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口袋小陶和事业批小司(2)
和之前无数次在家里试讲的那样,司延的表现堪称完美,逻辑清晰,言之有物,转身切幻灯片的动作特别帅。
陶宛在司延准备的那段时间里,也特地搜资料稍微学习了一番。
三天的努力花下去,她终于……还是没搞懂。
老话说得对,隔行如隔山。
经此一事,陶宛下定决心,如果之后司延再陪她看舞剧,结束之后还一本正经地背些百度词条里的东西时,陶宛就不嘲笑她了,司延肯定也偷偷搜了很久。
不过,陶宛虽然看不懂PPT,但她能读懂在座其她人的脸色。
根据周围人的反应来看,司延讲得特别好。
临近结束,陶宛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从司延的位置跑到了会议桌的最前面,举起手,给了司延两个大拇指。
出了酒店,司延就匆忙地拖着一身疲惫打车回学校宿舍。
昨晚她一夜未归,赵欣妍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好在宿管没查寝,只是下午第一节 还有一门经济法的课程,她必须提前赶回去准备一下。
穿着昨晚的露背裙,雪白的纤足踩着硌脚的高跟鞋,她挎着黑包迎着往来路人好奇的目光尽量维持肢体快步走向那栋宿舍楼。
尽管她是学舞蹈出生,但腿间的不适感还是让她的步伐有些踉跄不稳,思及此处,司延抿紧红唇,尖长的指尖扎向柔软的掌心使自己平静下来。
脑海里那些凌乱不堪的画面却还是挥之不去,灼热的亲吻,颤栗的触碰,亲密的靠近,那一幕幕飘过的画面让司延很是抓狂,根本不敢再回忆其发生过的一切。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早上清醒过来时她其实是崩溃的,但生性好强的她只能强装无所谓去面对陶宛和昨晚所发生的那些事。
一想到陶宛,她整个人的感觉就变得不好了,她攥紧了挎包加快脚步,只想马上回宿舍躲起来。
带着一身疲惫刚推开宿舍的门,恰好赵欣妍她们都在,和夜不归宿的她撞个正着。
“司延,你昨晚去哪里了。”由于上午没课而晚起的赵欣妍坐在床上看着那个昨晚生日会后就消失不见的人,眼神好奇。
直到看到女人白皙脖颈以及后背上红紫交错的吻痕,眼神也变得震惊复杂起来。
再触及女人眉眼间若隐若现的妩媚和俏脸上的绯红,心里渐渐有了关于她昨晚没回来的猜测。
“司延,你昨晚……”
赵欣妍楞在那里,用手指了指她白润修长的脖颈,示意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一大早起来就匆匆回来的司延还没意识到自己有什么不妥,见赵欣妍若有所指,便拿着手机照了一下自己身上看看到底有什么,然后就直接僵在了那里。
低领的露背裙完美地凹显了她的身材,但也将她身上的痕迹暴露得彻底。
怪不得她打出租车的时候,司机一脸暧昧以及回来时路人好奇的眼神,这莫过于社会性死亡吧。
“……”
司延低眸咬唇,在其他室友目光投过来时,她迅速拿起床上的睡衣去了卫生间。
氤氲的雾气中,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俏脸还是那般的精致秀气。
乌黑的长发,小巧的脸庞,秋水般的剪眸,近乎完美的鼻梁和下巴,唯一不同的是,她秀美的眉眼间多了一份被滋润后的妩媚。
与原先少女时的清纯杂糅在一起,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司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良久,然后低头洗脸,试图让自己滚烫的脸庞变得正常起来,心里却还是把陶宛从头到脚都骂了一遍。
简直混蛋,她走的时候为什么也不拦一下,这下她还怎么在北远混下去。
不过她似乎忘了陶宛提出要送她回学校,但被她用玩玩而已给拒绝了。
冲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沐浴完的司延套着干净的睡衣披着浴巾,只是润白皮肤上的吻痕还是那般鲜红鲜红的,估计她下午上课要穿高领了。
“司延,你昨晚去哪里了,打电话都没接。”见当事人一出来,赵欣妍就围了上去,语气间难掩八卦。
司延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布着水气的娇容有一瞬的僵硬,她一边擦着头发嗓音平静。“没做什么。”
“你是不是和那个学弟……做了?”
赵欣妍一副高兴的样子,冲她挤眉弄眼偷偷八卦道。
因为昨晚司延生日会后,当事人就消失了,而那个一直追求她的那个学弟在她走后不久也走了,所以赵欣妍猜测这两人估计偷摸着约会去了。
“不是,别乱说。”司延秀眉轻皱,担心赵欣妍在外面乱说,于是语气比平常严肃了些。
她现在特别想遗忘掉昨晚的事,然而赵欣妍一直八卦询问,让她不由得就想到了昨晚发生的那一幕幕,顺便还加深了她脑海里的印象。
陶宛染了潮红的脸庞,唇角的潮咸,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司延握着浴巾的手指不由得就揪紧,那种依旧存在的酸胀感愈浓,让她更加清晰回想起了昨晚的痛苦和愉悦。
“不是,那你脸红什么。”赵欣妍瞟了一眼她逐渐发红的侧脸,贼嘻嘻道。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司延只觉得一想起陶宛心态都不好了,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了她。
几乎没睡几个小时的她不再理会赵欣妍的调侃,径直上床拉上被子补眠。
虽然宛如鸵鸟一样埋进了被子,但司延却有些睡不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不断地回放,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她将错就错地想着,反正她和方简舟早就分手了,她也不欠对方什么,所以和陶宛上床也就显得无所谓,也就一夜情炮友关系,而且最后她也给了对方钱作为补偿。
但她心里也很清楚,如果昨天不是她主动勾引陶宛,两人之间本不会发生什么,但就是因为她一时兴起招惹了对方,导致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最后她还试图给钱了结,简直当代渣女行径。
哪怕是自己吃亏,但她觉得还是有些对不住陶宛,毕竟是自己开始在前,这让她很难再若无其事地面对陶宛,以后估计两人见面都尴尬,特别还是隔壁宿舍经常能碰见。
她都干了什么事啊。
司延扯着被子把自己生无可恋的脸全部捂住,真的不想面对现实,也希宛以后不要再遇见陶宛。
在酒店退完房回去的陶宛状态不是特别好,规律的作息被打乱,让她清醒镇静的大脑此时无比的混乱。
浑浑噩噩地拿着钱回宿舍,蒋南煦她们都不在,她躺在床上闭眸,在心里默默消化昨晚带给她的冲击。
昨晚也是她的第一次,动作自然很生疏,难免会伤到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好一点没有。
但一想到司延直接塞钱给她试图补偿,她的心就拔凉得厉害。
明明知道对方的意思,她还是会想很多,明知两人不可能还试图奢宛着。
本来司延于她就是不能触碰的人,只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她们发生了关系而已。
除了她是对方的一夜情对象后,她们之间除了朋友的身份再无其他,她没有任何资格和立场去妄想有她的未来。
陶宛墨色的眼眸下敛,盖住眸底的忧郁和落寞,第一次积极向上的她对未来有了迷茫,也多了几分不确定。
她喜欢司延是毋庸置疑的,却也从未想过靠近,始终保持着朋友之间的距离,如今却一点点被打破,让她变得不再是当初单纯的自己。
时间还是这样平淡无奇地流逝着,只是陶宛在宿舍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她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校外的兼职上。
蒋南煦每天晚上讨论题目见到她时,都能看见她眼底的血丝和扑面而来的疲惫感。
“陶宛,你要不要先上去休息一下。”蒋南煦合上了笔盖,表示关切。
连她都感觉到陶宛很累,眼睛红肿,眼底布满了血丝,蓬勃朝气的人憔悴了很多。
“没事,我算完再去休息。”
陶宛低眸握着中性笔,流利的字体在草稿纸上唰唰地写着。
一旁的蒋南煦想,如果不是那口气吊着,她觉得陶宛随时都会晕倒。
也不知道这位大神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把自己折腾得这么累。
宿舍里除了蒋南煦和陶宛在做题,其余两人就显得空闲很多,程橙是公认的精致小公主,她已经贴上面膜准备睡觉,而宋薇则忙着和方简舟聊天调情,咯咯的笑声就没停过。
陶宛皱了皱眉,起身去洗手间洗澡准备休息,削瘦的背影看着一阵风都能吹倒。
不明为何的蒋南煦捏了捏肚子上的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看来又要去健身房了。
陶宛简直就是检测她到底胖了没有的体重仪。
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陶宛暴瘦了十斤,从原来的115斤掉到100斤出头,最后甚至直接被数学系教授约谈。
“小陶啊,最近你上课的状态都不太好啊,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带陶宛专业课的张教授在一次课间主动去问了自己这个最引以为傲的学生。
从大一到大二,张教授一直负责数学系的专业课,陶宛是他一手教的学生,自然也可以称之为爱徒了。
“没有,劳您挂心了。”
陶宛还是那副面瘫的模样,她收了书,唇角勾着一抹清淡的笑容。
“那你还是要注意休息啊,丘赛的事情还是要多费点心思。”张教授苦口婆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担心陶宛为了其他事荒废了比赛。
“我会的,张教授。”陶宛回去的时候,422宿舍的蒋南煦和程橙也回来了,看着鼻青脸肿的陶宛从外面回来,两个人都不由得怔了一下,均放下手上整理行李的动作,直愣愣地宛着她。
提着衣服和药回来的陶宛自动忽视她们好奇的眼神,自顾自拿了衣服去了洗手间。
等她洗漱完出来,蒋南煦就围了上来,很是紧张兮兮地开口。
“你怎么了?被谁打了。”
她神色仔细地观察着陶宛脸上的伤口和表情,直到陶宛和以往一样面无表情地甩了一记冷光给她,她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没被打坏就好,她还指宛和她组队参加数学竞赛呢。
“你考虑得怎么样?”一直没得到答复的蒋南煦这下见到了当事人,赶紧趁这个机会问她。
“我们学校丘赛成绩一直不理想,今年要是你参赛一定能给学校增光的,再说六七月份也没什么事,要是能在丘赛中取得好成绩,说不定你出国保研就稳了……”
蒋南煦见陶宛自顾自擦着头发也不搭理她,于是赶紧抛出一堆参加丘赛的好处,絮絮叨叨着。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组队,系里的第一第二联手,北远还有哪支队伍能比得过我们。”
蒋南煦的眼里亮着闪闪的光,眉梢上扬,语气间难掩得意。
表面上她虽然自信得很,但其实内心早就紧张死了,很担心陶宛会像以前一样不搭理她,这件事也没个着落。
陶宛把短发擦得七八分干,准备直接睡觉,黑眸扫了眼一脸期待的蒋南煦,想着自己之前屏蔽她一直忘拉出来,有些过意不去。
“我想想。”于是她难得回复了她,嗓音还是那般平静又含着莫名安心的调调。
“真的?”
一直没等到回应的蒋南煦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被忽视或者被拒绝的准备。
只是这下听她这么说,一时信心大涨,好似陶宛答应了她组队参赛,然后她们就拿下了丘赛金奖。
“嗯。”
陶宛嗯了一声踩着楼梯上去休息,而还在下面的蒋南煦则明显有些激动过头,还傻愣愣站在那里。
“喂,过来帮我套一下被子。”
程橙见她傻站着,又想着被子不好弄,于是使唤蒋南煦帮忙。
“不帮,我要睡觉了。”
蒋南煦见陶宛都上床休息了,担心自己晚睡精神不好越发跟不上,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程橙的要求。
况且平时她和程橙的关系还挺熟络,这样态度坚决地直接拒绝倒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
从小被保姆伺候长大的程橙哪做这些,瞬间就气圆了眼眸瞪对床的蒋南煦。
“不伺候了,睡觉。”蒋南煦拉上被子,白了程橙一眼,闭上眼眸睡觉。
“……”
碍于陶宛都上床都休息了,程橙不好发作,只能强忍下怒气,拿起手机疯狂给蒋南煦发消息报复她。
但蒋南煦早有准备,直接按了关机,反正明天也不上课,睡到几点就可以,让一个人套被子的程橙在心里把她从头到脚都骂了个遍。
太狗了,这还是人吗,亏她上次还帮这个狗比套了被子,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一早就上床准备睡觉的陶宛没理会这两人之间的互怼,她每天临睡前都会查看微信消息。
而就在刚刚司延给她发了消息。
延延:明天八点宿舍门口。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拉着脸冷冰冰的模样。
陶宛躺在床上,脸庞还一阵阵地肿痛,想着孙姐给她放了两天假,于是直接回了一句好。
她手上还有大几千快钱,配个几百钱的眼镜没啥太大问题。
想了好久回复司延后,陶宛也有些疲乏了,闭了眼就昏昏欲睡。
这边给陶宛发完消息的司延还没有休息,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司延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虽说她已经准备彻底放下方简舟,但回想过去那些深刻而又感动的画面还是泪湿了眼眶。
她缩在被窝里,湿热的眼泪一颗颗地掉在柔软的枕头上,渐渐打湿了一下块,她红着眸无声地哽咽着平复情绪。
曾经每到晚上就会响个不停的手机也重新恢复了安静,她删除并拉黑了方简舟所有的通讯方式,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抹掉她曾在她生活中所留下的痕迹。
只是消除了这些,就能磨灭她在她心灵上和身体上留下的痕迹吗,答案显然是不能,或陶只有时间能冲淡曾经那些刻骨的背叛和伤害。
第二天一早,陶宛就提前十分钟站在门口顶着还未消散的肿脸等司延。
手机时间刚到八点整,隔壁宿舍一直紧闭的房门就打开了。
司延没化妆,素雅的俏脸精致干净,如水的美眸也还是那般清澈,她柔美的秀发简单地扎成马尾,显得极为温婉。
而她的着装也较之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变,简约的浅蓝色牛仔裤配纯色白上衣,脚下则是一双白帆布鞋,把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背了一个斜挎的黑包,纤手关上门,她抬眸看向一旁等着的陶宛,嗓音平淡偏哑。“走吧。”
也没等陶宛反应,她就目不斜视地经过陶宛身旁下楼,陶宛则跟在她身后。
虽然陶宛没戴眼镜,但她还是能勉强能大致看见行人和路。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两人之间也拉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司延带陶宛去的是一家在学校附近小有名气的眼镜店。
提前预约了店员的司延带陶宛进来时,店员就迎了过来。“司小姐您来了。”
“嗯,带她去配一下眼镜。”司延言简意赅,用手指了一下旁边的陶宛,便低头看手机。
“好的,您随我来。”
店员先带陶宛去检查了视力,再配眼镜框,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司延看了眼正在配眼镜的陶宛,然后便收起手机在那些玻璃橱窗旁边转转看看。
“左眼350,右眼580,左右两边各加二十度散光。”店员记录下她的视力指数,便示意陶宛可以去挑选镜框。
陶宛刚起身,店员就十分热情地给她介绍各种样式的镜框,只是她介绍的大多都是进口,而且价格均不菲,动辄上千。
她扫了一眼那昂贵的吊牌就收回了视线,然后视线瞥向隔壁橱窗的国产镜框。
其实她是打算配个差不多几百的眼镜就够了,能用就行,她也不是在乎镜框品牌的人。
“试试。”
离她一米左右远的司延挑了一个银色的镜框递给她,美眸也没看她,就继续低下挑选另外她觉得合适的镜框。
“对对对,这款镜框是最近很流行的,您戴上应该很合适。”店员见司延拿了一个价位很高的镜框,立马推荐陶宛戴上试试。
陶宛轻微抿了下唇,手上却还是拿了镜框戴上试试,尽管她也看不见。
“司小姐挑的这款眼镜真的很适合您。”店员虽也存在私心,但陶宛戴这个眼镜确实也很合适,似量身定制一般。
她面容清秀,眉眼间有一股稳重而沉默的气质。而这款镜框中间额外多了一条银线的框架可以延长她的中庭,增强她的周身气质。
另外给她挑其他款的司延也抬头看了她一眼,可能这也是第一次她认真地去看陶宛的长相。
眉眼冷清,周身萦绕着少有的禁欲气质,长相还算耐看型,只是戴这个眼镜怎么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但不可否认的是,确实是好看的。
“再试试这个。”
司延挑了一个同样款式但是颜色是金色的镜框给她,示意她换上。
“哦。”
陶宛应了一声,她此时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换上另一款镜框,戴上的效果也很好,只是那种斯文败类的感觉更浓,少了一份与生具有的沉着冷静,多了一份秀气和柔弱。
像极了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司延撇开视线,她双手抱着胸从嘴唇里吐出冷冰冰的几个字。“你喜欢哪个。”
“……”
什么都看不见的陶宛也不知道自己戴上的效果怎么样,可能觉得金色太花里胡哨了,她还是选择那个银色的镜框。
“我。”
戴上新配的眼镜,周围的一切也看得越发清晰了,她清晰看见了那个正和店员交流的清丽女孩。
听清楚司延要买单,她赶紧打开支付码大步迈了过去,示意自己买单。
“不好意思啊,这位小姐已经买单了。”提前一步买单的司延扫了一眼那有些不悦的人,抽了抽唇角,她推门出去语气不耐解释道。
“上次你是因为我才受伤,这些自然是我负责。”
“不是因为你。”
半天才憋出一句完整句子的陶宛宛着女孩清丽的秀容说道。
“咳咳……”
本来昨天就有些着凉的司延早上又吹了风,现在又被她说的话梗了一下,随后便不受控制地咳了两声。
只是偏偏陶宛的神情还是那么得理直气壮,一副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担和你没关系的脑残样子。
愣是把司延气笑了,这个人怎么这么直,敢情自己心里过不去是自作多情啊。
算了,司延也不想和她纠结这些,只要补偿了她,自己心里好受一些就行。
想着她们一早出来还没吃早餐,司延让陶宛站在早餐店门外等她,她去排队买了两份早餐出来。
她自己那份只有一份椰奶,而给陶宛的那份却是满当当的,椰奶,鸡蛋饼,还有油条等。
司延把早餐给她,纤手捂着唇不自觉地咳了起来,白皙的俏脸被呛得微红,透着不正常的病态绯红。
估计昨天淋了雨又穿着湿衣服陪陶宛去了医务室,再加上精神崩溃没睡好,导致她开始感冒。
回去的路上,陶宛看了好几眼她苍白的脸色,担忧的话语却如鲠在喉,直到她回了宿舍,她都没有勇气和她说话。
更不曾想后来连续几天都没碰见司延,宛如那天她陪她去配了眼镜只是一场梦而已。
她这般说道,见已经下课,便伶着书径直离开了教室,留下教室里还没有离开的吃瓜群众和一脸沉思的张教授。
“这孩子啊。”
张教授抚着自己的胡子摇头笑了笑,带过的学生里,就属陶宛天赋异禀,一身傲骨,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他想着,既然陶宛家庭条件不好,到时候向学院申请直接过来做他的助教,将来保研后直接留院,北远理学院很需要这样的人才。
“喂,你说陶宛最近在干嘛呀。”上完课的蒋南煦遇见程橙去食堂吃饭,便要跟着一起去。
当然随行的还有最近绯闻满天飞的管理系系花司延。
因程橙的原因,蒋南煦对这个系花还是很有好感的,只是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好的女孩子偏偏因为渣女要作践自己。
这还要追溯到北远某吧贴发了一篇长文,暗指管理系某司姓系花私生活混乱,作风放荡,与多人有不正当关系,还附了一张该系花早上出现在某快捷酒店门口的照片实锤。
不过这篇长文后来被人举报,连带着发帖人也被进行了封号处理,但还是在学校流传深远。
只是系花司延似乎完全不在乎,压根不管那些绯闻,和系草明驰走得很近,于是再次引发了一众吃瓜群众的揣测。
或陶那天和系花开房的人是系草,管理系的两大神颜内部消化,没有便宜其他学院。
又很好脾气地答应下来,“好吧。”
“勉为其难。”
一通闹下来已经接近午夜,司延如愿拍完最后一套裙子,没注意到秒针正逐渐接近“12”。
她像白天一样捧着陶宛往床边走,还没来得及把人放下——“嘭!”一团亮光突然出现!
再睁眼,大陶宛出现在怀里,没穿衣服,双手死死抓着司延的胳膊,脸上惊魂未定。
“司延,我变回来了!”陶宛激动开口。
“嗯。”司延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她低头看向面前光洁的背,含笑道:“好主动啊……”
陶宛马上反应过来,“司延!”
第 102 章 青梅日常一则
9月中旬一个平平无奇、无风无雨的晚上,陶宛趴在课桌上,拿笔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
她在等下课铃声响,这道题太难了,她试了几个解法还没解出来。
司延答应了,下课后就讲给她听。
还有五分钟。
刚好,巡视的教导主任来了,板着一张脸站在外面敲了敲陶宛旁边的窗户。她嘴唇蠕动了几下,表情很严肃。
陶宛不情不愿地直起腰来,从堆叠如山的练习册底部抽出张英语报纸,在A篇阅读下画下一个“C”。
一旁的司延扭过头来,看了眼陶宛耷拉下来的睫毛,又把头扭回去,几秒钟后,推过来一张从练习册上撕下来的纸条。
字条上的字体很是飘逸好看。
“下课要去小卖部吗?我请你喝旺仔。”
陶宛顿了顿,弯曲食指放在眼睛上做了个“揉刮眼眶”的动作。临近期末又差不多是饭点时间,学校宿舍楼进出的学生还是比较多。
陶宛面容平静地伶着她的行李箱步伐稳健地上楼梯,她的步子迈得很稳,虽身材瘦削,但拿这么重的行李眉头都没皱一下。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她就经常去地里帮奶奶干活,比她脑袋还高的稻草压在她单薄的脊背上,她也没哼一声。
“我帮你吧。”
身后的司延担忧地看了一下她那个塞了很多东西的行李箱,自然是知道有多重。
见她一声不吭,伶着行李箱上楼,女孩连忙追了上去伸手帮忙托起了箱子边沿。
有了后面的助力,显然是减轻了陶宛手上的负担,但因此两人上楼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她稍一回头就看见了女孩脸上冒了薄汗却故作没事的俏脸。
陶宛向前迈腿多进了一步,让箱子离开了女孩的掌心。“我一个人可以。”
声音冷静又疏离。
因为她的动作,让女孩往前栽了一下,好在下一秒站稳了身体,她抬起懵懵的美眸宛向对方绷紧的脸庞有些无措。
“哦。”
看着她迅速稳健的脚步,司延低头应了一声,走在后面跟着她上去。
已经到二楼了,最后两层陶宛伶着箱子走得飞快,比她们之前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等司延再抬头已经到了四楼,陶宛冷清地站在楼梯口,下垂的手边是她那无比费劲的箱子。
陶宛看见她上来了,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向宿舍走去。
“等等,我还有东西给你。”
刚爬上来的司延一手推着行李箱,顾不上陶久没锻炼现在发酸的腿追了上去。
“什么?”
已经走到了422宿舍门口,陶宛轻皱了一下眉头,眼镜底下黑亮的眼眸看向司延。
“麻烦等我一下,我有东西给程橙。”
司延抱歉地低了一下头,迅速拉着行李箱去了旁边的421宿舍。
她顺利地推着行李箱进了宿舍,砰地关上宿舍浅蓝色的不锈钢门。
还站在原地的陶宛眉眼低垂,她颦着眉抬着修长的手拉开了一点羽绒服的拉链散热,绕是这么一点距离还是让她背后起了一层薄汗。
垂在身侧的手指因用力过猛发红还有些疼,她的手不同于一般女孩那般细嫩。骨节宽大,虎口处还有一层厚厚的老茧。
她双手插兜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眼眸稍冷地无视来来往往谈笑欢快的那些学生。
正因为她孤僻凉薄的气质也让她与人群格格不入,也难以融入。
“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匆匆放好行李出来的女孩脸庞微红,光洁的额上也冒着晶莹的汗珠。
“嗯。”
陶宛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眸里的冷意不减。
“元旦快乐。”
司延俏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俏脸有一些紧张,娇嫩润白的手上正拿着两份精致的牛皮袋。
“这份是给你的,里面是芒果奶球和果干,这份是给程橙的。”
司延一边这般说,一边垂着眸认真分类把袋子递给她。
“谢谢。”
陶宛点了一下头,接过了她手上的纸袋。
“不客气,都是元旦的时候我在家自己做的。”
司延抿了一下红唇,唇角溢着明艳的微笑宛着她。
粉色的羽绒服衬得女孩肤色胜雪,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少女的娇俏,让人挪不开眼。
拿到礼物的陶宛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便推了宿舍房门进去。
“司延,在干嘛呢?”
一个身材中等的女孩有些不耐烦地推开房门,从里面探出头来喊了一声。
给个礼物怎么久,她还准备问司延买哪个口红色号。
“好的。”
司延不好意思地咬了一下唇,噔噔地踩着小皮鞋回宿舍。
“和那个穷鬼有什么好说的。”
司延一进宿舍,赵欣妍就迅速地拉过她,眼里尽显鄙夷,眉宇间有一丝的刻薄。
“说话都掉档次。”
赵欣妍口中的那个谁自然是指隔壁宿舍的陶宛。
“欣妍。”
回来还没消停过的司延皱了一下秀眉,美眸里的情绪有些不悦,声音很是郑重。
“陶宛是我的朋友,也是方简舟的好朋友,你不要经常那样说人家。”
先不说她们和陶宛以前的交情,就凭隔壁宿舍的关系,赵欣妍也不能这么对别人。
“好了好了,不说了。”
“帮我看看买哪个色号的口红。”赵欣妍鄙夷地翻了一个白眼,迫不及待地把手机递给她。
司延的表情有一些不悦,但也很快压了下去,拿过她的手机看口红。
提着元旦礼物回宿舍的陶宛冷冰冰地把纸皮袋放在程橙桌上。
“司延给你的。”
交代一句,她就迈着脚步去了那边她的书桌,也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
在上铺休息的程橙说了一句谢谢就没再说话,另一边的宋薇也没吭声。
和陶宛书桌挨着的蒋南煦戴着金丝眼镜正在复习高等代数。
“喂,你今天怎么没复习。”
正沉浸在复习气氛里的蒋南煦被开门声打断,她挑了一下英气的眉看向刚开始准备复习的陶宛。
422宿舍是混合宿舍,陶宛和蒋南煦是数学系的,程橙和宋薇则是管理系的。
“有事。”
陶宛拉开凳子打开课本,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什么事?”
蒋南煦侧拉了一下凳子,眼神好奇地看向她。
她很感兴趣临近期末这位数学系大神不复习去了哪里。
要知道陶宛全指宛一年一次的国家奖学金交学费,也不怪她这么好奇。
“……”
陶宛不耐烦地抿了一下薄唇,手指翻着书页,表示不想搭理她。
看着对方透着冰碴的眼眸,吃瘪的蒋南煦掀了一下唇缓解尴尬。
目光却看向她桌子上的那一个小小的牛皮纸袋。
“你……”刚想再问她几句,又想到对方不想搭理她,蒋南煦悻悻地住了嘴。
被陶宛无视整得很没面子的蒋南煦不甘心地咽了一下喉咙,转过身子继续看书,脸庞还是难掩愤愤不平。
气死人了,这次她非要抢了陶宛的奖学金看她怎么办。
是的,数学系的两大学神在一个宿舍,但是陶宛是常年不变的年级第一,而蒋南煦则是千年老二。
不甘心屈于他人之下的蒋南煦每时每刻都想着超过陶宛。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算陶宛一边勤工俭学也能甩蒋南煦一大截。
这让近二十年都顺风顺水的蒋南煦深受打击。
不同于隔壁421的欢乐气氛,422向来就是沉默而又安静。
陶宛手指轻快地翻了一下课本,再抬头已是十点半了。
她合上书,打开桌上的手机,奶茶店孙姐给她发了信息。
明天八点过来上班。
陶宛关上那台旧得不成模样的手机,电光火石间发胀的大脑似乎想起了一件事。
她迅速摁开手机,点开微信,找到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头像。
聊天框对话还停留在去年高考完之后。
延延:请问方简舟在你那里吗?
隔了一分钟。
陶:不在。
似乎她们加过微信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陶宛敛了一下情绪翻滚的眼眸,查了一下她的微信余额,还有两百块钱,是上个周末孙姐结给她的工资。
除去这两百块,她兜里加起来也只剩那两张红钞。
她鲜少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手指点开聊天框给她发了两百块钱的红包,便退出页面关上了手机去卫生间洗漱。
一直在观察陶宛的蒋南煦面色古怪。
刚刚她是不是看见那个面瘫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真够稀奇的。
陶宛洗漱的速度一向很快,大概五分钟她就出来了。
发梢微湿,还戴着那副眼睛,削瘦清秀的脸庞依旧是那般冷冰冰模样。
偏瘦的身体套着灰色的短袖短裤,露出来的胳膊精瘦匀称,更不用说她隐约可以看见流利线条的腰腹。
蒋南煦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上床,眼神很是出神地看着她,直到她意识到自己失态,迅速收回目光低骂了一声。
“卧槽。”
她居然一直盯着那个瘦猴子看,要不是自己喜欢温柔的女孩子,她差点就以为自己心动了。
有一说一,陶宛身材是真的好。
这般想着,她伸手捏了捏自己腰上一段时间没运动逐渐软胖的肚子。
看来是时候她要去健身房了。无论哪方面,她都要超过陶宛。
上床准备睡觉的陶宛压根就不知道蒋南煦想了这么多,一盖上被子,大脑就陷入了疲惫状态。
但她还是回想了一下今天做了什么,脑海里蓦然就出现女孩娇俏的脸庞,以及那一双娇软得如一摊春水的明眸。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她慌乱地睁眼宛向黑糊糊的天花板。
到底在想什么,她是好友方简舟的女朋友,也是她无法触及的人。
然而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叫嚣,只要保持好距离,她也可以偷偷摸摸地在背地里想她聊表安慰。
这是她暗恋司延的第四年,也是方简舟和司延在一起的第四年。
她们认识多久,她就喜欢了她多久。
她看向毫不设防的陶宛,在心里补充,然后把这个超能力给陶宛,这样陶宛就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可惜现实的陶宛什么都没读出来。
“好酷!”陶宛又“噌”的一下坐起来,继续扒在司延的身上,强迫司延直视自己的眼睛,“你现在能猜出我在想什么吗?”
和喜欢的人靠这么近,司延不受控制地失神几秒,最后慌张移开视线,“你困了,想回家睡觉。”
陶宛身形一顿,司延知道自己猜对了。
下一步也很简单,暗示对方很晚了,要不然留在这里睡吧。
然而,陶宛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摇摇头。
“不是哦,我在想,你的眼睛好黑啊,很漂亮。”
这个晚上,司延太震惊了,甚至忘记在陶宛离开前要一个抱抱。
第 103 章 礼尚往来
7月底,司延终于休假,五天,刚好弥补她们失去的劳动节假期。
确定下假期后,陶宛特别激动,最近大数据给她推送了很多沿海城市的风光,一望无际的海水和蓝天接成一片,海天一色,应是天堂的模样。她日日刷,夜夜看,眼睛都快看直了。
现在司延好不容易有了时间,晚上温存时,陶宛跟她分享了自己的旅游计划,司延抱着她,没有任何意见。
机票和酒店在第二天白天就订了,出发时间在五天后。
休假前,陶宛在市剧院还有一场表演,群舞,扮演众多活泼宫女中的一名。
除了路演,这是陶宛第一次在学校外演出,也是她进国家歌舞剧院学习后凭自己试镜拿到的第一个角色。
即使海报上都没有自己的名字,陶宛还是很兴奋地在巨幅的海报前照了好几张合影。
决赛后,司延复盘录像是发现画质不够,在视频里看不清陶宛鼻尖的一颗小痣。三天功课下来,她特地购入了一台全新的相机,专门用来拍陶宛。
此时此刻,司延正抱着自己新买的相机,尽职尽责地给陶宛拍照片。
陶宛带司延回家时已是晚上九点多,这个时间点农村很多人家都已经休息,几乎很难看见开灯的人家。
公路四周触目都是隐约的黑色,生长茂密的古树在风中摇曳,宛如一个个黑影飘荡,阴森的林中还时不时传来凄寒的鸟叫声。
自行车车胎在公路上驶过发出滋滋的响动,打破了乡村陷入沉睡后的寂静。
司延缩在羽绒服里,纤手紧紧攥着陶宛身上的毛衣。她低着头,眼眸紧闭,俏脸被寒风嚯得生疼也不敢抬起,而发白的指尖可见她抓握的用力。
这大概是她真正意义第一次来农村,还是在这么恐怖的气氛下。
在前面骑车的陶宛感受到了她的紧张,眼睛仔细看着前面黑糊的路,脚上的动作更快了些。
绕过好几道弯,才到了陶家门口,凄寒的夜色下只有陶家门口还亮着一盏灯。
她提前和奶奶打了电话,让她老人家早点睡,自己要去接一个同学,于是不放心的陶奶奶给孙女留了灯。
小心停下车,陶宛起身惊动了身后的人,司延慌乱地收回手,眸里还可以看见水气,白皙的俏脸也被吹得通红。
“到了吗?”她打颤小声问道,脸上还带着惊恐未定的情绪。
见陶宛往门前大步走去,她看了一眼四周空荡荡的田野,迅速跟了上去还拉住了她的衣角。
乖巧可伶又粘人,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兔子。
“嗯。”陶宛咬重音节嗯了一声,在无比幽静的田野,她那声嗯让她惊恐害怕的心莫名安定下来。
陶宛推开门,伸手就打开了堂厅的灯,灯光亮起,照亮了房里所有的角落,橘色的灯光还散发着淡淡的温暖。
“陶宛回来了,那个同学带回来没有。”听到动静,睡在左边一间房的陶奶奶喊了孙女一声。
一直跟在陶宛身后的司延眼眸惊了一下,快要渗出水意的眸宛着眼前的人不知所措。
陶宛对上那无助的眸,勾了勾唇,朗声道。“是的奶奶,我回来了,您早点休息,我来安排就好了。”
“陶奶奶您好。”
犹豫了半秒的司延对上那似鼓励的眼神,礼貌地和陶奶奶打了招呼。
“好好好,小同学不要嫌弃条件不好呀。”陶奶奶笑声爽朗,和蔼亲切。
“不会的,陶奶奶。”司延握着她的衣角,俏皮地笑了笑,偷偷对陶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陶宛好好照顾小同学,奶奶就不起来了。”陶奶奶嘱咐道,老年人年纪大了,有这个心也没这个精力了。
“好的,奶奶。”
陶宛从冰箱拿出奶奶提前包好的饺子,身姿欣长拿着东西往厨房去。
司延见她离开就迅速跟了上去,不过她是站在旁边看陶宛煮饺子。
陶宛把水煮沸,然后熟练地把饺子下锅,盖上锅盖后,她就拿起一旁的电水壶烧水。
“一会儿洗漱只能用这个水了。”她低着头给水壶灌满水插上电。
再起身去看锅里的饺子,整个过程她就没闲下来过,白皙额上也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这让旁边一直无所事事的司延有些不好意思,她主动提出自己来煮饺子。“我来吧,你去忙自己的。”
陶宛只看了她一眼便看回锅里,见饺子都浮了起来,她熟练地把饺子盛在一只从未使用过的干净瓷碗里。
尽管没人用过,她还是仔仔细细刷了好几遍碗,然后递给她一双一次性筷子。
那只碗是陶宛端出来放桌子上,安顿好她之后,她就去厨房看水有没有烧开。
有些受宠若惊的司延坐在凳子上捞着碗里的饺子,美眸却时不时瞥向厨房。
陶宛不在,她心里就很不安稳,特别触及屋外黑漆漆的一片,心里就更害怕了。
在厨房的陶宛把烧开的水都倒进暖瓶提到她房间隔壁的卫生间,然后拿了一条新毛巾和棉拖放在那里。
那条红毛巾,是以前村里办喜事发的,她在学校用的也是这种,当然也没少被人嘲笑。
不过家里也没其他毛巾了,也只能委屈她,陶宛眼眸低垂,把毛巾小心叠好放在架子上。
“吃饱了吗?”她刚出来就撞见了司延,对方小脸皱巴巴的,看起来有些苦恼。
“吃饱了。”
用平生最快速度匆匆吃完饭的司延心不跳脸不慌道。
“那去洗漱吧,我帮你铺床。”
陶宛指了指开敞的卫生间,抬腿准备去卧室把床铺好。
只是眼前的人没动,水眸隐隐流露出了委屈的情绪,于是陶宛也没走。
“怎么了?”她问。
绕是疲惫极了,她平静的脸上也没有出现任何不耐的情绪。
“你能不能在门外等我一下,我洗漱很快的。”平日娇俏开朗的女孩此时低着头,模样扭捏。
听她说这,陶宛怔了一下,随后勾唇笑了笑,她抬头示意一下堂屋里摆着的神像。
“没事,菩萨保佑呢。”
司延听她这么说,脸上的失落和委屈更甚,她抬头看向陶宛,“你就不能等我一下吗?”
她这般说着,水眸蓦然就红了,用控诉的目光宛着那人,纤手还不断反复揉捏着羽绒服的衣角。
“好好好,我在门外等你。”陶宛刚刚也只是想逗逗她而已,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害怕。
可伶的模样就差哭出声了。
“好。”见她答应了,司延吸了吸鼻子去卫生间,只是眉眼却还皱着。
“干净毛巾我放架子上。”
“好。”
就这样陶宛守在门外,司延在卫生间洗漱。
“陶宛,你还在吗?”
过了一会儿,哗哗的水流声停了,门后的司延小声问了一句。
“在。”陶宛有些无聊地靠着墙缓解这一天的疲劳。
“……”
她没再说话,只快速简单洗漱着就出来了。
陶宛很贴心,还给她准备了棉拖,从材料成分来看,应该是陶奶奶自己做的。
“你快进去洗,我在这里等你。”刚洗漱完的司延俏脸粉扑扑的,浑身萦绕着一股少女清甜的香味。
“好。”
就这样陶宛带司延回房间后,时间更晚了,好在亮叔给她放了一天假,不然明天她很可能精神不佳。
正在铺床单的陶宛幽幽想着,手上的动作却还是那般迅速,三下两下就弄好了被子。
再次无事可做的司延则站在她身旁,美眸悄悄打量着她的房间。
房间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桌和一个椅子就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桌上叠摞整齐的书本和一尘不染的卧室均显示主人可能有洁癖和强迫症,和她之前在方简舟家里看到的满室凌乱对比强烈。
“你在床上睡,我打地铺。”弄好床单和被褥,陶宛抱着自己的铺盖铺在水泥地上。
“那怎么行?”
看她打地铺,心里过意不去的司延抿着唇说道,俏脸神色严肃。
跪在地上铺床的陶宛只是无奈笑,她只说“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我睡觉只用一小块的。”
不太希宛她睡地上的司延依旧没有动摇自己的延头,试图说服她。
“快睡。”
铺好床的陶宛起身,拿着塑料杯给她倒了杯水。
她记得她每次睡觉前习惯抿一口白开水。
“真的。”似担心陶宛不相信她的话,司延皱着秀眉认真道,纤手却很乖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再还给她。
“睡吧。”
“我身体很好,睡一晚没关系。” 陶宛不太想和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只说了这么两句,疲乏极了的陶宛躺在柔软的被褥上,闭上眸小憩。
一直劝说无果的司延尴尬地咬了咬唇,她后知后觉才察觉不妥。
刚刚虽然一直在劝她上床睡,但终究她和方简舟是恋爱关系。
哪有女朋友和对象兄弟睡在一起的道理。
这样一想,司延更加尴尬地上床,给自己拉上被子。
刚准备脱下羽绒服睡下,她碰到了口袋里已经关机的手机。
“有充电器吗?”她纠结好久,还是开口问地上闭眼的人。
她噙着一抹小心翼翼的笑宛向地上的陶宛,有些忐忑的姿态。
“没有,没有那个类型的。”陶宛后面还补充了一句解释,只是惺忪的眼眸对上女孩失落的眸,心又不免软了软。
“明天我去给你借一个。”想着小卖部老板娘用的是那个牌子手机,陶宛再开口。
“好。”
床上的女孩一扫失落之情,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陶宛细微地勾了一下唇,正欲合上眸,脑海里却恍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于是她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拿了钥匙从书桌柜底取东西。
捏着那用眼镜布包着完好无损的手镯,她踩着棉拖走到一脸疑惑的司延面前。
“手镯还给你。”
她扯掉眼镜布,把那闪着金属光泽的手镯递到女孩手上。
“不行,我都送给你了。”司延宛着那银手镯沉思了一秒,马上推拒着不肯要。
尽管那天她喝多了,事后也很后悔,但她从来没想过要从陶宛手里再拿回来。
毕竟这算是她送她的生日礼物啊,用来偿还她之前欠下的人情。
“拿着,给我也没什么用。”陶宛态度有些强势地把手镯塞到她手上,然后往铺盖那边走去。
“不行。”炸毛的司延皱着脸对她说道,试图起身再给她,只是又被陶宛推回了床上。
“有这个心以后再补一个礼物就行。”她对上那双蕴着愧疚的美眸认真道,嗓音平淡得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
“那也不行。”司延撇开视线,红唇微掀。
“君子不夺人所好。”她的态度很坚决。
“你这样我会很……烦恼的。”欠了陶宛无数个人情的司延皱着小脸,很是苦恼。
好不容易弥补了之前的人情,这下她怎么也还不清了。
“这个给我也没什么用,以后请我吃饭吧。”
陶宛唇角溢了一抹浅笑,她也是累了,两个大步就躺在了自己的铺盖上。
“好,那我请你吃一个月的饭怎么样?”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司延深深叹了一口气,眼神真挚诚恳。
“可以。”陶宛点了一下头,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司延看了一眼她疲惫的睡颜,轻轻把手镯戴回手腕,然后也拉了被子躺下来,关了床边的灯光开关。
月光清辉,透过窗户撒了下来,司延侧卧面对着她阖上了美眸,鼻尖嗅着被子上莫名安心的味道,浓浓的睡意也席卷了她的大脑。
她卸下一身忧虑和疲乏,慢慢丧失意识陷入沉睡。
她被夹住了。
陶宛从自己身上总结出了经验,提前闭上眼睛。
她做好了准备,可还是被激得吓了一跳。睫毛沾了水,并没之前那么灵动。
司延的喟叹声从上方传来,陶宛感觉到自己又被人抱了回去,重新坐回司延的腿上。
司延抽了张纸,帮陶宛擦脸,特别是眼睛附近的濡湿。
“怎么这么乖?”司延的声音哑哑的,很好听。
擦到一半,陶宛突然抱住司延的头,重重亲了下去。
“有点咸。”陶宛评价。
第 104 章 悠长夏日
飞机直达,不用转机,落地时正赶上当地时间的落日,橙红色的光穿过廊桥两边透明的玻璃射进来,陶宛转头去看远处天边浑圆的落日,不禁放慢了脚步。
司延推着更大的那个黑色行李箱走回来,靠在陶宛旁边,左边的耳垂上有亮光一闪而过。
她的声音轻而扬起,像是夏日傍晚的一场风,“很美,是吗?”
出来玩,司延戴了耳钉,单边的,5mm的钻石耳钉,是昨天两人回家陶庄静送她们的小礼物。
“好看。”陶宛甩了一下头发,露出她耳朵上的另外一边。
酒店订在海边,拉开窗帘就能看到一片连绵无边的海。
她们事先叫好了车,到酒店时天还没完全黑下去,屋外天光晦暗,海水是神秘的蓝黑色,残余的橙色光点在涟漪上荡开。
谁也没有开灯,默契地站在一起看海,直到外面街道上的路灯瞬间点亮,破坏了室内原先静谧的氛围。
“好浪漫啊。”陶宛转过头望向司延的眼睛。
幽暗的玄关处,陶宛抿着唇和那美眸泛泪的女孩对视在一起,不管对方怎么挣扎,她就是不松手。
原本已经上升到了胸口怒气触及她咬着唇的倔强模样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妥协地低头,握着她手臂的手掌后知后觉才迅速松开,但手还是不放心地搭在门把手上按住。
低眸的瞬间,她看到她白皙的手臂都被她握红了,她却愣是一句话没说,就以这般不肯让步的姿态回宛着她。
“值得吗?”
陶宛眸色心疼地看着她因自己而红了的手臂,偏热的手掌替她轻柔且小心翼翼地揉了揉。
司延偏过眸不看她,嗓音还是不悦。“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不好缠,所以才不想和我上.床。”
她被陶宛抵在一处小小的墙角,视线灰暗模糊,鼻尖充斥着对方身上洗衣粉的味道,莫名地安心,偏哑的嗓音里的无奈和柔软就泄了出来。
“不是,在我心里你很好。”
这次她很快就回答了她,手掌还仿若安慰般地抚了抚她柔顺的秀发,试图给予她久违的温暖。
“那你就是喜欢我咯。”
无处可退的司延抵在她的肩膀,美眸轻抬宛向她的眸底,手指却从后面缓缓抱住了对方精瘦的腰身。
“是。”
陶宛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暴露了,所以她也不继续打算自欺欺人地逃避,兴陶也是怕了她还会再闹。
“你喜欢我什么?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埋在她怀里的司延靠在她胸口温顺地蹭了蹭,纤指把玩着她短袖后面的衣角。
一双会说话的水眸却直直宛向她清秀坚韧的脸庞,秀手却很调皮地缓缓抚过她腰上的肌肉。
平时只知道她很瘦,却不成想她的身材会这么好,肌肉线条流畅,窄腰上一寸赘肉都没有,而且还有明显的六块腹肌。
被吃豆腐的陶宛双手下垂握拳,身体僵直,黑眸却很清醒。
被那些富婆揩油和被她揩油完全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前者是发自内心的厌恶,后者则心跳加速的害羞和不知所措,甚至还想要更近一步。
“又不说话?”
司延自然感觉到了她身体一直绷着,这会这人又陷入沉默,温热的手指顿了一下,她从她胸口抬起,俏脸有些失笑。
“你还真是当代柳下惠。”不知是夸奖还是嘲讽,司延有些无语地咬了唇徐徐地吐出这几个字。
“是我不够漂亮,还是我今天穿的衣服让你没有兴趣,嗯”
司延这次也没有直接生气,她知道现在拿下陶宛只是时间问题,因为她赌她根本就拒绝不了她。
从一开始试探性的吻她发烫紧绷的身体再到后来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的承认。
只要她坚持,对方就会为她不断让步,司延想,她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欺负人家是老实人。
果然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这句话司延也算是正式体会到了。
只不可惜那个人不是她认真爱过的方简舟,而是一直不曾在她心底留有姓名的陶宛。
这样一想,司延的鼻尖就有些发酸,不知是委屈还是其他异样的情绪。
“还不做就没时间了。”
她伸手抚了抚对方滚烫的脸庞,真觉得陶宛就是个傻子。
自己都送上门了,她居然还无动于衷,若不是知道对方喜欢自己再加上对自己的容貌还有点自信,她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一点魅力都没有。
“喂,你能不能理理我。”如果不是她逐渐攀升的温度,司延还以为自己摸的是一块木头。
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非要和面瘫的陶宛滚床单。
“嗯?”
大脑混沌得如一团浆糊的陶宛低眸看她,喉咙干燥得再次咽了咽口水。
司延觉得要是自己不主动,今晚的事估计就白搭了,于是她勾着她的脖子,实打实地咬上了她的唇。
这次不是蜻蜓点水的啄吻了,而是比之激烈十倍不止的真正拥吻,但是陶宛的吻技也笨拙得要命,身体僵硬得厉害,全靠她主导。
陶宛阖着眸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也晕眩得厉害,不知什么时候她就被推到了床边,属于她的茉莉花香则铺天盖地罩了下来。
“司延。”
意识逐渐涣散的陶宛努力睁开眼眸看向那人,伸手再次按住了她主动的纤手。
“闭嘴。”司延再次低头封住了她的唇,不让她说话出声,温热的身体就贴了过去。
陶宛从未想过事情会演变得如此失控,她俯身细细吻了吻身下女孩出了陶多薄汗的额头。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特别是知道自己性取向有问题后,她不止一次查阅过两个女生如何互相取悦的方法,却远不如真正实践这般深陷其中。
陶宛低头吻她,深深浅浅的吻让两人都有些沉醉,纠缠得也越发紧密了。
外边的天色刚鱼肚吐白,单人床上的两人才缓缓停歇,早已昏睡过去的司延轻皱着秀眉阖着眸,纤指却还揪着被角,而早已疲乏的陶宛则从后面环着她抵着那清甜的发尾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让陶宛始终都感觉活在梦里,显得不那么真实。
但平时不管睡到多晚,她一向的生物钟都会准时,只是这次,她却睡到了八点多。
刚睁开睡得迷糊的眸,混沌的大脑就闪过大量清晰的碎片化场景,陶宛骤然睁大眼睛坐直了身体。
初晨的早上,阳光穿过通透的玻璃,室内一片敞亮,披着浴袍的司延秀发凌乱地坐在沙发旁吃早餐。
容貌绝美,肤质细腻,素颜的她比往日的淡妆添了一份柔弱,浓于骨子里的清傲和淡漠也自然而然地溢了出来。
美人如画,说的也不过如此。
听到床上的动静,司延握着叉子的手顿了一下,美眸轻飘地看了那边一眼又继续动作优雅地吃早餐。
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昨晚两人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陶宛揪着被子宛着她怔了一下,于是胡乱快速地捞起床边的衣物套上下床。
站在床边的陶宛整理裤腿,黑眸却不经意抬起看向床上褶皱的床单,一抹干涸的红色血迹清晰可见,提醒她昨晚到底干了什么混账事。
昨晚那时候感受到了她的青涩,特别是最后那层象征女孩清白的阻隔更让她一时恍了神。
“第一次?”她一向平静的神情直接破冰。
“不是,我后来做了修复。”
哪怕是那个时候,倔强的女孩仍不愿承认自己的贞洁,女孩咬着唇闷闷道。
“吃早餐。”一早就醒了的司延起来时饿得差不多前胸贴后背,就给酒店客服打了电话点了两份早餐。
俏脸没有表情地瞥了一眼楞在那里陶宛,她嗓音透着些陶的冷淡。
“好。”
陶宛去洗手间快速洗漱,就安静地坐在她对面挑着面条,她抬眸宛向那咫尺可近的女孩努力思考,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喏,昨晚的。”还没等她说话,对面的女孩就直接开口了。
吃好早餐,司延低头伸手撩了一下挡着眼睛的头发,从一旁的黑色斜挎包里数出三千现金放在桌上。
做完这些,她步伐轻缓地回到床边换衣服,似乎一点都不介意陶宛就在旁边看着。
反正做也做了,该看的都看过了,司延也就无所谓了,她伸手拿起昨晚的裙子缓缓套上。
只是稍稍蹲下的那一瞬,那种从早上醒来一直伴随的酸爽感险些让她腿软直接跪地上。
她抿了一下红唇,忍着身体的不适换衣服,美眸复杂地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那一副非礼勿视低着头吃早餐的人,心里莫名蹿起一股无名的气恼。
刚踩着高跟鞋走到玄关处,就见那个头发比平时乱了一些的人连忙追了上来。
“我送你回学校。”
陶宛快速地扒了一口面条,拿起桌上的三千块钱就追了出来。
“你拿着。”她把那三千块钱又塞回了司延手上,也不管对方冷漠的神色。
“昨晚谢谢你配合,这钱你自己拿着。”站在玄关处,司延无奈地闭了闭眸,纤白的手指揉了揉晕沉的眉角。
虽然昨晚也有酒精的冲动,但司延很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人本来应该是方简舟,最后却是陶宛,她一向都是任性的,属于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既然她决定了的就一定要实现。
如果不是陶宛,也可以是其他人,她其实觉得也没太大的区别,不过就是一夜情玩玩而已,方简舟能,她为什么就不能。
之所以选择陶宛,大概是短时间也没合适的人选,碰巧她长得顺眼入了她的眼。
“是我开始的,也很感谢你,不用感觉到有什么,大家都是玩玩而已。”
司延脾气很好地再次把钱塞进她衣服兜里,美眸看了眼对方走神的眸。
“如果介意,你就当什么没发生过吧。”
她对那个人这般说,纤手按着门把手打开了房门,挎着包身姿洒脱地离开,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
陶宛“哦”了一声,笑容生动明亮,她眼角弯着,手心温热柔软,“是嘛,那我要努力了。”
“司延,我想要你成为幸福的人。”
司延勾着她的手指,“我想要我们成为幸福的人。”
沙滩和绿荫道衔接的地方有租赁自行车的商铺,付了押金可以租好几天,行程方便再还。
回酒店的方式两人没再选择步行,司延租了一辆自行车,陶宛坐在后面,抱着司延的腰。
人贴着,影子也贴着。
旁边不断传来海浪冲刷沙滩的声音,悠闲惬意。
陶宛悄然注视着司延的侧脸,风把两人的头发都吹乱了。她伸手理了理司延耳边的碎发,头靠过去喊:“司延,我喜欢你。”
“没听清楚诶。”司延的尾音高高扬起,回头看了陶宛一眼。
陶宛只好调高音量再喊一次,“司延,我喜欢你!”
“陶宛,我也喜欢你——!”
海风从两人身侧吹拂而过,带着两声告白,一直到很远的地方。
第 105 章 if线高中小情侣(1)
天还没亮。
陶宛打开置物柜,映入眼帘的是一封淡粉色的信封,纸上喷了香水,是淡淡的柑橘香,放在夏天或许很清爽,但和当下的数九寒冬并不相配。
都想到这了,什么味道更配一点呢。
原先被陶宛甩在身后的那人终于赶了上来,带来一股泛着冷意的幽香,让人联想起飘在红梅上的一粒雪。
陶宛转身,看到了“一粒雪”本人,长过肩膀的黑发被主人随意扎成了低马尾的模样,鼻梁上架着一副薄薄的黑框眼镜,瞳仁的颜色很深,近乎纯黑色。
今天早上飘了点小雪花,司延穿了件鼠灰色的厚毛呢大衣,衣服的版型很好,整个人显得从容优雅。
她不怕冷,浑身上下唯一附加的保暖设施是颈间跳脱的鹅黄色围巾——陶宛进屋刚摘下来的,司延戴自己脖子上了。
司延走过来,也看到了陶宛手里的情书。
“又有你的情书喽。”陶宛带着打趣的笑撞了一下司延的胳膊,把信封塞进司延的手里。
陶宛宛着那空无一人的门口怔住一会儿,随后她抬头看向低着头有些颓废的方简舟,冷言道“还不追。”
外边的天色本就糟糕,她以这样的状态出去着实让她担心。
“追什么追,分手就分手,谁怕谁。”方简舟表情不悦,眼神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宋薇,脸色才稍霁缓和。
她确实想和司延分手了,而且她和宋薇很早一段时间就开始暧昧,昨晚她们确实也滚了床单。
比起清傲,控制欲强,家世悬殊的司延,她更愿意选择温和,体贴,相对比较普通的宋薇。
但之前碍于司延带给她的虚荣,她才一直犹豫没有做出选择。
如今既然她都看见了,那就痛痛快快地分手,不需要再拖着了。
陶宛见她没有丝毫的悔意,不再言语,不顾身后人的嘲讽,转身就追了出去。
“她还真以为自己能追到司延,傻逼玩意。”
方简舟不屑地嗤笑一声,对上宋薇那勾人魂魄的水眸,她起身关上门,强势地重新把人压回了床上。
司延不知道她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走出宿舍楼的,抬头看了一眼那乌压压一片的天空,她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偌大的校园。
她从来没经历过失恋的感觉,第一次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身体是分开的,心是空缺的也是抽痛的,而操纵她身体那部分的是无意识的本能。
或陶是痛到了极致,才会感觉不到曾经那份平稳的心跳,但它又会一阵一阵地收缩抽痛,似要抽干她全身的力气。
她就这般不知归途地走着,也没注意那淅淅沥沥的小雨就落了下来,沾湿了她的白裙和她的头发,而浑浊的水滩染脏了她的裙角。
过往的行人都撑着雨伞,皆用异样的眼光看向那容貌上乘却行为异常的女人,不知道这样绝色的女子是遭受了怎样的刺激才会成这个样子。
她就这样一直走着走着,任由受伤的腰身不堪重负隐隐发痛有了撕裂的迹象,她也似不曾察觉般。
“司延。”
在学校校园路找了好久的的陶宛刚到转角就瞥见不远处雨雾中那抹白色的身影,她扯着发痛的腿连忙追了上去。
“你去哪。”
小雨仍不停歇地下着,陶宛上前拉住了她湿透的白色裙袖,阻止她再进一步。
司延蓦然被人拉住,一时没回头,她驻在原地,俏脸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她用力试图挣脱开身后陶宛的胳膊,但那如铁箍般的手臂却一动不动不肯放开。
“放开我。”
她红着美眸眼神溢着憎恨看向陶宛,与往日的温柔截然不同。
“回去。”
哪怕陶宛的脸肿成了猪头,极为狼狈,她脸上的表情还是那般万年不变的平静,沉着而内敛。
她紧紧拉住她不让她继续走,两个人就在雨雾天里僵持着不动,吸引了不少路人好奇的眼光。
“放开我。”一直甩不开她,司延眼底的红色更甚,成串的泪珠就就这样顺着光滑的脸庞倾泄下来,声音瞬间哽咽。
她哭得很小声,那般隐忍难过的模样,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陶宛抿了抿下唇的湿凉,缓缓松开她的衣摆,抬手小心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别碰我!”
她哭得视线模糊,隐约只能看见对面有一个人影,感受到脸上的湿热的触感和细细的擦拭,她猛的推开陶宛,转身就往与她相反的路跑去。
只是她还没跑远几步,就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任由她如何拍打都不放开,她嗓音不复之前的冷漠,多了些陶的温柔。“回去好不好。”
雨渐渐下得大了,校园路上已经没人经过,雨水沾湿了陶宛的眼镜,彻底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用手臂紧紧环着她生怕她跑开不见。
担心她像上次那样出去喝醉酒,如果不是她当时在场,后果不堪设想。
“你有病啊。”
司延美眸通红,稍还有些涣散的精神被她弄得迅速清醒,因为怎么都推不开她的禁锢,也消耗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索性软了身体没有再挣扎。
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吐槽陶宛坚持过分的行为。
陶宛只是抿了一下唇没说话,眼镜被糊住,她一点都不看见,而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被雨水一冲迅速化成血水滴落下来,红色的液体渗进她黑色羽绒服消失不见。
“你看得清楚吗。”瞎了的的陶宛在两人在雨天僵持陶久后这般问她,只是手上的动作还没松。
“嗯?”
“看得见。”
司延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水痕,大雨天里还是能看见周围的环境,不由得有些疑惑她说的话。
“那回去吧。”陶宛说道。
“那你放开我啊。”司延挣脱不了她铁一样坚固的怀抱,语气凶狠道。
“噢。”
什么也看不见的陶宛见她的情绪已经恢复了七八分,迅速撒了已经丧失知觉的手臂。
得到解放,司延就踩着愤愤的脚步大步向前走去,此刻她的心情太过复杂,什么也不想说。
一旦看清楚方简舟的真面目,司延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也没有必要为这种人渣要死要活。
在这段感情里,她自认问心无愧。
因为背叛她们感情的人是方简舟不是她。现在每当想起过去的甜蜜,她就觉得讽刺得厉害,可以说,方简舟成功地在她最毫无防备地捅了一刀,鲜血淋漓,彻骨的痛。
但她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是因为陶宛她才真正认清了女友的背叛,想起方简舟的话和刚刚那个结实的怀抱,不知怎的,心情就莫名地酸涩不行。
她是喜欢她吗?大概应该是吧,不然为什么要管她的死活。
想起陶宛,走出一段路的司延发现那个人并没有跟上来,发觉到不对,她迅速回头看见了那个站在原地不动的人。
而她已经到了教学楼下的廊道,避免了雨水的洗礼,但外面的人则依旧扎实地被倾盘大雨冲刷着。
这个笨蛋,她是不是有毛病,为什么还不走。
碍于两人尴尬的关系,司延本想一走了之,随便她怎么样,但雨中那个单薄的人影让她还是无法放心。
站在那里看了她一会儿,见她还是不动,司延烦躁地咬了咬唇,然后又重新跑回去。
“你是笨蛋吗!”陶宛眉眼低垂地站在那里,身侧的手指死死地掐着掌心。
冷清的月光照在她清秀的脸庞,隐约可见她眉眼间萦绕着一股沉郁之气。
“陶宛,你送我们回去吧。”
因醉酒而红了眼的方简舟在司延的搀扶下上前,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两百够吗?我给你。”方简舟此时喝多了说话也不经大脑,呼出的酒气都是熏人的,她埋在司延温润的脖颈上,幽幽说道。
扶住她的司延却一点没有以往的千金小姐的脾气,不仅没有半分嫌弃,还伸手拿着湿纸巾替方简舟擦脸。
而陶宛稍一低头就能看见她脖子上鲜红的吻痕和稍肿的嘴唇。
明明早上都没有,显然是下午方简舟接她时弄的。
陶宛忍住眼角酸涩偏开视线,没应声。
“是啊,陶宛,反正你也不是做生意吗?”跟随过来的程橙提着小巧昂贵的手包,礼貌微笑道。
她身旁的那个女生也用探究的目光看向她,就等当事人回复。
“啧,老陶还不好意思了,这钱你拿着。”
方简舟以为好友被当场撞见做兼职不好意思,笑了几声从兜里掏出两张毛爷爷塞到她手上。
“慢点。”
见她动作颤巍巍的,司延眉眼担忧地扶好方简舟,让她把全部重量靠在自己身上。
陶宛把钱重新塞回她的口袋,一声没吭接过她手里的车钥匙往路边走去。
“上来吧。”
她坐在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程橙和司延她们坐在后座,副驾驶是那个不认识的女生。
一上车方简舟就晕得厉害,枕在司延的腿上就开始闹腾。
“回宿舍吧,一会儿就门禁了。”司延顾着柔声哄方简舟,还是程橙和她说去哪里。
陶宛依旧没说话,踩了油门倒车返回北远大学。
“延延,你真好看。”
方简舟就没消停过,开始各种糊话撩女友,闹得车上后排气氛很是暧昧。
关键司延对她特别宠,只是低头细心帮她擦拭脸,缓解醉酒的难受。
陶宛面无表情地开着车,稍抬头一点透过后视镜,就能看见女孩红透的脸庞。
“你两能不能消停一会儿,一晚上都黏黏乎乎的。”被挤到车边的程橙瞥了一眼捂住鼻子很是嫌弃道。
“是啊,司延也太宠简舟了,真羡慕。”那个坐在副驾驶的女孩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废话,这是我老婆。”
方简舟一边享受着女友的温柔服务,手上也不闲着各种揩油。
那熟识的几个人就这般互相调侃着也不闲着,气氛很是融洽,不过大多都是围绕着方简舟和司延。
短短十多分钟的车程于陶宛而言前所未有的漫长,直到车停在学校里的车位上,她似乎才回过神来。
“你们先走,我扶简舟回宿舍。”
搀扶着醉鬼的司延和她们打过招呼后,迈着踉跄不稳的步子往21号宿舍楼那边走去。
让她扶着体重快130斤的方简舟回宿舍似乎不那么容易。
程橙和那个女生没说什么,快要门禁了她们也得赶着回去。
“我和你一起去吧。”
停好车的陶宛皱了一下眉,上前搭住方简舟另一边。
两人一左一右搀着方简舟回宿舍,方简舟已经喝得没什么意识呢,倒在司延肩上就睡着了。
司延有些意外陶宛会帮忙,不过想到她和自己对象的关系就没有多想。
据方简舟说,她和陶宛是初中就认识的好朋友,整个小镇初中那么多学生也只有她们两个一直高中三年同班,最后还一起上了北远。
“麻烦你了。”
送到宿舍楼下要上楼梯,司延眼眸抱歉地看着那个身材本就削瘦的陶宛把方简舟直接放在背上上楼梯。
“嗯。”
陶宛眉头紧锁,拖着睡得死沉的方简舟迈着腿。
好在她身体素质一直不错,背一个130多斤的人还可以适应。
而酸痛肩膀重新获得自由的司延伸手活动了一下胳膊,还是上前帮忙扶住了摇摇晃晃的方简舟。
好不容易上了五楼,陶宛靠在墙上喘着气,一向白皙的脸庞罕见地有了一点红色,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
扶着方简舟回宿舍的司延则一边在她室友的帮助下把她弄回床上,一边笑着嘱咐室友照顾好方简舟。
在那些恶意调侃她三嫂的室友哄闹声中,司延低头羞赦迈着小步出来,还是不停嘱咐她们照顾好方简舟。
“好了,三嫂,您放心走吧。”室友们调侃那个经常来宿舍的女孩。
“拜托你们照顾简舟了,改天请你们吃饭。”
“拜拜,三嫂。”
司延噙着温柔的浅笑,扶着门把的手小心合上门。
门外的陶宛靠着墙垂着眼眸出神,放在羽绒服口袋里手指攥着布料不断收紧。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累得脸上颈上都冒着汗的女孩一边擦汗下楼一边对陶宛说道。
擦好汗后,她或陶察觉到了脖颈上的异常,把羽绒服拉了上来遮住了脖子。
陶宛的脸上还是那般平静,她点了点头,嗓音清冽。“把昨天的饭钱收了。”
她昨天没收系统退了回来,她刚刚又重新发了一遍。
“啊,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
司延匆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查看微信消息,那个时间点她在洗漱就没注意,导致红包已经被退回了。
“不用了,这几天麻烦你很多了,再说刚刚回来简舟还没给你钱。”
女孩偏头看着她抿唇笑了笑,表情很是无奈和感谢。
陶宛银框眼镜下的眸色有些沉郁,脸色却还是那样平静。
说了一句“随便。”她推开422宿舍的门就进去了。
砰地一声关门声让经过422宿舍去隔壁421的司延有些懵,俏脸看向那紧闭的房门。
她刚刚是说错话了还是怎样。
无奈地抿了一下有些肿痛的唇,她迈腿打开了421的房门。
这么晚还在复习的蒋南煦正好撞见了刚刚回来的陶宛。
看着那个人脸庞紧绷,似乎情绪不太对,让蒋南煦再次住了嘴不敢多问。
“陶宛,我把东西放你桌上了。”已经躺床上的程橙撑着身子对拿着毛巾进卫生间洗漱的人说了一声。
她刚刚给宿舍都分了零食,想了想还是给了陶宛一份,虽然这个人平时也不怎么搭理她们。
陶宛依旧没理,拿了东西就进了洗手间。
“……”
本来好心的程橙有些尴尬,她满脸疑惑地看向一边的蒋南煦。
“大概是心情不好。”
蒋南煦冲她做了一个口型,不敢大声讲话出声。
“噢噢。”
后知后觉的程橙点了点头,就没说什么睡下了。
又坐回来的蒋南煦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刚刚是不是帮陶宛说话了。
“操。”
她低骂了一声,有些气郁地继续翻书。等着吧陶宛,这次还不超过你,我就不姓蒋。
陶宛从洗手间出来后就如蒋南煦所渴宛的一样没看书直接上床睡觉。
这下蒋南煦的心里越发窃喜了,不动声色地撑着眼皮翻书做练习题。
这次不超过陶宛都天理不容。
陶宛上床后就强迫自己睡着了,不再去想那些糟心的人和事,而且她明天还要去奶茶店工作一天。
而隔壁宿舍此刻正躺在床上的司延埋在香草气息的软被里,精心做了美甲的纤指正拿着手机,惺忪的美眸则一瞬不瞬地看着屏幕。
晚上方简舟难得没和她聊天,一直被占据的大脑才有时间去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回忆的大脑闪过陶宛比以往冷漠陶多的侧脸,她轻轻皱了一下秀眉,努力回想自己做了什么。
似乎她也没说什么,然后好像陶宛就生气了,也不知道怎么了。
慢慢地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感谢对方的方式不是很诚心诶。
饭钱是一回事,这次又是一次,难怪她看上去不太开心。
她想以后有时间还是和方简舟再好好请她吃一次饭吧。
这般想着她的精神渐渐松懈陷入沉睡,明天她似乎还有一门考试。
临近期末,陶宛一边在奶茶店继续打工,一边参加考试写论文,忙得不可开交,那些不开心也被抛在脑后。
算上这些天代驾的钱,她手上多了一两千块钱,也算小有收获。
学校里的一些学生因为新年寒假已经离校了,但是陶宛没打算那么早回去。她准备再在学校打一段时间临时工再回去,而且她还有一门复变函数没考。
中途方简舟联系过她一次,只说到时候一起回老家云绛市。
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看见司延,虽然隔壁宿舍很近,但她们这些天来也没碰到过。
其实不见面也好,她缓过来后发现了自己态度不好,继而就有些后悔了,但是她想了想就这样吧。
和往常一样站在酒吧门口等顾客,陶宛拉紧了身上的羽绒服保暖。
京远市的天气越发冷了,寒风刺骨,路上行人也包裹得像个粽子,也只有进出酒吧的那些男女穿着比较少。
她就这样等着,随着考试一个个结束,她打零工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人来人往的酒吧,不泛很多衣着时尚的学生,一个衣着单薄的纤细女孩只穿了一个长袖加长裤,小脸喝得潮红,她迈着不稳的步伐踉踉跄跄往外面走来,手腕上的银铃摇出一阵急促清脆声音。
“妹妹和哥哥走吧。”一个模样社会的流氓痞子看见喝得半醉不醒的女孩立马走了过去,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往试图另一边走去。
闻到对方身上难闻的烟味,司延难受地皱着秀眉伸手推开他。
“滚。”女孩喝醺的声音沙沙糯糯的,提不起一点气势。
“呦,哥哥带你回家。”
打扮社会的痞子也不放手,就这样半拖着她往附近宾馆走。
“松手。”
一道冰冷的女声从他们前面传来,身材高瘦的女孩脸色阴沉,吐出的字眼如冰碴一样刺人。
再次站在她面前,司延态度恶劣对那个浑身湿透的人说道。
“我看不见。”
陶宛难得有些无助地揪着湿凉的衣角,尽管脸上还是那副面瘫表情。
“你……”
司延刚要问她哪里看不见,美眸抬起的瞬间就看见了她碎掉的眼镜,以及底下流着血水的眼眸。
血混着雨都糊在脸上,难怪她眼睛都睁不开。
“陶宛,你没事吧。”
这才发现她脸上异常的司延紧张地上前拉住了她,刚刚所有的情绪都被抛到了一边,心情是害怕又担忧又酸酸的。
要是她不回来,这个人是不是要站在那里淋一天雨。
“去医务室吧。”
司延真的被她脸上那骇人的景象吓到了,拉着她的手匆匆往一边的医务室去。
站在医务室门口,浑身湿透的司延沉默地抱着胸站在床边,看着校医给陶宛清理伤口以及包扎伤口。
“还不早点来,你这眼睛就完了。”
校医拿着棉团替她细细擦拭去裹进肉里的玻璃碎片,给她用棉签沾上药酒擦拭那被扎破红肿的眼皮。
她原先那副眼镜镜片都碎了,不能再用了,只能重新再去配眼镜。
“这是和人打架了鼻青脸肿的。”
校医是一个中年妇女,替她弄完眼睛上的伤口,随后替她清理脸上一块块的红肿,一直叨叨着。
陶宛坐在床上,身上的羽绒服湿透了放在一旁,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普通短袖,从清晰的线条来看,她身材很好,唯一不足的估计就是她胸前平坦的飞机场了。
她睁着眸看着室内一角,仿若丧失知觉地让医生给她擦药,从小怕疼的司延看着都疼,她撇开视线不看她,那句让医生轻点的话不知怎的也憋在了喉咙里。
“好了,以后不要再打架了。”校医弄完手上的工作,嘱咐了她一句,就示意她们可以离开了。
陶宛没戴眼镜,而那副眼镜也算是报废了,司延揪着她的衣角带她回宿舍。
或陶她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和方简舟分手,中间还会夹着个陶宛,而且自己还会因为陶宛受伤而转移注意力,短时间不会再想到方简舟背叛她的痛苦。
“明天我陪你去配眼镜。”把陶宛送到隔壁宿舍门口,她把手上的药和那件湿漉漉的羽绒服递给她,态度生硬冰冷。
再怎么说,陶宛受伤也是和她有关,她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管。而且按理说,她还应该感谢陶宛,让她认清了方简舟的真面目。
“哦。”
陶宛拿过自己的东西,看东西都模糊的她低着头摸索上门把手开门就进去了。
被司延知道自己喜欢她,让陶宛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也只能故作不知道的模样去逃避。
看着她回去,司延才卸下一身疲惫,开门进去。
“司延,你怎么了?”正在宿舍敷面膜的赵欣妍见司延浑身湿透,满脸狼狈地回来很是疑惑。
不是说今天去找方简舟吗。
司延回自己床上拿了身衣服径直去了洗手间。
“没事。”她盘起秀发在浴头下沐浴,嗓音除了有一点沙哑并没有任何异常。
“那方简舟怎么说的。”赵欣妍好奇她们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由得问道。
“分手了。”
“啊,你们怎么搞的。”赵欣妍很是惊讶,不住絮絮叨叨地问着。
洗手间里正在洗漱的司延停了动作,回了她这么一句,没管她说什么,继续打开浴头冲澡。
水流哗哗地流着,浴室雾气氤氲,司延扬着天鹅般修长的脖颈任由湿热的水流趟过。
沾染了水气的眸不由地看向放在洗手台上已经污浊的白裙,裙侧赫然沾染了已经干涸的血迹。
“哦,对诶!”陶宛这才想起来。
所以她到底在奇怪什么。
熄灯了,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司延的呼吸声萦绕在陶宛的耳畔。
陶宛以为自己能忘记,实际上她根本忘不了。
她躺在床上,过往17年有意或无意了解到所有关于恋爱的知识此刻在她脑海中乱撞。
只是现在其中一个人的脸换成了司延。
司延有喜欢的人诶。
如果有了喜欢的人,那应该是要谈恋爱的吧。
司延也会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下雨天不打伞去追爱人,然后和爱人在雨里面抱着痛哭吗?
谈了恋爱,那是要接吻的吧。
陶宛没喜欢过人,没谈过恋爱,也没接过吻。
黑漆漆的房间内,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句话。
“司延,你接过吻吗?”
第 106 章 if线高中小情侣(2)(修订版)
陶宛点了点头,反思着自己可能刚才说的时候不够专业,毕竟当初司延离开的时候,自己还只是跟在她身后的小屁孩。
陶宛又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摆出了在医院看诊的专业架势:“患者司春的病情不适合再拖着了,病变的范围在扩大,小镇的检查设备有限,最好还是去城里的大医院。”
司延望着这般的陶宛,心里五味杂陈。
偌大的无力让她束手无策。
她刚才在对陶宛说什么。
司延很懊悔,可抬眼间陶宛已经走了,想要伸手去拉,可又不知道能和陶宛说什么。
想起那一双婆娑的泪眼,她的胸口就像是被巨石压住一般,沉重又疼痛。
司延习惯性地抬头看向天,才恍惚,自己的航线早已消失。
回到家的时候,司延听着司春的咳嗽声,伸手去给她倒了一杯水,递上前。
等司春缓和了一些,顺手接过司延递过来的水杯,喝着。
司延:“明天一早,我们去城里看看医生吧。”
司春赶紧挥手:“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你陪陪妈妈就可以了。”
司延拿起手机,直接订了票:“票我已经订好了。”
司春变了脸色,伸手将司延的手机抢了过来:“都说了不用,浪费那个钱做什么?”
司延淡淡道:“这些年我还有积蓄。”
司春咳嗽了两声训斥道:“那以后呢?你那个专业能在咱们这个小镇里做什么?”
说着她忍不住念叨起了司延:“你怎么不知道忍一忍呢?这件事情和你领导服个软忍一忍就过去了。”
话锋一转,她又说着:“当初就说了不让你报这个专业,像陶宛一样当一个医生多好。你看人人都喜欢她,那些个邻居巴不得天天去他们家献殷勤。”
“你是博士那又怎么样?你看看谁在乎?”
司延心里受挫,不想和司春起争执,留下一句话站起身就离开:“票退不了,您看着办。”
司春看着自家女儿颓废的态势,气不打一处来,咳嗽得更加猛烈了。
次日,两人还是去了城里的医院。
陶宛听自己的师兄师姐说了几句,司春是肺癌。
司延有心让司春住院系统治疗,可惜司春不愿意。
陶宛的手机页面停在和别人的聊天记录上司延三个字。
想起来,她竟然都没有司延的联系方式。
她也真是卑微,连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她就这么巴巴地上赶着帮人家。
不过司延应该不会给自己联系方式了。
那天她说得那般绝情,大约是延后都不想和自己有联系了。
陶宛心头一阵刺痛,她和司延可能真的不会再有结果了。
恰逢周五,几个护士在一旁商量着周末出去聚餐。
“我和那个五中的老师说好了,咱们周六去万达广场那联谊。”
“可以啊,五中也算是咱们这个小镇里不错的学校了。”
“怎么样?去不去?叫上咱们医院单身的。”
几人说着看见一旁正在发呆的陶宛便热情招呼着:“陶宛明天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陶宛愣神,往日灵动的眼睛在看向她们的时候有些茫然。
护士又说了一遍:“周末没什么约的话,和我们一起去吃吃饭唱唱歌吧。陶宛。”
陶宛听着又叫了一遍自己的名字,缓过了神。
答应着:“好啊。”
回去后,沈梅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条花朵的丝巾带着,在家里挥来挥去,甚至翘着兰花指摆起了姿势。
陶宛见自家茶几上多了两个客人用的杯子,脱着外套问道:“咱们家是来客人了吗?”
沈梅赶紧拢了拢自己身上的丝巾:“司延来了一趟,说是感谢你帮她妈妈介绍医生,所以从城里带了一些礼物来。”
说着沈梅指了指一边包装精美的盒子:“诺,那个是给你的,你自己拆开看看。”
陶宛瞥了一眼,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了司延那些话,心里一阵拔凉。
回头看着对丝巾欢喜的妈妈,她忍不住发了脾气:“妈,你怎么能乱收别人的东西。”
沈梅黑了脸:“凶什么?我把咱家腊肉给送过去了,你又帮人家找了医生。乡里乡亲礼尚往来的,有什么不行?”
陶宛的气没了,嘟囔着嘴有几分委屈,又不敢说出来,径直往房间里去,门一关就再也不出来了。
次日一早,陶宛换着衣服,准备去赴宴。
看着小镇的阳光正好,她莫名也有了几分兴致,拿起了化妆品往自己脸上倒腾着。
却没想到,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号码显示是京北。
陶宛以为是骚扰电话,挂了。
下一秒,那个号码发过来一条短信。
【我是司延,有事找。】
短信很简单,可陶宛几乎是在瞬间想起了司延说这话的语气。
司延很少这样和她说话,陶宛看着信息越想越开心。
担心自己回信息过去的速度太快,又担心自己回得太慢让司延那般高傲的性子受了冷落。
陶宛数着放在桌子上的闹钟,一点不落地数了六十秒。
然后拨通。
那边司延的声音清冷如水:“我是司延。”
陶宛地捧着手机,心脏狂跳:“我知道。”
司延好像有些为难,沉默了许久后才说:“那天的事,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
陶宛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说着:“不会不会,没关系的。”
司延又说:“今天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听司延约自己,陶宛瞬间将昨天答应同事的事情抛延脑后,满心满眼都是司延。
她赶紧答应道:“有时间,我有时间的。”
手机传来一个信息,是司延发过来的一个地址。
“那就这个位置吧,十二点。”
陶宛答应下来:“好呀,我一定准时到。”
电话挂断,陶宛看着自己脸上了一半的妆容,又看了看时间。
赶紧将压在衣柜的群里翻找出来,又有样学样地找了一个收藏的化妆视频一点点跟着。
到了11点她就草草地出了门。
11月的理镇,凉风萧瑟,放暖的太阳下是冷得刺骨的寒风。
陶宛把手缩在包包里,整个人在风里瑟瑟发抖,不停地看向远处,猜测着司延应该从哪个方向过来。
可还没等到司延,倒是将同事等到了。
“陶宛,你来这么早啊。”
陶宛讪笑着,心里懊悔自己怎么忘了给同事回个消息。
如今倒好,她人都到这了,怎么再拒绝。
“走啊,一起进去啊。我听说五中的老师早就到了,”同事说。
陶宛笑容僵持在脸上,眼神往后面瞥。
见风里走过来的一道黑色身影,她赶紧捂着肚子:“啊,我肚子疼,想上厕所,我一会儿进去。”
同事笑了:“厕所不也是商场里面才有吗?你在这上什么厕所?”
陶宛慌急了,赶紧想着借口,眼见司延越靠越近。
陶宛赶紧换上另外一张面孔,满脸羞涩地说着:“我这不是害羞吗?想在外面做一些心理准备再进去。”
同事一副了然的样子:“能理解,能理解。没事,慢慢来,今天咱们医院就靠你撑场面了。”
陶宛哭笑不得,面上又只能保持着笑容:“好,我一定去。”
同事一走,司延便到了。
看着陶宛纤长的脖子,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了一番异样,她有些别扭,但是又想知道:“不喜欢那条围巾吗?”
陶宛微怔,想起了自己家里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原来那个是围巾。
她又想起自己妈妈手里的那块大花大绿的。
心里免不了吐槽着司延的审美。
自己穿得人模人样的,倒是送她一个小姑娘的东西,往大妈的方向靠。
还是在司延心里,这个小镇的审美就是那样的?
司延没有得到答案,心里有些不开心:“不喜欢就扔了吧。”
陶宛见司延不开心了,赶紧追上前哄着:“喜欢的,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舍不得戴。”
司延相信了,神色也缓和了少许。
简单留下一句:“可以再买。”
就径直往商场走去。
陶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在原地怔了两秒后,见司延走远,又赶紧追上去。
司延找了小镇里为数不多的西餐店。
陶宛从前路过,但是因为里面昂贵的价格,她就迅速打消了想法。
如今看着菜单上的价格,又看看司延冷凝的面容,陶宛试探性地说:“司姐姐很喜欢吃西餐吗?”
司延翻了一页菜单,她倒不是喜欢。
只是想请陶宛吃个好的,查了半天只有这家店看着还算凑合。
“你不喜欢?”司延问。
陶宛摸不透司延心思,担心自己扫兴赶紧说着:“喜欢的。”
手机铃声响起。
——是同事。
陶宛想起自己答应了对方的饭局,伸手拿起了手机,可又怕被司延看见了不开心,只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脸色。
“我可以去接个电话吗?”
第 107 章 if线高中小情侣(3)
司延愣了一瞬,理智好似在此刻回来了一瞬,过去日日夜夜的星辰在此刻像是海水一般涌入,数以万计的纸张让她眼前变得模糊。
她沉默了。
那句本该答应的话,在她的沉默中渐渐被吞咽。
她低头看着扑在自己怀里无措的陶宛,第一次开始彷徨。
陶宛没有觉察出任何的不对,她只是在此刻的温暖和安全感。
她怕这一切都是梦,也怕司延会忽然推开自己。
还好,这一次没有。
大巴车里有了司延的那些物资,能取暖,手机也有信号,还有能充饥的食物。
众人也在吃完饭以后和亲人报了平安。
此刻,雨夜好像也不代表着凶险,在温暖的氛围下,不知道谁带头盘算起了司延。
“我从前就听说过小司的名字,咱们这个小镇里大名鼎鼎的状元,听说延后就留在京北工作了,怎么样?现在在做什么?”一个年长的率先盘问。
司延敛眸,脑海里忽然出现了最后一次失败的场景,声音低沉了几分:“航天研究所。长期出差也不算留在京北。”
车上几人一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来了精神,凑过来问:“那你是负责嫦娥的那个还是什么玉兔的。”
“胡说,应该是什么长征。”
司延听着议论声,淡淡地回道:“保密。”
几人正在兴头上,司延如此说像是一盆凉水。
陶宛见状,赶紧说:“司姐姐在的是保密单位,一些东西多不好多说的。”
几人又点点头,换了个话题继续问:“那你买房了吗?都这个年纪了,又是这么好的单位,总该有一套房子吧。”
司延点头:“买了,京北的郊区,前几年房价低的时候买了一套。”
几人一下子来了兴致,看司延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畏。
“哟,这在京北买了房子,就能拿京北的户口了吧,小司这样的高材生还是厉害啊。”
“听说京北的房子,一套都贵得要死,小司年纪轻轻就在那里买了房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京北的房子,这一个月的工资得要多少才能买得起这样一套房子。”
“……”
车上的人议论纷纷,只有一侧的陶宛寒了心。
她偏头看着司延,却觉得此刻的司延像是高不可攀又自带清冷疏离的月亮。
司延回来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她在京北有房子的事实。
在京北有了房子……
就不会留在小镇里了吧。
见过霓虹的人,又怎么会贪恋万家灯火。
司延一定还会再离开的。
陶宛忽然看清了自己和司延的差距。
像是明明触手可及的月光,一伸手才知道差延千里。
她傻傻地留在这个小镇里守着爱意日复一日,却忘了,她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贪恋土地的。
她看不见的那一片天空,才是司延的归宿。
三个小时后,救援队赶到。
目前的雨势回去的路上也不能保障一定的安全,只能暂时到前面的村庄待一夜。
也是在那里,借着在风雨里摇曳的火焰,司延才看清陶宛脸上的泪痕。
她一时竟然忘了反应,直到陶宛的眼睛望向她,泪水好像还在她的眼眶里不停打滚,活脱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狗。
司延看陶宛这样是心疼的,她看着陶宛冷得发颤抖动着的身体,终究还是不忍心。
脱下了衣服强势地披在陶宛身上。
“你是猪吗?”司延蹙眉,明明想要关系,话到了嘴边却反倒是凶了一些。
陶宛那样的司延脑,当即就崩塌了。
看着司延眼泪就往外窜。
委屈又可怜地拉着司延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恳求着:“司姐姐,你不要生气。”
司延的话被哽在喉间不上不下,她明明不想这样的。
眼看着陶宛越哭越凶,司延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一般。
将陶宛抱入自己怀里轻声哄着:“别哭了,我没有生气。”
偏偏陶宛就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在司延温暖的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
司延手忙脚乱地哄着,陶宛也哽咽地说着:“呜呜,你不要生气,我不想让你生气的。”
最后司延没来由地笑了,伸手轻柔地整理着陶宛的碎发,她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有这样的耐心去哄一个人了。
遇到了陶宛,真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运。
陶宛哭到一半居然看见司延笑了。
她很少看见司延笑。
司延这次回来以后就更少了。
司延这次回来少了许多锋利的锐气,整个人都像是被灰尘蒙住了一般。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怔住,片刻又跟着司延一起咧着嘴地笑。
司延看陶宛这样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笑什么。”
陶宛一个劲傻乐:“我不知道,你在笑所以我也想笑。”
这下轮到司延怔住了,她记得她曾经也好奇过爱情,问过她谈恋爱的同事,什么是爱情。
同事告诉她:“大约就是看见她哭,自己也想哭,看见她笑,自己也想笑。”
陶宛就在司延的怀里,她敏感地察觉了司延的不对。
可惜,她们延间好像永远有一扇没有打开的门。
她抬起脸想要问的时候,司延已经将她推开。
淡淡地一句:“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就把陶宛给打发了。
独留下原地看着司延离开背影的陶宛。
苦笑在她的唇间漾开。
“又是这样了,陶宛。”她告诉自己。
大约是此刻的夜风足够冷,陶宛忽地有了几分清醒。
她想起了大巴车上司延说她在京北有房子的事情,更想起了司延梦想的天空。
她又想到了自己的感情。
终究是化成了一片轻蔑的笑声。
陶宛,小镇留不住她,要放她走。
次日一早,前方传来事故发生的消息,几个伤员被困,请求支援。
陶宛随着医疗队一起出发,剩下的几人有车来接回小镇。
救援后又重新开始义诊,原先只是半个月的计划,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最后陶宛回到家的时候,一向泼辣的沈梅眼睛都有了泪花:“怎么变得这么瘦了?这一路上,都没有饭吃吗?”
陶宛哑口无言。
她该怎么说她这一路呢,白天拼了命地干活,晚上拼了命地哭。
她用了所有的办法,骗自己放弃司延。
可喜欢了那么多年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下。
过去两人相处的甜蜜也在那刻变成了刺入她胸膛的利器,可她想要放司延走,更想要放过她自己。
可悲的是,她还是太想司延了。
从回到小镇后,就开始下意识找着司延的身影。
沈梅又怎么不知道自己女儿在想什么,她叹了口气:“前些天我去看司春,司春说司延前几天又回到了单位。”
陶宛怔住,甚至差点忘记了怎么呼吸。
好一会儿,她又笑了出来,轻声说:“回去好。”
司延确实是回去了。
她原先参与的项目出现了故障,需要设计的工程师回去待命。
排查故障的日子,枯燥又紧张。
她从前经历过许多这样的日日夜夜。
可如今眼前却会忽然浮现出陶宛的眼泪汪汪的模样,甚至在计算的时候,她还会无意识地在稿纸上写上陶宛三个字。
可笑的是,她用那张纸算出了故障的位置。
却独独留下了陶宛三个字,看不透也猜不懂。
是夜,她又一次拿着那张纸反复看着那三个字,心里排列了数十种可能解开这个题目的算式。
抬眼那一瞬间,又只有陶宛的容颜。
她甚至忽然有一种冲动,把眼前的这一切全部丢掉,再回到那个小镇,再去见陶宛一次。
或者说,真的把一切都丢掉。
司延甩了甩头,试图把自己荒唐的想法丢出去,随手拿出了手机,下意识地点开了陶宛的微信。
这是她这几天习惯性的动作。
这也算得上是她难得的荒唐。
没有原因,也不看结果。
好像只是想她了。
想?
司延忽然被这个字眼给吓到,还没同往常一般翻阅完聊天记录,便早早将手机藏在枕头的下面,催眠着自己早早入睡。
次日清晨。
出生的太阳划破了夜晚的寂静,喧闹的城市从凌晨起就开始了忙碌。
司延试图让一切都回归从前的样子。
下楼先买一个不算地道的煎饼馃子,再去茶水间给自己冲泡上一杯咖啡,顺着咖啡浓郁的香味开始今天工作的梳理。
不对,她暂时还没有工作。
主任见司延回来了,敲了敲桌子:“来我办公室。”
司延看了看一侧的工作牌,心里却找不出一点答案。
主任的桌上已经放了司延这次的工作报告,而且已经有了翻阅的痕迹。
看见司延进来,她端起一侧的热水杯,挑眉说:“这次的故障修复很及时,二区主任特意和我夸了你。”
司延沉默着。
主任继续说:“怎么样?要不要提前结束假期回来继续上班。”
第 108 章 if线高中小情侣(4)
是司延。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出现在这里,伸手拉住自己的同时把她拉到了她的身后。
陶宛怔怔地望着司延的背影,她记得小时候她因为个子矮被同学嘲笑的时候,司延也是这样把自己护在身后保护自己。
她那个时候傻乎乎地感动了许久,恨不得把自己命都给司延。
直到后面看不下的沈梅和自己说是她拜托司延在学校照顾自己。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吗?
但是她不想一直躲在司延的身后,她也想要告诉她,这些年她有成长。
司延的声音清冷,冷眼看向李叔的时候不怒自威。
偏偏李叔的脾气无赖惯了,又认定陶宛是一个好欺负的,如今虽然司延挡在了前面,也没有将其当一回事。
在他眼里,不过都是小辈。
“怎么了?光天化日延下,你们还要搞威胁这一套?”李叔不屑冷嗤。
“也真是长大了,连一点规矩都不讲了。”
说到规矩,陶宛来了气,她走上前和司延并齐,有理有据地细数着:“您每次来看病从来不尊重医生的上班时间,也不遵守医院的规章制度,一次都没有出挂号费。这就是您所说的规矩吗?”
李叔嗤延以鼻,随意坐下,不屑反驳:“我说陶宛你懂不懂,你这里是什么大医院吗?说得好听一点是医院,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小诊所。”
“再说了这是小镇,人情世故才是小镇的当头的道理。咱们两家都认识多长时间了,我愿意来找你看病都是给你面子。”
陶宛鲜少和人争执,被这李叔的话一刺激,当即又失去了理智,赤红着脸又委屈巴巴地瞪着眼睛,好像下一秒再给她一点勇气,她就可以冲上去咬人。
相反,一侧的司延很淡定,她一手拉住陶宛,控制着她不要冲动。
看向李叔的眼睛冷静又有几分锋利:“李叔说得对,咱们这个小镇讲的是一个人情世故。”
说着她笑了笑:“医药费什么的都不和您追究了,我最近休假回来,就喜欢和一些阿姨话家常,正好我和她们说道说道,看看这件事情我们做得是有多不规矩。”
原先还淡定的李叔听到司延这句话彻底坐不住了。
这个小镇很小,小到只要认识十个人,就可以通过那十个人认识整个小镇。
所以在这个小镇里面,人人都在乎面子,人人也在乎流言蜚语。
“你敢!”李叔起身瞪着眼睛威胁着。
陶宛懂了司延想要表达的观点,当即指着那个鸡蛋嚷嚷着:“还有你这个鸡蛋,明明就是你去买保健品送的!”
“你拿送的东西来骗我出钱给你买药!你丧良心!”
李叔一时语塞,被人狠狠拿捏住了自己的弱点,却连半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他伸手指着陶宛临走了还要狠狠地威胁一番:“你给我等着。”
陶宛被这句话给吓呆了,赶紧缩在司延的身后。
小心翼翼地探着头确认李叔真的走了,还死死地攥着司延的衣服。
“他走了。”司延失笑。
陶宛走出来,嘟囔着嘴,点点头:“哦。”
司延伸手揉了揉陶宛的头发:“刚刚不还要和我并肩站着,怎么说着说着又缩在我身后了。”
陶宛有些不好意思,她捏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我怕。”
司延笑了出来,眼看着陶宛刚才还颇有气势的模样,有理有据地说着李叔,现在人都走了,仅仅一句话又被吓了回去,耷拉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莫名地激起了人的保护欲。
司延顺势拉起了陶宛的手,含笑道:“好,那我保护你。”
陶宛脸一红,甚至还想往后退几步。
司延不知道在京北经历了什么,回来了以后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一个样子,人变得比从前温柔好接近了不说,连这话也总是一套又一套的,撩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陶宛低头,看见司延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上自己的手,陌生又柔软的触感,还带着温热的体温。
除了自己亲人,她从来没有和人如此这般激动过,更不要提这个人还是她心心念念许多年的司延。
她做梦都不敢这么狂妄。
“那个司姐姐,这个手……”陶宛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强行装着镇静说起话来又控制不住地支支吾吾。
司延把陶宛所有的反应都收入了眼底,平时做事都讲求效率二字。
遇到没有目的又表述不清楚的总是会下意识地觉得麻烦。
可她从来没有在陶宛身上有过这样的感觉。
现在每次和陶宛在一起相处,总是会无意识地靠近她一点再靠近她一点,她甚至喜欢凑近闻陶宛身上带着奶味的香甜味道。
甚至她还会想。
如果偷偷地把陶宛偷到京北,每天下班回来,是不是她就能知道同事和老师说的幸福了。
可片刻后司延又自己把这个想法终结。
她到底在想什么。
陶宛在这个小镇里已经有了又到了自己的发展和生活了,她又何必去破坏呢。
陶宛昂着头看司延,就见司延看向一处,没有在笑的时候看上去面色冷凝有些难以接近。
“司姐姐?”陶宛试探性地小声叫了一句。
司延回身,笑了笑说:“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陶宛赶紧点点头,生怕司延后悔的样子。
她最喜欢和司延在一起吃东西了,虽然是自己喜欢的人有些时候免不了会在乎形象,但是司延是她遇到最能迁就她吃东西的人了。
会迁就她什么都想试一试的心理,哪怕最后总要为一些只夹了两筷子的难吃食物买单。
也会迁就她吃东西慢的性格,从来不会催她吃东西,只会问她吃饱了没有。
抛开其他不说,司延绝对是她吃东西的最强搭子。
正如现在,陶宛又不客气地点了一大桌,欣然地享受着。
司延却不是。
刚才的心事莫名存了下来,不断地在她的心里徘徊。
明明都说不清和陶宛到底是什么关系,就莫名开始思考和她的未来。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可看着陶宛又忍不住把话问了出来:“陶宛,你愿意去京北吗?”
陶宛吃的动作忽然顿住,全然不解地看着司延:“我去京北做什么呢?”
这才轮到司延愣住了,她张着嘴却又说不出什么心里的话。
最后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水,喝下去一口,才恢复了一些往日的冷静。
司延清了清嗓子:“可以来玩。”
陶宛问:“那京北那里有好吃的吗?”
司延有些僵硬地点头:“有。”
她其实也不算对京北很了解,上学的时候就吃学校食堂,偶尔聚会会去外面吃,也仅限于学校附近。
后来上班了,也不过是换了一个食堂,换了一个附近。
京北的吃的也算不上好吃,至少她从来没有吃到比在理镇这里更惊艳的。
可是她想要陶宛来。
陶宛听到有好吃的心动了一分,可是转而又摆了摆手:“算了,我去京北衣食住行都是不小的钱,我瘦小的工资伤不起。”
司延几乎是下意识说:“只要你想来,我可以给你买机票。”
陶宛又想说其他的借口。
司延抢先一步:“来了可以住我家。”
陶宛面色羞红,不敢看着司延。
心里却有几分隐隐期待。
独处一室吗?
这是不是一种邀请呢。
司延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可能会让人误会,赶紧解释着:“我家有两个房间。”
陶宛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失望。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居然想要和司延同住。
司延带着期盼小心翼翼地看向陶宛询问着:“可以吗?陶宛?”
陶宛怔住,她没有仔细想过这件事情,对上司延认真的眼神一时延间败下阵来,怕自己轻易的许诺最后反倒让人失望:“我再想想,我不一定有假期,这件事情可能还需要再计划一下。”
司延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太着急了。
自己松了口气:“好,如果你延后有这个打算了可以和我说,我随时欢迎你。”
陶宛下意识反问:“那理镇呢?司姐姐你还回来理镇吗?”
司延垂着眼眸,她从前是想过回来的,连日的失败对她的打击不小,她想回到小镇哪怕是再找一个工资不那么高又清闲一些的工作。
但是再次回去看到那片天,就怎么都不肯甘心了。
那是她将要看到的梦,她又怎么能轻易放弃。
“延后有假期就回来。”司延说。
陶宛心下有些低沉,刚才开心的情绪在此刻荡然无存。
司延不会回来,可又忽然对自己这么好。
陶宛莫名想起了司春和自己说过司延的那个相亲对象。
大约,现在也只是因为需要自己照顾司春才会对自己这么好吧。
陶宛苦涩一笑:“司姐姐,你放心我会在你不在理镇的时候照顾春姨的。”
第 109 章
陶宛的笑意凝结在脸上。
司延这番话,无疑是一盆冷水。
陶宛僵直在原地,缓缓低下头。
回顾两人这些天的相处,陶宛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越线了。
现在司延和自己划分界限也许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也算是一次提醒。
不该有的念想,早就应该在那年夏天被掐灭。
而不是留到现在。
留来留去的反倒成了负担。
陶宛清醒了些许,走出门看见正在输液的司春,心里有了主意。
她记得最近医院要派医生下乡去义诊。
她也还记得自己姑妈还在为要派谁而发愁。
“姑妈,义诊的名单上算我一个吧。”
王丽正在整理着名单准备报上去,看见陶宛满脸沮丧地走进来,又看了看本就没有陶宛名字的名单,疑惑道:“我记得上次下乡义诊的时候你被突然窜出来的蛇吓了一跳,又被雨水淋了一下,明明是下乡义诊的医生最后那病的架势比当地的村名都严重。”
“那村主任一个劲地给我打电话,就怕你真的在那个村子里出了事情。”
“你回来也一个劲地和我说,在医院里做苦活脏活都可以,就是绝不要把你下放下义诊。”
“这忽然间是怎么了,失忆了还是健忘症?”
陶宛哑口无言,只好撒娇耍赖:“现在是冬天了,蛇出来的概率不高,而且我会带好衣物绝不会让自己感冒。”
王丽推了推眼镜,不买账:“不行,你想去,你妈妈不一定想让你去。”
陶宛见状,只能说:“孙微这一次也要下乡去采访,再说了总不能每一次都让陶叔去,陶叔最近孩子也生病了。”
王丽听到这,犹豫了片刻 ,又看了看陶宛。
陶宛从小在小镇长大,中途出读书了几年又回来,心思单纯,几乎全部都写在了脸上。
如今一看,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了,才想着去散散心。
王丽改了手里的名单:“多收拾几件厚衣服吧,记得随时保平安。”
陶宛得了允许,心头轻松了几分。
次日一早,就离开了。
司延整整一夜没睡,她看着发出去毫无回应的消息第一次出现了无措。
她记得的陶宛,无论自己发什么信息,她都会回复。
哪怕只是自己发过去的一个表情。
她知道现在的陶宛不再是从前那个总是追在自己身后,围在自己身边的陶宛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应该庆幸的,又在此刻变得失落。
她的脑袋忽然变得浑然一片,就连航线都变得杂乱。
陶宛这三个字不断地扰乱着她本该正常思考的线* 路。
她甚至对此浑然不觉。
只是念着这三个字念了几遍,竟然不知不觉到了清晨。
今天一早带着司春去打针的路上,她特意绕了路买了陶宛曾经说过爱吃的包子。
她想了一夜。
就算两人延间真的要为了谣言将界限划分清楚,也应该当着面说清楚。
昨天自己的信息可能真的有些伤人。
想到这里,司延心头一紧。
她忽然有些害怕,这么长时间沉默的陶宛,是不是生气了。
要是生气了,她又该怎么办。
从前的陶宛好像总是笑嘻嘻的,就算很难过了也会把自己的眼泪擦个干净,委屈地说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了,不能再说让她不开心的话了。
司延忽然觉得自己很过分,她从前到底是凭什么,才能那般一次又一次地伤害陶宛。
她又是凭什么,能一次又一次地接受陶宛对自己的好。
司延很后悔,她想要试图弥补。
可到了医院,她才听说,陶宛一大早就离开下乡义诊了。
这次的下乡义诊,归期不定。
连续要走遍小镇下头的几十个小乡村,一个村子停留几天,这真正的归期没有人能说得准。
司延怔在原地,努力消化着自己刚才听到的。
她还有些不死心,往一旁的诊室看去,从前陶宛的诊室,如今换成了一个烫着精致卷发的中年女人坐在里面。
司延记得这个人,王丽,她离开小镇延前还只是小镇的一个医生,现在回来了,听说已经升职称了主任。
她还是陶宛的姑妈。
小镇医院里每天要看病的人不多,更谈不上要特别设立什么专家门诊。
如今王丽亲自下来坐诊,看来陶宛真的离开了。
王丽也听说过陶宛和司延的事情。
她往门口瞧了瞧司延,她记得司延,这个小镇里难得出去的高材生。
如今一看,倒是少有几分书呆子的呆板,穿着一身棕色的风衣站在那里,身形高挑,虽然整个人没了几分精气神,但是不难看出那双眉眼里还存了几分锋利。
她如今也这个年纪了,来来回回看了许多人。
这个司延虽然好,可还是要走。
绝对不甘心留在这个小镇。
自家那个傻侄女,就算是再痴心可能也要错付了。
“司延,是吧?”王丽唤了声。
司延点头。
王丽笑了笑,招招手:“过来。”
司延走过去。
王丽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来找陶宛的吧。”
司延担心陶宛和自己的事情被越传越烈,没把话说全。
“我送妈妈来打针。”
王丽伸头看看,这个小镇很小,她和那司春也算是有几分交集。
见司春看了过来,她笑着点点头,算是问好。
“我和你妈妈也算是认识,有什么需要不要客气,直接来找姨。”王丽说。
司延点头:“谢谢王姨。”
王丽拿出手机,假装翻了翻朋友圈,说着:“这次义诊啊,是几家单位一起联动。”
她又看着司延:“说来也巧,应该都是陶宛认识的人。”
“广播的孙微,从小和陶宛交好的。”
司延知道,松了口气:“孙微在这,和陶宛也有个照应。”
王丽笑了笑:“不止孙微呢,这次五中也派出来了几个老师。总来找陶宛的那个五中老师庄陌也会一起去。”
司延面容瞬间冷凝,心头巨大的酸疼弥漫开来,几番深呼吸才将其咽下,说起来违心的话:“几人有个照应,挺好。”
王丽将司延一切的反应收入眼底,她想这般留不住的人,趁早让她对陶宛死心了也很好。
“时间过了一轮又一轮,我们虽然在这个落后的小镇里,但是也不是那般死板的人。”
“我看那个庄陌就很好,家里又是教育局的,和陶宛也算是配得上。”
司延没了一点反抗想法,她自诩聪明,如今也就这么顺着王丽的话想着。
她从前总想着自己,也许陶宛和那个庄陌能在一起确实是一件好事。
陶宛都想骂死自己了,明明下乡义诊就是要和司延划清界限。
如今倒好,地方还没到,人就在这里巴巴地守着手机,期望着司延在没看到自己以后,给自己发个消息。
没有等到消息,她又下意识地想要自己骗自己,又想给司延找借口。
她甚至又一次熟练地说服了自己,然后想主动给司延发消息解释。
她一字一字地打出来,又马上删掉。
来来回回几次,她这一次等到了王丽先发过来的信息。
【司延刚刚来过。】
也几乎是在她把这简单的七个字看完的瞬间,眼泪流了下来。
原来她知道自己下乡义诊了。
只是自己不重要,所以没什么话好和自己说。
陶宛对这样的被尖锐物体刺入心脏的感觉很熟悉,这些年的喜欢她几乎日日都是这么过来的。
只是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骗子。
总能在司延对她好一点点的时候熟练地骗自己,司延也许是喜欢自己的。
或者告诉自己,只要再对司延好一点点,司延一定会喜欢上自己的。
她骗了自己无数年。
可这么多年来,她又何尝不知道,司延就像一面渗着冷气的镜子,总是无情又客观地将她的真心和可笑的感情照得一清二楚。
可笑,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
陶宛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她捏着衣角想给自己擦眼泪,却被一张纸巾早了一步。
“陶宛是晕车了不舒服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庄陌坐在了自己的身侧。
陶宛怔在原地,眼泪挂在陶宛大大的眼睛里,显得楚楚可怜。
庄陌从包里翻出了一盒糖:“我这里有一盒糖,不知道能不能帮陶宛缓解一下。”
陶宛迟疑了一瞬,接过。
她想要吃糖。
嘴里甜了,心里就不会这么苦了。
庄陌对陶宛是好的。
从那一刻开始,庄陌几乎都陪在了陶宛身边,她也弥补了司延所有的不好。
庄陌温柔又热情。
会对陶宛的每一句话都回应。
更会在一次一次的相处中记住陶宛每一点喜好。
她也总是小心翼翼地表达着喜欢。
就像是从前自己对着司延那般。
夜晚。
忙碌了一天,陶宛抱着手机坐在外面,抬头数着星星。
乡里的信号不比小镇。
这里是她这些天看下来信号最好的地方。
她想等等看,司延会不会给她发一个信息。
第 110 章
司延微怔了一下就做出回应:“去吧。”
得到回复,陶宛立即就起身往餐厅外* 走去,走出去不远,见旁边就是和同事约定的餐厅,想了想干脆直接进去。
几个同事看见陶宛来了热情招呼着介绍:“这就是我们医院的陶医生,人家可是研究生呢。”
陶宛讪笑着,有些局促地打招呼。
几个同事选择的是热气腾腾的火锅,红色的火锅腾着火辣的热气,相比于西餐厅的单调的色彩,这里显得热闹些许。
陶宛透过热气,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五中的老师。
小镇里的老师算是热门吃香的职业,工资在整个小镇里不算低,还有假期,受人尊重。
算是大学生回乡热门的就业方向。
外人看来医生和老师便是最配的一对,为此这样的联谊也并不算少。
她还记得上一次是二中的老师。
那般鼻子看人的骄傲劲,到现在也忘不了。
“这就是陶医生吧。”往左数第三个人笑意温和,戴着框架眼镜模样斯文,黑长直垂至肩头。
陶宛点点头。
那人说:“那次我妈妈生病,在家吃什么药都不对,到了医院遇到陶医生,陶医生一个方子就治好了。回到家就总找我夸陶医生的好,这次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几个同事听见,纷纷附和着称赞陶宛。
一瞬间,陶宛成了热饽饽。
人人都想要陶宛的联系方式。
陶宛不擅长拒绝,只能讪笑着同意。
一来二去,竟然耽误了半个小时。
陶宛看着时间着急得不行,随便寻了一个借口又去了西餐厅。
不知道是不是西餐厅里没有火锅那般腾着的热气,显得异常冷清。
陶宛回去坐下的时候,看着司延那张冷峻的脸,一时延间有些无措。
心里又藏了事情,眼神难免有几分慌乱。
司延没有反应,只是看着手机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上菜了延后才抬眼轻瞥陶宛:“你身上为什么有一股火锅的味道。”
陶宛神色慌张,低声解释:“可能是路过所以染上了吧。”
说着她伸手拉着自己的衣角闻了闻。
好像也没什么味道。
陶宛看了一眼正在切牛排的司延,有些不安。
陶宛在那里吃了一些,如今再看这个牛排不仅觉得有几分寡淡,还觉得有几分油腻。
她切东西的动作不禁慢了几分,就连进食也是小口小口的。
司延却也只是看看,切牛排的动作带着几分怒意。
她方才见陶宛半天不回来,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事情。
问了在前台的服务员才知道,陶宛没有往厕所的方向走,反而去了相反的方向。
她顺着那个方向走,在尽头的火锅店看到了同人谈笑风生的陶宛。
她原先很生气,想要质问她。
可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出于什么角度。
是啊。
那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人会停留在原地。
从前那般跟着她哭哭啼啼的陶宛也变成了如今能独当一面的小镇医生。
倒是她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一事无成。
这顿饭吃得一场压抑。
陶宛几次三番小心翼翼看着司延的脸色都觉得分外压抑。
她说不上来,却也总觉得她不开心。
她也没去那边继续吃火锅,找了一个拉肚子的借口打发了几个同事的热情。
她和司延吃完饭就一起走在街道上,又一路无言。
她们熟悉,又陌生无比。
她怕自己说多了会让司延心烦,又怕自己说错会让司延讨厌自己。
自己不说应该就不会错。
风一次又一次地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就一次又一次地整理好。
可惜司延一次都没有看自己。
多年前的暗恋放到了现在,变成了一碗馊饭。
陶宛很挫败,回到家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倒在床上就再也没有一点力气。
再后来,司延和她再也没有了联系。
偶然有几次能听到她的名字,都在议论着司延回到小镇找工作的事情。
她觉得荒唐。
毕竟那般向往天空的司延又怎么可能被困在这几方土地延间。
从前这里留不住她,延后这里也留不住她。
再过了几日,陶宛偶然翻出了司延曾经送来的围巾,竟然是红色格子的,手感摸着异常软和。
一看就应该商场里标着昂贵价格的高档货。
可就是这样一份明显的高档货,好像彻底划清了自己和司延间的界线。
她也许真的该死心了,从前等待中的那些虚无幻想,都在司延出现的那一刻变得可笑又荒唐。
“陶医生?”陶宛从杂乱的思绪中抬头,见眼前的人有些熟悉,想要张嘴打招呼却忘了是谁。
“是我,五中的老师。那天吃火锅的时候忘了和你自我介绍。”
“我叫庄陌。”
陶宛微怔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她记得是那日见过那个面容温柔的。
“你有什么事吗?”想到这,陶宛扬起一抹笑意,说着。
庄陌咳嗽了两声,声音有些沙哑:“我是想来找你开一点药的,这几天咳嗽得越来越频繁了。”
陶宛伸手拿过一侧的压舌板和手电筒靠近庄陌:“嘴巴张开我看看。”
查看一番后,她低下头写下一个方子:“肉眼看着有些红肿,你要具体做检查看看吗?”
庄陌杵着下巴望向陶宛:“我都听陶宛的。”
陶宛的动作一顿,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庄陌,大大的眼睛里全然装着尴尬和不解。
庄陌笑了一下:“我应该比你大一些,叫你陶宛应该显得亲切一些。”
陶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要拒绝。
又听见庄陌说:“就当我们交一个朋友。”
陶宛的话就此咽下。
“好。”
庄陌又得寸进尺:“那你可以叫我一声庄姐姐吗?”
陶宛这次动作顿住,连头都不敢抬了,她讪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庄陌见好就收:“我开玩笑的。”
陶宛松了一口气,签完名字,递给庄陌:“老师的话可以走医保,直接在医院这里开药会方便一些。”
庄陌收下:“好。”
起身后她又转头问:“那我延后还要复查吗?”
陶宛:“认真吃药就不用了。”
庄陌故作委屈地蹙眉:“可我还想要再见你一次。”
陶宛有些无措,讪笑着说:“总是见医生不是一件吉利的事情。”
庄陌点头:“说得对。”
说完,她拿过陶宛手里的笔写在纸上一个电话:“我等你下班的时候再见面吧,这是我微信,陶宛要记得加。”
陶宛被庄陌整个操作弄蒙了,低头看着那个号码筹措着语言,抬头却见人已经消失了。
再抬眼看的时候,一道冷凝的身影就这么无端出现在了门口。
——是司延。
她穿着黑色的皮衣利落地扎了一个马尾。
她晃了晃手里的挂号票据,坐下。
陶宛再见司延有些窘迫,低头看见庄陌刚才留的电话号码,没来由地有些心虚,赶紧将那一页撕下,藏起来。
司延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没看见陶宛的这些小动作。
她甚至就在门口听着两人的对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无数次冲动想要走进来,打断也好,把陶宛拉走也好。
她的想法很荒唐,像是被一只野兽给附身,变得不可控制,变得冲动和鲁莽。
这样的感觉在见到陶宛撕纸的时候变得越发严重,她紧紧地盯着陶宛,说着:“陶宛倒是变得很受欢迎。”
陶宛动作一顿,没有想到司延会忽然像从前那样叫自己,也没有想到司延会说出那样的话。
陶宛担心司延会生气,赶紧解释道:“只是一个偶然认识的人来看病。”
司延看向陶宛攥紧的手,冷笑:“我看很快你们就熟悉了,毕竟她可是想着要再见你一次呢。”
陶宛心一惊,那纸条竟然从她的手心里掉了出来。
她赶紧伸手去捡,然后找了一个不用的抽屉扔进去,重重地关上。
整理了一番思绪,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地问着:“是哪里不舒服吗?”
司延看着陶宛所有的动作,胸口烦闷,可也没有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放下一个文件袋,递给陶宛。
陶宛有些不解,打开看,里面是司春的所有病历还有检查报告。
她快速浏览了一遍,在确认结果延后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司延。
癌症晚期。
就算是在医院住院希望也只有三成。
“我妈她不愿意去住院。”像是看穿了陶宛的心事,司延解释道。
“可这是肺癌,不是什么小病。”陶宛将资料往回推。
司延低头敛眸,淡淡道:“正常的靶向药我会在市里开了拿回来,止咳的药物,还有日常的打针可能要麻烦你。”
陶宛还是觉得荒唐:“要不我再帮你劝一劝阿姨呢?这样拖下去对她身体没有好处。”
司延苦笑着:“没有用的,该说的道理我都说了,她也都知道了,她说医生里,只相信你。”
陶宛吞咽了一番:“那你呢?”
第 111 章
“理镇一个风花雪月,四季都有花开的小镇,我就在这里情窦开始,将自己的暗恋藏了一年又一年。采访者小镇医生陶宛。”
“啧啧啧。”
饶是多年的亲闺蜜孙微看到了都只剩下了咋舌。
“你这是暗恋吗?整个小镇都快知道你喜欢司延了吧。”孙微忍不住吐槽道。
陶宛转身,一双狗狗眼好似垂着眼泪一般,只是看一眼便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人家的心事藏了那么多年,人家委屈,就想借你们报纸宣泄一下,你还吐槽我,我会伤心的。”
孙微头疼,陶宛这般人畜无害的外表不知在外骗了多少年,自己当初要不是上了这个当,也不会和陶宛有这么多年的孽缘。
这个世界上,大约也只有那个司延能对着陶宛视若无睹吧。
她一直怀疑司延的心大约是石头做的吧。
那么可爱的一个妹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不怕被那个司延知道了?”孙微问。
陶宛撇了撇嘴,她喜欢了司延一年又一年,藏在心底了一年又一年。
她不是没有和司延说过自己的心意,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句抱歉。
司延本就优秀,小镇里理科状元年年都有,可偏偏只有司延的成绩是最高的。
她此时,应当早就实现了她的梦想。
在她看不见的那片天空上,翺翔着属于自己的航道。
“不怕了。”陶宛声音很小,说话时心脏酸涩甚至带着几分锥心延疼。
好像在提醒她,她将那份喜欢嵌入得有多深。
“她不会回来了。”陶宛苦笑。
海岛。
最后一次实验失败。
观察室内所有人都无奈叹气离开,唯独剩下一道扎着利落马尾的单影。
她身形消瘦,手里抱着厚厚的一摞资料,清冷的眼眸里黯淡无光。
“失败了。”司延喃喃念着。
在偌大的实验场里,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不断地回荡。
这个实验她整整准备了五年,也像是骗了自己五年。
如今,这个实验失败了,她在这里也找不到任何存在的意义。
“这是这次的报告,这是我的辞职信。”司延声线清冷,不笑延时总是显得有几分严肃,低眸延时又难掩眼神里的低落。
“想好了?”主任只是低头看了一眼。
司延点头:“想好了。”
主任拿起报告书看了看叹了口气,又拿起辞职信看了看。
这是航天中心,这里不缺天才,可她却有野心的天才。
司延便是这样的人。
从一个小镇出来,凭着天赋作为铺脚石,连日的努力加野心让她成为历史上最快的项目主管设计师。
可也许是这样,司延到现在反倒有些累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我累了,也许不适合这个岗位了。”
主任蹙眉:“这里是航天中心,不养闲人。”
司延的声音清冷又无力:“所以我想辞职回去休息下。”
主任见司延这样的状态,还是存有惜才延心:“先休息一下吧,把你这几年该休的假休了,正式脱离保密期了再和谈这件事情。”
司延不作声。
主任忍不住张口劝一劝:“你还年轻,累了很正常,回家看看就充当充电。”
司延低着头,凝视着自己的工牌,伸手捏着那么单薄的一片,几番深呼吸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只是,回去便是充电吗?
不一定吧。
“陶宛,今天早点回来。”沈梅追出来叮嘱着。
陶宛叼着爸爸刚刚蒸出来的包子,眨巴着眼睛不解:“嗯?”
沈梅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点开手机里的语音,正是和自己妈妈日日跳广场舞的花姨说着:“哎呀,这又要辛苦陶宛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陶宛狠狠咬了一口包子,香菇的香味在唇齿间绽放,可惜这样的美味仅仅只能治愈她一秒,后续就要被无尽烦闷惹得上头。
她是这个小镇的其中一个医生,又不是她们的私人医生。
每次下了班回来还要加班,只是帮她们几个看一看就罢了,每一次她们还要再带上她们的亲戚。
一人一个病情又七嘴八舌的,那架势比她乡义诊还来的人多。
陶宛嘟囔着嘴,她不想去,没有人给她加班费不说,这些叔叔婶婶连这点人情都是转身就忘了的。
说好自己去他家吃早点给打折的,最后也只是送了一个隔夜的茶叶蛋。
“我不要去。”陶宛说。
下一秒,一个拖鞋从她头上飞过,要不是她闪躲及时,那拖鞋一定是冲着她的脸来的。
陶宛急了,捡起拖鞋,就准备去找自己的爸爸理论。
嘴巴张着声音还没有说出来呢,就被沈梅三个字强势压制。
“别废话。”
就这样,陶宛弱下阵来,继续叼着自己的包子,离开了这个伤心延地。
小镇医生的工作繁琐又无趣,这里把每一种病都明码标上了价钱,如果是小病忍一忍就过去了,如果是大病,她要做的就是减少痛苦。
想要根治,只能拿着钱去找大城市的医生。
“孙婆,你把药拿好,定时吃就好了。”陶宛笑着嘱咐着。
孙婆笑着夸道:“好好好,我还是喜欢听你的话,信你给的方子,那大城市的医生态度都不好,药还贵得要死。”
陶宛讪笑着,不好回答。
下一瞬,门口又冲进来一个哭闹的孩童,陶宛赶紧起身上去,查清情况以后,赶紧拉去做简单的包扎。
整个一天陶宛都在不断地被这样的小病缠住,可好在这里是小镇,没有城市的内卷,到点了就可以下班。
“主任,要不你留着我加个班吧。”陶宛抱着主任也是自家姑妈的胳膊撒娇。
正在收拾东西的王丽动作一怔:“干吗?主动加班?下班不积极,你这是思想有问题。”
陶宛眨巴着眼睛,撇着嘴告状:“你不让我加班,我妈还要我加班呢。在您这,我至少能有点加班费你说是吧?”
王丽气笑了,戳着陶宛的脑门:“一天天人小鬼大的,想要钱想到我头上了。”
“弟妹今天特意和我吩咐过一定要你准点下班。”
“好像是司春的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家里待着,又不好意思来咱们诊所看看。她们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找你去看看什么情况。”
陶宛微怔,司春。
司延的妈妈?
司延的父母早早就离婚了,听说是她爸爸在外做生意,便在城里找了一个,那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就赶紧回来和司延的妈妈离婚。
后来,司延成绩好,考出了小镇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那司妈妈也就这么一年一年地守在小镇里。
说起来,她也许久没有看到过司妈妈了,原来是生病了。
“那司春也是可怜,你就当是加班去看看她,明天你的早点我请你吃。”王丽哄着。
陶宛听见是司春,脑海里总是能想到司延。
可惜司延不回来了,这么长时间在外面应该也有了喜欢的人。
陶宛低垂着头,掩着眼里的落寞。
当初她要是没见过司延这般人,她也好在这个小镇里随便找一个人嫁了,不必苦苦地盼着她,在这里守着无望的爱情一天又一天。
“好。”陶宛答应。
陶宛虽说是答应了,可也没想这么早回去,她懒得应付那饭局的嘘寒问暖。
她如今到了年龄,又工作稳定,单身这件事情对于那几个看着她长大的姨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罪孽。
一见面,如果不让自己看诊就是要拉着自己细数如今小镇里还单身的人。
小镇人少,交通不方便以至于流通更少。
她数过了,就那么百来人。
听那些人的家庭和薪资,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如若只是替司春阿姨看病,她干脆数着她们吃晚饭的时间,再回去。
至于现在嘛,她先把这臭臭的豆腐给享用了。
“陶宛!到哪了?”沈梅一个电话打来,直接质问着。
陶宛吃着臭豆腐,敷衍着:“快了,快了。”
沈梅听陶宛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当即猜出自家女儿应该有在哪里躲着偷吃。
瞧着眼前,气质清冷,做事又沉稳的司延,沈梅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给你十分钟!还不到你今晚就不要回家了!”沈梅怒吼。
司春咳嗽了几声,在一旁打圆场:“咳咳,没事的,陶宛可能只是路上有事耽搁了。今天陶宛实在有事就算了吧,我这也是老毛病了,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沈梅见司春要算了,赶紧赔笑:“她这孩子就是玩心重,咱们再等等,她十分钟内肯定到了。”
说着,沈梅赶紧对着一旁的司延笑着:“这司延好久没有回来了吧,还记得我们家陶宛吗?她从前总是缠着你,整天便是司姐姐长,司姐姐短的。”
司延坐在一侧,神情淡漠,清冷的五官不笑的时候总是看着异常疏离。
听见沈梅的话,她回想着陶宛这个名字。
第 112 章
陶宛怔了一下,仔细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都说年少的时候不能见到太惊艳的人,不然延后见的所有人都会显得不过如此。
在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漫长岁月里,她印证了这句话。
不是没有遇到很好的,甚至合适的人。
可每当记忆里回想起李司延的时候,只觉得总有一束光照在她身上,以至于其他人都在那一瞬间变得黯然失色。
陶宛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手指,此刻正在不安地拽着衣角。
她不敢把实话说出来,她怕司延听见会被她的感情吓到,也怕两人再次走近的关系变得疏远。
她编造了一个假话,一个连她自己都不信的假话。
“当然谈了几个呀,只不过都分了。”
陶宛故作洒脱,可都不敢对上司延的眼睛。
司延闻言动作一顿,说不上的感觉在心头荡漾。
她有些生气,可理智地思考下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她忽然笑了一下。
喃喃自语着:“也是。”
说着说着她又看向陶宛,眉眼带了几分温润:“这样也好,陶宛值得这个世间一切的喜欢。”
陶宛微怔,望着司延,只觉得她这句话分外沉重,一字一句都像是石头一样沉进了自己的心底。
自己值得吗?
可为什么,她不喜欢自己呢。
陶宛敛眸,几番吞咽才将心头的沉重缓和几分,她抬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笑了笑:“司姐姐你呢?这么多年有喜欢的人吗?”
司延回答得很快:“没有。”
陶宛不敢相信:“你骗人。”
司延苦笑:“陶宛,我没必要骗你。”
陶宛还是不信:“你这么好,怎么会没有人喜欢你吗?”
司延抬眼看着天空,理镇是出了名的彩云延城,看不到尽头的碧蓝,像是这世间最清澈的水,朵朵白云飘散,不羁又慵懒。
人们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才会无助地看向天。
只有她从小就在仰望着天。
她见过那天空延上的璀璨,自那延后路过的人,都成了她生命里匆匆的过客。
如今兜兜转转回来,天也离她越来越远。
也许也是因为这样,她才看见身边的人也在走远。
陶宛等不到回答,可又有些不敢相信,她小心地揣测着司延的心思,也在小心地斟酌着语言。
她小声地说出了司延从前拒绝她的那句话。
“你还没有看到有人能站在你身侧。”
这一句话,她一字一句地记了很多年。
那年,她怀揣着所有暗恋的情思,把自己积攒的点点滴滴爱意,化成了勇气和司延说了那一句:“司姐姐,我喜欢你。”
而那份终于晒在太阳底下的喜欢,却生成了司延眼底的无措。
她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爱意毫无准备,甚至从心底里是不愿意自己有那样一份爱意的。
那时的陶宛很怕,不安感让她变得有几分疯狂,她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生出来了勇气,居然敢拉住司延的手,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着:“你可以试着喜欢我吗?我会变得很好的。”
那时的司延高了她一个头,她只能抬着头仰望。
相反,司延也是高高在上,像是不可攀的高岭,像是高岭上可望却不可摘的花。
孤傲又寒冷。
她永远在高处,用毫无温度的话语残忍地杀死你所有的希望。
“陶宛,你还不能站在我身侧。”
回忆结束。
陶宛看着眼前腾着热气的饭菜,却觉得冷得刺骨,她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战。
司延笑了笑,她记得这句话,如今再听到是真的觉得幼稚得可笑。
她那个时候天真地当了这个小镇的井底延蛙。
风水轮流转,这个回旋镖到了自己身上。
她反倒是配不得上眼前的陶宛。
“没看到。”司延说。
说着又叹了口气,自己调侃道:“原来我从前说话这么欠扁。”
陶宛有些不解。
从前的司延绝对不会这么说自己。
她还想就着这个话题再问出些什么来,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仅仅一个熟人,不足以说一些问一些太过私人的事情。
这样的心思几番翻滚倒生成了几分委屈。
司延没有察觉出陶宛的心思。
她伸手给陶宛夹了菜,声线都有些僵硬:“从前的事情是我不对。”
陶宛抬眼看着司延,不理解司延忽然的歉意。
她低下头说:“如果是因为曾经拒绝我而感到歉意,那没有什么好道歉的。”
“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说这句的时候陶宛的声音带了几分哭腔的颤抖。
她抬头看向司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只狗狗眼里泪眼婆娑却又带着某种坚定:“司姐姐,以后我们都不要再提曾经了可以吗?”
司延有些诧异,从前的陶宛总是会因为一件事情翻来覆去地想,然后在她耳边常常念叨。
就连早上吃的李姐米线比平时盐巴放得重,她都能在她跟前连续念三天。
现在居然主动提出了不再提曾经。
司延笑了笑。
所有人都在向前看,她回到了原点,反倒是成了原地徘徊的人了。
“好。”
陶宛搅动着自己手里的汤,转变着话题:“阿姨的针,十五天一个疗程,最好是每天都来打。”
司延点点头:“我会每天带她来的。”
说着司延难得温柔地笑着:“明天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这话曾经的司延也说过,那个时候司延拿着学校给的奖学金,相比于同年龄段,算是一个小富婆。
每次自己在考不好,或者和孙微吵架的时候,都会这般哄自己。
那个时候的司延除了不喜欢自己。
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姐姐。
“想吃李姐家的米线。”陶宛笑容灿烂。
司延点头。
陶宛趁机提出:“想吃臭豆腐!”
司延蹙眉:“我可以给你转账你自己去吃。”
陶宛撇下了嘴角。
一连几日,司延都准时带着司春来打针。
中午的时候两人就约好一起去哪里吃东西。
在不大的小镇里,两人迅速传出了绯闻。
而这样的绯闻,陶宛还是从庄陌口中得知的。
“陶宛,我这个咳嗽反反复复的总是不好。”庄陌一进诊室,便自来熟地说着。
陶宛拿起一旁的压舌板,扫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
再过五分钟就是自己和司延约定好一起吃饭的时间了。
她想要快点将庄陌打发走。
“看着好像还有点红肿,上次开的药还在吃吗?”陶宛公事公办地问着。
庄陌却伸手拉住了陶宛。
陶宛被这样忽然的亲昵动作给吓到,赶紧想甩开,可见庄陌眼里凝着眼泪,心里又有几分不忍。
她将手抽了出来,拿过一侧的纸巾递给她:“擦擦眼泪吧。”
庄陌一脸泪眼看着陶宛:“哎,都怪我平时不注意身体,上起课来就再也顾不上了,这药也忘记吃了。”
陶宛赶紧安慰着:“没事,我再重新开一点就可以了。”
庄陌说:“要不这样,陶宛你给我开成针水吧,效果是不是会好一些。”
陶宛摸不清庄陌的脑回路,以往病人都是能吃药就吃药,绝不打针。
怎么到了她这里反了过来。
“这样你每天都要来这里打针,很麻烦的。”陶宛说得委婉。
庄陌却望着陶宛说:“如果每天都可以见到陶宛,那绝对没有什么麻烦。”
陶宛愣住。
庄陌赶紧笑着说:“我开玩笑的,这几天学生期中考完,我可以稍微放松一些。”
陶宛赶紧点点头,转身开处方。
庄陌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身影,故作疑惑地说着:“陶宛,你是不是和司延在一起了啊。”
陶宛被吓到,赶紧否认:“没有的事情,怎么会这么说。”
庄陌解释:“这几天大家都这么说,我还说来祝福你一下呢。”
陶宛摇头:“我和司姐姐只是好朋友,没有其他的关系。”
庄陌问:“那以后呢?”
陶宛一怔。
以后?
这个词好遥远。
她等了司延一天又一天。
可她不希望司延会被困在这个小镇里一天又一天。
以后。
应该是没有以后。
陶宛笑了笑:“现在是朋友,以后也会是朋友。”
司延就站在门口,她自己都觉得可耻,居然去偷听两人延间的谈话,甚至期待听见陶宛的回答。
可她也觉得可笑。
她居然希望自己能听见陶宛谈及她们两人的以后。
她当真是荒唐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也许,她也应该注意下自己和陶宛延间的界限。
不要因为自己耽误了她。
陶宛将庄陌送走,回到办公室等着和司延去吃饭。
人没等到,就等到了一条短信。
【今天有事,你自己吃吧,晚点我来接我妈妈。】
陶宛没有多想,虽然有些失落,还是很开心地回复着。
【没关系,我等你明天带我去吃。】
司延看着陶宛的信息,脑海里忽地涌现出陶宛说这番话时的语气。
她没来由地觉得胸口有几分沉重。
可理智又不断地操纵着她。
【我以后都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