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楼清影对他真好
裴狩盯着那张合照看了很久，试图从中找出更多信息。
第一眼的不可置信后，他开始更仔细地钻研这张照片，想找到两人并非情侣的证据。
手机屏幕太小，好在家里就有打印机，平时裴狩用来梳理情节线索和任务关系，现在正好可以直接打印出来。
他刚要打印，马上想起什么，站起身下楼去买了一盒彩墨，换好后选择彩印。
打印机开始工作，吐出一张印着清晰图像的A4纸，裴狩低头研究，很快发现了他想要的证据：
楼清影站得直，目光直视镜头，没有分给那个看上去装模作样的白衬衫半点眼神，只是白衬衫一厢情愿地看着楼清影。
显然，楼清影对那个白衬衫没意思，裴狩判断。
他松了口气，心情舒缓了一点，没一开始那么焦虑了。
裴狩比较从容地坐下来，开始回忆脑海里有关《福尔摩斯探案集》里的手法，拿出放大镜学着大侦探检查桌上这张有罪的照片。
为了佐证自己的判断，他甚至拿出尺子画出了楼清影和白衬衫的视线方向，楼清影站在最中间，直视镜头，所以是一个圆点，白衬衫的视线偏着，是一条斜线，落点在楼清影的脸上。
保险起见，裴狩还把在场的所有人的视线落点都画了出来，纸上充斥着各种斜线，裴狩分析了一下，发现大部分人都直视镜头，剩下有些没看镜头的，也是目视前方。
根本没人在意那个白衬衫。
而且，裴狩和特意测量了一下白衬衫和周围其他人之间相隔的距离，发现他可能都不是编辑部的一份子，至少也是刚来的，从肢体语言和站位来看，他和周围其他人根本不熟。
裴狩在环星集团公司里看过编辑部的介绍，部里一共三十六个员工，照片上有三十七个。
白衬衫就是那个多余的！
当了一个小时的侦探之后，裴狩的焦虑减少了许多，但没有完全消除。
尽管楼清影看上去对他没什么意思，但他和楼清影在同一个公司里，近水楼台先得月，万一得逞了该怎么办？
裴狩心烦意乱，好在他今天已经更新完毕，不用担心工作上的事，心理斗争了半天，最终打开了社交软件。
他本想现在就发消息旁敲侧击，但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会不会有点太晚了？再说，他有什么立场去问？他和楼清影现在就是两个陌生人。
裴狩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发了一条消息：
冥王星：【编辑你好，你觉得我需要在后续的情节里加上恋爱线吗？有读者这么要求，但我觉得我可能写不好。】
那本《神级机甲师》是一篇无cp文，但有读者在评论区问主角能不能谈个恋爱，不过裴狩不是一个会因为评论而动摇的人，他也不打算加上感情线。
这篇文是正剧风，如果要加上感情线，那女主角必须是个有血有肉，能立得起来的人物，她会有她的追求，她的理想，她的事业……不会全天候绕着主角转，但这就会打乱文章的节奏，而且裴狩本人也不太愿意给主角加上一个对象。
这是活生生的女主角，不是首富文里那种无脑纸片型美女，是不一样的。
——我都没有对象，凭什么我的主角有对象？
但这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发出去后，裴狩紧张地等着回应。
没过多久，楼清影回复了。
惊日：【你本来的设想是什么样的？】
冥王星：【我做大纲的时候没打算加感情线。】
惊日：【那就不要加，专心搞事业多好啊！】
裴狩意识到了什么，小心地试探：【我本人也不喜欢加感情线，因为我觉得主角一心搞事业就行了，感情只是他的累赘，但最近评论区有读者一直在要求加感情线，我有些动摇，就来问一下。】
惊日：【不要动摇！你说的没错，感情只是主角的累赘，事业搞得好好的，干嘛突然跑去谈恋爱？这根本就没有道理。】
冥王星：【这样吗？我还以为大部分人都爱看恋爱的情节。】
惊日；【没有吧，恋爱有什么好看的？我查过数据，就算是后宫文，读者爱看的也不是谈恋爱，而是主角集邮的过程，要么就是喜欢女主角无条件为男主角付出的桥段。】
冥王星：【嗯，好，我知道了，谢谢编辑。】
惊日：【不客气。】
聊天结束，裴狩松了口气。
但那白衬衫还是一个威胁，他得更加努力才行。
裴狩想和楼清影见上一面，不是私人邀约，而是堂堂正正的在同一个场合见面，他的视线落在环星网往年的年度颁奖典礼上。
这个颁奖典礼会邀请当年最优秀的新人作者，如果裴狩想收到邀请，他就必须成为今年的“新人王”。
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很快，裴狩笔名焚魂里的那部短篇科幻文完结了，他本来就只是打算用这篇文过签，没指望这一篇冷门文赚钱。
但那个名叫“机甲一生推”的读者又给了裴狩很多打赏，裴狩本来完结了就打算把它扔一边不管，但因为打赏，他觉得这样似乎有点不好，就写了几篇番外。
正式完结的那一天，裴狩没什么感觉，楼清影却感觉有点像过年。
虽然篇幅很短，但很精美，他反复品味，还自发给画了同人图，发在书评圈里。
然而他没高兴几天，评论区出了点问题。
有些同样的冷门爱好者看完这篇科幻后，也像当初的楼清影那样去翻作者的其他作品，然后就被首富文辣到了眼睛。
那短平快的行文，扁平无脑的人物，不顾逻辑的爽点，一直在装逼，从未被超越的主角……这一切让他们大呼卧槽：
我的天，这是什么垃圾小白无脑文？
再一看数据，更是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不是吧，就这垃圾文，怎么来的这么高的推荐？
一看书评圈，还挺热闹。
不是吧，这不就是一本烂书吗？怎么会有人喜欢？
科幻文来的那些读者认为这是作者自甘堕落，好文不写跑去写垃圾文，在首富文下痛心疾首，希望作者回头是岸。首富文下的读者感觉莫名其妙，有些摸去科幻文看了眼：
噫！什么垃圾文，开篇都没引出情节，前三章一个爽点都没有，全都在讲一些不知所云的破事，沉闷的不行，文笔也矫揉造作，一点也不直白，段落基本上都是七八行字，比老太太的裹脚布都长，再一看，连美女配角都没有，这算什么好文？简直胡说八道。
明明首富文才是最好的！
多么爽快！主角就是要这样快意恩仇！
再说了，大伙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看看科幻文那低得不行的数据，再看看我们首富文的数据，已经火文预定了，明明就是我们好，作者就是在写好文啊！
两方口味不同的读者开启了大战，唇枪舌剑你来我往，都觉得自己这边才是最好的，一段时间之后矛盾升级，开始互相对骂，喷对面的看文品味不行。
楼清影作为打赏了大笔金钱，还画了同人图的读者，也不幸卷入旋涡。
【大佬你一定有作者的联系方式吧？能不能跟作者说说，让他改邪归正！别再创作那些文字垃圾了。】
楼清影：“……”
呃……
虽然他也觉得首富文有点太超前了，但数据显示，是有一大批读者喜欢的，每天都热情的追更。
楼清影不认识焚魂，也没有焚魂的联系方式，但就算有，他也不会去提要求。
楼清影保持沉默，然后评论区越来越乱，楼清影觉得这不太正常，赶紧查了一下，有了发现。
一开始的确是有口味不同的读者在评论区发表不同意见，但那些比较极端的，长篇大论的拱火发言却不是正常读者发表的，根据数据溯源检测，是一些环星网的小作者开小号在评论区故意煽动，把正常读者惹出火来了，所以评论区才会越来越乱。
同行是冤家啊。
也是焚魂实在太让人眼红了，他一个新人作者，一篇冷门科幻文引来了土豪读者大手笔的打赏，另一篇在连载的长篇爽文数据又那么好，一开始那些眼红的作者以为焚魂的数据是刷的，举报了好多次，但每次都没成功。
不是刷数据，成绩还那么好？这更是不能忍！
然后他们发现了两本书评论区里读者的矛盾，赶紧过来拱火，本来也就是个口味不同的小事，评论区正常读者说几句也就算了，没人会刻意这么上纲上线，但这些作者左右两边怒喷辱骂，把人家好端端的读者搞得恼火的不行，评论区就这样乱成了一锅粥。
一般情况下，新人作者都没什么经验，没有老作者那么镇定，看到乱七八糟的评论区和对作者本人的人身攻击都会慌了手脚，有些更甚的会心态崩溃，受不了打击直接封笔，就算勉强撑过去，文章也会崩掉，这些眼红的作者曾经靠这个手段搞掉不少成绩好的新人作者，依样画葫芦，打算用同样的招数逼焚魂封笔，要是能把对方搞抑郁，从此不敢再碰网文一下，那就更好了。
我们辛辛苦苦写了那么久都没起色，你凭什么一飞冲天？
楼清影发现端倪后，立刻联系了焚魂，把事情告诉他，让他先别看评论区，以免心态崩溃，等他处理了再说。
“小楼你还管这个呀？”
路过的编辑姐姐看他操作，惊讶地挑了挑眉。
“是啊。”楼清影回答：“不管的话不是会出问题吗？”
“其实没有必要。”编辑姐姐摇摇头：“众口难调，一篇文火了之后总会有各种言论，如果作者心态不好抗不过去，是没办法在网文这条路上走得长远的。”
这也是出于现实考虑，一个编辑手下有那么多的作者，出面管评论区是根本不现实的。
楼清影也知道她说得有道理，但这不是他有一个能一劳永逸的办法嘛。
楼清影也没做什么，就把那几个拱火的作者小号挑了出来，在书评圈置顶：
【大忽悠——作者：喜鸟】
【洗头用飘然——作者：岁月如歌】
【键来！作者：枭龙天下】
……
人还挺多，搁这搞团建呢？
这一串名单置顶后，评论区里的讨论很快停了，读者们一看和自己对喷这么久的居然是作者，顿时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纷纷调转枪头。
你们神经病吧？我们好好看文的读者招谁惹谁了？要被你们当枪使？
这些作者原本还暗暗得意，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操盘高手，眼下这层皮突然被扒掉，露出了本来面目，顿时慌了，飞快删除言论。
有些嘴硬的还不承认，说是污蔑，楼清影见状，马上给出了更详尽的证据。
这下那些嘴硬的也怂了，铁证如山，再抵赖也没用，赶紧删评的删评，有些甚至直接注销了账号。
可惜皮已经被扒掉，置顶的那排名单明晃晃地挂在那里，想删除证据已经晚了。
一场风波就这么消弭于无形，楼清影解决完毕，给焚魂发了条消息：
惊日：【没事了，但还是建议你过段时间再看评论。】
焚魂：【好的，谢谢编辑。】
裴狩盯着屏幕，心里涌上一层喜意：楼清影对他真好，他会不会有……
等等。
这笔名是焚魂，楼清影不知道焚魂就是他！
那……那……
这是对我好呢？还是对“别人”好？
第72章 焚魂好像也是他自己？
裴狩在看到评论区混乱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在蓝星上就是一个网文作者，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新手，不会因为评论区的混乱就慌了手脚。
一般正常情况下，读者是来看文的，在文章没有崩掉或者神转折出现令人不适的情节时，看到不喜欢的情节不想再追了，大部分会直接取消订阅，默默离开，懒得废话，顶多在心里骂一句作者傻X。有些觉得自己的钱花得不值，也就临走前骂一骂，不会在评论区里长篇累牍地大骂或者和人对冲。
不是说这种人没有，而是比较少。
大家精力都有限，与其浪费在和人对骂这种无意义的消耗上，不如去看看其他的好书，或者玩玩游戏看看视频，干什么要和别人对骂毁了自己的好心情？
当然，也有些读者就是来骂人的，纯粹是为了发泄生活上的不如意，但这样的读者是极个别的，碰上的概率跟中彩票差不多，不会像评论区里一样一下就出现那么多，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裴狩检查了一下这些拱火的账号下的发言，心里已经基本有数了。
应该是作者。
既然搞清了是作者在拱火，就证明不是他的文章出了问题引起读者不满，这就行了，可以不管。
否则怎样呢？下场和他们对骂吗？那太掉价，而且裴狩也没有这些账号是作者的证据。
对付这些红眼病作者的最好办法就是继续写，写得越来越好，不崩文不封笔，这样光是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气死。
裴狩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很多火起来的作者都有同样的遭遇，能扛过去就可以在网文这条路上继续往前走，抗不过去那网文生涯就会直接崩断。
他也算是老手了，心情比较平静。
但就在这个时候，楼清影给他发了条消息，让他别看评论区。
惊日：【我会处理的，你好好写文别影响自己的心情。】
惊日：【加油.jpg】
裴狩愣了一下，根据他的经验，编辑是不会管这种事的，这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
编辑也是打工人，没事干嘛给自己揽活？
但……
裴狩假做不知，回复道：【怎么了？评论区出什么事了吗？】
惊日：【哦，有其他作者在捣乱，问题不大，压住好奇心别去看。】
焚魂：【好的，谢谢编辑。】
裴狩把对话来回看了几遍，顿时心情大好，想想在评论区里拱火的作者，心里还挺感激他们的。
谢谢你们啊！
最好多来几次！同行们，你们可以随便的骂我！
直到最后事情解决，楼清影发消息告诉他事情解决，裴狩才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不是他自己。
听起来可能有点绕，但事实如此，在楼清影那里，和裴狩挂钩的作者是【冥王星】，这个【焚魂】和裴狩压根没关系，在楼清影眼里算是另外一个人。
那么问题来了……
裴狩想到自己那本科幻短篇，心想该不会是这本文让楼清影格外喜欢，所以连带这对“焚魂”也格外青睐？
虽然都是他自己，但这就是不一样！
楼清影又不知道焚魂皮子下也是裴狩。
先前的喜悦荡然无存，转换成一种复杂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情感。
要不然，把事实告诉楼清影，说其实焚魂也是我？
可……
想想焚魂笔名下的那篇首富文，裴狩感到一阵羞耻，要是被楼清影知道了，会怎么看他？
不行，不能说。
与此同时，裴狩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要参加环星网的年度颁奖典礼，就得成为新人王，而要成为新人王，书的数据就得格外优秀。
而在他的两个笔名中，冥王星名下的那篇科幻机甲文显然是不行的，数据被焚魂名下的那篇首富文甩了好几条街。
就连裴狩本人也是对那篇首富文有更多期望。
就算裴狩成功成为新人王，受邀参加颁奖典礼，那他到时候也是以焚魂的名义去的。
简直进退两难！
要么不去，要么去了就得暴露自己另外一个笔名。
裴狩：“……”
怎会如此啊！
他在这里纠结，发现了自己双开笔名的BUG，那些在他文下拱火的红眼病作者早被他忘得一干二净，发了新章节上去，看到书评圈里义愤填膺的读者，还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几秒后，裴狩想起来了。
唉，这算什么啊，跟他现在正在烦恼的事情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要是能把他现在进退两难的情况解决了，他宁愿天天挨同行的骂。
楼清影解决了焚魂评论区里的乱象，又换了读者号，顶着“机甲一生推”的名头给焚魂打赏了十万。
就当做安慰奖了，可千万不要因为这次的事情放弃科幻啊！
没办法，他口味冷门，每一个能写出符合他胃口的文章的作者都是无价之宝，必须精心养着以防跑路。
要是跑了，他吃什么啊？
公平起见，楼清影给其他几个作者也同样打赏了些钱。
好好写啊，千万别跑路！
被挂出来的那些作者大部分沉寂了下去。
骂别人的时候心里很痛快，从前他们把新作者逼走时，还会在小群里戏谑吐槽，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抗压能力都没有，随便被骂两句就要封笔，真是太脆弱了，根本不堪大用。
现在轮到自己挨骂了，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作人言可畏，有不少受不了的干脆不写了，反正每个月也赚不了多少钱，还有些直接申请了新笔名，秽土转生。
楼清影没再关注这些作者之后的情况，他有另外的事担心。
再过两天裴狩的书就要上架了，但裴狩的那本机甲师数据不算很好。
顶多是个中等水平。
虽然追读率比较稳定，但类型比较冷门，受众不太多，数据也就上不去。
在原著里，主角直接抄了一篇经典的爽文上去，让读者们欲罢不能，数据也是一路走高，可是现在。
他要不要建议阿狩也写一篇爽文啊？
先把冷门的追求爱好放一边，咱们迎合一下读者嘛，写点流行的文？
比如说焚魂的那本首富文，楼清影口味冷门接受不了，但人家就是面向大众，有很多读者就是好这一口，受众非常广泛，经数据分析，如果未来不出差错，基本上可以拿下新人王的奖项。
好想让阿狩学学他。
要不然……介绍他俩认识？
楼清影虽然喜欢看小说，但还是以完成任务这个大局为重的。
他觉得裴狩的路线可能走偏了，得纠正一下。
虽然楼清影口味冷门，能吃到粮不容易，也挺想让裴狩继续写科幻机甲文，不过他的爱好和完成任务相比不算什么，得要面向大众才能不断往上走啊！
——更何况，楼清影还可以挖掘其他作者，他现在就挖到了好几个。
可以去吃别人做的饭！不用担心饿着。
楼清影想了想，觉得自己说有点不太好。
比如：你好，我觉得你写得类型太冷门了，这样是不会有好数据的，你要不然也去写爽文？
他和裴狩的关系就是普通的编辑和作者，虽然楼清影挺想多发消息和裴狩拉近关系，但这个小世界的裴狩似乎是个社恐，他怕适得其反。
还是介绍焚魂给裴狩认识吧，有这么一个能写爽文的能人在，裴狩说不定会改变思路？
说干就干，楼清影打开聊天框，分别给“冥王星”和“焚魂”发了消息。
裴狩听见消息提醒，拿起手机一看，是楼清影发的。
惊日：【你好冥王星，你认识焚魂吗？】
惊日：【我觉得你们之间可能有共同话题，要不然你和他认识一下？】
另外一个账号的消息弹了出来：
惊日：【你好焚魂，你认识冥王星吗？】
惊日：【我觉得你们之间可能有共同话题，你有没有兴趣和他认识一下？】
裴狩：……啊？
我要去认识我……自己？
裴狩盯着聊天框，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楼清影为什么突然发这样的消息。
直到裴狩看到楼清影发来的又一条消息：
惊日：【我觉得焚魂的那篇首富文真的很好看，当然了，你的也不差，你们都是很优秀的作者，互相交流一下说不定能擦出更多灵感火花。双方都能更上一层楼。】
什么？
裴狩感到难以置信：
楼清影觉得首富文好看？
他是不是更喜欢焚魂了？那冥王星怎么办？
凭什么啊！焚魂不就只会写点小白爽文吗，有什么可喜欢……等等……
焚魂好像也是他自己？
第73章 不要乱打，要有章法！
楼清影这段时间终于发现自己被余成竹缠上了。
下班时，余成竹拿着花站在出口等，并且当着所有同事的面表现出一副痴情不悔的样子。面对楼清影的拒绝，他会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吃午饭时，楼清影身边有同事陪着，余成竹没法靠近，他就会待在一个楼清影能看见的地方，一边吃饭一边露出奇怪的眼神，搞得楼清影浑身起鸡皮疙瘩。
除此之外，他有时候还会叹气，那张脸的确是优秀，这副做派引起了挺多人同情，尤其是男同事，他们觉得有这么一个长得这么帅气的男人对楼清影如此痴情，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想帮帮余成竹，毕竟成人之美嘛，就来找楼清影说，想让楼清影接受余成竹。
楼清影：“……啊？他在追我？”
他后知后觉。
他不瞎，当然没漏掉余成竹的目光，但楼清影还以为那是余成竹对他的酷炫车念念不忘，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打动他，让他同意余成竹上车体验一下。
至于余成竹口头上说的什么喜欢楼清影，楼清影则是完全没当回事，以为这是余成竹使用的小心机。
他可不傻，前几天同事们聊八卦，说某个部门有个员工向领导告白，领导拒绝了她之后，她整天伤心难过，领导也尴尬，于是这位员工就这么过上了清闲的日子。
余成竹肯定也是打的这个主意，他可能是这么想的：向楼清影告白，说喜欢楼清影，等楼清影拒绝他之后，他就黯然神伤，这时候再退一步说想试试楼清影的车，加上几句什么“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愿望”之类的话，楼清影就会感到尴尬和同情，从而同意出借他的酷炫车车。
楼清影可机灵着呢，才不会上当。
还是那句话，楼清影不想让别人上他的车，打苦情牌也没用，于是一直装作没看见。
至于说什么余成竹喜欢他，楼清影并不这么觉得。
他没感受到余成竹所谓的喜欢，别人对你是什么感觉，作为当事人能隐约察觉。
楼清影没谈过恋爱，但他没有缺过爱，父母之爱，朋友之爱，师长之爱……他统统都有，虽然这些爱的类型不一样，但爱的本质有共通之处。
爱是一种和生物的本能相冲突的情感，是在没有任何利益牵扯的情况下对另外一个生命个体真诚的关怀和爱护。
简单来说，爱就是你不想要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而想要给予对方什么。
“他喜欢我？”楼清影马上质疑了。
“对啊。”男同事人到中年，自觉年纪大懂得多，说道：“小余也不容易，你看他一个大男人，为了你宁肯抛下面子，你拒绝了他也不生气，像这样的好男人世界上不多喽，小楼你得把握住呀！”
“喔！”楼清影懂了：“原来如此，你上当受骗了。”
中年男同事一愣：“啊？我被骗了？”
楼清影点头：“你知不知道我有一辆特别酷炫的车？他之前就想开我的车，我不同意了，他就来这出。”
楼清影马上把之前的员工告白领导拒绝后尴尬的不敢多指派任务这件八卦和中年男同事分享：“你心灵好纯洁呀，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个社会是险恶的，我们看人要看多方面，你看他就活学活用了。”
中年男同事：“……”
楼清影自觉是个逻辑大师，继续推论：“你看，你这么好，这么善良，不求回报的来当说客，但是他又不真心喜欢我，也知道我不喜欢他，他的目的就是我的酷炫车，等我把你给拒绝了，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来求我，想要试一试我的车了。”
旁听的编辑姐姐听得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本来她还想着未免小楼被道德绑架，等情况不对就帮帮场子，现在看来完全没有任何用武之地啊！
满脑子都是车。
不愧是你啊，小楼！
“来来来！”楼清影热情地招呼中年男同事：“来，我给你看看我的车！”
中年男同事还有点懵，楼清影已经亮出了照片。
他照相可是很有一手的，在星际时就能把小模型拍成庞然大物，现在更是能把本来就有九十分酷炫的车拍得有一百二十分的炫。
“我的车酷不酷？”
楼清影不让别人上他的车，但他很乐意让别人欣赏他的车，要是这个欣赏的人能再夸几句，那就更妙了。
这照片拍得是真好，中年男同事本来也是个汽车发烧友，对各种牌子的汽车如数家珍，现在一看到照片，第一眼被镇住了，下意识跟着点头：“没错，是好车啊！”
“你看吧，我就说，没有人可以抵挡它的魅力！”
楼清影开始和中年男同事大谈特谈汽车的魅力，作为一个考据党，他说得头头是道，中年男同事听得连连点头。
“我刚进公司的时候，都没有人追我，也没人喜欢我。”楼清影做下结论：“但一切在我买了这辆超级酷炫的车以后都变了！大部分男生都很爱车，所以他们为了车作出喜欢我的样子，就是等着我拒绝后尴尬，不好意思拒绝他们试车的请求。”
楼清影一挥手，运筹帷幄：“要不然怎么都是男生说喜欢我，没有女生说喜欢我呢？就是因为女孩子里面喜欢车的不太多嘛。”
中年男同事已经被绕进去了，虽然还是觉得似乎哪里有点不对，但楼清影的推理严丝合缝，他不得不同意：“说得对啊！”
“是吧。”楼清影洋洋得意：“这就叫做透过现象看本质，我可聪明着呢，才不会上当！”
“你想啊，如果我同意了一个人试车的要求，那其他人的试车要求要不要同意？要是同意了，几十上百的人都来我车里坐坐，要是其中有几个驾驶技术不过关的，撞坏了怎么办？让他赔吗？那不是双方都不愉快，还不如不要开这个头，把所有说喜欢我的都拒绝了，这样他们都没能试车，就不会心理不平衡了。”
中年男同事想想也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所有喜欢车的同事都来试一试，真挺容易出点什么意外，把车刮花了怎么办，这么好的车，刮花了得多心痛。
他给楼清影比了个大拇指：“小楼你真机灵。”
“那当然。”楼清影扬了扬下巴：“不可能有人不喜欢我的车，那些说喜欢我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看上了我的车。”
回去的路上，中年男同事还想着，这小余真是不老实，明明看上的是车，却做出一副喜欢人家小姑娘的样子，真不像话，还好小楼聪明，一眼就看穿了他。
午休时间，他们说话也不避着人，很多同事都全程旁听了这场对话，心下大为震撼，有个同事弱弱地问了句：“小楼，那要是有人不喜欢你的车，只喜欢你呢？”
楼清影听了，皱起眉：“不可能有人接近我而不喜欢我的车！”
想了想，楼清影觉得不能太绝对，补充了一句：“除非他有比我更酷的车，要不然我不信。”
“要是有人的车比我的更酷……”楼清影陷入沉思，然后他一握拳：“没关系，那我就取长补短，争取超过！”
所有同事：“……”
小楼你……你是不是修了无情道啊？
余成竹本来还挺有把握的。
在他看来，自己这一把绝对稳了。
俗话说烈女怕缠郎，其实就是当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的付出摆在明面上被所有人看见，那么大家就会同情那个男人，形成舆论压力逼女人接受，要是她不接受，就是不识好歹，糟蹋别人的一片真心。
虽然现代社会这样的观点没古代时那么严重了，但毕竟还是存在的，这个社会总是对女性更苛责些，余成竹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混社会了，社会经验很足，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
就算是迫于舆论压力，楼清影也不得不松口，要不然她怎么顶得住所有人对她的道德压迫？
你居然拒绝一个对你那么好的人，你实在是太无情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这么不讲情面？
等楼清影真的和他在一起了，他有的是办法让楼清影去建安集团。
就在余成竹做着美梦的时候，他看见那个中年男同事回来了，心中一阵窃喜。
然而没想到的是，对方一开口，就是：“小余啊，你的心思叔也知道了，喜欢人家小姑娘的车就直说嘛，不要这么拐弯抹角的，不过你也要体谅一下人家小楼，那车可是三百多万呢，人家拒绝你也是理所应当的，你呀，把心思好好放在正道上，自己攒钱，总有天能买辆自己的车的，不要老是盯着人家的。”
余成竹：“……”
啊？
他一脸错愕：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什么？”余成竹忍不住问出声了。
中年男同事看了他一眼，说：“你追小楼不就是看人家小楼有辆三百多万的好车吗？我还以为你真喜欢人家小姑娘呢，真是的，下次别这样了啊。叔劝你一句，心思摆正一点，靠自己的双手努力，比直接蹭人家的好，那才是真正属于你自己的。”
他开始给余成竹灌心灵鸡汤。
其他同事听了中年男同事的这番话，看余成竹的表情逐渐微妙起来：
好哇，看你小子浓眉大眼的，原来也是冲着小楼的钱去的。
余成竹：“……不是，我……我是真心喜欢楼小姐的？”
中年男同事看他死不承认，摆了摆手，心想年轻人也要面子，被他当面点出来脸上挂不住，正常正常。
于是他宽容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回了工位。
余成竹如坐针毡。
他所在的部门是服务部门，余成竹也就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职员，他大张旗鼓的去追求技术部门兼编辑部的楼清影，本来就有挺多人觉得不对劲，尤其是那些女职员，女孩子总是更能设身处地一点，在她们看来，你一个没什么能力只有一张脸的小员工去攀附顶层职业骨干，不就是纯纯拜金男冲着人家的钱去吗？
不对，人家长得还漂亮，这是不仅冲着钱，还冲着人家的颜。
她们可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生，看得很清楚：
装着一副痴情的样子骚扰人家，你要真喜欢人家楼清影，你有本事去提升自己，争取爬到和人家同一阶层去啊，打着痴情的名头想着让人家向下兼容你，就这还喜欢？喜欢个屁。
不过之前余成竹的样子装的很足，她们也就心里嘀咕一下，现在被人点出来了，忍不住嗤笑出声。
余成竹觉得所有人都在讥笑他，心里气的不行，还没等他想出其他办法，领导就把他叫去办公室，说他被开除了。
“编辑部和技术部的员工联名举报你，说你跑去他们部门骚扰员工。”
余成竹咬牙：“我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也不行吗？”
领导瞧了他一眼，讥笑出声：“你不如去追求总统的女儿，说你喜欢她。”
余成竹心思被点破，感觉自己的尊严被人踩在脚下，恨得不行。
他连带把楼清影也恨上了。
他可是未来的大明星，到时候不知道多少粉丝求着他看她们一眼，楼清影也太不识抬举了，他都这么委曲求全了，她还不肯答应和他在一起。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为了他的单人solo出道机会，他还是想最后努力一把。
于是余成竹给楼清影发了消息——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搞来的联系方式——约楼清影到餐厅见面。
楼清影回他：【你有什么事吗？】
余成竹：【楼小姐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想和您解释一下。】
楼清影：【你要解释什么？】
余成竹：【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不是为了你的钱。】
楼清影：【哦，那我不喜欢你。】
余成竹：【可以到餐厅好好聊一聊吗？】
楼清影：【不想去，太麻烦了，再见。】
之后不管余成竹发什么，都没得到回复。
他没能成为楼清影社交软件上的好友，只得到了对方的手机号码，所以现在只能发短信。
见楼清影不回复，余成竹又开始打电话。
现在他肯定已经跟楼清影没戏了，但余成竹还想要单人solo出道的名额。
他知道建安集团其实也不是一定要楼清影过去，反正只要楼清影不在环星集团就行。
余成竹打算给楼清影见面，然后录下他们之间的对话，有了这个把柄，他可以回去告诉建安集团的领导，只要给他出道的名额，等他有了一点名气，就把这段对话放出去，不仅可以树立一个深情的人设吸粉虐粉，还能引导粉丝去网暴楼清影，说不定，有个别极端的粉丝为了给他出气还会直接上门辱骂攻击，到时候楼清影肯定没办法在环星集团待下去了。
说不定楼清影还会出心理问题，要是更进一步，他的粉丝能把楼清影逼得跳楼就更好了。
要让这个目中无人的女人付出代价！
余成竹还在畅想，但楼清影根本不接他电话。
楼清影压根不知道余成竹想着要怎么对付他了，他直接把余成竹拉进黑名单，之后就没再多放心思了。
他看了看原著，发现余成竹在原著里是个反派，人品不行的那种，他还是个小明星的时候找了个白富美，用人家的钱给自己铺路，后来还把人给弄抑郁了。在这段情节里，白富美心情抑郁，然后发现了主角的作品，就把主角的作品当成了精神粮食。
这时候的主角已经通过写剧本和当导演在娱乐圈获得了很高地位，得知内情后当然是毫不犹豫的英雄救美，不仅用来自蓝星的作品治疗白富美的心灵，还直接封杀了余成竹这个人渣。
然后把白富美收入后宫了。
不仅如此，让余成竹出道的建安集团也是反派集团，主角通过各种办法把建安集团弄破产，因为这件事让女总裁对他青睐有加，然后……
反正楼清影是欣赏不来这种原著。
好在现在主角换成了裴狩，他们阿狩也是龙傲天主角，你看他多正常，起码比这原著的主角正常多了。
不过余成竹这家伙不是明星吗？怎么跑到环星集团来了？
楼清影好奇地查了一下，还抱着提醒一下那个白富美小姐姐的念头，结果一查，发现对方居然是建安集团丨派来的间谍！目的是挖他跳槽。
楼清影：“……”
服了。
什么弱智反派集团啊，挖人跳槽不该多给钱吗？
楼清影马上把资料打包发给主管，让她处理这事。
主管不止一次处理过这事了，只是之前没有证据不太好办，现在证据齐全，她能借此机会狠狠咬掉建安集团一块肉。
余成竹还想着再努力一把，就被建安集团的领导一通电话打入谷底，说他违反协定要和他解约，不仅如此，他还得赔偿天价违约金。
就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他看见楼清影开车出了门。
对！楼清影有钱！
他赶紧拦了辆出租车追上去。
楼清影准备去接裴狩，之前裴狩在社交软件上说有事要说，但似乎有有点说不出口，楼清影就抓住机会，约裴狩出来说。
说事情，顺便吃个饭，大家吃吃喝喝的，感情不就拉近了？
然而，就在他和裴狩碰面，准备上车的时候，从一边冲出来一个人，指着裴狩大声质问：“他是谁？！”
楼清影还没反应过来，裴狩却非常迅速的往前一站，冷着脸：“你又是谁？”
裴狩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白衬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耍了点小心机，往楼清影身边靠了靠，做出一副和楼清影很亲昵的样子。
楼清影也没什么感觉，他本来就和裴狩挺亲近的，没有保持社交距离的想法。
这似乎让面前这个人格外愤怒。在余成竹眼里，面前这个陌生男人是要抢他的钱，抢他翻身的希望。
要是拿不下楼清影，几千万的违约金他怎么还？
连番打击下余成竹已经有点失去理智，眼前这个场景更是让他直接破防，头脑一热就冲了上去。
然而他是个白斩鸡，和裴狩这个天天往健身房跑的人没法比，瞬间就被一脚踹地上去了。
楼清影站在一边，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裴狩摁着人打。
他急了，赶紧上去阻止：“别打了，你这样把人打出伤怎么办？”
裴狩刚要停手，就听见楼清影说：“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些地方打得又疼，又不会留下什么伤痕，岂不是很美？不要乱打，要有章法！”
裴狩：“好，我不打……嗯？”
第74章 方便到我对面住下吗？
楼清影这番话让裴狩震惊了一小会。
但也就一小会。
反应过来后，他立刻顺着楼清影的指点，朝对应的方位下手。
此前为了顾忌自己在楼清影心中的形象，裴狩下手没太重。
暴力会引起人类生物本能的警惕，一次他去健身房时听到身边一个练习哑铃的姑娘打电话，对面似乎是她的母亲，对她练习哑铃强身健体的行为不太满意，姑娘用毛巾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冷笑一声：“我就是要练力气，别忘了，那只狗打你的时候我如果没力气，怎么帮你拦？”
对面似乎说了些什么，姑娘的怒气更甚：“好，好什么好？打一顿再炖个猪蹄给你吃就叫好？好啊，那我也这样对他好，以后我每天打他一顿，打完了再炖个猪蹄给他吃，那我是不是全世界最孝顺的女儿了？”
“只要有人力气比我大，他就有可能打我，所以我的力气要更大，他一有苗头，我就先下手为强！”
雄狮今天心情好，就放兔子一马，要是心情不好，就把兔子抓去当晚餐，与其祈求上天眷顾，不如拥有反抗的力量，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因此裴狩不敢下手太重，担心引发楼清影的联想：
他今天能这样打别人，以后会不会这样打我？
然而裴狩的顾忌很快消失，因为楼清影上前一步，拎着余成竹的衣领，像抓一只兔子一样把他抓起来，余成竹比楼清影矮，楼清影这么一提他直接双脚离地。
接着，楼清影就以一个猪肉铺老板向顾客推销猪肉的语气开口对裴狩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肉多打得疼不会留下伤痕，打吧！”
裴狩看了一眼还在半空中挣扎却被楼清影轻松压制的余成竹，再看看楼清影脸上闲适的表情，大脑CPU几乎过载，但很快他决定听楼清影的话。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十分钟后，楼清影像扔一袋面粉那样把余成竹扔回地上，很注意让他屁股先着地，以作缓冲。
余成竹被打得浑身疼，看着裴狩和楼清影的目光带了点惧怕，但很快他又响起了自己刚刚背上的天价债务：“赔钱！要不然我就去告你们！让你们去蹲监狱！”
裴狩往前一步，决定一人做事一人当，楼清影却先摊开手，微微歪头：“你被打了吗？”
“没有目击者，没有监控，你怎么证明我们打了你？”楼清影耸耸肩。
作为一个聪明仔，每次新到一个世界，楼清影都会大致查阅浏览一下法律，重点关注伤害方面和自卫反击方面，好确保自己在动手时无懈可击。
这又不是他们星际，什么事情只要报个警就能解决地妥妥当当的，古代花国法律并不完善，有时候就得自己动手，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保护自己。
再说了，现代人和古代人观念差异非常大，有时候就讲不通，与其对牛弹琴，不如简单粗暴的让他们明白你的底线。
余成竹没想到楼清影居然会耍无赖。
在他的印象里，女人通常都很软弱，只要他一发狠，一大声，她们立刻就会被吓懵，尤其是那些还在上学的女孩，更是一吓唬一个准，没想到遇上楼清影这么个奇葩。
妈的，女人就该柔弱顺从没主见，这楼清影配当个女人？
但现在余成竹顾不得计较这些了，他掀起衣服要展示自己的伤口，但他的皮肤上一片光滑，连个淤青都没有。
余成竹一懵，明明他被打得这么疼，怎么会连个淤青都没有？
他有丰富的社会经验，知道自己最好快走，否则留下来只会再挨打。
“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了你的命！”
他不敢冲裴狩发狠，就对着楼清影放狠话。
裴狩上前一步，余成竹掉头跑了。
一起干过坏事的两个人会迅速的拉进关系，楼清影往裴狩的方向看，巧的是裴狩也正好看过来，注意到楼清影的视线，他还稍微僵了一下。
楼清影笑了起来，裴狩听见他的笑声，也忍不住跟着笑。
“走吧。”楼清影一挥手：“打跑了邪恶的哥布林，现在你和我，我们两个勇敢的骑士要去享受美味了！”
骑士？
裴狩望着楼清影，正午的太阳像是给对方披上了一层金纱，看着楼清影，裴狩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太阳。
是啊，裴狩想，楼清影不是月亮，不需要通过反射太阳的光芒来给自己增光添彩，楼清影本身就是一轮太阳，温暖，明亮，引人靠近，但也会熊熊燃烧，用炙热的温度和不灭的火焰击退所有来犯之敌，用力量保护自己。
不是公主，不是月亮；是太阳，是骑士。
裴狩看着楼清影，像阿波罗的信徒注视神像。
“怎么呆住了？”
神像朝他挥手，生动地笑了起来：“上车吧。”
“嗯……嗯……好！”
裴狩同手同脚地上了车。
一直到了饭店，在包间里坐下，裴狩还是觉得眼前似乎有光斑在跳动。
迷蒙中，楼清影让他先点菜，裴狩点了几道，都是曾经楼清影点过的菜色，他没有刻意去记，但菜单到了手上，自然而然就想了起来。
等上菜的间隙，裴狩有些坐立不安，就像一个没写作业的学生躲避老师的目光那样躲避楼清影的目光，放在桌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又放松，再度收拢，反反复复。
“我……”
他正要开口，但包厢门被敲响，几道菜呈了上来，服务员还带来了一竹桶米饭，楼清影道了谢，包厢门再度关上。
这小插曲打断了裴狩，让他再度犹豫起来。
没什么可尴尬的，不就是有两个笔名吗？又不止他一个作者这样做，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郑重其事，在社交软件上发一条消息简要说明就行，没必要到饭店来搞得这么隆重。
很轻松的，他的大脑对他说：说你有两个笔名就行了，这很普遍，楼清影是个编辑，一定司空见惯，说不定，他都不会问你原因。
就是一件小事，他却要到饭店包厢里见面说明，又不是说要宣布他是某个刚复活的国王，楼清影会不会觉得他小题大做？
但，另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如果楼清影问了为什么呢？如果他问，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向他说明，而是要拖到现在，你要怎么讲？
老实交代，说你担心写小白爽文让楼清影对你印象分下降？
但楼清影也喜欢那本首富文，如果你这么说，会不会被楼清影当成是在质疑他的品味？
进退维谷。
算了，还是再想一会吧。
等到所有的菜上齐，裴狩还在左右为难，对想好的几套说辞挑挑拣拣，试图优中选优。
“那么，你有什么事要讲？”见服务员走了，菜上齐之后也不会有人再进来，楼清影就开口问了。
“我……”裴狩本来打算把自己提前想好的说辞讲出来，但舌头不受控制，直接平铺直叙，一点修饰都没有：“我有两个笔名，一个是冥王星，一个就是……焚魂。”
这是楼清影没想到的，他之前还想着介绍裴狩和焚魂认识呢，结果现在发现冥王星和焚魂两位一体，有点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用两个笔名呢？”
男频更新量大，同时经营两个笔名很辛苦的。
“嗯……冥王星用来写科幻，焚魂走大众化路线，我是这么想的。”这一回，裴狩及时刹住车，提前一秒驯服舌头，说出了提前想好的说辞：“之前焚魂笔下有一部短篇科幻，就闹出了那种事，所以我想提前预防一下。”
“本来以为一部短篇不会有什么事，顺手就在焚魂的笔名下发布了，结果还是成了导火索。”
裴狩解释，试图直接把“为什么不提前把双开笔名的事告知编辑”这件事蒙混过去。
“这样啊。”楼清影点头：“你想得很有道理。”
的确，两拨看文口味不同的读者碰到一起，难免会起一些矛盾冲突，就像甜党和咸党碰上了都能大战三百回合一样，为了避免冲突，最好分两拨。
但其实这有点没必要，作者又不是炒菜机器人，会固定产出同一种口味的饭菜，风格转变是难免的，难道转变一次就换一个新笔名吗？那不是因噎废食吗？
只不过楼清影当编辑也有一段时间了，手下也有一些作者双开笔名，他们的理由很简单，一个用来迎合大众，挣点面包维持生活，一个用来满足自己，写一些不受人欢迎自己却很喜欢的小说。
有个作者告诉楼清影说，他很羡慕那些自身口味和大众口味相同的作者，写出来的东西自己喜欢大众也喜欢，那样多好啊，不像他，喜欢的东西太小众，每天只能自嗨，几乎没有读者。
所以裴狩大概也是这种情况？
小白爽文受众广，科幻文数据不行，所以就双开。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他也没问裴狩为什么之前不提前告诉他，毕竟他俩现在就是工作关系，人家没义务对你事无巨细，保留点隐私不行吗？
“真好！”楼清影还挺高兴，之前的担忧不存在了，即便裴狩没有了记忆，也还是能完美的走剧情完成任务，虽然和原著有点不一样，但结果差不多嘛。
裴狩屏气凝神，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回答楼清影提出的问题，然而楼清影却不再问了，而是招呼他吃菜。
“味道怎么样？”
“好吃。”
裴狩吃了半碗米饭，还没尝出来有什么味道，就像味觉突然失灵，然而他还是回答说味道不错。
吃了一会，楼清影试探着提出邀请：“你方不方便搬到我对面住呀？”
楼清影住的地方是一梯两户，对门那户也被他租下来了，就是打着等和裴狩混熟之后邀请对方来住的主意。
裴狩夹菜的手一顿，飞快地抬头看了眼楼清影，又迅速低下头，声音有点闷：“这……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他喜欢楼清影，但现在他还没成功，裴狩担心如果自己住到楼清影附近，心思如果被发现，会不会被认为是故意潜伏，心思深沉。
楼清影和裴狩相处这么久了，能听出裴狩是真的不愿意还是只是犹豫，通过语气判断，裴狩并不反感他的提议。
那就加一把劲！
他睁眼说瞎话：“我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总得小心点，我把我那一层的屋子都租下来了，就是担心有不正经的人住进去威胁到我，不过今天那个余成竹似乎是恨上我了，我担心他伺机报复。”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所以我想着，如果你能到我对面住下，既能给我分担租金压力，我还能在遇到什么事的时候有个可以求助的对象，两全其美。”
楼清影一边说，一边观察裴狩的表情，“当然了，这么麻烦你，租金方面你只要给二分之一就可以，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裴狩听完后开口回答：“好，我很方便。”
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租金我全付就行了。”
的确，万一那个余成竹再来骚扰怎么办？而且楼清影一人独居也的确有危险，既然现在楼清影用得上他，他义不容辞。
知道自己作用后，裴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完全没想过他和楼清影之间的关系也之比陌生人好上那么一点，正常情况下楼清影不应该向他求助。
裴狩有点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暗暗想到：或许这就是缘分？
就算不是缘分，也是一个好的预兆！
楼清影笑了一下：哈哈，拿捏！
谈好后，楼清影开车送裴狩回家，裴狩还有更新任务，两人约好明天傍晚搬家。
回到家里，裴狩看什么都顺眼，甚至觉得那只胖鸟都有种傻头傻脑的可爱，给它倒了一大碗玉米粒后，想了想，又把厨房里一大口袋玉米粒拖出来放在阳台上，这样等他搬家了，胖鸟就可以吃上玉米自助。
“你家这只圆滚滚的好可爱。”
楼清影曾经的话在裴狩脑海里响起。
他盯着胖鸟，胖鸟漆黑的豆豆眼看了看他，然后心安理得地吃起了玉米粒。
考虑再三之后，裴狩下楼去花鸟市场买了个笼子，回家后，一把掐住了还在吃着玉米粒的胖鸟，把它塞进大鸟笼里。
胖鸟叫了两声，但等玉米粒倒进食碗后，它就安静了下来，看上去对自己身处笼子这件事毫不在意。
很快胖鸟吃饱了，站在横杆上开始睡觉，心非常的大，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面前这个人类把它抓去炖了。
看到工具鸟如此安分，裴狩也很满意。
据说女孩子大部分都喜欢小动物，如果楼清影也喜欢，那他就多养几只，然后请楼清影来家里做客。
既不突兀，又能赢得好感。
只要能吸引楼清影，裴狩情愿在家里开一个小型动物园。
第75章 全息技术？
楼清影去帮裴狩搬家，他想刷好感，积极地提出要帮裴狩拿行李。
可惜这次就没有上次搬冰箱那么顺利了，裴狩坚决地拒绝了楼清影帮忙拿行李的提议，犹豫了一下，裴狩觉得太客气了似乎也不太好，显得生疏，想了想，就把装着胖鸟的鸟笼给了楼清影。
裴狩没打算长期喂养这只胖鸟，毕竟野鸟一只，长得还不行，装进鸟笼只是为了方便携带，等到了新居后过渡几天，再到花鸟市场买只漂亮的鹦鹉回来。
到时候把鹦鹉放进笼子里，这只胖野鸟就放阳台上，它要愿意留呢，就留下，不愿意呢，就自便。
毕竟野鸟，裴狩还担心它身上有寄生虫什么的。
裴狩原本的打算是这样的。
当他把鸟笼递给楼清影时，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楼清影的反应。
——如果楼清影特别喜欢这只胖鸟，那长期养着也不是不行。
但楼清影对鸟类并无特别爱好，而且经过第一个小世界和滚地锦的分别后，他暂时不想和任何小动物建立羁绊，就算找只长寿的小宠物，那离开小世界后也带不回星际。
还是别了吧。
他没有特别的反应，让裴狩有点惊讶。
“你不喜欢小鸟吗？”
上车后，裴狩忍不住问。
“不喜欢小动物。”楼清影脑子里浮现滚地锦毛绒绒的样子，有点犹豫地回答。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喜欢大的，比如动物园里的那种。”
说完他就专心开车了，留下裴狩在副驾驶忧心忡忡：动物园里的可都是保护动物，没有半点可能弄到家里来的。
他低头看看鸟笼里的胖鸟，胖鸟黑色的豆豆眼盯着他，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安之若素地在笼子里待着，裴狩摸清了它的特性，只要有食物在，胖鸟就很安静，即便它已经吃饱了，但喂食筐里有食物在，它就会比较沉稳，否则就会开闹。
在这只不走寻常路的胖鸟身上，玉米粒起到了镇静剂的作用。
不过无所谓了，既然楼清影不喜欢，那之后就把胖鸟放阳台上去，期待它自己飞走吧。
坐电梯需要刷卡，住在哪楼电梯就会停在哪楼，想去其他楼层的话，需要该楼层的户主允许，安全性很高。
又因为是一梯两户的设计，这层楼里就住了楼清影和裴狩两个，等以后再混熟一点，连门都不用关了。
裴狩安顿下来之后，两人相安无事了几天，因为作息时间不同，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楼清影八点半出门上班，五点半左右回来。裴狩在家写网文，没事不出门，他到楼下健身房办了会员卡，每天下午四点开始健身，两小时后回家。
完美错开。
楼清影觉得这样可不太行，城市人情淡薄，如果不主动拉进关系，就算是同住了几年的对门邻居也是陌生人。
楼清影决定主动拉近关系。
这个小世界的阿狩是个社恐作家，那就得由他来主动了，问题不大。
不过裴狩的性格好像一直都不是很热烈，从一开始就比较冷淡。
楼清影琢磨了一下，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互补？
早晨八点半左右，裴狩听见了门外的动静，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他知道这是楼清影出门上班。
裴狩没穿拖鞋，担心发出声音，赤脚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楼清影离开。
其实他想开门打个招呼，说一句路上小心，但每次手握到冰凉的门把，就会被冻得一机灵，在开门和不开门之间反复犹豫，还没得出一个结果，人已经进电梯离开了。
这时候裴狩会开门，站在门口往外张望，但又担心楼清影会忘记什么东西回来拿，于是赶紧关上门。
这段时间他晚上会看偶像片，就是那种脸部肌肉僵硬，肢体语言呆板，像是两个伪人主演的电视剧，据他所知，这种偶像片受到大多数女孩欢迎，裴狩不知道楼清影喜欢不喜欢，他们俩从未谈过这种话题，但提前准备肯定不会有错。
他把偶像片当成数学题一样进攻，还做了点笔记，记录男女主角的互动，黑笔打底，蓝笔标注，红笔圈出重点，试图学习到一些精髓。
等偶像剧播放结束，裴狩把衣服摊在床上，给自己挑出一套合适的搭配，预备第二天穿。六点起床洗漱完毕后，他换好衣服，踩上皮鞋，在门边徘徊，像一只想出门又不敢的小狗。在落地镜前排练自己要说的话，设计了可供随机应变的台词。
一听到响动，手就握在门把上，迟迟不按下，总想着再过几秒，再准备一下，然后一切归于寂静，开门往外看一眼，又飞速地关上，叹气，失落。
工作前去阳台看看胖鸟走了没有，发现这只胖鸟已经决定在笼子里安顿下来，笼子门开了，它也不打算走。
裴狩试图赶走它，但它很快会像回旋镖一样回来，于是最后他只能妥协，给它倒玉米。
“你真没用。”裴狩说它。
都不能把人吸引到家里里看你，还这么能吃。
而且就知道啃人类，一点自力更生的想法都没有。
胖鸟不为所动，埋头干饭。
裴狩买了一些花养在家里，根据笔记记载，见面时送一束花很有必要，虽然见面还遥遥无期，但提前做点准备肯定有好处，鲜花很快会枯萎，保险起见，裴狩买了盆栽花，在阳台上一字排开，预备着，等要用到的时候就能直接剪下来。
放花的时候，他警告胖鸟：“不许吃我的花。”
为了增加威慑力，他打开烤乳鸽的做菜视频播放给胖鸟看，“否则这就是你的下场。”
离开阳台前，裴狩给胖鸟倒了满满一大碗玉米粒，以防鸟太蠢看不懂视频，作个双重保险。
门隔绝了视线，楼清影完全不知道裴狩纠结的心路历程，为了拉近关系，他正在做准备。
在花国，人和人之间拉近关系的万能办法就是一起分享好吃的，第二个小世界楼清影点亮了西式糕点的制作技巧，准备做好后携带礼物上门打招呼。
他做了几个肉松小面包，西式糕点什么都好，就是太甜了，那是种齁甜，吃一口两口还好，吃多了非常腻，楼清影和裴狩都不太能接受，他俩吃的大多是咸口的，肉松面包就是其中一种。
做好之后，楼清影闻了闻。
好香啊！我先吃点。
干掉五个肉松小面包后，楼清影开始给剩下的小面包梳妆打扮，然后装进礼物盒，拎着礼物盒去敲门。
敲门时裴狩的声音似乎有点紧张，说请等一会，楼清影“嗯”了一声，站在门外等待，五分钟后，门开了，裴狩衣冠楚楚地站在门边，局促地往身边让了让：“请……请进。”
第一个“请”字因为嗓子太干涩，没能顺利发出来。
“没打扰到你吧？”楼清影问。
裴狩写小说的，如果被他中途打断思路，那就不太好了。
“没有！”两个字又急又快，有点像口哨。
“需要脱鞋吗？”
“不用。”
“我们现在是邻居了，要互相照顾啊。”楼清影拎起手上的礼物盒：“这是我做的肉松面包，请你尝尝。”
楼清影在家里就已经吃了五个，但盒子一打开，面包的香味让他唾液分泌，忍不住又吃了几个，他吃的时候，裴狩在看他，忘了自己手上的面包，等到楼清影似乎要抬头了，他赶紧咬了一口：“真好吃！”
楼清影笑了起来：“谢啦，我也这么觉得。”
裴狩邀请楼清影去阳台上看那只胖鸟，推销说：“它很能吃，现在像一颗球。”
然而等他们去阳台的时候，胖鸟已经吃饱喝足了，正在它给自己搭好的，位于鸟笼角落的那个由七根树枝组装而成的窝里睡觉，一点也不打算理会两个联袂而来的人类，裴狩有点想拿小棍子把它戳醒，又担心这样让自己的形象受损。
“真的好胖。”楼清影评价：“你有没有打算给它控制一下饮食什么的？”
太胖了对鸟好像也不好。
“正在计划。”裴狩立刻接上：“它是时候减肥了，要不然都飞不动。”
胖鸟被两个人类的声音吵醒了，睁开迷蒙的豆豆眼往外看，懒洋洋地扇了扇翅膀。
裴狩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它好丑，很后悔没买只鹦鹉回来。
浑身上下灰扑扑的，脖子上还长了一圈类似麻子的斑纹，麻雀都比它可爱。
两个人类站在鸟笼前对胖鸟评头论足了一会，胖鸟抖了抖羽毛，从笼子里飞出来，在阳台边缘站好，歪了歪头，跳了两下。
裴狩期待它快走。
广阔的蓝天就在眼前，你还在犹豫什么？快点飞向自由吧！
但它只是在阳台边蹲下了，以老母鸡抱窝的姿态屹立不动。
裴狩：“……”
你一点身为鸟类的自尊都没有吗？能不能赶紧滚？！
“你还养了花？”
“对！”
裴狩的注意力立刻从胖鸟身上转开了，和楼清影一起看花，临走前，他赶紧剪下几朵花送给楼清影：“回礼。”
他选的是玫瑰。
“谢谢。”楼清影闻了闻，什么也没察觉，反而因为玫瑰花的香气想起了公司里提供的零食玫瑰花糕。
俗话说想抓住一个人就先抓住他的胃，环星集团身体力行的践行这个说法，里面的饭菜和零食糕点都是特意聘请大厨制作，味道好极了。
尤其是一些小糕点，外面还找不到同款。
明天就是周一了，到时候去多吃几个。
裴狩送他到门口，目送楼清影回家后转身快步走向阳台，冷酷无情地没收了百分之九十的玉米粒。
胖鸟震惊地看着他，似乎是不明白自己的饭票为什么突然翻脸。
“你是时候减肥了。”裴狩撂下话：“要不然自己出门找吃的，反正我也没关着你。”
“去找别人也行。”
阳台门一关，裴狩神清气爽地开始码字。
两人逐渐拉近了关系，变得比较熟稔起来。
裴狩的书达到了字数标准，可以上架了，上架的第一天，两本书都获得了好成绩，《神级机甲师》那本成绩在科幻里算不错，但被首富文甩了好几条街，《我只想破产，怎么却变成了首富？》这本文一跃成了新书收益榜榜首，裴狩以此为由，请楼清影吃饭。
楼清影去了。
饭桌上，两人不知不觉谈到了有关恋爱的话题，裴狩小心翼翼，以书里的主角作为切入口：“……没有爱情线，会不会让人觉得主角有点可悲？”
“不会啊。”楼清影回答，“人生是块蛋糕的话，爱情就是点缀蛋糕的水果切片，有也行，没有也行，就是个调味品，有什么可悲的？”
“那……你打算谈恋爱吗？”
裴狩的心砰砰直跳，问完话立刻低下头。
“不打算。”谈恋爱实在是太费事了，而且根据楼清影曾经对室友的观察，恋爱会让人变傻，这怎么能行呢？他可是研究机甲的，需要最聪明的头脑！
“……哦，这样啊。”
裴狩声音很低，像被慢慢放气的气球发出的声音。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问问。”
楼清影手下作者新书大部分都有了好成绩，主要是因为每当文章出现问题，他们来询问楼清影的时候，楼清影总能用小程序准确找出原因，或是离题，或是神展开，修改后成绩又会慢慢爬上来。
于是作者群内部讨论：
【咱们编辑一定是个中年人，见多识广，很有阅历。】
【或者更老一点？】
【应该不会，更老一点的人看不下去网文的。】
他们虽然不知道惊日编辑在现实中是什么样的，但默认他是男的了。
理由很正当：【咱们群里写什么的都有，大部分还都是后宫文，女孩不会喜欢看后宫文的，但编辑每次都能准确的点出我们的问题，显然他涉猎很深，所以……嘿嘿嘿。】
裴狩看着聊天框，心想很好，就这么误会下去吧。
抱着这种想法，他还添了几把火。
两个大佬发话，群里顿时对“编辑是个见多识广眼光毒辣的中年男人”这件事深信不疑。
裴狩目的达成，心满意足地关闭了聊天框。
今天技术部门开会，楼清影虽然算是一半的技术部门人员，但因为工作出色，所以也去了。
开会的主题是全息，据说国外的全息技术已经快研究成功了，这是一片广阔的市场，可以带来海量的收入。
不过环星集团倒也不是打算自己研制全息技术，因为专利早被申请了很多，技术也直接封锁，想自己研究基本上不太可能，他们是打算寻求合作的，只是想要让技术部门先估量一下，提前做个准备，到时候用专业眼光看看外国合作商的全息技术怎么样，好谈一个合适的价格。
否则对方给你一个半成品，还狮子大开口，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全息技术？
在原著里，外国所谓的全息技术就是个半成品都算不上的东西，十分的垃圾，但包装的非常高大上，环星集团就上当受骗，环星集团因为这次合作损失了好大一笔钱，被建安集团狠狠咬了一口，损失惨重。
这也是主角从单纯写文到迈进娱乐圈的转折点，因为公司出问题了，他抄了一部曾经在蓝星上非常经典的小成本电影，把剧本交给公司，环星集团为了回血，再加上这成本的确很低，就投资了。
在原著里，主角非常自信地对总裁推销，然后总裁就被他说动了，批了一笔投资，尽管主角什么经验都没有，但还是凭借“坚毅的眼神”“自信又沉稳的神态”让女总裁“鬼使神差地就想相信眼前的青年”，于是同意了让他既当编辑又当导演。
主角也不需要经验，他直接把原来电视剧里的每一帧都复刻了下来，就连配乐都直接照抄，播出后收益非常丰厚，从此主角踏入娱乐圈，帮环星集团渡过难关，也被女总裁另眼相看。
反正到了最后，全息技术也没被研究出来。
但是现在……
楼清影眼前一亮。
他想到该怎么快速地帮裴狩成为文娱大神了。
全息技术也不是很难，他来搞！
于是楼清影积极举手：“经理！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76章 我的评价是
散会之后，还有技术部的同事调侃楼清影：“小楼你很有想象力哦。”
刚刚楼清影在会议上提出：“为什么我们不自己研究全息呢？”
这个问题让经理默了一会。
自己研究全息？
那是不想吗？那是能力不达标啊！
不过小年轻嘛，可能对这方面不太了解，所以还是太天真了。
经理无奈地解释道：“很多全息必备的技术都已经被申请了专利，先不说我们自己能不能研究得出这么高端的技术，就算能研究出来，之后也要支付一大笔专利费用，还不如直接寻求合作，外国厂商的全息技术已经趋近成熟了。”
简单来讲就是不划算。
全息技术这玩意儿又神秘又高端，先不说能不能研究出来，就算奇迹出现，他们真的把全息技术研究出来了，也还是要付很多专利费。
能不能回本都不一定。
还不如直接把人家成熟的技术拿来用，方便又快捷，还特别划算。
经理稍微解释了一下，就继续会议了。
楼清影有点不服气，但想了想，他也不能直接跳出来说那外国厂商就是个骗子，拿个连半成品都算不上的东西来糊弄人。要是跟他们合作，那是要吃大亏的。
如果他这么说了，肯定会有人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楼清影总不能说这世界是个小说世界，我翻剧情的时候看到的吧？
那人家还不得以为他疯了？
没关系，那他就自己弄。
程序他可以自己写，需要的零件也可以自己造，直接把成品搞出来。
至于专利……这个的确是要注意一下，看一下能不能避开。
接下来的几天，楼清影下班后就回家研究外国申请的专利技术，连同事的小聚都推了。
他也不隐瞒，直截了当地说：“我打算自己研究一下全息技术。”
这一次小聚的部门是技术部，技术人员听了，倒也没有什么嘲笑的意思，大家都是搞技术的，谁一开始没有意气风发地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呢？其中不乏有人曾经做过成为超级黑客的美梦，什么到国外银行找个坏死的账号随便黑个七位数八位数的钱出来，直接实现财富自由之类的。
可惜被残酷的现实教做人。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习惯就好。
同事们表示理解，望着楼清影离开的背影，相互望了望：
哎呦，又一个小年轻的梦要破碎了。
楼清影忙了一段时间，初步有了成果。
外国厂商申请的专利技术楼清影看过了，基本上都是非常粗浅的，量也不多，完全可以直接避开。
星际时期要想体验全息技术主要用两种设备，一种是头盔，一种是全息舱，这里直接弄个头盔就行了。
差不多一个月，楼清影的全息头盔弄出来了。
他还特地到附近的美食一条街弄了展示素材。
全息设备在满足“口腹之欲”上那可是一绝。
于是国家出手广泛收集各种美食数据，然后输入全息数据库，不光是花国的，一些其他国家的美味也有涉猎。
加上一些其他的娱乐设施，于是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格外焕发。
楼清影暂时没办法弄到那么多美食数据，不过去美食街上走一圈，不就齐活了？
楼清影逛美食街回来，电梯门刚开，就发现裴狩正站在他家门口，打算敲门。
电梯抵达的声音吸引了裴狩的注意力，楼清影拎着大包小包回来，裴狩赶紧上前走两步：“我帮你拿吧？”
“不用了，就这么两步路。”
楼清影开了门，看着还在走廊徘徊的裴狩，问：“要不要进来？我买了很多好吃的，我们可以一起吃。”
本来他只是打算单纯的去收集数据，浅尝一下，展示全息头盔的味觉模拟功能，但……实在是太好吃了，楼清影为了收集数据，每一种只能吃一点，不能吃太多，要尽量展现多样性，干脆就打包带回来吃。
看着挺多，但实际上楼清影一个人完全能搞定。
不过为了加大邀请力度，他补充道：“我一时冲动买了这么多，一个人也吃不完，放冰箱里第二天就不好吃了，来吧，帮我一起消灭它们。”
裴狩吃东西的样子非常斯文，看着赏心悦目，楼清影想着可能这就是个人修养吧，然后毫无压力地开始大吃。
美食街的小吃味道很好，也特别吸引人，但唯一的缺点在于它们都是重油重辣的食品，吃多了不健康。
于是裴狩站起来，说作为回报，他去煮两碗甜汤解腻，顺便消消火。
楼清影：“……呃，这个。”
裴狩有点紧张：“不方便吗？”
也是，他和楼清影的关系还没到那份上，贸然提出要求说要在人家家里煮汤，确实有点过分了。
裴狩想赶紧补救一下，就听见楼清影继续：“不是不方便，就是……”
楼清影站起来打开了冰箱门，里面倒不是空无一物，只是摆着的全是各种饮料和零食，除了一盒鸡蛋以外，没有什么正经的菜。
——做饭太麻烦了，既然环星集团的员工食堂早中晚都开放，那为什么还要自己做饭呢？
两人面面相觑，此时无声胜有声。
楼清影打破沉默：“那去你家做吧。”
裴狩既然如此自然地提出煮甜汤，代表什么？代表他肯定经常在家里做饭。
那他家的冰箱一定有原材料。
去我家……做？
做……做什么呀？
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不行啊，我都还没有获得成功，还是先拒绝吧……
裴狩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开口，楼清影就补充道：“你家肯定有很多蔬菜水果之类的吧？”
哦……做汤啊……
两人约好裴狩先回去做汤，楼清影过一会再去。
按照正常情况，楼清影应该过去帮忙打打下手，不过嘛……“我等会给你看个东西，你一定会很惊喜的！”
全息头盔一切都完备了，楼清影只需要把他刚刚采集到的数据直接输入进去就可以了。
这种东西对裴狩来说一定很新奇，先搞出来给他玩玩。
好东西就要和好兄弟先分享嘛！
大约十五分钟后，楼清影搞定了数据输入和基本调试，拎着全息头盔到了裴狩家。
这一层只有他们两户，其他人没有对应的电梯卡也上不来，比较安全，所以裴狩直接没关门，楼清影一推就进来了。
裴狩听见楼清影的动静，出来迎接，发现楼清影拎了一个摩托车头盔来。
这就是惊喜吗？
裴狩用力地看了摩托车头盔两眼，夸道：“这个摩托车头盔很酷。”
虽然他欣赏不来，但裴狩一点也不想浇楼清影的冷水。
楼清影低头看了眼。
酷吗？
为了尽快出成果，他还没来及顾得上外观，整个头盔看上去挺笨重的，有种土土的美感。
主要是申请专利太费时间了，楼清影又想尽量快，就没怎么把心思放在外观上。
之后再慢慢改进嘛。
不过他也没解释说这不是摩托车头盔，等下让裴狩直接体验岂不是更惊喜。
就像给人开生日party，惯例是什么都不说，连灯也不开，然后等过生日的人推开门打开灯的一瞬间拉开小礼炮，大喊“生日快乐”。
要的就是这种惊喜感！
“汤快好了，就是有点烫。”裴狩进了厨房，打算把滚烫的汤放到冷水里凉一会。
等待期间，楼清影拿起全息头盔，举到裴狩面前：“戴一下试试？”
楼清影迷上摩托车了吗？
裴狩对摩托车没有好印象，在他的记忆里，曾经在蓝星时他打过“摩的”，然后开车的师傅风驰电掣，让裴狩每一秒都觉得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和挑战。
他盯了摩托车头盔一会，想提点建议，比如摩托车实在太危险，最好不要轻易尝试等等……但随意干涉他人的爱好也不礼貌，裴狩只能先把头盔戴好，准备徐徐图之。
实在不行，他也去学，以后和楼清影一起去。
然而这头盔和裴狩想象的不太一样，戴上后眼前就一片漆黑。
楼清影的声音有点模糊地传来，让他等一等，随后裴狩感觉到楼清影似乎在头盔上拨弄了些什么，紧接着，裴狩的眼前就出现了光亮。
并不是那种屏幕上发出亮光的感觉，而像是从黑暗中睁开眼睛，他身处热闹的夜市，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甚至能闻到烧烤摊上霸道的香味。
有那么一瞬间，裴狩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直到楼清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笑意的轻快：“怎么样？感觉如何？”
声音由微小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似乎是楼清影调整了什么。
裴狩下意识想点头回答，却发现自己暂时控制不了自己。
他目前感知到的这具身体正在不受他控制地往前移动，步伐不快，时不时还拐进小吃摊上来上一口，味蕾被霸道的辣味炸醒，烧烤摊上的烟气往天空上飘。
大约十分钟左右，眼前重归黑暗，就像人闭上了眼睛。
楼清影把全息头盔从裴狩头上摘下来，在裴狩黑色的瞳仁里和自己对视：“感觉如何？”
裴狩眨了两下眼睛，表情还有未曾完全褪去的震惊：“……这……这是什么？”
太神奇了。
他体验过VR，但远没有刚刚的体验那么真实，就好像真的身处真实世界。
“这是全息。”楼清影回答：“我做的，打算明天带去公司，还没给任何人试过，你是第一个哦，怎么样，感觉不赖吧？”
“不赖。”
尽管裴狩知道楼清影的意思是“全息体验不赖吧？”但……
第一个拿来给你体验，不赖吧？
“……不，不赖……”
裴狩突然红了耳根，站起来：“汤应该差不多了，我去端出来。”
第二天，公司的同事们脸上的表情比裴狩更震惊。
等主管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办公室里的员工们一个个排排站，每个人都张大嘴，一副正在等待牙医给他们做口腔检测一样。
主管：“……”
这是怎么了？
“主管！”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手机就响了，低头一看，是经理发来的消息。
是叫他们技术部门去开会的。
经理打算再召集一下技术部的人员，研发出全息技术的外国厂商报价了。
“他们报的价也太高了，想请大家去看看他们送来的体验产品，看看值不值这个价格，能不能谈下去一点。”
主管也暂时顾不上员工们为什么要做出一副等待牙科医生到来的姿势了，直接把开会的目的告诉了员工们，让大家做好准备。
还处于震惊之中的员工们互相看了看，木着一张脸去了。
在会议上，外国厂商的代表站在大屏幕前侃侃而谈，从研发难度谈到广阔前景，什么“跨时代”“震惊全球”等等大词像喷泉一样争先恐后的从他嘴里涌出。
PPT做得挺好，看上去很能唬人，比如经理和主管，以及公司其他一些高管就被唬住了。
技术部人员因为刚刚经历了太大的冲击，现在还没缓过神来，脸上的表情还是呆呆的，看上去也是一副被唬住的样子。
外国代表的视线满意滑过，直到他看到一个小姑娘往桌上放了一个摩托车头盔，再一看她的座位，她是个技术部的。
他心下嗤笑，这就是环星集团的技术部？一个抱着摩托车头盔上班的人都能招进来，也难怪什么都没发现。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一副优雅矜持的英伦范，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体验产品，准备让这帮花国乡巴佬心甘情愿签合同。
由高管最先体验，随后是经理和主管，最后是技术部的员工。
然而让外国代表感到奇怪的地方在于，那些高管体验过后脸上的表情都很震惊，有些还情不自禁地惊叹出声。
可是轮到那些技术部员工的时候，他们却露出了比较古怪的表情，有些人脸上还带着不屑，就是那种“就这”的表情。
外国代表：“？？？”
虽然他们的确挖了坑准备让环星集团跳，但这个体验产品是实打实的能让人惊叹，否则他们也没把握拿出来。
就连他自己在体验过之后都惊呼了好几声上帝。
但那些体验过的技术部员工脸上的表情一个赛一个的古怪。
直到最后一个人也体验完毕，经理请技术部的一个骨干员工发言，用专业眼光点评一下这款体验产品。
骨干员工站起来，沉默了几秒：“我的评价就两个字：垃圾。”
“……你说什么？！！！”
垃圾？！
你发昏了吧？这么震撼的全息技术你却说是垃圾？！
第77章 什么你们老婆！胡说！
反应最大的是那个一直在心里暗暗瞧不起环星集团众人的外国厂商代表。
他一直维持的优雅范也维持不住了，沉着脸瞪着那个站起来的骨干员工，正打算怒斥环星集团不尊重他们的智慧成果，就有一个高管提前笑呵呵地开口打圆场：“劳伦斯先生，别激动嘛，您来自的拉马尔公司既然能研究出全息技术，公司里也一定有不少技术员，技术员只需要专心研究技术就好了，在其他方面有所欠缺也是正常的，您体谅一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技术部门的骨干对如此震撼的全息技术的评价是垃圾，但这位员工在环星集团待了很多年了，她大学毕业就入职，一直到现在，对集团的忠诚度很高，不会是蓄意破坏合作。
高管还想着，这大概是技术部门打压价格的一种方式，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拉马尔公司的全息技术好是好，但价格实在太高，能谈低一点就谈低一点。
所以他和蔼地对骨干员工说：“来吧，说说你这么评价的依据，也让我们这些外行人理解一下。”
骨干员工点点头，她当然不会傻到直接开口说我们技术部门的小楼已经把全息技术搞出来了，效果还比你那破东西好上千倍万倍，她清了清嗓子，很快就从体验感，感官模拟真实度等方面出发，把拉马尔公司的全息技术批的一文不值。
“全息技术最重要的是身临其境的真实感，在这方面我认为贵方的技术远远达不到标准，假使只满足了视觉和听觉，无法模拟嗅觉听觉和触觉，这样的全息技术无疑是失败的，或者说，根本称不上是全息技术。”
高管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弥勒佛模样：“请坐，请坐，你说的很有道理啊。”
拉马尔公司的代表劳伦斯蓝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被看不起的乡巴佬质疑这件事让他格外愤怒，不过他自信自己手上拿出来的这项全息技术已经是当前整个世界最先进的技术，眼前这个乡巴佬的质疑大概率不过是环星集团用来压价的手段：
先把你的东西批的一文不值，然后不停压价，直到达成一个满意的结果。
他们拉马尔公司就是这么干的，环星集团肯定也是如此。
不过这次环星集团可要失算了，全息技术现在就他们拉马尔公司独有，就算他们手上的是一个连半成品都称不上的技术，但环星集团又不知道。
环星集团没有其他选择，现在是卖方市场。
想到这里，劳伦斯慢慢心平气和，看那个骨干员工的眼神像是看一个跳梁小丑，他轻蔑地笑了笑：“能够模拟视觉和听觉已经是技术上的重大突破，至于嗅觉听觉和触觉，这正是我们公司正在研究的方向，我很欣赏你的敏锐，不妨透露一下，目前的研究进度十分喜人，我们和许多公司达成合作，只不过目前只模拟视觉和听觉的技术是最为成熟的。”
疯了吧，什么嗅觉听觉和触觉，他们拉马尔公司研究出一个视觉和听觉的全息技术都已经很勉强了，现在急需资金周转，这帮花国乡巴佬还想着什么嗅觉听觉触觉，那是外星人才能研究出的技术，真是一点都不专业，对研究难度和梯度一点认识都没有。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信口开河：“这只是初步合作，如果我们对彼此都满意，等模拟嗅觉听觉和触觉的全息技术成熟后，我方也会优先考虑和环星集团合作。”
劳伦斯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我们有更高端的技术在研发，如果你们不能让我们满意，那等更高端的技术研发出来后，我们可不一定愿意和你们合作了。
所以乖乖把合同签了，别想着讨价还价。
在座的各位高管明显听出了他的意思，语气委婉地和劳伦斯商讨，但劳伦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言辞中却不肯一丝让步。
高管们心里都认栽了。
就算人家开的价格高的离谱，但人家有技术在手，你能怎么办？
全息技术是未来的发展方向，而且是跨时代的，几乎可以说是革命性的，全息游戏，全息电影，全息社交平台……一旦全息技术面世，面临的就是一片蓝海，环星集团必须要牢牢抓住先机。
否则，他们会变成被苹果淘汰的诺基亚，被数码相机淘汰的柯达。
一旦落后于时代，即便再强大的企业也会被无情的淘汰。
只是虽然心里这么想，面上还是不能表现出来。
这么大笔金额的合同签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还是有一段程序要走的。
劳伦斯也知道不能心急，离开前他把体验产品收好带走，拒绝了环星集团试图让他把体验产品留下的请求。
他表现的如此有底气，一副“爱买买不买算了”的样子，倒是让环星集团的人压根没有怀疑他手里技术的真假。
即将散会时，技术部门的主管举起了手：“各位领导，我们技术部门有成果要展示，我申请延长会议时间。”
刚刚她和那位骨干员工悄悄聊过了，现在心情还很澎湃，尽管主管心里还是有点不敢置信，但几乎所有技术部门的员工都开口佐证，由不得她不信了。
“哦？”这倒是离奇了。
一般技术部门有新成果要展示前都要先上报，没有这么即兴表演的。
不过既然技术部门的主管都开口了，高管们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答应了延长时间的请求。
然后高管们就看见，一个抱着摩托车头盔的小姑娘站了起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就是那个一半当编辑，一半当技术员的小姑娘，似乎是姓楼？
楼清影在环星集团内部还是很有话题度的，不仅仅是因为楼清影身兼两职，还能力超强，年纪轻轻就已经实现财富自由，更是因为建安集团派他们旗下的练习生来勾引，试图撬墙角……
八卦总是更容易传播，多亏了建安集团，现在全公司上下就算不认识楼清影，也知道有练习生试图勾引楼清影却没成功了。
楼清影站起来，没有废话，直截了当地开口：“我已经研究出了全息技术，比拉马尔公司的更好。”
这话实在不可思议，还没等人质疑，楼清影就继续：“现在可以直接开始体验了。”
他按照之前体验拉马尔公司全息技术的顺序，把手里的全息头盔扣到了在场地位最高的领导脑袋上。
体验时间不长，总共就十分钟。
但这十分钟是按照顺序来的，一人十分钟。
先体验过的人满脸激动，不停问问题，还没轮到的人又是疑惑又是期待。
拉马尔公司耗费巨资，研究了数年才弄出来的成果，怎么他们环星集团技术部门直接就拿出来了呢？还比人家拉马尔公司的技术要更好？最重要的是，他们之前连资金都没批呀，技术部门也从来没有上报过要研究全息技术什么的……这也太古怪了！
然而一切质疑在体验过后通通消失，变成了惊叹。
之前那个技术部门的骨干员工还真没说错！有这样的全息技术珠玉在前，那个拉马尔公司的全息技术真就是垃圾！
而且这还是他们自己公司的！
自己的！
高管们激动不已，全部体验完毕后，争着向主管提问题。
在他们看来，这么厉害的技术，一定是技术部门全体员工的努力结果，研发用的也是公司的资金，技术理所当然属于环星集团，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购买不购买的问题，只要给员工们涨工资和分红就行，都是小事，重要的是这个技术现在成熟不成熟，能不能投入使用。
至于楼清影……小姑娘年纪轻，长得又漂亮，估计是技术部门推出来专门展示全息技术的代表……就是展示技术有待提升。
然而面对众多高管激动的面容，主管冷静地开口：“这技术不是属于我们集团的。”
高管们：“……啊？”
他们立刻在心里推测，心想这技术是哪个大公司或者小公司研发出来的，谈合作又要多少钱。
不对啊……
一个高管发问：“林主管，你先前不是说这是你们技术部展示成果吗？”
“对。”主管冷静点头：“这个技术是出自我们技术部门员工的，它属于楼清影。”
“小楼独立研发，所有专利都在她手上，这次的成果也是她下班后自主研究的，没有动用集团批给我们技术部的研究资金，所以独属于她，不属于公司。”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楼清影：“……啊？”
对上这一颗颗铜铃似的眼睛，楼清影礼貌地笑了笑：“没错。”
因为技术是属于楼清影的，这会要谈也是跟他谈。
兹事体大，很快总裁就得知了消息。
她非常重视，推掉了下午的行程，挪出一整个下午来和楼清影谈。
这次不仅是谈不谈的下全息技术的问题，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地方：她得尽全力把这么重要的员工留下来。
环星集团一向很舍得在人才身上花钱，开得工资都是业内最高的，总裁更不会因为楼清影是环星集团的员工而故意压价，她的目光更长远，只要把人才留下来，付出点金钱算什么，以后获得的长远利益一定更多。
楼清影对钱多钱少也不是特别在意，他现在就已经拥有很多了，因此谈得效率很快。
他只有一个要求：“等用全息技术开发项目时候我想有作品开发推荐权。”
本来就是为了帮裴狩更快成为文娱大神弄的全息技术，可别本末倒置了。
这点要求不算什么，总裁爽快地同意了。
达成一致后，两人愉快的签了合同。
谈完后，总裁还提出请楼清影吃饭，主要是联络一下感情，好让楼清影别有跳槽的想法。
饭桌上，两人谈到这一点，楼清影很诚实：“不会啊，我研发全息技术本来就是为了让我喜欢的作品全息化，我还是环星网的编辑呢。”
这么朴实无华的吗？
女总裁：“……”
有些人为了表达对作品的喜爱，方式是砸钱。而楼清影为了表达对作品的喜爱，硬生生地砸了一个跨时代的技术出来……
第二天，在酒店里优哉游哉等消息的劳伦斯就被环星集团告知说无法达成合作。
语言很委婉，但核心思想就是：你们开价高，技术还烂，所以恕不奉陪了。
劳伦斯也不急，这种手段他见多了，不过是为了进一步压价。
来之前拉马尔公司就调查过，本来有两家预选，一家是环星集团，一家是建安集团。两家都是横跨诸多领域的大企业，资金雄厚，但继续调查下去，他们就把建安集团踢出了选择范围。
建安集团是个老派企业，内部十分保守，内部管理比较混乱，也不愿意在发展上过多投入，和建安集团谈全息技术成功率非常低。但环星集团就不同，环星是新兴企业，也更有意愿在人才和技术上投入，这是一个积极进取的新锐企业，谈全息技术的成功率就很高了。
劳伦斯对目前掌舵环星集团的女总裁有了解，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领头人，一定会试图抓住全息技术带来的广阔市场。
他一点也不着急，开始试图找建安集团接触，给环星集团制造紧迫感。
事实上和拉马尔公司的预测一样，他们开的价太高，除了环星集团，其他企业根本不愿意拿未来去豪赌，尤其是建安集团，一听到劳伦斯开的价，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了。
劳伦斯继续接触，反正本质上也只是为了给环星集团施压。
然而，半个月后，他发现环星集团发布了一则消息。
大意是环星集团已经研究出了全息技术，即将召开发布会，欢迎社会各界人士参加。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环星集团要低头和他谈合作的事了，毕竟现在只有他手上有全息技术，如果不和他们拉马尔公司合作，环星集团哪里来的全息技术？
然而当他打电话询问后，却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劳伦斯立刻愤怒了，他一向听说花国山寨能力很强，难道是环星集团山寨了他们的全息技术？
在他的质问下，接待人员只给了他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说欢迎关注他们的发布会。
“如果您怀疑我们盗取了贵方的技术，请列举证据直接发起指控。”接待人员说。
劳伦斯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他很快安慰自己，不可能的，环星集团绝对是盗取了他们的技术。
等发布会后他就提出指控。
发布会很快开始，因为楼清影采集的信息是美食街上的一小段，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比什么震撼的玄幻场景都能构建的更快，也能更直观的展现出全息技术的震撼性。于是为了更快推广，环星集团收集了更多美食数据，开发了一款简单的餐厅游戏，作为体验内容。
发布会非常成功，在场体验的所有人都十分震撼，有些人摘下头盔后还一脸震撼的咂摸着嘴回味无穷。
劳伦斯也参加了此次发布会，然而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环星集团的全息技术和他们拉马尔的半吊子技术不同，已经趋近成熟。
就算他再想指控环星集团盗取技术，也不可能了。
人家一个开发成熟的技术是盗取你们不成熟的技术而来的？即便是擅长颠倒黑白的外国厂商也没法把这个说法圆上。
既然如此，环星集团为什么还要流露出合作意向？！
恰好一位记者也提出了类似的问题：“听闻环星集团此前向拉马尔公司寻求过全息技术合作，我想问这个技术真的是由环星集团独立研发出的吗？”
这也是在场大多数人心里的问题。
拉马尔公司早就宣布说要打造一个全息宇宙，这段时间放出来的消息也越来越多，但环星集团此前却没有任何有关研发全息技术的消息流出，这技术该不会是直接找拉马尔公司要的授权吧？
“这个问题就请我们的楼女士来回答吧。”主持人微笑地往旁边让了让：“该技术是由她全权独立研发。”
本来楼清影不用上台发言，但女总裁推了一把。
在她看来，楼清影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年轻人嘛，总是会想要出点风头的，满足一下，让楼清影对环星集团好感更高点。
于是楼清影就站在了台上。
他本人也不抵触，就当是之后为了获得机甲新星上台的预演了。
“一开始，我对自己的技术还是有些怀疑的。”楼清影也没说实话：“直到我体验了拉马尔公司的技术后，我立刻对自己的技术信心大增，拉马尔公司的全息技术只能模拟视觉和听觉，但我们刚刚推出的，大家也深有体验，不仅是视觉和听觉，还有嗅觉味觉和触觉……”
他在台上侃侃而谈，一点也不紧张，有些人提出专业性的疑问，他也信手拈来，一点也不露怯。
本来嘛，这就是他自己搞出来的，怎么可能被问倒？
劳伦斯认出这就是当时那个抱着摩托车头盔的小姑娘，现在想想，那哪是什么摩托车头盔啊，那明明就是全息头盔！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和环星集团的合作现在看来是绝对不可能达成的了，他得赶紧向公司传递消息，祈祷公司能在资金链断裂前找到下一个大冤种。
然而巧合的是，在他离席后，一个建安集团的人拦住了他。
建安集团的人也来参加了这场发布会。
创新和发展他们不会，但环星集团都已经拿出了全息技术，如果他们再不跟上，就肯定会被环星远远甩下，即便是目光再短浅的领导也能看到这一点。
他们在乎钱，在乎当下的钱，更在乎未来的钱。
劳伦斯立刻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环星集团的发布会一结束，网络上就铺天盖地的讨论起来了。
除了对全息技术的讨论外，还有一批是单纯讨论全息技术的研发者楼清影的。
【天哪，小姐姐好漂亮！也好聪明啊！】
【我的天才女友！梦想照进现实了属于是！】
【姐姐求嫁！】
一向关注环星集团的裴狩自然也知道了环星集团召开全息技术发布会的消息，但他没有全程看下去。
每天环星集团都会发布很多消息，他只会选一些看上去可能和楼清影有关的看。
要是条条都看，那他还要不要工作了？
然而很快他就为自己草率的决定而感到了后悔。
在环星集团新发布的博文上，楼清影的照片赫然其上，裴狩紧急搜索回放，还没来得及从对楼清影的目眩神迷中回过神来，就看见了弹幕上飘过的一大片密密麻麻的：
【小姐姐好漂亮！】
【你们都太保守了，我直接嗨！老婆！】
【情敌拔剑吧！】
裴狩先是一愣，随后脸色立刻黑了。
他摸索了一下，飞快地找到了举报键，一个一个点击举报。
举报理由：【散播谣言，传递虚假消息】
什么你们老婆！胡说！
明明……明明是我先来的！
举报，统统举报！
第78章 北方孤影的粉丝们
裴狩用园艺剪刀把阳台上的花一朵一朵剪下来，放进冰箱里保鲜。
天气越来越冷了，如果不及时处理，这些花就要凋落了，这可不行，它们还没发挥自己真正的用处，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变成一堆枯枝烂叶。
裴狩关上冰箱门，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底了，他思考着是不是应该为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做准备。
他本人对洋节没有偏好，但不管怎么说，圣诞节好歹也能算个节日，可以约人出门……
今天是周六，环星集团一向正常让员工双休，今天体育馆里要举办一场模型展，楼清影买了票，准备到现场看看。
他身体强壮，没怎么感觉到冷，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多，出门时刚好碰到了裴狩，裴狩家的门最近像块钟表，每次楼清影一出门，它就会准时打开，裴狩走出门来，手里拿着一束花。
“早上好。”他看着楼清影，视线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随后开始研究墙壁上的花纹，手却往前递了递：“嗯……送给你。”
“我自己种的。”裴狩飞快地舔了舔唇，悄悄地看了楼清影一眼，“天气变冷了，我……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花……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每天送你一束……反正，呃……再冷下去它们也要枯萎。”
裴狩说完就后悔了，好像他的意思是反正花要枯萎，不如送给楼清影好废物利用，措辞严重不当，亏他还是个写小说的，右手无意识地摸索着，想摸到退格键，飞快地摁几百下，好把刚刚的表现删除，然后重新来上一遍更好的。
可惜现实和写小说不一样，没办法删除重来，每一刻都是即兴表演，没摸到退格键的右手蜷缩起来紧握成拳，但裴狩又觉得这样不好，透着一股隐约的暴力威胁意味，他赶快把手指松开了。
现在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自己的右手，就像这只右手是他今天早上起床后新长出来的肢体，他还没有适应该如何与它相处。
裴狩把目光放到楼清影身上，等待判决。
“好香。”他听见了笑声，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你说。”楼清影问他：“这种花能做成吃的吗？这么好闻的味道，光闻一闻有点太可惜了。”
【花糕……适量……唉，中式糕点真让人头疼……】
裴狩脑海里像是飞快地闪过了某种片段，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像落进水洼里的雨滴一样不见了。
“我觉得应该可以。”他无暇思考，不假思索地回答了楼清影的问题。
然后他们互道再见，一个下楼，一个回家。
在前往体育馆看模型展的半路，楼清影不小心瞥见一对男女，男生把花递给女生，说了句“我喜欢你”，女生抱着花低头，过了一会后害羞的“嗯”了一声。
楼清影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花。
呃……不是吧？
也怪他，应该早点讲明白，可能是因为前两个世界的原因，他都忘记自己没和裴狩说明其实他是个男的。
接下来的模型展楼清影有点心不在焉，他像逛超市一样从一个个模型身边路过，正在热情讲解的模型创造者嘴里的介绍逐渐变成一种听不清具体内容的白噪音，昨晚还有点期待的模型展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楼清影拎着手里的花跟随人流往外走，这样拎着花多少有点不自然，不过拎花和拎包其实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
出去的小路上，楼清影发现在人行道边横亘着一根特别笔直的树枝，渴望一下子占据了他的内心，他左右看看是否存在潜在的竞争者，随后飞快地把树枝捡起来。
树枝有点沉，表面粗糙，不过它就像电线杆一样笔直，楼清影的注意力一下全转移到了它的身上，上车的时候还忧虑了一小会该不该给树枝系个安全带或者什么的，但考虑了一下后发现实在不切实际，于是就放弃了。
回到家之后，楼清影精心找了个地方放他的树枝，准备等之后挑个有太阳的好天气把它洗干净顺便晒干。
就在他打算上门告诉裴狩自己的性别时，楼清影突然停住了。
作为一个半吊子编辑，他对作者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作者的写作状态很容易受到影响，这里又不是星际，贸然告诉裴狩其实他是男的或许会让裴狩过于震惊，从而影响到他的状态。
等他完结之后再说吧。
楼清影放弃了自己原先的想法，准备等裴狩的小说完结之后再说。
裴狩写的那本首富文成绩极好，尽管评论区有些乌烟瘴气，不乏有读者怒喷人物扁平剧情弱智等等，如果从评论区判断，这本文无疑是一篇烂文，人物情节和文笔通通被批的一无是处，但首富文的成绩却和评论区的评价截然相反，它的订阅和打赏都一骑绝尘，稳稳占据新书榜榜首，甚至在全站总排名中也名列前茅，跻身于一众大神小神行列。
尤其是，裴狩把《神级机甲师》这本小说完结了，更加能够心无旁骛地专心于首富文，更新量大，题材新颖，装逼打脸又很爽，排名还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上升。
除了在站内他的排名不断上升，裴狩的那本首富文在出了环星网，和所有小说一起争夺排名时名次也节节攀高，最终排到了第二名，在他之上的就是北方孤影的《修武大帝》。
环星网作者数量多如牛毛，数不清的作者苦苦熬了许久都没能获得足够可观的收益，裴狩还是个新人，居然看上去隐隐有一本成神的征兆，同行是冤家，此前在评论区兴风作浪的作者失败了，但并不代表这些怀有嫉妒之心的作者会就此罢休，楼清影每天都要处理非常多的举报。
后来他烦了，干脆写了个小程序让它自动处理。
北方孤影也感觉到了威胁，那本首富文虽然排在第二，但根据对方的数据上涨速度判断，超过他的《修武大帝》只是时间问题。他的粉丝也在为他鸣不平，已经隐隐在社交平台上开始质疑。
北方孤影本人抱着试探的心态先去看了焚魂的那本首富文：万一人家真的写得比他好呢？
然而他也欣赏不来这种小白爽文，看了几章就看不下去了，心想如此垃圾的文，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是砸钱刷数据弄上去的。
那焚魂很真的下血本了啊。
然而这是北方孤影证道的机会，他绝不想让自己的成绩和荣誉就这样被一个花钱砸排名的人抢走。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揭开焚魂的真面目。
楼清影早在北方孤影的粉丝在社交平台上发表各种质疑言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很快开始收集证据，直到北方孤影决定开始行动的时候，楼清影及时地把证据发了过去。
北方孤影正气势高昂地准备去把焚魂付费写文这一真相公之于众，然而还没正式展开行动，他的编辑就把证据和数据采样分析发了过来。
北方孤影愣了。
他根本不敢相信，这种小白文居然真的有一大批活人拥趸？！
【不是……】顿时，他有种世界观崩塌的感觉，【编辑大大，这还真有人看啊？！】
一开始，北方孤影还抱着一种想法，觉得编辑可能在和稀泥，毕竟自己和焚魂都是惊日手下的作者，要是撕起来不仅不好看，要是真的把焚魂弄下去了，还会影响到惊日的年终奖金。
这么想着的北方孤影仔仔细细地开始看证据，试图从中找出作假的证明。
然而越看他就越崩溃，本来十拿九稳焚魂这王八蛋砸钱刷数据，没想到越往后看，就越发现人家是被一大群读者真金白银送上第二名的。
虽然北方孤影整个人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但既然焚魂没有走歪门邪道，是凭自己的实力爬上去的，他也就无话可说。
他的书友群里，他的粉丝们还在商议该如何揭开焚魂的真面目。
他们也认为焚魂的数据肯定是砸钱刷上去的。
什么样的作者聚集什么样的读者，大家口味相近，都看不下去那种无脑小白爽文。
而在互联网时代，自己心中的观点就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我觉得是这样，那绝对就是这样，假如有人不这么认为，那么为了捍卫“真理”，持不同意见的人会扑咬在一起撕成一团。
就在粉丝们兴致勃勃商讨计划的时候，北方孤影出现了。
他消沉地制止了粉丝们的行为，然后把楼清影发给他的证据转到了群里。
北方孤影：【感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的维护，虽然我也不想相信，但事实如此，焚魂那本首富文没刷数据，就是凭借实力爬上去的。】
粉丝们一开始也不肯相信，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就好比有人指着一只猪告诉他们这其实是一只猎豹，怎么让人相信？
然而再多的想法在实打实的证据面前也败下阵来。
粉丝们：【日哟，这尼玛居然真有人爱看？】
【不是吧，这些全都是活人？】
【难以置信！】
感到匪夷所思的北方孤影的粉丝们抱着“难道是我一开始看的不够仔细，这其实是一本好书”的想法，再度点开了那本首富文。
第一章：天降破产系统，人生赢家之路开启！
第二章：投资开挂，通通拿下！
第三章：这不是劣质资产吗？怎么升值了？
短短三章内，主角打脸五次，吸引美女三个，装逼更是从段前空着的两格开始一直装到最后一个句号。
一直在装逼，从未停止过，也根本没人能超越。
其中还有两个逻辑上的错误。
北方孤影的粉丝们：“……”
眼睛！我的眼睛！
重金求一双没看过这本文的眼睛！
第79章 “我尽量……”
北方孤影的粉丝盯着首富文的数据，书下面每秒都会刷出十几条新的评论，证明这本书的确是有大量活人读者在看，而不是买来的僵尸读者。
跳出的新评论好坏参半，好这一口的会说实在太爽了，想继续看后面的发展。不好这一口的被排名和数据吸引点开后就像被人迎风泼了一盆冷水，如遭雷劈几秒后开始怒喷，从各种角度列举这本文究竟有多么一无是处。
【呵呵，你们这些该死的钱，快离我远一点！主角是真能装啊，也不怕哪天被雷劈。】
【什么叫装？人家有钱，这叫洒脱！】
然后喜欢的和不喜欢的开始大战，短短时间内就盖起了高楼。
裴狩这本首富文之所以能爬到榜首，是因为他找准了这类文的定位和目标读者。
每种类型的小说都有相应的目标读者，读者的口味也各不相同，就像一个热爱看悬疑推理类小说的读者可能对浪漫爱情小说没什么感觉一样，因此不管作者写得是什么类型的小说，获得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都是得抓准自己的小说定位以及目标读者群体。
裴狩一开始就很清楚自己小说的定位，首富文就是一本无脑爽文，这种类型的小说面向的读者群体不是那种对小说的水平有一定要求的读者，它的目标是下沉市场。
而这些下沉市场中的读者们对小说没什么要求，就跟看短视频一样，主要闲暇时期图一乐，而面对这样的读者，什么文学性，人物塑造都是次要的，他们看不懂，也没兴趣，只会觉得那是啰嗦和无聊。
重要的是爽，怎么爽怎么来，给他们提供情绪价值，让他们看完后感到快乐或者爽，那么他们就会记住这本小说，每天追着看。
他们可能不会像年轻一代那样熟稔的在网上冲浪，在平台上发表自己的看法，只会默默地点开阅读，但这个群体是沉默而广阔的，裴狩牢牢抓住了目标读者群体的需要，把爽做到了极致，也就抓住了他们的心。
他们不在乎什么立体人物扁平人物，也不在乎逻辑缜密不缜密，更不会去关注评论区，只要你让他们感到快乐，他们就愿意为你付费。
而且只要吸引了一个这样的读者，那么很大概率，他身边的人也会被吸引来，例如一个在工地上辛苦工作的农民工看了这本文，那么在聊天时露出一星半点，他的工友可能也会来兴趣。
读者群体就这么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不过写这种文有利有弊，利是能赚快钱，但弊是也只能赚点快钱了，吸引不到有黏性的读者，完结后续航能力比较一般，口碑也不太行，这种文没办法吸引读者反复阅读，也没有多少记忆点，更没办法像那些有独特风格的作者一样把笔名养起来，只看如何取舍了。
过了一段时间，真如北方孤影预测的那样，焚魂的那本首富文超过了他的《修武大帝》，爬上了榜首。
北方孤影一看到那个金光闪闪的NO.1就心绞痛。
今天他爸要请朋友到家里来吃饭，他作为儿子必须露面。
一开始一片正常，他爸爸和其他人谈着中年男人最热衷的话题：国家大势。但很快，火苗就渐渐蔓延到了他的身上，他爸爸的一个工友好奇开口：“小赵啊，我听你爸说你是个网络作家？”
北方孤影点点头：“是的叔叔。”
在他的预想中，这个叔叔可能要像他妈妈一样劝他出门找个正经工作，在他们老一辈的人眼里，工作就是得出门找个公司或者单位，要是能考上公务员或者教师，那更是一辈子都有了，对他网络小说作者这个职业有着天然的偏见。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叔叔兴致勃勃地说：“哎呀，那你认不认识那个写……呃，《我要破产但成了首富》的作家？”
北方孤影猝不及防：“……啊？”
“哎呦，你记错了。”另一个叔叔纠正道：“是《我只想破产，怎么却变成了首富》。”
“对对对，是这个名儿。你认识他不？”
北方孤影：“……不，不认识……”
“唉。”工友叔叔叹了口气，看上去怪遗憾的，不过他们很快就不纠结这点了，兴致勃勃地开始讨论起了剧情，羡慕地感叹：“我年轻时要是有这运道就好了。”
说着说着，就连他爸爸也参与其中，不过谈了一会，他们的重点就歪了，开始探究系统究竟是外星造物还是未来产物，争得面红耳赤。
北方孤影面无表情地坐在人群中，感觉自己的大脑像灯泡一样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现在他是真相信焚魂的读者都是活人了。
别的不说，反正面前就有一桌子。
可恶啊！简直阴魂不散！
你这该死的首富文，快离我远一点！
圣诞节前两天，裴狩完结了首富文。
完结后又迎来了一波收益高峰，很多读者给打了低分，整篇文口碑是毁誉参半，尽管如此，还是有读者边骂边看，既觉得文里的情节侮辱智商，但情绪上的爽感反馈是实打实的，情不自禁地一章接着一章往下看，每一次都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就再看一章，就一章！看完立马退出！
然后是一章又一章，一章又一章，直接变成亿章，直到最后一章。
看到“全文完”三个字后，读者终于清醒了过来，盯着自己的右手，沉痛地发出感慨：“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手呢？”
【完结评分：三星】
【完结评论：我觉得我中邪了，要不然我怎么会看完整本？】
评论区其他读者纷纷给他点赞。
上头的感觉消失了，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回首过去，再看看自己的全订标识，略感羞耻。
——完了，赛博案底加一。
裴狩收到了环星网寄来的邀请，请他参加元旦前的年终作者大会，邀请函上并未说明他是否获得了奖项，但按照往年惯例，如果新作者收到了邀请，那么就会是板上钉钉的“新人王”，这个奖项还伴随着一份不菲的奖金。
但裴狩没因为这个消息泛起什么情绪涟漪，他只是在担心两天后的圣诞节。
圣诞节并不是法定节假日，但今年的圣诞节正好是星期五，裴狩考虑该如何措辞，如果他去约楼清影，楼清影会同一和他一起出门吗？
他该怎么说？用什么理由？
或者……其实也不一定要出门？如果他说他做了烤鸡和姜饼人，楼清影会愿意来吗？
裴狩忙于在网络上查询攻略，面对作者群里的恭维或者暗讽无动于衷，他甚至都懒得打开来看。
直到圣诞节当天，他早上六点就自然醒了，换了很多套衣服，等楼清影下班回来，终于打定主意要去邀请，还没等他登门，楼清影就开了门，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这段时间楼清影很忙，环星集团忙着要开发出一款全息游戏，楼清影还争取到了给“新人王”——也就是裴狩——的作品开发游戏的权力，他不是很懂该怎么构架出一个游戏，但他懂建模，也懂得全息技术的底层架构，所以也不清闲。
他不关注什么圣诞节不圣诞节的，他今天出门，是打算去买点材料，给他心爱的树枝做一个专门的支架。
一个如此优秀，如此出类拔萃的树枝，怎么能平平无奇地站在墙角呢？必须要有一个专门的，配得上它身份的支架，比如说——高达造型的机器人外观支架。
楼清影图纸都画好了，就等材料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通过网购来获得他想要的材料，但楼清影总觉得那样少了点感觉，他喜欢亲自去看一看，摸一摸，然后再选定，尤其是，如果他能从别人废弃不要的机器里找到他想要的，那就更棒了。
哪个机甲专业的学生不喜欢捡垃圾呢？楼清影之前在星际的一大爱好就是在学校的二手市场和“赠物自取”区域里淘金。
通过自己的双手变废为宝，这件事实在是太让人有成就感了好不好！
于是楼清影就打算出门淘金，为了装材料，他还特意背了个包。
出门时在走廊上和裴狩打了个照面。
“晚上好。”楼清影跟他打招呼。
裴狩看上去似乎很紧张：“你要出门吗？”
“对啊。”楼清影不知道裴狩为什么紧张，难道是出门恐惧症？
“我准备出门买点东西。”楼清影说。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啊。”
楼清影提前查过攻略，直奔五金店和回收厂，在形形色色的电子垃圾中流连忘返，裴狩看他如此专注，也试图欣赏这些电子垃圾的魅力，但他怎么看也发现不了。
裴狩唯一有修理机器经验的时期是在他小时候，那时候的电视和现在的液晶电视不同，有一个大屁股，一旦出现故障，拍一拍或者踢两脚就行了，然而随着时代的进步，机器越来越精密，也越来越脆弱，你敢踢液晶电视一脚，它就敢死给你看。曾经百试百灵的修理手段已经被淘汰，再也派不上用场了。
裴狩实在没办法从中发现乐趣，楼清影注意到了他迷茫困惑的表情，刚好东西也收集地差不多了，“走吧，我结束了。”
“你想干什么来着？接下来是你的时间了。”
裴狩没说他想干什么，但他的脚很诚实地踏上了热闹的步行街，步行街上有着浓厚的圣诞气息，路上的行人也更多了。
“……你冷不冷？”
裴狩的目光落在一家放着圣诞歌曲的店铺里，橱窗里摆着漂亮的帽子围巾和手套，他有点渴望买下来送给楼清影，但又担心自己太唐突。
楼清影本来没意识到，这段时间他太忙，但突然间他想起来裴狩之前送的那束花，瞬间警觉。
他顺着裴狩的目光看去，觉得事态发展好像有点不妙了。
“嗯。”如果没记错，裴狩是不是已经把手上的小说完结了？
保险起见，他决定确认一下，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楼清影小心寻找措辞，最后谨慎开口：“我接下来要和你说一件事，你千万别害怕。”
裴狩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我不怕，你说吧。”
“嗯……”既然如此，楼清影就开门见山了：“其实我不是女孩，我是个男的。”
说这话时，他恢复了自己的嗓音，没有再刻意压低。
系统说楼清影在大部分人眼里得保持女生的样子，但如果只告诉裴狩一个人，应该没多大问题吧？
而且他必须得说啊，裴狩的态度已经有点不妙了，再不说的话有欺骗人感情的风险。
“……什么？！”
裴狩如遭雷击，大脑里乱成一团，有点天旋地转的感觉。
看他表情，楼清影担心他不信，把高领子拉下来，给他看了看自己的喉结。
“不好意思啊，本来之前就打算跟你说的，但是那时候你小说还没完结，我担心影响到你的心态，后来又忙，刚刚我才想起来。”
裴狩沉默了很久。
“嗯……”他终于开口，却又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啊。”虽然是因为系统和任务的要求，属于不可抗力，但确实造成了误会，楼清影向裴狩道歉：“应该早点告诉你。”
“不用道歉。”裴狩下意识回答：“这是你的隐私，早点的时候我们又不熟。”
知道真相后，裴狩心里却没有什么被欺骗的愤怒，反而有种诡异的感觉，像是第二只靴子终于落地，事情本该如此。
——这很古怪，但他找不出原因。
真是通情达理啊，楼清影放松了点。
不过有些事还是要说明白的，楼清影就很不喜欢曾经那些爱情剧里面一个误会延续几十集的设定，他更喜欢开诚布公，快刀斩乱麻。
“所以……你之前是不是有点喜欢我……装成女生的这个样子？”
裴狩的脸“唰”地一下红了，想否认，但控制不住地点了头。
“唉，真抱歉。”楼清影诚恳地说：“我不是故意骗你的，那现在……你知道真相了，尽量克服一下吧。”
“我……”裴狩目视前方，对街边的行道树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小声回答：“我尽量……”
下雪了，冰凉的雪花落了下来。
裴狩鼻尖上感到一阵凉意，想起刚刚还没被回答的问题，也顾不上尴尬了，“你冷吗？”
性别不性别的先放一边吧，下雪了，保暖最重要。
楼清影本来想回答说不冷，但他觉得，可能是裴狩冷了，毕竟在这个世界裴狩是个正常人，没有什么超出常人的能力，又天天呆在家里写小说，体质可能不太好。
于是他回答：“有点。”
裴狩感到一些雀跃：“那我们去买点围巾和手套吧？”
“那走吧。”
事情好像就这样过去了，但好像又没有。
第80章 其他作者凭什么和他抢？！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阳台传来的光线，关上的推拉门传来的轻轻的啄门声，楼清影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投影仪投射在墙上的悬疑片，现在刚好处于侦探和凶手相互对峙的短暂沉默，因此那道规律的“叩叩”声显得格外清晰。
楼清影一开始还以为是电影音效，但侦探开嗓罗列证据时，“叩叩”声还在继续响。
这可就不对劲了，楼清影暂停电影，往声源处走去，打开阳台的推拉门，一颗毛绒绒的小球滚到了他的脚边。
“下午好。”楼清影跟球打招呼，把门开得更大，同时侧身让出位置：“进来吧。”
毛绒球从善如流地滚进了客厅。
其实仔细看，这颗球原本应该是一只鸟，刚才的“叩叩”声就是它用鸟喙在玻璃推拉门上啄出的声响，为了防止人类误判，它明智地叫了一声表明身份。
楼清影往厨房走去：“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这只鸟就是那只暂住在裴狩家阳台的珠颈斑鸠，它没有名字，因为它不是宠物。
“一只到我家来白吃白喝的胖鸟，严格意义上来讲，它是只野鸟。”裴狩原话。
裴狩管它叫胖鸟，有时候称呼它为“喂，那颗球”。
圣诞节结束后，裴狩和楼清影之间经历了快一个星期的尴尬期，楼清影本来以为这段时间会持续得更长些，直到这颗鸟来啄楼清影家的玻璃门。
裴狩告诉楼清影说自己为了让它恢复正常鸟的体型给它来了个轻断食，作为一只鸟中大胃王，这对它估计是痛苦的折磨，于是就四处寻找新饭票，盯上了同楼层的楼清影。
楼清影本来不想喂它，以免破坏裴狩给它制定的减肥计划，可是它叫得实在是太惨了，听得楼清影都觉得自己是在虐待小动物。
当晚裴狩给楼清影发了消息，语气迟疑地问楼清影是不是喂了鸟。
楼清影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了。
随即裴狩表示没什么，然后他定了个新计划：“在阳台间飞来飞去也算是运动，如果它到你家去，你能不能喂它一点玉米粒？就一点，等它再飞回来的时候，我再喂一点，就这样循环往复，迫使它运动？”
“这有点麻烦，不好意思。”裴狩显得客气过头了，可能他还拿不准该怎么继续和楼清影相处，“你方便吗？如果你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的。”
楼清影正理亏呢，哪敢不方便，马上答应下来。
十分钟后，裴狩敲响了他家的门，送来了半袋玉米粒。
“嗯……”
他们俩面对面站着，互相瞅着彼此，但当视线即将相撞时又赶紧挪开了。
楼清影有点犹豫：“……请进？”
他不太清楚裴狩是不是愿意进来。
“谢谢。”
楼清影谨慎地看了裴狩一眼，像接待一位比较陌生、初次登门的客人那样问：“想喝点什么？”
裴狩拘谨地盯着茶几上空荡荡的果盘，“什么都可以。”
楼清影翻出公司发的中秋节礼品，拆开原封未动的西湖龙井给裴狩泡上。
他没泡过茶，不过应该和泡果汁粉的过程差不多吧？
倒开水，然后搅拌？
客厅里，两人面前各摆了一杯茶，相对无言，有时候抬眼互相看看，然后又低下了。
楼清影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沉默：“晚上好？”
“晚上好。”裴狩抬眼望望他，也为继续对话做出了点努力：“你吃饭了吗？”
“还没。”
一小段生硬的对话结束后，他们转移阵地，到裴狩家碰头，裴狩是主厨，楼清影打下手，可能一起干活有助于拉进关系，等晚餐上桌时，他们就能比较自如的说话了。
“所以……”裴狩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小心翼翼，“你为什么要……”
后面半句话他没说出来，没等楼清影回答，他立刻补了一句：“没关系，不方便说也可以。”
这倒没什么不方便的，不过问题在于，因为系统的缘故，现在多了条新规矩，楼清影不能像在第一个世界那样把事情和盘托出。
“我喜欢……”
楼清影给出了一个非常主观的答案，很明显看到裴狩吃了一惊，可能他原本设想了一些迫不得已的答案吧，不过实际情况没什么黑暗的地方，楼清影只是为了拯救自己的生命到小世界做任务，顶替一个女孩子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裴狩不知所措的点点头：“嗯……好，我知道了……”
片刻后，他补充道：“有个爱好也……挺，挺不错的。”
虽然这个爱好可能特别了点……
他安慰自己，总比爱好骑摩托车狂飙来得好，起码安全。
而且……
裴狩想起了那场发布会。
天才总是与众不同的，对吧？
这个理由奇妙地说服了他自己，裴狩一下子心平气和下来，甚至开始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而且莫名的，他觉得这个场景似乎似曾相识？
还是那种过于快速的掠影，蜻蜓点水一样泛起一阵记忆的涟漪，但水波消散得太快，裴狩什么也没有捕捉到。
晚餐结束后，他们一起打了会游戏，裴狩决定下一本小说写电竞文，最近正在了解相关信息，楼清影很少打这些网游，他熟悉的通常是单机游戏，顶多加几个朋友联机，不过网游也是游戏，操作起来并不比单机游戏难，熟悉规则后楼清影很快就上手了。
打了几盘游戏之后，他们顺理成章地撇去了那层客气的浮沫，毕竟，当你的队伍里出现了一个老六和一个老七的时候，你很难忍住不去指责他们。
说起来可能不够光明，但一起骂人的确能迅速拉近彼此的距离。
“他们是对面派来的卧底！”楼清影愤愤不平，他一向玩单机游戏，自己一个人carry全场，从来没吃过队友拖后腿的苦头，头一回体验，简直难以置信，“一定是这样的！”
不止裴狩，剩下的那个队友也对此表示同意。
同仇敌忾之下，楼清影和裴狩的关系又拉近了一点。
总而言之，现在是裴狩和楼清影达成“胖鸟减肥协议”的第八天。
那颗小鸟还在叫，明显很不满意楼清影端来的玉米粒数量。
“就这么多。”楼清影不为所动：“四分之一的米杯。”
“或者。”他给小胖鸟出主意：“你自己去捕猎？”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了，你觉得怎么样？”
捕猎要消耗大量体力，如果胖鸟肯去捕猎，说不准没几天它的身材就恢复正常了。
可惜小鸟也不为所动，确定自己没法从楼清影这里讨来更多粮食之后，它就抛弃了面前这个人类，飞回了裴狩家阳台。
楼清影关上玻璃门，拉上窗帘，继续看电影。
另一边的阳台上，见到胖鸟飞回来了，裴狩把一碗堆得冒尖的玉米粒推到它面前：“吃吧，这是你的工资。”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也就是小鸟不会说人话，否则它肯定会告诉楼清影，它早在八天前就开始自食其力了。
正在研发的全息游戏让游戏部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紧张的忙碌中。
曾经有个同事告诉楼清影，说对环星集团来说，环星网虽然不那么挣钱，但其实是个不可或缺的核心，就像养鸡场里的鸡蛋一样。
因为环星网产出优秀的小说，而这些小说又能够被改编成游戏、电影、各种衍生品，而因为这些小说作者在环星网上发表，所得收入要和环星网对半分，因此环星集团想要买下改编版权时只用花一半的价钱。
开价一千万买下版权，给作者分一半，环星网也分一半，那么实际上环星集团只要花五百万就行了，给环星网的那五百万纯粹是左手倒右手，直接对半砍，和其他想要获得改编版权的公司相比，成本直接低一半，这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也是环星集团能够弯道超车，超越原来的龙头老大建安集团的重要所在。
游戏部是环星集团很挣钱的部门，而全息技术的出现显然昭示着他们又能够大赚一笔了，为了自己的奖金，游戏部的员工们都在卖力地工作，楼清影混在其中，正在设计机甲模型。
他有优先推荐权，就推荐了裴狩另一个作者号冥王星笔下的那本《神级机甲师》，经过考察和设计，最后它被设计成一款集建造、生存和对战的游戏，玩家先收集材料建造机甲，然后参加对战赢得奖品和升级……总之，可以造机甲、卖机甲、和其他玩家用机甲对战。
机甲是核心元素，种类一定要多样，而且为了充分给玩家自由，不能仅仅只给几个成品，要让玩家自己建造，所以需要一整套构建机甲的底层逻辑。
这个楼清影非常熟悉，完全专业对口，所以由他来负责。
一想到可以在游戏里造机甲，也算过了把瘾，还不用担心材料的问题，可以尽情试验，楼清影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工作，恨不得明天就把游戏做完。
全息游戏听起来挺高大上，但实际上制作周期比电脑游戏和手机游戏都要短很多，因为楼清影提供的是被更新迭代多次，简化到人人都能用的版本，不出意外，再过三个月左右就能面世。
当然，这只是开头的部分，至于更后面的部分，随着时间慢慢继续更新就行。
重要的是抢占先机。
因为建安集团和拉马尔公司达成了协议，签了全息技术的合同。
尽管楼清影心里明白那不过是个假东西，拉马尔公司压根就没弄出成熟的，可以普及的成品，但他不能说，环星集团也就不知道，担心被对方赶超，所以抓紧时间。
今天下班时，经过和同事们的闲谈，楼清影才发现，明天就是年终作者大会了。
早在一个星期前，环星网就开始筹备这项工作了，只不过楼清影虽然号称正职是编辑，副业技术员，但因为机甲的缘故，他这段时间颇有种把副业扶正的派头，基本上只去编辑部点个卯就溜走，也就不清楚这件事。
“……所以，参加大会对您的职业生涯相当有帮助，如果您能来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裴狩听着手机对面那道职业化的甜美女声，第三次回答：“非常感谢你们的邀请，但我有事，去不了。”
“还请您多多考虑一下，如果是顾虑交通费用问题的话，不用担心，我们会全额报销的，包括大会期间住宿酒店的费用。”
“谢谢了，但真的去不了。”
五分钟后，裴狩挂了电话。
他有点头疼。
刚刚来邀请他去作者大会的，邀请的不是他“焚魂”的身份，而是“冥王星”的这个身份。
裴狩已经决定要以“焚魂”这个身份出场，但没想到“冥王星”的这个身份也获得了邀请。
实际上这有点不太正常，因为“冥王星”这个笔名下的作品是《神级机甲师》，虽然完结后口碑不错，也积攒了一小批粉丝，但成绩只是中等偏上，加上又是个新人，按道理来讲没资格去参会。
“哦，不好意思，我都忘记告诉你了。”
晚上裴狩才从楼清影那里获得了答案：“因为我把你的作品推荐去全息游戏改编了。”
楼清影都忘了征求裴狩的意见，“我都给忘了，这是改编合同。”
游戏都已经开始制作了，但合同作者还没签，这本来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负责冥王星这个作者的编辑刚好就是楼清影本人，这算是他失职，但总裁觉得楼清影的价值非常高，加上这段时间楼清影一直在游戏部忙碌，所以也就没催。
再说了，哪个作者会拒绝一份签下名字就能入账两千万的版权合同呢？
问题不大，实在不行，到时候请其他编辑去找作者接洽一下就好了。
裴狩看了一眼，这份合同他只要签个名，就能直接获得两千万的版权收入，而且是税后的。
因为环星集团买版权总能直接省掉一半的钱，为了获得作者的好感，他们会直接帮作者交税，这样作者获得的版权收入就是纯收入，不用再交税了。
“我相信你一定会很喜欢那个游戏的。”楼清影热情介绍：“我这段时间一直在里面做机甲底层逻辑构建，到时候你肯定不会失望的！”
“原来是这样。”裴狩马上打印出合同签了字，楼清影准备等第二天带回公司，拿去走流程。
“通过了之后就会打钱的，环星集团在这方面效率很高。”
——毕竟都是一家的，左手倒右手的事，能不快吗？
“谢谢。”裴狩知道楼清影肯定在里面出了很大的一份力，否则以他的成绩，全息游戏改编这事情不可能落到他头上。
“不客气。”楼清影解释：“我只是推荐了一下，考察通过了才立项的，也是你的小说适合改编。”
“总之，这靠得都是你自己的实力啦，我推的其他一些作品就没通过。”
裴狩一听，猛地坐直了身体，有点警觉：“其他作品？方便说一说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楼清影也毫无防备，直接开口列举了几个，裴狩听着，感觉还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
直到楼清影继续说道：“嗨，我还向他们打赏了好多钱呢，就希望他们能好好写，结果其中一个还是太监了，可恶！连金钱也打动不了他！”
裴狩脑子猛地炸开了，他想起来自己究竟在哪里听过这几个作品的名字了！
曾经在作者群里，其他作者讨论过这事，还因此嘲讽“冥王星”和“焚魂”，试图拱火。
其中一个作者还感慨：【我真想说富哥求包养啊！】
裴狩不敢置信：“你……你是‘机甲一生推’吗？”
楼清影“咦”了一声，“哇，你好敏锐啊。”
裴狩：“……”
他马上就要去查到底还有谁获得了楼清影的打赏！
其他作者凭什么和他抢？！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