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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1章 10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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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把我们都召集到客厅来是为了什么?”

    “你这嫌疑犯再不老实点我可要把你锁房间去了!”

    “哎呀, 不要吵啦,警察马上就要来了,大家都聚在一起等警方来也挺好的……”

    “之所以把大家都喊到客厅里来。是因为我已经勘破了这起案件中错乱的时间线与密室的谜题, 也就是说我已经大致清楚了犯人的作案手法。”赤井秀一站在客厅中央,环视一周或坐或站的男男女女, 大部分人脸上都是惊讶、不可置信, 少部分人脸上则满是厌恶、不屑,倒没有谁显得特别慌乱。

    不过倒也是, 能事先策划好杀人事件又逐一有条不紊的实施计划,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呢?

    有人见这个黄皮鹰国佬说了一句话就停了, 便火烧火燎地催促:“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这不是一起意外吗?哪儿来得凶手?你别是想耍我们玩吧?!”

    这是赤井秀一第一次独自在案发现场、甚至就在杀人凶手面前做推理,他深吸一口气,吐出后继续道:“那就让我们先从死者的死因开始讲起吧!”

    “死者被发现时, 浑身赤1裸地躺在床上, 下半身失禁,身上各处均有勒痕,床单周围散落他的个人物品, 衣服、大哥大、使用过的大1麻残渣等等。

    “经证实死者本身有吸食大1麻的习惯及性1爱中偏好M的倾向, 案发现场乍一眼看上去比较混乱, 很难第一时间分析出受害人准确的死因。而只要结合现场密闭的环境,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死者是独自一人吸食毒品过量从而导致死亡。

    “但其实不然, 以上这些只不过是凶手的障眼法罢了。死者面部呈紫青色、眼球凸出、眼结膜下有出血痕迹, 这在法医学上属于典型的机械性窒息——也就是说受害人是被勒死的。凶手很可能知道受害人的性癖,试图以此掩盖死者的真实死亡原因,并通过密室将此案伪装成自杀或意外。”

    “什么!那杀人犯就藏在我们之中吗?”

    “上帝啊, 这太可怕了!”

    “可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吧!你又不是警察法医,你说得就对?我还断言说这就是意外呢!毕竟这小子吸大1麻吸厥过去送往医院抢救都不是第一次了。”

    客厅一行人中, 有人信了赤井秀一的话,也有人坚持认为这就是死者自作孽活该。

    赤井秀一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没有反驳那个人,而是换了个话题:“那我们就来讲讲密室之谜吧!”

    “案发前早上这位女士去死者房间敲门喊他起来吃早饭。第一次敲门没有回应并且发现门是上锁的状态,你以为死者没醒还在赖床,就先继续做早饭去了;等过了15分钟回来,再次敲门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你说死者有低血糖的毛病,怕死者昨天因为在派对玩了一天没好好吃饭晕倒在房间里,就去请别墅管家拿备用钥匙来开门。钥匙虽然打开了门,但房门却被房间内的防盗铜扣卡住了,只推开了一条缝,依然打不开。

    “你和别墅管家瞧不见屋内具体情况,只觉得里面空气混浊味道难闻,透过门缝大声呼喊死者却依旧得不到回应,你便断定死者一定是已经因为低血糖而晕迷了,就折返餐厅喊已经起床的人帮忙想办法。

    “随后便是你,”赤井秀一伸手改向一位男性示意,“你主动提出可以从隔壁阳台翻过去试试。于是你们就去敲了这位女士的房门,随后从她房间的阳台翻到了死者的房间。你说过当时阳台的落地门窗也是锁死的对吧?”

    此时被赤井秀一点名的这个男人,个子不高但体态匀称,大概因为室内有恒温系统的关系,他把宽大的外套脱了挂在臂弯处,当他抬起胳膊时,透过绷紧的衬衫可以清晰地瞧见其衣袖下的肌肉轮廓。

    这名棕发男子此时配合着说道:“是的。当时我迅速扎好简易安全绳,险险翻过了三楼的阳台。进去后就发现罗伯特的阳台玻璃门是从内锁着的,室内也拉着遮光窗帘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我试着了几次都没打开阳台门,最后只能让女孩们就近找点什么扔过来好让我砸门。她们从凯丽的房间直接拿来一个装饰的铜烛台,我砸碎了门锁旁的那块玻璃,伸手进室内打开了阳台门。进去后我都没来得及往床上细看立刻就跑去打开了卧室大门。”

    这时别墅管家也肯定道:“没错,当我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后没多久,可能10秒都不到?卧室大门就被这位先生打开了。”

    在理顺早上发现受害人尸体前众人行动的时间顺序后,赤井秀一正式进入分析:“这个密室主体是一个位于别墅顶层三楼的一间卧室。它与外界相通的地方只有三处:卧室大门、阳台门及卫浴间内一个小到大概只能让小婴儿侧身通过的透气窗。想要破解密室谜题就需要从这三个地方入手。

    “首先是卫浴间的气窗,它位于别墅的西墙。这整面墙除了窗户,外墙没有其他任何突出建筑,想从这里使用什么密室锁门手法,不架设任何道具、不引起他人注意的回收道具还要不留痕迹,这都是极难做到,所以我们暂且先排除这条路径选项。

    “其次是阳台门。事实上在大家进入这个案发现场前唯一真正接触到阳台门的只有……你。”

    赤井秀一将手指向这位刚刚主动接话的棕发男人:“阳台门实际有没有上锁只有你才会知道。”

    “Dont give me your shit!”本来还很配合解释的棕发男人见这个毛头小子突然把矛头指向自己,立刻翻脸不悦了起来,“阳台门肯定是锁着的,这点其他人也看见了,当时在场的大家都可以给我作证。如果你所说的推理结论就是‘这一切是我在自导自演’,我看你还是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一旁好几个女孩都纷纷附和:“就是说啊,当时我们大家都看见了,莱蒙翻过去后特别用力地压了门把手好几次呢!那个把手一直纹丝不动,肯定是锁上的!我们都看见了!”

    “All right,放轻松,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毕竟刚刚不是也有人说我很可能才是那个凶手,因为我可以杀人关门后直接从阳台逃回自己的房间吗?我不否认,这确实是正常的推理思路之一。”赤井秀一以他自己的方式,如是安抚女孩子们道。

    这个别墅所有的室内门(即除了一楼直接通往室外的门外)都是内外皆可上锁的,只需关上门后轻轻一抬门把手即可。所以这间卧室的两扇门都是可以不用钥匙即可直接上锁。

    而能从外面直接上锁的房间之所以会被称为“密室”,是因为——

    1、卫浴间的窗户不足以让正常人类通过;

    2、卧室门从内关上了铜扣防盗锁;

    3、阳台在三楼,普通人很难从这里轻松撤退离开。

    赤井秀一本人临时休息的房间恰巧就在死者楼下,所以之前才会被看他不爽的人故意找茬说如果是他的话,杀完人后完全可以伪造密室现场再翻过阳台回自己房间——即使这里是三楼,对赤井秀一来说这确实很简单。不过你们都知道,赤井秀一不可能是凶手,并且因为有他的存在,也不可能有凶手在撤退经过他房间的阳台而他却不知道的情况。

    “事实上。”赤井秀一掏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绳子拿出来给大家看,“除了阳台的门,想要从正门离开并制造一个‘密室’也很简单,只需要手边有一根长绳即可。”

    赤井秀一从客厅找来一提带手提拉环的桶装碳酸饮料作为演示道具,一边演示一边解说道:“将长绳对折,用对折形成的绳套绕过这个拉环;将下面两端绳索其中之一对折,折双形成的新绳套穿过上方的大绳套,抽紧;再将未折双的那根绳索绕过刚刚那根绳索后也折双,再次穿过上方的大绳套,抽紧;然后再次重复一边这个过程……一共往复三次。”*

    赤井秀一打好了绳结,将两根绳索都拿在手中即刻轻松提起2.5L重的可乐,接着只见赤井秀一拎着其中一根绳索一抖一抽,这个看似绑得很牢固、来回打了好几个结的绳扣居然不需要用手去触碰绳结就直接松开滑落,简直像在变魔术一样!

    客厅里其他人皆是看得目瞪口呆,其中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了:“所以凶手就是在房间内门的防盗铜扣上事先打了这个结,关门上锁后站在门外拉动绳子,铜扣就会从里面自动搭上!接着只要抽动绳索解开绳结,站在门外也能轻松回收绳子直接离开!”

    “Amazing!”

    “可你手上的绳子这么粗,门缝很小吧……?”

    “你可真笨,只要换那种细细的或者扁扁的绳子就行了吧?就像……就像凯丽头上扎马尾用的那个缎带一样!”

    “What?!”突然被点名的凯丽立刻像弹簧一样从沙发上跳起来,“你在胡说什么?!别含血喷人!我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

    随后此两人就争吵了起来。

    “好了好了。”这起案件的第一发现人,那个早起做早餐的女性见状赶紧插话拉架,“别吵啦!凯丽你知道的,莱恩他只是嘴快,其实心里肯定没有指认你是凶手的意思,对吧莱恩?”

    叫做莱恩的男人赖在沙发上无所谓地摊手:“Well,谁知道呢?虽然我只是随口一说,但仔细想想不觉得这很合理吗?我想不到有什么比这个头绳更不起眼的道具了,何况三楼只住着他们两个不是吗?”

    “行了莱恩!”

    “Shut up!凯特!”不怎么敢对莱恩发火的凯丽此时立刻把怒火烧向来劝架的女人身上,“别老装作一副贤妻良母老好人的样子,你以为你这样男人就会娶你回家吗?做梦吧你!”

    “哦,你太刻薄了凯丽,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I can do this!”

    ……

    坐在莱蒙身边的黑人女性靠在自家男友的胸肌上,一边用手指卷着自己完美的卷发造型,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两个女人一来一回吵架的样子别提有多乐了——这两个女人之前都想跟罗伯特好,毕竟他可是姓休斯。结果呢,谁都没摘到果子,果子自己烂掉了哈!

    可能是卷发女人幸灾乐祸看戏的样子太明显,战火立刻就烧到了她身上——

    “你凭什么诬蔑我是凶手?非要这么说的话,在座谁不可疑?我还看见昨天下午莉莉就披着件浴巾进了罗伯特的房间呢!”凯丽冷不丁地爆料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莉莉立马收起笑脸,进入战斗模式,“天杀的昨天下午我一直都跟我男朋友在一起,你别随口诬蔑人!”

    凯丽冷笑道:“我可没撒谎,谁明骚谁暗骚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说莱蒙,你可得小心女朋友给你戴绿帽子。”

    “嘿!凯丽别这样,我知道罗伯特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很难过。但别把邪火发泄在我女朋友身上行吗?”

    ……

    一时间被忽略了个彻底的赤井秀一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他只是作个推理而已,没打算听这群人混乱的男女关系啊……

    第042章 101010

    132

    砰!

    这是实木高背椅落在地上时发出的厚重声响。

    赤井秀一单手拎来一张椅子, 稍微用力点放下后便坐了上去,还有闲地将右腿搭在左腿上。

    悬空翘着微微晃动的小腿看上去又直又长。

    “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赤井秀一好整以暇地问道。

    “算了, 不吵了,平白让个毛头小子看热闹。”吵得最凶的凯丽怏怏地收了声, 其他人自然也就闹不了多久。

    因为家里很有钱, 在场没什么人愿意真得罪他,而在人群里蹦跶得可欢了的莱恩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你小子说这么多, 刚刚头头是道的样子, 那你知道杀人凶手是谁吗?”

    见众人的注意力终于愿意继续回归到案件本身了, 赤井秀一见好就收,没有继续开嘲讽,而是转为接着正经演导推理。

    “想要知道作案的凶手是谁, 首先要理清受害人的死亡时间。由于受害人遇害的第一现场是屋内, 且这间屋子里一直开着恒温系统。如果不是由法医来进行现场尸检测量肛温,再通过专门的系数公式计算死亡时间,只凭肉眼判断的话, 很难估算出受害人准确的遇害时间。”

    “那你还在这儿说个什么劲儿。”莱恩扫兴地插话。

    赤井秀一没理会这个绣花枕头, 自己继续道:“大家愿意说说看昨天都发生了什么, 印象中最后一次见受害人是什么时候吗?”随后他便先说了遍自己昨日的行程,说他除了集体活动外基本都是在自己的临时客房休息, 最后一次见受害人的时候是在午餐期间。

    反正在焦虑中等警察也是等, 还不如聊点什么以缓解压抑的情绪(刚刚的吵架不算),于是在赤井秀一开了个头后,大家便纷纷聊起了有关昨天的相关话题。

    首先是由看上去最好说话的凯特先一步开口讲述:“我是跟着罗伯特少爷一起从旧金山过来的, 我们已经在这边玩好几天了。前天还受到乐队邀请一起上台玩——当时你(指赤井秀一)不是也在台上吗?那天罗伯特少爷玩得特别尽兴,知道你现在跟我们住同一个社区后还邀请你来参加第二天的私人家庭派对——其实当晚罗伯特少爷兴奋地一夜没睡, 他特别喜欢那个乐队,被夸了吉他水平不错后,在别墅里拼命加练了一晚上的琴。第二天受到邀请的大家陆续来齐了以后还跟大家一起吃了午饭。然后他说太困了熬不住,就去睡午觉了。”*

    凯特是罗伯特年幼时家中所聘家庭教师的女儿,两人也算从小就认识。凯特一直以来都暗恋罗伯特,一心想要长大后嫁给对方做妻子。自从罗伯特不再需要家庭教师让他们在少时分别后,她就很努力的以考上休斯家族赞助的大学学校为目标——她知道的,如果家族成员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的话,绝大多数休斯家族的人都会从那所大学毕业。当她甚至复读一年艰难地考上那所大学后,果不其然再次与对方相遇。两人成为了同学,平时顺理成章地总在一起。凯特相信终有一天罗伯特会发现,还是她最好最适合他了。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就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想着想着凯特的眼角就湿润了起来。

    第二个接话的是扎着马尾辫的潇洒酷girl凯丽。

    “虽然我跟罗伯特是他来奥斯汀后才认识的,但我们是真正能达到灵魂共鸣的拍档!从认识最初开始我们就特别合拍,他弹吉他、我打鼓,我们简直是绝配!……什么?为什么前天晚上没有陪他一起练琴?……拜托,那么晚还打鼓很扰民诶,我才不想做没素质的事。”

    说到这里的凯丽无视了凯特红着眼睛的怒目而视,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

    “没错,我最近一直陪罗伯特住在这个别墅的三楼。不过别误会,我们可不是那种单纯的男女关系,我们可是partner(拍档)、是未来的teammate(队友)!

    “昨天他邀请的客人陆续抵达时,他没空出来,还是我出面帮忙接待的。我们上午在游戏室打了几圈牌,中午在后面的庭院里搞了烧烤自助,下午就在开了音乐在泳池玩了会水上排球。晚上我们回屋吃了管家先生准备的丰盛的晚餐,当时罗伯特大概是还没休息好,没下来一起吃晚餐,但是中途他不是打了电话下来吗?说我们太吵了,影响他睡觉了。”

    “‘Shut up!Youre really annoying.’”当时人也在现场,听到那通电话的赤井秀一补充了一句他所听到的罗伯特的原话。意思就是“闭嘴吧!你们真烦人”。

    凯丽耸耸肩:“没睡好的人脾气暴躁了点也没什么吧,谁还没点起床气?哦对了,我说看到莉莉这个女人进罗伯特房间的时候就是下午……我们打完水上排球之后?那会儿我刚洗完澡,着急问管家把我的面膜膏收哪儿去了,匆匆看见一眼也没管她就下楼了。”

    莉莉听了立刻反驳:“我看你是泡澡时间太长水太热,泡晕头了吧!那会儿我明明在跟我男朋友做,我们、我们在交流感情!”莉莉被气得差点说出露骨的话,不过好歹及时刹车,大概是顾忌到现场有未成年,换了个比较含蓄的说法。

    随后继续解释道:“我确实去敲过罗伯特的门,但那是晚上晚饭之后的事,而且情况也根本没你想得那么龌龊,我就是想问问他关于组建乐队的事,他把我们召集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结果一整天人都没怎么出现。这算什么?真的是成心邀请我来当主唱的吗?”

    “免费请你们过来吃喝玩乐还有什么意见?他累了想休息休息第二天再说不行吗?”凯丽还在习惯性的反驳——她虽然是个鼓手,但其实觉得自己唱歌也不赖,对罗伯特特地招来一个女主唱,尤其还是黑人女主唱意见有点大。

    关于这点凯特倒是与凯丽站在同一阵营了:“是啊,在这边住两天等一下也没什么。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哦!我可怜的罗伯特少爷……”

    听到这里赤井秀一也才知道原来罗伯特举办这个私人趴体的目的是为了招募乐队成员。难道说就因为他上台互动了一下,所以对方也看上他了不成?

    虽然是个黑人但容貌肉眼可见长得很漂亮的莉莉本来还想再说两句,但看到那个说佣人不是佣人、却又处处叫房屋主人少爷的女人,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只能暂且先压下了涌到嘴边的刻薄话。

    她的白人男友莱蒙,见状立刻安抚性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在意。

    莉莉很庆幸上天能让她有机会结识莱蒙这样的好男人,虽然他们才认识不久,但他足够热情,足够尊重女性、尊重有色人种,像他这样善良又富有同理心的人才配称得上是一位真正的绅士!他甚至担心她这次一个人来陌生宅邸有危险,主动要求陪她一起过来。

    此时的莉莉用慕恋的眼神看着自家恋人,且听他的陈述——

    “哦!好吧好吧,在座的都是艺术家,只有我是个局外人。我是来陪我的黑珍珠的(说到这里深情相视的两人交换了甜蜜的一吻)。她说在遇到我之前就有位白人小伙曾向她发出过邀请,我嘴上说着担心她的安危,实际上我的内心嫉妒地要发疯!我是不懂音乐,但我懂得欣赏美人,我担心万一那是个即懂音乐又懂得欣赏美的妙人,我的黑珍珠就会被他抢走——到时候那可怎么办!所以我必须要跟来!”

    “Oh,dear!Youre so cute!”

    莱恩瘫在一旁地单人沙发里,被这对腻歪的情侣恶心地直翻眼睛——他都要吐了!真搞不懂这个莱蒙,他对着一头“黑真猪”是怎么下得了口的?

    “要发情滚回房间去好吗?没看见我们这儿还有个未成年小侦探吗?”此人开口还是一贯地怼天怼地,一句话就当场得罪三个人。

    不过他也不带怕的,抖着腿接着说:“我才不管什么乐队不乐队的,我就是单纯出来躲我家老头的。他刚没收了我新买的进口跑车!我在家看见他就烦,所以躲乡下来散散心,顺便来找罗布玩玩。”

    他家跟休斯家是世交,但真要说他跟罗伯特有什么感情……在一起玩的酒肉朋友罢了。这世上真有谁离了谁还不能过吗?

    不过如果罗布是自己吸毒吸嗨了也就算了,如果真是这里的谁害了他……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富二代用阴恻恻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在场所有人,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与他平等的人类,倒像是在看群狗或者其他什么没有生命的物件。

    当莱恩的视线搜罗了一圈最后落到屋子中间的赤井秀一身上时,他眼珠子一转,想了想补充道:“啊,对了!不过说起来我昨天去厨房拿白兰地,黑漆麻乎好像看见有个人在厨房翻吃的。”

    听了富二代的话,莱蒙也像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那应该是罗伯特吧?我去厨房给莉莉拿蜂蜜准备给她泡水润嗓子时也看见了,当时他正在翻冰箱,虽然没开灯,但有冰箱内的灯打在他身上。”

    赤井秀一点点头,听到这里他已经肯定谁是凶手了。

    因为这其中有人撒了谎。

    ——你知道是谁撒谎了吗?

    第043章 101011

    133

    “我们在这儿说这些有什么用?”富二代莱恩在说了两句话后又翻脸觉得不耐烦起来, “到最后不还是要去警局跟警察再重复一遍?”

    “嘛,还是有用的,我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赤井秀一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惊人的话语。

    “什么?!”

    “我们中间真有杀人犯?”

    “那凶手究竟是谁!”

    “请先不要着急, 让我们逐条梳理一下案件详情。”赤井秀一偏头稍微想了想,“就让我们从受害人的死亡时间说起吧。”

    “虽然我之前说了, 在专业的法医抵达现场进行近一步尸检前无法准确计算出受害人的死亡时间。但通过案发现场的种种迹象推测, 仅通过肉眼观察还是能推算出其大致遇害时间的。

    “受害人呈大字形平躺于卧室的床上,除了肢体脖颈处的勒痕外正面几乎看不到尸斑, 想来卧室的床铺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尸斑应该主要集中于受害人的背部、四肢等与床铺的接触面。

    “受害人下1体失禁, 那是因为人死后尸体呈现的第一现象通常为肌肉松弛,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括约肌……随后的3~6小时身体内肠道细菌开始产生硫化氢氨为主的大量腐败气体,这些腐败气体会顺着身体有孔的地方向外排放, 这便是所谓的尸臭。以房间内空气混浊程度, 可以推测受害人死亡至少6小时以上。

    “受害人是睁着眼睛去世的,所以可以观察到他的眼仁上已经有连成片的白膜,但此时依然能看到一些瞳孔原有的颜色, 这在法医学上叫眼角膜中度浑浊, 而中度浑浊则发生在死亡后的12~24小时。”

    “Waaaaait!Wait a minute!”凯丽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插话, 她有点被搞糊涂了,“你说罗伯特死亡超过6小时甚至可能是12小时?这不可能吧!我们昨天夜里不是还有人看见他下来找吃的了吗?而且他晚饭时还自己打来了电话, 这不可能有假吧!”

    “其实做这个假并不难。奥斯汀现在正处于举办音乐节的期间, 人们平时不管是带录音机还是带磁带都不会显得突兀和奇怪吧?凶手只需要事先录好声音剪好磁带,然后在恰当的时候用受害人的大哥大打来电话,按下录音机的磁带播放键就行——当晚的那通电话, 受害人当时只说了一句话就挂断其实多少显得有点奇怪,给人感觉像是没头没尾。而‘you’在不同的语境里既可以指单数也可以指复数, 那句话很可能是他单独对某个人说的,只是没想到会被录了下来。”

    “可大哥大不是就在罗伯特的卧室里……?”

    “谁第一个抵达案发现场,谁就可以伪造现场。”赤井秀一 一锤定音。

    这下所有人一下子就都把目光集中了莱蒙身上。

    赤井秀一继续补充道:“这个别墅有恒温系统,你没必要早上穿着厚外套下来吃早饭,可以你依然这么穿了,想必当时大哥大就藏在宽大的外套下面吧?还有安全绳的正确绑法应该是穿过大腿及后背胳膊,但你却只拦腰简单扎了一下,其实你扎安全绳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翻越阳台时动作太大,大哥大掉出来吧?”

    莱蒙:“嘿!嘿!大家能别这么看我行吗?你们不会真的信了这小子的一面之词吧?搞得我好像真是什么恶人?我只是好心帮忙翻个阳台开个门而已!至于什么安全绳的正确绑法,我一个普通人我也不知道哇!何况当时情况紧急,而那可是三楼!我给自己加道防护难道也有错?”

    “没错,莱蒙只是为人热心,就算不是他帮忙也可能是其他人啊,难道每个第一个进案发现场的人都要被污蔑为是凶手?”莉莉听完也气不过地在帮男友说话,“况且莱蒙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呢?他之前都不认识罗伯特,他只是陪我来这里面试洽谈而已!”

    赤井秀一:“我目前还不知道凶手的杀人动机,但我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位莱蒙先生刚刚说谎了。”

    “我撒谎?你在开玩笑吗?我哪句话撒谎了?翻阳台的事?还是昨晚泡蜂蜜茶的事?我有没有泡茶我亲爱的莉莉可以帮我证明的,对吧?”

    “没错,我的哈尼实在太贴心了~”

    “我不否认你有泡蜂蜜茶的行为,但你的画蛇添足让你露出了马脚。”赤井秀一有条不紊地反驳道,“这位莱恩先生说自己去拿白兰地的时候曾在厨房看到一个人影,但他不清楚那是谁。你紧随其后肯定了那个人是罗伯特,理由是对方打开冰箱门时,光照到他的脸上被你瞧见了。”

    “是,我是这么说的,有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别墅储藏的酒是放在带玻璃门的酒柜里的,而且不同类型的酒分别放在不同的隔层上,且好酒的酒瓶形状也是多种多样各不相同;再加上莱恩先生是受害人的好友,这间别墅也不是他第一次来,他不开灯就直接拿到了自己想要的酒离开是合理的。

    “但蜂蜜罐不一样,先不说第一次来这个间别墅的人是否能顺利找到。就算你事先询问了别墅管家蜂蜜罐具体放在哪个柜子,可同一个柜子里还储存了许多瓶身类似的比如沙拉酱、花生酱等等罐子,在不开灯的情况下很难准确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个瓶罐吧?何况你拿到蜂蜜罐后还需要在厨房里冲泡蜂蜜茶,你需要待在厨房里的时间不短,为什么不开灯?

    “还是说你其实开灯泡了蜂蜜茶,但刚刚证词作假只是为了加深大家关于受害人夜间还在活动的印象?”

    “哦好吧,那也许只是我先前嘴快说错了。”莱蒙无所谓地耸耸肩,随口就改了自己说过的证词,“我其实开着灯呢,但我要说我真的看见罗伯特了。”

    赤井秀一暂且不再跟对方纠缠这个话题,他转而面向莉莉:“我想请教一下这位女士,你的头发是真发吗?”

    莉莉本来就对这个在玩侦探游戏的男孩朝自家男友咄咄逼人的行为感到不喜,此时更是被这个问题问得眉头紧皱:“哦天呢,你这个小家伙说起话来可真不礼貌!我想我没有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吧?这跟这起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赤井秀一:“这当然有关系,因为它很可能是这起案件的凶手必不可少道具,乃至……杀人凶器。”

    “What???”莉莉听完赤井秀一这句话直接呆愣在当场,随后尖叫一声从莱蒙的怀里跳出来,一把薅了自己头顶的假发,露出下面黑人特有的细卷黑色真发,而这顶造型完美的大波浪卷棕色假发则被她远远扔在了地上。

    赤井秀一施施然地掏出一个大的塑封口袋,用戴着手套的手将这地上的这顶假发捡起来收好。

    原本或坐或站在一起的人,此刻都往远离莱蒙的方向后退了好几步,他的周围很快就形成了一个真空的圈。而此刻的莱蒙也收起了脸上一贯的微笑,神色显得阴晴不定起来。但他没有再开口继续辩解,所以赤井秀一就接着往下说——

    “就让我们再次从案件发生开始时讲起吧。这位凯丽女士曾说在昨天下午看到莉莉女士前往受害人房间,但莉莉女士否认了这点,并称自己下午都跟男友在一起……我想请问,你和你的男友性1爱结束后是否睡去了呢?”

    莉莉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未成年不未成年了,她喃喃自语道:“他当时做得很疯,太爽了以至于我受不了都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我们都躺在床上,我就默认以为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他很可能是趁性1爱时你精力不集中给你注射了安眠类药物。”赤井秀一点了点自己后脖颈的位置示意了一下。只见莉莉的后脖颈在没了长发遮掩后,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里有一个被针扎后留下的红点。

    莉莉抚摸着自己后颈的皮肤,之前有多甜蜜,现在就觉得有多不寒而栗。

    “在安顿好自己的不在场证人后,犯人就戴着假发披着浴巾伪装成女性进了受害人的房间——这位莱蒙先生身高在白人男性中不算高,和他的女友(莉莉尖叫道:“别再提我是他女友!”)……和这位莉莉女士穿上高跟鞋后的身高持平;体型也不属于健硕类型的,披上浴巾就能很好地掩盖他胳膊上的肌肉。

    “而受害人吸食了大1麻,很可能恍惚中就误把犯人当成了女性……最后犯人用假发勒死了受害人,临走时拿走了大哥大,并拆了几根假发编成绳制造了卧室大门的密室假象。即使头发落在现场也不要紧,因为这栋别墅近期在搞私人派对,而且受害人本身就是男女关系混乱,就算有假发丝遗落在现场事后也完全可以解释得通。”

    “可等等,他怎么知道房间里的罗伯特就在吸大1麻?”凯丽提出疑问。

    赤井秀一无奈一笑道:“这其实也是我疑惑的地方。”

    众人再次将目光聚焦在那个一直表现得很幽默风趣的棕发男人身上。

    而棕发男人的视线则始终锁定在赤井秀一手中那袋棕色假发上,直到赤井秀一抖了抖袋子他才回过神来——

    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莱蒙终于放弃抵抗般地吐了口气,一直绷紧挺直的背部也弯了下来。

    “因为那是我的妹妹告诉我的,她说她交往的那个富豪男友习惯睡醒后吸食大1麻‘提提神’,所以我只需要事先打几个骚扰电话电话吵醒他就行了。”

    莱蒙伸手捂上脸,情绪逐渐失控地说道:“你敢相信吗?当我戴着假发进去的时候,他居然还有脸喊我妹妹的名字!这个人渣!泡了我妹妹后导致我妹妹失踪下落不明!我三番五次的想见这个人渣要个说法都被他身边的保镖、秘书给拦下了,有钱人哈!”

    “妹妹失踪我不是没报过警,可警方的回复永远都是正在侦办!正在侦办!!我就想着既然警察给不了我正义,那我就只能靠自己去争取了!我最近一直在远远偷偷跟踪这个人渣的行程,当我看到他在酒吧邀请莉莉时我就知道机会来了……”

    “哦!莉莉,我的莉莉!”莱蒙痛苦地朝着黑人女性忏悔,“你是的好女孩,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让我们的相遇变得不纯粹,也许我未来真的会娶你。”

    莉莉神色复杂地看了这个男人最后一眼,随后难过地撇过头去:“你还是不要跟我说话了,现在的你让我觉得恶心。”

    凯特上前拥抱了这位同样可怜的女人,安抚性地揉搓她的臂膀:“亲爱的,陪我去趟厨房吧,我们去泡些热茶。”

    134

    詹姆斯·布莱克作为FBI搜查官,接到上级命令后随德州奥斯汀警方一同前往郊区的一栋豪华别墅,那里发生了一桩人命官司。

    之所以一件普通的命案也需要FBI出动,那是因为通报中的这名死者身份特殊,他是休斯家族的人。

    毕竟就在不到一个月前,休斯集团的掌舵人阿曼达·休斯刚刚遭遇离奇刺杀所掀起的风波还未完全平息。就在这节骨眼儿上休斯家族居然又有人死亡了,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所以FBI必须查清这究竟是意外还是他杀。

    只是没想到在他抵达案发现场时,不仅案件真相已经告破,就连凶手本人都已伏案自首(但强烈要求查清他妹妹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他将拒不认罪,毕竟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他就是凶手)。

    据说这起案件是被现场一个还未满18岁的未成年侦破的,连证物都被其放在密封袋内被妥善保管。

    这是个好苗子啊!

    詹姆斯见才心喜,了解这个少年人刚刚考上鹰国的剑桥大学的双专业,目前是为了庆祝升学由父亲带来米国游玩。一时间就起了替FBI招揽人才的心思。

    不过这话暂时也不急着说,先打好关系吧,回头他得找人查查对方的资料看看身世是否清白,没问题的话再提招揽的事。

    现场由警方指挥,法医及鉴识科的人去案发现场采证。屋内所有的客人佣人则需要去警局做笔录。

    詹姆斯看好的苗子问他能否先回趟隔壁别墅跟父亲说明一下情况,以及他还没有吃早饭,问是否允许他先回去吃点东西再自行前往警局。

    眼下案件都已经告破,剩下的笔录基本就是例行公事,再加上詹姆斯想跟少年人套近乎以表现出FBI的平易近人,自然允许了对方先回家的请求。

    而此时别墅管家也向要带他回警局的警察行了一礼:“请容许我稍作收拾,希望您能理解,这间屋子的一些智能设备离开人后需要关闭以确保安全。”

    交接的警察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别墅管家不卑不亢地转身离开。

    135

    别墅管家在回到自己一楼的房间后,啪地一下锁上了门。

    他一步步走向室内,随着视野拉近,只见屋内正中间的地板上居然跪着一个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难道他们是双胞胎?可就算是双胞胎,真的会相似到这种程度吗?连脸上痣的位置都完全一致?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Hi,there~”站着的那个别墅管家拖着长腔,用与刚刚在外面时截然不同的语气态度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发出了女人的声音。

    只见“他”拉住了自己下颌线的某处向上一撕,整张脸皮连带着以假乱真的头发就全部被扯了下来,露出了一张让人见之难忘的迤逦真容。

    接着她往自己的胸口一按,那属于男人的身形就像气球放气一样迅速干瘪了下去,露出了她原本凹凸有致的曲线。

    她无视了跪在屋子中央真正的别墅管家求救的呜咽声,从床下拉出自己的行李袋,从里面取出联络器挂到耳朵上打开——

    “Bonjour~”

    “波尔多不在,收收你们的鸟语。”联络器那头的声音同样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哦~他不在啊,那就好说话了。”屋子里的女人一边把自己换下来的装备塞进包里准备带走,一边瞥了一眼别墅管家现在的造型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边这个是波尔多的杰作?没想到他长得不错玩得却很变态啊!”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概呢?

    因为此时这间别墅真正的管家正被一种特殊材质的隐形丝线捆绑着。

    他虽然是跪在地面,但仅有手肘和膝盖着地。与此同时他的双手被束缚着,手心里被拴着一把手1枪,手1枪的枪管就堵在他的嘴里一直抵到喉管,让他无法发出求救的声音。

    顺着手1枪扳机上一条延长出去的线看去,就见这条线连着捆束住他的腿,而他的腿则被牢牢压向他的屁股后背——也就是说只要他敢放松歇一下他的腿,这条细线就会在牵引下拉动手1枪扳机,让他直接被自己的操作弄得个爆头而亡的下场。

    联络器另一头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别磨磨蹭蹭的了,贝尔摩得,这是组织看在你第一次出任务的份上才给你配了两名代号人员陪同。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好嘛,火气别这么大呀杰克~”被称为贝尔摩得的女人先是咋了下舌,才用遗憾地语气接着道,“目标人物已确认死亡……虽然人不是我杀的。真是可惜!是我的话才不会让他那么轻松地去死。”话说到最后语气中已隐隐带上了一丝怨气。

    “没用自己动手?那不是更好?算了,总之我这边先打个电话跟朗姆老大汇报一下情况,你那边准备撤退?”杰克丹尼问道。

    “是的,准备撤退。十分钟后预定地点见。”

    “OK.”

    贝尔摩得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戴着手套提着一捅汽油走到别墅管家面前。

    管家早已涕泗横流,他用祈求的眼神,呜呜咽咽地想向眼前的女人求情。

    贝尔摩得勾了勾嘴角,但笑意却未达眼底:“当初你助纣为虐的时候会想过有今天吗?落得如今的境地都是你咎由自取呀!”

    她说完就将汽油泼到了对方身上。

    “No…Ple…”管家艰难地挤出几个音节,却得不到任何怜悯。

    贝尔摩得将倒空的汽油桶放在管家身边。

    “那么,再见咯……啊不对,应该是咱们地狱再见吧!”

    贝尔摩得向管家抛了个飞吻,俏丽的身影从窗口一跃而下。随着她的离去,一根在阳光下偶尔闪光的银线也随着她一同飞出窗外。

    当银线收到足够紧时,一下子就触动屋内的陷阱布置——首先是绑着管家腿的线松开了。那个艰难扭曲的姿势在没有外力的辅助下,管家只坚持了几秒,他的腿就忍不住向下落去。

    绳线拉扯,扳机扣动。

    他的腿还未落地,枪声便以响起。由于距离极近,管家的下半张脸瞬间被轰了个稀烂。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手1枪开枪时产生的火花引燃了空气中易挥发的汽油,大火顷刻间便席卷了这具曾经满身罪恶的躯体。

    而最后的银线也随着窗户的落下于窗外彻底消失不见。

    136

    外窗的树林突然惊起一群飞鸟。

    站在窗边的浅羽守和看了一眼:“那是你儿子所在的别墅的方向吧?他已经出去一天了都还没回来,不会有什么事是吧?”

    “是咯,不过安心,他会照顾好他自己的。”赤井务武对自家大儿子的靠谱程度还是很放心的,此刻不是很担心他的安危。

    而就在这时,别墅的大门传来被推开的声音。

    于是赤井务武就笑了:“瞧,他这不是回来了吗?”

    137

    “如此这般……最后凶手自己承认了罪行。”

    赤井秀一吃着赤井务武为他准备的简餐,一边兴致勃勃地将早上的案件讲给他的父亲还有最新被介绍给他的小叔叔听。

    赤井务武听完拍拍儿子的肩膀:“做得不错啊,来奖励你一只兔子苹果。”说完将皮削成兔耳形状的苹果片递到赤井秀一面前。

    “拜托老爸!这个还是请您拿去哄妹妹吧!”

    “哈哈哈哈你以前明明很喜欢这个的。”

    “那时候我才3岁!”

    送走还要去警局做笔录的赤井秀一。

    赤井务武和浅羽守和对视一眼——

    “你注意到受害人的姓氏了吗?”

    “当然,是休斯。”

    “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不全是吧,值得探究。”

    浅羽守和弹了弹自己的衣角,随后抬头正式发出邀请:“那么你有兴趣随我去趟剑桥吗?当然我是说米国的这个。”

    赤井务武将右手置于左胸微微欠身:“荣幸之至。”

    第044章 101100

    138

    赤井务武要跟着新认的小师弟琼·琼斯一起去一趟他的公司。

    而赤井秀一考虑了一下则表达了自己想继续待在德州奥斯汀的意愿。因为他所破的那起案子显然还另有隐情——就在他离开那栋别墅回去吃早午饭的时候, 那栋别墅的管家居然畏罪自杀了。

    而且还是以一种非常决绝狠辣的姿态:放火自焚后饮弹自尽。

    现在德州警方认为莱蒙妹妹的失踪可能不仅仅是一起单纯的失踪案件——当然先前调查进度缓慢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有人打点的关系,现在打通关系的人都没了,再加上FBI的介入, 自然要被深入挖掘。

    这一挖掘就发现德州近几年一直时有“特殊”的少女失踪案发生。

    之所以“特殊”,是因为这些失踪案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少女在结识有钱人后留下要离开的简讯, 便从此再也没了音讯踪迹。由于这类失踪案发生频率不高, 并且都分布在不同一个地区,所以这些案件都被当做个案, 在最初搜寻无果后就都被当地警方以少女离家出走为结论结案。

    随着之后的调查深入, FBI甚至发现这类特殊的少女失踪案不仅只发生在德州而已, 而是遍布全国,且时间跨度极远,能追溯到的可能与之相关的可疑失踪案最早一起甚至发生在十年前。

    当然, 眼下FBI的调查进度还没到那么深入的地步。最开始甚至仅仅只是因为一个青少年侦探对德州的一起少女失踪案很感兴趣自发申请加入调查;而对这个青少年侦探很感兴趣的某位FBI探员决定暂且留在德州为对方提供些许便利, 顺便观察看看对方的能力而已。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暂且先放飞我们的秀一酱,让他独自调查一段时间。而我们的视角则跟随另外两位同时乔装打扮伪造身份的师兄弟二人组乘坐飞机, 从米国狂野的南部起飞, 前往政治、金融、商业、文化高度发展繁华东海岸吧~

    这两年异军突起的金氏科技公司的大楼就坐落在剑桥市的查尔斯河畔。该大楼造型奇特别致, 远远看去就像一把插入地表的复古金色钥匙,所以在金氏大楼刚刚落地建成的时候, 它就无可争议地成为了剑桥市的地标建筑之一。而它的地表建筑高度仅仅比早它三年建成的, 就坐落于河对岸波士顿的马萨诸塞州第一高楼200Clarendon(790鹰尺)低个40鹰尺(750鹰尺)而已。但同时它拥有自己的楼顶停机坪,而且还有未知的地下空间层数,所以你也说不好就单纯的建筑本身高度而言, 金氏大楼和200Clarendon究竟谁才是麻州*第一高楼。

    浅羽守和虽然是在赤井务武的帮忙下伪造身份进入麻州的,但当他回到金氏科技大楼时, 金氏科技“虽未言明但谁都默认他就是”的首席执行官J先生回来的消息,还是第一时间传遍大楼上下。

    所以当浅羽守和苦哈哈赔着笑脸将嵌入一枚子弹的笔记本电脑交给科研部门的同事后,刚出门就被待在金氏科技大楼恭候多时的蕾切尔·浅香堵个正着就很容易理解对吧!

    “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J先生。”蕾切尔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位多日不见,头顶发根处已经长出一些原本发色的青年。

    “Asaka,原来你选择来这里了啊。”浅羽守和亦是感到些许意外。

    “是的,除了这里,我暂时别无他处可去。何况……我还要给阿曼达报仇。”

    “……那么,虽然这句话说晚了——欢迎你加入金氏科技。”

    一男一女两位青年的手相握在一起。

    139

    金氏科技的楼很大很高,建筑本身在设计之初就有考虑到未来发展的情况。

    如今正值公司发展初期,不管是实验室规模、还是开辟的各个项目及部门都很有限,同理也就是说实际使用场地面积十分有限。所以金氏大楼内除了最基础的接待区、办公区、餐饮茶水区、健身区、悠闲娱乐区外(研究实验室在单独的楼宇),目前公司内部甚至还有宿舍区。

    只要你是金氏科技的正式员工就可以申请租住公司的宿舍,公司还会根据不同的员工级别提供不同的房租优惠——这可比在外面租房划算多了,何况地段这么好;金氏科技又是高新科技公司,宿舍内部条件可比外头鼓吹的什么智能社区、普通星级酒店便利高级多了。

    所以除了家本身就在剑桥市或者隔壁离得很近的波士顿附近街区外,否则绝大多数金氏科技的员工还是会选择直接住公司——当真是做到那句“公司是我家,发展靠大家”了。

    不过还是要提一嘴,金氏科技公司可是严格遵守尊重劳动法的正规公司,如果项目需要加班是必定按规付给员工加班费的。加之公司内部氛围和谐、福利又好、假期也多,以至于不少哈佛和麻省理工的学生毕业后的第一志愿就是来金氏科技上班——你还别说,传闻金氏科技的创始人就是咱们麻省理工毕业的学长呢!所以大部分麻省理工的学生在外面提到金氏科技时都特别与有荣焉。

    盖因如此,现今的金氏科技是完全区别于其他公司或集团的,目前的它更像是个年轻的、颇有凝聚力的团体社群。

    一时间话题扯远了,总之蕾切尔·浅香来到金氏科技等人的这段时间就被安排住在了金氏大楼的员工宿舍内。

    而金氏科技老板及秘书(特指J)所在办公区域楼层则不可免俗地也被设置在公司顶楼。

    此时跟着金氏科技的第二传说J先生(第一传说是老板),乘坐老板专属的直达电梯前往顶楼时,说一点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当今的金氏科技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在世界计算机及网络科技领域领跑的龙头,谁能不好奇这样一家高新科技公司的老板办公室是什么样呢?

    只是不管是赤井务武还是蕾切尔·浅香都完全没想到,电梯门打开后居然是一整层完全没有做任何隔断的巨大空间。

    但即使是这样巨大的空间,也完全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仪器和机械设备给填地满满当当、密密麻麻。

    电梯门外昏暗又静谧的空间里,那些未知的仪器不时闪烁着或红或蓝的亮点,同时又感受不到一丝其他人类存在的气息——这甚至有些恐怖电影的氛围感了。

    而到达顶层后的电梯门打开就没有再自动关上,身为主人的金氏科技J先生也站在原地没有直接走出电梯,于是赤井务武和蕾切尔·浅香便姑且站在他身后静观其变。

    只见浅羽守和站在电梯门口打了个响指,整层楼的灯便随着响指的回声由近至远接连亮了起来。与此同时一个机械的女声响起,与站在最前面的浅羽守和展开了一段简短的对话——

    “防御塔程序激活,请来者输入指令——”

    “蓝色紫罗兰。”*

    “认证中——认证通过。欢迎您回来,J。”

    “登记两名亲友模式,资料稍后填写。”

    “好的,先生。”

    “哇哦——”身后传来两声重叠到一起的惊叹。

    直到这时浅羽守和才转过身满含歉意地微微欠身:“不好意思久等了,第一次来这里的话必须登记信息,否则无法正常进入。现在已经好了,请随我来——”

    接着浅羽守和便抢先一步,带着两人跨入这片钢铁丛林之中。

    浅羽守和一边领着他们往里走一边介绍:“这些其实就是金氏科技目前正在使用的服务器及电脑主机系统。挺大的是不是?即重要还需要经常维护,想想就干脆放眼前了。”

    其实凑近了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些巨大的矩阵系统都被一层透明的玻璃墙壁所隔开了,所以即使就走在这些正在运行的机械旁边也完全听不到其运转发出的丁点声响。

    赤井务武和蕾切尔·浅香走着走着就发现,其实这整层楼也不能算没有隔断,而是这里干脆把这些服务器和超级计算机本身当成了墙壁摆放——而且还是特地弯弯绕绕设置成如同迷宫一般的格局,而领路的这个人居然当真带着他们参观了其中好几个被矩阵包围的不同工作区域(此乃真·物理层面之信息茧房了)。

    “这里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维护,如果我不在的话就由实验室那边的工程师维护——他们可以走其他通道进来,但只能在玻璃墙壁里的另一端活动,进不来这边的。”说着说着浅羽守和就浅笑起来,“大家都觉得这样摆放主机很酷,平时都是抢着上来玩的。”

    在介绍完几个工作区域后,浅羽守和带着两个人走出了矩阵来到房间的“尽头”——

    此时呈现在两位一路瞠目咋舌看过来面前的,是一整块无比巨大的弧形“透明玻璃”,透过它即可看见大楼脚下沐浴在阳光里静静流淌的金色查尔斯河,又可远眺对岸繁华的马萨诸塞州的首府波士顿城区。

    ——想象一下吧!当你从一片密集的钢铁丛林里压抑地穿梭了许久,突然在下一个转角便柳暗花明来到一片开阔的地界,还瞧见了难得一见、流光溢彩的美景。

    即便是再见多识广的人,此情此景之下多少都会在内心感受一点小小的震撼吧!

    然而还没等两位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内心感慨完呢,前面带路的那个就已经走到了那扇弧形巨大的“观景落地窗”前,打开了……

    一扇门???

    浅羽守和走着走着发现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人愣在原地没跟来,他弹了弹舌:“Come quick!”

    待二人走到他身边,他才摸着一旁的“透明玻璃”解释道:“这其实是一整面墙的彩色屏幕,不用它的时候一般都用来投屏实时播放楼外的风景。这块屏幕应该是目前全球唯一 一块采用了像素级动态对比度调整的屏幕。工作原理就类似于人的眼睛在适应不同光照环境下的调节功能,可以驱动每个单独的像素实时动态调整,以达到远看色彩更加真实的效果——因为工程师们没法穿过玻璃墙走过来凑近看嘛,好像到现在还没人知道这其实不是玻璃窗来着。这很有趣是不是?”

    其实当赤井务武和蕾切尔·浅香走近到一定距离后就发现了,只要走近一些还是能看到屏幕上的像素点的。

    而随着浅羽守和进入那道门口,才是这层楼的真正尽头—— 一个空间不算大(拿外面比起来)的休息生活区。

    第045章 101101

    140

    巨幕后的房间可比外面唬人的矩阵墙“温馨”多了——起码看上去是一个正常的房间。

    此时的赤井务武和蕾切尔·浅香分别坐在不同颜色的豆袋沙发上, 浅羽守和站在不远处的茶吧给他们泡茶及拿点心——由专属的食物电梯通道刚刚送达的名贵糕点——但视觉效果上就是浅羽守和在厨房一块小屏幕上戳戳点点,然后没多久茶吧的操作台面就自动打开一个洞,升上堆满糕点的三层点心托盘后又自动无缝闭合了。

    那种不明觉厉的科技感看得旁人一愣一愣的。

    浅羽守和推着小餐车来到沙发边, 将三层点心托盘放到茶几上,开始为在座的几人倒刚刚泡好的锡兰高地红茶。

    “Will you put some more sugar in your tea?”

    “No, Just milk.”蕾切尔·浅香在道谢后接过其中一杯只加了奶的红茶, “我算是能理解为什么FBI和CIA都争着找你们公司合作了。拥有这种智能系统及科技实力,除了科幻电影里见过外, 我相信在这世上目前一定绝无仅有。”

    已经了解自家师兄口味的浅羽守和, 不用询问直接把一杯泡好的加了奶的茶连同糖罐一起放到赤井务武面前让他自便。

    “什么智能系统?……啊, 你是说‘防御塔系统’?那个的话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智能。之所以听上去能像人工智能一样对答如流只是因为事先设置好了场景对话,脱离了设定好的情景它就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了。”

    “人工智能?”赤井务武一边往红茶里扔糖块一边好奇地问,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

    “啊……那是我们公司未来努力的目标之一。”浅羽守和喝了口自己那杯不加奶也不加糖的红茶慢悠悠解释什么是人工智能以及介绍老板主导的公司研发方向等等。

    “哦~这么说你们老板还真是个跨时代的人物, 真是了不起啊!”大概是顾及到身边有女性, 赤井务武没有岔着长腿,但依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沙发里优雅地搅着红茶,假装自己是一颗英俊的沙发土豆。

    他突然换了个话题, 挪了挪屁股示意道:“这种beanbag, 跟你的气质不太相称哈?”

    “当然了, 毕竟这里毕竟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使用。”浅羽守和淡定地回答。

    赤井务武放下搅拌勺,用一根食指顶起他的鸭舌帽帽檐, 探究的眼神看向他这个小师弟直接图穷匕见:“你那个boss呢?怎么都没看到他?”

    “他是个家里蹲, 而且……为人比较害羞。”浅羽守和好歹绷住了,没让别人察觉到自己说出这句话时有多言不由衷。

    赤井务武看出了小师弟那一瞬间的不自然,但他误会了其中的意思。想了想还是放下顶着帽檐的手, 低头喝了口茶。算了,这次还有外人在, 暂时不方便讨论,等下次有机会他再来跟师弟好好聊聊他现在打工的这个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过想想好气哦,还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小师弟。

    于是放下杯子后的转而向糕点发起进攻的赤井务武,拿着点心也不吃,就这么一边端详着还一边向旁边的蕾切尔·浅香感慨:“哎呀呀,你瞧瞧~现在年轻人搞的东西真是了不得哟……你说是吧!Jack?”

    早在进金氏大楼前浅羽守和曾和赤井务武约好:由于金氏科技的员工只知道他的代号(或者说他们更多是将其理解为网名)是J.J,就像他们中绝大多数人只知道老板在网上叫K.K一样。所以希望赤井务武在外还是单纯叫他J就好。

    当时赤井务武一副很了然的样子直点头:“我懂我懂。”

    赤井务武的特工老师,名字的首字母缩写就是J.J,他理解为这是小师弟继承了老师的名字并以此为代号。所以接受这个设定接受得飞快。

    所以对方此时突然来这么一问,浅羽守和也不知道他师兄这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但这不妨碍浅羽守和装作很配合的样子疑惑地问:“你在喊谁是Jack?”

    “你呀。”赤井务武笑眯眯地问,“你不知道吗?FBI给你起了个外号就叫‘The Jack’呢!谁让你只留一个字母‘J’做代号,惩恶扬善的现场还偏偏要留下扑克牌中的Jack牌*作为投掷暗器?”

    浅羽守和抬头稍作回忆就想起赤井务武指得是哪一次了——他离开旧金山时最后遇到并解决的那个杀妻骗保的通缉犯。当时他手头没有其他趁手的武器了,就用了这次来米国才做好的新暗器,一种特制的金属卡片。

    那种做成扑克牌样式的金属卡片还是上辈子J陪着老板夜间行侠仗义的标志性武器之一。

    其实按照J的性格自然觉得没必要在武器,特别还是这类消耗性的武器上费心做什么实用功能之外的改造。但出设计出钱出生产线的老板显然不认同他这一“朴素”的想法:老板觉得都已经完全不留名做好事了,那总要留下点别的什么吧!就好比佐罗,留下个印记,让坏人知道自己来了,说不定还能起到震慑的作用呢!

    以上是老板原话。

    所以J推测他的老板大抵还是有那么些英雄情结在的。不过反正在这类“小细节”上J的反对一向无效,总之最后J还是用上了那版老板全新绘制的,头戴面盔遮眼、手持蓝色紫罗兰花的骑士Jack牌。

    到这辈子倒是没人管他了,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浅羽守和还是习惯性地保留了许多上辈子的痕迹——好比防御系统保留听歌识别的功能、好比眼前色彩绚丽明快的豆袋沙发、好比衣袖下藏着的花里胡哨的暗器。

    浅羽守和不动声色的呡了口红茶:“Jack就Jack吧,也不是没用过这个作代号。”

    “厚~看来这里面还有很多故事~”

    “所以我们可以等以后有机会再聊。”

    “那我可等着呢~”

    ……

    等师兄弟二人打完机锋,简单的下午茶时间也结束了。于是两人开始默契地一个收拾茶几上的杯碟餐具,一个从屋子的另一端推来一块磁性白板,为接下来的正题做准备。

    而只在“茶话会”的一开始起了个话头,此后就再也找不到机会插进两人对话中的蕾切尔·浅香终于暗暗松了口气。

    同时内心不忘腹诽了一句:

    呵,鹰国人*。

    141

    “那么接下来言归正传。”依然作J先生打扮的浅羽守和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刚刚见面时已经做过介绍了,这位是我的师兄Akai,一位来自鹰国的私家侦探,受人之托来米国正巧要查的就是JUKE酒店发生的恐袭事件。这位是在恐袭中去世的阿曼达·休斯的贴身保镖Asaka,也是事件的亲历人之一。而我是作为老板的替身前往酒店赴约,亦是当时遭遇袭击的主要人员之一。”

    浅羽守和拿着黑色油性笔在白板上从上往下依次写下了“Time(时间)”、“Locale(发生地点)”、“Character(人物)”,然后在每个单词后面都画了箭头,而在箭身最上方写上“How”,又在旁边空白的地方写上“Why”:“我们先来通过最基础的三要素来帮助我们理清半个多月前发生的这起案件的详细经过。”

    由浅羽守和率先讲述:“首先是案发当时的具体时间,我这边可以确认遭遇敌情时间是下午15:25*,对方伪装成酒店的电路检修人员上门排查险情,之后耽误了一些时间再加上对峙打斗的时长……我离开酒店可能是在下午16点以后的事。”

    蕾切尔·浅香接上:“整体时间段上来说是差不多的。阿曼达和浩司(赤井务武斜睨了坐在自己身旁毫无自觉的女人一眼)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虽然说准备了很精致丰盛的下午茶点,但由于某人没来(蕾切尔瞥了站在白板前活像个讲师的人一眼),他们只是简单下了一盘国际象棋就散了。时间差不多就在下午15:30左右吧。我随阿曼达回到她自己的房间,然而刚到房间不久她似乎就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劲,以棋子落在浩司房间为由将我支开了。”接着蕾切尔·浅香讲述了自己在羽田浩司房间内发生的事情,讲羽田浩司是如何做出推理以及如何为了保护她而牺牲了自己。

    赤井务武从蕾切尔·浅香提到羽田浩司开始便端正了坐姿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听到后面不得不换了个姿势改成抬手捂住口鼻,以遮掩脸上骄傲与难过互相交织在一起后逐渐扭曲成苦涩的情绪。

    蕾切尔·浅香无所察觉地继续诉说着:“……之后我是被外面的警报声惊醒的。我知道情况危急,外面什么变数还不知道。所以当时只来得及匆匆看了一眼浩司……的样子,就趁着人群慌乱逃了出去。我经过一楼大厅时曾正巧听到半点摆钟敲响的一声,所以我离开酒店的时间应该是16:30。”

    于是浅羽守和在“Time”的箭头后面先写下一个日期,正是遇袭当天的日子,然后在日期下方写上案发具体时间15:25~16:30。

    “接下来是地点与主要遇险人物,我就一并写了。”浅羽守和一边说着一边在“Locale”后面写下了JUKE酒店及三个门牌号;又另起一行在“Character”后面,三个门牌号下分别写下了对应的名字,“案发当天我跟休斯女士的房间同在酒店14层——顺带说一下这个酒店一共有15层,当天顶层的总统套间似乎早有人预定。而羽田先生则单独住在4层。”

    “是的。”蕾切尔·浅香随之肯定道,“浩司的房间也是我们订的,毕竟他是我们邀请来的。最开始三间房都订在同一层,但入住时浩司说自己不习惯住在那么高的地方,就换到了4楼的房间。”

    浅羽守和点点头表示知道,随后又说:“我事后稍微了解了一下,新闻上的报道称,除了我们三人外还有不少其他客人遭遇袭击?”

    “这点我可以解释。”还是蕾切尔·浅香作答,“出于种种原因,同时也是为了出行安全,阿曼达这次JUKE酒店的行程,保镖除了我本人贴身保护外其他都是作便衣打扮分散在酒店及周边各处的。就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如此刁钻毒辣,居然把阿曼达所有伪装过的保镖都认出来了!”

    浅羽守和为确认情况问道:“所以新闻报道称‘酒店当天不同游客遇袭、伤亡若干,疑似遭遇黑色帮派恐怖组织袭击’,其中所谓的遇袭游客大部分其实就是指休斯女士的保镖咯?”

    “应该是这样没错。”蕾切尔·浅香答。

    “我这边了解的情况也是如此。”赤井务武补充作答,“我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到那天真正遭遇敌人袭击的人只有你们和与阿曼达·休斯有关的人,其他受伤的人群绝大多数都是在警报响起后引发的骚乱中不小心扭伤或者擦伤的,属于仅仅是被台风尾巴扫到的无妄之灾。”

    浅羽守和:“那么基本可以确定对方有目的的、想要真正下手的对象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休斯集团的董事长阿曼达女士,一个是金氏科技的老板克里斯托弗·金。羽田浩司应该也只是受到牵连的人。”

    蕾切尔·浅香咬着下唇不说话,赤井务武无奈叹了口气接话:“恐怕确实如此。”

    “但对方势力对待这二人的态度又是不一样的。在知道我是假冒的克里斯托弗之前,找上门的那两个人明显是想把人活着带走,并且作为接触到受害人的直接绑架者,他们最开始也是不希望暴露自身身份信息的,一直戴着口罩。直到发现我是假冒的之后,他们才转变态度打算赶尽杀绝——成员能如此利落且毫不犹豫地立刻作出杀人的判断,这个背后策划的组织显然绝非什么善类。”

    “没错!这帮人渣!”蕾切尔·浅香咬着牙低声咒骂了两句那个组织。

    浅羽守和沉吟片刻,感觉案件线头太多了,决定还是先按照着白板上写下的顺序来。他点点白板上的“How”:“那么我们来看看对方是如何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内做到‘寻找到目标’、‘消除干扰项’、‘企图带走/杀死目标’、‘不论行动成功与否到点直接全员撤退’的呢?”

    浅羽守和拿起新泡的茶壶给自己续上一杯红茶:“搞清楚这个也很重要,这有利于我们去估算我们即将要对抗的敌人到底拥有怎样的实力——毕竟能有这样堪比军队的行动力,绝非什么随便三流地痞帮派能做到的。也难怪有媒体人会觉得这是哪个国家的恐怖组织策划的恐袭了。”

    “这点就由我来说明吧。”赤井务武抬手示意了一下并站起身接替了浅羽守和的位置,“我通过一些‘侦探’的小妙招,了解到一些酒店当天的真实情报。”

    只见赤井务武从他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些材料,并将其中一张印着一个正在摘帽子的光头男人的侧脸照片贴到白板上:“案发当天的整个15层楼,其实早在3天前就被来自拉斯维加斯*的赌王查理·卡朋给包下了。”*

    浅羽守和有点吃惊:“居然牵扯到查理·卡朋吗?”

    蕾切尔·浅香疑惑:“他是谁?看着有点眼熟……”

    赤井务武挑眉:“你知道他?”

    浅羽守和其实只是在上辈子时听说过此人,有点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于是斟酌道:“略有耳闻,愿闻其详。”

    赤井务武点点头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位枭雄:“这位与其说单纯说他是个赌王,倒不如直接说他是整个赌城的地下之王更加合适。他是拉斯维加斯最大的黑色帮派势力的领头人,传说他有西西里人血统,且一直以来的做派也非常‘传统’,从不允许手下贩毒以及组织妇女卖1淫,主要经营的是博1彩生意,拉斯维加斯一半以上的赌场都是他在管。”

    “虽然是个‘传统’做派的黑色帮派大佬,但他本人性格却比较张扬。倒不是说他嚣张跋扈、欺男霸女了,而是……这么说吧,他现在对外经营的人设就是‘赌王’,甚至还参加过米国TV综艺节目,有个slogan‘幸运福星、逢赌必赢’。这其中有没有水分不好说,网络上有一些年轻人就还挺推崇他的,还给他起了个绰号叫福星叔叔(Uncle Lucky),甚至有学生在学校论坛里帖他的照片求不挂科。”

    最后赤井务武对蕾切尔·浅香说:“你觉得他眼熟,很可能是之前在电视上见过他。”

    “哦、哦,这样啊……”

    蕾切尔:就还挺意外的。

    赤井务武接着说:“查理·卡朋自称来加州是应邀参加某位好友的私下举办的小型鉴宝会,而案发当天查理·卡朋在酒店以‘自己珍贵的古董财宝不见了’为由,要求酒店方面配合他的人寻找自己遗失的无价之宝。

    “就如你们之前所质疑的,当天那伙人大张旗鼓地搜查为什么没有人报警?因为住在JUKE这家国际大酒店的人或多或少都是些有身份的人,对于‘福星叔叔’这个平时比较高调的黑色帮派大佬多少都略有耳闻,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基本都给忍下来了。

    “至于那天在JUKE酒店的到底是不是查理·卡朋本人,以及整起案子就是拉斯维加斯黑色帮派所为,还是它们只是单纯被人借了名头……

    “我个人倾向于认为事情不是拉斯维加斯帮派做的,但查理·卡朋本人绝对知道这件事。

    “因为事后FBI向拉斯维加斯黑色帮派问话,确认案发前后那几日查理·卡朋及其下属的行程,得到的回答是‘公民隐私,无可奉告’,再追问就直接装病了,而查理·卡朋本人也在一周之前飞往西西里岛,据说是去做疗养了。

    “如果事情真的是查理·卡朋做的,按照他的性格绝对会给出起码能搬上台面的理由;如果不是查理·卡朋做的,且他不知情,那么他的反应也绝对不会是像现在这样仅仅选择避而不谈,甚至为了避开可能即将发生的争端而远赴西西里岛。”

    蕾切尔·浅香感觉到某种无形的压力:“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对抗的这个组织,不仅自身实力强硬,很可能他还存在强大的盟友?”

    “也不一定。”浅羽守和坐在另一个豆袋沙发上摸着下巴,一边思索着一边回答,“如果拉斯维加斯的势力与对方的关系是盟友,那么他们老大的就不该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米国。暂时离开米国,远赴西西里这个行为更像是在说‘地方让给你折腾,别来烦我’。说不定是这个黑色帮派大佬曾经欠过什么人情,不得不借对方自己的名头,又为了避嫌不惹麻烦上身只能暂时出国。”

    “也很有可能是做了什么利益交换,敌方付出了什么代价,换取了借用对方名头的权利。”赤井务武指出另一种可能。

    浅羽守和点点头。

    总之拉斯维加斯的黑色帮派势力也可能是突破口之一。

    第046章 101110

    142

    “所以有这么一个组织势力, 它能轻易与国际黑色帮派势力攀上交情;全员上下有着令行禁止的行动力;高层成员单个拎出来不是通缉犯就是高武力/高智商反社会人格……这样一个犯罪组织说杀全米最有钱有势的人(之一)就杀了,而各国政府,特别是米国政府, 居然没有一点像样的反应吗?”蕾切尔·浅香扶着额,“简直难以置信。”

    本身好歹也算鹰国政府官员的某个大叔咳嗽了一声, 摸着胡子辩解道:“据我所知, 这个组织在各国秘密机构应该还是都建有档案的。”

    “那这档案里有什么?写着‘神秘组织’的空文件盒吗?”蕾切尔·浅香继续犀利地吐槽,“连那个组织的正式名字都不知道。”

    赤井务武满头冒汗:“还、还是有代号的, 那个组织被官方记载为‘乌鸦军团’, 不过下面人更习惯戏称他们为黑衣组织。”

    见在场唯一的女士投来极度怀疑的目光, 赤井务武推着手:“嘛,别这么看我。毕竟这个组织过于神秘,直到此次JUKE酒店事件之前, 都没有足够多的实际案件案例能够支撑证明有这样一个组织存在。各国机构能从一些名人遇害、灾难事故等事件的背后摸索出有这么一个组织, 并专门为其建立档案,已经算是足够重视了。”

    “哼,你了解的倒是清楚。”蕾切尔·浅香浅浅刺探了一句, 见好就收。

    “其实现在的我之所以能这么肯定有这样一个组织存在, 还是多亏了……J。”赤井务武朝浅羽守和笑了一下, “你在大闹旧金山湾区吸引了所有人视线的时候,我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的城内指挥点。”

    “当时他们有一部分人似乎正要撤离。其中就有光头男跟照片上这个查理·卡朋长得很像, 不过那很可能只是伪装。

    “当时我这边势单力薄, 加上准备不充分也没法进行后续追踪,只能冒险上前尝试抓捕。虽然很遗憾没能抓住其中关键成员,但托正面交手的福, 还是掌握了不少情报。

    “和我交手的那个光头男被手下称之‘朗姆酒’,应该是那个组织的头目之一。在进行逮捕行动之前我曾经听到他提起什么人体试验……”

    “有可能是指什么药物的临床实验。”浅羽守和结合自己的经历和当时窃听到的那个所谓的黑衣组织的行动内容, 补充了关于那个组织正在研发某种未知新药的一些信息。

    一旁的蕾切尔·浅香听完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浅羽守和注意到了,询问她有什么见解或想法。

    武力很高更擅长与人正面对抗打斗的蕾切尔·浅香有些头疼地捂着脑门:“让我想想该怎么说……”

    浅羽守和见状为她添上茶水,示意不急,她可以慢慢道来。

    蕾切尔道了声谢,喝了两口茶缓缓神后决定还是先从休斯集团说起——

    “你们都知道休斯集团的吧,它是全米五大制药公司之一,但实际上跟其他制药企业集团相比,研发新药目前并不是它的主攻方向——或者说自从阿曼达掌舵后,医药生产方面更多还是再吃过去研发专利的老本,她将休斯集团的整体攻坚目标调整为在基础医疗器材更新迭代、还有个人护理包括婴幼儿护理方面。阿曼达的理念是要为更多普通人创造更好的医疗环境与提供个人健康的守护。

    “但你们也知道休斯家族是个很大的家族,如今家族体系主要分两个支脉,一是阿曼达所在的家主一脉,二则是上代家主的幼弟一脉。上任家主也就是阿曼达的父亲,他的幼弟年纪甚至比自己的长女阿曼达还小。阿曼达的那个小叔叔就是个被从小被宠坏的富家子,可以说除了享乐什么也不会,对于家主之位传到了阿曼达这个继承了其父亲优秀头脑与敏锐商业嗅觉、比自己年纪都大的侄女身上自然毫无异议,能一辈子吃喝玩乐屁事不操心他高兴还来不及。这个小老头本身还怪好玩的,家里小辈包括我其实都很喜欢他。

    “但他有个很讨人厌的儿子叫鲍勃·休斯。鲍勃一直以来都主张要把更多资金投入到罕见病、癌症等方面的研究上,他的理由是这样不仅是在为全人类做贡献,重要的是一旦研发成功,投入产出比远非现在可比——毕竟不管是基础医疗器材还是个人护理产品,其中的专利含金量并不高,一旦你有新产品推向市场了,其他公司很容易就会跟风推出新品来挤占市场。

    “其实这两种公司发展方向没有说绝对的谁对谁错,无非一个是更侧重于眼前市场占比份额,一个从更长远发展角度考虑问题罢了。但关键是那个鲍勃真的太烦人了,董事会上但凡是阿曼达提出的政策他都要投反对票,平时在家也时不时就仗着自己辈分大,欺负阿曼达这边的小孩……”

    “啊,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就说这么多……我只是、我只是……I missed her really badly.”不等在场两位男士出言安慰,蕾切尔就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鼻子,自己调整好情绪继续说道,“我说这么多其实想说的是,大概在十年前我15岁的时候,那年阿曼达为了庆祝我高分考上私立高中带我去海边度假。那天等我从浅海浮潜回来时曾经看到两个身穿黑衣的奇怪男人在跟阿曼达说话。”

    “你们知道的,在海边沙滩穿得整整齐齐本来就很怪,何况他们还一身黑……现在想来可能早在十年前那个‘黑衣’组织就来找过阿曼达了。我当时隐约听到什么‘研发’、‘投资’之类的词汇。但事后阿曼达跟我说那是无关紧要的人,当时我年纪还小,没想那么多直接就信以为真很快便遗忘了这个小插曲。还是我最近在等J先生回来时,反复琢磨回忆整理过去的记忆时才想起来的。

    “之所以会提此事也是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消停了好久的鲍勃最近几个月的董事会上又开始变得强势起来了。接连提到好几次要求董事会同意设立新部门甚至直接投资新的研究所,去研发所谓‘能改变人类历史进程’的新药。

    “这个时间点正好与近期阿曼达再次遭遇不明人士电话威胁的时间相吻合,既然来电话威胁就是这个黑衣组织,你们说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浅羽守和顺着对方的话意:“你是说有可能十年前黑衣组织就找过休斯家族寻求合作,被阿曼达拒绝后他们转而就去找了鲍勃,结合我先前监听到的内容,很可能近期那个组织的研究项目有了什么重大突破,所以要对阿曼达赶尽杀绝?嘶……这好像说不通呀。”

    “笨。”赤井务武拿着黑色油性笔轻敲小师弟的额头,“你的推理少了先决条件,阿曼达是黑衣组织杀死的不错,羽田浩司曾推理她跟组织的人认识肯定也不假,但组织能在十年前阿曼达拒绝深入合作后一直‘容忍’她活到现在说明——

    “1、阿曼达很好的处理了这其中利害关系,也许是为保平安割让过利益也不一定;

    “2、组织觉得犯不着。要不就是认为她活着更有利,要不就是觉得杀她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很不划算。

    “而事实现在也看到了,刺杀阿曼达需要付出的代价——那个黑衣组织在此次行动中不仅付出了极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支援,不少骨干成员在本次后续行动中被捕,同时还担着组织身份暴露的风险。”

    “虽然这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有你搅局。”赤井务武拿着笔还想点某人,被躲开了也没在意,接着道,“但实际承担的风险就是这么大,阿曼达作为在全米乃至全球都具有一定影响力的上层人士,出行时保镖随行是必不可少的。想要在众多保镖层层环绕下靠近并杀死她是一件很难的事——

    “我们在这里不谈狙击风险,因为从种种迹象表明,其实黑衣组织本身对于杀死阿曼达这件事表现得并不积极。在案发前反复打电话沟通,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更想拉她入伙。JUKE酒店事件很可能一开始甚至都不是冲着以杀死她为目的去的,黑衣组织的高层可能更多还是想当面‘谈合作’,如果实在软的不行就再来硬的,就比如像当时J遭遇到的绑架事件那样。

    “而阿曼达遇害一定是她在与对方见面沟通时,说出了什么话或者发现了什么秘密以至于惊怒了对方,从而招至杀身之祸。”

    赤井务武在白板上的“Why”下面把阿曼达的名字与黑衣组织相连,在箭头上下分别写上“研发合作?”“秘密揭露?”

    而J的名字后面则写着金氏科技,连接黑衣组织的箭头上写着“寻求技术支援?”的小字。

    自此通过白板上梳理,关于JUKE酒店的恐袭事件是如何发生的、针对的究竟是谁、以及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已经有了一个整体的较为清晰的轮廓。

    “我们现在需要调查的重点之一 ——是什么直接推动了黑衣组织的此次行动?”赤井务武在白板的空白处写下一个人名,并在下面画上下划线及惊叹号,“显然这个人就是个突破口。”

    白板上赫然写着Bob Hughes的名字。

    第047章 101111

    143

    现实中真实案件的调查取证并会不像小说写得或者电视剧里演得那样, 一个转身下个镜头中主角就能确定并抓住真凶。

    虽然说一月前发生在JUKE酒店的恐袭事件已经被由三个人临时组成的“侦探小队”理顺案情并找到突破口,但接下来相应的调查工作却在短时间内陷入僵持之中——

    毕竟不管是拉斯维加斯的地下之王,还是极有可能成为休斯集团下任董事长的鲍勃, 都不是普通人可以轻易接触到的存在——尤其是这三人组出于各自的种种原因都不想跟米国警方深入合作的情况下。

    赤井务武已经先一步回了德克萨斯州并恢复明面上的身份。然后就像刚接到来自友人的嘱托一样前往旧金山开始与米国警方接触,代为处理羽田浩司尸体移交一事——是的, 因为此前案件还不明朗的关系, 羽田浩司的尸体一直被寄存放置在旧金山警局的解剖室内。

    其实米国警方(包括FBI和CIA)的主流观点都不认为羽田浩司一个立本国人会与这样一起国际恐袭事件有什么关键性联系。但由于以前战争带来的众所周知的遗留问题及立本国现今的经济发展全然依赖本国扶持等等原因,让米国警方在面对立本官方此次较为强硬的指责态度时就显得比较……敷衍。

    再加上确实因为JUKE酒店事发后不久后在旧金山湾区爆发的全城暴1乱事件, 让旧金山警方和FBI着实忙碌了好一阵功夫(趁乱抓到了不少黑色帮派分子及通缉犯), 对于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件处理自然审核速度就慢了下来。

    赤井务武最近跟米国警方的沟通不畅已经让他受了一肚子的气。要不是他刚刚把关于黑衣组织的最新资料整理出来交给自家上级, 暂时还没得到回复的他只能选择按兵不动,他真想揪着那群捡了芝麻便沾沾自喜准备开香槟庆祝的FBI好好嘲弄一番。

    到了蕾切尔·浅香这边,她本身就是被黑衣组织盯上的目标人物之一, 这就让她的出行受到限制。最近她已经把一头卷发都拉直了, 穿衣风格也做了变化:金氏科技的J先生答应给她重做新的身份。

    于是在等新身份下来之前,她也不太方便离开金氏大楼。

    而浅羽守和呢?虽然JUKE酒店发生的事情也与他有一干联系,但他知道对抗一个隐匿在黑暗中的庞大组织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任务。所以现在的他还是准备先回国——真人上线处理近期快被弟弟的留言塞满邮箱的某人, 恢复上网的第一时间就被蹲守在网线那头的弟弟君给当场“逮捕”了。

    顶着接近14个小时的时差, 当时另一头的立本应该还是凌晨, 弟弟君的跨国电话不由分说就打了过来——

    一个人正躲在金氏大楼老板休息室的浅羽守和难得心虚,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按下手机的接听通话键:“莫西莫西……”

    “你还知道上线啊!!!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啊!!!”

    自觉有错只能老实接收电话吹风机洗礼的浅羽守和还在尝试狡辩:“那什么, 不是每天都有发短信报平安么……”

    哈!提到这个松田阵平就来气!他这个哥哥是不是在把人当傻子啊!??虽然最开始邮件短信的口气确实模拟的挺到位, 以至于他也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时间一长任谁都能发现另外一头只是个定时发信的存稿箱吧!!!

    就算、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事,好歹提前说一声?!只跟他说也行啊!!!这次要不是有他帮忙打掩护,不然妈要是知道大哥失踪半个月有余肯定放心不下要直接飞去米国一探究竟了!而且他帮忙打掩护的时候心里也很没底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对不对?!万一他哥真的遇到什么危险, 结果却因为他的这番做法反而延误了救援时机呢?!他这些天也承担了很多心理压力的好不好!!!

    可恶!大哥就是仗着自己成年了在外面浪得飞起是吧!!一个个的都给他等着吧!!!

    浅羽守和着实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安抚住了情绪暴走的阵平弟弟,并签订了好些不平等条约等着他回国去一一实践。

    被顺毛安抚下来的松田阵平还不忘问自家老哥这段时间在米国究竟在忙什么。

    浅羽守和急中生智就说自己在处理公司事务时, 意外遇到了前来米国查羽田浩司意外遇害一案的黑田警部。而之后黑田警部忽遭歹徒袭击,差点命丧黄泉一度生命垂危,所以自己这段时间其实是一直在医院照顾对方。

    羽田浩司遇害身亡的事国内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也就直到最近这两天热度才降下来一些,松田阵平都不知道去米国负责调查此案的人居然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黑田警部。

    国内曾有媒体推测羽田浩司遇害事件很有可能与米国当地黑色帮派势力有关系——(阵平警觉.jpg)他哥该不会是遭遇帮派追杀了吧!!!

    自家弟弟的推测虽不中但亦不远矣,浅羽守和满头大汗地干笑说怎么会呢啊哈哈自己可是都没少一点油皮都没刮破不信回去的时候假期带你泡温泉你大可为哥哥作全身检查。

    他哥这么“大方”,松田阵平也就将信将疑,最后只能在他哥的催促声中一边打哈欠一边最后确认:“说好了哦,回来带我们去泡温泉。”

    “没问题没问题,快去睡吧。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吗?”

    “哈~~啊~~~晚安,要平安回来啊!”

    “……我会的!晚安,小阵平,愿你作个美梦。”

    144

    不过其实不管拿不拿黑田警部作为借口,于情于理回国之前浅羽守和都是要去加利福尼亚洲看望一下黑田兵卫的。

    只是在前往加州之前,浅羽守和在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找蕾切尔·浅香单独长谈了一番——

    跨国管理两家上升势头都很猛的高新科技公司对于浅羽守和来说不算特别难的事,比较难为他的点在于他在这两家公司的管理身份并不互通。

    那意味着将会出现假使其中一家公司发生突发情况需要他本人出面解决,那他就必须编一个合理的理由让另一个身份消失一段时间。就好比这次意料之外被拉长的米国之行——拖到他的签证都快过期了,差点露陷。

    小阵平说得其实一点没错,这次要不是有弟弟心有灵犀在国内帮忙稳住母亲和外婆,他应该没法顺利拖这么久的。

    他这次已经吃够没人接应的苦头了。

    所以浅羽守和在经过缜密思考后觉得眼下这种情况蕾切尔·浅香就是那个最恰当的人选:她失去了庇佑之所与心爱之人,别无他处可去又主动选择投身他旗下,与此同时他们又都拥有相同的目标。

    在与蕾切尔·浅香详谈后,确认她愿意在摧毁黑衣组织的前提下,留在金氏科技为他工作,浅羽守和也选择坦白了自己的立本国身份。

    蕾切尔·浅香除了在最初惊讶于金氏科技的J先生居然不是鹰国人而立本人后,也没有其他任何多余感慨。最多就是联想起了那天在阿斯顿·马丁的后座:“原来那个大个儿嘴里的‘小和’就是指你啊!”也就再不奇怪为什么那天J先生会出现在那里了——虽然那天在去之前浅羽守和也不知道黑田兵卫会在那边。

    处理完金氏科技这边的事务,离开大楼准备恢复原本身份的浅羽守和,与提前接到通知赶来马萨诸塞州、之前雇佣的假扮自己身份的人见面,与之结算了本次任务的佣金。

    对方友好的留下了联络方式,称下次有这样的好差事一定要记得还喊他。浅羽守和笑笑不置可否。

    告别了替身,浅羽守和询问已经互相坦诚了彼此身份的蕾切尔·浅香……啊,现在应该称之为若狭留美了。

    他询问了自家公司最新任命的驻米产品经理,若狭留美小姐是否有意与自己一同前往旧金山看望据说刚刚苏醒不久的黑田警部。

    大概是本着好歹曾经患难与共的交情,若狭留美答应一起去看望看望那个从死神手里逃过一劫的大个儿。

    145

    黑田兵卫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外面的世界就变了个天,或者说他根本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

    先是一个大长脸的毒舌医生告诉他,虽然他在受伤晕迷期间被下了十几次病危通知,但经过老子一系列复杂且精妙的手术修复,你现在除了瞎掉的一只眼睛、身体有些虚弱外基本已经完全脱离危险、未来肯定能恢复个十之八九——虽然老子的医术天下无敌,但你小子的求生意志也很强嘛,不枉有冤大头大老远的把老子请过来亲自动手术,算你小子还剩一只眼识相没砸了老子的招牌。嘿呀!要不是情况紧急有钱都临时找不到匹配的眼球我连那一只眼睛都不会让你瞎巴拉巴拉……

    被据说是自己的主刀医师,这位名叫史蒂芬的Doctor劈头盖脸输出了一通的黑田兵卫还没缓过神,就被接到他苏醒消息后大使馆派来看望他的工作人员告知——羽田浩司案已经破了!

    黑田兵卫一脸懵地躺在病床上听对方向自己火急火燎地解释——

    “羽田浩司先生是死于黑色帮派之间的势力火拼!你不是也同样遭受牵连吗?你知道不知道你出事的那天整个旧金山都是人家黑色帮派势力火拼的战场!这期间又有多少无辜的人都遭受牵连入院治疗!不过好在这次旧金山警方很给力,已经抓捕到不少嫌疑犯,其中还不乏在通缉榜上高挂多年的连环杀人犯!听说你也碰到一个连环杀人犯了是真的吗?那你能活下来可真是不容易啊……多亏有个大公司的老板派人守在这边又是出钱又是请专家的。难怪这次国内会选择派你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来查案,原来你认识那样的大人物啊。幸好如此,不然就算你是从立本过来代表官方查案的人,米国这边也不一定会有心耗费医疗资源强行留你一命的。”

    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自顾自地说了一通解释完前情,不待黑田兵卫回应又接着说:“铃木先生已经带着最新消息先回国了,你且好好养病,反正有人出医药费,签证什么的都好说,我们这边会跟米方沟通开绿灯给你续签的,你等身体康复了再回国不迟。”

    大使馆工作人员口中的铃木先生就是那位带着黑田兵卫一同出国的外务省官员。

    对方居然已经回去了?!羽田浩司的案子真的就这么结了??!

    黑田兵卫有心还想再询问案件细节,但无奈自己刚苏醒不久的身体还很虚弱,不等他开口发出几个音节,那位进门后连外套大衣都没脱的大使馆员工就像终于完成了上面交代的任务,拿着手帕狂擦额上热出的汗,嘴上嘟哝着“我去叫护士给你送餐,那么在下就先行告退了,你好好休息。”然后人就头也不回地转身开溜了。

    没能留下人,黑田兵卫生气地锤了下床铺。当再次听到病房的门被推开的声音时,原本想请护士看看能不能帮忙把大使馆的工作人员给叫回来,却没想到这次推开门的居然是——

    “小和?!”

    第048章 110000

    146

    春日午时的阳光透过窗棂投进病房, 将医院的VIP单人间病房映照得暖融融又亮堂堂的。

    浅羽守和借酒店的厨房特地做了易消化的立本国料理,算好时间拎来正好赶上黑田警部的午餐时间。

    进门问候了一声,轻车熟路地将外套挂在门口衣架上的浅羽守和与若狭留美两人, 自是不用病房主人黑田兵卫的招呼,一个帮忙把病床摇起来, 一个架好床上小桌板, 麻利地为病人摆上来时便以分装好的餐食。

    黑田兵卫当然没想到再次推开门的人居然是理应人还在立本的浅羽守和,此时甚至被照顾地有点不知所措:“欸?小和?你怎么会在米国?还有这位是……?”

    若狭留美在摇好病床后起身, 习惯性地将双手交握置于身前在人后站定。

    浅羽守和将干净的勺子塞进黑田警部的手里, 随后落坐床边陪护凳上:“我来米国处理公司与合作商之间的一些沟通问题, 以及公司打算在米国这边开设经销分部的事情。这位是我新招聘的米国地区产品经理,若狭留美小姐。她将负责未来公司的产品在米国销售方面的相关事宜。不过反正目前米国这边的推广还未起步,工作也不是很忙, 听说我要来医院看望故人她便自告奋勇一同过来帮忙了。”

    黑田兵卫仔细听完解释, 微微抽搐着嘴角偏头看向那个将原本高扎的卷发马尾改为披肩直发,又将黑超墨镜换成文质彬彬的银框眼镜的眼熟女人……还有那很可能是一时忘了伪装,站于人后时标准的保镖站姿= =。

    黑田兵卫有心想对着这个现在化名为若狭留美的女人说你不是那个阿曼达的保镖吗, 怎么突然之间又变成小和的产品经理了?你可别为了伪装身份结果害人家公司赔钱啊喂!

    但碍于他不清楚浅羽守和是否知晓自己的产品经理掩藏了真实身份, 也担心贸然随意透露信息会妨碍对方的行动。所以一时间也不好直接开口询问, 只能郁闷地将菜里的豆腐舀进碗里捣了几下,随后挖了一勺豆腐拌饭塞进嘴里。

    只见黑田兵卫眼睛一亮:“呜哇, 真好吃!”整个人瞬间感觉自己已经很久都没尝到祖国美食的味蕾都被激活了!

    一顿简单的午饭吃得黑田兵卫差点猛男落泪, 就连心底的那点小疑惑都被他一时扔到了九霄云外——毕竟这个名叫浅香的女保镖总归不是坏人,假身份的事可以回头有机会再慢慢聊,饭菜不赶紧吃完可是要凉了!岂能辜负小和此番心意!

    浅羽守和从保温罐里为黑田警部添了第二碗味增汤放在其手边。为了照顾病人脆弱的肠胃, 这顿午餐他做得堪称朴素,除了汤外便只做了较为清淡的烩饭和去鱼骨的豆腐煮鲜鱼。同时担心病人一次吃太多不消化, 还特地控制了分量。

    之前还自觉身体很虚弱的黑田兵卫用极快的速度就把小桌板上的饭菜都吃光光,这才一本满足的喟叹一声:“这是你做的吗?手艺真棒啊,是跟美惠子,呃,我是说浅羽小姐学得吗?”

    若狭留美帮忙收拾餐桌,浅羽守和就在一旁笑着说自己自幼跟在母亲和外婆后面学了不少做料理甚至是酿酒的手艺,等黑田警部完全康复了再请他喝酒吃大餐。

    完全插不上手帮忙收拾的黑田兵卫嘿笑着挠头,特别不好意思地说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了——显然他把从大使馆工作人员那边听来的“大公司”理解成了是浅羽守和的公司——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理解也完全没错。

    所以浅羽守和也没刻意去纠正黑田警部的误会,只说自己自幼便多曾受到黑田警部照顾,如今能有机会回馈一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稍稍闲谈了两句,浅羽守和为在场几人都倒上一杯他带过来的玄米茶,并询问黑田警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黑田兵卫才刚吃饱,暂时捧着茶暖手不喝只沉吟道:“……如果可能的话,等我过两天能下床走动后,我还是想继续调查羽田浩司的案子。”

    关于国内轰动一时的羽田浩司案,浅羽守和自然知道立本官方是如何下结论的——事实上立本国内的新闻媒体早在他还没回到金氏大楼的时候就已经纷纷刊登报道过此案的调查结果:官方只说是黑色帮派火拼殃及无辜,顺便谴责米国社会治安不好云云。若非特殊情况,在立本这基本就是已经盖棺定论的事了。

    黑田兵卫听了浅羽守和的讲述后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案子应该没这么简单。”

    “为什么这么说呢?”知道一些案件实情的浅羽守和还是选择这样问道。

    “挺多环节说不通的。”即使晕迷了许多天才刚醒来不久,黑田兵卫依然头脑清晰地一一作答,“如果羽田浩司仅仅只是卷入普通黑色帮派斗争的路人,那他为什么会死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房间有被人闯入翻动的痕迹,显然对方是想在他的房间寻找些什么——虽然确实符合什么赌城大佬寻找遗失宝物的说法,但羽田浩司作为一个来自外国的、有一定身份的人,又怎么会贸然在异国他乡与当地帮派起冲突呢?换句话说这家酒店入住了这么多人,性格比他跋扈嚣张的大有人在,为什么死的人偏偏是羽田浩司?退一步讲就算他们之间真的起了冲突导致羽田浩司被人殴打致死……可一来尸检报告写着死因不明,二来他为什么要留下那么隐秘的死亡讯息?”

    “死亡讯息?”正在听黑田兵卫分析的两人都有一瞬神色异动,但两人都没有贸然出言打断黑田兵卫的叙述。

    “没错,我发现了羽田浩司留下的死亡讯息。”黑田兵卫接着道,“他在临死前一共打碎了两面镜子,大部分镜子的碎片都混在一起留在洗手间内,只将其中几个印有字母的碎片留在客厅的自己身边。用这种隐秘的方式留下讯息,难道不是担心凶手可能会去而复返,如果留下更明显的讯息会被对方察觉并抹除吗?”

    黑田兵卫详细解释了他认为羽田浩司的死亡现场,洗手间内未关闭一直流淌的水龙头是为了提示来者需要注意水池上方被打碎的镜子。而JUKE酒店洗手间的镜子上本身是没有任何字母印花的,所以他打碎了洗手间原本室内镜子的目的大概率是为了隐藏他真正留下死亡讯息的那面镜子的碎片。

    “……他的尸体上除了被殴打挣扎抵抗形成的痕迹外,手上也有不少细碎的划痕与血迹,符合临死前利用镜子留下死亡讯息的这一推测。”

    “原来如此。”浅羽守和点点头,掏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那你还记得现场留下的讯息是什么吗?”

    “当然!”黑田兵卫几乎是脱口而出报出了N、O、P、T几个字母。

    浅羽守和一边听一边记下,与此同时黑田兵卫又报了好几个单词,说了几个基于这几个字母之上自己的推测,但显然这些假设都缺乏更为有力的现实依据。

    “可恶,要是能知道那面留下真正信息的镜子长什么样就好了。”只是单纯的四个字母,那推理只能全靠猜测,这未免也太难了,黑田兵卫感慨。

    这时一直没怎么出声的若狭留美咳嗽了一声,吸引来两位男士的目光后,她不慌不忙地掏出自己包中的小化妆镜开始补口红,涂完后呡了呡红唇,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询问:“你要找什么样的镜子呢?是这种小镜子吗?”

    补完妆的口红被随意丢回手提包内,若狭留美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化妆镜翻转了个个儿,让镜子的正面对准病床的方向——

    只见这面小方镜的下方写着一句大写的鹰文短句“PUT ON MASCARA”,直译的意思就是“涂上睫毛膏吧”。

    黑田兵卫一眼就看出这面小镜子上印着的文字,与羽田浩司案中线索镜子碎片上的字体,颜色大小几乎完全一致!同时他也认出这面小镜子就是他与女保镖浅香相遇的那天,对方从他点的酒吧情侣套餐里顺走的那个!

    ——所以她那天冒险回酒吧就是为了这面小镜子!

    黑田兵卫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浅香是亲眼见过羽田浩司案发现场的人!

    阿曼达的女保镖浅香,那天曾出于某种目的或缘由在案发后去过命案现场。并且她与羽田浩司生前近期一定有过交集,所以才会清楚知道线索碎片来自哪里,才会事后去找镜子!……难道她就是因为这个才会被那些黑色帮派成员追杀的?!

    就在黑田兵卫进行头脑风暴的时候,浅羽守和已经接过小镜子看了两眼——他知道若狭小姐在这时候拿出一面小镜子肯定是有的放矢。记下上面的短句后,又将其递到黑田兵卫跟前明知故问道:“你要找的是这样的小镜子吗?”

    黑田兵卫单手接过镜子拿到眼前仔细查看,与记忆中的图像反复对比确认,再次肯定了这面镜子上的文字与案发现场碎片上的字母一致。这应该就是他苦心追寻的那面镜子。

    线索来得过于突然让黑田兵卫都措手不及地结巴起来:“好、好像这就是我要找的。”

    若狭留美装模作样地推了推眼镜惊喜道:“欸~那太凑巧啦!这是我从距离这儿不算远的一间酒吧内拿到的赠品,如果能帮上忙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浅羽守和也跟着点头表示认同:“也确实有这个可能,案发酒店距离医院也不远,如果你说的那间酒吧正好就在案发酒店附近的话,羽田先生确实很可能曾拿到同样的赠品。”

    确认了镜子来源地的酒吧确实就在JUKE酒店附近,而黑田兵卫也肯定了这就是他要找的线索后,几人围绕着小镜子上的文字展开讨论。

    浅羽守和先说:“单独用P、T、O、N组成的词语很有限也大多不符合情景,只用来代表句子的首字母缩写又有太多变化。有没有一种可能……羽田先生的意思是去掉这几个字母呢?”

    “去掉这几个字母?”黑田兵卫将浅羽守和从记事本上撕给他的几页纸张作草稿纸,拿着护士落在病房的圆珠笔在上面书写比划,“UMASCARA……这能组成什么?”

    若狭留美看着那串字母喃喃道:“Asaka……”

    “什么?”黑田兵卫没听清。

    “我说他留下的讯息是‘ASACA’,浅香。”若狭留美神情复杂道。

    在立本语中KA和CA的读音是一样的,所以ASACA就是ASAKA,浅香。人对自己的名字总是敏感的,所以若狭留美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点。

    显然黑田兵卫也意识到了。

    他看了曾经的女保镖一眼,没有再作声,而是选择垂下眸试图将剩下的字母重新拼写——

    U、M、R,剩下的三个字母中,一般来说U作为元音字母出现在单词中间更常见。

    MUR:最常见指的是米股的墨菲石油;多瑙河的一条支流叫穆尔河;还有在医学上mur也是muriaficus的缩写,代指盐酸盐。

    RUM:直译就是朗姆酒,或者指古怪的、异常的;同时即可以是“Roll Up Mode(卷起模式)”的缩写,也可以是“Return of Unwanted Medicines(退回不需要的药物)”的缩写……

    浅羽守和瞥了一眼黑田警部很快就写满的草稿纸,一时间没想好是否要跟对方细说如果羽田先生留下讯息其中一半真的是“ASACA”的话,那剩下的单词多半就是“RUM”,并且这个“RUM”就是单纯特指朗姆酒。毕竟他最近已经听到过太多关于那个组织的头目之一“朗姆酒老大”的事情了。

    但他没法向黑田警部解释为什么他那么肯定R、U、M三个字母组成的含义一定就是朗姆酒。这就牵扯到黑衣组织,要解释起来很麻烦,而且他也不能确定是否要将这样一个已经身受重伤的正义警察牵扯进来。

    况且羽田先生留下的这则讯息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是想让浅香注意朗姆酒吗?是指朗姆酒就是背后要抓浅香的那个人?或者在告诉浅香杀死他的人就是朗姆酒?

    是可以这么解释的通……但他总觉得这样理解哪里不太对劲。

    就在这时真正的护士敲门走进病房提醒道:“打扰一下,今天的探视时间已经结束,病人还需要休息,家人朋友可以明天再来看他哦!”

    于是在护士小姐的督促下,浅羽守和与若狭留美只得先行告辞离开。

    第049章 110001

    147

    浅羽守和与若狭留美回酒店时, 在大厅正好碰到了刚从旧金山警局回来的赤井务武——是的,此时都在旧金山的他们最近住在同一家酒店。为方便明面上沟通,几人又以各自目前的身份重新结识了一番。

    这会儿碰面互相一问, 发现彼此都还没吃饭,于是三人一合计便决定一起先去酒店餐厅吃这顿有点迟的午餐, 顺便聊了聊各自的最新进展——

    大概是因为已经过了正常餐点的缘故, 此刻酒店餐厅只三三两两坐着些人。三人进来后选择坐在餐厅中央的一张小圆桌的位置,坐在这里方便他们观察到从任意角度靠近的人, 同时小声交谈也不用担心会有人窃听。

    赤井务武说他那边进程依然缓慢, 旧金山警局的整体态度还是表现的比较推诿, 不过他好歹拿到羽田浩司的尸检报告了。

    “……开放性颅骨骨折伴硬脑膜破裂,伤性蛛网膜下腔出血,左肝广泛挫裂伤伴出血, 左侧气胸损伤, 左侧肋骨骨折,腰椎横突骨折,十二指肠挫伤伴破裂……从体表伤痕判断生前疑似遭受多人殴打, 他全身上下受的伤比较分散, 有几处严重的致命伤按常理来说如果不及时就医的话确实会有生命危险。但他死的很‘突然’, 法医表示很难从那些伤口中判断究竟哪一处才是真正的致命伤。与此同时LD50*测试结果数值偏大,这意味着他也不是死于有毒物质或者辐射伤害……总之最后报告上的伤情鉴定倒是写了一长串, 到了最重要的死亡原因一栏却只写了个直接死因不明。”

    赤井务武无意识地用勺子搅动着面前的鹰格兰煮牛肉, 刻意控制自己没有去看身边的人:“我怀疑那个组织私底下在进行某种非法的医学医药研究。首先Jo……守和就曾窃听到对方提到正在研发‘新药’并积极地在找人试药做人体试验;其次对方一直坚持不懈想找休斯家族合作,目的很可能就是看中休斯集团在制药研究方面的资源。”

    其他两人显然也认同赤井务武的观点,一边听一边点头, 只不过碍于气氛一时间都没有人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吃饭。

    浅羽守和自然是知道务武大哥在难过什么, 毕竟遇害的羽田先生是务武大哥好友的儿子,据说对方还很小的时候就在赤井家住过一段时间,两家人相处很融洽。亲眼看到喜爱的后辈惨死的模样,在收到那样一份含糊不清的尸检报告,又遭遇旧金山警局代表的官方那只想敷衍了事的态度,任谁都会心里不痛快吧!

    浅羽守和快速吃完盘中的肉末通心粉,拿起餐巾擦拭嘴角。为稍稍转移话题,他主动跟务武大哥说起羽田先生曾留下死亡讯息的事,以及他们几人此前的猜想。

    “PUT ON MASCARA……去掉P、T、O、N几个字母的思路是对的。但将UMASCARA其中的一部分字母拼成ASACA可能不合理。”赤井务武思考后这样回答。

    化名为若狭留美的浅香“啪”一下就把手里餐刀按在桌面上:“哦?大侦探有何高见?你觉得这一推断哪里不合理?”

    赤井务武完全不怵对方的这点针锋相对,继续按照自己的步调分析道:“浩司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知道临死前留下讯息是极为重要的。在他清楚大概率你会是那个第一个看到他死亡现场的人的情况下,理论上他应该不会留下重复信息——也就是说如果他要提醒你‘小心朗姆酒’这件事,那他完全可以选择直接在身边只留下R、U、M三个字母,这样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不是吗?而且更方便理解也不容易猜错。”

    显然在座的两人都清楚赤井务武这番分析很有道理。若狭留美静默两秒,继续拿起餐刀切自己那份米式牛扒。已经吃完的浅羽守和则推开餐盘,拿出记事本重新翻到写着死亡讯息推理的那页,用笔杠掉了先前的推测,继续问:“那么如果留下的讯息不是‘ASACA’和‘RUM’,那么‘UMASCARA’可以拼成什么呢?”

    赤井务武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人在危机紧要关头,大部分情况下心里想的应该都是自己的母语。所以‘UMASCARA’的重新排列组合还是优先往立本语方向去思考更为合理。”

    “罗玛音是吗……”

    餐桌上的人同时陷入沉思当中,大家都在努力回忆自己熟悉的立本国相关情报。

    其中浅羽守和反而因为自己太熟悉当今的立本了。从体坛想到政界,从日常想到科学……太宽泛了,也没范围方向的话,短时间内根本没有任何头绪。

    当浅羽守和还在绞尽脑汁的时候,又是赤井务武率先发声:“我知道了!”

    “是什么?”其他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赤井务武也不卖关子,直接告诉他们:“‘UMASCARA’重新排列后得到的单词应该是‘CARASUMA’!”

    “‘CARASUMA’……?”若狭留美从小在米国长大,这辈子甚至都还没去过立本,虽然会说立本语写立本字,但想要直接将陌生的罗玛音转换成相应的文字对她来说还是有点难。

    而就连浅羽守和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个“CARASUMA”究竟是指什么。

    见状赤井务武从浅羽守和手中接过记事本,直接在上面写下“乌丸莲耶”四个漢字并展示给其他人看。这下另二人才知道“CARASUMA”写成漢字原来是指人名。

    “守和,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我一直在寻找失联几年的妻妹及妹婿吗?”

    浅羽守和点点头表示记得。

    赤井务武接着说:“妻妹艾莲娜和她的丈夫宫野厚司在失踪前加入的研究所就是乌丸集团赞助的。当初我妻子曾隐约听说过一些关于乌丸集团不好的传闻,劝过他们最好还是不要掺和进去。但由于他们之前工作的企业倒闭了,又因为一些原因导致他们当时找新工作的事也一直不顺利,妥协之下只能选择自己先开家诊所维持生计。虽然生活很平静,厚司那家伙一直郁郁不得志。所以在接到有研究所的邀请时,就算听说有不好的传闻也依然很心动想去……结果后来还是去了,连同艾莲娜和他们的孩子一起。

    “开始的头一两年她们姐妹俩之间还有联系,后来不知怎么地突然就断联了。玛丽(啊,这是我妻子的名字)在发现不对劲后曾第一时间前往艾莲娜留下的地址,结果到了那边后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根据赤井务武所说,他失踪的妻妹一家也曾是立本医药学界有名的科学家——又是跟医学药物研发相关。很难不让人去猜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关于赤井务武的阐述,其中一点让浅羽守和有些在意:“你说宫野夫妇曾经所在的企业叫白鸠制药?”

    赤井务武点头:“是的,怎么了吗?”

    接着浅羽守和撇开松田丈太郎误会被捕的事不谈,着重提了提两年前发生的那起多名运动员涉嫌赛前服用违禁药比赛成绩造假事件中,死去的关键人物也曾是白鸠制药的员工,而那个案子的凶手也一直未能找到,最后成了一桩悬案。

    “也可能就是单纯的巧合。”浅羽守和歪头转了转手中的笔道。

    赤井务武沉思片刻,说回头有空他会再深入调查看看。

    接着他便向其他两人解释起乌丸家族及乌丸莲耶这个人来——

    “守和你们还年轻,不知道乌丸也情有可原。据记载乌丸家族最早是活跃于仁孝天皇*所治时期的立本国世家财阀,据说最鼎盛时期的乌丸家甚至达到富可敌国的程度。又因为乌丸家族积极响应天皇号召,于各地兴办学舍,所以那时的乌丸家族颇得仁孝天皇好感,隐有从政迹象。

    “但你们也知道立本江户时代政治方面天皇早就没了往日的权威,大权都掌握在德川幕府手中。而幕府这种武家政权的支柱又是各层武士阶级。所以经商且更近亲天皇的乌丸家在从政一条道路上一直走得比较坎坷,始终未得重用。

    “直到后来1853年立本迎来了著名的‘黑船事件’,西南各藩下级武士发动尊王攘夷运动,旋即发展为倒幕维新运动。那时候许多世家包括乌丸家族都开始变得低调起来——但也有一说那时世代与天皇交好的乌丸家族其实一直都在暗中资助攘夷志士。总之乌丸家族再次兴起时就已经是明治天皇执政后期的事了。1881年明治天皇不是将官办企业廉价出售给特权商人以扶持发展本国资本经济么,乌丸集团就是在那时候成立的,当时乌丸家的掌权人就是这位乌丸莲耶。

    “……虽然近些年已经很少听到乌丸集团相关的新闻了,但它确实是盘根于立本百年以上的大家族。”

    “至于为什么留下乌丸莲耶的名字。”赤井务武结语道,“我推测浩司可能是想暗示这个黑衣组织与乌丸集团有所联系。”

    如果有那样一个在一个国家盘桓百余年的家族势力在背后支撑,这个黑衣组织能有如此神通倒也情有可原了。浅羽守和想。

    148

    又在旧金山待了几日,在确认黑田警部病情稳定后,浅羽守和便启程打算先回国了。

    此时的他已经在国外逗留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最近时常能接到母亲打来的问候电话——虽然妈妈从来没有在电话里说过催促他回去的话,但他知道她一定是想他了。

    赤井务武与旧金山警局的扯皮也终于迎来阶段性胜利,他最近已经在跟立本那边对接了,应该就在这两天会出结果,近期内将羽田先生的遗体运回国内。

    虽然遗体交接的事肯定会事先保密,但媒体总是无孔不入。现在羽田浩司案在立本仍然余波未平,难保不会在什么环节泄露航班消息以至于到时候出现被媒体围堵的情况。

    浅羽守和不想掺和进这件事,提前跟他的务武大哥打了声招呼;米国这边关于案件后续调查则交给若狭留美负责,他要提前乘坐航班回国了。

    149

    五月末的某一天,从大洋彼岸飞来的一架飞机平稳地降落在东京羽田机场。

    “哥!哥!”

    浅羽守和还没走出机场的出站口,就看见一个个子不算特别高的少年站在离出口最近的栏杆处挥舞着胳膊拼命向他招手。

    浅羽守和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推着行李箱急步走了过去。

    “大哥!”

    不等浅羽守和靠近,某个年初刚升上高等部一年级的少年,几个健步奔来,纵身一跳,轻松挂在他哥身上。

    浅羽守和接住像炮弹一样飞扑进自己怀里的弟弟——他弟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般可以被他稳稳地轻松抱起了。他被那冲劲撞得整个人后退几步才站稳,手里的行李箱也被弟弟给撞“飞”了,滴溜溜滑出老远后被松田丈太郎及时一脚勾住,才免于滑下楼梯的风险。

    浅羽守和托着他弟弟的屁股,艰难地侧身露出半张脸跟丈太郎打招呼:“爸,好久不见。”

    松田丈太郎其实一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远比自己成熟懂事的大儿子相处。

    此时他一手抓着行李箱把手,一手用力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唔,人平安就好、平安回来就好……阿平,你快下来!你哥大老远才坐好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这会儿该累了!”

    “坐那么久现在就该活动活动~”松田阵平简直把他哥当成了猫爬架,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生生从正面转到了后面他哥背上,“而且这是他欠我的!他答应像小时候一样背我回家的!”

    “哈、哈哈。”浅羽守和背上背了个动来动去的大猫,人笑得有些勉强,“原来你是指从这里就开始吗!”

    “是啊!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快点!爸的车停得其实不远哦~早点走完早点结束~你也不想被人围观嘲笑的吧~!”

    路过的旅客听到这话确实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得,浅羽守和自认理亏,背着弟弟跟着父亲的脚步,往航站楼外走去。

    这容貌相似的一家三口,气质不同、相貌各有各的帅,所有来往路人都会忍不住投去欣赏的视线。而在看到他们那欢笑打闹其乐融融的样子时,又会紧接着随之会心一笑。

    虽然米国是他上辈子的故乡,那终究是上辈子的事了。

    浅羽守和往上垫了垫背后身形已经很接近成年人的弟弟,又看着前方父亲隐有银霜的发丝……

    回家的感觉真好啊。

    第050章 110010(番外·圣诞温泉篇)

    (番外·圣诞温泉篇)

    01

    话说浅羽守和在米国的时候不是答应要带弟弟松田阵平及其好友萩原研二一起去泡温泉吗?这段旅行就发生在浅羽守和从米国回来后的那一年年末圣诞节期间——

    说到立本的温泉, 最有名的应该就是神奈川的箱根温泉了吧?不过因为松田的老家就在神奈川县嘛,箱根17汤不说从小泡到大吧,但对于松田阵平来说多少缺了点期待感。

    他觉得既然这是他哥许诺给他的补偿, 那好歹得去稍微远点的地方转转吧!都一直拖到放寒假了,又不是没时间。

    于是松田阵平拉着萩原研二研究了半天, 最后决定在圣诞节的时候选择去群马县的万座温泉——万座温泉作为立本国内屈指可数的高山温泉, 位于海拔1800米的高山上,冬季会下雪, 不仅能在露天风吕欣赏高山雪景, 附近还有滑雪场, 去那边玩的话可以同时享受滑雪和泡汤的双重快乐~

    不过在最开始订行程的时候,萩原研二对于自己这个外人也跟着蹭人家的家庭聚会感到挺不好意思的,还一度想拒绝来自松田阵平的邀请。但架不住好友反复劝说:“根本不是什么家庭活动啦, 这趟出去玩的就只有我跟我哥两个人而已——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选平安夜出发, 还不是因为老头儿想去长野追老妈过圣诞节二人世界……他还嫌我碍事呢!一听说我哥要带我出去玩,他立马乐颠颠地主动跑来追加给我零花钱。切~这个臭老头~”

    因为松田阵平一个劲儿在旁边撺掇他,说出去玩人多热闹, 加上他也确实很想去高山玩滑雪。萩原研二数了数自己今年攒的零花钱, 感觉出去玩一次钱应该够用, 最终还是忍不住诱惑决定向自己的父母请示一下,要是父母允许的话就一起跟着出去玩。

    而萩原家父母一听说是由隔壁家的大儿子带两个小孩儿出去度假——同浅羽守和打过交道的他们当然知道对方是个很靠谱又有能力的小伙子。

    事实上之前孩子他爸跟朋友喝酒聊天, 听说对方炒期货赚了很多钱实在眼热, 于是在朋友的鼓动下头脑一热就跟着贷款也去炒期货。结果恰巧赶上国内市场产业转移、法律修订与监管改革等情况,导致期货市场随之萎靡,他自然也就赔掉了底裤。当时为了还债, 家里租房开的汽修厂都只能选择停业关门,将设备低价卖了去还银行的贷款。

    那段时间虽然他们家愁云惨淡, 但大人们都在想办法自己扛,也没有跟孩子们提过此事。后来不知道隔壁家大儿子是怎么知道了他家这个情况的(其实是萩原研二自己察觉到了家里近期发生了不好的事,无法为大人分忧的他只能选择跟小伙伴儿倾诉苦恼,然后这个小伙伴儿转头又告诉了自家老哥而已),直接介绍孩子他爸去了大岛车企面试——萩原爸爸能自己开汽修厂,自身技术自然是过硬的。当时不仅面试成功顺利成为了大岛车企的高级汽修工程师,后来甚至还参与了大岛的新车型研发测试,那日子过得可比自己开个小汽修厂有奔头多了。

    如今听说是浅羽守和带自家儿子出去玩,萩原家父母那自然是放了一百二十个心,只在出门前多嘱咐儿子要听话,不能给人家添麻烦云云。

    再加上他们家的大女儿也说这个平安夜圣诞节要出去跟男朋友过,于是忙碌了一整年的萩原夫妻便也决定在这个圣诞节难得的放松休闲一下。

    等到了12月24日平安夜这天,浅羽守和如约来到神奈川的松田町,接上两个弟弟后正式开启了这趟圣诞温泉之旅。

    02

    这次去群马县,浅羽守和他们选择搭乘新干线至高崎,再换乘立本国有铁道的吾妻线*到万座·鹿泽口下车,到了那边出站再乘坐巴士去万座温泉滑雪场。

    在JNR上和他们坐在同一排座位内的是一个浓眉大眼嘴里叼着牙签的爽朗青年。

    对方热情又健谈,于是正好四人干脆凑在一起打起UNO牌来。

    闲谈时牙签青年说起自己和青梅竹马的女朋友约好了要在圣诞节一起去泽度温泉度假,现在正在赶去会面的路上。

    “哦~就是那个‘一浴肤如玉’的泽度温泉啊!”此前为选温泉做过充足功课的萩原研二很自然的接话。

    牙签青年:“啊是的!没错没错,就是那个据说泡完后皮肤会变得滑溜溜的温泉!”

    “那确实是很适合女孩子去泡的温泉呢!”看对方容貌和气质,浅羽守和推测这也许是个与女朋友分隔两地、身处不同学校的大学生。一边在心里感慨一句异地恋真辛苦呀,一边从容的扔出手里最后一张牌:“UNO~”

    “啊啊啊!哥你是不是出千了!怎么一直都是你在赢啊!!这牌玩起来还有什么意思!!!”松田阵平扒着他哥的衣领一通乱摇。

    “哈哈哈……”浅羽守和被迫物理意义上笑得“花枝乱颤”。

    在中之条站告别了爽朗的高大青年,浅羽守和一行三人又坐了一段路程终于抵达了万座·鹿泽口站,出站就是巴士站台,只要再坐40分钟的车就能抵达这次提前订好的万座王子酒店。

    万座温泉是立本硫磺成分含有量最高的温泉,一进入这片地区就能感觉鼻尖飘荡着硫磺独有的气味。这里得天独厚,春季可以欣赏残雪和新绿,夏季可以避暑,秋季可以观赏红叶,冬季可以滑雪,一年四季都可以体味不同的风情。不过确实是冬天的酒店更难订一些,毕竟出门就是滑雪场。万座的冬季,游客会明显增多,浅羽守和也是提前半个月预订,在询问了两家满房后才订到了现在这家王子酒店。

    因为是有三人入住,索性就定了日式传统的榻榻米房,请酒店方多加了一床地面床铺。

    将行李放下后,松田阵平就迫不及待拉着他哥和好友一同前往滑雪场体验高山滑雪——然后不出意外地由浅羽守和来指导两位初学者学习如何滑雪。

    滑雪分单板和双板两种,单板入门略难,双板入门更简单。

    松田阵平有心想学单板滑雪,因为他觉得单板看上去更潇洒帅气,但他哥不同意,不由分说到了滑雪场直接给三人都租了双板滑雪的雪具。松田阵平气鼓鼓的,不过好在他哥答应如果他们双板滑雪掌握的不错的话,回头也教他们玩单板的。

    要不说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还是很有运动天赋的,只在浅羽守和讲解了滑雪要点并围观了示范动作之后,就很快上手。这两人都是第一次滑居然就滑得有模有样,没有摔跤……啊,摔了。

    滑出挺长一段距离的两人本来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扯了起来,随后撞到一起,接着两人卷成一团,骨碌碌像个雪球一样滚下坡道,直到撞到一棵松树之后才停下,随即就被一树的落雪给埋得只剩两个脑袋在外面,像极了谁在这里堆了个奇怪的双头雪人。

    浅羽守和从两人滚起来开始就在哈哈大笑,到最后肚子都笑疼了。他也不着急把两人提溜出来,拿着相机就在旁边咔咔咔一通360度无死角记录。在弟弟无能狂怒的“喵喵”叫声中才施施然提住两个小家伙的后领子把人拉出雪堆。

    来到万座的第一天浅羽守和自己没怎么滑雪,主要都是在教弟弟们该怎么玩并在一旁看护。不过他也不是很在这个,显然看弟弟糗态百出对他来说更有意思——他甚至才来了半天的功夫就已经拍完足足5卷胶卷,把带来的胶卷存货都用完了。他回去后一定要把这些照片都洗出来做成宝贵的相册噗哈哈哈。

    傍晚回到酒店,因为是第一天,行程安排的比较简单,他们直接去吃了酒店本身提供的自助餐。有生鱼片、天妇罗、煎牛排、麻婆豆腐……日式、西式、中式的菜肴都有,味道都还不错。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助餐不限量这点很棒,尤其是对两个下午刚进行过高强度运动的大男孩来说——进了餐厅就是一阵风卷残云,光排队等牛排就去拿了4次。期间一边看厨师煎牛排,一边津津有味地听其他排队的客人聊关于近期山里雪女吃人的传闻。

    晚饭后他们便要回房间换衣服——既然都来泡温泉了,那自然得换浴衣啦~

    萩原研二带来的是一件男式很常见的藏青色带细纹的浴衣。这两年他个子窜得很快,甚至都已经追赶上浅羽守和了,并且长高的趋势依然不停(松田阵平非常嫉妒他这点),此时浴衣一换上人竟也显得成熟起来:一头飘逸柔顺黑色发丝,一双含情脉脉的紫瞳桃花眼,再加上那挺拔高挑的身形,都让他看上去有股独特的风流气质,像极了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

    松田阵平则穿着一身他哥为他准备的豆绿色浴衣,衣服下摆印着墨绿色的水墨竹子花纹。本来应该是一件穿起来很温文尔雅的衣服,谁知道硬是被松田阵平穿出了潇洒不羁的感觉。卷发的他自带一种慵懒感,可靛蓝色的眼睛却极为英气逼人,明明是完全相反的特质,在他身上却奇妙的融合为一体。即使还在大雪纷飞的季节,可一看到他就仿佛让人感受到了春意鲜活的萌芽。

    浅羽守和自己则随便套了件黑色浴衣,帮松田阵平理好腰带后,三人便打算出门稍微散散步、消消食再去泡温泉。

    他们欣赏了酒店的庭院雪景,找到了酒店内的乒乓球厅,熟悉了一下各个汤池的位置,最后在一个自动贩卖机旁边站定。

    三人驻足停留就为了看自动贩卖机旁边张贴的一张宣传海报——

    萩原研二摸着下巴:“欸~没想到冬天居然还会举办试胆大会?”

    “啊!研二你看奖品那栏!奖品!第一名的奖品居然是刚刚宣布隐退的山口百惠*的签名海报!这也太厉害了吧!”

    “还真是!糟糕,有点想参加了怎么办。”

    “那就去嘛。”浅羽守和笑着说,“反正报名截止时间是明天中午,明天傍晚才正式开始呢。”

    “可上面写着是两人一组参加……”

    浅羽守和摆摆手:“不用管我,你们去玩吧,我明天正好有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