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三瞧了一晚,两人还是没和好,本以为以他狗儿子傻傻的个性,大概会死缠着那丫头。

    可没想两人闹翻后,阮文耀自觉地避开她,没有纠缠。

    晚上阴深磨了一晚上柴刀,早上又和平时一样在厨房里准备好水,劈好柴,把锅碗刷得干净。

    做完闷头躲在屋檐下打磨着他那块小木片。

    阮老三从想看戏,到如今瞧着头痛。

    外面天干了,一早吃了饭,两父子背上背篓一起上山。

    临出门时,阮老三撇了儿子一眼,见他没出声。

    他回头提醒了一句,“在家要锁好院门,山里有野兽。”

    阿软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等他们走远了这才关了门。

    阮文耀低头一直往前走着,脚步飞快没一会儿就把亲爹甩在后面。

    “干嘛呢?走慢些。”阮老三瞧他那蔫头耷脑的模样,无奈叹了一口气,“和人闹脾气又不开心,你就不会哄哄那丫头吗?”

    老父亲做到这份上,也实在是心疼他,那女娃儿不似村里那些丫头,可不好对付。

    “爹,她一个人下山不会有事吧。”阮文耀低头说着,慢慢往山上爬。

    阮老三听得愣了一下,半天才回过味来,“你这意思,你那小媳妇今天要跑?”

    “咱们家这么穷,她又不想给我做媳妇,走就走吧。她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吧,应该有更好的去处。”阮文耀走了两步,不放心回头看着他爹,“爹,你可不许去抓她。”

    “你!”阮老三看着他一时气笑了,“你还真是个大孝子啊。”

    他叹了一口气,走到狗儿子前面。

    阮文耀这才放心跟着他继续往山上走。

    他在村里时其实还听说过,狗蛋家里前面还给他买了一个媳妇儿,那媳妇儿不喜欢狗蛋半夜里跑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那个跑掉的媳妇儿被村里人捉回来打死了,一个女娃独身在外面,除非有卜燕子般的体型和功夫,不然走不出五里地。

    阮老三不知道该不该在这时候告诉他,外面女子的艰难。

    “阿耀,你瞧着你媳妇儿今早吃饭了吗?”

    “嗯,只吃了半个红薯。”

    “你猜为啥子?”

    “她不太喜欢吃吧,这几天都吃得很少。”

    “哦,你就没注意,今天早上你那一大盘子红薯,是咱们家最后的口粮。”

    “啊。”阮文耀发呆的脑袋里慢慢回放,这才回想起来。

    阮文耀其实一早知道阿软有点怕他,大约也是不太愿意给他做媳妇的,这些天阿软的身体渐渐转好,他只想着阿软怕是想走了。

    特别是越来越不喜欢他的样子,让他更觉得她要走了。

    他一早约着爹一起上山,也是方便她离开。

    至于家里的粮食还剩下多少,他却没太在意,平日也是吃完了发现没下顿时,父子俩自会上山再去补些新鲜的吃食。

    却没想阿软和他们不是一样的性格。

    “爹,阿软是怕我们没吃的,这才吃得少些吗?”

    看到他终于懂了,阮老三这才叹了口气说道:“那女娃子虽然冷漠,性子却是好的。你也不用非逼着她喜欢你,能把吃的留给你,也不是什么坏人,一起好好过日子不也挺好。”

    阮文耀没作声,默默向前走着。

    他还有许多事没想明白,过了许久才抬头问道:“爹,那我应该怎样对她呢?”

    “随你心意就好,若能当一家人哪有那么多规矩。”

    阮文耀又想了许久,高兴地应了一声,“嗯。”

    “行了,快点上山。你媳妇儿还饿着肚子等你。”阮老三才说完,阮文耀已经冲到他前面。

    他顿时有了干劲,在前面挥着柴刀开路,走得飞快。

    一进到山上,两人便不说话了。

    爷俩静悄悄地融入山林间,他们对山上熟悉得很,找到兽道分散下了几个陷阱。

    阮老三专心盯着几个兔子洞,匍匐着在洞口下套子,阮文耀帮着弄完又去菌子多的地方捡菌子,想起阿软喜欢晒菌子他想着想着一下子采了半筐。

    阮文耀眼杂看到熟了的野果子也丢了许多到背筐里,没一会儿筐子就满了。

    他解了背筐放到树下,抬头看树杈上的鸟窝。

    林子里鸟多,鸟窝一个个的像果子一般挂满树。

    阮文耀也不急,弯腰找了些野菜摘了放进背着的布包里,眼看野菜装了半袋子,他颠了颠这才搓了搓手开始爬树。

    爬上第一个树杈,远远就听到幼鸟的叫声。

    他立即放弃向另一个树杈爬了过去,他才靠近鸟就从巢里飞走了。

    爬上去伸着脖子一瞧,里面满满的挤着七八个青色的鸟蛋,他小心地捡了放在布包里,里面有野菜垫着让他安心地又去祸害下一个鸟窝。

    林子里的鸟多得快赶上山下的蚊子,阮文耀才爬了两颗树,鸟蛋已经装了大半包。

    想着差不多了他正准备下树,正好不远处有个窝里有好几颗长着褐色斑点的鸟蛋。

    他借力越了过去,单手抱住树整个人挂树杈上,另一手伸手去够窝里的鸟蛋。

    突然一只尖头的青蛇吐着信子冲着他的手腕缠了上来,阮文耀额头冒出了冷汗,电光火石间反手一抓,捏住了蛇头用力一甩,那只蛇瞬间老实了。

    他捏着蛇头,护着布包小心地跳下树。

    他炫耀地拿着蛇在亲爹面前晃了晃,似在说:“看,又多了一道菜。”

    阮老三白了他一眼,帮着他背上背筐。

    两人收获满满,阮文耀掏鸟蛋时,阮老三套了许多野兔,父子俩着着背筐安静下山。

    两人特地绕到镇山石前,齐齐跪下。

    阮老三带着阮文耀对着镇山石磕头,虔诚地说道:“山主原谅,我们爷俩只是囤些粮,绝对不是浪费。”。

    磕完头两人跪着等了许久,林中全无动静,两人这才起身慢慢后退,退了很远这才转身安静地下山。

    直到走到了家附近,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加快步子往院门走。

    院门依旧关着,两人走到门前,阮文耀试着推了一下,门在里面栓着。

    他这才露出了笑容,大声喊道:“阿软,我们回来了。”

    门内传来脚步声,很快门就打开了。

    阿软看到门外风尘仆仆归来的两人,心这才落下来。

    她早不记得还和阮文耀赌气,担心的看着两人。

    两人背后背着堆满的大筐子,脸上尽是笑容,想来是没事。

    阮文耀才放下背筐,就兴奋地提着蛇递到阿软面前,“阿软,看,我抓了一条蛇。”

    女孩一看到面前这长着鳞片的长长东西,当即吓得叫了一声,“啊!”

    她躲得老远,才不和阮文耀赌气了,这会儿看着他又是讨厌的模样。

    阮老三已经不想管这个傻子了,哪有小姑娘家不怕蛇的,当是都和他一样吗?

    阮文耀傻愣愣看着她,咦,刚才不还理他吗?怎么又讨厌他了?

    想了一会儿,他这才明白,晃了晃手里的蛇说:“死的,不咬人。”

    阿软却不理他,不管死的活的,就算是假的,蛇这东西都吓人。

    阮文耀见她真的很怕,只得把蛇交给父亲,取下背着的布包献宝一样给她看,“阿软,你看这个。”

    阿软哪里敢看,生怕他又掏出什么吓人的东西。

    阮文耀着急让她看,阿软躲不过竟跑了起来。

    两个一个跑一个追,玩得很开心一般,阮老三无奈摇头,自己收拾着筐里的山货。

    “阿软,你别跑了,是鸟蛋,不咬人呢。”阮文耀护着一兜子战利品,又不敢跑快。

    阿软伸手拦他,看他站着不动了,这才伸着脖子往他布包里看了一眼。

    里面圆滚滚的确实是许多蛋,她这才放下心来,拿了一只篮子来让他装进去。

    等他装了几个,瞧着确实都是鸟蛋不会钻出别的可怕东西,她这才敢过来帮着一起装。

    两人都伸手拿鸟蛋,手背差点碰到,阿软缩回手只扶着篮子。

    阮文耀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又笑着说:“阿软,你怕蛇是吗?那敢吃吗?咱们住在山里要吃点蛇肉祛湿,不然骨头痛,你要不敢吃,喝点蛇汤也可以。”

    阿软点头,帮着把蛋里的杂草挑出来。

    “阿软……”阮文耀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他低着头藏下情绪小声地问,“你想回家吗?”

    阿软挑着杂草,心里有些震动,面上却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轻轻摇了摇头。

    “真的吗?”阮文耀高兴地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亮得放光,“那,那我以后不气你了,你也别和我生气好吗?”

    阿软瞧他光顾着说话,都不捡蛋了,只得自己去捡。

    至于傻子问的问题,她不想回答,以她现在对这人的了解,他很难不惹人生气。

    阮文耀没等到她回答,无措地一直看着她。

    瞧着她皱眉无奈的样子,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那,那要生气你就打我好了,别不理我呀。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还不如打我一顿呢。”

    阿软专心捡着鸟蛋,不想理这人。

    她又不傻,这人力气大得能自己拖动一棵树,好比林黛玉要打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她打他?那她不是有病就是嫌自己命长。

    阮文耀见她还不理,有些着急地说:“我说真的,不信你打我,打我啊。”

    阿软赶紧躲开,阮文耀追着她着急地说,“你打我啊。”

    于是追逐的小把戏又开始上演,正举着菜刀剥蛇皮的阮老三气不过,一刀剁在砧板上,叉着腰骂道:“讨打是吗?我来打!”

    阮文耀吓得一个机灵,赶紧缩着脖子干活去了。

    阿软也低下头,专心干活,只是她自己没发现,她向来绷着的嘴角此时微微上扬。

    阮文耀清捡着筐里的东西,捡着捡着人又挪到阿软旁边,想想太近了,他又挪远了些,这才嘿嘿笑着忙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