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周一, 雨断断续续的下了整夜,凌晨时分夏眠还隐约听到了雷声,不过等到早上她去上班时, 雨倒是下得不大了。
尽管在和玉琅清商量“婚内义务的时间安排”时出了点小意外,但玉医生是个很善良又民主的人, 最终夏眠想要的目的还是顺利的达到了。
因为昨天下午已经进行过交流活动, 昨夜夏眠又睡了一个安静觉。
果然, 人要是睡眠充足, 精力也会变好。
一点都不困的夏眠随着车里的音乐旋律轻哼着歌曲, 目光隔着来回运作的雨刮器,看着车外的飘飘细雨, 与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
又是新的一周, 虽然接下来还要上五天班才能再等到周末,或许是要做的事太多, 又或许是周末过得很好, 夏眠感觉自己此刻心情还是挺好的。
今天夏眠上班不犯困了, 轮到了还没从快乐周末里回神的吕子菲焉焉的。
看着夏眠啪嗒啪嗒有节奏的敲着键盘, 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精神奕奕的,吕子菲只能掐了自己一把,努力让自己强打起精神来。
等到中午快下班的时候,吕子菲凑过来问夏眠:“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竹篮子不?”
还有五分钟就可以去吃饭了, 夏眠也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闻言在脑海里回忆了一瞬,就想起吕子菲说的是什么了。
“记得,就是你说你想要一个类似南瓜形状的竹编篮子, 还要带盖的对不对?”
夏眠还记得吕子菲是为了一个她之前合作过,还相处得挺好的老教授要的, 想送给对方做礼物。
“对对对!”吕子菲还以为夏眠会不记得,忙点头道。
夏眠笑了笑:“放心吧,你跟我说了后我就和织勤镇那边的人说了,现在可能都做好了,你要是要得急的话我可以让他们先寄过来,不急你等我下去的时候再给你拿回来也行。”
说来夏眠还得谢谢吕子菲,要不是她问自己要这个,她也不会想到竹编产品其实还有许多的款式和用处。
比如什么收纳篮果盘沥水篮,又或者是猫窝狗窝,都可以用竹编来制作。
只要东西种类做得多,也不愁这些竹编制品会卖不出去。
就像广撒网一样,除非这个地方没有鱼,不然再怎么说多少也能捞起一条。
吕子菲想了想:“算了,本来就不是一个很贵的东西,要是再搭点邮费就不划算了,再说你这个项目也要上市了,你最近怎么也得去一趟吧?我等你去下边的时候再带回来吧。”
夏眠也不强求,只是又在心里算了算自己最近的时间安排。
今天食堂的菜色不错,特别是那道笋干焖鸡,里头的笋干又香又脆,夏眠将打的二两饭都吃完了,饱得回到办公楼后都还有点撑。
她就没先立刻进图书室午休,而是在走廊上站了站,看着停了雨灰蒙蒙的天消食。
吕子菲早困得不行了,和着邓文秋已经开始了午休。
夏眠站了会儿,就在她准备也去图书室休息时,忽然有电话进来。
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串没有备注但她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夏眠还记得,上周在夏歆来找过自己之后,这个号码那天晚上还给她发了消息,依旧是秉承着原有风格的简短利落,宛若发号施令一般——
今晚回家。
没有缘由,也不告诉你原因,甚至根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她要你回,就好像你一定得回去一般。
从前夏眠从来没有试过,也不知道,如果她没有按照短信的要求去做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发生。
但后来,她知道了。
走到角落处,夏眠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静了会儿,不知道是还没组织好语言,还是不料夏眠真的会接电话,又或者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在辨别,这到底是不是夏眠的声音。
可能最终是确定好了,随后,夏眠听见了崔敏真蕴藏着无限怒气的声音:“夏眠,你是从石头里爆出来的吗?还是你觉得你结婚了就翅膀硬了,连你父母是谁都忘了?”
“我给你发的短信你没看到?你已经翅膀硬得我叫不动你了是吗?”
“还是你就是这样一个白眼狼,没有家教没有礼貌,妈妈发信息不照做就算了,还连一个说明解释都没有,我就是这样教你的?”
又是这样,除了短信,偶尔的电话就是为了更好更有时效的说教她。
夏眠举着手机放在耳边,立在阴沉的天色下,在走廊角落栏杆处,垂眸看着远处楼下地面上的一滩滩积水。
她的眼神好,甚至能看见一些积水中还倒映着边上的树冠,像小学生作的画,仅有一角放大的景色。
夏眠打了个哈欠,语调无波无澜,像是听不见对面人咬牙切齿的说教:“有事吗?我的时间很宝贵,如果你只是想和我说这些我都能倒背如流的东西的话,那我先挂了。”
夏眠的话一出口,电话那头猛地安静了下来,静得可怕。
隔了好一会儿,崔女士惊疑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你,你说什么?”
夏眠默了默:“或许,你需要我帮你挂一个耳鼻喉科?”
在电话那头的崔敏真下意识的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看,确认上面的备注是“夏眠”,又想想这个声音虽然调子和玉琅清有些像,但音色确实是夏眠的,她才有些不敢置信的将手机又放回耳朵旁。
“夏眠,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夏眠笑了,笑得声音还带点甜的回道:“知道啊,我在关心你呢,妈妈。”
这哪里是关心,这明明是讽刺。
特别是配上她那“妈妈”两个字。
卡着今天周一,夏眠没事肯定会去上班,而现在又是中午时间,大部分人都会午休,这个时候夏眠要是打电话肯定会去不打扰到别人的地方。
所以才挑着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的崔敏真,在夏眠看不见的电话那头,被气得胸膛不断起伏,摘了眼镜的眼里全是一览无余的怒火。
“好好好,你还真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刚结婚就忘了自己是谁了,怎么,以为有玉琅清和阚郡给你撑腰,你就能连你父母都不认了?”
“夏歆回来跟我说你不认她是妹妹,还搅和她的事,我还以为是她夸大言辞,没想到你就是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有妹妹?”
“什么东西都能叫做妹妹?”
听着崔敏真绷不住的骂声,夏眠有些无聊的吐了口气,终于还是开口回道:“我不是寄宿在她家,不知道为什么不回自己家的乡下亲戚而已么?”
“难道没事的时候是亲戚,有事就是姐姐了?”
“还有,崔局长,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乱说就和胡乱造谣一样,你不会知错犯错吧?我什么时候不认我的父母了?”
“我可一直都刻心入肺的记得我的父母是谁,是我母亲自己耳提面命的警告我,在外不要提起她,不要借着她的名号去做任何事,我只是遵照她的意见而已,怎么就成了不认父母了?我哪里不认了吗?”
夏眠干脆直白道:“实话说吧,你和我爸,以后要是没钱花没饭吃又或者是病得要死的时候,我肯定会孝敬您二老的。”
“赡养费,我一分不少的给你,病床前就算我不伺候,我肯定也会给你找护工安排好人,至于什么情绪价值那些,从小我都没有从你们身上得到,你凭什么要我给你?”
以这样的态度和崔敏真说话,还是说这样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话,夏眠从前想都不敢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境改变了呢……
或许是见到夏歆趾高气昂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肆意的要求着自己帮她做事。
又或许是阚女士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的告诉她,自己不欺负人,但绝对不允许别人欺负自己。
还可能是玉琅清抱着她,认认真真的在她耳边说,她从来不欠任何人,她的情绪,她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东西时。
还有还有,在异国他乡,在万里高空的飞机上,在看到云朵被夕阳染成橘色,在知道世界其实很大很大,自己渺小的不过是沧海一鳞时,她猛然发现,自己以为怎么也跨不过的高山穿不过的栅栏,其实,不过如此。
“凭什么……”
本来就怀揣着一肚子怒气的崔敏真,又是第一次听到夏眠这样的跟自己顶嘴,再想到她的改变全是因为结了婚之后才开始的,那怒火值更是蹭蹭的往上冒。
玉家、让夏眠翅膀硬了的玉家、和云立美术馆合作让对方拒绝了自己的玉家!
崔敏真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在电话那头尖利出声:“夏眠!你现在是在怪我吗?你现在还怪上我了吗?你害我那么多你还来怪我?我是你妈!我让你做什么、对你做什么不是应该的吗?”
夏眠听得好笑,也不管她的破口大骂,只道:“你要不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就你这思想觉悟,还教育局局长?你连自己的女儿还没教得明白呢。”
崔敏真用力的喘着气,要是夏眠现在在她面前,她毫不怀疑,自己肯定会对她动手,手动让她闭上嘴。
“早知道当初生下你的时候,就应该把你掐死。”崔敏真的这句话,像是地狱里的恶鬼发出的低吼。
夏眠反问:“那你为什么要生下我?你生我的时候问过我同意了吗?你不想生我,你为什么不会用避-孕套呢?你不会,夏主任医师也不会吗?当时没有人-流手术吗?”
“……”
夏眠的话说完,电话里倏地沉默了下来,就连崔敏真的呼吸声都停了。
夏眠继续道:“当时你们是成年人了吧?还是有着对普通人来说很好职业的人吧?我害你什么了呢?我从没要求过你为我做什么。”
“当然,我很感激你们养大我,所以,我希望你们也别要求我做什么,该给你们的赡养,我以后一定给,就像你们曾经对我一样。”
“我说得够明白了吗?以后,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各自安好。”
说罢,夏眠刚想挂电话,就听见崔敏真在那边宛如自语般的喃喃开口:“你竟然还恨我?你竟然还恨我?”
说着,她语调又扬高:“其实你忍很久了吧,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好像自己是受害者一样,怪不得我从小就不喜欢你,你肯定是从小就藏着坏心思!”
“你恨我,你恨你爸,你还恨你妹妹!所以你在结婚离开这个家之后,你以为你能天高海阔任你飞了,你破坏你妹妹找师父还不够,你还让玉氏和美术馆联名,就为了让你妹妹不能去那里实习!”
“我今天才看透你,夏眠啊夏眠!你这个恶毒的东西,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
夏眠看着已经被挂掉的电话,用力的闭了闭眼。
刚停不久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有些还飘到了夏眠的脸上。
地上一滩滩的积水也被打破了平静,水中的倒映碎成了一块又一块。
夏眠想,或许她应该早早的挂了电话,说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崔女士永远都不会觉得她有错。
其实自己根本不像是她的女儿,她从没有从她身上学到半分像她那样唯自己是正确的自信。
但也无所谓,人和人之间的羁绊,如同命中早就注定好的一样。
她并不需要一定非得从羁绊中得到什么才可以。
就像情绪价值一样,与其去奢求别人赠予,不如自己去创造。
她自己可以做自己的避风港。
去厕所洗了把脸,轻手轻脚的进到图书馆躺在躺椅上,披着外套闭上眼,准备午休时,夏眠又忽地想起什么。
刚刚崔女士说什么来着,她让玉氏和美术馆合作,就为了不让夏歆去美术馆实习?
谁?她吗?
夏眠知道玉氏和云立美术馆要联名的事,但她本以为她和这事最深的羁绊,就是玉氏老总的女儿时不时会给自己做饭——
第112章
心里存着疑惑, 下午上班时夏眠没忍住,在厕所偷偷打开手机,摸起了鱼。
上网查了一下, 玉氏要和云立美术馆合作的消息是上周五才爆出来的,不过目前还只是一个联名预热, 真正的联名产品最早也要等到双十一的时候才会上市。
一般来说这种合作提前预热也是应该的, 不过夏眠翻了翻网上的信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午崔女士那话, 让她有些先入为主的缘故, 她看着看着,总觉得这次联名似乎很急。
之前网上完全没有任何消息透露出来, 突然就卡着周五的时候爆出了。
而除了活动的福利信息外, 放在广告页面里联名的产品图也并不算特别丰富,像是紧赶慢赶才赶出了这些般。
夏眠翻了翻, 努力许久后也看不出个理所然来, 最终也只能作罢。
算了, 实在不行, 回去问问玉琅清吧。
尽管会有些难以开口。
夏眠自己觉得她算是一个情绪内敛、容易害羞的人,有时候她甚至没有看着斯文禁欲的玉琅清直白。
玉琅清在表述自己的情感时,总是格外的直爽。
什么喜欢自己弄疼她、想要她再用力一点、只喜欢她送的花之类的话语,她说得仿佛在跟人闲聊今天的天气一样。
说的那个人还没什么感觉, 听的夏眠却感觉像是自己说了那些话似的, 羞耻得恨不得将自己给埋了。
如果直接的去问玉琅清玉氏和云立美术馆合作,是不是和自己有关,在得到否定的答案时, 会不会显得自己有点太自作多情了。
毕竟这么大的一个事,怎么可能只是像崔女士说的一样, 仅仅是为了不想让夏歆能去云立美术馆实习。
就好像之前在法国,听沉嫱说唐谷讲她和玉琅清早在相亲之前就认识,她也只能和玉琅清讲述自己曾经发过高烧,忘记了很多东西这件事,来隐晦的告诉她自己没了以前的许多记忆。
夏眠想,她还是太过于羞怯不够勇敢,如果她足够勇敢的话,她会直接问玉琅清,我们以前认识吗。
但她没敢问。
她怕是唐谷搞错了。
又怕是玉琅清搞错了。
而她没问,玉琅清也没说,这事就这样卡着的过去。毕竟就算她们以前认识,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吧。
或许玉琅清也觉得这已经不重要了,当下和未来才是应该侧重的东西,所以她才没提。
夏眠又莫名想起玉琅清公寓的密码和自己的生日数字一样的事来,这难道仅是巧合而已?-
心里藏着些自己想不明白的疑惑,傍晚夏眠回到汀香园时人还有点走神,不像平日里一样轻快。
等她用指纹开了门锁,刚想推门进去,门先往里头开了。
是今天来打扫的阿姨,此刻刚好准备回家。
见夏眠回来了,阿姨忙和她打了声招呼:“夏小姐回来了,快请进,我今天上午有事,下午就来得迟了点,这才刚做好了饭菜呢,你肯定饿了吧,快去趁热吃,我就先回去了。”
说来夏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来汀香园打扫的阿姨,看着应该有五十来岁了,她有着张像苹果一样的圆脸,见人的时候笑眯眯的,很是热情。
夏眠被她感染,也跟着提起了嘴角。
等阿姨婉拒了她们留饭的邀请走了,门关上,夏眠换好了拖鞋,才倏地反应过来,这阿姨如果是一直来这里打扫的阿姨的话,那这周她和玉琅清造成的狼藉,岂不是大部分都是她处理的了?
想到这里,夏眠感觉自己的脸噌的一下热了起来。
“在想什么?”
见夏眠还在玄关处站着发呆,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玉琅清站了起来,问了夏眠一声后,到餐桌前拿阿姨刚已经备好的饭碗盛了两小碗饭出来。
“没。”
被她一问夏眠忙回神,摇了摇头,赶紧钻进厨房洗手喝水。
等她抱着剩下的半杯水出来,夏眠靠在桌边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那个阿姨,就是平时来帮我们打扫卫生的那个吗?”
“嗯,她一般隔天来,如果有特殊需要的话,也可以叫她过来。”
玉琅清回道,又拿了装汤的小碗,给夏眠盛了碗鱼头豆腐汤。
今晚的菜是阿姨准备的,看着那道锅包肉,夏眠猜着那位阿姨应该是北方人。
不过她鱼汤却也煲得很鲜甜。
玉琅清似是猜到了夏眠在想什么,看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动筷,问了句:“怎么了,感觉不好意思?”
夏眠垂着脑袋点点头。
特别是她们刚搬来这里的那一夜,玫瑰花瓣洒了满地,整个房间和浴室可以说是一片狼藉,任谁看了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玉琅清宽慰人的时候总是一针见血:“不用多想,她工资起码是你的两倍。”
夏眠:“……”
突然就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了。
饭吃到一半,玉琅清忽而抬头看了眼扒拉着碗里的饭,肉眼可见的不知道又神游到哪里去的夏眠。
确认她的不对劲不是因为撞见了阿姨,玉琅清放下筷子,看着她。
似是察觉到玉琅清的视线,夏眠抬了下头,等撞进玉琅清漆黑的眸子里,夏眠才回了神。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饭粒?”
玉琅清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语气很平和:“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心不在焉的。”
以往她吃饭的时候可是最积极的。
被她这样问,夏眠也放下了筷子。
隔着方桌一角,夏眠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的看着玉琅清,有些踌躇:“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这两天看见网上推送了,玉氏和云立美术馆要合作?”
玉琅清喝了口水,不答反问:“谁找你了,夏歆,还是崔伯母?”
夏眠被她问得一噎,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佩服一下她的敏锐力,不过她心里也一下子就有了答案:“所以……是真的?”
玉氏和云立美术馆合作,真的只是为了不让夏歆进美术馆实习?
夏眠突然有种拿着大-炮轰蚊子的感觉。
玉琅清放下杯子,干脆的应了。
“是,在法国的时候,看见夏歆找上沉嫱,我有些疑惑,就找人问了问,后来得知她是为了实习的事。”
“我不喜欢她对你的态度,她让你不高兴,所以我也想让她不痛快。”
“沉嫱是你的朋友,她那边我不担心,在我知道崔伯母想让她进美术馆时,我就跟我爸的助理说了一声。”
再后来的事就不用说了,玉氏和云立美术馆合作,唯一的要求就是有些人,绝对不能进美术馆学习。
其实不止是云立美术馆,现在只要是夏歆有意向去接触的东西,不管是画家,画廊,还是美术馆,玉琅清都不会让她如愿。
玉琅清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格外的平静,平静到不像是在给夏眠撑腰,也不像是在报复谁,仅仅只是在陈述着一件事。
“无论是夏歆,还是崔局长夏主任,他们找你你都不用管,有什么事,让他们来找我就行了。”
说着,隔着桌子,玉琅清微凉的指尖触上夏眠的脸,她勾着她的面颊,让她看着自己。
“如果是给你打电话,你就挂掉,如果是去你单位找你,你就告诉我,不要让他们打扰到你,你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夏眠,我知道,他们终究是你的父母,我不会做得太过火,我会有分寸的。”
“你信不信我?”
夏眠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看着眼前玉琅清认真的眸子,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夏眠眨了眨眼,努力逼下眼里鼻间升腾而起的热度和酸意。
以往她只觉得玉琅清的眉眼太深邃,深邃到能随意将人吸卷进去,而此刻,夏眠猛然发现,那双藏在金边眼镜下的桃花眼,还明亮到让她不敢直视。
她知道玉琅清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给自己出气,为了给在夏家这些年受尽委屈咽下许许多多难过的自己出气。
而她做这些的时候,甚至从来没有和她说过。
她不管对面的人是谁,只要自己不开心了,她也想让那些人陪着自己不开心。
“为,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是,她值得吗?
夏眠忽然有些迷茫。
那种有人给她撑腰的感觉,让从没有体会过这种滋味的她有些迷茫。
玉琅清冷冷的指尖抚上夏眠发热的眼角时,她指尖的冷意刚好抹平了那股让人想流泪的热度。
“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有她在,她只用每天高高兴兴的就好,打扰她的人,她都会让他们尝到比夏眠所受的委屈和难过,更深层复杂的滋味。
在眼角溢出的水渍烫暖了玉琅清的指腹的刹那,夏眠抬手飞快取下了玉琅清脸上的眼镜,温暖的掌心覆在了她的眼皮上,盖住了她能看见自己眼泪的黑眸。
坠入黑暗的玉琅清,只感受到了唇上传来的绵软触感,还有指腹上的湿润暖意。
“阿清,你为什么要这么好……”
不只是对她好,还有她本身。
第113章
周三下午, 断断续续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傍晚时终于停了。
天边郁结的乌云被夕阳破开了一个口子,周遭墨色的云也被迫染上了橙亮的色彩, 好似一直压在人心头的重担骤然驱散了般。
新一轮通过审核的项目公开策划讲解会议结束,一群人说说笑笑的陆陆续续从会议室里出来, 顺着走廊走向各自的办公室。
突然变得有些空落落的会议室里, 夏眠还在收着自己桌面上的东西, 科长往外走路过她的位置时, 在夏眠边上停了脚步。
“不错不错小夏, 虽然你一个人就肩负着两项策划,但完全没有头重脚轻, 两项策划都完成得非常好, 内容扎实可靠、完整,一看就知道是下了苦功夫的, 很好。”
科长和蔼的对夏眠夸赞道。
夏眠正在将笔记本和两个资料夹堆叠在一起, 闻言忙停下手里的动作, 谦虚的笑应:“谢谢科长对我的认可, 不过如果没有您帮忙审核我的演示文稿,我今天也不能有这样的信心,是我得感谢您才是。”
“哪里,我只是看看而已, 主要还是你的资料准备得充足, PPT的内容也有理有据,这哪里有我的事。”
听夏眠这样说科长笑得更为开怀,但也没居功。
两人聊了两句, 科长又表示了对夏眠这两个项目的认可和期待,这才笑眯眯的走了。
陈生跟在他后边, 也对夏眠说了句:“做得不错!”
夏眠笑着点头,微微鞠了个躬。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举报那事,其中有阚女士帮忙的手笔在,又或者是让自己宣传部的科长那些知道了什么,夏眠总感觉最近领导对自己的态度,热情友好得让她甚至有点不适应。
虽说自己的工作那些完成得也还行,可应该也没有好到让他们对自己这种小喽喽和颜悦色到生怕怠慢了她一样吧。
说来玉琅清好像是她的福星,和她结婚之后,自己情场春风得意就算了,就连事业似乎也很顺风。
人家总说好的一段感情,是会让自己在其中变得越来越好,以前在部门里籍籍无名的她,家庭关系也不如意,而现在,一切都变了好多。
“想什么呢,顺利的通过了公开讲解,不止算是在领导面前好好的露了个脸,也算是在之前那些以为你抄袭举报的人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看以后谁还敢质疑你的能力!”
角落里磨磨蹭蹭的就为了等夏眠的吕子菲,看其他人都走完了,忙蹭到夏眠边上,小声又得意的道。
夏眠被她说得忍俊不禁,顺利的完成了两个项目的公开讲解,她也算是松了口气。
之前她和陈升部长提议说要进行项目公开讲解,是因为朱巧云抄袭了她的策划不说,还想反过来污蔑是自己抄袭了她,为了反击,夏眠才这样提议。
她本来是想在公开讲解的时候听听朱巧云对着一份不是自己所写的策划能说出个什么理所然来,到时候还能名正言顺的在会上质疑朱巧云。
谁料朱巧云跑得那么快,这公开讲解最后只成了她表现自己的地方。
夏眠呼了口长长的浊气,和吕子菲开玩笑道:“终于结束了,刚才我都怕我会结巴。”
抱起自己的所有东西,关好了会议室的门窗设备,两人结伴回办公室。
这个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现在还差几分钟就能下班了。
“去年那个草莓项目你还记得不?”路上吕子菲神神秘秘的跟夏眠道。
夏眠点了点头:“记得啊,不过草莓不是冬天的时候才是正季吗?”
不明白吕子菲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夏眠有些疑惑的问。
“是啊,但是有早熟的嘛。”
说着吕子菲露出笑容。
“村里的人说现在熟了一茬,不过量太少不合适上市,就给我送了些,让我尝尝味道有没有变,今年还能不能顺利上市……”
“明天我再带两斤来办公室分给大家一起尝一尝,不过今天我特地偷偷带了几斤来,给你的,一会儿你偷偷的带回去吃,可别告诉别人,这可不够分的。”
说完吕子菲还用肩膀碰了碰夏眠,表示姐俩好的意思。
“就当是给你的贺礼,祝贺你又成功的通过了两个项目!”
项目正式通过了,接下来就是开展和经费审批那些了,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
发展部每多一个项目,那就多一份他们能力的证明材料,是全部门与有荣焉的事。
吕子菲一连用了两个偷偷,夏眠也明白她的意思。
除了部门人多不够分的问题外,这事也不好拿出来大肆宣扬。
虽然这种事基本上很正常,毕竟哪个负责人负责项目的时候没有自己先试用一下产品的。
“真的啊,那我可不客气了。”
夏眠也随着吕子菲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回道。
她记得吕子菲这个项目的草莓都是改良种,结的草莓又大又甜,在超市用礼盒包装能卖到一盒近两百块的高价去。
不过现在是直接从地里摘来的,加上不患寡,不患均,吕子菲又怕被人知道,夏眠最后是拿到了一个用黑色塑料袋装的东西,外头甚至还有点泥渍,夏眠差点以为吕子菲给自己送的是番薯。
反正不知道的人完全看不出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下班后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夏眠才和吕子菲一起往外走。接过草莓时夏眠掂量了一下重量,感觉得有七八斤。
夏眠一脸感动的看向吕子菲:“这也太多了吧,我受之有愧啊。”
吕子菲瞪了她一眼:“哪里多了,这种个头大,实际没几个的。”
而且之前去夏眠的乔迁宴,她送了个差不多两千块的礼物,夏眠又用红包回送了回来,还送她那么多水果那些,甚至去法国玩也不忘给她买了好几样伴手礼……朋友不就是这样有来有回的才行。
她还觉得自己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毕竟这些草莓她又没花钱。
两人打趣着在大楼门口分别,又约好了周五一起出去约饭,这才各回各家-
回到汀香园夏眠提着草莓下车时,还在心里补充了一条,遇上玉琅清之后,她不只是收获了爱情、事业和家庭,还有朋友。
玉琅清昨晚上的夜班,不过她这周有病人,昨晚上就没回来。
等她早上下班回到家,夏眠又已经去上班了。
玉琅清今天在家睡了个午觉,两三点的时候起来回了滨山。
十月是吃澄湖大闸蟹的最佳时期,玉氏酒楼进了不少的货,还有人给玉家送了些更好的,玉先生就叫玉琅清回去拿些来吃。
下午玉琅清回滨山玉家前还和夏眠发了消息,说几个螃蟹还要她回去拿,肯定是玉先生最近太忙了心情烦躁想叫她回去骂几句。
夏眠听着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以前崔敏真喊自己回家去说教的事情来,立刻有些担心的回道,要不等她下班她去拿好了。
玉琅清似是知道她的担忧,回了句:“没事,应该是和美术馆合作的事情太急,让他现在有许多事要处理,所以才心情不畅,不回去我怕他犯心梗。”
夏眠:“……”
是了,玉医生和自己不一样,她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人,就算是面对玉先生。
夏眠默默的同情了两秒玉爸。
于是夏眠提着草莓回到汀香园时,家里除了一只在鱼缸里刺啦刺啦的乱爬的绿毛龟外,就再没喘气的了。
讲解结束,夏眠手头上的工作也告一段落,想着玉琅清也快要回来了,她心情很好的哼着不成调的歌曲,将草莓拿进了厨房。
一打开其貌不扬的黑色塑料袋,就见里头还有个白色透明的大食品袋,袋里是用白色纤维膜一个个包起来红彤彤的大草莓。
一颗就和鸭蛋一样大,看得人心生怜爱,还有股甜甜的草莓香,一闻就知道肯定很好吃。
夏眠拿出冰箱里的储物格,将草莓一个个的放进去,只留了七八个出来。
等她拿着果盘一边洗着草莓一边咬一口时,门口传来了开锁的动静。
猜到是玉琅清回来了,夏眠快速洗好最后一个草莓,又拿了一个咬了一大口的草莓尖尖。
一边感受着香甜多汁的草莓在嘴里迸发出它的鲜美和香气,夏眠一边甩着手上未干的水渍出来。
玉琅清刚换好家居鞋,就听见夏眠踩着棉拖哒哒的从厨房里小跑出来的声音。
“唔唔唔唔唔!”
你回来啦。
嘴里含着草莓的夏眠含糊不清的道,像在家里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主人回来的热情小狗一样,黏糊糊的扑进了玉琅清的怀里。
工作顺利,老婆又回家了,夏眠觉得自己此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双手搭在玉琅清的肩头,她仰着头就含上了玉琅清的唇,轻轻一吮,接着带着草莓甜腻味道凉丝丝的舌尖,挑开了对方唇瓣。
随着软舌的大肆跃进,嘴里的草莓果肉也跟着送了过去。
玉琅清顺从的承受她的所有给予,双手轻搂着夏眠的腰,还微微启唇让那顽舌进来得愈发畅通无阻。
等感受到嘴里的汁水果肉,她下意识的吞咽。
吞咽的动作甚至比舌尖尝到那是什么传递到大脑的速度更快。
等玉琅清反应过来时,嘴里只剩点没嚼碎的草莓果肉渣了。
玉琅清原本阖起让自己沉浸感受夏眠气息的眸子猛然睁开,她手上稍稍用力,夏眠感受到,就顺着她的力道微微往后退。
唇舌分开了,一道银丝在水润的双唇间盘旋勾搭,久久不愿消失。
夏眠看着眼神莫名有些发愣,红唇还启着轻轻喘息的玉琅清,只觉得心尖痒得厉害。
被亲蒙的玉医生,看着好乖,又涩,涩得人色-欲熏心。
就如以往两人吃同一口雪糕、雪媚娘,同一个青提一样,夏眠舌尖勾着那到道银丝舐去,刚想问她草莓甜不甜、好不好吃,就听见玉琅清唇瓣微动,声音带着哑意的开口:“是,草莓?”
夏眠笑着点头:“对呀,是子菲送的,怎么样?我感觉好好……玉琅清?!”
夏眠话还没说完,就见面前的人眼皮挣扎的掀了掀,气息也跟着愈发急促了起来。
最后像是不敌一样的阖起,宛若醉酒了似的,眼睛一闭,脑袋侧到自己肩头上,整个人身体一软,就晕了过去。
“玉琅清?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玉琅清?!”
夏眠刹那间白了脸色,被吓得身体一下子也无力起来,差点没扶住对方。
手忙脚乱间夏眠后腰磕到了玄关边上的柜台边缘,这才靠着那点支撑稳住了两人的身形。
紧拥着玉琅清的夏眠看着紧闭着眼无声无息的人,哭腔都出来了:“玉琅清你醒醒……”
第114章
汀香园的房价贵, 除了因为其位置和小区内的景色很好的因素外,小区的配置,包括物业服务等也占据了一部分原因。
夏眠唤不醒玉琅清, 整个人慌得不行,却没失去理智。
她们刚好站在玄关边上, 夏眠单手扶着身体无力的玉琅清, 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伸长着另一只手, 艰难的摸到了连接着物业和她们这栋楼的物业管家的门铃电话上。
一键拨号, 不到三秒物业管家就接通了电话。
不待对面的人和自己问好,夏眠声音颤抖的快速道:“我这里有人晕倒了, 麻烦快点来帮帮忙!”
“好好好!”
对面的人反应也很快, 接着就是训练有素的安排。
汀香园自备有紧急医车和医生,电话打出去不到两分钟, 就有个医生和三四个保安冲了上来。
医生一边给玉琅清做检查和急救, 一边将人往医院送。
在等物业的人来时夏眠就抱着玉琅清一边喊着她希望她能有回应, 一边猜测着她会晕倒的原因。
明明她回来的时候看着还好好的, 怎么才和自己接了个吻就晕了过去……
难道是草莓的问题?
想着夏眠顾不得其他,伸手卡着玉琅清下巴,逼她张开牙关,唇又贴了过去。
舌头钻进昏迷人的嘴里, 小心又仔细的一遍遍巡查着, 将对方嘴里可能还残留有的草莓汁水、草莓果肉,全都卷吸吮走。
确认从玉琅清嘴里尝不出半点草莓的味道了,夏眠想想, 还试探性的给她做起了人工呼吸。
然而昏迷的人依旧没有回应。
等到了安宜医院,看着玉琅清被送进了急救室, 夏眠才像是骤然感知到自己心跳的存在。
宛如蹦极般,跳下去的那刻心似乎是静止的,甚至还提到了嗓子眼,等双脚踩在地面上了,胸腔里凝滞许久的心脏才后知后觉的砰砰乱跳。
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夏眠也不知道自己在急救室外边等了多久,可能仅仅只是过了几分钟,对她而言却像是过了几个世纪。
明明耳边有许多的声音,可夏眠这一刻什么也听不见,她的全世界仿若都陷入了寂静一样。
在快要被这种未知的漫长等待逼疯前,她倏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妈……”
在听见阚郡温柔的声音响起时,夏眠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哭了出来。
“妈妈,我,我把玉琅清,亲,呜,亲晕了……”
像是海水漂浮许久的浮木终于进了海湾,找到了岸,一直冷静的找着物业、还去办理了入院手续的夏眠,这一瞬跟打碎家里杯子的无措小孩子似的,哽咽得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听着夏眠用着哭腔说出的断断续续的字句,阚郡在电话那头愣了愣。
尽管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但多年身居高位的阅历让她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化,起码面色声音依然平静如水。
夏眠只听见阚女士在电话那边冷静又带着安抚味道的柔声道:“别急,别怕,没事的小眠,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一切有我呢。”
明明隔着电话,夏眠却神奇的真的有被阚女士沉稳的声音安抚到,她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将脸藏进另一只手掌里,眼泪在掌心中滚滚而落。
好不容易缓直了一口气,夏眠尽量平稳的阐述道:“就刚才,她从滨山拿螃蟹回来,在门口换鞋的时候,我跑过去和她打招呼……”
“那时候我嘴里吃着朋友送的早熟草莓,就抱着她和她接吻,想也给她尝尝那个草莓的味道,然后才刚吻了几下,她突然就被我亲晕了……”
要是平时,这种话夏眠肯定是不好意思在阚郡面前说的。
但此刻像是有了依靠一样,她丧失了刚才的冷静自持,只如一个遇到难题就只会找家长的稚童,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哗啦啦的将事情全和阚郡说了个透彻,甚至连细节都没遗漏。
“现在我们已经在安宜医院了,可阿清被送进急救室还没出来……”
“啊——”
听到这里刚下班回到滨山的阚郡又急又无奈,她深吸了一口气,一边起身下楼喊司机准备车,一边安慰夏眠。
“原来是这样,没事没事,不关你的事,我们忘记告诉你了,阿清她草莓过敏,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她也有过这样的情况,送到医院就好了,你别担心,我们现在就过来。”-
“过敏性休克,不过好在接触过敏原不多,抢救也及时,现在情况基本稳定,病人意识已经恢复,生命体征也很很平稳……”
“不过建议再住院观察两天,目前的话需要再吸会儿氧……”
阚郡和玉先生到安宜医院时,玉琅清也被转进了病房。
夏眠顶着两只像核桃一样,哭得眼皮又肿又亮的眼睛,被阚郡半牵着安慰带进单人病房,一抬眼,就对上了躺在床上,脸上还戴着吸氧管,面色有些苍白的玉琅清的黑眸。
夏眠看见她醒了,眼睛一亮,接着又泛起水光,视线被晕染的夏眠声音发闷的问:“阿清,你感觉怎么样?”
夏眠在床边半蹲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躺在蓝白条纹病床上,神色怏怏的玉琅清。
玉琅清嘴角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抬手摸了摸夏眠的脑袋,接着手往下落,掌在她的脸颊边上。
拇指指腹轻柔的拨了拨夏眠发亮的眼皮,玉琅清声音还略有些沙哑:“我没事,哭什么。”
阚郡和玉先生见玉琅清醒了,人也有了精神,两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看着一躺一蹲,还在那摸头尽显亲昵的两人,玉先生摸了摸鼻子,感觉有些不自在,很自觉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阚郡点点头,等人走了,她才笑着出声:“阿清,你可得好好安慰一下小眠,你都不知道,她刚吓得,哭着给我打电话,说把你亲晕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宛若轰的一声晴天霹雳,还沉浸在玉琅清没事的喜悦里的夏眠,听见阚郡这句话,整个人瞬间臊得脸红到了脖子根。
等等,她刚给阚女士打电话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啊?!
单人间的VIP病房,环境干净又敞亮,除了一张比普通病床宽大舒适不少的病床外,边上靠墙还有两张沙发。
阚郡也没凑过去打扰小情侣亲密,只在沙发上坐下,眼里含笑的看着两人。
意识到病房里不只有自己和玉琅清,夏眠也从地上站起来。
一站起身,她就对上了玉琅清定定的望着自己的眼睛。
本来就为阚郡刚说的话羞耻的夏眠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根本不敢和玉琅清对视,忙偷偷咬着内唇佯装镇定的挪开了眼睛。
“没,我当时只是太害怕了……都怪我没注意……”夏眠自责的小声道。
病床边还有张铁制的四方椅,虽然过了刚才那个担心害怕的劲,现在想起自己不久前的所作所为恨不得能找个洞钻进去,但夏眠还是不想离玉琅清太远,就坐到了四方椅上,守着她。
“这怎么能怪你,之前你又不知道,应该怪我们没有提前告诉你才对。别多想了,现在阿清不好好的嘛。”
“没事的,以后注意就好了。”
阚女士笑得温柔,话里话外和来到医院之后对夏眠都只有安慰。
夏眠听着看着,心里却更难受。
还好玉琅清现在好好的,要是玉琅清因为自己有什么事……她甚至都不敢想象那样的结果。
过敏到晕倒,已经是很严重的过敏反应了。
还好,还好她没事。
想着,夏眠又感觉自己鼻子酸了起来。
走神间,病床上的人伸手过来,夏眠下意识就把自己的手也伸过去,让她牵着。
捏着夏眠以前都暖暖的,这会儿却有些冰凉的手,玉琅清黑眸里像是藏着潋滟的山色。
有些干燥的唇微微一动,声音很轻的看着夏眠道:“别怕,不是你把我亲晕的。”
她这只是过敏而已。
夏眠:“……”
被玉琅清如此安慰的夏眠现在既不敢和玉琅清对视,也不敢看阚郡,只能顶着红肿的眼睛、发红的双耳,垂着脑袋的坐在病床边,希望面前的母女俩能不要再提“亲晕”这两个字。
见两人不摸头开始牵起手了,在沙发那边坐着的阚女士又欣慰又好笑,还有点无奈。
欣慰两人感情好,现在见玉琅清平安,她也有心思觉得夏眠刚才哭着打电话和自己说把玉琅清亲晕的事感到诙谐,无奈则是因为自己成了电灯泡了。
“你们应该还没吃晚餐吧?我去问问医生看阿清有没有什么忌口,顺便给你们定个晚餐回来。”
其实不止夏眠和玉琅清没吃晚饭,阚女士和玉先生也还没吃。
阚郡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起身找了个理由,准备先把空间留给两人好好互相安慰一下。
等阚郡出去了,玉琅清手上微微用力,将夏眠往病床上拉了拉:“过来,抱你一下。”
夏眠红着脸,挪着屁股下的椅子靠到病床边,人还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却扑到了玉琅清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她,还深吸了一大口气。
嗅着熟悉的冷香,倾听着玉琅清胸口的心跳声,感受着对方在自己后背上有节奏的轻拍,被对方的体温慰藉着的夏眠用脸蹭了蹭玉琅清。
声音委委屈屈的,还透露着些许后怕:“吓死我了……”
“你突然就没声音了,我当时还以为,以为我把你亲死了呢呜呜呜……”
夏眠哼哼唧唧的碎碎念叨着自己刚才的心路历程,让唯一的听众玉琅清听得一向冷清的面容,此刻柔和得过分。
“嗯,是我不好,对不起,忘了和你说这事了。”
平时她很少会接触到含草莓的东西,就算接触到了也会小心,不管是不是真的含草莓,反正带这两个字的东西她都不会吃。
久而久之,本来就不怎么重口腹之欲的她,就将这个不吃草莓和草莓味的东西养成了习惯。
没注意的时候只记得她不吃这些,都快忘了她草莓过敏挺严重的。
“怎么会过敏得这么严重。”
夏眠嘟囔着问。
她这还跟别人的过敏不一样,别人过敏要不就是起红疹,或者身体发肿、发痒,她倒好,直接跟低血糖一样倒下了。
“不清楚,可能,基因突变?”
据玉琅清所知,她家里人都没有这个毛病,她算是个另类吧。
夏眠:“……”
有时候她真的分不清楚,玉琅清是在一本正经的和她解释,还是想逗她笑。
“那你除了草莓过敏之外,还对其他什么东西过敏吗?或者还有什么小毛病是我不知道的吗?”
夏眠有些害怕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禁从玉琅清怀里抬起头看她,追着想问清楚。
玉琅清垂眸瞧着趴在自己怀里的人,看着她睁着这双红肿的眼睛认真的盯着自己问,忽然伸出手,捏住了夏眠的唇。
嘴被捏成鸭子嘴的人,听见了对方声音淡淡的道:“没有了,我的身体很健康。”
说完,静了瞬,玉琅清又补充了一句:“体力也不错。”
夏眠选择沉默。
看着玉琅清躺在病床上还不忘为自己的身体正名,夏眠又觉得她好惨,简直就是硬生生的承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她又趴回了玉琅清的怀里,愧疚的道:“都是我,是我害了你,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去亲你的。”
是她今天因为完成了工作上的事,整个人轻松又愉悦,还有朋友送了水果,一时间高兴到有些肆意了。
听着夏眠的话,玉琅清蹙起了眉头。
“可是我喜欢你亲我,喜欢我一回到家,你会开心的奔向我,给我分享你今天发生的事情,或是尝到的美食。”
“今天这事只是意外而已,如果因为一次吃鱼时不小心被鱼刺卡住,或者走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以后就不再吃鱼,又或是不走路了吗?”
玉琅清圈紧了些怀里的人,手又揉了揉夏眠的后脑:“这不是你的错,意外我们都不想遇到,但不能被意外打得就此蜷缩起来。”
“而且,我喜欢你亲我。”
“无时无刻。”
“亲晕也可以。”
夏眠:“……”
“玉琅清。”
夏眠的声音从玉琅清怀里传出来,听着有些闷,但能听得清楚。
“嗯?”
“你先把身体养好吧。”
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的人,说什么亲晕那些啊……不对,亲晕这个词真的不能就此过去吗。
顺利获得一项“黑历史”还被人大大咧咧的掀出来的夏眠不满的在玉琅清怀里乱蹭。
也是借着这样的动作,表达因为对方安慰自己的话语,胸腔里暖洋洋得像泡在热水里整个人快要化掉的感觉。
一来上班就知道玉琅清因为过敏进了医院,现在还在留院观察的秦柯找到玉琅清病房来时,在门上还有观察小窗口的虚掩病房门口,一眼就看见了里头甜甜蜜蜜的两人。
以往矜贵内敛的人,此刻那张精致的脸上,因着脸色有些苍白,少了几分平日的冷艳感。
但不知道是不是怀里的人和她说了有什么,又或许是做了什么,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现在透露着秦柯一眼就能看穿的愉悦。
不是,都进医院了这人怎么还一脸暗爽的样子?难道VIP病房的病床躺得很爽?
秦柯撇撇嘴,用力的敲了敲病房门。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夏眠连忙从玉琅清的怀里出来,坐直了身子。
回头看去,就见一身白大褂左胸前还挂着工牌的秦柯微走了进来,朝夏眠笑了笑后,不客气对玉琅清道:“医生查房!”
被人打扰了二人世界的玉琅清抬眸瞥了秦柯一眼:“有病?”
先不说她一个消化科的医生来这里查什么房吧,就说哪个医生来查房还一副想要病人起来立正欢迎的模样。
“切。”
皮了一下很开心的秦柯没理会玉琅清,和夏眠打了声招呼,假装没看到夏眠发肿的眼睛。
“这人听说早上刚下班,晚上又来报道了,果然很热爱医生这份工作啊。”秦柯状似幸灾乐祸的道。
夏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感觉到自己眼睛的晦涩感,和秦柯闲聊了两句,就去厕所洗脸去了。
等厕所门关上,秦柯才又看向玉琅清:“没事吧,怎么过敏得这么严重?也没听说你对什么过敏啊。”
玉琅清说了声没事,没多说,只道:“意外而已。”
见她这样秦柯也放心了,往沙发上一坐,转头八卦道:“你不知道,听急诊科的说你被送来急救,哇,我的天,一群人在群里追问。”
说着秦柯还捏着嗓子,阴阳怪气的不知道学着谁的话:“‘啊?玉医生怎么了’、‘玉医生没事吧’、‘玉医生在哪个病房我去看看她’,啧啧啧,感情你还是我们医院的名人呢。”
“……”
第115章
看着镜子中眼睛红红肿肿的自己, 夏眠拿着冷水拍了又拍,在厕所磨蹭了许久,才有些窘迫的出来。
都没注意到自己刚才那么狼狈的样子, 好丢人啊。
好在出来后一看,秦柯已经不在了, 此刻病房里只有玉琅清一个人, 夏眠这才敢抬眼。
“秦医生走了?”
夏眠找出医院配备的一次性水杯, 又找出一个热水壶, 准备去打点热水来喝, 边开口问道。
不知道是秦柯帮忙,还是玉琅清自己动手把床头调高了一些, 玉琅清半躺在床上, 看着夏眠的动作,点了点头。
“她现在是上班时间, 而且一会儿还要去查房, 就先走了。”
夏眠想想也是, 哪个打工人能随随便便长时间摸鱼, 就没多问,让玉琅清歇着,自己提着热水壶就去外头找热水机。
玉先生不知道去哪里打什么电话,阚女士也没回来, 病房门口只有两个穿着低调但身材高大气势很足的保镖在守着。
见夏眠出来, 和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看她手上拿着水壶,其中一个开口询问道:“打水吗?需要我帮忙吗?”
被他们吓了一跳的夏眠摸摸了耳垂, 猜着可能是玉先生带来的人,闻言摇了摇头, 没麻烦他们,默默在心里感慨了一声又见世面了,就拿着热水壶去了走廊的另一边。
玉琅清的病房在走廊的尽头,很安静的一个位置,离大厅的护士站算是最远的距离了,而饮水机就在护士站再过去一点的地方。
等夏眠“跨越万里”,打了半壶热水回来时,在走廊上还和两个小声说着话的小姑娘擦身而过。
两人穿着自己的衣服,不过头发却还是全盘起来的样式,脚上踩着的也是舒适的白鞋,看着像脱了工衣的护士。
“哇,我就说玉医生不简单吧!我都见她来上班的时候换了好几辆豪车开过了!虽然不是贵到离谱的那种类型,可是也不便宜啊,更别说还跟换衣服一样的换!”
“啊啊啊啊知道她有钱没想到她这么有钱啊,门口居然还有保镖守着!妈耶,我成电视里的NPC了!”
“不过嘿嘿嘿,生病的玉医生看起来有点病美人的味道,那叫什么?清冷柔弱!嘿嘿嘿,不知道她是不是受嘿嘿嘿……”
两人声音压得低,但在空旷的走廊上,一些字眼还是飘进了夏眠的耳朵里。两人说笑打趣着的快速走了,夏眠却听得步伐一顿。
眨了眨眼,夏眠偷偷回头看了眼,那两个小姑娘已经走到电梯厅那边去了,被拐角挡住了她们的身影,夏眠又收回了目光,脚步缓慢的往最后一间病房走去。
保镖、玉医生……她们说的应该是玉琅清吧?没想到安宜医院这么大,里头还有那么多的科室医生,玉医生在这里,还挺受欢迎又出名的样子。
等夏眠提着水壶回到玉琅清的病房后,对玉琅清受欢迎的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
出去时还空空如也的病房,不过自己刚离开了几分钟,竟然多了那么多的东西。
病床边的床头柜和沙发前的小茶几上,堆满了鲜花和水果,夏眠甚至还看见了两个外卖盒。
站在门口的夏眠愣了又愣,下意识的想抬头看眼病房门牌号,不过在瞥见里头还躺着吸氧的玉琅清,又止住了这个动作。
自己老婆都在里面躺着,应该没走错。
闭目养神的玉琅清听见夏眠的脚步声,转眸看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没戴眼镜的缘故,夏眠莫名的从她那双漂亮深邃的黑眸里看出了几分无辜感。
走到床头柜边上,夏眠整理了一下花束和水果,给她的热水壶挪出一点位置。
夏眠怕直饮水不卫生,打的都是开水。倒了两杯冒着烟的热水出来晾着,她这才去看那些大大小小的礼物。
花束有大有小的,小的就一两朵花,大的一大束,还有花篮。
水果也一样,甚至还有外卖切好的果盘。
夏眠看了眼那两个外卖盒的单子,一个上面写的是鸡汤,另一个是乌鸡汤。
夏眠指尖点了点一个花束里的贺卡,挑眉促狭的看向玉琅清:“玉医生,原来你是明星呀,明星医师。”
玉琅清原本苍白的面容多了几分血色,听着夏眠带笑的话,她无力地阖了阖眼,偏过头转向病房门口那边。
不知道是不愿面对这一切,还是像小猫一样,被主人打趣得不想理她,只傲娇的给她留一个气鼓鼓的背影。
夏眠指尖一动,打开了那张贺卡,只见里面写着:“玉医生,要快点好起来哦!祝你早已恢复健康,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没有落款,也不知道是谁送的,但贺卡下边还贴了一个头戴写着“奋斗”两字字样发带的握拳小黄人表情,看着就激情澎湃战斗力满满。
夏眠没忍住,轻笑了声。
都是很有爱,也很有趣的礼物。
夏眠坐回四方椅上,捧着懒洋洋的撑着眼皮看她的玉琅清的脸,额头在对方额头上亲昵的蹭了蹭,笑道:“玉医生好受欢迎呀。”
说着,夏眠又想起自己回来路上听见的那几句对话。
轻捏了一下玉琅清的脸肉,端详了她几眼后夏眠若有所思的点头:“果然很有病美人受的感觉。”
“?”
话一出口,面前一脸慵懒的人眼神忽然有神了起来。
刚企图拒绝,但是几个人像约好了一样,进来送了礼物就跑,完全不给自己机会拒绝的玉琅清还在思考着该怎么处理这些东西才妥当。
听到夏眠的这话,她抬手握住夏眠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干燥的唇轻启:“你的意思是说,你想试试虚弱的我?”
夏眠:“……”
不要乱说啊,她才没有那么变-态!
最后水果和鲜花那些玉琅清只留下了一束桔梗和写了字的贺卡小纸条,其余的都让保镖送到骨科那边去。
来送东西的大多是骨科的,水果就让她们分了,鲜花散出来谁喜欢的拿个一两支去欣赏,其余的就装摆在骨科的办公室桌上。鸡汤则给了两个保镖。
“过几天我请她们喝个奶茶吧。”
玉琅清喝着夏眠晾温的水,开口道。
都是一片心意,请喝个奶茶作为小小的回礼也好。
夏眠点点头,出主意道:“单请喝奶茶如果觉得不够的话,还可以多买点小甜点,比如菠萝包提拉米苏那些,就当是下午茶了。”
“诶,对了,还可以星期四请她们吃炸鸡!”
玉琅清:“……”
医院里吃炸鸡吗,会不会有点过分,毕竟住院部不能吃的病人应该也会闻到的吧。
喝完了一杯水,玉琅清放好杯子,打量了眼说到炸鸡就真的想吃炸鸡,已经拿起手机开始看外卖的夏眠。
过了会儿,正在纠结是先点个炸鸡垫一垫,还是等据说去给她们买晚餐的阚女士回来的夏眠,忽而听见玉琅清声音轻而浅的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招蜂引蝶。”
招蜂,引蝶?
夏眠疑惑的抬头,下一瞬就对上了玉琅清的眼眸。
出来的时候急,加上昏迷的人还戴着一个眼镜不方便,夏眠依稀只记得她好像把玉琅清的眼镜放在玄关柜上了。
现在她没有眼镜戴,眉眼和面容毫无遮挡,看人的时候极其犯规。
对着她这样一张脸,和认真看着自己的桃花眼,夏眠心软得稀巴烂,瞬间忘记了什么炸鸡和咕咕叫的肚子。
随手放下手机,夏眠双手撑在病床边上,托着自己脸看着玉琅清,坚定的摇了摇头。
“就因为你住院的时候,有很多人来给你送礼物吗?”
见玉琅清微微点头,夏眠用力的摇头:“当然不会啊。”
“这只能说明你很受欢迎呀,大家都很喜欢你,或者说很敬重你,所以才一知道你生病了,就都想来看看你。”
“如果你是一个招蜂引蝶的人,那刚才病房里多的应该不是礼物,而是趴在你床边担心的看着你的人。”
玉琅清勾了勾唇,指尖将夏眠额前的一缕碎发拨到了她耳后,诚实道:“我怕你看见她们给我送东西,你会不开心。”
她怕她会以为,她们送的那些,像是追求人时送的那种鲜花和礼物一样的性质。
她不想看见她多想,纵然只是一个细微的念头。
“不会的,”玉琅清的动作太轻了,夏眠感觉到了痒,就抓过她的手回道,“我只会开心,开心看到你受欢迎,还会觉得你很厉害,能被那么多人喜欢。”
“当然,也开心我自己很厉害。”
玉琅清忽而一默,只是看着夏眠的漆黑眉眼里,拢着浓得要化不开的专注。
望着自己喜欢的人的那种专注。
“开心你,拥有我这么受欢迎的……老婆,而感到厉害吗?”
夏眠听着欣然一笑,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你怎么知道?这么了解我的想法嘛。”
“对呀,你看,虽然你厉害又很受欢迎,可是我却能拥有你,那换个角度,我不也很厉害嘛。”
玉琅清轻轻点头,将她的笑容看进心里。
“嗯,很厉害。”
第116章
可能是因为在乡下, 深山老林的,周边绿化很好,树多草多山也多, 空气亦清新,继而阳春三月的栖水镇寒意依旧未消, 甚至比云城还要更冷几分。
春寒料峭, 玉琅清本就有些体寒, 在这里愈发不适。
不过她虽然身体娇气, 却向来擅长忍耐, 就算是不适应,面上也没有表达出什么。
尽管是转学而来, 但镇上的教育水平和云城没办法比, 听着老师又随意的照本宣科了一节课,在下课铃声响起时, 玉琅清揉了揉太阳穴, 无聊的合上了漫画书。
往旁边一看, 她的同桌正正襟危坐在椅子上, 面前堆得高高的书后,是本摊开的语文书,而语文书掩藏着下边一本纸页灰白的小说。
明明都下课了,她还右手拿着笔, 一幅很认真的样子垂头朝向课本。至于她的视线焦点落在哪处, 只有她自己和坐在她旁边的玉琅清知道了。
玉琅清喝了口保温杯里的热水,感觉身体暖和了些后,边上的人才恋恋不舍的打上标记, 将小说合起藏好。
玉琅清在心里数到三的时候,旁边的人笑眯眯的转了过来:“玉琅清, 走,我们去上厕所啊。”
从善如流的点头,玉琅清跟着她一起起身。
同桌从抽屉的抽纸里扯了两张纸巾出来,还很贴心的问她要不要。
玉琅清摇了摇头:“我不上。”
同桌闻言一笑:“嘿嘿,你人真好。”不上厕所但也愿意陪她去上厕所,这简直是绝世好同桌!
说着她又摸出一个扁扁的,类似小口袋的袋子递给玉琅清:“对了,我昨晚在家里找到了这个,这个是热水袋,你拿去装点热水在里头,一会儿上课的时候抱着肯定很暖。”
玉琅清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橘色热水袋,伸手接过,应了声:“好。”
同桌哒哒的从另一边绕出来,出了教室后就不客气的挽上了她的手腕。两人胳膊挨着胳膊,同桌还跟玩冰块一样的捏了捏她的指尖。
明明坐在同一个没有空调的教室里,她的手还一直放在桌面上,可却很暖,比玉琅清一直塞在口袋里的手都暖。
“哇,你的手真的天天都是冷的,你肯定体虚,下次我们出去逛街的时候你买点枸杞吧,这个应该能补。”
同桌医生给出诊断后,还贴心的开了药方。
玉琅清听着,选择沉默的轻轻颔首。
虽说教室里坐久了也冷,但从教室里出来,被外头的风和冷气一扑,才蓦然觉得教室里其实挺暖和的。
同桌又往她这边靠了靠,抖了抖身子:“啊啊啊啊啊好冷,我们走快点!”
镇上的教学楼没有厕所,厕所要到操场边上的小平房那里去,与之相对的角落,是一个不大的食堂,食堂门口有一个像是不锈钢的饮水机,里头供着热水。
不过不知道是那饮水机的水壶里头生锈了,还是水质问题,玉琅清差点喝过一次,一股锈味,还没喝进嘴里,就能闻到。
下课时间只有十分钟,她们教室在四楼,出来上个厕所可谓是争分夺秒。
一路疾走带跑的到了操场边上,知道她不上厕所,同桌指挥她去食堂门口接热水,自己则跑向另一头的厕所。
玉琅清没有意见。
和同桌分开后,她捏着手上的热水袋看了看。
小小的一个热水袋,看着像是买什么东西送的,最多只能装三百毫升左右的水。还是很古朴不能充电只能装热水的那种款式,等里头的热水冷了,袋子也就没有温度。
之前还和同桌在学校门口买了几个五毛钱,捏了后只能发热十几分钟的“取暖神器”,对比这个应该能暖一节课的热水袋,玉琅清也没有嫌弃。
装了水,捂着热烫的热水袋,玉琅清忽而感觉这里的冷风少了许多凛冽的力量。
可能厕所人多,玉琅清取好水了,也没在厕所边上看见同桌的身影。
热水袋里装的是开水,热烫得拿不住,玉琅清就把它塞进了衣服的口袋里,刚走到厕所门口,就见有人飞快的从里面跑出来,嘴上还说着什么:“快走快走,里头有人和柴芷雯干起来了。”
柴芷雯,玉琅清虽然刚转来这个学校一个多月,但也从自己的同桌嘴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学校的“大姐头”,有一群小姐妹,没事就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聚着,乌泱泱的一群人,男男女女的都有。
穿着打扮也很“邪气”,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不良少女”,听说“吃得很开”,和学校的“大哥头”走得很近,自诩是“混社会”的“刺头”。
当时玉琅清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发表看法。
厕所里不相干的人都跑出来了,玉琅清转头看了看,没看见同桌的身影,她沉着脸快步的走了进去。
白天厕所里没有开灯,为了隐秘性,厕所里也没有几扇窗户,里头仅有两扇围栏式的天窗。
昏暗的厕所里,对骂声尖利的响起。
“关你屁事啊,我说你了吗?你别在这多管闲事,我是谁你知道吗?想找扇是不是?!”
“你说她就是说我了!她是我朋友!你才贱呢!玉琅清连你男朋友是谁都不知道,她一个刚转来的每天就和我玩,你凭什么乱骂人?你乱编排人你还有理了?”
“我草,你什么东西啊敢和我叫?她就是贱!长得一脸勾引人的s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
“你闭嘴!你才贱!你才在外面卖!”
玉琅清走到里头一看,就见自己的同桌和着三四个人对峙,前头那个还用力的将她同桌推到了带着灰尘结满蛛网的肮脏墙壁上。
在几个人气势汹汹的衬映下,她同桌看起来既狼狈又弱小,绑好的马尾凌乱不堪,一侧脸发红,身上干净的绿色棉衣也蹭了一大片的灰。
玉琅清冷着脸,三两步走过去,在带头那人伸手又想往自己同桌脸上扇的时候,一把拉住大姐头的手,反手就是用力的一巴掌。
“嘴这么臭,在这吃得挺饱啊。”
“草你丫的,你想死啊?你谁啊?”
被坏了好事的大姐头捂着脸,等看清玉琅清的面容后,新仇旧恨的全都上来了。
“玉琅清!狐狸精,敢打我,我看你找死!”
四个人对两个,本来应该落下风的两个也不知道是气狠了,还是因为大姐头的另外三个小姐妹不够“衷心”,等刚跑出去的那些人叫来老师时,大姐头已经被玉琅清和她同桌推进厕所隔间的垃圾桶上,塑料垃圾桶都被大姐头坐烂了。
同桌堵在门口,拦着那三个不敢上前的小姐妹,玉琅清扯着大姐头的头发,逼她抬头,语调冰冷:“给我,和夏眠道歉。”-
厕所打架,几人被带到了办公室,请了双方家长过来。
同桌一脸委屈,但还是口齿清晰的将事情原委都说了出来。
她去上厕所时,大姐头几人正躲在里头抽烟,边抽边说着玉琅清的坏话,说她勾引了这个又勾引了那个,不知道私生活多混乱,恶心极了,还说找机会要教教她做人。
没想到刚好被她同桌听见,十分仗义的小姑娘气得浑身发抖,根本忍不住,还企图和人讲道理。
说她同桌才不是那样,她同桌学校里的人都没认识几个,不要见人家长得漂亮就随便乱说。
那大姐头肯定不和她讲道理,也没有背后编排人被抓包的尴尬,还恶语相向,问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本来就对玉琅清有气,现在还被她同桌教训,自以为无法无天的人只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厉害。
推攘了几下后,就是泄愤的扇人了,夏眠还没来得及回击,玉琅清就进来了。
柴芷雯的名声老师都有所耳闻,对夏眠的说辞都没有怀疑,只是后来玉琅清的做法也不可取,老师各打了五十大板,记了过又罚了人做检讨,这事就算过去了。
不过大姐头之前就积累了不少的处分,什么校内校外的欺负人,不注重仪容仪表,迟到早退扰乱课堂秩序等等,再加上这一次这事,学校让人休学反省一个月,并下了建议退学的公函。
在教育资源匮乏的乡镇上,加上高中学业又繁重,没有心思读书的人是很难坚持下去的。一个月后,柴芷雯也没再回学校了-
下午来上学的时候,玉琅清看见自己同桌怏怏的趴在桌上,连小说都不看了,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玉琅清抿了抿唇,将口袋里带来的几块巧克力递了过去。
此刻还有五六分钟才上课,周边同学或在学习,或在聊天,没人注意到她们靠窗的这个角落。
瞧着亲亲同桌递过来的被暗金色锡纸包裹的巧克力,夏眠保持着塌着腰懒洋洋趴在桌子上的姿势,有气无力的说了句谢谢,接着就拆一个,塞进了嘴里。
下一刻,她皱着脸眯起眼:“好苦,你这巧克力怎么比我命还苦?”
玉琅清沉默。
她记得,这她爸从法国带回来的巧克力,不苦啊。
不过等夏眠将巧克力的外层含化后,她又恢复了正常表情:“嗯,还好,里面不算苦。”
玉琅清看着换了件黑色棉衣的同桌,又看了看她已经没有痕迹的脸,低声问了句:“你回去,被你奶奶教训了吗?”
刚被甜甜巧克力滋润了一下的夏眠闻言又露出了人生没希望的表情,拉长着鼻音的嗯了声:“何止,屁股都被打肿了。”
“……”
捏了捏另一个装着消肿化瘀药膏的口袋,玉琅清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舌尖上本来该接着的那句:“需要我帮你上药吗”。
她将药膏掏了出来,放到同桌的抽屉里,斟酌着道:“这个,涂了……很快就会……不肿了。”
“一会儿放学了,我请你,喝奶茶吧?”
夏眠伸着手把药膏摸出来,在眼前看了看。
听见她的这话,再看看手上的药膏,感受着嘴里未融化的巧克力,她似乎又行了。
只见自己的同桌坐直身子,眼睛亮亮的看着她:“玉琅清,这是我为你冲锋陷阵的酬劳吗?那我还要吃一根烤肠,脆骨的那种!”
玉琅清点头:“好,我还可以给你买十包大白兔。”
同桌闻言摆了摆手:“那就不用了,我怕你刚打了架,又花钱太多被你妈妈也把屁股打肿。”
“……”
玉琅清想说不会,她私房钱她妈妈都不知道有多少。
不过没等她开口,同桌凑了过来,因为瞳色浅像琥珀一样的眼眸跟闪着光一样的看着自己。
“别说,你打架还挺厉害的,那个大姐大也就这样吧,被你摁得毫无反手之力。”
玉琅清听着,黑眸下意识的又落到了她的左脸上。
干涩的喉间动了动,她想伸手去摸一下,又觉得这样的举动似乎不好,只是抿着唇道:“对不起。”
她的道歉,让她同桌一下子慌了神:“什么呀,干什么对不起,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玉琅清轻轻摇了摇头:“是我连累了你。”
“才不是!”
同桌斩钉截铁的反驳:“要说有错,那也是我太冲动了,没有顾及敌我力量的悬殊。”
“不过,如果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反驳她,不为你,是她太讨厌了,嘴臭!”
盯着一边愤愤不满的说着,一边握着拳的同桌,玉琅清指骨摸了摸自己的左脸。
似是看到她的动作,同桌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脸上,又一改刚才的激愤模样,撅着嘴抑制不住脸上莫名笑意的道:“嗯,没办法,谁叫我的同桌太好看了,就是容易遭人嫉妒。”
“不是招蜂引蝶?”
玉琅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话,但她就是说了。
她不爱学习的同桌听着露出了思索的表情:“这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来着?”
“贬义词吧?”
自问自答的得到了结论后,她又道:“那当然不是招蜂引蝶呀,这又不是你的问题,你好看说明你的基因得天独厚,是上帝的眷儿,你能像花一样吸引人,说明你很优秀,在人群里会发光能吸引人的目光!”
同桌演讲一样的台词让玉琅清抬了抬嘴角。
上课铃响了,同学各回了自己的座位,但教室里还没彻底安静下来。
玉琅清听见她同桌又拆了一个巧克力,笑意盈盈的用着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道:“其实,你越好看越优秀我越开心,因为你不止是我的同桌,还是我的朋友,有你这么完美的一个朋友,我感觉我自己好厉害哦。”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班好多人想和你做朋友的,比如班长,上次来问你要不要带你去买教辅资料,还说你有事都可以找她,就是在暗示你!”
玉琅清回忆了一下,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但她当时并未注意,只以为因为对方是班长,这是职责所在。
玉琅清诚实回道:“没有。”
“什么,你竟然没有察觉!”
同桌好像听见了她中了十万块却没去领奖一样的消息般,不敢置信又震惊,接着追问:“那学习委员呢,他上次问你要不要数学笔记,你知道他是故意找话题想和你说话的不?”
玉琅清摇头。
“……”
她的同桌不说话了,开始给自己掐起了人中。
玉琅清:“……”
“唉,要是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生物老师来了,起立和老师问好的时候,同桌又一副为她着想但实际在夸自己的说了一句。
玉琅清随着同学一起起来,黑眸带着星光一样的看向白板,口中应道:“那只能请厉害的夏同学多保护我了。”
“包的。”
坐下来上课,同桌塞了个东西过来,是那个中午放学时自己还回去的热水袋。
小小的,但很暖。
玉琅清感受着掌心的暖意,睁开了眼睛。
单人病房里,蓝白条纹的被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牵着手的夏眠,在她怀里蹭了蹭。
往窗外一看,晨光熹微。
第117章
草莓的主要成熟季节是二到五月, 也就是春季,这个时候的草莓口感和甜度最好。
不过随着近些年温室技术的发展,什么反季节的东西已经很常见了。
现如今的草莓大多是在五六月的时候种下, 到十二月冬季的时候就成熟①,能很好的赶上过年的时间。
年节, 总是许多商品产销的热期。
夏眠现如今对草莓的喜爱平平, 不是特别喜欢, 却也没有讨厌。
可能是因为不小心害得玉琅清过敏这事, 让她对草莓这个水果的在意度在短时间内有了很大的提升, 她竟然依稀的想起,以前, 她似乎是很喜欢吃草莓的。
栖水镇没有高楼大厦, 也没车水马龙,更没有什么奢侈品, 但一些能通过土地创造出来的东西, 比如各种农作物等, 却不少。
草莓, 就是其中一种。
过完年开学,原本还觉得很陌生的高一,转眼就也只剩下一半了。
不过彼时的夏眠可没这种类似悲伤秋月的心思,她只觉得日子过得太慢, 高中的学业太多太重, 满脑子都是想着要趁着不上课的周末去做点什么放松的事情。
等升了高二高三,以后还有没有周末都不一定了。
镇上孩子的寻乐场所其实很少,这里没有商场没有电影院, 也没有游乐园,只有一家小网吧和几张台球桌。
夏眠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莺飞草长的春季, 是吃草莓的好时节,附近有一家草莓园,里头的草莓地一垄一垄的。
草莓成熟的季节时从旁边路过,能看见绿色的矮小植株里隐约透着几抹诱人的红色。
等卖完了一茬草莓,剩下的就是些不太大,或者成熟期不一致的小草莓了,园主懒得再去采摘,就开了园,本地人十块钱给个小篮子进去,任吃,走的时候还能带走一蓝。
要说靠这赚钱那肯定没办法,主要赚的还是从外头来的客人。市里区里的人来这儿游玩,自己亲手摘些草莓叫野趣。
不过要想享受这“野趣”,肯定是要割点肉的。停车费二十,进草莓门票也二十,摘了草莓带走又是十几块一斤。
下午三四点,等外头来的采摘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夏眠盛情的邀请了自己刚转学来这里不久,肯定没去过草莓园的同桌,和她一起来了。
作为本地人,她交了二十块钱,拿了两个小篮子并两把小剪刀,同桌一份她一份,蹦蹦跳跳的就进了园里。
这种本地草莓其实挺小的,不过拇指大小,跟山上的野生刺泡一样,但是很甜,也很香,是很纯正的味道。
夏眠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摘了一个,一边当自己家一样的招呼同桌别客气随便吃,一边想将随便蹭蹭泥的草莓塞进嘴里。
然而草莓还没进嘴呢,她的手被同桌拉住。
漂亮的同桌严肃的说:“夏绵绵,水果没有洗之前不可以吃,特别是草莓。”
“它植株矮小,易受很多微生物的侵害,还会残留有很多农药肥料之类的东西……”
很长的一串话,总结下来就是不洗草莓就吃容易拉肚子进医院,夏眠手里的那颗草莓就这样硬生生的停在了嘴边。
犹豫了片刻,夏眠有些委屈的道:“可是,别人也吃呀。”
而且,花了门票钱进来,不吃点怎么对得起票价。
谁进了果园能忍得住不吃几个的。
“别人不舒服的时候,你又不会看见。”
同桌在这件事上似乎出奇的有原则,夏眠本想偷偷趁她不注意偷吃几个,但是还没行动呢,一转头就发现对方黑眸在盯着自己,像人形监控器一样。
两三次过后,夏眠就收了心思,撅着嘴道:“好嘛好嘛,我不偷吃就是了。”
不过得把两个篮子都摘得满满的才舍得走。
回到街上准备分开各回各家时,同桌把她手上一直提着的那袋草莓递了过来:“给你吧。”
“给我?”
夏眠看了眼白色塑料袋里熟得通红的小草莓,有些疑惑:“我有呀。”她举了举自己的那袋。
一个小篮子大概能摘得一斤多点的草莓,换成袋子装看着份量也挺足的。
够她吃个过瘾了。
“我草莓过敏,吃不了,你拿回去吃吧。”
“草莓过敏?你也草莓过敏?”夏眠忽然嘀咕了一句。
“还有谁也草莓过敏?”
同桌问,声音如玉石敲冰一样好听。
“还有……”
一个名字在嘴里呼之欲出,夏眠却突然又像卡壳了一样吐不出来,她抬头看向自己的同桌,却对上一双熟悉的黑眸。
刚一直像被雾笼罩着的人忽然露出了面容,能清晰完整的看清她的模样。
“玉琅清?!”
夏眠噌的一下睁开眼睛,一瞬间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缓了好一会儿,记忆回笼,她才记起自己昨夜和玉琅清一起睡在了医院。
单人的VIP病房床虽然没有家里的宽敞,但睡两个人也足够,加上这会儿天气不冷,尽管晚上温度低了些,盖张薄被也合适了。
窝在玉琅清怀里的夏眠眨了眨眼,微微抬头。此时天光已经大亮,能看清病房里的每一个细节。
玉琅清闭着眼,离自己很近,似是还没醒。
眼皮轻阖,长长的睫毛挺而翘,秀挺的鼻梁像雪山山脊,花瓣一样的唇微抿,皮肤细腻光滑……
夏眠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美色的攻击。
还在脑海里萦绕不去的清晰梦境让她微微蹙眉,是梦吗?可是为什么又感觉那样的真实,就好像是真的发生过的一样。
栖水镇,有草莓园吗?
夏眠记不太清了。
记忆其实是最会骗人的东西,有些东西明明没有经历过,但在脑海里构建得多了,许久之后再想起来,只会让人以为那是真实发生过的画面。
忽然对“草莓过敏”这件事有熟悉感的夏眠不知道,她是因为知道了玉琅清草莓过敏,所以才觉得这四个字熟悉,还是因为她以前也遇见过同样对草莓过敏的人。
恍惚间,夏眠突然又想起沉嫱说的那话。
唐谷说,她和玉琅清,很早以前就认识。
转学生——
夏眠盯着面前这张精致的脸有些出神,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的指尖已经像滑雪者一样,从玉琅清的鼻梁上滑了下来,落到了她小小的唇珠处。
温软的唇,像在勾引着人去靠近。
怕打扰到玉琅清,夏眠忙收回手,却不防不小心让指甲骤然刮过了玉琅清的唇瓣。
酥麻又痒的感觉,从唇上传来,麻到了心尖,惹得挺翘的长睫毛一颤,面前的人缓缓掀开了眼帘。
那双刚在梦里见过的黑眸又出现了,眼里清明,没有半点刚睡醒的混沌朦胧。
夏眠微微一愣,随后明白,这人早就醒了。
“你装睡?”
摸人家鼻子还摸人家嘴的人宛若受害者一般的出声质问。
玉琅清盯着她看了两秒,手一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摁了摁,接着自己又多往她身上压了压,两人靠得更近,也贴得更紧了些。
“闭目养神而已。”
因为喉间干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就在夏眠的耳畔,听得她感觉耳朵痒痒的不说,半边身子也酥了。
夏眠冷哼了一声,企图掩盖掉什么。
可惜有人并不打算让她这样轻松的就“逃过一劫”。
“好看吗。”
玉琅清问。
睡醒了,盯着她看,还偷偷的摸她的鼻梁,她的唇,看样子应该是很喜欢。
夏眠舔了舔唇,耳根子开始发烫了:“唔,好看的。”
她含糊着回答,以为说得小声或者模糊,心就不会跳得那么快。
早晨,睡醒,温暖的被窝,彼此的体温,沙哑性感的声线……夏眠想,如果这里不是医院,随时都有可能有医生护士过来,她倒想试试马上就要恢复的玉医生。
昨晚阚女士和玉先生去附近的鼎香园吃了晚餐后,给她们打包了不少的东西回来,两人又在这里坐了坐,确认玉琅清没事,就被玉琅清和夏眠劝着先回家了。
夏眠以家属生病住院需要照顾为由,请了一天假,打算今天都陪着玉琅清。
想到住院,夏眠又突然记起自己上一次进医院,也是因为吃错了东西。不过那会儿她和玉琅清可还没现在这样熟。
那时候的玉医生看起来可高冷难攀了。但是,却也很细心。
很难想象,几个月前她们之间那样陌生,而现在——
夏眠伸出手,顺着玉琅清昨晚新换的衬衫下摆进去,往上攀升,在玉琅清渐渐紊乱的呼吸中,轻揉把玩,感受掌心里对方的心跳。
玉琅清将脸埋在夏眠的头顶,玉石轻触般的声音里含着几分隐忍:“下面,也要。”
夏眠:“……”
“不行,还在医院呢。”
明明是自己的手先开始,夏眠嘴上却义正言辞的拒绝,并收回了手。
玉琅清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似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在夏眠准备起身时扣住人腰际,用力一压,夏眠又躺回了病床上。
纤细有力的手指混着清晨的鸟叫虫鸣,与窗外细碎的嘈杂声弹奏了一曲乐章,又在夏眠启着唇发出一阵阵难耐的轻哼时,替她拉好了衣服。
不上不下的夏眠眼前一黑,整个人身上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爬,脚跟愤恨不已的在床上划拉了几下,仿佛用力的踩在谁的脸上一般。
一定要这样互相伤害吗?
“起床吧,夏绵绵。”
玉琅清语气很是怡然的道。
胸口堵着口气的夏眠忽而一愣。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起身进了厕所洗漱的玉琅清的背影,有些愣神。
第118章
骨科里基本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玉琅清住院的事, 特别是她还将大家送去的花和水果都送到了科室分给大家,夏经安想装作不知道都难。
他打电话问了问崔敏真,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玉琅清, 毕竟作为岳父岳母的,而且他还在同一家医院里上班, 于情于理也要去走一趟, 看望一下。
但崔敏真还为玉琅清之前在电话里说教她的事而愤恨, 特别是前几天刚和夏眠吵了一架, 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根本没有犹豫的就说工作忙不来。
崔敏真记恨着玉琅清说教她的事,夏经安也没忘玉琅清前几天假意听不懂自己的暗示, 还把他暗讽了一顿的事。
然夏经安在心里思考斟酌了许久, 最终还是买了一个果篮,卡着中午的时间过来。
他脱了上班时穿的白大褂, 露出里头的衬衫西裤, 加上戴着眼镜, 看起来儒雅温润。
病房里阚郡和玉先生刚好下班过来, 换了夏眠,让她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顺便把玉琅清的眼镜带来。
夏经安到时,玉琅清半靠在床上, 拿着平板, 时不时和玉先生低声讨论两句,似是在聊公司的事,而阚女士则坐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看见阚郡和玉先生都在, 夏经安心里一喜。
他面上完全找不到不久前跟玉琅清谈崩得在办公室里砸东西的恼怒来,只浅笑着和三人打招呼, 又问:“夏眠怎么不在?难道还去上班了?”
都是体面人,不管底下如何暗流涌动,面上还得客客气气的。
阚女士睁开眼睛,起身招呼完人后,笑着和人聊了两句,解释道:“哪里,这孩子昨晚在这里守了一夜,我们过来了这才让她回去收拾一下而已……亲家今天不上班?”
“要上的,这不趁着中午休息,听说琅清病了,过来看看……怎么这么不小心,还过敏了。”
玉琅清神色平静,听着夏经安和自己父母坐在沙发上交谈,将她给夸了一遍,话里话外又暗示起自己的父母,可以努努力帮帮忙,让她再往上升升,她没怎么说话。
夏经安在这里坐了大半小时,话题聊尽了,又见阚郡和玉先生都对他刚才暗示的事没有反应,一边猜着他们的心思,一边嘱咐玉琅清好好休息,不用急着回来上班,请假方面他会安排好后,这才起身告辞。
等夏经安走了,阚女士靠到沙发上揉了揉眉心,低声评价道:“太明显了。”
玉先生没说话,只是脸有点黑。
对他来说,他恨不得玉琅清能在医院里深受打击转头回去继承家业,怎么还可能会帮忙让她在医院里如鱼得水升职加薪,夏经安暗示的事就像跟他作对一样。
看着自己父母的模样,玉琅清眸色淡淡,出口的话听着漫不经心:“多半是闲的,给他找点事做就好了。”
闻言,阚女士和玉先生都看了过来。
阚女士想想,度量着道:“你知道我们作为公民要遵纪守法的吧?”
被自己母亲怀疑要违法犯纪的玉琅清:“……”
玉先生倒是帮玉琅清说了句话:“请不要怀疑我们女儿的智商。”
阚郡:“……”
她就是因为不怀疑才提醒她的好吧。
听着夏经安带着心思的侃侃而谈了大半小时都面不改色的玉琅清,在自己父母的三言两语中深吸了口气。
等冷静下来了,玉琅清问玉先生:“之前让你助理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玉先生:“陈特助是金牌助理,肯定查好了。”
之前在察觉到夏经安对自己撒谎,心虚有鬼时,玉琅清就让玉先生的助理去查了查。
私家侦探跟了他许久,可能是怕玉琅清察觉,夏经安最近很是安分,直到前两天,自觉自己没有暴露的他,才终于私下和一个人见了面。
玉琅清没有犹豫,只让人将查到的资料照片那些都发给了崔敏真。
这两人都很闲的样子,一个闲得有事没事爱找夏眠麻烦,一个闲得心思太过活络,玉琅清觉得该给他们找点事情做才是。
等夏眠在家里洗得香香的又喂了绿毛龟回到医院,阚郡和玉先生这才回去上班。
看着茶几上的新果篮,夏眠将玉琅清的眼镜放到床头柜上,有些疑惑的问:“刚有谁来了吗?”
坐在病床上的玉琅清望着床边穿着短款长袖上衣搭休闲裤,偶尔抬手会不经意间露出一节嫩白腰际的夏眠,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水蜜桃香,只觉得早上强压下去的欲-念又升腾而起。
衣服很休闲,却也很显身材。
腰是腰,胸是胸,臀是臀,特别是胸臀间凹进去的腰线,仿佛人心里难以填满的沟壑。
伸手牵住人的手,拉了拉,等她靠过来后玉琅清坐在床上,搂住了夏眠的腰,脸埋进了她的胸口。
深吸了口香甜的气息,过了会儿,她才声音带沙没有隐瞒的应道:“夏主任刚来坐了坐。”
她爸来了?
夏眠倒也不惊讶,都在安宜医院上班,还和玉琅清一个科室的,夏经安知道玉琅清住院了怎么也该来一趟才合理。
站在床边像摸小狗一样的揉了揉玉琅清的脑袋,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黏糊糊的夏眠又道:“我洗了点枣过来,很甜的,要不要吃?”
玉琅清静了瞬,没抬头,声音隔着布料听起来有些沉:“你也洗澡了,为什么不问我吃不吃。”
枣洗了澡,夏眠也洗了澡,为什么只吃枣,那样不会厚此薄彼吗。
夏眠:“……”
这还在医院呢,早上那种“求而不得”的感觉夏眠可还没忘,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只无奈的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那你吃不吃?”
“……吃。”
得到答复,夏眠刚想去把洗干净装在便当盒里的青皮红枣拿过来,锢在腰上的手却没松开。
等玉琅清咬着红枣吮吃时,站在病床边背对着病床门的夏眠腿脚一阵阵发软,撑在床头柜上的指尖用力到发白的紧扣着柜边。
她毫不怀疑,如果玉琅清松了手,她肯定会无力得跌坐在地。
吃得满足的人黑眸自下而上的看着她,评价道:“真的好甜。”
夏眠恼怒的想,虚弱应该不能成为玩火的玉医生的保护伞才对。
砰的一声,病房里的厕所门被用力的关上了-
夏眠请了两天假陪护玉琅清,等玉琅清出院了,也到周末了。
虚弱的玉医生又请了周末两天假在家修养,陪夏眠过了个充实的周末。
等到周一夏眠上班时,只感觉自己拉伸了两天的腿还有些酸酸痛痛的。
像是周末不间断的爬了好几座大山一般。
玉琅清身体养好了又开始投入到工作里,夏眠也没闲着,她的竹编项目月尾就要开销了,周三她又下了乡,去了趟织勤镇。
在织勤镇待了两天,确认竹编产品出货正常货品齐全,基本上没有问题后,周五一大早,她拿着单子,带了不少的样品回城。
这次下乡她自己开了车下来,不过在马上要转入进城公路时,她方向盘一打,拐向了公路的另一边。
织勤镇和栖水镇可以说是在两个方向,等夏眠到栖水镇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路上十二点多的时候,玉琅清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夏眠没接,转成了语音通话。
“今天回来?”
电话里,她没接视频,玉琅清也没多问,只确认了一下她的行程。
“嗯呐,不过应该要很晚才能到家,我现在还在路上,打算去确认点东西再回去。”
夏眠看着路况,轻声回道。
“在开车?那你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玉琅清没再多说,只挂电话之前又说了一句,“早点回来,晚上给你做油焗膏蟹吃。”
感受着被对方四个字就轻易勾得咕咕响的肚子,夏眠舔了舔唇:“好。”
到了栖水镇,夏眠在路边停了车,在镇上慢悠悠地逛了逛。
其实也没什么好逛的,记忆里热闹的街道在现在的她看来冷清又萧条,加上今天不是赶集日,街上只有路边开着一些店铺,不年不节的,此刻行人都没多几个。
而且栖水镇也变了许多,夏眠再看,只觉得满眼陌生。
走着走着,等她停下时,眼前是以前觉得格外高大雄伟的学校。
似乎用力跳起来就会碰到顶的大门,灰扑扑的,带着岁月的痕迹。
顶上只写着四个字,栖水高中。
这座学校老旧得像是没有再翻新过,只有侧边闪烁着红字警示语的电子屏,昭示着它没有荒废。
学校里边有个警卫亭,里头坐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警卫,正闭着眼睛打瞌睡。
夏眠在门口看了看,没尝试进去,转头在学校对面的粉店中随意挑了家,吃了顿迟到的午餐。
老板娘问她吃什么的时候,夏眠看着桌面上摆着的食物,恍惚间想起了什么。
她记得,以前在市场边上也有好几家这样的粉店,没有固定的什么牛肉粉、叉烧粉这种类别,只像麻辣烫一样,烫一碗素粉,客人可以随意的加着自己想吃的东西,但食材没有麻辣烫店的多,仅是些肉丸热狗腐竹等。
她刚走过的时候,那几家粉店已经变成杂货铺了,摆着糖果饼干饮料那些,和粉店完全不沾边。
与此同时想起的,还有那种隐约的味道。夏眠的记忆告诉她,曾经她觉得这种粉很美味。
她点了几样,老板娘在烫着粉的时候,打量了她几眼:“你不是本地人吧,来这里出差?”
夏眠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大门:“我以前还在这里读书呢。”
老板娘面露诧异,又问她是谁家的孩子,家住哪里,现在在哪里工作等等,像调查户口一样,夏眠笑了笑,只道现在在云城。
至于家,现在让夏经安回来,怕是连他都不认得“家”在哪里。
一碗汤汁用酱勾兑出来的烫粉,夏眠吃完了,付钱的时候她问了一句老板娘:“之前这里有个草莓园,现在还在吗?”
“草莓园?”
刷着手机的中年老板娘疑惑抬头,“我们这里还有草莓园?”
她们这里的田地现在都荒得差不多了,年轻劳动力出走,留下的只有老少,路边的田地也成了随意栽种几棵树不让其荒废的“树林”。
夏眠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等她走出去两步时,身后的老板娘把手机一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冲夏眠的背影说道:“对了,草莓园,我记得东边之前的那个医院宿舍那里,是有人种过草莓,我以前还去摘过呢,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夏眠猛地回头,问了路。
老板娘细细的给她指了地方,又问她找草莓园干什么,现在那边都被做成晒山珍的晒场了,别说草莓,草都没几根。
夏眠道了谢,回道:“找点东西。”
第119章
回到云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步入深秋后白昼愈来愈短,一路上回来基本都是闪烁的灯光,亮得夏眠眼眸酸涩。
开了一天的车, 除了感觉腿都要抽筋外,身心都疲惫。好在明天是周末, 她能好好休息两天。
路上和玉琅清通过信息, 等夏眠风尘仆仆的回到家时, 夹着头发系着围裙的玉琅清刚好将最后一道菜油焗膏蟹端上桌。
“回来了, 来吃饭。”
玉琅清朝夏眠说完, 又转头进厨房拿碗筷。
夏眠盯着她比在外头少了几分清冷矜贵,多了些宜家温婉的背影看了几眼, 随后放下包, 跟着她去厨房洗手。
洗了手她也没先坐下吃饭,只搂着手上正在盛饭的玉琅清的腰, 在她头发全都夹起后露出的白皙后颈上蹭了蹭, 有气无力的诉苦:“好累哦。”
玉琅清像背着壳的绿毛龟一样, 带着贴在自己背后的人慢悠悠的从厨房走到了餐桌边, 等放下手里的两碗饭后,她回过身,虚扶着夏眠的腰。
面对面的两人,唇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 瞬间就贴在了一起。
玉琅清想, 或许是因为小别胜新婚,她只觉得出差一趟回来的夏眠格外的热情。
含着她的唇重重吮吸过后,舌尖就探了进来, 找到藏在里头的软舌撩拨逗弄。
嬉戏一番了转眼又翻脸不认人,卷着带到自己的地盘, 吸咬得玉琅清收回舌头后舌根都在发酸发麻。
那双手像是带着主人的思念,所到之处都惹得玉琅清鼻间溢出阵阵轻哼。
“先吃饭……不是说饿了吗。”
意乱情迷间,玉琅清难得能忍下的提醒道。
夏眠停下了手,在散发着食物香味的餐桌边,两人互相俯在对方肩头,紊乱的呼吸节奏交织,倒像是有了规律。
“有没有想我?”
夏眠嗓音如同装着甜蜜的蜜罐,粘稠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想坠进去品尝那甜美的滋味,不顾自己可能会被溺死其中无法脱身的危险。
玉琅清喉间动了动,做了一个明显的吞咽动作,玉石相击的好听声音也染上了沙哑。
“想你。”
唇又贴在了一起,舌尖互相摩擦,比起填饱肚子,情欲的渴望更令人难以抑制。
被推进浴室,任由花洒里的热水打在身上时,玉琅清阖着眼昏昏沉沉的想,今夜的夏眠实在是热情,热情得让人甚至有些招架不住。
以往都要自己掌着她的后脑,她才会半推半就的蹲跪下,可今夜的自己是被她逼摁着靠站在墙边,任由她吃得滋滋作响。
浴室里水雾气渐渐弥漫,氤氲出灰白雾蒙的空间,明明通风机在用力的工具,不余遗力的送来新鲜空气,可玉琅清还是像失去氧气无法呼吸一般,启着唇,艰难的喘息着-
坐在只剩残温的饭菜前,穿着白色浴袍发尾湿润的玉琅清喝着水,看着对面也和自己一样穿着,还戴着手套正品尝膏蟹的夏眠,她声音暗哑耳根热烫着的问:“你去乡下,是去进修了?”
吃着咸香适宜膏黄满满的焗螃蟹,感受蟹膏在自己嘴里被抿着化开的感觉,夏眠惬意的眯起了眼。
她也是真的饿极了,下午在栖水镇吃了一碗粉到现在,粉还容易消化不顶饱,回来后又先和老婆交流了一翻感情洗了个澡。
现在都十一点了,别说是吃玉琅清的手艺了,就算是只吃一碗泡面,夏眠也觉得幸福满足。
听到玉琅清的话夏眠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抬眸,只见对面的人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薄红,拿着杯水一直喝着,满满的一杯都被她喝完了。
刚流了那么多,是得多补补水。
夏眠笑了笑,反问:“你是在夸我嘛?”
玉琅清一顿,没说话,放下喝空的水杯后盯着夏眠看。
人还是那个人,去乡下两三天似乎也没被晒黑,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恣意,身上拢着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的轻松愉悦感。
玉琅清早前已经吃过一顿了,现在又拿起筷子陪着夏眠吃一点。
给夏眠碗里夹了块排骨,玉琅清忽而问:“事情完成得很顺利?”
夏眠点点头,应道:“之前台风天本来吹毁了不少的竹子,原先我还怕货量完不成……现在看基本没什么问题了,就等开售就行。”
玉琅清微微颔首,两人没再说什么,安静的吃饭。
上周玉琅清回滨山拿了大闸蟹过来,但当晚她因为草莓过敏进了医院,大闸蟹也就吃不成了,只能让阿姨都拿了回去。
出院后得忌口,夏眠又陪她吃了几天的清淡饮食,想着要给她补上这一顿,今晚的螃蟹还是玉琅清去淑味斋挑来的。
淑味斋是云城数一数二的酒楼,里头的食材都是最好的,很配得上它的价格。
玉琅清一共挑了六只膏蟹,都给油焗了,吃着咸香扑鼻,蟹里头还全都是膏,一掀开盖子就流出金黄诱人的蟹油,甚至连蟹腿里都是满黄。
螃蟹除了壳没什么肉,吃着就是过个嘴瘾,很难吃饱,夏眠一连吃了三只,要不是嘴巴太累,她感觉自己还能再吃。
玉琅清只碰了一只,盘子里还剩两个,夏眠有些可惜的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留明天应该不能吃了吧?”
玉琅清点点头:“螃蟹是最容易变质滋生细菌的东西。”
她的一句话,让夏眠在餐桌上又多坐了一小时,直到把膏蟹都吃完了,才起身收拾桌子。
洗了手又洗了把脸,明明已经要凌晨了,夏眠却还不想睡觉。
身体疲惫,精神却奕奕。
和玉琅清靠坐在沙发上,夏眠找了部喜剧片放着作为背景音乐,一边又开了瓶红酒出来喝两口,消消螃蟹的寒气,一边撅着嘴,让玉琅清看她因为吃螃蟹吃得有些起皮的内唇。
玉琅清给她吹了吹,她还不满足,黏糊糊的让玉琅清亲,亲着亲着,杯里猩红的红酒全洒在了自己身上,玉琅清只能又给她舔干净。
一时间屋里全是泛甜的葡萄酒香,熏得人头脑昏昏。
不过倒是好睡觉了-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玉琅清下午还得去上晚班,睡醒后搂着怀里的人又躺了会儿,她才起身。
遮光性很好的窗帘拉紧着,房里还开了盏小灯,玉琅清下了床绕过夏眠这边收拾扔在地上的衣服时,顺便给人压了压被子。
昨晚在沙发上闹了许久,回房间后又冲了个澡,卷着浴巾出来有些微醺的两人都懒得再找睡衣穿,擦干净身上的水渍就倒到了床上。
可能是被窝里太热空调又开得不算特别低,夏眠不知道什么时候半个人都跑到了被子外。
她面向着玉琅清刚睡的那边,被子只虚虚的搭在身上,整个光洁的后背都露了出来。
玉琅清站在床边,看着她腰后那道还青紫的显眼痕迹,抿了抿唇。
夏眠皮肤白皙,继而就显得这青青紫紫的痕迹特别的可怖严重。
这是那天玉琅清过敏休克时,夏眠因为扶着她撞在玄关柜边上时留下的,玉琅清也是第二天在医院厕所里才发现她受了伤。
给她涂了好几天的药,也揉过化淤,其实现在已经消了许多了,只不过还有些残留的痕迹。
给夏眠盖好被子前,玉琅清微微俯身,在夏眠后腰上落下一吻。
像只蝴蝶停在花蕊上一般的轻盈。
直到浴室门轻轻合了起来,侧躺在被窝里的夏眠才颤着眼睫的睁开了眼睛。
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夏眠眼睛虚虚的盯着一点,反手摸到自己的后腰,在那刚被人亲了一口后痒得她想打颤的地方抚了抚。
许久,夏眠忽而勾起了唇,卷着被子惬意的又闭上了眼。
毋庸置疑,玉琅清是喜欢自己的,所以,她就善良的原谅她可能有的一点小隐瞒吧。
栖水镇已经没有了草莓园,夏眠想找的记忆其实并没有找到什么,梦和过往交织在了一起,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她分不清是事实的过往,还是她给自己编织的梦。
但没关系,岁月总会留下痕迹,自己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她总会找到假若存在的,关于她们的曾经。
夏眠很有信心。
嗯……如果她找不到的话,那她只能作作弊,去问问阚女士了。
做了两手准备自觉万无一失的夏眠带着唇边的笑意又睡了过去。
洗漱好出来又换上运动服的玉琅清过来床边拿手机时,看见睡着了还笑得像偷了腥的小猫似的人儿,微挑了一下眉。
她都不在床上了,她自己一个人怎么还睡得这么香这么起劲?是做美梦了?那梦里会有自己吗?
玉琅清不知道,但她知道,梦外面会有。
所以,还带着几分凉意的指尖捏了夏眠的唇,只把她的微笑唇给捏成了鸭子嘴。
刚睡着几分钟又被人给手动捏醒的夏眠人是蒙的,眼前那双熟悉的深邃黑眸睨着她,像头上长了对恶魔小角一样的道:“别睡了,起来跟我一起做做运动。”
当然,此运动是指在跑步机椭圆机或者划船机上的那种运动。
夏眠深吸了口气,眼睛用力的闭了闭,语气无奈中又掺杂着浓浓的控诉:“玉琅清,其实你根本不爱我对不对。”
只是叫她起来锻炼身体就被说不爱她的玉琅清:“……”
第120章 “我们结婚了。”
下午玉琅清去上班时, 夏眠和她一起出了门。两人手拉着手一起下到地下停车场,夏眠还给玉琅清来了个“上班吻”,这才分别开着自己的车离去。
上周吕子菲给夏眠送草莓那会儿, 原本约好了周五晚一起出去吃饭,后来玉琅清过敏夏眠在医院陪护, 这个约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周夏眠又下了乡, 就推到了今天才约。
周末, 加上这个点又快要到饭点, 一路上车很多, 夏眠费了点时间才到了吕子菲家楼下。
接上吕子菲,夏眠就把之前她要的南瓜形状还有盖的竹编收纳盒递给她:“呐, 您的快件已送达哦。”
“哇, 这么快就拿回来啦!真是辛苦我们的小夏同志了!”
吕子菲高兴的接过,还大喊了一句谢谢。
夏眠没理会她的耍皮, 只道:“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款式。”
吕子菲捣蒜似的点头, 一边爱不释手的将篮子抱在手里细看, 一边感叹:“真好看, 好精致呀,难以想象这是手工制品,要是在里头再铺一层白色纱布,就更有那种素雅的味道了, 单单只是摆在房间里都好看。”
“早知道我让你多做几个了, 给我自己也留一个。”
夏眠闻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托你的灵感,这个款式的产品也做了不少呢,喜欢到时候上市了你多买几个, 就当是给我刷刷业绩。”
吕子菲闻言赶紧冷哼了一声嗔:“感情你这是在营销呢,连同事都没放过!”
说着吕子菲又问了问夏眠下乡的情况, 两人一边聊着,又说了点办公室的八卦,天黑下来时才到了她们要来吃东西的那家店。
这是一家开在老旧居民区里头的甜品店,店面很小,就开在路边,门店两边还有两棵很婆娑的树木。
晚上虽然有灯,但夏眠也没看得清那具体是什么树。
这家店是吕子菲在网上看到被种草的,两人今天都是第一次来,跟来探店的一样。
不知道是这家店的食物太好吃,还是大家都和两人一样,被网上的宣传信息所吸引,夏眠停好车后下来一看,店里店外基本都被坐满了。
吕子菲看了看附近的街道,有些惊讶的道:“啊,原来是这里,我要送篮子的那位老师就住在这儿附近。”
夏眠听着也觉得讶异:“这么巧?”
这边是老城区了,里头的楼都有二三十年的历史,虽然都是步梯房,但看着很有生活气息。
不过也没到老旧的程度,从这里走出去拐个道就到了近些年新发展起来的热闹街市,住在这里生活交通和医疗设施等都很便利。
小店虽然人多,但因为地方简陋,大家基本上都是吃完就走,翻台很快,两人刚点好单,就有了张空桌。
吕子菲眼疾手快的坐了下来霸了桌子,等夏眠也跟着坐下后,她忍不住道:“既然都到这了,要不一会儿我直接把篮子给那位老师送过去吧,省得我下次再来跑一趟。”
吕子菲没买车,从她家过来的话只能公交或者打车,虽说一般这种都可以报销,但那也麻烦。
夏眠点点头,又想到什么,提醒道:“不过这么晚了上门,会不会打扰到对方?”
吕子菲闻言摇头:“应该不会,那老师已经退休几年了,早年又离了婚,现在子女都在别的城市,只有自己在家,平时都是出去跳跳广场舞以及和姐妹们玩,等会儿我们过去的时候她可能才刚跳完舞回去。”
听她这样说夏眠也就没再担心,这么晚了,加上来都来了,她肯定是需要陪吕子菲一起去的,晚点还要再顺便把人送回家。
这家甜品店卖的东西不多,主打的应该是粤式风味,夏眠点了份猪脚姜及咖喱鱼丸,又跟着吕子菲猎奇似得点了份芒果椰汁肠粉。
两人点的东西很快就上来了,在简陋的桌边吃完了一顿小吃,夏眠和吕子菲对视了一眼,没说话就离去。
走出来的时候,看着不远处查着地图刚到的一波客人,吕子菲目露同情,又是几只和她一样被网上宣传信息骗来的大冤种。
等走得离那家甜品店远一些了,吕子菲才愤愤不已的道:“可恶啊,这都不能说凑合了,得说是难吃的程度才行,我以后再也不会信网上那些人的话了!”
夏眠想到自己刚才吃的芒果椰汁肠粉,深有感触到点头:“我的评价是,不如吃碗泡面。”
吕子菲欲哭无泪,开了四十多分钟的车来这儿当了回冤大头,她心里琢磨着晚上回去就写篇避雷的博文出来。
两人到街角的水果店买了一袋苹果和一串葡萄,吕子菲又和那位老师通了电话,确认对方在家后,才凭借着记忆带着夏眠一起上了门。
路上吕子菲还和夏眠介绍道:“这位老师挺有资历的,以前扎根乡下,后来被调回城里,还参与的出了几年的高考考题呢。”
“现在退休了,每天就是吃吃玩玩,偶尔再出去出去旅游一趟,除了有人上门去找,帮忙做点项目参考外,基本上没什么事需要担心的。”
说完吕子菲又感叹了一声:“这种退休生活光想想都舒服,唉,恨不得现在就变成六十岁。”
说到这个夏眠就不苟同了,故作老城的应道:“年轻人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还是想想年终奖吧。”
说到年终奖,吕子菲觉得夏眠说的也不无道理:“确实,还是别一下子变老吧,我还没处对象呢。”
“别说,我现在一直在做梦,什么时候别人也给我介绍个相亲对象,完了我能跟你一样闪婚,从此拥有一个漂亮贤惠的完美老婆。”
被朋友“暗戳戳”羡慕的夏眠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其实她也觉得她很幸运。
到了地方,吕子菲敲了门,没一会儿,一位面带笑容看着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就来开了门。
见到吕子菲时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子菲啊,怎么这么晚才来?你来早点在我这儿一切吃个晚饭不好嘛。”
说着又故作埋怨的道:“你看你,来就来了,怎么还拿这么多东西,快进来坐。”
吕子菲将水果和竹编篮子都送上,和对方打完招呼后张口就来:“我们两人刚巧到这附近来办点事,想着很顺路,就顺便一起过来看看您。”
两人进了屋,寒暄完毕后,在老师打量着夏眠的时候,吕子菲给两人介绍道:“秦老师,这位是我同一个科室的同事,叫夏眠。”
“夏眠,这位是之前给我的项目做过指导的秦老师。”
夏眠也跟着吕子菲打招呼道:“秦老师您好,叫我小夏就行。”
秦老师今年快七十了,看起来精神仍很好,她有着一头花白的头发,梳得很整理,一看便知道这是位做事板正有条理的老太太。
不知道是不是老人都长得这么慈眉善目的,夏眠看见她莫名的感觉有些眼熟,甚至还突兀的生出点亲切感。
“夏眠?”秦老师听着又目光柔和的看了看夏眠,回忆着问,“这名字说着感觉有些熟悉呀,难不成是我以前的学生?”
“嗯?”
闻言,夏眠和吕子菲俱是一愣。
吕子菲看了看夏眠,又看了看秦老师,挠了挠头:“别说,还真有可能哦,夏眠是云城本地人,以前就是在这里读书的。”
秦老师家里不大,两室两厅,收拾得整齐又干净。
她邀着两人到垫了软垫的红木沙发上坐下,又给两人倒了水,三人坐下来后才细细闲聊。
秦老师问:“小夏是云城本地人呐,那以前都是在哪里读书?”
夏眠目光偶尔在秦老师身上流转,试图找寻一些记忆,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礼貌的看着她的眼睛。
闻言,夏眠浅笑着答道:“之前都是在栖水镇,后来回到云城上……”
“栖水镇!”
夏眠后面的话还没说出,秦老师就激动的轻拍了一下自己大腿,有些浑浊的眼睛盯着夏眠露出笑意。
“果然呢,我调回云城之前就是在栖水高中那教书的。”
秦老师仰头看了眼天花板,笑着回忆道:“夏眠夏眠,我就说我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夏夜听雨眠,很有意境、很有感觉、很漂亮的一个名字!”
秦老师兴致勃勃的给出自己的评价
夏眠听得却是猝不及防的瞬间怔愣住,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昨天,就在昨天,她还回了一趟栖水,企图能找到有关于之前那些她遗忘的,以前觉得不重要的记忆。
然而在无甚收获的第二天晚上,此刻,就在这样,就这样戏剧性的见到了一个以前认识自己的人。
而且她还夸赞说,她的名字,很漂亮。
读书时,其实很多人写错过她的名字,有写软绵绵的绵,也有写棉花的棉,大抵是因为觉得这些字才适合放在名字里。
眠,睡觉的意思,还代表着某一种动物在较长时间内像睡觉一样不食不动的状态①……夏眠觉得这个字跟形容“死”类似。
而夏歆的名字,歆,欣喜,喜悦,一个极尽美好的字。
夏眠觉得,从名字上看,她就已经和夏歆拥有了本质上的不同了。
她的降生,和夏歆是不一样的。
一个是满腔厌恶烦扰,一个是满怀期待欣喜。
虽然后来她对这些已经不在意了,也没再过多的纠结于自己名字的意思,更懒得费心思去改,但在听见有人这样夸她的名字时,夏眠还是心里微微一动。
秦老师接着道:“不过我对你记忆深刻,是因为你曾经帮过我,我问你名字的时候,你告诉我,我才能这样记下来。”
或许年纪大了就喜欢在心里反反复复的回忆以前的事,想得多了,对过往的记忆也深刻了起来。
“我还记得,那会儿是刚高一开学,我作为班主任,报完名后抱着一大堆的信息资料想回办公室。”
“没成想,下楼下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踩空崴了脚,摔得疼了不说,抱着的那堆资料也全都散了……”
而那个地方还刚巧是个风口,瞬间,像天女散花一样,纸张飞啊飞的。
接着就是夏眠刚巧路过,看见后忙帮她追着将资料一张张捡回来,又把她送回了办公室。
“后来开学我在我们班上的名册里看到了你的名字,我还挺高兴的——”
说到这儿,秦老师声音忽然一顿,像是想到什么,又看了看夏眠,见她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才接着道:“不过后来我发现我高兴得太早了。”
秦老师的这话,吸引得夏眠和吕子菲都好奇的看向她。
在两人求知般的目光下,秦老师摇头,无奈笑嗔:“上学期的时候,我记得你的成绩不算特别好,但也还在中段吧,不能说很差……谁料,第二个学期你就给我考了个班里倒数第一的名次出来!”
秦老师的话音一落,吕子菲瞬间忍俊不禁。
但她又意识到夏眠还坐在她的边上,面前秦老师也在,她不能幸灾乐祸得太明显,只好又努力的把笑意憋回去,发出惊讶的一声:“啊哈?!”
毫无记忆的夏眠:“……”
憋笑着的吕子菲扭头看看夏眠,又看看秦老师,轻咳了一声,感觉夏眠也不像会考倒数第一的学渣。
她忍不住想替夏眠正名:“秦老师,你不会记错了吧,我们的小夏学习应该没那么菜才对。”
夏眠笨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能与千军万马相争的考试中考入发展部,怎么可能是个考会倒数第一的人,除非班里全都是清华北大预备生。
吕子菲和秦老师两人关系挺好的,听吕子菲不相信自己,秦老师摇摇头,据理力争:“怎么可能记错,我虽然年纪大,但记忆力还是很好的。”
“我清楚的记得啊,当时下学期班里是新来了一个转学生,刚巧成了小夏的同桌,两个是意气相投相见恨晚啊,每天都玩得开开心心的,于是当然就无心学习了。”
“我记得我还收缴过你们的漫画,还是小说来着的课外读物呢。”
听到这里,夏眠心重重一跳,放在腿上的指尖不自觉地扣紧裤子的布料,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看着秦老师追问:“转学生?”
秦老师对夏眠的心境无知无觉,只点点头。
在栖水镇这样的地方,虽然有一个高中,但是整个高中不到八百人,甚至比一些小学的学生人数还少,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转学过来。
但刚巧,那年就转来了一个。
“你不记得了?”秦老师反问夏眠,“我记得是一个很好看的小姑娘,长得可让人稀罕了,叫什么来着……当时你们的关系可好了,天天成双入对的……”
“哎呀,那个名字就在嘴边了,却又说不出来,叫什么珠宝还是什么宝贝来着。”
秦老师感觉脑海里的那个名字就要呼之欲出,却又像被一层什么雾蒙蒙的东西挡住了一样,一时间都有些着急起来了。
夏眠却和她感觉相反,她只觉得脑海里原本灰茫茫的一片,在秦老师的一字一句下,一点点的随着她的讲述,露出冰山一角般的画面。
“玉琅清。”
心悸不已的夏眠轻声道。
“啊对!”
跟提笔忘字一样,那种想到却说不出来的感觉终于如被击碎的冰层一样消失,秦老师长长的舒了口气:“就是叫玉琅清,你们两个的名字都很好听,让人看着脑海里就想到一些浪漫又漂亮的事物。”
“不过你们上高二后就不是我带了,你们后来怎么样了,高二还在一个班里吗?”
夏眠摇摇头。
在秦老师露出惋惜的神色时,夏眠微笑着道:“我们现在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