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楼清影是第一次给人辅导功课，虽然他总觉得自己对教书育人没什么兴趣，但真的要开始教人的时候，还是有点好奇和兴奋。
一直都是当学生，终于也轮到他来当一下老师了。
艾斯塔里顿中学有很多空教室可以利用，楼清影早就看好了一处风水宝地，那就是音乐练习室。
学校里的音乐课没有沦为摆设，且还有许多音乐特长生，为了避免上音乐课的时候打扰到别人，艾斯塔里顿中学专门建了一栋楼，里面是音乐教室和各种音乐练习室。
琴房和各种大型乐器所在的练习室经常是满的，只有最顶层那一排练习室基本是空的。
那里铺了隔音垫，不过没有乐器，专供那些练习自带小型乐器的学生使用。
比如楼清影这样的，他选的乐器就是笛子，可以很方便的自己带来带去。
反正没人用，他干脆填了申请表，申请了一间练习室，理由冠冕堂皇，说是放学后要勤加练笛，申请时间是一个小时。
班主任签字同意后，这个学期之内，他就独占顶层G-6号练习室了。
六号练习室，六六大顺，算个好寓意，他可是精心挑选。
本来他在G-6和G-8之间摇摆不定，一个是大顺，一个是发财，感觉都很好，难以抉择，仔细权衡之后，感觉六六大顺覆盖范围比发财广一点，因此最终选了G-6。
选了这么一个教室，希望到时候自己的任务一切顺利，顺便，也祝裴狩的升级一切顺利。
花国人就是喜欢这种好兆头，星际时代的花国人也不例外。
再说，这也不算什么封建迷信——每次新星舰出航的日子都是黄道吉日。别以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大家心里可清楚着呢。
裴狩准时站在G-6号练习室的门口。
今天是来跟楼清影说清楚的。他的理智警告他：这种不清不楚，筹码未知的交易不能继续下去了，谁知道最后楼清影会开个什么价？
他走进去。
“来啦，请坐。”楼清影已经布置好了一个简易的小教室，有移动小白板，一套桌椅，是他打了申请，从后勤处扛过来的。
裴狩坐下了。
很快，楼清影开始上课，他其实有点暗自担心，当老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之前照着教资辅导书学习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况且，他跟原校花不一样，人家有丰富的课外辅导经验，家长孩子都说好，他就……
“咳咳。”不管怎么样，他深吸口气，把移动小白板调整到合适的位置，开始上课了。
鉴于上课目的是以提高分数为主，楼清影也没搞什么课前导入之类的，直接上干货，他总结出了很多基础母题，先让裴狩做题目，他做不出来，然后向楼清影反馈，得到反馈后楼清影就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接着他就针对性的给裴狩补充他缺失的知识，再让他继续往下做，碰到问题后再向楼清影反馈……直到这一整道题所涉及的知识点都补充完毕，裴狩再去做，基本上就能摸到门路了。
等他做完后，如果做对了，楼清影会给他说明重点和难点，如果做错了，楼清影就指出他的错误，然后演示的做一遍题目。完毕后他让裴狩重做一遍，然后再做一道同类型的题目。
没有什么闲聊或者额外的互动，整体效率非常高。
一个小时很快到了，即将入冬，天暗的快，从教室的窗往外看，头顶已经是灰蒙蒙一片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时针指向六点半，楼清影准时下课，要说他从艾斯塔里顿中学的老师们身上学到了什么好品质，那就是绝不拖堂。
“我……”
裴狩本来打算和楼清影说个清楚，但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做练习题，一做就是一个小时。
楼清影效率太高了，他都没有开小差的机会，一题又一题，接踵而来，他不得不全心全意，裴狩从一开始的一头雾水到后来的游刃有余，心中其实也有成就感。
“怎么了？”
楼清影观察裴狩的表情，难道是还有哪里有问题？
但不应该啊，最后二十分钟是总结时间，楼清影把今天涉及到的所有知识点混杂，出了五道题，裴狩都做对了，应该没有问题了才对。
哦！他懂了。
对学生要多多鼓励，这样才能让他们积极向上。
怪他都给忘了，没办法，新手老师嘛。
唉，包容一下吧。
楼清影马上补上：“你好聪明，效率也很高，照这样下去，你下次月考的成绩肯定会往上蹿一大截。”
他向裴狩比了一个握拳的手势：“加油。”
然后拎起书包走了。
裴狩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他回过神来。
理智又开始跳脚了。
这也太烦人了，裴狩决定先不管它，反正一时半会的，这又有什么关系！
他关灯锁门离开教室，快步往下走，无意识地跟上了楼清影的脚步。
楼清影正在自行车棚牵车。
“我帮你开吧。”他毛遂自荐。
楼清影：“……”
啊？开什么？开自行车？
楼清影满脸问号，裴狩后知后觉。
他不得不把理智捡回来，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后退几步，“我是说，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楼清影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还是感觉到了裴狩的好意，他迟疑着：“那……我载你？”
裴狩不要楼清影载。
“没关系，我跑得很快。”他说。
哦，那好吧。
于是楼清影骑着自行车，裴狩跟在旁边跑，他体力很好，一边跑还能一边和楼清影讲话。
寒风拂面，他们俩都身强力壮，谁也没觉得冷。
“再见，谢谢你送我回家。”
“不客气。”
走在回程路上的时候，冷风鼓着劲，用力往裴狩脸上一吹，他如梦初醒，像被人用榔头用力敲了脑袋，低头看看自己，感觉有点匪夷所思。
他的理智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那就这样吧。
走到马路边上，他打了通电话，十五分钟后一辆私家车在面前停下，司机问他：“少爷，今天怎么这么晚？晚上还有个重要会议要开，您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事。”裴狩不自在的动了动手指，不知道怎么的有点心虚，“不吃晚饭了，直接过去。”
“好的少爷。”
私家车汇入车流，开向远方。
会议结束后已经是深夜，裴狩没有回家，他往椅背一靠，总裁办公室的位置很高，他关了灯，看窗外大地上一片流光。
之前楼清影遇到的那三个“犯罪分子”就是裴延的手笔，裴狩找到了他们，问了目的。
他的好堂哥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险，总用下三滥手段，那三人本来打算将楼清影抓去拍裸照，顺便玷污……让楼清影的成绩不停下降，再握着裸照让楼清影不敢报警。假如一切照裴延设想进行，那么楼清影最终会因为成绩下降而从艾斯塔里顿中学退学，再之后……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太恶心了，简直令人作呕。
知道这件事时，裴狩感觉浑身的血都在往脑门涌。那天正好是期中考第一天，天气阴沉沉的，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楼清影家楼下。
虽然楼清影似乎没事，而且反过来把那三个家伙送进了派出所，但是……万一呢？
他顾不上多想，脚步已经踏上了楼道的台阶。
转过弯就能看到楼清影家的门，他刚要迈步，一阵细微的响动，门突然开了。
裴狩没来得及多想就闪身进了阴影里，他看着楼清影出门，迈着轻快的脚步经过他的身边，明明不可能被发现，裴狩却还是屏住了呼吸。
他躲在阴影里跟着楼清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感觉好像他自己好像突然成了个不能见天日的过街老鼠。
直到楼清影撑着伞走进了校门，整体看上去完好无损，就连精神都很健康。
楼清影应该没受到什么惊吓，否则不太可能在上学的路上自由自在地到处踩水坑。
裴狩观察到，楼清影还在半路捡了根棍子，专门用来戳戳那些从院墙探出头来的树枝，好像要勒令它们回去。
他松了口气，血液循环恢复正常，整个人冷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已经在雨里洗了个澡，衣服沉重的下坠，发梢不断往下滴水。
出门急，没带伞，裴狩干脆走到角落，灵力运行了几个周天，直接蒸干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然后若无其事地走进教室。
考试时他刚好坐在窗边，看见楼清影独自一人坐在凉亭里。
这不像楼清影的风格，尽管和楼清影不是很亲近，裴狩也知道楼清影不会这样浪费时间，提前交卷后要么回家，要么去微机课教室，没理由待在凉亭里看雨，这就不是楼清影的风格。
他同桌可没这种风花雪月的闲情雅致，就不是那块料。
裴狩低头看看自己桌面上的卷子，一堆不会的题目和大片的空白。
这破东西有什么重要的？反正他也不会。
离开教室后他往凉亭走，几步路后打了个电话，然后冒着细雨跑到校门口，带着一罐糖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凉亭。
“对不起。”他道歉。左脚擦了擦地面，踢走一颗不存在的小石头。
“没关系，我因祸得福，再说，这也不是你要找我麻烦。”
“我会处理好的。”他承诺。
裴狩抬头看了楼清影一眼，放下糖罐跑了，他跑得很快，雨丝都来不及赶上他。
他没有热血上头，和楼清影之间简短的对话让他的大脑冷静了下来，不过他的确遵守了承诺，用更多杂事捆缚住裴延的手脚，裴延焦头烂额，也顾不上再去找楼清影麻烦。
这时下起雨来，雨滴击打着眼前的落地窗，把窗外的流光扭曲成了光怪陆离的灯光秀，裴狩缓缓吐了口气。
不要急，他告诫自己。
要等鱼彻底上钩后再收网，他要把那两个家伙连根拔起，要让他们失去名誉，失去地位，失去财富……失去一切。
所以不能急。
一场秋雨一场寒，几场雨下来，冬天逐渐在大地上铺开，楼清影随大流换上了冬季校服，校园里现在是一簇簇红，很鲜艳，从上往下俯视，来来往往的学生好像一颗颗滚动的红豆。
楼清影昨晚熬了夜，这不能怪他，电影频道的深夜影院昨晚播放的电影太好看了，他梦里都是大白鲨那张血盆大口。
他在位置坐下，打了个哈欠，准备在早读时补个觉，反正班主任也不会来，班长管得比较宽松。
等楼清影一觉睡醒，揉着腮帮子上的红印时，裴狩用手肘推了推他。
楼清影已经很熟练了，他薅走裴狩桌上摆着的一杯热可可，几口下肚，热腾腾的液体让他的大脑逐渐恢复活力，“谢谢。”
“不客气。”
这段时间裴狩经常给楼清影带饮料来，楼清影试着付钱，以免裴狩破费太多。
“这不算什么。”裴狩没收钱，“真要算，你补课的课时费可不止这么点。”
哦，楼清影懂了。
裴狩的“欲想取之，必先予之”。
楼清影还没说明自己的目标，可能裴狩担心他狮子大开口，所以给自己那方添点筹码，或许他觉得楼清影吃人嘴软，到时候提要求就不会那么过分。
这家伙有疑心病，一昧推拒反而不好，楼清影就没再说什么了。
他咬着吸管，想着自己的目的，稍微有点心虚。
实际上，他的道德水平已经因为机甲而滑坡不少，到时候他一定要保留上手摸的权力！
不好意思啊裴狩。
放学补课之后，裴狩的理智终于扬眉吐气，他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楼清影估摸着，月考很快到了，等月考之后，裴狩出了成绩，看到自己提升了不少的排名，有了成果之后再讨价还价比较容易。
于是他回答：“等月考出成绩后我再说。”
“嗯，好吧。”裴狩同意了。
理智扬眉吐气的时间没超过半分钟，它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的快乐就被一脚踢开，在地上滚了三圈之后消失在黑暗里。
“我送你回家吧。”裴狩说。
“你真的不要我载你吗？”楼清影问他。
“没关系，反正运动对身体有好处。”
于是他们一人骑车一人跑步，楼清影停好车上楼回家后，裴狩朝反方向走，在最近的一条公路旁打电话叫司机。
司机搞不懂为什么他的主人总在这条路上车，前几次的时候他还会好奇，但现在太多次了，他已经无所谓了，后车门被拉开，裴狩上了车，说了声“走吧”，司机踩下油门，车辆往前奔去。
事情本来不应该这样发展，裴狩望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满脑子的疑问。
他干嘛要这样浪费时间呢？
他和楼清影的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同桌快三个月，他们还是互相客客气气的称呼对方为楼同学/裴同学，他不喜欢楼清影，显然楼清影也不喜欢他，他们俩又不会有任何进一步的发展。
那明天不去了？他的理智建议。
不行，他回答。
虽然一切很不合理，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他就是喜欢跑步呢？
月考马上到了，前一天下午放学后的补课，楼清影安慰裴狩，让他别紧张。
裴狩才不会紧张，他早就不是那个无助的学生了，但他还是“嗯”了一声，楼清影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加油。
七点整在路口坐上车时，裴狩考虑着要不要故意考差一点。
这倒不是为了防他的堂哥和大伯，那两个家伙已经不足为惧，和两条在即将干涸的小水洼里蹦跶的鱼没有什么两样，裴狩已经完全不需要考虑他们了。
但是……他知道这是楼清影的筹码，楼清影明说了，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一下，就那么明晃晃的，直接剥夺了裴狩想假装不知道的权力。
车转过弯，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接了，利落地吩咐几句，电话挂断，思绪重新连接。
他脑海里，两个截然相反的念头正左右互搏。
等车停下，司机开车门请裴狩下来时，天上飘起了雪。
冰凉的雪落在了裴狩的鼻尖上。
脑子里两股声音还在吵，裴狩听烦了，一锤定音。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倒不是因为和楼清影有什么关系，他想，这只是为了证明他不再受制于人，裴延和那个自称他长辈的所谓大伯再也桎梏不了他了，仅此而已。
就这样，没别的。
想通之后，他神清气爽，感觉瓶颈都松动了点，他立刻上楼，走进用灵石摆成聚灵阵的密室，盘腿坐下开始修炼。
彻夜未眠，但本来裴狩就已经不怎么需要睡觉了，他精神奕奕地到了校，看到楼清影一边打哈欠一边进了考场。
他的同桌生活习惯不健康，不仅收养了那只丑猫当宠物，而且最近又染上了新毛病，往家里搬了台DVD，然后整天播放各种光碟，裴狩就搞不懂了，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什么机甲战士动画片可以一连演个好几百集？不就是一堆铁块聚在一起打来打去吗？感觉没什么吸引人的。
裴狩之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楼清影，结果楼清影用食指指他，很不服气，花了三节课的时间给他详细介绍那堆铁块之间的爱恨情仇，简直就是一团乱麻，也亏楼清影能如数家珍的讲出来，裴狩听的痛苦不已，从那之后，他学会了闭嘴。
铃声响了，考试正式开始。
这回裴狩不再一头雾水，楼清影的补课起到了立竿见影的作用，百分之七十的题目裴狩都会做了，他潜心做题。
碰到高难度的题，他习惯性的往上写：这道题我没有头绪。
回过神来之后，他马上划掉了这句话，监考老师从他身边走过，裴狩立刻多划了几道，直到那行字变得无法辨认。
这感觉，像是怕一个只有他知道的秘密不慎泄露。裴狩一点也不想让其他人分享他的秘密。
月考成绩很快出来，排名照例贴在墙上。
裴狩这次所有科目都及格了，排名往上窜了快一百位。
楼清影看着成绩单，感觉很满意，照例鼓励他的学生：“我就知道你很聪明，真棒。”
裴狩没说什么，但一根中性笔在他右手上转出花来了，不知道的乍一看还以为他在练习杂技。
“那么，现在可以说了吧。”裴狩低声问：“你的目的？”
“现在不行。”楼清影昨晚恶补了谈判技巧，准备和裴狩来一场激烈的争辩，现在这里可不够他施展。
“等放学后，我们去大顺练习室再说。”
G-6号练习室，楼清影选它就是为了讨个好兆头，一开始他还愿意正经的叫练习室的编号，后来他就懒得这么一板一眼了，反正是六六大顺，叫大顺练习室岂不更好？
裴狩没有对练习室名称的更改发表任何意见。
他也没有对楼清影所说的，等放学后再谈目的的话发表任何意见，点头同意了。
剩下的时间裴狩坐立不安，尽管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他的心里翻滚着一锅沸腾的汤，时不时溅射一点岩浆似的汤液出来。
楼清影会提什么要求？我能办到吗？
如果不能，那会怎样？
他往旁边看，冬天了，楼清影身上理所当然是冬季校服，那热烈的红烫的裴狩赶紧收回目光。
讲台上老师还在讲课，不过裴狩从来不听，这声音慢慢变成一种含糊不清的嗡嗡声，像一口钟罩在他头上。
理智用力敲钟，告诫他这不是完成得了完成不了的问题，这是价码的问题，万一楼清影开的价太高，那怎么办？
外面在下雪。
裴狩想，那我贷款。
楼清影推开练习室的门，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昨天还特地研习了各种砍价技巧，他走进去，在椅子上坐下，严阵以待。
裴狩在他惯常的位置坐下，望着楼清影，“你说吧。”
他声音很平淡，没有起伏。
楼清影措着辞，想尽量让自己的要求听上去没那么糟糕：“我想让你当我的模特。”他开口：“可以供我更深入了解人体构造的那种。”
裴狩：“……”
啊？
就这个？
出于谨慎，他问了句：“怎么深入了解呢？”
完了，遮羞布被扯掉了。
楼清影只好老实交代，他吞吞吐吐，眼神游移不定：“呃……就是……嗯，那个，可以摸的那种，你懂的。”
他给了裴狩一个眼神。
裴狩：“……”
我不懂！
他之前的种种设想都烟消云散，在楼清影提出的要求面前，他之前的想法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但是很快，裴狩就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楼清影，耳根慢慢红了，他猛地后退了一步，椅子被他拖拉出刺耳的声音。
楼清影看他反应这么大，心里唉声叹气。
好吧，这个要求确实有点过分了，但是……他真的好馋裴狩的灵气运行路线啊！
为了他的机甲，他不能让步！
其实他更想直接提问，让裴狩直接说明，或者给他画张图什么的，这样两全其美，裴狩不用承担被骚扰的痛苦，他也不用自己到处摸索像个流氓，但……
怎么开口？
你好，这个世界是本书，我知道你是都市修仙的龙傲天主角，我想知道你的灵气运行路线，能麻烦你帮我画出来吗？对，我带了纸和笔，就画在这里，非常感谢。
根本不可能嘛！
他俩关系也没多近，裴狩更是从来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在修炼，楼清影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何况裴狩还有疑心病。
这条路走不通，楼清影只好另辟蹊径，让自己的道德水平山体滑坡。
他充满希望地看着裴狩，裴狩还没表态，只是待在一个和楼清影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沉默着，楼清影倒是看见了他发红的耳根，不过他没太注意，外面下着雪，稍微用衣服或者头发捂一捂，耳朵就会发红，这是自然现象，没什么可想的。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谈判就要有来有往，这样才能把进程往下推。
楼清影等着裴狩开口还价。
“这个……”良久，裴狩开口了，语气比较含糊，看不出来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楼清影等着，突然间，他有了超乎寻常的使命感：
这可不仅仅是一场谈判，这还是一场战斗！没错，为了他的机甲，他要誓死捍卫底线，绝不后退！
“我……”裴狩望望楼清影，奇异的发现了对方的双眼里充满了斗志，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觉得有点窘迫，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楼清影立马回答，拉来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充当挡箭牌：“这是艺术！伟大的艺术！”
“这是对古希腊艺术之美的重现。”他扯大旗，“当时古希腊人浑身上下就披一块布，一到角斗场上，他们连布也不要了，你看，就连古代人都这么开放，你不要太封建了，这其实没什么的。”他悄悄的偷换概念。
真的是我太封建吗？
裴狩对自己守旧派的身份有着清晰的自我认知，但一码归一码，脱了衣服被人摸来摸去……和封建不封建没多大关系吧？
楼清影继续偷换概念：“他们在角斗场上摔跤，难道靠的是意念对决？既然是肉搏战，那肯定会摸到的，谁都知道。”
裴狩：“……”
好像有点道理？
不对，那是打架摔跤，不得不进行身体接触，概念就完全不一样。
听到楼清影直截了当的回答“不喜欢”，虽然裴狩知道这是明摆着的事，但还是有那么点失落。
——所以你只是纯粹的好色？
他没把话说的太直白。
“那你同意吗？”楼清影问，摆上新筹码：“我可以戴手套，无菌接触，干净又卫生。”
刚好他认识医生姐姐，弄点医用手套来不是很难。
更古怪了。
裴狩看着楼清影一副不达不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心想长得太好也是种负担。
心底冒出一道声音：那你要变丑点吗？反正不难，用点灵力，别人也察觉不出来。自然而然地就丑了。
裴狩当机立断：不要。
“这样吧。”楼清影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过分了，后退一步，“那我只要摸手臂就好了。”
一口不能吃成个大胖子，再说这是小说世界，比较玄幻，能不能起作用还不一定呢，先试试手臂，要是能行再说。
裴狩赶紧答应了，担心拖下去形势再度发生变化，从手臂萎缩到手。
楼清影达成所愿，高高兴兴地走了。
尽管裴狩“送他回家”了那么多次，但楼清影还是不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别人的好意就像彩虹，出现了令人高兴，消失了也没什么问题。
裴狩赶紧快走两步跟上。
他搞不清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或许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跑步。
大概……
“其实不用担心。”楼清影没搞懂裴狩图什么，作为龙傲天主角，裴狩还是挺忙的。他回忆了一下，猜测可能是之前那三个犯罪分子让裴狩感到愧疚，于是他开口说道：“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力气很大，你也知道的。”
“嗯。”裴狩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
但楼清影踩着踏板骑上车后，他还是跟上来了。
“我只是喜欢跑步。”他解释。
楼清影表示怀疑，但他没说什么，心想裴狩的道德水平还挺高的，为了之前那么一件小事还愧疚这么久，不像他，为了个机甲道德就泥石流滑坡了。
怪不好意思的。
之前在课本上都说古代人对自我的道德水平追求比较高，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啊。
“你看四书五经吗？”楼清影问。
“看的。”裴狩回答。
他修炼的功法都是用古文写的，虽然一开始是直接刻印到他脑海里，不需要去学就能明白，但如果想更进一步，古文还是得学。
果然如此，就是看四书五经给看的，跟课本上说的一样。
等等，此古好像非彼古？
算了，管他呢，他楼清影又不是历史专业的，管那么多。
不过，应该差的也不多吧？
反正都是古代，也都看四书五经。
“什么时候开始？”
一阵沉默后，裴狩提问。
“等天气暖和一点吧。”楼清影说，也不是他有多体贴，主要是，他之前发现裴狩的身体和韵律有关，说不定灵气的运行路线也是呢？
他楼清影的音乐水平和笛子水平基本上也就中等偏上。
星际时期的花国教育比较灵活，主打一个全面发展，爱好专精，虽然所有课程都得学，但考核标准不一样，课程的占比也可以由学生自己分配。比如，喜欢语文的就多给语文分配几节课，不喜欢语文的就少分配点。
不过这门课的课时少了，另外一门的课时就得多，必须保持总课时不变，到时候根据课程占比，期末时有不同的考核标准。
像楼清影就不怎么喜欢音乐，分配课程占比的时候都是毫不犹豫拉到最低，恨不得直接踢出去，期末考试的时候能流畅吹五首曲子就算过关。
所以，他的水平和那些把音乐课占比拉到最高的学生之间当然有天壤之别。
还是抓紧时间多练习，争取掌握更高点的水平。
——谁能想到，机甲制造有一天居然能和音乐扯上关系？
这根本说不通，简直是命运弄人！
唉，算了，抱怨是无济于事的。
本来乱摸模特就不对，还是提高一下水平吧，能少摸点就少摸点。
而且他刚买了电脑，没太多钱去购买新材料，理论和实践总是要结合的嘛，这样才能进步，搞这个，那师父维修店里准备拿去回收的数码破烂就不够用了。
他还得花时间攒攒钱，到时候好及时购买一些需要的材料。
裴狩想不通这跟天气有什么关系，但既然楼清影都这么说了，他也没什么可反对的地方，只好同意了。
天气越来越冷，圣诞节到了。
艾斯塔里顿中学和其他学校有点不一样，它还过这个洋节，不仅过，还给放假。
放三天。
楼清影回家的路上遇到其他学校的学生，他们看看楼清影身上的校服，都很羡慕。
楼清影非常理解，哪个学生不喜欢放假呢？
三天的假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白天就去修理店工作，吃过晚饭后再回家。
他身体好，也不怎么怕冷，手摸起来跟个小火炉似的，师娘沈兰涵给他织的毛线手套都没有用武之地。
楼清影把毛线手套挂在脖子上，一边晃荡着玩一边回了家。
老房子总有点阴冷，楼清影就做了两个小太阳，一个用来暖自己，一个安装在猫窝下面，给他家滚地锦用。
楼清影本来不想收养流浪猫，养了就要对一条生命负责，那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事，但滚地锦是唯一一只被他抓去绝育后还会来蹭他腿的小猫。
你就说哪个人能经得起这种诱惑？
楼清影和猫窝在一起看碟片，他俩一起看《猫和老鼠》，楼清影被这精妙绝伦的动画片迷得不行，但猫咪似乎没那么大的热情，每当汤姆猫吃瘪，它就会很生气。没办法，楼清影只好告诉它：汤姆是外国猫，跟你不一样。
做了切割之后，猫咪似乎就感觉好多了，虽然每次汤姆失利的时候它看上去还是不怎么高兴。
又是一个猫和老鼠之夜，门铃却突然响了，楼清影不想动，推了两下猫咪，想让它去开门，猫咪叫了两声，匪夷所思地看了楼清影一眼，仿佛在说：“我可不是汤姆那只外国猫，不会开门。”
楼清影只好摸来遥控器按了暂停，自己去开门。
门开了，楼道昏黄的灯光下照出了裴狩的身影。
“……我能进来吗？”
他问。
第27章 “……我可以留下来吗？”
好人通常不会有好报。
裴狩看着手上的证据，咬紧牙关地想。
他的手背冒出了青筋，死死地攥着那叠调查记录，留下了深深的指印。
他的父亲在外闯出事业，不忍看自己哥哥在农村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将他们一家都接了过来。
给了他们优渥的生活，良好的前途。
他得到的回报是一场里应外合的谋害。
裴狩此前一直以为那只是一场意外，直到现在。
他砸碎了屋内的所有东西，心中的怒火无法平息，几乎让他体内的灵力暴动起来。
良久，声响停止，他站在一片狼藉，如台风过境的书房中央，面无表情地扯出一个笑。
现在是凌晨，天刚蒙蒙亮。
裴狩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他拿出手机，打了电话。
他的身体里装满无法平息的愤怒，像一台失控的机器一样无法停止运转。但当裴狩站在那两个人面前时，他的外表却显得异常平静。
然而裴延和裴延的父亲最恨的就是这种平静，他们从中品出了高高在上的蔑视，令人无法容忍。
“去你妈的死杂种，像你爸那样亲疏不分的蠢货活该去死，早知道就送你一起上路！”
当初裴狩出生了，他的父母想多花时间陪伴他，决定将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而不是主动请缨的裴家大伯。
这选外人都不选他的行为被裴家大伯视为一种侮辱和蔑视，他的自卑和自负将一开始的感激全部吞噬，转化成了憎恨。
“亏我当初还想着帮你们家把公司管好。”他呸了一声。
裴狩看着他们，沸腾的怒火转变成一种冰冷的，对复仇的渴望。
他拿出手机，在拨打一个号码前停住了。
手机屏幕亮着惨白的光，裴狩看着屏幕，最终还是没拨通那个归属于东南亚的电话。
他闭上眼睛，按了三个数字键。
“嘟”地一声，电话接通。
“……你好，我要报警。”
在他们被带走前，裴狩给他们每人送了点难忘的礼物，效果很单一，就是会无时无刻灼烧灵魂而已。
从他们的惨叫声回过神来时，已经入夜。
他在父母的墓碑前站了半小时，把怀里的花放下。
裴狩对自己的父母没多少记忆，墓碑上的照片显得陌生，但他的人生原本有另一种可能。
他默然无语，复仇结束，心中余下的是剧烈爆炸后的寂静。
空落落的。
回去的路上，他让司机停车，然后一言不发地拉开车门走了，没有回应司机的任何询问，直截了当地消失在街角。
裴狩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像个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天空中飘起了雪花，一片片落在他身上，打湿他的发梢和肩膀。
他的怒火还在缓慢燃烧，整个世界都突然变得面目可憎，一种想要破坏一切的感觉在胸腔中难耐地跳动，灵力运行不稳，影响到了附近的物体。
街角翻找垃圾桶的野狗低声呜咽，夹着尾巴消失在黑暗的小巷深处。
裴狩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但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楼清影家楼下，楼上的窗里透出暖黄色的光，他的脚不受控制，迈步上楼。
老旧的声控灯亮了起来，门开了。
楼清影站在门边，穿着毛绒睡衣的脚边蹭着那只丑猫。
“我能进来吗？”他问。
话刚出口就感觉到了后悔。
在来得及说抱歉，及时结束这场冒昧的拜访前，楼清影就已经往旁边一让，说了声“请进。”
像是游戏里的限时对话选项，选择时间已经过去，默认选择自动加载，剧情不受控制往下推进。
那现在还有什么选择？
他走了进去。
楼清影给裴狩的头上盖了块吸水毛巾，把他安顿到沙发上，当然，没忘了在沙发上铺上吸水毛巾。
裴狩坐下后一言不发，沉默了两分钟后试图朝楼清影露出一个笑，楼清影看着他的微笑，幻视伪人。
呃，这，这个世界没有灵异存在，对，对吧？
楼清影偷摸了裴狩一下，喔，热的。
放心了。
他不知道裴狩有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但反正不管有没有，现在裴狩都没有表现出来，他僵硬地坐在楼清影的沙发上，像一尊了无生气的雕塑。
楼清影发现了问题。
裴狩状态不对。
像是遇到什么事了。
楼清影稍微考虑了一下，然后和躲在墙角的滚地锦对上了眼。
二十秒钟后，他把毛绒绒，热乎乎的小猫塞进了裴狩的怀里。
裴狩看上去吓了一跳，像从梦中被惊醒，他看了看怀里一动不动的猫，又抬头看了看楼清影，楼清影问他：“看电视吗？”
裴狩看上去还有点不明所以，但他点了头。
于是楼清影摸来遥控器按了继续，把音量调小两格，电视屏幕上，原本因不可抗力暂时休战的汤姆和杰瑞又开始了激烈的追逐。
滑稽的音效混合着世界名曲在屋内奏响，楼清影从卧室里掏出了上次在电玩城里赢来的大泰迪熊，拎到沙发上，把它塞在裴狩身边。
因为客厅小，之前的长沙发被楼清影换掉了，新沙发是单人沙发，同时塞下裴狩和大泰迪熊就有点挤了，滚地锦瘫在裴狩腿上一动不动，两颗圆圆的大眼睛控诉地看向楼清影，似乎在谴责他把自己塞进一个危险分子怀里。
包容一下嘛，楼清影对小猫眨眼，小动物最能疗愈人心，你牺牲一下，等会给你开罐头。
猫咪勉勉强强地同意了，开始用毛绒绒的大脑袋使劲蹭裴狩的手背，裴狩正襟危坐，两只手规规矩矩搭在膝盖上，猫咪湿漉漉的鼻子蹭过裴狩的手背，裴狩低头看它，和一张打翻了酱料铺般的猫脸对上了眼。
“真丑。”他下意识地说。
于是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滚地锦冲他吼了一声，连罐头也无法让它折腰了，它从裴狩的腿上跳开，缩回自己暖暖和和的猫窝里，用屁股对着客厅里的两个人类。
“呃……”楼清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不会安慰人，这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他本来指望猫咪揽下所有的活，在抚慰人心这事上，还有什么能比一只小猫咪更有效率？
楼清影想和滚地锦打个商量，滚地锦让屁股代替自己发言。
看上去没得商量。
不过，或许能找点好玩的事转移一下裴狩的注意力？
“你想打游戏吗？”他问。
裴狩没说话，只是点了头，好像一个失去意识的点头机器人，对别人的要求全盘接受。
楼清影搔了搔头发，从电视柜下面扒拉出一堆游戏卡带，让裴狩选一个，裴狩以乱点鸳鸯谱的态度选了一个，楼清影把游戏卡插进红白机，连上电视，游戏音乐开始响，两个像素小人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裴狩从没玩过游戏，楼清影拿着手柄给他科普按键，于是很快两个像素小人开始在屏幕上前进，裴狩心不在焉，所以老是死，楼清影忙着捞他，抽空瞥了一眼他的脸色。
没什么表情。
哎呦，就连游戏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这是遇到什么了？
楼清影决定不问，询问就相当于把糟糕的回忆勾起来再重演一遍，他又不是什么心理咨询师，安慰人的技巧也不高超，没法给予有效安抚，与其让裴狩重新经历糟糕回忆，还不如用新的好玩东西覆盖一下。
就像电脑的文件覆盖。
到时候等他正常点了，再让他自己权衡一下要不要去看心理医生。
什么东西可以让情绪转好呢？
对楼清影来说，就是机甲了。
他以己度人，觉得大概没有多少人会不喜欢机甲，就算有，也只是因为他们还没到那个年纪。
于是楼清影结束游戏，把手柄从裴狩手里收走，把机甲战士的碟片放进DVD，拿起遥控器摁快进，直接来到热血刺激的战斗片段。
紧接着他去房间里搬来一堆他的小机器人，本来想挑几个最吸引人的给裴狩玩玩，但左看右看，都难以割舍，这是他的珍藏，每一个都很吸引人，无法抉择，没办法，只好把它们一股脑地全堆进裴狩怀里。
喏，看点好看的，玩点好玩的，把不好的经历先忘了吧。
据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好吃的也有作用，楼清影在冰箱里掏了一会，带着汽水可乐和各种零食归来，像摆摊一样在裴狩面前放好，“选点你喜欢的吃吧。”
要是再不行，他也没办法了。
楼清影既不是学文的，也不修心理学，安慰人属实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他看着小摊上的饮料，有点想喝汽水，但裴狩没先动，他也不好意思先拿。
电视上，激烈的战斗还在进行，伴随热血的音效，楼清影站在旁边，本来是想看看裴狩表情变化的，但情不自禁被电视画面吸引，眼睛盯上去就忘了挪开了。
啊，真好看！
十分钟之后，他猛然回过神来，因为自己沉迷看动画片的行为稍微有点心虚，楼清影走到猫窝边，拿了一根猫条试图贿赂小猫出手拯救人类，滚地锦接受了他的贿赂，蹭到了裴狩的脚边发嗲。
“喵呜，喵呜。”滚地锦娇滴滴地夹着嗓子，晃动毛绒绒的大尾巴，立起身体，两只前爪扒住裴狩的膝盖。
裴狩看见丑猫越过怀里一堆小机器突然出现，那张脸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加上他也不是什么喜欢小动物的人，对滚地锦的卖萌行为无动于衷。
猫条的贿赂时间只有五分钟，时间一到，滚地锦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也不夹嗓子了，叽里咕噜的一串，听上去骂的很脏。
不愧是在外面讨过生活的小猫咪。
然后裴狩笑了。
低低地，短促的笑声，像裁判的哨响，宣布比赛结束。
楼清影觉得很可能没事了，就伸手去拿可乐，顺便在摊子角落摸走一袋薯片，这一边看机甲动画片，一边喝可乐吃薯片，多是一件美事啊！
裴狩看看他，又看看怀里的一堆小机器人，感受到左手边用力挤着他的大泰迪熊，他叫了声楼同学，问楼清影是不是要把这堆小机器人送给他。
听到他的问话，楼清影差点没被可乐呛死。
送？送什么送？只是给你玩玩而已！
这都是楼清影的宝贝，跟那些被拿去卖掉的普通小机器完全不同，他才舍不得送人。
但……裴狩似乎刚刚从消极情绪里走出来一点，万一他一口咬定就是不给，劝裴狩别想了，裴狩会不会重新消极下去？
楼清影艰难地权衡了半分钟，在断然拒绝和委婉拒绝之间徘徊，最后窝窝囊囊地开口：“你……你可以选一个。”
就一个，多了不行。
好心痛啊。
唉，就说没人会不喜欢机甲和机器人什么的，你看，就连世界的龙傲天主角都经不起诱惑。
裴狩却突然笑了，一阵长笑，笑声像网球，在墙壁间弹来弹去，楼清影有点想劝他别笑了，大晚上的，免得影响邻居休息，老房子隔音不太好的。
不过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
笑一笑总比苦大仇深来得好。
到时候邻居上门，就让小猫去道歉。
他愁眉苦脸地看着裴狩怀里那一堆小机器人，等裴狩笑完了，提问道：“你要选哪个啊？”
哪一个都难以割舍。
“我只是开个玩笑。”裴狩回答他。
楼清影大喜，他咳嗽了两声，尽量不表现出来，以免伤害到裴狩刚刚痊愈的心灵，为了掩饰，他大方道：“这样吧，我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我给你整个好玩的。”
他拖来工具箱，从客厅的柜子里拿了一个小机器人下来，这个他只有一般喜欢，单纯用来站柜，充当装饰品，正好可以改造一番。
二十分钟后，他改造完毕，放在茶几上，对裴狩说：“给它一巴掌。”
裴狩迟疑了一下，照做了。
一巴掌闪过去之后，小机器人高兴不已，嘴里喊着主人再来几巴掌，喜欢。
裴狩：“……”
这是楼清影小时候流行过一段时间的玩具小机器人，用来寻开心还是不错的。
他指导裴狩：“闲着没事或者无聊了就可以扇它两巴掌，你高兴，它也高兴，双赢。”
楼清影趁机把裴狩怀里那些他最珍贵的小机器都人抱走。
裴狩的表情看上去恢复正常了，警报正式解除，与此同时，墙上挂钟的指针指向了十一点。
裴狩注意到了时间，又有点局促起来。
“你要睡觉了吗？”
记得上次过来时，这个点楼清影差不多该睡觉了。
“NONONO，”楼清影摇晃手指，把碟片换回了猫和老鼠，在藤椅上坐下，“睡什么觉？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把刚刚中断的半集看完，趁着片尾和片头的时间，楼清影问裴狩：“你要回家吗？”
回。
舌尖抵住上颚，行动再一次背叛了理智。
“……我可以留下来吗？”
楼清影“哦”了一声，没什么感觉，虽然他男扮女装，但他毕竟是个男生，也没想太多，反正也不是没和同龄男生一起住过，毕竟星际时期的花国大学宿舍是双人寝。
他倒是知道之后要改革，听说一些大学已经在进行单人寝试点，但全面推广还没那么快，他都已经大二了，估计是没法享受到了。
“那你去洗澡吧。”楼清影去拿了套睡衣，裴狩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大冬天的，还是洗个热水澡舒服点。
裴狩的头发也几乎湿了一半，他刚来的时候楼清影往他头顶上盖着的吸水毛巾现在还顶在头上，活像个阿拉伯人，一开始楼清影没注意到，现在突然发觉，顿觉搞笑，但考虑到目前的形势，他忍着没笑出声。
裴狩拿着毛绒睡衣站了一会。
理智在苦口婆心的劝他，赶紧把衣服放下，和人道个歉之后马上回家去。但裴狩反问它：我家在哪？
理智哑口无言，裴狩拿着毛绒睡衣进了浴室。
见浴室门关了，楼清影赶紧在零食摊上一通扫荡，把自己爱吃的各拣一样堆在身边。
刚才裴狩还在，他不好意思，毕竟本来是摆出来给裴狩选的，裴狩还一样没选，他自己就先吃上了。
猫也过来了，它用脑袋撞了撞楼清影的小腿，楼清影马上兑现之前的承诺，给它开了个罐头。
一人一猫恢复了裴狩来之前的模式，继续他俩的猫和老鼠之夜。
见过裴狩之后，就连杰瑞在滚地锦的眼里都可爱了点。
这一集是机器猫，女主人发现机器猫比汤姆更能抓老鼠后果断的把汤姆猫踢出家门，这剧情让猫咪悚然一惊，它环顾四周，众多小机器人围绕着它。
罐头都不香了，趁楼清影沉迷电视的时候，它悄然离开，五分钟后归来，不知道它设法从哪个角落里搞来一只壁虎，洋洋得意地扔在楼清影脚边，巩固自己的家庭地位。
裴狩洗完出来后，楼清影把沙发上的吸水毛巾拿走，示意他坐下。
“你看《猫和老鼠》吗？”他问。
要是不喜欢，看在裴狩度过了糟糕的一天的份上，也不是不能换。
裴狩平时什么都不看，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他点头坐下。
然后楼清影和猫都不怎么关注他了，滚地锦刚刚巩固了自己的家庭地位，哪怕楼清影完全没注意到，它舔了舔爪子，跳进楼清影怀里，舒舒服服地窝下来，一大一小聚精会神盯着电视机。
楼清影看电视，裴狩看他。
客厅里的灯不大亮，黄色的灯光下，电视屏幕的光芒格外亮，裴狩看楼清影那么着迷，也试着注意电视屏幕，一只蓝色的猫和一只棕色的老鼠你追我赶。
一集完毕，又来一集。
裴狩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看的，他下意识地带入了主人的身份，想要是他家里有这么一只猫，整天和老鼠大战，把家里搞得一团糟，他绝对会第一时间把这两只动物都赶出去。
他又努力了一会，最终发现电视还是没有楼清影好看。
裴狩注意到丑猫舒服地把它难看的脸搭在楼清影的手臂上，把自己烤焦了似的身体翻了个面，露出肚皮，楼清影时不时地给它挠一挠。
它有什么好的？裴狩想。
十二点半左右，楼清影站起来伸个懒腰，裴狩惴惴不安，心脏跳得很快。
但楼清影没去睡觉，他问裴狩困不困，裴狩摇了头，楼清影就问他要不要打游戏。
“打。”
于是红白机继续开始工作，两人各拿一个手柄，在电子音乐的环绕下操纵像素小人过五关斩六将。
裴狩此前没玩过游戏，但这也不难，只是考验反应速度，两个像素小人在屏幕上跳来跳去，踩死各种怪物，直到他们救出一位穿着粉色裙子的公主，游戏到达尾声。
“勇者救出了公主，按照传统，他们会结婚，然后幸福地生活下去。”
裴狩的心脏砰砰跳，用力抿了抿唇。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大脑提供了几个选项，看上去都不怎么样，每一个都呆板且无趣。
“但是，”楼清影严肃开口：“现在勇者有两个，公主只有一个，怎么办呢？”
怎么办？裴狩没说话，在心里问。
“决定谁能赢得公主芳心的时候到了，来决一死战吧！”楼清影迅速切换到PK模式，然后邦邦两拳把裴狩操控的那个蓝色小人打倒在地。
“公主是我的了！你淘汰！”楼清影宣布。
裴狩：“……”
他恨恨地看了粉色的公主一眼，突然感觉很受气。
不想玩了。
于是楼清影只好再给他放碟片，他挑了个搞笑电影，但裴狩全程没笑，就冷冷地看着电视屏幕，好像电视惹了他。
没办法，看来只好睡觉了。
楼清影还记得自己现在是个“女孩”，不能毫无顾忌的和裴狩共享一张床，但之前的长沙发已经因为太占位置被他扔了。他费劲地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放在某个柜子里的行军床。
“我睡不着，我坐在这就行了。”裴狩回答他。
他想静静，楼清影很理解。
那既然如此，他就自己去睡了。
在他进卧室前一秒，裴狩突然叫住了他。
“有事？”
改主意了，又想睡觉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晚上来你家吗？”
“这有什么好问的，一看就是遇到了糟糕的事，没必要问，我又不是心理医生，等下把你不好的回忆勾起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这样吧，不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还行。”
“那就行了。你自己在这里静静吧，我要去睡觉了，晚安。”
“……晚安。”
门关上了，裴狩望着门出神。
世界安静了下来，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他还听见了自己血液奔流，心脏鼓噪的声音。
第28章 没，没什么，你很健康
圣诞节结束后没多久就是元旦。
元旦节理所当然有元旦晚会。不过，依照艾斯塔里顿中学的调调，原本圣诞节也应该有个圣诞晚会什么的，但圣诞和元旦挨得太近，短时间内举办两场晚会是不现实的。
为了补偿，元旦晚会就办得比较盛大。
楼清影研究着节目单，原本征集节目时，有一个小短剧想找他当演员，似乎是演个公主还是什么的，但楼清影对这也没兴趣。
要是找他演骑士或者王子，倒不是不能考虑，唉，可惜了。
他戳戳节目单的最后一项，询问王樱锦：“这个元旦舞会是什么节目？”
芭蕾舞剧还是什么的？
——总不可能是真的舞会吧？
王樱锦还没开口，裴狩先回答了：“就是一群人一起跳舞，舞会在元旦晚会结束后举行，有兴趣的都可以留下。”
“明白了。”
还真是舞会？楼清影知道舞会是什么，但是在他眼里，一般情况下，舞会和晚会是不能并存的，有舞会，就没晚会，有晚会，就没舞会。
没想到这里竟然搞并存？还能这样？
校花之前从不参加这些校内娱乐活动，她有时间就回去苦读或者打工，没那么多闲情逸致。
楼清影倒是比较感兴趣。
他打算当天留下来看看晚会。
过了一会，裴狩问他：“你要参加舞会吗？”
他的手指在课桌下紧张地攥紧了。
楼清影简洁明了：“不参加。”
有什么好参加的，他又不会跳，就算他会，难道让他跟男的跳舞？
而且舞会没意思的很，以前学校会给学分那他还能勉强参加，签到后待在角落里吃东西，这里什么都不给，就硬跳，楼清影才不感兴趣。
为什么？
这个问题几乎要脱口而出，但裴狩及时刹车，话到嘴边，变成了：“如果你担心没礼服的话……”
“不是，我就是不感兴趣，舞会没什么好玩的。”
“确实，你不来也好。”王樱锦转过来：“这舞会就是交际场所，相亲的，试探的，达成两家合作意向的……总之乱七八糟，你来了也没什么意思。”
她说的是真的，艾斯塔里顿中学的舞会基本上就是那些富家公子千金们的社交场合，普通人进去，要么当小丑，要么当附庸，最好情况下是当个壁花，体验不会有多好。
王樱锦的话提醒了楼清影，的确，这舞会就是一个小副本，按照剧情描述，裴狩又会在这里进行一波打脸收小弟等经典龙傲天操作。
这个舞会副本的剧情没对楼清影屏蔽，因为涉及到了校花。
原本校花会和裴狩一起出席舞会，然后裴狩被嘲讽只能找个平民当舞伴，接着打脸剧情开始。
楼清影耸耸肩，反正他不去。
这剧情没涉及到送资源，不去问题也不大。
自下雪后楼清影就没再骑自行车上下学，倒不是害怕迎面吹来的寒风，他身体好着呢，只是容易打滑。清雪车每天都扫雪，但有些地方的地面会结冰。
天黑的越来越早，冷死人的天气也没多少人愿意在外东游西逛。
“你跟我顺路吗？”楼清影不得不问。
之前他骑自行车，裴狩跟着，解释说他喜欢跑步，楼清影勉强信了。但现在他不骑车了，为什么裴狩还跟着？他们都快成放学回家路上的走路搭子了。
难道顺路？可不应该呀。
剧情里，裴狩住别墅，楼清影住的这一片是老城区，都是楼房小区，没有别墅。
还是说，他依然在愧疚？
对道德品质的追求有必要那么严格吗？这都过去多久了，裴狩还在为楼清影当天遇到的三个家伙耿耿于怀？
“嗯，顺路。”裴狩回答。
其实完全不顺，每次楼清影上楼，他都要折返回最近的公路，他的司机都已经很熟练了，会提前在那等着。
但他下意识把谎话脱口而出，理智都没来得及阻止他。
“哦。”楼清影点点头，也没多问，虽然他还是有点怀疑，但既然裴狩都这么说了，他决定不去追根究底。
或许是有什么升级流剧情，但更大可能是裴狩还是感到愧疚。
他之前不是说了嘛，他读四书五经，在楼清影的刻板印象里，读四书五经的人很可能就是这样的。
“已经过去很久了。”楼清影强调，“现在不会有危险，我一个人回家是很安全的，一路上都是灯。”
裴狩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两三秒之后，他才意识到楼清影说的是哪件事。
“嗯。”裴狩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如果你是因为愧疚，觉得自己有必要送我回家。”楼清影干脆挑明了：“我很感谢，但这其实没必要，我力气很大，你知道的。”
“不是。”裴狩踢开一小堆雪，“就是顺路。”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反正路上有个伴也不错。”
“是吗？”
“嗯。”
地面积了一层薄雪，踩上去嘎吱作响，路灯照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其实完全可以让司机送楼清影的。理智没办法了，只好折中一下：这样既送了人，也提高了效率，避免浪费太多时间。
而且，这么冷的天气，车里不是更暖和吗？
裴狩不理它。
说真的，他得承认理智提的建议有道理，但他就是不想采纳，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
“你想坐车吗？”裴狩问。
“不想。”楼清影回答：“你不觉得踩雪很好玩吗？”
在来这个小世界之前，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全息游戏里的不算。
那是虚拟的，这可是货真价实的！
楼清影这段时间就喜欢在雪里走来走去。
他还堆了一个雪人藏在冰箱里呢。
“觉得。”裴狩点头：“是很好玩。”
最后他站在楼下目送楼清影上楼，灯亮起之后转身离去，手机发出一声嗡鸣，裴狩拿出来一看，是备忘录，提醒他今晚得去宋家一趟。
原本他从来不用什么备忘录，开始修炼之后裴狩的记忆力好了不少，几乎能算过目不忘，但现在他开始发现备忘录的妙用。
时间不多了，他开始跑。
理智从角落里出来：踩雪不好玩了？
裴狩不理它。
他把主控权重新交给理智。司机已经在路口等着了，裴狩拉开门上车：“去宋家。”
“好的少爷。”司机连问都没问，踩下油门就走。
雪已经连续下了三天，室外是凛冽寒冬，室内是温暖春日，暖气灌满了整个教室，这是那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温度。
教室里有人咳嗽，最近一股流感在城市里流窜，许多人都不小心中招。
下午提早放假，楼清影回家时看着裴狩，问他要不要上去吃顿饭。
“如果你要看晚会的话，这样比较省时间，我师娘给我做了很多好吃的。”
“她在你家？”
裴狩有点紧张。
“那倒没有，是半成品，稍微加热一下就很好吃的。”
“你看晚会吗？”
“看吧，要是没意思的话我再溜。”
裴狩跟着上去吃了晚餐，在剩下的时间里回了别墅一趟，试了七套衣服，但临出门前想到，楼清影肯定会穿校服，他同桌就不是那种愿意打扮的人，就连嘴唇干裂，不得不涂润唇膏了都整天搞忘，还得王樱锦去提醒。
于是他又折返回去，让人把校服熨了一遍之后穿上，照了镜子后拿出手机给造型师打了电话，最后踩着时间到了校。
裴狩怀疑过自己是否喜欢上了楼清影，但很快又否定了。
他依旧不想和楼清影亲嘴或者上床之类的，和楼清影待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想到过这些。
甚至，跟楼清影稍微靠近一点他都感觉很紧张。
亲嘴上床什么的……还是不要想了！打住！
裴狩只是想和楼清影多待在一起，听楼清影讲话，和楼清影互动，干点楼清影让他干的事。
想在楼清影的面前表现的很好。
仅此而已。
或许，这是友谊。
裴狩想。
他从小就没什么朋友，楼清影是他的第一个朋友，在意一点也是难免的。
很正常。
晚会厅已经有许多人入座，楼清影也在位置上坐好了，身边还有一个空位，裴狩快步走去，但对这个位置感兴趣的不止他一个，另一个穿着礼服的男生显然也和裴狩拥有同一个目标，电光火石间，他俩对视了一眼。
决斗正式开始。
他们穿过一排又一排的座椅，逐渐逼近目标，裴狩的速度当然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比得过的，但他还是觉得不保险，为了胜过竞争对手，他干脆用灵力使了个绊子，对方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足足三分钟后，那家伙才重新得到身体的掌控权。
他脸色发白，疑神疑鬼地左顾右盼，像见了鬼，最后双腿发软的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你好，楼同学。”裴狩在位置上坐下。
演出开始预热，礼堂里很暗，他坐在楼清影身边，有点不安。
造型师建议他喷点古龙水，裴狩鬼使神差的同意了，现在他开始感到后悔。
会不会显得很轻浮，很愚蠢？
“你好，裴同学。”楼清影含糊地回应了一句，低着头激战中。
前两天他从修理店里捡走一台废弃的PSP，昨天刚得空修好，楼清影发现里面有好多游戏，干脆用来消磨时间。
这种用按键来操控的游戏还真的挺好玩的，楼清影之前一直玩的都是全息游戏，都有点腻了。
全息游戏感觉跟现实生活很像，反而不太像游戏。
他戴了耳机，免得游戏音效吵到其他人。
“咳咳。”裴狩咳嗽了两声，想引起楼清影的注意。
楼清影没听见。
——楼勇者正在和魔王决一死战，游戏音效非常激烈，烘托气氛。
很快演出开场，楼清影关了游戏，摘下耳机。
他望着舞台上跃动的舞者，脸上映着幽蓝的光芒。
裴狩望着他脸上变幻不定的灯光，有点出神，直到节目演出结束，晚会厅暂时陷入一片黑暗，他才如梦初醒。
每一个换幕时间裴狩都在思考话题，左思右想，要么觉得不够高明，要么觉得太过生硬，都不够自然。而当演出开始，灯光亮起，他的思绪就会中断，望着楼清影的侧脸，陷入一种奇怪的冥想状态。
楼清影本来想在演出结束和开始的间隙和裴狩说两句话，但裴狩一直在沉默，似乎没有想聊天的意向，可能是看演出太专心，他就没有打扰了，转身和另外一边的王樱锦聊几句。
晚会结束，所有人起身散场，楼清影也准备回家，裴狩突然略带紧张的攥住楼清影的手腕，在楼清影回头看他的时候又触电般迅速松开。
“有什么事吗？”楼清影问。
裴狩不自在地看了看楼清影的眼睛，又迅速移开：“你觉得……我今晚看上去怎么样？”
“挺帅的。”
“是吗？”
楼清影注意到裴狩没穿礼服，身上还是一套校服，想到在剧情里，裴狩等会就要去参加舞会了，而身边那些准备参加舞会的同学各个都身穿礼服……他懂了。
说不定是路上有什么事耽误了，导致裴狩没时间换礼服，但他又必须去参加舞会。
龙傲天主角嘛，正常正常。
“没关系，你穿校服也很好看。”楼清影说：“主要是脸好看，身材也好，你看有些人穿礼服还不如你穿校服，再说，我们学校的校服也不错。”
放心吧，这样去参加舞会没问题的。
“嗯。”裴狩点头。
决定回去后给造型师发一大笔奖金。
“那我回家了，再见。”楼清影是不打算参加什么舞会的。
“再见……等等，我跟你一起走吧。”
“你不是要参加舞会吗？”
“是，但是我要先回去一趟。”
撒谎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楼清影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龙傲天还真不容易啊，主角果然没那么好当，看裴狩整天忙个不行，像陀螺一样连轴转，他估计又是要去处理什么事吧，争分夺秒的。
像他就很轻松，等会回家了还可以优哉游哉的玩玩。
不过实际上，楼清影倒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清闲。
老小区总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大晚上的，工人不好请，邻居不得不前来求助据说会修理东西的楼清影，老奶奶挺不好意思的，还带了五个柿子饼来。
于是在裴狩在舞会里打脸收小弟的时候，楼清影提着工具箱修好了邻居的暖气片。
“没事没事，下次有问题还可以找我，大家都是邻居嘛。”
“谢谢你啊闺女。”
老奶奶一个人住，准备付给楼清影的钱是一叠五毛和一块凑成的五十元，其中掺杂着一两张五块，楼清影看着她颤巍巍的样子，坚决没要，然后老奶奶从厨房里提了一篮鸡蛋过来。
“我去教堂的时候他们发的。”老奶奶乐呵呵的：“他们之前发了两个月就不发了，然后我们大家就不去了，这个星期他们又开始发了。”
正所谓鸡蛋一送，信仰启动，鸡蛋一停，信仰归零。
楼清影哭笑不得。
晚上入睡前，系统过来了一趟。
“我只是来看看。”它说。
一个小圆球漂浮在半空中盯着楼清影，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能用这么贫瘠的外表露出这么生动的表情，简直像个奇迹。
“怎么了？”
“我注意到，你完成了一个任务。”
楼清影满头问号：“什么任务？”
辅导裴狩学习成绩这件任务正在进行中，难道这么快就完成了，裴狩是天纵奇才？
“我就直说了。”系统咳嗽了一声。
它点了点“难忘的一夜”那一栏。
原剧情里，裴狩会在发现双亲逝去的真相后愤怒的把罪魁祸首用非法的手段残忍的处理掉，从这之后，裴狩整个人彻底改变，变得冷血且多疑。然后他去找了校花，两人滚了床单。
“这是原书的一个小高潮，人物蜕变加滚床单。”小圆球在楼清影身边飘来飘去，“也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小任务，但你不是说……”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男的吗？怎么还跟龙傲天把床单给滚了？
楼清影：“……冤枉啊！我没有！”
系统看了看任务栏，【难忘的一夜】这个任务的确判定完成了。
任务判定完成不是由系统来的，而是根据不同任务，由世界意志和龙傲天的意志判定的。
比如说把裴狩辅导到年级第一，这种就是客观的任务，由世界意志判定。
而像【难忘的一夜】这种任务，就是主观的任务，只要龙傲天觉得这一夜的难忘程度和剧情里滚床单的难忘程度一样，那就会判定成功。
有什么能比滚床单更让龙傲天难忘？不可能有的！
楼清影：“我真的冤啊！我哪有跟他干那种事？！”
如果是一开始，系统会相信他的，但自从之前那个扮演恶毒女配的任务者和女主角搞上之后，系统就没那么容易相信人了。
“……算了，反正你扮演的角色可以跟龙傲天搞上。”系统叹气：“但是你不要投太多感情进去，之前就有很多任务者跟小世界里的人搞上之后都不肯走了，按照规定，我也不能强行把他们弄走，还得再去找新任务者。”
“唉，你可不要这样啊。”
楼清影：“……”
我没有！
真比窦娥还冤！
元旦假期结束后，楼清影再去学校，发现许多同学都得了流感。
新闻里也报道，让市民注意保暖，生病及时就医。
师娘沈兰涵防患于未然，买了一大袋子板蓝根让楼清影每天泡一包。
王樱锦本人也不幸中招，据她本人所说，都怪元旦晚会上她的礼服太薄了。
她抱怨：“凭什么男生的礼服都是长袖长裤，女生就得穿裙子，要么露肩，要么露背，要么露腿，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阿嚏！”
楼清影表示同意。
星际时期的花国礼服就不是这样的，一般大家穿的都是中式礼服，冬天有专门的冬礼服，就算穿着去雪地里也绝对不会给冻着。
西式礼服倒也有，但基本上都是夏天秋天穿。
不过这是古代，选择余地没那么多，情有可原。
裴狩不想楼清影再跟王樱锦说话，担心楼清影被感染。但他没有立场阻止。
王樱锦转过去后，裴狩看了看楼清影，低声开口：“我可以给你把个脉吗？”
防患于未然，是吧？
楼清影同意了：“当然可以。”
他还怪好奇的：“把脉是把哪个脉？”
裴狩回答：“动脉。”
楼清影把袖子撸起来，露出手腕，“真的这样就能看出病吗？”
他以前去医院看病都是智能扫描一下，得了什么病就一清二楚了，诊脉还是第一次，很好奇。
“可以。”裴狩点点头，然后突然开始脱外套。
“你干嘛脱衣服？”
“需要一个脉枕，我没带来。”
楼清影完全不清楚脉枕是什么，再说，上次裴狩给那个叫汤文风的家伙诊脉时可没这么多讲究。
不过，作为一个门外汉，楼清影决定不去质疑专家。
裴狩把外套脱了，稍微叠了叠，让楼清影把手腕搭在上面。
楼清影照做了。
裴狩搭着他的脉，突然脸色大变，他震惊地看向楼清影，手抬起放下好多次。
他的表现让楼清影感觉好紧张。
该不会，他得了什么绝症？
“我怎么了？”楼清影小心翼翼：“难道我得了不治之症？”
裴狩和他四目相对，表情还带着点恍惚。
“没有。”他下意识地回答。
楼清影什么病也没有，身体非常的健康。
但……
为什么脉象显示他同桌的性别是男？
这……他学艺不精吗？
裴狩不敢置信，又重试了几次，脉象结果都如出一辙，没有变化。
他恍恍惚惚地看向楼清影，“你……”
楼清影等了半天也没下文，问：“我怎么了？”
裴狩闭了闭眼，“没，没什么，你很健康。”
“那为什么你刚刚一副那么震惊的样子？”
“我……”裴狩：“你身体太健康了，我有点不敢置信。”
他似乎冷静下来了，继续道：“按理来说，每个人的身体都多少有点问题，所以我刚才有点震惊，抱歉。”
“原来如此。”楼清影放心了：“谢谢。”
裴狩恍惚地把外套穿上了。
第29章 楼清影是男是女都一样
裴狩的大脑内部现在完全是一团乱麻。
刚刚得知的秘密让他心神恍惚。
怎么会？
这三个字在他脑中循环，一种类似于“天塌了”了感觉让裴狩有点头晕目眩。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优美的钢琴声敲打着他，物理老师推开门走进教室，门“砰”地一声关上，这声响把裴狩从混乱的情绪中撞醒了。
他回过神来，用力咽了咽唾沫，深吸口气，鼓起勇气侧头看了楼清影一眼，然后又闪电般把头扭正。
楼清影现在上课不碰什么娱乐项目了，基本上都低着头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倒不是故态复萌又开始画裴狩的肖像画，只是在做“教学计划”，为了放学后那一个小时的辅导做充分准备。
她……哦不，现在应该是他了。
他看上去很专心，心无旁骛的。
裴狩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三个字“为什么”。
这一次，他的理智主导了议程，告诉他他不应该大惊小怪。
裴狩虚心求教：为什么？
理智说：
1.你不喜欢楼清影，楼清影也不喜欢你。
2.你和楼清影之间的感情是友谊。
3.所以，楼清影是男是女都一样。
很有道理，裴狩受教了。
但还是感觉很失落。
裴狩强迫自己忽略这股失落的感觉，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
既然楼清影是男性，那他为什么要男扮女装？
是有什么苦衷吗？
裴狩从小在上流社会的波云诡谲中成长，不到一秒就列出了不下十种阴谋诡计。
现在回过头看看，楼清影是男性这一点有迹可循。
楼清影长得很高，只比裴狩矮一点，他力气还很大。
除了这些外在因素，楼清影的性格和爱好也是更偏向男性化的：他喜欢在修理店工作，喜欢制造机器人，对铁块……机甲动画片如痴如醉。
突然，一个念头毫无来由的显现：
怪不得他不喜欢我，原来他就不是女孩子。
不过考虑到裴狩也不喜欢楼清影，这点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唉。
抛开一切不谈，裴狩甩掉所有情绪，用纯粹的理性思考：楼清影是男性，这点其实也有好处。
尽管裴狩和楼清影是朋友，但如果楼清影是女生，男女之间总会存在点隔阂，但现在楼清影是男性，那一切就不一样了，他和楼清影可以当兄弟，兄弟之间的关系理所当然会比异性朋友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
这么一想，裴狩心平气和了点。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接受了现实。
裴狩决定等放学后问问楼清影，如果楼清影有难处，完全可以告诉他，他裴狩可不是那种不顾朋友的人。
做好决定后，裴狩慢慢平静了下来。
在他没注意的时候，一节课已经结束了，现在是下课时间，教室里喧闹起来。裴狩思考时显得遥远的“嗡嗡”声现在放大了，就像一窝蜜蜂从窗外来到了你面前。
楼清影刚吃完了一袋饼干，现在正拿出润唇膏，准备对着干裂的嘴唇涂润唇膏。
“要不要试试这个？”王樱锦转过来，手里拿着一管未开封的润唇膏：“这个是会变色的，比凡士林可好多了。”
楼清影无动于衷。
王樱锦马上加了一句：“草莓味的，非常香。”
楼清影眼睛一亮：“好啊！”
她掏出小镜子，“下巴抬高点，我给你涂。”
楼清影照做了。
很快大功告成。楼清影唇形优美，上唇略薄，下唇丰润，平时唇色偏淡，入冬后因为干裂更多了一份苍白，但现在他的唇色变成了带着一抹橙色调的红，立刻增添了许多生气。
“怎么样，不错吧？”王樱锦把润唇膏放在楼清影桌上，拿着小镜子给他照。
楼清影抿着唇偷吃了几口，有点失望：“没味道啊。”
闻着那么香，结果真吃起来的时候一点味道都没有。
王樱锦：“……”
她服了。
裴狩在一旁看完了全程，开始对自己的猜测产生怀疑。
他先带入自己，如果是真的男扮女装，他绝不可能这么自然的涂什么女生才涂的润唇膏。但楼清影看起来却没什么抵触。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狩小心地看了楼清影一眼，听见王樱锦说了楼清影两句，让他别偷吃了，让润唇膏停在嘴唇上，楼清影回了句对不起我忍不住，王樱锦说真有你的。
他有点想加入其中，告诉王樱锦，楼清影想吃就让他吃，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可不是以前了，什么“女生谈话，男生靠边”，楼清影是个男生，现在他和裴狩是一边的。
世界形势发生了变化，现在应该是“男生谈话，女生靠边”。
但想了想，他觉得自己现在没时间，就先不说了。
裴狩低头拿出手机，把屏幕偏了偏，以免被楼清影看到屏幕。
紧接着他开始搜索，打算看看世界上有没有其他人和他陷入了相同的烦恼，之后又是怎么解决的。
裴狩换了很多关键词，都没有搜索到符合他心意的答案，直到他不经意间瞥到一则新闻：
【惊！一女子到23岁时才发现自己是男性！】
裴狩目光一亮，点进去：
【一女子到23岁时才发现自己是男性这件事是怎么回事呢？23岁的女子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但是一女子到23岁时才发现自己是男性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下面就让小编带领大家一起了解一下吧。
一女子到23岁才发现自己是男性，其实就是一男子在23岁之前一直认为自己是女性，大家可能会惊讶一男子为什么在23岁之前一直认为自己是女性？但事实就是这样，小编也觉得非常惊讶。
这就是关于一女子到23岁才发现自己是男性的事情了，大家明白了吗？有想法欢迎在评论区一起讨论哦！】
裴狩：“……”
我该明白什么？
这一则废话新闻给了裴狩一拳，裴狩恼火至极，立刻把页面关闭，重新搜索。
五分钟之后，他一无所获。
他又点开了这则新闻，试图在字里行间寻找世界的真谛。
仔细看了两遍之后，裴狩抓住了唯一可能有用的一句话：
一男子在23岁之前一直认为自己是女性。
这有可能吗？他问自己。
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对吧？
既然都出新闻了。
楼清影会不会也是这个情况？
裴狩决定先不要打草惊蛇。
他发了条短信，让人调查一下楼清影的身份信息。
倒不是为别的，只是，如果楼清影知道自己是男生，那一切都挺好办的，裴狩放学时就能和他开诚布公，问问楼清影为什么要这么做，看有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
假如楼清影不知道，那事情就有点棘手了。
摁灭手机之前，他又发了条短信，问问有没有带甜味的润唇膏，有的话送一支过来。
裴狩的下属动作很迅速，没过多久就发送了一系列信息过来。
出生证，户口本，身份证，一系列证件上，楼清影的性别都是“女”。
除此之外，经过调查，从前认识楼清影父母的邻居也表示，楼清影从小就是以女孩的身份对外示人的。
裴狩当然没有直接让下属调查楼清影是男是女，他放了个烟雾弹，因为他觉得这件事……在还没定论前，最好先别让其他人知道。
中午放学后，裴狩去了一趟校门口，回来时口袋里已经躺着一只带着甜味的润唇膏。他抵达食堂。
楼清影中午不回家，一般在学校解决午饭问题，他身边围着几个女孩，每天中午都是这样，裴狩找了个略近的空位坐下。
裴狩现在已经能初步辟谷，他晚上回别墅后就不吃饭，但每天中午他都会准时到食堂报道，点一份和楼清影一样的饭菜，坐在稍微近一点的桌子上，一边吃一边想：这些女生为什么就不能独立点？
都高中了不是吗？为什么要像一群小学生一样缠着人不放？
他听见她们在讨论一部新开播的电视剧，讨论了一会之后，一个女生愤愤开口：“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其他女生齐声应和，楼清影也配合地说了一声“对。”
裴狩用力的把牛肉咽下，特别反感那个女生扫射所有男人的行为。
裴狩出身于所谓的“上流社会”，所以他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的确有一定的道理，但最起码，她应该加个“大部分”，不是吗？
总会有例外的，比如……咳。
等一下，裴狩突然发现了一个细节。
——楼清影也应了一声“对”。
不是，你不也是男生吗？你怎么也同意了？
等等……这是不是意味着……
【大家可能会惊讶一男子为什么在23岁之前一直认为自己是女性。但事实就是这样，小编也觉得非常惊讶。】
事实已经明了了。
裴狩叹了一口气。
楼清影吃完午饭后会回到教室里趴着睡会午觉，这时候教室里没什么人，中央空调吹出暖洋洋的热气，配着窗外照进的冬日阳光，组成了诱人午睡的绝妙条件。楼清影刚准备趴下，裴狩就拿出一支没开封的唇膏放在他桌面上。
“有味道的。”裴狩简洁道：“送你。”
楼清影瞧着他，突然想起一个星期前他蒙受不白之冤的那个晚上，突然警惕：“你喜欢我？”
“不是。”裴狩回答，“我不喜欢你，但我们是……朋友，对吧？”
“没错。”
警报解除，楼清影道了谢，放松地拆开包装，熟门熟路地给自己涂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掉，如此往复几次后，他突然悟出：“那这和吃糖究竟有什么区别？”
裴狩：“我也不知道。”
两人面面相觑。
楼清影决定放弃思考这个问题，趴下睡觉之前，他对裴狩说：“把我布置的练习做了，我睡醒了检查。”
“好的，楼同学。”
裴狩点了头，开始做题。
以他自修炼后过目不忘的能力，裴狩的学习成绩一路走高，做楼清影给他布置的题目不是问题。
然而，做完几题后，裴狩突然考虑起了一个问题。
他的水平现在已经提高了不少，成绩已经是中游水平。
为了在楼清影面前表现的好，不至于显得无知和愚蠢，他除了听楼清影的辅导外，还会特意留出时间用功，就是为了听一句楼清影的“你真聪明”“真棒”“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反正每次听到，裴狩都觉得很高兴，心像被泡进温泉里。
但现在，一个忧虑浮上心头：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等到他的成绩更进一步，楼清影会不会结束他的辅导？
这是很有可能且合理的：
成绩既然已经提升到了优秀水平，那还有什么辅导的必要？
裴狩盯着桌上的练习卷，有点进退两难。
楼清影一觉睡醒，花了点时间醒神，差不多了之后，他开始检查裴狩的练习。
粗略扫过一眼之后，他下巴差点掉地上。
怎么回事？
裴狩之前写练习卷子时正确率都很高，这一次是怎么回事？
龙傲天主角学习能力史诗级削弱？
楼清影赶紧再仔细检查一遍。
字迹满满当当，没有空白，也没有乱写，但就是做错了。
这是怎么回事？
楼清影足足看了三遍才接受这个现实，他瞅着裴狩，裴狩难得露出点坐立不安的样子。
“嗯……”他问：“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错这么多？”
“对不起。”裴狩回答。
“好吧，至少态度是认真的。”楼清影提笔批改，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他把错误的步骤圈了出来，顺带写上解题思路，让裴狩再做。
裴狩应了声好，写卷子了。
楼清影一开始以为这只是个意外，但等到放学后，他在大顺练习室里辅导裴狩时，才发现原来这是悲剧的开端。
到底发生了什么？
把一道题连讲三遍后裴狩仍旧表示不明白时，楼清影简直要开始怀疑人生。
他盯着裴狩。
你是谁？我那个聪明伶俐的龙傲天去哪儿了？
快把他还给我！
楼清影终于吃到了当老师的苦。
回家路上他和裴狩一路无话，一脸菜色的上了楼。
进家门的那一刻，他在想，这是个玄幻小说世界，对吧？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人隔空施法，把裴狩的脑浆变成了水？
滚地锦蹭到他脚边，楼清影去给它倒猫粮。
他忧愁地摸着猫咪的脑袋：“唉，这可怎么办啊。”
滚地锦不知原委，敷衍地蹭了蹭主人，然后埋头专心干饭。
坐在私家车上的裴狩也有点愁。
他回了别墅，处理堆积了一天的事务，忙完后已是晚上十点。
桌上摆着楼清影之前送给他的小机器人。
“给它一巴掌。”楼清影是这么说的。
于是裴狩这么做了。
小机器人被打了反而很乐，嘴里叫着再来几巴掌，裴狩不能理解它，但既然它都这么说了，裴狩也就满足了它的愿望。
“雷霆八号。”裴狩叫道，两个机器人都是楼清影给他的，他觉得不能厚此薄彼，“去楼下冰箱拿一瓶可乐来。”
“乐意为您服务。”圆滚滚的机器人迈着小短腿走了，从裴狩的角度看过去，与其说它在走，倒不如说是在滚。
裴狩不爱喝饮料，在他看来，摄入水分只是为了满足身体所需，饮料不过是有味道的水，还带有一些副作用，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直接喝水，一步到位？
但楼清影爱喝饮料，裴狩想或许有天楼清影会到家里来做客，于是冰箱里堆满了饮料和零食。
可乐到了，裴狩没打算喝：“雷霆八号，把可乐放回冰箱。”
雷霆八号：“乐意为您服务。”
它咔嚓咔嚓地走了。
他把资料摊开在桌面上，开始思考。
楼清影的真实性别为男，但为什么他的身份信息上显示的身份都是女？
不大可能有父母连自己孩子的真实性别都不明白，那么，就是故意的。
为什么楼清影的父母要这么做？
裴狩的思维立刻往阴谋诡计的方向拐。
他打了个电话，要求更详细的调查结果，重点关注楼清影父母的社会关系。
第二天，结果出来了。
简单总结：楼清影的爷爷奶奶早逝，且只有他父亲这一个独苗。而楼清影的母亲生育他时难产而亡，父亲也没有再娶，在楼清影初一那年在工地上意外身亡。
楼家只是普通家庭，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看上去就是普通人家，普通生活，没有任何阴谋诡计的痕迹。
但如果没有阴谋诡计，整件事根本就说不通。
难道只是非常简单的一连串巧合？
这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概率小的令人难以置信。
裴狩决定保持怀疑。
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上：楼清影以女生的身份生活了这么多年，贸然告诉他，其实他是个男生，他会不会有点接受不了？
设身处地，假如有人告诉裴狩，其实你是个女孩，裴狩光想想就觉得无法接受。
那该怎么办？
循序渐进？
慢慢来吧，帮楼清影一点一点恢复性别认知。
楼清影对自己的教学计划进行了修改。
一开始，他反省自己，是不是进度太快？他揠苗助长，导致裴狩这棵苗“死了”？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裴狩原本聪明的脑袋现在变得迟钝，楼清影得说好几遍，他才能勉强弄清一个知识点，还总搞忘。
楼清影养气功夫不行，隔一会就得到走廊上吹吹风，冷静一下头脑，以免对学生口出恶言。
裴狩似乎也觉得有愧于人，自从他学习能力下降之后，每天都会带来零食和饮料上贡给楼清影，讨好或者贿赂。
于是王樱锦携带的各种零食无用武之地了。
本来就该这样，裴狩想。
既然楼清影是男生，那他就是裴狩这一边的，王樱锦最好再找个女伴。
体育课结束后，裴狩先回到教室。
楼清影的座位上没人，但躺着一封淡蓝色的信封，封口处贴着一枚爱心贴纸。
情书？！
裴狩还没考虑好该怎样循序渐进的让楼清影恢复自己的性别认同，但他知道，决不能容忍任何白痴给楼清影送情书。
万一白痴得逞了怎么办？裴狩不用深入思考就能知道后果，绝对会酿成悲剧，到时候，楼清影猝不及防发现自己真实性别怎么办？他会不会受到打击？那个白痴会不会四处宣扬？
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那一定就完蛋了。
这简直令人无法容忍，裴狩迅速抓走蓝色信封，用灵力烧成灰，扔进挂着的小垃圾袋里。
他做完一切，抬起头来时，楼清影刚好拿着一罐汽水走到座位边上。
“怎么了？”楼清影有点好奇，裴狩在做什么？怎么一副恨不得杀人的样子？
“没事。”裴狩立刻回答，沉默了一会，咬牙切齿地补充：“只是在粉粹一个白痴的阴谋！”
楼清影：“……”
不懂……
可能是什么龙傲天升级流剧情吧。
第30章 他真有起名天赋
站在小超市里的卫生巾货架前，楼清影和裴狩面面相觑，都希望对方赶紧离开这里。
超市的灯光挺亮的，二十分钟前，班级里一位寄宿生拦住了路过的楼清影。
“影影……”
女生很不好意思，小声地说了自己的请求，她生理期突然到了，她措手不及。
“……本来应该是下个星期的。”她声音很小，就比蚊子的嗡嗡声大一点，楼清影不得不凑近点，要不然听不清。
“我想先回宿舍一趟，但我的卫生巾用完了，你可不可以……”
这种地下党接头的状态持续了一会，楼清影表示明白。
其实他还是没怎么搞懂，这只不过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过是人类的正常生理机能，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自然规律而已，有必要弄得这么神秘吗？
像他们星际时期就不这样。
古代令人费解的地方加一。
楼清影接下任务，脱下外套，让女生揪着两只袖子在腰上打结以作遮挡。
“你先回宿舍吧。”楼清影说：“我很快就来。”
女生松了口气，走了。
楼清影到了超市。
本来，他认为这是小事一桩。买个卫生巾而已，能有多难？
直到……楼清影站在货架前，盯着占据半面墙的卫生巾，傻眼了。
什么小飞翼、安心裤、日用夜用、无痕无感……品牌繁多，种类各异，包装花哨。
到底要买哪种啊？
楼清影盯着货架研究，作为一个头脑正常的人，他知道日用夜用的肯定都要买，但这么多牌子，该选哪种？
而且即便同为日用或者夜用，它们之间还还是有差异，有的包装大，有的包装小。
长度也不一样。
——难道就像衣服一样，要根据不同的体重或者体型来购买相对应的尺寸吗？
呃……刚才那个女生长得小巧玲珑的，才堪堪到楼清影胸口，是不是应该买最短的那种？
迷你护垫，是这个吗？
感觉不对啊。
楼清影拿出了写学年论文的态度来研究眼前的货架，试图从中找出正确答案。
他茫然地在货架前徘徊，五分钟后，楼清影认为自己无法解决眼前这一难题，决定求助他人。
在超市发现楼清影实属偶然，裴狩一般情况下不会去学校内部的超市，给楼清影的零食他一般从家里携带。
发现父母早逝的真相后，裴狩的疑心病更重了点，尽管几率趋近于零，但他还是担心有人在超市的食品中投毒。
不过今天事出有因，上节课楼清影看完他写的练习卷后，气得眼发黑，用尺子的波浪边把橡皮擦大卸八块，裴狩认为自己有责任赔楼清影一个。
他走进文具区，货架上橡皮擦种类繁多，裴狩拿不定主意，干脆一种拿一个，到时候让楼清影挑。
揣着十九块橡皮擦走出货架，准备去结账时，裴狩发现了楼清影的身影。
对方正站在一排放满了……嗯，那个东西的货架前，左看右看，似乎举棋不定，满脸疑惑。
裴狩的心里骤然拉响一级警报。
要知道，楼清影并不是真正的女生，他男扮女装，且很可能对自己的真实性别有认知障碍。
就算裴狩是个守旧派，但他也是个拥有常识的正常人，所以他不至于不知道女生每个月……嗯……反正就是那个。
楼清影实际上是个男生，所以他每个月当然没有，也不需要用到那个……咳咳。
那现在他站在那里是为什么？
难道是对自身产生了怀疑？
这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这的确很可疑。
裴狩此前当然考虑过许多办法，好帮助楼清影恢复对自身的性别认知，眼前发生的事显然是个不错的开头。
但……
裴狩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
当初，在彻底查清父母早逝的真相前，他一开始也是这样抓住了一根线条，疑窦渐起，随后抽丝剥茧，最终查清了一切。
过程的感觉并不好。
不安，怀疑，愤怒，负面情绪像浪潮，一波又一波，一浪更比一浪强。
就像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冰冷咸涩的海水所吞没，而你无法离开，只能停在原地。
在裴狩的设想中，他给楼清影准备的“认知修复”过程应该是和缓的，易于接受的。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温水煮青蛙。
将青蛙直接放进烫水里，青蛙会感到痛苦，立刻试图逃脱。但如果一开始将青蛙放进温水中，再缓慢加热，那么青蛙就会逐渐接受烫水，然后被煮熟，当然，以没那么痛苦的方式。
所以裴狩站在楼清影的身边，口袋里还塞着十九块橡皮擦。
他们两目光相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楼清影先开了口，因为他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两人目光相接，却都不说话，空气也沉默，很像电影里那些拳击手即将决斗时的状态，默默打量对手，选择出手时机，他怕再不说话，电影情节会照入现实。
——刚好头顶也有一盏灯，气氛正正好。
“你好，裴同学。”楼清影说。
“你好，楼同学。”
打完招呼之后，他们又互相看了看彼此，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嗯……”十几秒过后，楼清影说：“很高兴见到你。”
裴狩：“我也是。”
然后他俩继续面面相觑。
有点尴尬。
楼清影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在卫生巾货架附近踱步，实际上正在搜索枯肠，寻找话题。
作为一个男扮女装的假校花，楼清影相当有自知之明，为了维持假象，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正在为购买哪种卫生巾而犯愁，因为按理来讲，他应该驾轻就熟，毕竟生理期可是每个月都造访一次。
如果表现的茫然无知，裴狩说不准就会抓住这个细节，然后识破楼清影的伪装。
这是一款有疑心病的龙傲天，楼清影必须小心点。
半天，他憋出一句：“今天天气不错。”
裴狩表示同意：“对啊。”
路过的同学听到他们俩尬聊，看看超市外漫天的飞雪和像是要压到头顶上的乌云，满脑袋问号。
天气好？这从何好起啊？
然后谈话再度中断，楼清影突然对瓷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盯着它们的目光专注的就像他准备以瓷砖为主题写一篇论文，而裴狩则像洗牌一样用手指把十九块橡皮擦翻来覆去。
两尊雕像矗立在原地，直到其中一尊决定化身为人。
裴狩放出灵识，像渔民撒网，大网铺开，在成千上万，杂乱无章的信息流中捞起了他目前需要的。
“你知道吗，我看到了一篇新闻。”裴狩说，直接把坐在办公室里的记者尚未来得及发布的新闻提前公开：“有个女孩，她……不能来……月经……”
裴狩说出最后那个词语后，仿佛丧失了所有的勇气，红色从耳根蔓延到脖颈，声音也像被放气的气球那样迅速缩小，“这种女孩……叫石女。”
他深呼吸两次，抬头看看天花板，脚尖用力踩地板。
“我只是想跟你分享一下这则新闻，嗯……很新奇，对不对？”
这简直就是瞌睡碰上了枕头，楼清影赶紧用力点头：“对！”
他们相顾无言。
裴狩还在洗牌，十九块橡皮擦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那样不停翻滚。
“那……我先走了？”
“再见。”楼清影求之不得，赶紧道别。
裴狩僵硬地走到收银台结账，收银员小姐姐问他要不要塑料袋，他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往正上方蹿了一小段距离。
“我没什么可交代的！”
“咳。”裴狩恢复神智，镇定的冲收银员点了点头：“麻烦给一个塑料袋，谢谢。”
看裴狩走远了，楼清影不敢再耽误时间，紧急拦下了一位徘徊在各个货架间的销售员，问买哪种卫生巾比较好，销售员一番推销，楼清影迅速从她的话语中提取出信息，飞快拿好合适的去结账。
他爬上六层宿舍楼，敲了敲门，把塑料袋递过去。
“谢谢影影，我会帮你把外套洗干净的。”
“没事，没事。”楼清影走了。
刚才的遭遇真是惊险刺激，还好有惊无险，逃过一劫。
回到教室，在位置上坐下，楼清影发现裴狩在桌面上摆了个小摊，用来展示各种各样的橡皮擦。
“你选一个吧。”裴狩躲在英语课本后说：“当然，全部拿走也行。”
楼清影心虚，没敢问为什么裴狩突然要送他橡皮擦，赶紧随手拿了一个离他最近的。
“谢谢。”他含糊地说，躲进他的桌面博物馆里。
橡皮擦躺在桌面上。
4B橡皮擦。
它自我介绍：4B，就是两个2B。
楼清影气愤地把它塞进笔筒里。
竟敢这么对我说话，罚你关禁闭。
这天放学后的课后辅导分外和谐，楼清影因为心虚，对学生的包容心无限上涨，裴狩因为心虚，不太敢写太多错题。
两个人都觉得很尴尬。
补课时间结束后，他们一起往楼清影家里走，雪还在下，楼清影撑着伞，裴狩没有带伞的习惯，他们之间隔了大约一米的距离。
楼清影搞不懂，裴狩的道德感怎么能这么强，这都过去多久了，还坚持陪他回家。
他在雨伞的掩护下偷看裴狩，看到一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雪花落在他身上，又慢慢化成水。
他干嘛不撑伞呢？就算是龙傲天，身上被冰雪浸透也会不舒服吧？
楼清影出于谨慎没有说话，不过他往裴狩的方向靠了靠。
拐过一个弯后，他们俩待在了同一顶雨伞下。
“你为什么一直要送我回家呢？”楼清影还是问了，他不想让裴狩觉得他有义务做这些事，因为说到底，之前那场意外根本不关裴狩的事。
就算有，这么久了，早就够了。
“嗯！”裴狩似乎如梦初醒，他眨眼睛，黑色的睫毛湿漉漉的，是雪花融化的结果。
“我……”裴狩没去看楼清影，他盯着路边，“我们是朋友，对吧，所以我想……和你多待一会。”
原来如此！
听到裴狩出于友谊的关系想和楼清影多待一会，楼清影很高兴。
就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楼清影觉得裴狩挺不错的，能和他成为朋友真不赖。
虽然原文剧情里总描述裴狩如何外热内冷，如何以情感为跳板刻意接近他人，但尽信书不如无书，楼清影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果判断错了，那就……吃一堑长一智。
问题不大。
“我还以为你是出于愧疚。”楼清影把自己之前的推测说了。
裴狩抿唇：“我可不是道德模范。”
说完，他飞快地看了楼清影一眼：“你更喜欢书里描述的那种君子吗？”
“君子谁不喜欢？”楼清影说：“不过，我以为你是出于愧疚来送我是因为你之前说你读四书五经，唉，刻板印象抱歉了。”
“那……你失望了？”
因为我其实不是君子，而且连君子的边都摸不到，顶多算是守住了不触犯法律这一底线。
“我为什么要失望？你是因为喜欢我这个朋友才想跟我多待一会，这比一个君子出于愧疚不得不来送我更让人高兴吧。”
走到楼清影家楼下时，裴狩踢开一小堆雪，问：“那我们现在正式算是朋友了？”
“是的。”楼清影看裴狩这么严肃，其实有点想笑，但这样不太好，他就忍住了，绷着脸也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既然这样，我们就应该换一下称呼。”裴狩严肃地思考：“没有朋友会互相称呼‘某同学’的。”
哎哟，楼清影快忍不住笑了。
他不得不握拳抵住嘴唇，用力咳嗽两声，以免自己绷不住笑出来。
“你感冒了？”
“没，没有，咳……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称呼对方比较好呢？”
“……我还没想好。”
最终，裴狩决定他们俩都应该留一段时间来仔细的思考称呼问题，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那……下星期一我们到教室时再做决定？”他迟疑着。
楼清影快忍不住了，用力咬着腮帮子：“同意，完全同意！”
“好，那再见。”
“再见……等等，这把伞你拿去，雪这么大。”
他们分道扬镳，楼清影冲进楼道，还没来得及进家门，就忍不住弯腰笑出声，他笑得肚子疼，跌跌撞撞进了家门。
对不起裴狩，但是真的……哈哈哈哈哈！
说实在的，楼清影从来没有认真的思考过有关称呼的问题。
这仿佛自然而然，和一个人相处久了，那个人的昵称就会在不需要思考的情况下横空出世。
但是现在，裴狩严肃的态度感染了楼清影，他笑完之后，开始思考，他该怎么称呼裴狩？
称呼全名？裴狩的全名就两个字，这样应该没问题？
或者，亲近一点，阿裴？阿狩？
或者，搞笑一点，利用谐音，叫他配送小哥？
好像不妥，毕竟他们的关系还没到损友那份上。
此时一只猫咪鬼鬼祟祟路过，瞄了楼清影一眼，贴着墙根走。
不过楼清影还是发现了它，立刻抓住：“花花，你该去打疫苗了。”
他家猫咪大名滚地锦，小名花花，两个名字都来源于身上的毛色。据说在猫咪眼中，像滚地锦这样毛色的猫咪是绝对的大美人。
不过人猫不同，楼清影铁石心肠，滚地锦该挨的针一下也不能少。
去宠物医院的路上，楼清影有点发愁。
他想起了一个寓言故事，大意就是一只蜈蚣很擅长跳舞，癞蛤蟆很嫉妒，故意以崇拜者的姿态向蜈蚣提问：尊敬的蜈蚣呀，你的舞姿实在是太美了，但我有个小小的疑惑，你每次跳舞是先动哪条腿呢？这么多的腿又是怎么配合的呢？第七条腿是什么时候动的呢？你动第十二条腿的时候，第四十六条腿又在干什么呢？是伸出去，缩回来，还是弯起来？
蜈蚣就越想越迷茫，最后它不仅不会跳舞，甚至连走路都不怎么会走了。
唉，现在选称呼也是这样，本来自然而然的事，突然要经过这么一番深入考虑，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星期一到校，楼清影刚在位置上坐下，裴狩就开口道：“我已经考虑好了。”
这句话乍一听有些没头没尾，但楼清影知道他的意思。
“那会是……”楼清影突然又想笑了，不过裴狩脸上的表情严肃的就像这是一场星际会议，楼清影忍住了没笑。
“我决定称呼你‘影影’，你觉得可以接受吗？”
裴狩回别墅后就开始考虑该如何称呼楼清影。
他找来笔记本，提着笔把能想象到的称呼全往上列举，准备先用穷举法列出所有选项，然后再逐一排除，精心挑选。
阿楼、阿清、阿影、清清、影影……
楼清影的名字是三个字，所以其实也可以直接省略姓氏，称呼他“清影”。
但问题在于，裴狩觉得这样有点生疏，连列举都没有列举，直接剔除了。
最后进入决赛圈的是清清和影影。
裴狩在这两者之间徘徊，甚至还分别列举了这两个称呼的好处，从音韵到谐音再到独特度……填满了一整页纸。
但……眼前突然浮现班级里那些女孩对楼清影的称呼。
她们叫楼清影“影影”。
大概，楼清影也认可了这个称呼，如果裴狩叫他“清清”，或许楼清影会不习惯。
于是尘埃落定。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在桌面上印出一个不规则的几何形，雪在慢慢融化。裴狩紧张地盯着桌面。
“可以啊，完全可以接受。”
楼清影真的很想笑，不过他依然忍住了，咳嗽两声，抄袭了裴狩的句式：“那，我决定称呼你为阿狩，你觉得可以接受吗？”
其实楼清影叫“裴同学”都叫习惯了，也想过要不要称呼全名，直接喊裴狩算了，但最终还是选了“阿狩”。
听上去更像朋友点。
“可以，可以，我完全可以接受。”
裴狩听到楼清影称呼他为阿狩的时候，指尖不小心把桌面按出几个小小的浅坑，他赶紧用袖子遮住了。
他们两对视了一眼。
楼清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裴狩有点不明所以，但跟着笑了一下。
上课铃响了，老师走进来。
裴狩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想着楼清影对他的称呼。
他叫我“阿狩”。
他真有起名天赋。
裴狩想起上个星期学到的典故“刎颈之交”，廉颇和蔺相如之间一开始也存在误会，但他们最后还是成了能够托付生死的至交。
他和楼清影之间也存在一些误会，但是没关系，他会想办法把这个误会完美解除的。
然后，他和楼清影也会成为这样的至交。
是的，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