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糟了，是我家房子着火了！
裴狩回到家，这是一幢老旧的居民楼，因为采光不好，他家里整体都比较阴暗。
楼道里很安静，原本住在楼里的邻居陆陆续续搬走了，剩下的多半是些老人家。听说二十多年前楼里相当热闹，邻居也和善大方，但裴狩记忆里没有相关的画面。
他放下书包，盯着手上那瓶可乐，认真地研究了一下配方表，昏暗阴沉的光线里，裴狩依然能清楚分辨那堆密密麻麻的小字，随着阅读进度推进，他的眉头也逐渐皱了起来。
裴狩拿着可乐，本能地对它有点抗拒，但脑海里又浮现那个高挑的治安官咬着吸管喝可乐的场景，黑褐色的液体在他看来似乎格外美味。
裴狩思考了一下，拿来一根吸管，模仿着对方的动作，冰凉的液体漫上舌苔，无数细小的气泡在口腔中炸裂，然后是甜味，焦糖味，香草味和微小的苦味。
味道没有改变，但似乎变得可以接受了。裴狩模拟着对方的动作，一点一点把可乐喝完。
喝完后，裴狩考虑着要不要把空瓶丢进垃圾桶里，但想了一下，因为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保留瓶子，于是就先把空瓶放在一边的置物架上，容后发落。
写完作业后，裴狩打开电视，熟练地调整频道，屋子里没开灯，电视机发出的光映在裴狩的脸上，他专心的看了一会，仔细观察屏幕内人物的喜怒哀乐，然后打开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把要点记录好。
电影播放完毕，他放下笔走到镜子前开始试着模拟。
“面对动物，应该针对其种类的不同，有不同的表现。”他喃喃自语，“如果是猫狗这类无害的动物，可以抚摸并适当投喂。”
他蹲下来，模仿电影中人物抚摸小狗的姿态，右手在空气中来回做着抚摸的动作，控制着脸部肌肉调整。
模仿了一会的裴狩回到电视前，广告过去后，一部新的电影开始播放，他果断地换台，裴狩不喜欢新的电影或是电视剧，那是劣质的教材，他很快调到了怀旧频道，一部老剧正在重播。
完成每日功课后，裴狩开始完成学校布置的作业，这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难，但在做题目的时候，他会望着一些难度系数高的题目皱眉头，然后拿过一张草稿纸开始演算，哪怕答案和步骤都已经在他心里排列整齐，但裴狩还是一丝不苟地写满了半张草稿纸，这才把早已算好的答案填进练习卷。
作业完成后，裴狩开始在草稿纸上描绘，只是短暂地看了一会，但他已经记得清清楚楚，自动铅笔和粗糙的纸面摩擦，细细的笔尖下，对方的样貌逐渐成型。裴狩小心的描绘着治安官的五官，形状优美的双唇轻轻抿着，塑料吸管嵌入其中，裴狩看了一会，他不喜欢那根吸管，所以拿来橡皮，将吸管擦掉，重新完善画面。
第二天成恺原登门来拿答案，裴狩把作业递给他，按部就班说了声不客气，等到下午四点半时出门，到学校附近的快餐店等待，快餐店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高三的学生周六下午才放假，出校门后就想打打牙祭。
人多起来后，有学生想让裴狩起身走开，毕竟他也不点餐，就坐在那里白占一个位置。对方好声好气，裴狩听完，平静地回答：“这里视野最好，我不想走开。”
“哥们，等人可以到外面等嘛，我点了饭的，站着吃很麻烦。”
“这是你的问题。”裴狩依然很平静，甚至有点困惑：“为什么因为你麻烦我就要站起来走开？我并不想帮助你，你应该自己想办法解决。”
那人：“……”
他一懵，被这不走寻常路的答案硬控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匪夷所思地看着裴狩，还想说点什么，就被一起来的同伴拉走了。
“那是高二有名的奇葩。”那人的同伴小声科普：“跟个机器人似的，你别跟个书呆子计较了。”
那桌学生开始吐槽，最后得出结论：“学习成绩好有什么用，我看他就会死读书，到时候社会教做人。”
裴狩安静的听着，没有什么反应，眼睛盯着路面，时不时抬起手腕看看表，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方依旧没出现。
裴狩很困惑，一直等到六点钟，但对方还是没出现，他不得不起身离开。
接下来几天，他查询了周边治安官的名单，翻着治安系统里的治安官名单，试图一一对上号，无果后，他又调开了监控，从对方上车后开始，一点一点查询车辆的行驶方向。
但那辆车最终驶向了一个路口，消失在监控范围中，此后也不再出现。
于是裴狩又去查询车辆的主人，但治安系统里并没有相应的登记。
他很困惑，回家后对着电视练习的时间都少了，裴狩在监控系统里截了许多图，打印成照片，贴在买来的软木板上，各种线索用大头针和红线缠绕，可最终还是一团乱麻，不仅那个治安官在系统里没有相应的登记，就连他身边的那群人也找不到记录。
查了监控记录，但也找不到对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不是治安系统里的人，却穿着治安官的制服？
或许是冒充？
裴狩开始查找当时附近的犯罪记录，可也没有一个案件能够对的上号。
他有点无措，比以往更沉默了许多，不停地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他的同桌成恺原看裴狩这段时间十分异常，问了几句，裴狩思考了一下，觉得这种问题可能让正常人来思考会更全面，于是他开口了：“如果一个人不见了，查监控也找不到，该怎么办？”
“呃，报警？再贴寻人启事什么的？”
裴狩从来没想过这个方向，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他点点头道了谢。
成恺原一惊：“不是，裴哥，难道你家里人失踪了？”
家人？
裴狩回想了一下家人的定义：
家人，指血亲、配偶，或者常年生活在一起，拥有亲人情谊的人。
虽然现在他还不认识对方，但等找到后，裴狩会想办法和对方生活在一起，所以应该算是未来的家人。
于是他点点头，“对，我家里人不见了。”
“我去！裴哥，上天保佑你一定能找到你家里人。”成恺原还想多问几句，但裴狩不想再说，他想了想，觉得这可能算是伤疤，也就不再提了。
从同桌那里得到的两个办法裴狩都打算实施，他先去报案，但因为无法提供确切信息而失败，接着裴狩去制作寻人启事。
【姓名：未知】
【性别：男】
【失踪日期：XX年4月15日下午5：21分】
【失踪地点：惠城一中附近】
想了想，裴狩学着其他寻人启事，在末尾添了一句：【望好心人帮忙寻找一下，真的谢谢大家了！】
裴狩计算了一下自己的身家，然后写【酬金五万元】
然后他去打印店，打印了厚厚一摞，在附近张贴，他班上的同学听说了，也好心帮忙贴，但看了看寻人启事，发出了疑问：“名字呢？”
裴狩回答：“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而且，他不是治安官，但我只有这张照片了。”
不知道这个提问的同学想到了什么，表情逐渐变得怜悯起来，还安慰了一句：“没事的，你哥这么帅，肯定很多人都有印象，一定很快就能找到。”
“谢谢，我也希望能这样。”
于是，在同班同学们的热情帮助下，寻人启事很快就贴满了大街小巷。
楼清影这段时间暂时无暇出门，调查局里的工作很繁忙，就算没有外勤工作，但调查局内部就收容着许多危险系数极高的怪谈物，需要定时巡查和维护收容点，以免出现意外。
楼清影就在最底下一层执勤，负责巡查危险系数最高的怪谈物。
虽然调查局里也没有互联网，但这毕竟是个现代社会，外面的书店里有数不胜数的爱情秘籍，楼清影没空出去，就拜托出外勤的同事帮忙带一些回来。
这个世界原主的人设是沉默冷酷，楼清影为了避免出问题，也维持着相应的形象，面对同事不可思议的目光，他眼皮都没眨一下，就平淡地回复：“以后用得上。”
同事们保持着震惊加吃瓜的表情，问楼清影：“那想要哪种的？”
楼清影思考了一下，他在这方面没什么造诣，也不知道哪种有用，就说：“都可以，尽量买多点。”
“好，好的。”
同事出门了，给楼清影带了一大箩筐的爱情宝典回来，楼清影给它们分了类，追求类和维护类，他决定先从追求类开始学习，就随身带一本，换班或者休息时间就翻开看，学一学，做做笔记。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同事都在猜楼清影有个暗恋对象，正在学习策略，等学完了就用上，舆情暗流涌动，同事们开始猜测楼清影的暗恋对象究竟是谁，还私底下打了赌。本来还有人想大着胆子问，但没等上前，就被楼清影冷漠的表情给吓退了。
没事。同事安慰自己：反正等一段时间之后总会知道是谁的。
暂时没有新的高危级怪谈物出现，基本上都是些危险系数低的，不需要楼清影出门处理，日子平静的过了几天，但很快，一个出外勤的队员在一条街边发现了大量寻人启事。
“唉，这年头，连治安官也会失踪啊。”
“说不定是遇上什么怪谈物了。”
“唉……太可惜了。”
“等等……这照片上的人好像有点眼熟……”
“眼熟？我看看。”
“卧槽！！！”
这尼玛不是我们队长吗？
糟了，是我家房子着火了！
第142章 我可以请假早退
队员们惊疑不定，望着寻人启事上他们队长的脸，脑瓜子嗡嗡的。
我们队长失踪了？
他们迅速看完寻人启事上的所有信息，很快发现了奇怪之处。明明他们今天出门前还见到过队长，寻人启事上的失踪时间对不上号啊。
队员们没有轻举妄动，常年和怪谈们打交道的他们第一反应就是这会不会又是某种怪谈？
最重要的是，你看看寻人启事上的信息：
【姓名】：未知
队员们皱起眉，“会不会这怪谈盯上了咱们队长？”
“有可能。”另一个人回答，思考了一下，说：“你看这上面的姓名是未知，等它知道了咱们队长的真名，队长会不会真的就失踪了？”
这一猜想合情合理，顿时所有队员都精神一紧。
“得赶快回去报告。”
队员们原本轻松的心情消失了，虽然这寻人启事上没有散发出任何异能量磁场，看着就好像只是普通的寻人启事，但这很有可能是怪谈物的一种伪装。
他们没有轻举妄动，拿出特殊的纸笔记下了寻人启事上的内容，随后加快速度返回。
楼清影接到消息时正好结束巡逻，对讲机里传来一道失真的声音，是他的队员说有事要报告。
楼清影的队员人数不多，就四个，其中两个是新人。另外两个也不能算是老手。
队伍人数少是为了保证机动性，队员都是新手或半熟手主要是因为原主很厉害，一个人能护住一整个队伍，所以一般带有潜力的新人，等这些新人出师后，就会独当一面，带其他小队。外勤部门的大部分人都被原主带过，出师后依然叫原主队长。
楼清影认真研究过原主的作风，对方并不会无微不至地照顾每一个队员，毕竟以后都是要独立的，但也不是完全放手不管，队员们独自出比较危险的任务时会悄悄跟着，如果没事就不会出现，但如果队员们出现生死危机，原主就会出手。
当然了，如果是队员们自己作死，等被救下后，原主会把他们拎回调查局，然后给他们一顿好果子吃，保证队员们痛哭流涕，对自己作死的行为表示深刻反省，绝不再犯。
楼清影也尽力向原主的作风靠近，这段时间下来，效果挺不错。
他听完对讲机里的报告，并没有立刻上去，先完成了交接手续，保证各个怪谈都老老实实待在收容所里后，才乘坐电梯上去。
这电梯也是老式的，双层金属栅栏需要手动合拢，上升速度也很慢，楼清影不打算干等，顺手把那本看了一半的爱情秘籍翻出来，等抵达目的楼层后，他的进度又往前推了十几页。
“什么事？”他问。
队员们拿出那张记录着寻人启事信息的纸，他们进调查局前已经通过测试，确定这张纸的信息没附带什么污染。
楼清影拿起来一看，也有点莫名其妙。
他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剧情，但这一出没有任何记载，楼清影思考了一会，觉得这可能也和之前的婴儿车收容一样，属于和主角无关的发展，所以原著里没有描述。
楼清影也倾向于认为这是个怪谈，因为处处透着不对劲，他觉得那个队员的分析很有道理，于是打了报告，决定去调查。
报告很快审批了下来，楼清影和队员们做好准备后出发，楼清影打算趁这次出外勤的机会在外面租一个工作室，用来制作组装相应的武器。
——他还是觉得高科技武器最实用，既然调查局里弄不了，那就在外面弄。
因为寻人启事处于闹市区，附近还有一个学校，楼清影他们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等到深夜，街上安静无人时才开始调查，以免误伤路人。
楼清影按照原主总结归纳出的办法试探，但所有方式都用尽了，寻人启事还是没有散发出异能量磁场，于是楼清影顺理成章地猜测：真正的怪谈物是隐藏在众多寻人启事中的一张，其他的都是掩人耳目。
这个猜测非常合理，于是一行五人开始撕寻人启事，耗费了大半个晚上，晨光熹微时，总算是撕完了，可怪谈物依旧没有现身。
没办法，只能采取最危险的方式了。
楼清影等商店开门后，买了新手机和新电话卡，照着寻人启事上的联系电话打了过去。
裴狩的手机突然响了。
上午九点三分，第二节课还没下课，数学老师正在讲周考的试卷，说要点名让学生上黑板解题。
大多数学生都开始扮演鹌鹑，心里默默祈祷不要点我。这个时候一道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数学老师话声一顿，同学们也纷纷好奇地看过去，心想是哪个倒霉蛋。
裴狩表情却不变，他举起手：“老师，我想接个电话。”
没等数学老师同意，他就自顾自地站起来往教室外走。
裴狩的手机是个老人机，数学老师看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裴狩的古怪他也知道，说好听点是不通人情世故，说难听点就是情商极低，不过学习成绩倒是顶尖，在以分数为一切指标的高中里，这就足够了。
还是个学生嘛，等以后上了大学进入社会，自然而然就会改变了。
数学老师这么想着，跳过了这一小插曲，继续讲卷子。
裴狩到走廊上接电话，心里有点雀跃在涌动，心想或许是有人来提供治安官下落的线索了？
线路接通后，对面一片沉默，裴狩等了一会，但对方一直没有开口，只有平稳的呼吸声，他就道：“你好，请问你打来是要提供我家里人的线索吗？”
对方的呼吸凝滞了一下，随后一道冷冷的嗓音响起：“是你贴的寻人启事？”
是他！
裴狩的心砰砰直跳，这感觉有点怪异，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情感起伏，伸出手捂了捂心口，“是的。”
按理来讲，擅自寻找一个只是单方面见了一面的人的下落，找不到后又往大街上到处贴寻人启事，结果被正主找上门，应该感到特别尴尬和社死才对，但裴狩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他只觉得寻人启事真有效，很高兴。
“是我在找你。”裴狩短暂沉默了一下，整合好信息之后开始介绍自己：“我叫裴狩，是惠州一中高二（1）班的学生……”
等他把自己的信息都报了一遍之后，说道：“虽然我只见了你一面，但我知道，我们未来一定会是一家人。”
裴狩不知道这具体是一种什么感觉，但他本来就和正常人不一样，无法归类就暂时不管了，总之先接近一定是对的。
楼清影沉默了，旁听的队员们也沉默了。
“……”这……
队员们还是比较严谨，决定先去调查这个叫做裴狩的学生的资料。
楼清影听到裴狩的声音后就知道这不是什么怪谈了，但他不能表现出来，毕竟那样太可疑了。
只是这个世界的裴狩好像有点太奇怪了……
楼清影想了想原著的设定：主角是一个身受重伤后失忆，潜伏在人类社会里的怪谈，日后会潜伏在人类群体中，最后成为怪谈之主统治世界。
难道是因为这个设定的影响？
楼清影和队友们对视了一眼，最后开口：“等你放学后，我们见一面。”
楼清影倒不打算多做些什么，裴狩现在才高二，就算他说了要主动追求，起码也得等到裴狩高考结束后吧，要不然……这也太有罪恶感了。
只不过计划虽然是这么计划，但并不妨碍楼清影想先和裴狩见一面。
“不需要等到放学。”
电话另一端的裴狩平静道：“我现在就可以出来。”
楼清影：“……嗯？”
“我可以请假早退，如果老师不同意，我就逃课。”
楼清影和队员们：“……”
“还是别了。”
楼清影已经无力吐槽，心想这个世界的裴狩该不会是个问题学生吧？原著里也没具体提他的成绩。
又说了几句后，裴狩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他站在走廊讲电话，公然发表奇怪讲话时教室里正好在数学题的威慑下一片寂静，所以他的声音毫无阻碍地传遍了整个教室。
等裴狩结束通话，平静地回到座位上时，不论是数学老师还是班上的同学们，看他的目光都特别不对劲。
刚好下课铃响了，数学老师结束课堂，赶紧把今天课堂上裴狩的所作所为通知了高二（1）班的班主任，班主任赶紧把裴狩叫到办公室，试图和这个智商和情商成绝对反比的学生谈一谈。
“是的，我要和他见面。他是我的家人。”
班主任：“……据老师所知，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你们都不认识，你只是单方面见了他一面，就……就去报警，还贴寻人启事？”
日哟，等人家找上门来，她这个班主任该怎么交代啊？
“对的。”
班主任深呼吸，保持耐心：“你这样是不对的，是骚扰，裴同学，老师希望你能明白。”
“为什么不对？”裴狩疑惑地皱起眉头：“他答应跟我见面了。”
班主任：“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等我放学后见一面，要弄清来龙去脉。”裴狩看上去明显很高兴：“我告诉他我可以请假早退或者逃课，马上去见他，但他拒绝了，要等我放学后再见面。”
班主任：“……”
请假早退，或者逃课……
这位同学，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这是能在班主任面前说出口的话吗？！
第143章 “那你收养我吧，哥哥。”
楼清影知道是裴狩后就轻松了许多，但他的队员们却还没有放松警惕。
这也正常，就常理来看，能做出这种违背常理的事，被当事人找上门后还理直气壮的家伙看着就很诡异，怀疑一下是否是怪谈，或者是否被怪谈影响了是非常合理的。
楼清影也按照正常流程来处理，队员们打了电话说明情况，然后在附近治安官的带领下，到学校的监控室观察。
怪谈物的存在一般对普通民众保密，附近治安官只以为他们是在调查什么案件。楼清影和四个队员们轮流观看监控，但无论他们怎么看，也没发现裴狩有什么异样。
倒不是因为裴狩的行为举止在队员们眼中很正常，实际上，他们隔着屏幕对裴狩的行为举止大摇其头，只觉得这个学生特别怪，看着特别不自然。但奇怪归奇怪，裴狩身上始终没有散发出异能量磁场，监控画面也一直清晰流畅，没有出现雪花屏或者图像不稳的情况。
他们轮流睡了一小会，快放学时已经养足了精神。
看了一天监控后，他们对裴狩的怀疑已经减少了百分之九十，但谨慎起见，最好还是先见上一面，近距离观察看看有没有问题。
楼清影原先在通话里说要和裴狩见上一面，但并没有约定地点。
因为那时他还“不能确定”裴狩是否有威胁，抛去他对裴狩的了解，单单就情况来看，如果和他通话的真的是一个怪谈物，提前约好地点是绝对不行的，楼清影扮演角色也这么久了，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裴狩在电话里也没提，但一放学，电话就打了过来，楼清影新买的手机被放在收容盒里，铃声小了许多，他拿出检测装置看了眼，没有异常，于是才打开收容盒接通了电话。
“你好。”电话另一头，裴狩的声音很平静，他先是打了个招呼，随后就迫不及待地道：“我现在已经放学了，我们在哪里见面呢？”
在裴狩那头传来的背景音里，还有老师和学生说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嘈杂，队员们一言难尽地看着监控画面，高二（1）班最后一节课是物理，老师还在布置作业，没有正式宣布下课，可裴狩毫不迟疑，在放学铃声响起后就掏出手机，铃声一结束，他立马打了电话。
“假如我是老师。”一个队员忍不住喃喃道：“碰上这么个学生我得气死。”
除了看监控之外，他们也查阅了裴狩所有的资料，知道裴狩的详细信息，虽然吐槽，却也没有太多意外。
根据他们查到的信息，裴狩是个孤儿，十五岁时父母在一场车祸中死亡，他也受了重伤，在医院里待了整整一年，赔偿款和家产也被亲戚们以“你还没成年，我们帮你暂时保管”的名义瓜分的差不多，只给他留下一个老旧房子和六万块的存款。
要不是裴狩当时坚决不同意，那套旧房子也会被亲戚们哄着过户。
反正病愈之后，裴狩就和之前完全不同了，也许是精神遭受巨大刺激，他的心理出现了问题，整个人变得冷漠，丧失同理心，行为举止也和正常人大有不同。
不过经过这场事故后，裴狩似乎也明白了成绩的重要性，学习成绩从之前的平庸变为了拔尖，好学生总会受到一些优待，所以尽管裴狩在正常人看来很奇葩，但他的学习成绩太好，好到被老师关注，被同学崇拜，生活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裴狩的不合理行为都有了解释，加上检测仪始终没有发出警报，队员们也就都放松了许多。
楼清影考虑了一下，决定把见面地点定在学校里。
毕竟他和裴狩现在还不认识，虽然裴狩的行为……有点古怪，但他的确还是个学生，一个高二的学生，和一群陌生人见面时或许会有点紧张，这时候熟悉的地点也许会让他感觉放松且安全。
在校方的配合下，见面地点最终定在了校内的会议室。
裴狩挂了电话，高兴地就要去见面，他的班主任怕他又语出惊人，且也知道他是个孤儿，在责任心的驱使下，坚持要陪同。裴狩不太愿意，但班主任心意已决，他也只能接受。
双方正式会面，班主任被调查局小队的队员们吓了一跳，再一看，裴狩找的人居然是他们的小队长，班主任对治安体系没有深入研究，但光是看看对面五个人的精神面貌和装备状态，就觉得他们不是一般的治安官，下意识露出一个礼貌客套的笑容，想给自己学生莽撞的行为找补几句。
然而她还没来及开口，裴狩就快步走到了楼清影面前：“你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楼清影没有回答，按照调查局的规定，无论裴狩是否怪谈，他都不能轻易透露自己的名字。
“你为什么要找我？”他问。
“因为你是我未来的家人。”裴狩立刻回答，重复他自己的观点：“我们一定有关系的。”
班主任：“……”
调查局小队队员们：“……”
你俩无亲无故，哪儿来的关系？
但裴狩很坚持，他拧起眉头想了想，自己暂时也弄不清他和楼清影应该是什么样的关系，就一种一种的试探：“叔叔？舅舅？哥哥？”
他能确定的就是，他和楼清影一定会是一家人，但家人之间也有细分，具体是哪种关系，他也不清楚，最后干脆把决定权交到楼清影手上：“你想当我的什么呢？我都可以。”
楼清影被噎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裴狩。
不是吧，阿狩你这个小世界怎么这么抽象啊？
不光是他，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沉默了。
裴狩没察觉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依旧按着自己的节奏，有条不紊的推进：“今天我们一起回家吧，你想去我家，还是想让我跟你走，我都同意。”
说完后，他就直勾勾地看着楼清影，专注地等待回答。
也许是因为楼清影迟迟没有回答，裴狩想了想，他对自己的父母几乎也没什么记忆了，家里挂着他们的照片，但裴狩看过去的时候总觉得像是在看两个陌生人，或许……
“也许，你想当我的父亲？”
“我的天啊！”终于，一个小队队员回过神来，对裴狩的话目瞪口呆，“别，别！”
另一个队员也附和道：“咱们队长今年才二十六！”
他们不怕怪谈，但面对裴狩这么一个神奇的存在，顿时惊慌失措，和同样呆若木鸡的班主任对视了一眼，立刻撇清：“您是他的班主任对吧，您要为我们作证啊！咱们队长这才第一次和这小孩儿见面！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的！”
除了家人外，他们调查局的人不能和普通人交往过密，否则是要被追责的！
这小孩也太逆天了！
班主任定了定神，试图控制局面，和那个绷着脸一言不发的队长道歉：“抱歉啊先生，我这学生就是……思维有些不寻常，孩子气，想一出是一出的。”
“来，跟治安官先生道个歉。”班主任催裴狩。
裴狩疑惑：“为什么要道歉？”
这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调查局队员们也弄清了裴狩和怪谈没什么关系，检测器始终没有什么异常，这估计就是个脑回路古怪的普通高中生。
于是他们急着离场，楼清影虽然想留下多说几句，但这样就违背人设了，还是站起来打算先走。
不着急，反正再过一段时间，等剧情正式开始后他们就能接触了。
他刚走一步，袖口就被攥住了，裴狩现在十七岁，比楼清影稍微矮一点，五官是少年和青年状态的揉合，但终归还是更偏向青涩的少年气，他执着地问：“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叫什么名字？晚上我们住哪里？”
因为楼清影一直没有开口，他碍于人设，基本没有回应裴狩的问题，裴狩就自顾自地点点头，“哥哥，我先叫你哥哥吧，等以后发现更适合的关系之后再改。”
被裴狩叫哥哥，楼清影心里暗爽了一下，但敬业地没有表现出来，他望了一眼队员们，队员们赶紧围上来帮队长解围。
“小朋友，快收了神通吧！”
“对对对，快松手，别拽着我们队长了，我们还有工作呢！”
队员们平时和怪谈搏斗，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好上不少，但硬是扯不开裴狩的手，他们又不敢动真格的，怕伤害到这个普通人，场面一度僵持。
班主任简直绝望了，她好声好气地开口，但裴狩不听她的，只说：“老师，我要跟我哥哥走。”
班主任崩溃：“可是人家根本就不是你哥哥啊！”
裴狩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都在反对自己，他调用脑海中对人类社会的观察记录，最终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众人以为他明白自己的行为举止有多荒唐了，正想松口气，却听到裴狩说：“我们需要在法律层面上建立关系，对吗？”
他望向楼清影，眼神平静，语言直白：“那你收养我吧，哥哥。”
“我才十七岁，还没有成年，可以被收养。”
楼清影：“……”
槽点太多，以至于不知道该从何吐起。
他暗暗深呼吸，好不容易才保持住脸上的严肃表情。
队员们和班主任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就在他们硬着头皮想办法时，那个一直沉默寡言，显得十分冷漠的队长开口了：“松手。”
他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此前队员们怎么都扯不开的裴狩自动松了手，脸上起初带了点忐忑，很快就被执拗所替代，楼清影继续道：“我不能收养你，这不符合法律规定。”
楼清影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手搭在裴狩的肩上：“好好读书，或许我们以后能再见面。”
他说完话，对队员们点点头，队员们赶紧跟班主任道了别，一行人快速离开，裴狩还想追上去，楼清影却仿佛早有预料一样回了头：“别跟上来。”
裴狩于是止步了，他站在原地，沉默地望着越来越远的一行人，看上去万分失落，仿佛一条被抛弃的小狗。
班主任总算是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裴狩碰上的是治安官，不跟他一个学生计较，要是碰上其他人，骂他一顿都算轻的了。
“为什么？”
班主任往前走了几步，听见裴狩自言自语：“为什么不肯要我，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好？”
班主任：“……”
你和人家啥关系都没有，连名字都不知道，根本不认识，上来就要认亲……换谁能接受得了？！
被拒绝是理所应当的吧，你就算再好也不行啊！
她想起之前其中一个治安官的话，忍不住在心里重复：
我的天啊，裴同学，你快收了神通吧！
不过班主任想想裴狩那极大概率能夺得高考状元的顶尖学习成绩，叹了口气之后自我安慰了几句，就上前想劝裴狩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也别再去打扰人家，快点回家，以后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结果还没等她开口，裴狩自己就逻辑自洽了：“他让我好好学习……我明白了，一定是我的成绩还不够好。”
裴狩自顾自地找出了这个答案，然后开始往外走，似乎急不可耐地想要立刻开始学习，他跟班主任道别：“老师再见，我要回家学习了。”
班主任：“……好，路上小心。”
这……这也行？
算了，反正结果是好的嘛！
第144章 “然后我把它吃掉了。”
楼清影又出了几次外勤，逐渐掌握了收容怪谈的方式。这其中主要有两种，第一种最稳妥，是试探出收容条件，然后将其收容，但这需要极大的知识储备量和灵活应变的能力。第二种则使用暴力，直接强硬的把怪谈物收容到收容盒里。
调查局出外勤的小队主要走的都是第二种，都是先强行收容怪谈物，解除对周边地域的影响后再带回调查局，让更高级别的专业收容员来试探出具体收容条件，然后才算正式收容。
毕竟只要怪谈存在，就会持续对周边地区产生影响，且有些收容条件十分古怪，根本不能用逻辑推测，用漫长的时间去试探收容规则是不现实的。
不过，强行收容怪谈物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在调查局成立初期，外勤小队的成员基本上都是最低级的耗材人员，大多数由罪犯组成，直到后来异能者逐渐出现，调查局内部的各项规章制度逐渐完善起来，外勤小队才渐渐变成调查局中的正规部门。
楼清影把收容盒带到最底层的预备收容室，按照规定封存处理后，收容人员出来接手，楼清影在预备收容室隔壁的办公室坐下，提起笔开始写报告，详细描述他们收容怪谈的过程，给收容人员提供一定的参考。
写完后，他将报告放进传信筒，调查局里传递文件的方式是气动管道传输，楼清影第一次见的时候大为稀奇，还特意找来管道分布图研究，等后来弄明白原理后兴趣才逐渐减弱。
十几分钟后，办公室的广播响了起来，传出一句略带失真的“感谢您的配合”，这项收容任务就算正式完成了，剩下的工作，诸如探索收容规则，安排收容室之类的，就由那些专业的收容人员接手了。
楼清影回宿舍继续学习爱情宝典，他把这些爱情指导手册当成辅导书来看，但总觉得有点迷茫，而且最糟糕的地方在于，不同的书之间还会有出入，观点截然相反，楼清影把这些相反的观点摘抄下来，下意识的为之后开展对比实验做准备，但等抄完了他才回过神来，这试验似乎没法儿做。
真头疼。
没办法，楼清影只好把这些相左的观点集中起来，等之后再说。但这些被暂时搁置的观点就像一个个小疙瘩，让楼清影很不适应，他学东西习惯一路平推，遇到不懂的就努力钻研，总归很快能弄明白。
但这些指导书上的东西似真非真，似假非假，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明明是完全相反的论点，解释一番后又好像都对，弄得人晕乎乎的。
“不过问题不大。”楼清影看了眼挂历，距离剧情正式开始很快了，不过鉴于裴狩现在还是个十七岁的高二学生，就算他要追求，至少也要等裴狩高考结束后再说，时间很充裕，在那之前弄明白就行。
现在是五月份，裴狩正在读高二下学期，等暑假过后就是高三了，明年六月份高考，足足一年多的时间，楼清影觉得自己肯定能在期限内把该学的都学会。
下午的课程最令老师们头疼，主要是天气渐渐热了，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像一盆水一样泼在学生们身上，学生们被这暖融融的阳光浸润了一会，就开始打哈欠，尽管强撑着听课，但效率和上午的课程相比，就降低了许多。
整个教室被熏上了一层暖意，就连语文老师也有些倦懒，她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整个教室，嗓音更加柔和，幕布上依次呈现着课件，正巧碰到一个思考题，语文老师便让学生们自己讨论，十分钟后派代表回答，活跃一下班级的气氛。
教室嘈杂起来，学生们靠近讨论起来，语文老师听见几句“等会放学吃什么”，心里哂笑，知道这讨论其实就是给学生一个合法说小话的机会，所以她不经常采用，只有在课堂特别沉闷的时候才用一用。
她把手撑在讲台上，目光在班级里一扫，很快发现了一个异类，裴狩直挺挺地坐在那里，别说讨论了，头都没有转一下，低头钻研一本高等数学，语文课本不知所踪，他在身边制造了一小片真空区。语文老师走下讲台，用指节轻轻敲了裴狩的课桌。
如果是一般的学生，大概会红着脸把书收起来，再迅速把语文课本掏出来，可惜裴狩不是一般的学生，他就跟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专心致志的盯着手里的书页。
语文老师早习惯了裴狩的刺头表现，只是这一个星期他好像更叛逆了，她清了清嗓子，裴狩总算抬起头来看她，语文老师指了指课件上的题目，让裴狩和同学讨论。
“等会你们小组就由你来发言。”
裴狩不情不愿地同意了，和周围的同学对视一圈，同桌开口说了第一句：“呃……这主要表达了李清照孤单凄凉的心境……”
裴狩抬头看题目，怔了一下，然后低声复述“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周围的同学只觉得裴狩看上去好像特别凄凉，听他把这首诗来回念了好几遍，越念越悲伤，没忍住起了鸡皮疙瘩。
讨论时间结束，轮到裴狩作为小组代表发言，语文老师本以为自己会听到和之前的小组差不多的制式回答，但裴狩却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仿佛特别感同身受似的，语气也十分低落，整个班级都给他干沉默了，凄凉的气氛让太阳光都不暖了，同学们不好意思笑，都被迫绷着脸，等裴狩发言结束，语文老师也沉默了。
“请，请坐。”
本来是想活跃课堂气氛的，结果气氛更凝滞了，学生们冷着脸，好像准备下了课就去奔丧。
语文老师：“……”
放学后，裴狩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住的地方比较偏，走进一条阴阴的小巷时，裴狩忽然感觉周身的温度急剧下降，一股满带恶意的视线像子弹一样从他背后打来，他停住了脚步，拧起眉朝后看，背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裴狩环视一周，被注视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仿佛有无数双眼睛三百六十度地盯着他，带着阴惨惨的恶意，裴狩眨了眨眼，心中慢慢涌起一种感觉。
不是害怕，而是饥饿，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着，饥饿感越来越强烈。
他站在原地，像是被吓呆了一样，无形的存在越靠越近，被注视的感觉越来越强。就在它即将吞噬这个人类的前一秒，一只手攥住了它本该无形的本源。
“好饿。”那个人类平平淡淡地开口，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根据他总结出的人类规则，其中一条就是最好不要乱吃来历不明的东西，尤其是脏东西，但裴狩现在真的很饿，他悄悄观察了一会，附近没有任何人，于是他猛地把掌心往张开的唇上一拍，迅速咽了下去。
顿时，一种饱足的感觉暖洋洋的流遍四肢百骸，他重新迈开步伐，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但在他快出小巷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其实还离得远，但穿过小巷的风带来了一抹气息，于是裴狩顿住了脚，他很聪明，极似治安官的制服，刚刚盘踞在小巷中的存在，以及学校和治安所大开绿灯的行为，线索在脑子里一串，线路瞬间接通，他转身快步走回刚刚停留的位置，等裴狩站定后，脚步声也响亮起来。
只过了几个瞬间，他身前身后就围上了人，黑色的治安官制服，古怪的仪器抵住他的太阳穴，有点凉，但裴狩并不在意，“哥哥！”他喊。
楼清影被这声“哥哥”叫得暗自高兴起来，不过他脸上依旧保持着冷漠的神情，低头盯了检测仪一会，指针由深红色的极度危险转回了绿色的安全，静止不动。他和其他队员对视了一眼，所有人的检测仪都表示现在一切安全。
他们要来执行收容【T-843无形之眼】的任务，就在前不久，检测仪还提示他们这个怪谈的级别是极度危险级，除了知道剧情的楼清影以外，整支小队都如临大敌，但变故太快，刺眼的红色很快变成象征安全的绿色，所有人却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紧张，担心自己在无知无觉中陷入了某种幻觉。
小队在巷子外停住，检测出自己并非身处幻觉后，将信将疑地往巷子里走。
难道是那怪谈察觉了他们的到来，提前逃跑了？
但这说不通。
小巷中央站着一个有些瘦削的高中生，小巷阴沉的光线罩在他脸上，显得他的样貌有种诡谲的意味，那双狭长的黑眸直直朝楼清影看过来。
这太可疑了，就算【T-843无形之眼】察觉到他们小队的到来，转而逃离，但算算时间，在它尚未离开的时候，这个高中生就在小巷里待着了，可他却没有受到丝毫损伤，难不成他能和无形之眼和平共处？
绝不可能。
小队警惕地围住他，但尽管太阳穴被抵住，他也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朝他们的队长喊了声“哥哥”。
小队成员：“……”
他们定睛一看，顿时有些无语凝噎：
这不是那个追着他们队长要认亲的奇葩高中生嘛！
怎么是他？！
裴狩转身翻起了背包，尽管检测仪的指针还指向安全，可他的动作还是让小队成员们心里七上八下的。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随后这个看着有点诡异的高中生掏出一沓试卷，献宝似地递给楼清影：“这是我月考的试卷。”
他哗啦啦地翻了翻，“除了语文作文丢了六分，其他都是满分。”
裴狩专注地看向楼清影：“你说让我好好学习，我有在努力。”
队员们：“……”
啊这……
楼清影僵了一下，也有点被弄不会了，他很快回神，硬着头皮开口：“做得好。”
裴狩听了，露出高兴的表情，对自己的学习进度侃侃而谈，这一出彻底把所有人都整不会了，楼清影试图把剧情拽回正轨，问他：“刚刚你在巷子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有。”裴狩回答：“似乎有什么存在一直盯着我，而且越靠越近。”
“然后呢？”一个小队成员急切发问。
裴狩不理会他，只看着楼清影。
楼清影没办法，重复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把它吃掉了。”
“什么？！”小队成员异口同声，不敢置信：“你……吃了？！”
裴狩依旧只望着楼清影，还带着点心虚：“我知道，不能乱吃脏东西，那样对身体不好，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不会了。”
所有人：“……”
啊？？？
第145章 “哥哥喜欢的人是谁？”
这么个回答，饶是心理素质超群的调查局小队都沉默了好一会，他们像是被人集体打了一拳，眼冒金星，感觉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滴溜滴溜转，回过神来才发现原地转圈的是自己的理智。
他们望着站在原地的裴狩，脸上露出了第一次见到怪谈物时的表情，那句简单的“然后我把它吃掉了”简直是在挑战他们所有人的常识和理智，小队成员哑口无言地望着裴狩，裴狩直勾勾地盯着楼清影，手上还捏着那叠成绩耀眼的白卷子。
一小阵沉默过去了，毕竟见多了怪谈，小队成员们镇定下来，但看着裴狩的目光含着浓浓的质疑，尽管检测仪的指针还指向代表安全的绿色区域，他们也还是没放下警惕。
裴狩倒是不以为意，他把试卷对折，打着分数的那一面朝上，虚虚地往手里一拢，眼睛还是盯着楼清影。
队长没有开口，队员们暂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当前的情况，假如裴狩是怪谈，或者受了怪谈影响，那还好说，直接开大就完事儿了。假如裴狩是人类，那就安慰善后，然后消除这段时间的记忆，也好办，但问题在于，裴狩就跟麋鹿似的，整一个四不像。
说他是人类吧，他把极度危险的【T-843无形之眼】给吃了，说他是怪谈吧，检测仪的指针又钉在绿色范围不动，而且他们也没有从裴狩身上感觉到什么异于人类的气息。
这是异能吗？可怎么会存在这么逆天的异能啊！
楼清影按照程序盘问了裴狩几句，裴狩格外积极地回应，万分配合，短暂的停顿后，他还主动伸出双手：“要带我回去调查吗？”
楼清影不知道该说什么，原剧情里根本就不是这么演的，原著里的主角虽然吞噬了怪谈，也被调查局小队发现了，但他却没说实话，只说自己精神恍惚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但他自己不太清楚，然后就被小队当成刚激发异能的异能者带回去了。
但现在……
楼清影望望小队成员的脸色，只能略带无语地拿出特制手铐，银色的手铐沉重冰凉，是专门用来拷异能者的，裴狩配合地戴上，高高兴兴地跟在楼清影身边，上了回调查局的车。
车上的气氛很怪，按理犯人应该在最后方，单独隔离，但裴狩虽然戴了手铐，且整个人非常可疑，但他的身份依然很模糊，又因为强烈要求，最后和他们坐在同一车厢里，紧挨着楼清影，他的双手被拷着，行动不方便，但这也没妨碍他展示自己的决心。
他把自己的卷子搭在楼清影的腿上，一页页翻开给他看，楼清影翻了一下，裴狩就在旁边讲解，“这道附加题用了高等数学的知识，老师本来打算用来吓唬我们，让我们更努力学，但我做出来了，只要用这个公式……”
楼清影跟着他看题目，提出建议，“还有更简单的方法。”他指了指那个几何图形，“你看这里……”
“好，我记住了。”
他们低声交谈，楼清影虽然遵循人设，尽量简化语言，但场面还是挺和睦，不知情的人一听，搞不好还真以为这是兄弟俩在讨论学习。
楼清影说了几句，赶紧住嘴，转身和队员们谈起有关【T-843无形之眼】的事该怎样上报处理，队员们一边回答，一边觉得有点凉飕飕的，转身一看，原来是裴狩正阴沉沉地瞧着他们，脸上的不快根本懒得掩饰。
车子行驶在路上，车厢里略有摇晃，里面的交谈声渐渐小了，楼清影三言两语交代好了注意事项，接着就无话可说，按照现在的人设，他也不能和队员们闲谈，归于寂静之后，就望向窗外飞快掠过的街景。
回到调查局后，他们打了报告，办好手续后，裴狩就要被送去检测，调查局里藏着一个笨重巨大的检测器，检测精度比外勤小队随身携带的检测仪高很多。楼清影也不担心，因为按照原著设定，裴狩的怪谈身份是绝对不会被检测出来的，作者专门弄了个bug级的设定方便主角打入人类内部：
主角作为怪谈的初始级别极高，几十年前被调查局里的人重伤后，潜伏到人群里，当时刚巧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车祸重伤后脑死亡，主角便在吞噬对方后完美拟态成了对方的模样，尽管记忆暂时全部丧失了，但也完美的隐匿了起来。
在尘封的档案里，主角的编号是【S-001吞噬之蛇】，依靠吞噬获取能量从而成长，而且只要吞噬过一样东西，不管是怪谈、人类还是其他，主角吞噬后就能完美拟态，任何东西都检测不出异样。
人类带来的能量太少，怪谈是最好的吞噬对象。主角混入调查局后，人类惊异于他的天赋，就把收容来的怪谈全投喂给他，于是主角相当于进了免费的自助餐厅，不需要寻找捕猎就吞了大批怪谈，迅速成长起来。
小说原著在主角于调查局前掉马时戛然而止，但就算作者没写，楼清影也能猜到后续发展。
你们以为的人类希望其实是最危险的怪谈，你们还大手笔的投喂他，让他迅速发育，从一条勉强可以对付的小蛇长成了无法对抗的庞然巨蟒……这惊天反转，调查局上下不集体心脏病发作才怪。
裴狩一直很顺从，楼清影亲自送他过去，他就很满足，巨大的检测器启动后，裴狩在里面待了十分钟，毫无异样，于是他被解开手铐，送去登记和查验异能。
他的异能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吞噬怪谈？调查局的人又怀疑又激动，他们拿出了一个无限嵌套的怪谈【E-021俄罗斯套娃】，收容室里，裴狩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收容人员全副武装，小心翼翼地打开收容室的门，楼清影陪着裴狩走进去。
【E-021俄罗斯套娃】攻击性并不强，用来做实验很合适。但只要是怪谈，就没有绝对安全的，不过就算出了意外，有楼清影陪在一旁，出事的几率也不大。
裴狩现在还没有自己从前身为怪谈的记忆，也觉得自己是激发出了异能，他急切想展示自己，尽管摆在眼前的怪谈物让他感到极度饥饿，裴狩也没有贸然上前，他转头看了看楼清影，询问道：“哥哥，我可以吃吗？”
楼清影：“……可以。”
于是裴狩大踏步往前走，他并没有碰俄罗斯套娃，只是张开手掌在它上方抓取了什么东西，随后将一团无形的物质迅速吞下，随着他的动作，收容室里的机器运转，绿色的灯亮起，表示该收容室中没有收容物的存在，是个“空房”。
而【E-021俄罗斯套娃】也从怪谈物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俄罗斯套娃摆件，其上附着的异能量磁场已经全部消失。
小小的欢呼声从收容室外响起，楼清影转头看去，所有人都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接下来的发展和原著相同，整个调查局从上到下忙乱了快一周，裴狩的待遇被提到顶级，调查局打算把这能彻底消灭怪谈的人类希望层层保护起来，但在裴狩自身的强烈意愿下，裴狩被分到了外勤部。
“我们所有人生命的价值加起来都不如他一个。”局长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投射到楼清影身上：“楼队长，一定要保护好他。”
楼清影点点头，并未过多说话。
又几天过去后，尘埃落定，裴狩正式成为了楼清影小队的一员，除此之外，楼清影还需要充当裴狩的保镖。
原著里，主角对调查局安排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他只管上他的学，原主担任他保镖时他也没多看原主一眼，但现在主角成了裴狩，他的表现不能说漠不关心吧，只能说是兴高采烈。
也不知道裴狩是怎么和调查局交涉的，总之楼清影收到了一份指示，让他暂时从宿舍搬出去，到裴狩的家里和他一起住。
此前裴狩问过楼清影的意见，楼清影毫不犹豫的说了“你家”，调查局的宿舍很舒适，但有个致命的问题，这里不能有任何高科技产品，楼清影觉得自己特别需要互联网，能从宿舍搬出去当然是再好不过。
只不过楼清影没想到真的能成。
他在宿舍收拾东西，队友们和裴狩也来帮忙，别的东西不多，唯独书籍有一大摞，装了好几箱子，然而在搬运书籍和笔记的时候，裴狩的表情不太好看。
他没有主动去问楼清影，转而和一个队员搭话，那队员也想和裴狩打好关系，加上这也不是什么涉及隐私的大事，他就笑嘻嘻地开口：“咱们队长有个心上人，现在还在暗恋的阶段。”
“这些书就是队长为了学习追求人的手法托我们买的。”另一个队员开口道：“不愧是咱们队长，就连在爱情上也是这么严谨！”
“正所谓厚积薄发，等咱们队长把这堆书学透，拿下他的心上人一定手到擒来。”
“这样……啊。”裴狩眼帘低垂，漆黑的眼珠一半藏在薄薄的眼皮下，他望着半开的箱子最顶上那本《爱情三十六计：教你攻陷TA的心》，语调很轻，像是怕呼出的气吹飞了蒲公英：“那哥哥喜欢的人又是谁呢？”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队员们摇摇头：“队长保密工作做得可好了，我们怎么猜也猜不出来，他平时也没对任何人有特别的表示，简直没有任何线索！”
“对了，现在你和队长住一块儿，肯定能得到第一手的内幕，要是有什么消息了，别忘记告诉我们，我好在赌局里狠狠赚他一笔。”
“不。”裴狩冷淡地开口，需要的信息他已经得到了，根本懒得再看这些人一眼，现在他觉得周围的一切人和事都显得那么讨厌，狠狠皱起眉。
箱子在车后备箱放好时，楼清影搬着最后一箱子书下来了，裴狩的脸色立马由阴转晴，他快步迎了上去：“哥哥我来帮你拿吧。”
他殷勤地从楼清影手里拿过箱子，妥当的放在了车后座。
看了他半天脸色，敢怒不敢言的队员们：“……”
没想到啊，你小子居然还有两幅面孔！
第146章 “哥哥你生气了？”
原本队员们也想跟着楼清影一块儿去，借着庆祝“乔迁之喜”的名头排查一下裴狩家附近的情况，但裴狩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用力关上后备箱，毫不掩饰自己的排斥：“我不欢迎陌生人到我家做客。”
这小孩儿真难搞。
队员们也没计较，青春期的孩子基本上都很难搞，他们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其中一个队员逗他：“不要这么不公平嘛，我们和队长都是一起行动的，你对队长怎么就那么好？”
“他是我哥哥。”裴狩回答，谁也不知道他这股执拗的劲头从何而来，最终队员们也将其归咎于青春期。
调查局这段时间对裴狩的异能做了极为详尽的检测和研究，最终发现他的异能对怪谈来说相当于天克，无论级别多高，多危险的怪谈，裴狩都不受丝毫影响，只不过他的异能似乎还在成长中。
被领到最底层最危险的怪谈前时，裴狩依旧不受任何影响，但也明确表示：“我现在还不能吃。”他思考了一会，补充道：“我有一种感觉，如果吃掉它，我会特别撑。”
调查局也理解，异能也是会升级的，裴狩现在的异能等级是一级，或许等到升阶后就能处理这些怪谈了。
不过就算不升阶，他的异能也堪称逆天。
调查局的人认为，万物相生相克，或许裴狩就是怪谈们的天敌，但这也只是初步的猜测，具体是怎么回事，还没人知道。
怪谈无法对裴狩产生影响，所以楼清影的保镖工作其实是防止裴狩受到人类的伤害。
裴狩是完全拟态，因此人类怎么样，他就怎么样，身体检测正常，也会受伤流血。
调查局担心的是，怪谈的克星没被怪谈弄死，反而被人类自己干掉。
那就地狱笑话了。
知道剧情的楼清影默然无语。
什么怪谈克星，其实他就是潜伏在人类当中的怪谈头子……
不过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默默地接受了调查局的安排。
“我们安排你到惠城一中里担任一段时间的教师。”局长说：“学校是公共场合，而且要预防校园霸凌。跟学校沟通后，学校表示他们不能耽误其他学生学习，所以只有美术和音乐可以选，你选什么？”
“美术。”楼清影回答：“只要带好画材说是写生，去哪里待着都没人怀疑。”
局长点点头，临走前他问道：“你会画画吗？”
“会一点。”
“那好，证件和其他资料两天后会送到你手里。”
车停在楼下，这是个老小区了，保安亭门锁得紧紧的，玻璃窗上积了厚厚一层灰，楼清影把车开进来的时候，也没人问一句。
“这里没什么人了。”裴狩说：“人搬走了，交物业费的越来越少，所以物业基本等于没有。”
楼清影点头表示明白，小区里没有停车位，他找了个角落的空地停好车，两人搬着东西上楼，楼道里阴冷阴冷的，声控灯坏了很久，裴狩住在四楼404，虽说建房子的年代正在树立新思想，要扫除一切迷信，但不论喇叭里再怎么宣传唯物主义，这个号码还是让人觉得不吉利。
也正因此，这套房的价格就低了很多，但后来裴狩的“父母”出了车祸，邻里邻居私底下说贪小便宜吃大亏，认为车祸是因为楼层号码带来的厄运。
“当时我的大伯也这么说。”裴狩平静的拿钥匙开门：“他说这套房子不吉利，我再住下去也会出意外，让我把房子过户到他名下，他帮我卖掉，然后再帮我买一套吉利的房子。”
裴狩的语气如一潭死水，他卖惨卖的不太熟练，一边帮楼清影把东西搬到卧室里，一边用“晚上吃什么”的语气继续道：“但其实我知道，如果把房子给他，他卖掉之后会把钱拿去给他儿子买房子，到时候就会说城里房价太高，买不了合适的房子，先帮我把钱存起来，等我长大了给我。”
楼清影听着气的半死，语气不太好：“那你没地方住怎么办？”
裴狩继续道：“大伯会把我接到乡下，到他家里住，顺便帮我转学。等我长大了，他就说那笔钱也不多，供我吃穿上学已经花完了。”
他说完了，想了想，觉得卖惨应该有个悲伤的结尾，还要撇清自己，于是垂下头，“我本来以为他是真心想照顾我，直到我不小心去查了他所有的聊天记录，又不小心旁听了他和伯母的电话后才发现他原来是这么想的。”
裴狩的话语里漏洞挺大，旁听打电话可以说是不小心，去查聊天记录就需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了，不过楼清影根本没注意这些，他气得不行，立刻就准备去查法律条文，看能不能把这王八蛋告上法庭，就算不符合状告条件，也要把他的行为广而告之，让他社死。
“哥哥你生气了？”裴狩望了望楼清影脸上的表情，有点紧张。
他是跟着电视里学的，电视里的男主角卖惨，说了一通童年不幸的过往之后，女主角就温柔的抱住他的肩，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会陪在你身边，然后两人的感情得到升温。
可楼清影的反应怎么和电视剧里的不太一样？
他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他们现在还不熟悉，所以听他讲这些琐事会感觉很烦躁吗？
电视剧，真害人。
看来老电视剧也不能尽信了。
裴狩有点后悔，他立刻道歉试图挽回：“对不起，你不要生气，我不会再说了。”
“我不是生你的气。”楼清影解释：“我是生你大伯的气。”
“……”裴狩有点不能理解，他大伯又不在这里，没办法惹到楼清影，为什么楼清影要生他的气？
不过既然不是生自己的气，那就好办了。裴狩积极开口，试图掩盖自己刚刚的失误：“哥哥你想教训他吗？我可以帮忙。”
他出谋划策：“我可以用他的身份信息去借钱，然后把钱给哥哥花。”
楼清影：“……呃……这就不必了……”
这个世界的裴狩是真的挺不妙的啊。
难道怪谈身份的影响就那么大吗？
不过考虑一下原著对主角的描写，原著的主角对待任何事心里都毫无波澜，虽然他表面上伪装的很好，但举手投足间总会透出点异类的感觉，直到后面恢复身为怪谈时的记忆，他更是视万物为刍狗，不论是人类还是怪谈，在他眼里通通都是食材。
而裴狩虽然行为举止有点怪怪的，伪装也不像原著主角那么惟妙惟肖，但起码感情很充沛，行为也更像人类一点。
楼清影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的卧室已经被裴狩提前收拾好了，但还缺少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楼清影去了一趟电脑城，拒绝了所有推荐，照着自己提前拟好的清单买好配件，然后回裴狩家组装。
裴狩站在一旁专心地看着楼清影组装电脑，明明是平平无奇的动作，他却看的很着迷，组装完毕后，楼清影拿出U盘装系统，在等待安装的过程中，他问道：“你有没有喜欢的游戏？”
“我不知道。”裴狩摇摇头，诚实的回答：“我没玩过电脑。”
“也是。”楼清影想起裴狩现在高二学生的身份，立刻掐灭了心里刚刚涌上的和裴狩一起打游戏的念头：“专心学习。”
晚上楼清影洗澡的时候，裴狩就坐在客厅看电视，老房子隔音不太好，水流声和摩擦声都能听得很清楚，裴狩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一点，笔记也不做了，垂着眼睛在那听。等轮到他洗的时候，他先是关上门，然后把浴室里的一切检查了一遍，楼清影的洗漱用品都是新买的，挤挤挨挨的放在卫生间的角落里。
裴狩把它们拿起来重新摆放，电视剧里的画面在他眼前铺开，他照着指引归类，牙杯和他自己的牙杯放在一起，沐浴露和洗发露也同样摆放，他花了十几分钟调整角度，总算满意了，洗澡的时候，他挤了一点楼清影的沐浴露，没敢挤太多，怕自己被当成“极品舍友”。
热气蒸腾，沐浴露的香味弥漫开来，裴狩觉得很好闻，深深吸了一口，他决定等会拿一份作业去敲楼清影的门，借着问作业的机会，既可以和楼清影多待一会，也能闻闻看楼清影身上是否还带着这沐浴露的味道。
门开了，裴狩奉上自己精心挑选的作业，楼清影不疑有他，看了题目就给他讲，裴狩悄悄看了整个卧室一眼，把布局牢牢记下，电脑屏幕亮着，中央的弹框上显示【确认退出游戏？】。
他把目光转回来，在楼清影身上闻到了沐浴露的香味，突然有点担心，害怕楼清影问他为什么身上也有同样的味道，一连串电视剧剧情在他眼前上演，主角指责配角总是偷用她的生活用品，并大骂了配角一顿。裴狩紧张的蜷起手指，眼睛飞快眨动。
但幸运的是，楼清影压根没注意到这些，裴狩偷觑他的脸色，等他讲完题立刻道谢，然后匆匆忙忙逃走了。
回到房间里，他心跳得很快，像一个刚刚逃脱了制裁的罪犯，裴狩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飞快的去了浴室，再洗了一次澡，把身上的味道洗掉，带着凉意的薄荷味充斥鼻端，裴狩松了口气。
但终究还是不甘心，他思考了一会，拿了一个一次性纸杯，偷偷摸摸地往里挤了一点楼清影的沐浴露，然后像个心虚的走私犯一样把它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作业还没写完，他把纸杯摆在桌上，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把它藏在书堆后面。
第147章 先上车后补票
裴狩是高二，双休还都保留，课业也还算轻松，尽管已经开始第一轮复习，但裴狩成绩优越，老师又着重的给大家补充基础，就更与他无关，他上课时候常常走神，班主任一开始还有点急，担心他成绩下降，但月考过后，裴狩的成绩依旧高挂榜首，和第二名拉开了二十多分的距离，她也就放心了。
盯还是要盯的，谈话就先往后放放吧。
还是裴狩的同桌先开了口，成恺原好奇地问：“裴哥，这段时间你怎么总是发呆啊？”
裴狩诚实地回答：“我在想我哥哥。”
“你找到你哥哥了？”成恺原立刻道：“恭喜啊。”
裴狩点点头，“谢谢。”
“我在想。”他继续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上美术课呢？”
距离楼清影搬进他家也快一个星期了，裴狩知道他暂时在惠城一中挂了名担任美术老师，可是裴狩还一节美术课都没上过。
学校的课程安排的太不合理了，为什么一周只有一节美术课？
“裴哥……”成恺原已经习惯了裴狩这跳跃性极强的脑回路了，叹了口气回答：“咱们都已经高二了，哪儿还有什么美术课？”
“什么？”
裴狩吃惊，他基本上不关注学校的课程安排，但知道楼清影担任美术老师的时候，他也仔仔细细的把课表研究了一遍，“课程表上安排周五下午第一节上美术课。”
成恺原没忍住笑出声：“大哥，你第一天来学校上课吗？那课表就是给来检查的领导看的，我们都高二下学期了，哪儿上过一节美术？连音乐课都一块儿阵亡了，就剩个体育课可以放松放松。”
“我记得以前上过美术课。”裴狩上课时也不注意老师，基本上靠自学，因为他觉得老师讲课的进度太慢了，因为他的学习成绩，老师一般也不打扰他，上美术课和音乐课的时候，裴狩更是连头都懒得抬一下，但也依稀记得有换个教室。
他就这么单方面的屏蔽了老师快两年，这一周刚刚解除屏蔽，就得知了这么一个糟糕的消息。
不过也无所谓，裴狩抓住重点：“所以高一有美术课？”
成恺原点点头，正打算继续说点什么，比如问问裴狩为什么一直上课走神想他哥哥，毕竟裴狩以前不这样。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裴狩就站起来走了，也不说要去干什么，两下就消失在教室外。
他一开始还没怎么在意，这段时间裴狩总是一下课就往外跑，问他去干什么了他也不说。
直到上课铃响了，裴狩踏着点回到教室，手上攥了一小叠纸，看着有些老旧，走近了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叠高一的课程表，就边缘的损坏程度来看，很明显是从人家班级墙上撕下来的。
的确，裴狩也不掩饰：“一开始撕不下来，所以我去小卖部买了一把小刀，刮下来了。”
成恺原：“……”
不是……哥们？
啊？
裴狩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高二没有美术课，高一有，那他等高一上美术课的时候一块去就行了，反正上美术课要去美术教室，里面位置多得很，不需要随机赶走一个原本的高一学生，很方便。
抱着这个念头，他去了一趟高一所在的楼层，挨门挨户的撕课程表，发现不好撕后又去买了把小刀，高一学生看他撕课程表，不明所以地问了几句他在干嘛，裴狩平静的回答：“我在撕课程表。”
他动作小心，拿着小刀沿着边缘划，行为举止太理直气壮，搞得高一学生以为裴狩是奉了什么老师的命令来做事，有几个嘴甜的学弟学妹还对他说“谢谢学长，学长辛苦了”。
“不客气。”裴狩回答他们，揣着十五张课程表走了。
听完全程的同桌成恺原：“……”
你这……是否有些太过逆天？
上课了，老师走进来，这节课是物理，成恺原赶紧打起精神来听课，虽然刚刚他的同桌裴狩干了一件十分逆天的行为，但说实在的，这种事人家也没少干，他早习惯了，见怪不怪，与其揪着这件事大惊小怪，不如多听一会课，提提分。
裴狩就专心致志地开始研究那十五张课程表，把美术课都画了个圈，其中高一五班的美术课正好在下节。
“惠城一中美术课基本上名存实亡，一个老师就够了，也没有什么业绩要求。”楼清影之前对裴狩说：“不过原来的美术老师年纪大了，所以我跟着帮忙打打下手，有什么事记得去办公室找我。”
楼清影知道原著，也清楚在学校里裴狩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他还是会按时看看裴狩的状态。
——虽然基本上还没等他过去，裴狩就先主动来了。
裴狩一点也不满足于这每日的按时见面，他想和楼清影待更长时间，最好楼清影可以来当他的主课老师，如果是楼清影教，他一定会好好听课。
他想了差不多一节课，把那叠高一的课程表翻来覆去地看，把相应课程时间记在心里，一下课，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匆匆离开，直到上课了也没回来。
物理老师问成恺原：“你同桌呢？”
成恺原：“我不知道啊，他下课就出去了。”
扭头一看：“书包还在，说不定还在厕所？”
然而此时的裴狩早已在美术教室坐定了，他拣了第一排落座，阶梯状的大教室坐了许多人，很多学生躲在后面写作业，第一排只有零落的几个人，狐疑的转头瞧着裴狩这个生面孔。
裴狩长得好看，只不过他看上去不是那种没有攻击力翩翩少年，而是更偏向凌厉的俊美，眼角眉梢都压着股冷意，面无表情，身上还有股让人有点不敢靠近的气质，高一五班的学生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没人上前搭话。
有几个人认出裴狩就是上节课课间到他们班撕课程表的人，低声交头接耳起来。
美术老师笑呵呵地进来，对学生们公然在自己课上写其他科目作业这件事很宽容，楼清影替他拿着教具，开了投影仪，一转头看见裴狩居然坐在前排，愣了一下，裴狩注意到他的视线，毫不顾忌地喊了声“哥哥！”
顿时四面八方的视线立刻投射而来，裴狩见了楼清影后像是脱胎换骨，不仅笑了，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危险感也消失了，现在他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高中生，只不过比一般高中生更好看。
“嗯。”楼清影点点头，课程还没正式开始，他走到前排，“你怎么在这里？”
其实他心里有了答案，这里是高一的课，裴狩显然是逃课了，但明面上还是得问一句。
果不其然，裴狩回答道：“我查了课表，专门来上哥哥的课。”
楼清影：“……那你自己的课呢？”
裴狩颇有一种问题学生的无畏无惧：“反正我也不听。”潜台词就是逃课了。
楼清影有点头疼，不知道该不该把裴狩送回去。
美术老师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年纪大了，整个人都很佛系，“小楼啊，出去和你弟弟说说吧，逃课可是不好的呀，不过你弟弟特意跑来看你，是个好孩子，也别骂人家。”
楼清影点了头，带着裴狩出去了。
这是下午最后一节课，天气暖了许多，淡金色的阳光很柔和，在走廊上切出几个大小不一的几何图形，楼清影问：“怎么特意过来看我？”
裴狩也不害羞：“我想哥哥了。”
他把“哥哥”挂在嘴边，说话都要带上，因为他心里也知道他和楼清影没血缘关系，楼清影并不是他真正的哥哥，但只要多称呼几句“哥哥”，说不定楼清影听着听着就默认了呢？
然后他们就可以成为真正的一家人，虽然裴狩隐约觉得其实他并不是很想让楼清影当他的哥哥，但家人的类别太多了，他暂时分不清是哪种，也就不纠结了，他最近学了个新概念，叫作“先上车后补票”，深以为然：
具体是哪种关系不用急着去分辨，先和楼清影成为真正的家人，然后再一个个试着换。
这就是先上车后补票的精髓所在。
楼清影不知道裴狩心里的弯弯绕绕，他听裴狩喊他哥哥，心里真是爽的不行，听裴狩说想他了，也很高兴，不过碍于人设，他矜持的点点头：“好吧，但是你自己的课还是要上的。”
这几天他待在老师们的办公室，耳濡目染：“你的学习成绩最重要，哥哥不想看见你成绩下降。”
“不会成绩下降。”裴狩回答：“因为上课我也不听老师讲。”
他屏蔽老师也快两年了，从没出过什么事。
楼清影：“……”
此时楼清影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来一听，是裴狩的班主任，语气挺着急的：“楼警官，裴狩不见了！”
班主任是为数不多知道楼清影真正身份的人，她以为楼清影是来查什么案子，而裴狩就是比较关键的证人或者什么的，调查局拿出的理由很唬人，还找了治安局的人一起开了证明，她没怎么怀疑就信了。
刚刚物理老师联系她，说裴狩不知道去哪儿了，过了半节课也没回来，她就赶紧给楼清影打了电话，“您可千万不能让他出事啊！”
“而且他还干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他上节课课间去了一趟高一的楼层，把所有高一班级的课程表都撕下来带走了，还在那叠课程表所有的美术课上画了圈，我想这是不是他在向我们暗示，说他遇到了危险，让我们来找您？”
楼清影：“……”
他面无表情，把电话往裴狩的方向一递，裴狩开口道：“班主任，我在这。”
班主任紧张的声音一窒：“……啊？”
裴狩毫无所觉：“老师，我没有事，我只是想我哥哥了，来上美术课。”
当了一把侦探的班主任：“……那，那你为什么要在所有美术课上画圈？”
“因为那是我哥哥的课。”
班主任：“……”
班主任：“…………”
第148章 嗯……恋爱其实也挺好的
最终，沉默的班主任花了半分钟时间在心里勉强哄好了自己，硬生生夹着嗓子保持了温和的态度叮嘱了几句。
唉，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
楼清影觉得班主任实在很不容易，跟裴狩说了几句，送他回教室。
还是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裴狩还想留下来，但楼清影一句“哥哥希望你能听话”就把他给硬控了，老老实实地回了教室。
教室里，物理老师还在上课，裴狩丧丧地喊了声“报告”，物理老师点头让他进来，裴狩在位置上坐下，一边翻书，一边在心里嫉妒高一五班的学生，满脑子回荡的是三个字“凭什么？”
放学后，裴狩在班级门口看见了楼清影，之前楼清影不常来他班上，都是在校门口，这次登台亮相，瞬间吸引了绝大部分同学的注意，一是长得实在好看，二是这张脸他们都曾在裴狩的寻人启事上见到过。
裴狩瞬间起立，叫了声哥哥奔过去，也不理其他人，楼清影帮他拎书包，裴狩一开始不肯，想着怎么能让楼清影帮他拿东西，但注意到同学们的视线，心里微微一动，也就半推半就了，等楼清影帮他拿了书包，裴狩隐隐抬了下巴，感觉特别骄傲，故意又大声叫了几下“哥哥”，耳里传入同学们的窃窃私语，他更是得意。
目光擦过黑板，右上角是每日一句诗词，写着：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句诗真是太合裴狩的心境了，他特别的称心如意，高高兴兴地走了。
只不过这得意没能维持太久，回到家里，裴狩看到了茶几上摆着的一本爱情宝典，心情立刻跌入谷底。
楼清影注意到了他的变化，目光顺着一看，基本也就清楚了，于是他开始考虑接下来怎么办。
一开始，他觉得要先放一放，这个小世界他和裴狩的年龄差距比较大，且裴狩现在还高二，这个时候追求似乎有点不太好。
但问题在于，楼清影想起了裴狩那极度匮乏的安全感，权衡了一下，决定先开口挑明，那种“爱在心中口难开”不是他的风格，他也不想让裴狩在猜疑中自我纠结。
楼清影拿起茶几上那本爱情宝典，直截了当开口询问：“你不喜欢我看这本书吗？”
裴狩观察了一下楼清影的表情，但看不出什么来，他权衡了一下，担心自己如果指手画脚，可能会被楼清影讨厌，于是违心开口说没有不喜欢。
楼清影跟裴狩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小世界，听他语气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没忍住笑了一下，虽然这个世界要遵循寡言冷漠的人设，但现在这里只有他和裴狩，稍微违背一下问题不大。
他在心里组织语言，还没来得及说，裴狩就先抢答了，他问道：“哥哥，那些都是你为你的暗恋对象准备的吗？”
“对。”楼清影隐约觉得裴狩可能要来点小套路，好奇之下，顺着他的话肯定道。
裴狩放轻了声音，尽量让自己听上去中立而客观：“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过度的准备其实是怯场的表现，实际上只是为了尽量拖延时间，让面对的时刻晚一点到来？”
楼清影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被逗乐了，脸上还是一副平淡的样子，“什么意思？”
“意思是，”裴狩撇开脸，心脏砰砰跳，回想起他记下的笔记，撒谎时要尽量注视对方的眼睛，保持镇定，这样可以减少穿帮的概率，于是他逼自己和楼清影视线相接：“……其实，哥哥你只是以为自己喜欢对方，但潜意识里却不是真正的喜欢对方，所以才过多的准备，好推迟和对方真正在一起的时间。”
在从调查局那里知道楼清影有个暗恋的人，还为了能够成功追求到对方，深入研读学习各种爱情指南时，裴狩就开始准备，他翻了很多书，找了一堆资料，总算整理出一系列观点，“哥哥你不要生气，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
“我没有其他意思的。”他拙劣的撇清自己。
这小招数实在太蹩脚了，配上裴狩身上略带青涩的少年气，更显滑稽，他撒了谎，一开始很心虚，但想想如果要是不开口，楼清影真的把他暗恋对象追求到手，那会是多么惨淡的未来，他可没做好准备让一个陌生人加入他和楼清影的家庭，最好提前准备，如果能把萌芽掐死，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裴狩又理直气壮起来了，他觉得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他没错！
楼清影看着裴狩的表演，心里都要笑翻天了，他假装什么也没发现，沉默了一会，像是在仔细考虑，最后严肃地点点头：“你说的有点道理。”
裴狩一看，第一步成功了，赶紧开始第二步，大谈单身是多么好，恋爱结婚又是多么不好，他旁征博引，进行了一番演讲，这可是早有准备，他写了一篇足有一千字的议论文来证明他的观点，现在总算到派上用场的时候了，不枉他深夜起床，悄悄对着镜子练习表情和手势。
等到他表演完毕，裴狩望着楼清影，期待对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他们就可以一起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爱情指南书统统丢掉，紧接着向那个还来不及进入他们家庭的，楼清影的暗恋对象永久关闭大门，告诉对方此路不通，请绕道。
楼清影瞧着裴狩，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怪谈身份影响，裴狩不太擅长伪装，那双黑眸里闪烁着强烈的希望光芒，他在施展完一整套丝滑小连招后，等着楼清影回答。
这套房子的采光不好，天色暗了下去，他们有点看不清彼此的样子，好像戴上了墨镜，楼清影按下电灯开关，老式的白炽灯在天花板亮了起来，闪烁几下后稳定下来。
“你是这么想的？”楼清影不动声色：“恋爱什么的一无是处？”
“没错！”裴狩说，他的样子看上去好像正在宣战，简单的亮明观点后就开始炮轰一切，因为他做足了准备，有写满了整整五张四百格字的作文纸的观点供他发挥，他从第一条讲到第三十九条，一气呵成。
“不牢靠，容易消散，不稳定……”楼清影重复裴狩的观点，感觉很熟悉，这些内容裴狩在第一个小世界就对他说过了。
“爱情是一朵昂贵的蒲公英。”裴狩曾经这么说：“它很贵，又太容易消散了。”
两个相恋的人小心翼翼地围拢着这朵蒲公英，但只要有一方不慎注意，蒲公英就会被外部的风雨吹散打散，亦或是被自己说话的呼气吹散。
裴狩对爱情一直持悲观态度，他也曾直言不讳的对楼清影表明过这一点。
在第四个小世界剧情基本结束，裴狩恢复了记忆，系统又还没到来的那几天里，他们讨论过这个问题。
楼清影也问过，但裴狩说这不是他不想要就能改变的感觉。
“好像一场爆炸。”他说。
然后他给自己设计的一切条条框框都在这场爆炸中变成了齑粉，一种不可抗力让裴狩不得不正视现实，他的心砰砰跳，然后一切都成了定局。
现在，楼清影望着长篇大论的裴狩，对方用简练的语言精密的描绘出爱情的种种不可取之处，忍不住想要微笑。
他等着裴狩说完，望着对方的眼睛，轻轻地开口：“哦，是吗？可那是我为你准备的。”
裴狩的话卡在喉咙里，显然他准备的词句太多了，于是这些话语在他的喉咙里发生了连环追尾事故，爆炸变成一连串咳嗽声，他的脸上是震惊和怀疑相混杂的表情，像是颜料撒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楼清影说：“其实我在梦里和你见过面了，然后我就想要追求你。”他查缺补漏，尽量把话语里的漏洞补上：“一开始我不太清楚你的样子，梦嘛，不太真实，但慢慢的，我一点一点看清楚了。”
裴狩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就像是刚刚有个人告诉他：“恭喜你，你中了五千万。”
他同手同脚的走了两步，嘴里含混地发出了几个词交叠在一起的声音，也许是刚刚那场连环追尾的事故还未结束，新的语句只能勉强从缝隙中挤出来，最终被压成了破碎的音节。
楼清影望着他，给了他一点时间消化，然后开口道：“我之前一直没说，因为我觉得你才高二，似乎有点不合适，准备等你高考结束后再开口。”
“但是你好像对恋爱很有意见，所以我想，我得为自己努力一把，争取改变一下你的观点？”楼清影嗓音柔和：“你不用急着回应，我希望你等到高考结束后再给我答案。”
“虽然听上去依旧有点不太好，但我还是想说，在此之前，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权力，可以吗？”
裴狩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感觉自己好像搬了石头砸了脚，他很想回应，但他没有做这方面的功课，平时看电视剧里主角谈恋爱的时候他从不做笔记，还对他们嗤之以鼻，认为是两个傻蛋在表演抽象，现在搜索枯肠，根本找不到应对的办法，也没有预案，很急，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得不自行创造，但又没有那个能力，僵硬了半天，最后低声挤出来一句：“嗯……嗯……恋爱……其实也挺好的……”
第149章 其实根本没人追求我
毫无这方面知识储备的裴狩看了很长时间的电视，试图像海绵吸水一样吸取知识，但问题在于，那部爱情轻喜剧已经播放完毕，现在怀旧频道播放的是一部家庭伦理剧，剧情以婆媳关系为主线，成天鸡飞狗跳。
裴狩一开始对此颇有兴趣，还做了一连串笔记，在他看来，这部伦理剧的核心是弱肉强食，主角一开始就嫁了人，之后就要离开自己熟悉的生存领域，加入到另一个组织完备，已经完成了利益分配，并且等级关系已经建立且稳固完毕的领域。
电视剧的主角，也就是儿媳妇，她孤身一人闯入这个领域，并且开始艰难的在这个生存领域讨生活，娘家作为后备隐藏能源，只有在面临绝境时刻才能开启，平时没有用。而主角的队员，也就是她的丈夫，作为已经在这个生存领域攫取了大量利益，且得到了稳固的地位的双面派，并不会完全站在她这一边。
他做笔记：【她既需要孤身一人对稳固的等级关系发起冲击，还需要用恰当的手段让队友站在自己这一边，但她的做法完全是错误的……】
裴狩其实看不太懂电视剧主角的行为，在他看来，冲击一个利益分配完毕的组织，最先做的就是要打破原先的固有等级，触动了利益比触动了灵魂还痛苦，哭和奉献是没办法让别人把攥在手里的利益分配给你的。
得去抢啊！
裴狩曾经换位思考，自我代入，在第一次看这部剧集时，他觉得主角应该在结婚后迅速控制她的丈夫，不管是用常规手法还是非常规手法，先把这个在原定生存领域拥有地位和利益的人控制住，然后以他为跳板，挟天子以令诸侯……最终完成对整个生存领域资源和利益的重组和再分配。
但主角的做法和裴狩推断出的最佳路线完全不一致，他其实看不懂，这部剧他看了三遍，但依旧没有搞明白。
学习做正常人实在是太难了。
但现在，裴狩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能理解一点了。
他在笔记本上写：【爱，就是放弃自己的利益。】
电视里主角被婆婆刁难后向丈夫哭诉，丈夫说她是我妈，养我这么大不容易，你要多包容，然后主角沉默地坐在床边思考人生。裴狩也跟着她一起头脑风暴，半分钟后，随着主角的一句“你说的也对”，他得出了和主角一样的结论：
好有道理啊！
楼清影的母亲生下了楼清影，并且把楼清影养大，他才有机会和楼清影相遇，包容是应该的！
他的共情能力直线上升，但随着剧情发展，他还是觉得主角做得不对。
电视里角色们在争吵，主角在哭泣，主角的丈夫进退两难。
裴狩把自己代入主角，在他看来，自己作为入侵者，入侵一块新的领域，就是为了抢走这片领域中最有价值的宝贝（比如他哥哥楼清影），和原有利益集团发生冲突实属正常，毕竟人家也不想自己的宝贝被抢走，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想要立于不败之地，就应该把这些争夺者统统打倒，但考虑到那件有价值的宝贝的情绪，把冲突摆上台面显然是不太好的，裴狩觉得应该偷着来，所以主角应该在暗地里用精神控制法控制住公公婆婆和姑嫂妯娌们，这样就能不发生冲突，大家一起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了。
他记得……书店里似乎有卖《洗脑术》。
他应该去买一本，提前做好准备总不会有错。
剧集播完，进入广告时间，裴狩拿起遥控器换台，换到了一个正在播放爱情剧的频道。
这个频道播放的都是新剧集，也就是低劣的教材，裴狩此前从来不看，一开始他不懂，学着新剧集里的人物去待人接物，但得到的反馈一直不太好，别人评价他做作，小题大做和头脑有问题，经过很长时间的磕磕绊绊，他最终成了怀旧频道的忠实拥趸。
但现在……他别无选择了。
楼清影从房间里出来，发现裴狩还在看电视，顺带做了许多笔记，裴狩把自己的笔记给楼清影看，他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觉得应该给楼清影看看。
——当然，他把那部家庭伦理剧的观后笔记藏起来了。
“你觉得这样可以吗？”裴狩问。
楼清影：“……”
他看着裴狩对柔弱小白花女主角的一系列行为进行的分析，感到了深深的无语凝噎。
别学了，真的。
阿狩，你现在真的有点太抽象了。
这就是成为怪谈主角的副作用吗？
夜深了，裴狩的房间里还亮着幽幽的微光，老人机小小屏幕散发出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还停留在3G时代的网速慢吞吞如乌龟爬坡，点击搜索后空白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跳出结果。
他没开灯，因为担心楼清影发现。
楼清影不太赞同他的学习行为，但裴狩决定阳奉阴违，不是他故意要违背楼清影的话，只是他很了解自己，他没办法像正常人那样随机应变，创造出一些应对方式，他只能多学，然后从学习到的各种应对方式里挑选出合适的用上。
他没有告知楼清影自己的这种情况，他觉得这可能是某种精神上的残疾。
裴狩担心楼清影无法接受。
没关系的，他想，我只要多学就行了，只要学得够多，不论面对什么情况，都能够找出应对方式加以运用，那不就和正常人一样了吗？
第二天去调查局的路上，裴狩旁敲侧击，问楼清影：“哥哥，你妈妈喜欢什么花？”
楼清影回忆了一下原主的家庭状况，“我是孤儿，从小在调查局长大。”
考虑到裴狩的怪谈身份，以及原主曾在信里说的情况，楼清影加了一句：“我虽然没有父母，但调查局就是我的家。”
“啊……”
这么多人吗？
给这么多人洗脑是个大工程，不过为了楼清影，他会努力的。
楼清影昨晚也听见了几句电视台词，演员的台词很有爆发力，那句“你这个不孝子，有了媳妇忘了娘！”估计能传出二里地远。他就猜，会不会是那部电视剧让裴狩有点害怕？
别说裴狩害怕了，他也害怕啊！
于是楼清影安抚道：“别担心，如果等你高考结束后答应了我，我们的家里只会有你和我两个人。”
裴狩应了一声，点点头。
好吧，那看来不用去买书了。
“哥哥。”裴狩在快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提出要求：“你能不能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在追求我？”
“为什么？”
“我担心有人跟我抢。”
这可是裴狩昨天晚上刚学来的新经验，女主角带未婚夫回家，然后就被继妹抢了，家里人还劝她要大度，剧情由此展开。裴狩吃零堑长一智，提前防范。
“呃……好吧？”
楼清影在附近停了车，把身上的高科技产品全都留在车里，然后和裴狩一起进了调查局大楼。
在调查局的安排下，每星期周末，裴狩都会到大楼里吃怪谈，这一点和原著倒是一模一样。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到楼清影的剧情了。
他要被怪谈婴儿车影响，身体年龄倒转。原著里写要被“发现女扮男装”，但现在可能是不行了，楼清影是个货真价实的男性。
不过这也不成问题，大差不差就行了，这毕竟是一本中途就被拦腰截断的小说，规则限制不太多。
只需要把前期剧情走完，后期没被写出来的的可以自由发挥，反正只要主角这个天命之子最后能站到世界顶端就行。
楼清影这样想着，和裴狩说了几句就去和同事换班了，他需要去最底层的收容室巡逻，裴狩目送他离开，也跟着来带领他的两个收容人员前去吞噬适合他目前阶段的怪谈。
被选定的怪谈等级比较低，还算安全，两个收容人员也是老手了，心情也比较轻松，一边走一边聊天，最后话题拐到了楼清影的身上：“楼队长藏得也太严实了，他暗恋的人到底是谁啊？”
“说真的，就楼队长那条件，只要他开口告白，绝大多数人都会同意吧，何况他对待感情还这么认真，说真的，我要是他的暗恋对象，我现在心里比谁都急。”
裴狩听着，他特别想昭告天下，说楼清影已经向他告白了，现在正在追求他，只要他高考结束后，他们就能在一起。但那部新剧集里女主角的倒霉遭遇让他管住了自己。
可随着两个收容人员开始猜测楼清影的暗恋对象，并且为自己的观点列证据，试图说服对方时，裴狩有点忍不下去了。
别猜了，全都不对。
但这句话有可能暴露，于是裴狩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
他咳嗽一声打断两位收容人员的猜测，随后慢吞吞地开口：“我有了一个追求者。”他说，骄傲与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两位收容人员有点好奇，问道：“真好，这就是青春啊，那你的追求者是谁呢？”
“我不告诉你们。”裴狩说。
两位收容人员：“……”
什么意思啊？
在裴狩吞噬怪谈时，两位收容人员把这事往上报告，没办法，裴狩现在是他们调查局最重要的宝贝，而且就他的话来看，他和那个未知的追求者显然是两情相悦，考虑到这一点，他们必须得多做点准备。
果然，上面很快下达了指令，一个外勤小队的队员接到了任务，说要去保护裴狩的恋人。
按照规定，像裴狩这样的重要人物，调查局本就应该派人去保护他和他的家人，但考虑到裴狩的家庭情况，保护家人这一点也就算了。可现在他突然多出来了一个恋人，为了裴狩的稳定性考虑，调查局理所应当地派人准备去保护。
楼清影还在巡逻，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接到任务的人向他询问情况。
楼清影：“……没有吧，我没发现他和哪个同学交往过密。”
“队长不解风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看你还是去问问当事人吧。”另一个外勤小队队员向接到了任务的队员建议道。
“你说得对。”
于是那人迅速付诸行动，在裴狩吞噬完一个怪谈之后马上靠近：“你好，我马上要被派去保护你的追求者，请问你的追求者是谁呢？”
裴狩：“……我不告诉你。”
他很防备。
“知道你不好意思，但这是调查局的规定嘛，你想想看，要是你的追求者出了危险怎么办？队长他又没有分身术。”
裴狩：“……”
他张张口，女主角的倒霉遭遇又浮现在他眼前。
半分钟后，他冷静地开口：“其实我没有追求者，我在撒谎。”
“……啊？”
“是的，我只是虚荣心，我听见他们说哥哥有个暗恋对象，我很羡慕，所以我撒了谎，其实根本没人追求我。”
是的，就是这样，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哥哥！
休想！
不给机会！
第150章 这就是高科技的力量吗？
楼清影巡逻到一半，还在思考刚刚为什么刚刚会有人问他裴狩的追求者身份，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对讲机又响了起来，传出一道紧急通知，让楼清影到任务准备室集合。
他在这里工作了一段时间，对各种情况也颇为熟悉了，这种紧急通知意味着出现了十分严重的情况，最大的可能性是出现了高危级的怪谈。
实际情况也不出所料，楼清影简单处理了手头上的事，和前来紧急换班的同事交接完毕，抵达任务准备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一小队外勤人员。
资料很快分发下来，楼清影快速看完，也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据资料上写，两天前在某个区域发现了一个中危险级的怪谈，调查局就派遣了相应等级的外勤小队去收容，但小队成员却全军覆没。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一直到前一个小时，小队里的通讯队员还通过无线电报平安。
然而就在调查局的人以为这项收容任务很快就要完成时，从无线电里传来的声音变了。
录音开始播放：“我很平安，我们很平安，这里很安全，安全——安安安——全……”
那道声音颠来倒去，只会重复这一句话，不论接线员如何询问，对方都没有回应，只会一个劲的重复安全。
但半分钟过去后，对方又开口了，语气恢复平稳：“报告，怪谈等级高于处理范围，请派遣高级队员支援我们。”
接线员在对方重复“安全”时已经感觉不对劲了，迅速上报，而就在这段时间内，对方说的话越来越有逻辑，也越来越令人信服。
截止到楼清影和队员们集合在任务准备室的当下，对方依旧在说话。
分析人员正在整合分析，推测情况，楼清影一边听，一边把当前的情况和原著里的情节对上了号。
这算是原著里一个对主角比较重要的情节，原著一开始没有具体描绘这一次的怪谈究竟是什么，因为原著以主角的视角展开，而主角对此漠不关心。
只简单的说明了这个怪谈让外勤小队损失惨重，然后调查局一反常态用强硬的手段要求主角搬到调查局里居住。
一开始调查局并不打算让主角出外勤参与收容，但外勤小队损失惨重，而主角又能不受怪谈影响，多方考虑之下，调查局问了主角的意见，主角说了句“随便”，然后开始参与外勤。
调查局里的怪谈都被压制着，危险性大大减弱，主角吞噬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出外勤遇到的怪谈是原生态的，高级一些的还能够和主角交流，慢慢地，主角接触的怪谈越多，心中也开始产生别样的感觉，曾经身为怪谈的记忆逐渐复苏。
分析员还在根据无线电传来的情况分析，“……这很有可能是一种能够迷惑人心智的怪谈，受到影响后会认知紊乱，还有极大可能会主动为怪谈诱惑更多的食粮……”
资源部调来了能够提示自己是否受到怪谈影响的装备，队员们开始穿戴，楼清影也按部就班，他没有开口，但他知道分析员的判断不对。
这一次出现的怪谈是此前从未出现过的人形怪谈，它能够读取人类的记忆，随后拟态混入其中，还能够分裂出不同的分身。原著后来的情节揭示了那个小队的遭遇：
这个人形怪谈以一个中危险级的怪谈为诱饵，吸引外勤小队前往，然后在对方收容完毕的放松之际出击，吞噬了其中一个队员混入其中，然后再继续吞噬。每吞噬完毕一个队员，它都会分裂出一个分身，最后整个小队都被它吞噬完毕。
人形怪谈吞噬的最后一个队员是通讯员，一开始它还没完全吸收对方的记忆，露出了破绽，但等它吸收完毕后，它就故技重施，试图引诱更多人去。
这是一个有智慧的怪谈，此前还从未出现过。它吞噬的记忆越多，也就越聪明，后来甚至把外勤小队最精锐的队员吞噬地只剩下一个原主，原主最后察觉到了不对劲，不得不亲自和披着队员们皮囊的怪谈战斗，拼得重伤才把这人形怪谈强行收容。
最后只剩下原主孤零零一个回了调查局，队员们全都留在了那栋荒凉的大楼里。
也正是因为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原著里原主之后才会犯下本不该犯的低级错误，被婴儿车怪谈影响到。
“掉头。”楼清影开口对正在开车的队员说：“先去这里。”他报了个地点。
做任务也做了这么多小世界了，楼清影也摸清了什么剧情可以跳过不做，什么剧情必须要做。现在跟他一起出勤的这些队员都是原主一手带出来的，外勤部最优秀的成员，但在原著里，他们的死只是为了起到两个作用：
一是让主角深入参与到怪谈收容中，好让他慢慢恢复自己身为怪谈的记忆。
二是让主角能够发现原主的真实性别，并且与其有感情进展。
这些队员可以不必死，只要之后能够达成这两个作用就行。
楼清影当然不打算眼睁睁看这些队员送命，所以他决定稍稍改一下剧情。
“这是哪儿啊队长？”开车的队员问了一句。
“我租的工作室。”楼清影也不瞒着：“这段时间我在外面住，没有了调查局内的限制，所以弄了一些高科技的装备。”
楼清影觉得这是原著的问题，正常情况下，就算调查局的总部有限制，不能带高科技产品进入，那可以弄一个分部，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多弄点高科技不是更方便收容怪谈吗？
虽说主要战斗方式是异能，但原著里调查局里就一直用那些上世纪的老掉牙装备，楼清影觉得这就很不对劲，你在调查局里因为限制，用用也就算了，怎么出勤去收容怪谈的时候也不装备点高精尖的科技？
队员们看起来有点疑惑，但楼清影也没多解释，抵达目的地后，他下了车，拿钥匙开了门，队员们鱼贯而入，望着架子上那堆形态各异，虽然看起来很酷但完全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东西怔了一下。
这里原本是个倒闭的小超市，里面一排排货架原来的店主也没搬走，正好用来放东西。
楼清影这段时间在当裴狩的保镖，但实际上也没多少事，空闲时间大把大把，他全用来琢磨这些装备了，这里是和平年代，买什么东西都方便，且他自己也有金属异能，很快就弄出了这么多装备。
他从货架上拿了些合适的装备分发给队员们，并逐一讲解：“这个是能量防护罩，能够持续四十八小时，按下这个按钮就能开启，现在都开起来。”
怪谈说白了也就是一种异能量体，楼清影利用巡逻时间近距离观察，采集了一些怪谈们的能量波，弄出了一个比较简陋的能量防护罩，因为技术限制，只能持续四十八小时，不过目前也够用了。
除此之外，他还给队员们分发了链接通讯纽扣，对讲机主要靠无线电波传输信息，容易被干扰，这个链接通讯纽扣就没有这种困扰，它们不用信号链接，而是自行发出超声波相互影响，内置转译功能，还能定位。但也有缺点，就是不保密，容易被接收。
但不管怎么样，肯定比对讲机好。
他自己又收拾了一些东西，然后和队员们一起出门，重新上了车。
队员们研究着刚刚被分发到的装备，感觉特别新奇，尤其是那个能量防护罩，开启之后，随身携带的探测仪指针都从绿色转到了黄色，意味着他们现在身上异能量超标。
他们七嘴八舌地提问，楼清影跟他们讲原理，队员们除了有点好奇和感觉有点厉害之外没什么其他感觉，毕竟收容怪谈靠的是异能，这些装备再高科技也顶多起到一个辅助作用，实际上没多大用处。
抱着这种想法，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郊边的荒废大楼，众人进楼之后就感觉到了一股明显的阴冷。
他们这一次的任务主要有两个，第一是尽量救下受到怪谈影响的外勤人员，第二是成功收容怪谈。
按照传统的行动步骤，他们首先要将大楼探查一遍，锁定怪谈所在的位置，然后时刻抵抗怪谈对他们理智的侵蚀，最终互相配合，将怪谈强行收容。
队员们提前得到了大楼的地图，在车上研究过一遍，调查局在上面圈出了几个怪谈可能所在的位置，队员们做好准备要开始探查了。
但是他们的队长却迟迟没有开始下令前进。
还没等队员们迷惑，楼清影就已经从背包里拿出了便携电脑，然后连接上扫描仪，装置连接完毕后迅速开始工作，在队员们开口询问前，屏幕上就显示出了整栋大楼的情况，其中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红点。
楼清影点开详情，红点的分析就出现在屏幕的右侧。
他看着这些数据，心里有了底：看来最大的那个红点就是那个人形异能的所在地，而那些略小的红点则是人形异能分裂出的拟态分身。
“都过来看。”楼清影让开了位置：“这就是怪谈所在的地点和它们的能量波动级别，先来看，然后我们开始制定应对方案。”
队员们：“……”
他们恍惚地看着屏幕上移动的红点，不敢置信。
不是吧队长，按照步骤，我们不是应该先分头行动探测怪谈所在的地点，然后互相汇报，最后集合交换情报，再来制定应对方案吗？
这才刚进门吧？
就可以直接开始制定应对方案了吗？
队员们看看屏幕上缓慢移动的红点和屏幕另一边标注的能量波动级别，又转头，呆呆地看着楼清影：
这……这就是高科技的力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