口道,“我迷路了,能劳烦小姐为我带个路吗?”

    晏之瑜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不过既然是哥哥邀请的客人,并且她也正准备往宴会厅去,顺路带上他也不是不可以。

    “可以,跟我来吧。”

    “多谢小姐。”

    然而,就在两人快要抵达宴会厅时,一直不远不近跟在晏之瑜身后的陆青崖突然逼近她的身前,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晏之瑜一惊,也许是应激和本能双重作用之下的反应,她竟扭头张口咬住陆青崖修长纤细的手。

    血液流进口腔中的瞬间,陆青崖骤然消失在了晏之瑜的面前,只留下了一道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的声音。

    “莫里斯小姐,我们会再见面的。”

    他到底是谁!?

    这血的味道在能量层次上竟然和哥哥十分相似……

    晏之瑜下意识地舔了舔残留在唇瓣上的血迹,一边走进宴会厅,一边思索着。

    华美的宴会厅内灯火辉煌,水晶吊灯璀璨夺目,晏之瑜却因埋头前进而直直撞进了一个人的胸膛。

    晏之瑜慌忙从来人的怀中撤出,却在看清眼前人的样貌时瞬间瞪大了眼。

    “主席?”一声惊呼还未完全吐出口,就被凌子澹轻轻捂住了嘴。

    “学妹,我终于找到你了。这里很危险,我带你走。”

    听到刻意压低的声音,晏之瑜一愣,下一秒却朝他疯狂摇着头。

    哥哥就站在他身后啊啊啊!

    这时,凌子澹也察觉到了不对,瞬间转过身去,用身体遮住晏之瑜,直面缓步朝两人靠近的云衍,全身肌肉都完全绷紧。

    “狼人?看来我最近还是太温和了,什么牛鬼蛇神都敢来德卡拉了。”

    狼人一族与血族世代敌对,每百年就会爆发一场大战。

    “小瑜,过来。”

    看见自家哥哥眼中浮起的点点怒意,晏之瑜瑟缩了一下,从凌子澹的身后走出,挡在了两人中间。

    血族的领地意识极重,就连同族的随意来去都无法容忍,更别提狼人了。

    心知这一点的晏之瑜在脑海中疯狂想着法子欲为凌子澹开脱。

    “小瑜?”

    “啊,哥…我觉得他的血很香,可以把他留下当我的血仆吗!”

    话一出口,晏之瑜就羞耻地想把自己的舌头都咬掉。

    在自己一向尊重的哥哥和学长面前说这样的话还是太超过了啊啊啊,这和登徒子有什么区别!

    场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下来。

    感受着身前身后两道灼热的目光,晏之瑜整个人都不好了。

    “比起我的,阿瑜原来更喜欢那只臭狼的血吗?有我做阿瑜的血仆还不够吗?”

    余琏也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正一脸哀怨地望着晏之瑜,像是看着自家四处沾花惹草的夫婿一般。

    那个她本以为早已离开的强大血族此时也骤然出现,像看好戏一般带着调笑意味轻声道:“莫里斯小姐,你还真是……”

    【滴滴滴,主线任务“血族女王的拥趸”已开启,请宿主积极完成系统任务!】

    晏之瑜:未来简直一片黑暗啊!

    —完—

    97.小羽/小雨视角番外

    我是问天宗清云峰的杂役弟子小雨, 也是“风华应如是”游戏里那个混天城中的小羽。

    晏师叔是个很好的人,经常下山来寻我玩,还送我许多修炼资源, 我很喜欢她。

    所以在晏师叔死后,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尊者的邀请——分出一缕灵魂进入游戏“风华应如是”, 为晏师叔提供一定的帮助。

    我于是从问天宗清云峰的杂役弟子小雨,摇身一变,成为了混天城中的小羽。

    与游戏中其他NPC不同的是,晏师叔每次读档后我都可以保有先前的记忆,并且还能得知晏师叔在游戏里的主线任务。

    晏师叔的第一个主线任务是攻略一条即将来到混天城中的人鱼。

    为此, 我提前在混天城中收罗了所有近期有关人鱼的所有消息,其中就包括拍卖会上的人鱼泪。

    某天,我正在摸清拍卖会的相关情况, 眼前一花, 再次睁眼时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回到了上一刻。

    我当即反应过来, 是晏师叔在使用游戏中的存读档功能。

    尊者将晏师叔放入游戏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 我立刻放下了手头的所有事赶往城门口。

    既然晏师叔已经进入游戏, 她的下一站必然是混天城,城门口绝对是蹲晏师叔刷新的最好位置!

    但是,每次在快要到达城门口时我又会重新回到前一刻钟。

    我有些崩溃,还有些心疼晏师叔的那缕灵魂碎片。

    要知道在这个游戏中的痛感是真实的, 晏师叔读档了多少次就意味着她死了多少次。

    想到这, 我又不由地在心里埋怨起了尊者。

    虽然必要的磨练不可缺少,但也不至于游戏一开始就给晏师叔的游戏上难度吧。

    尊者多少有些不够体贴了!

    终于在经历了十几次读档后, 我终于成功抵达了城门口。不过很可惜, 这一天我并没有等到我的晏师叔。

    好在第二天我在城门口蹲到了心心念念的晏师叔。

    此时的晏师叔和我当年初见她时一样稚嫩美好,哪怕是面对我这个突然窜上去的小丫头也始终笑脸以待。

    她还摸了我的头!

    我好想告诉她…我真的好想好想她…想念那些和她一起在后山烤野鸡的时光, 想念她的笑……

    但是,现在还不行。

    不过我相信,我的晏师叔在未来一定会回来的。

    晏师叔让我随便说说混天城里的情况,我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可以合理给晏师叔提供信息的机会。

    我简单介绍了一下,就把话题引到了拍卖会上,告诉了晏师叔拍卖会上会出现人鱼泪这一拍品的事情,最后还带她去了城西可以租住洞府的地方。

    那可是我考察了很久才选定的安全无忧的洞府,绝对适合初来乍到、什么都还不太清楚的晏师叔!

    再次遇到晏师叔时她已经在做第二条主线任务了,这次我也同样早早做好了准备!

    我提前很久就在搜罗隐月楼的消息了,可惜隐月楼内部还是太过神秘,以我在游戏里的身份修为实在很难探听到太多内容。

    还在晏师叔看上去对我提供的消息还算满意,在这条线居然主动找了我两次。

    晏师叔一如既往地很厉害,以我无法想象的速度连通三条线。

    而第四条线……实不相瞒,我其实挺期待的。

    哦,我好像还没说过吧,我其实很磕晏师叔和清虚尊者的!

    高岭之花只对自己的小徒弟低头,为她一次次窥探天机、逆天改命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好磕好吗!

    那个什么人鱼啊,狐狸啊,城主啊,在我心里还是差点味道的。

    不过我想,如果是晏师叔的话,嗯……四个全收了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我终究还是没能看到游戏里的第四条线。

    尊者发现了游戏里的情况,终止了游戏的进程。

    我的使命结束了,我的那缕灵魂碎片也离开了游戏。

    再之后,我在清云峰下守了很久,守到我垂垂老矣之时也依旧在等,等着晏师叔的归来。

    我始终坚信,我的晏师叔一定会回来的。

    尊者从未失败过,这一次也绝不会失败,他一定会把晏师叔带回来,也一定会陪着晏师叔一起完成她一直追逐的梦。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浮浮沉沉,我仿佛又看见了晏师叔的笑颜。她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对我道谢。

    真好啊……

    “小雨,今天就谢谢你啦!”

    “不准再叫我晏师叔了,听上去也太老气了吧!”

    “叫我阿瑜,好不好?”

    阿瑜,我很高兴能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