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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01 章 雪夜

    在去往京都的路上,秦追维持着臭脸猫的表情,因为秦筑毫不留情地把他的弱点挑出来嘲了一遍。

    “我才取了子|弹,伤口渗血,你居然也要斗百来招才和我打平,啧啧啧……”

    一想起秦筑嘲讽他的表情,秦追就很不爽!他确定了,就算没过往的血债,他也和秦筑合不来!

    火车外的风景不断后退,车厢摇晃着,秦追气完了以后又开始犯困。

    知惠注视着车窗,黑黝黝的眼睛里藏着复杂的情绪,秦追捂住额头,问她:“在想什么?”

    知惠回道:“想小时候的事情,我那时候总是被关进柴房,想起妈妈讨好南家家主,让我缩在角落里不要出门,只要不被看到,就不会被欺负。”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我的出生是不是错误,所以我一直希望让自己活得有价值,但无论我做出多大的成就,我都忘不了我的父亲是一个强碱|犯,等杀了他,我就能从这种罪恶中解脱了。”

    秦追搂着她:“嗯,我陪你一起。”

    两人像很久以前一样头挨着头睡着了,洛花坐在他们对面,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的师父令,他和秦简女士也是兄妹,只是听说不怎么亲近,没想到那位女士会追到东瀛来,其实心底还是在乎师父的吧。

    许是夜有所思日有所梦,秦追昨儿还惦记着前世说要陪他到处旅行的家人,这会儿迷迷糊糊的,就看到了前世的哥哥,秦欢。

    秦追不是第一次为格里沙提心吊胆了,以前格里沙在战场上顶着子|弹往前冲时,秦追便为他担忧过无数次,因而如今已能很好地调节自己的心情。

    给蓝莓派做家属是这样的,有个好心态比什么都要紧。

    既然格里沙又一次死里逃生,成功抵达安全地点,秦追就放心了。

    秦追也知道格里沙会很快调整好自己投入到接下来的工作中,他信格里沙就如格里沙相信他一样,他们都是足够坚强的人,无需再多言。

    格里沙的确感觉自己好多了,他在这段时间里能通感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通感都能从秦追那里得到了足够的支持。

    寅寅给予的陪伴对格里沙来说便是最好的药,是的,寅寅就是这样的人,他真正的魅力不只在于美好的外表,还有坚韧的内在,那种随着时光越发强大的生命力和勇气,给了格里沙许多力量。

    不用再成日里担心格里沙,秦追也可以专注做自己的事了。

    他打开自己的计划书,思考片刻,用通感连接上了秦筑。

    秦三舅的弦非常粗壮,充分显现了他的身强体壮和精神顽固。

    这是秦追新开发的弦的用法——即使秦筑不是一个家族的纽扣,但秦追在上次和他近距离接触时,成功用弦连接上了对方,留下了精神世界的坐标点。

    但秦筑到底不是纽扣,两人的连接时间也有限,一天能联系半小时就不错了,秦筑还时常不接秦追的联系,他对通感是深恶痛绝的。

    这次秦追却很执着地呼唤了秦筑很久,直到秦筑黑着脸冷漠上线,看他的眼神像看死人。

    “你最好有要紧事!”“知惠,准备一下,我妈让我提醒你,秦筑今天上门。”

    0212家族就没哪个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能冷静的,因为秦筑就是他们童年最大的那块阴影。

    菲尼克斯应该没那么怕秦筑,他有阵子还跃跃欲试着要和对方一比高下,格里沙应该也不怕,他读小学的时候就跟着舅舅去山里猎熊,天生少了畏惧的筋儿。

    如今大家似是能和平相处了,本能却依然驱使着知惠对秦筑感到戒备,谁叫秦三舅以前实在太癫。

    她沏了壶茶,摆了一盘瓜子花生放桌上,搬了个小马扎,气势汹涌地坐在自家大门口,看胡同里的二林子、三妹子踢毽子,静候秦筑到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看着七八岁的报童过来了,他是和一辆黄包车一起过来的,但不是坐在黄包车上,而是推着黄包车来的。

    附近有个小缓坡,黄包车夫没法一个人将车拉上去,得找人推一把,有些报童就会帮忙,车夫会给他们一个钱做报酬,一个钱是买不了什么,但蚊子腿也是肉嘛。

    那报童往知惠这边看了眼,问道:“姐姐,您是德姬阿姨的亲戚哦?”

    知惠大大咧咧:“我是她闺女涅。”秦追点头算是答应了,又安慰道:“你也不要太悲观。”

    万一杨晓一能用一格电续到99呢?寿命这事说不准的。

    知惠又问秦追:“那国内现在有人传电报叫咱俩回去,怎么办?”

    秦追想了想国内某些人的种种拟人操作,很无奈道:“凉拌,就说工作忙,要去其他国家出差,年底要去瑞典领奖,走不开。”

    他都去过两回瑞典了,说实话,这第三次领奖都有点不想去了,但是和回国应对某些拟人的买办、军阀一比,那瑞典又很值得一去了,起码还可以抓几把金币巧克力吃吃。

    秦追给的理由也很实在,近在欧洲的同行们都已蠢蠢欲动,打定主意要邀请秦追去各大名校逛逛,秦追本就打算接受部分邀约,就像他自己说的,一名学者在获得荣誉后,应当去提升和拓展自己的能力,沉淀出更深厚的实力,为之后做准备。

    而英国、法国、德国都在化学领域拥有很强的实力,过去和同行们交流一下也是进步的方式么。

    因着知惠一直和秦追用通感沟通,因而秦追也不用花时间重新找工作状态了,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召集学生,看看他们这段时间有没有摸鱼,再就是上课、钻实验室,一切都丝滑得仿佛秦追从没离开过。

    只是秦教授又多出个爱好,就是捧着一杯热腾腾的养肝茶,在闲暇时漫步于苏黎世的街道,寻觅那些精彩的角落,但只有小知惠和罗尼才知道,秦追在这些时刻并非独自一人。

    格里沙用通感陪着秦追,如同一个没有其他人看得到的影子,跟随秦追欣赏风景,和秦追一起进入阿尔卑斯山脉,攀他们曾经一起攀过的山。

    就连秦追启程去其他欧洲国家演讲时,格里沙也跟着他。

    罗恩偷偷和知惠说:“我觉得他们已经在与彼此相守了,只是形式和大部分人不一样,但那份幸福是一样的。”

    知惠吐槽:“嗯呐,反而是我和晓一,都没什么时间一起玩。”

    罗恩哭笑不得,心想知惠现在惦记起晓一,最想的还是一起玩,简直就和小孩子一样。

    欧洲很多国家本来也就那么点大,还不如中国一个省,他从德国交流到法国,再交流到英国并不费什么时间,因为知惠的未婚夫杨晓一就在英国的读博士,她便和秦追一起上了去英国的船。

    邮轮靠岸时,剑桥大学派人来接他们,知惠下了船,左看右看像是寻觅着什么,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小丑打扮的人,举着一个颜色鲜艳但鬼泣森森的人偶,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蹦到了知惠面前。

    接船的人差点就被这个可疑分子吓到去找警察了,秦追看了一眼,和通感中的格里沙翻了个白眼,抬手拦住接船人员。

    “别怕,是知惠的熟人。”

    知惠看到那个小丑过来,一双猫眼睁得大大的,随后欢呼一声,扑入了小丑的怀里:“晓一~我来找你玩啦!”

    那小丑尕尕怪笑着,举着知惠在那里转圈圈。

    秦追感叹:“这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吧。”

    格里沙:“是啊。”

    接船人员:“什么?秦教授,我不懂中文。”

    秦追挥挥手:“没和你说话。”

    报童眼前一亮,稀奇地打量着知惠:“你就是那个好厉害的女科学家哦?附近有个幼儿园里的小孩生病了,园长是不是抱小孩来德姬阿姨这里看了?”

    知惠:“嗯?你也知道我妈给人看病?”

    报童无奈道:“这附近的穷人生了病,都是去码头边的济德堂看一看,如果碰上治不好的,就指望德姬阿姨能给点止痛药,让人走得轻松点咧。”

    知惠了然:“原来是这样,那个生病的小孩只是肠胃炎而已,我给他喂过药,已经没什么事了。”

    她没说自己用了什么药,但她在医学界的咖位摆在那儿,她说没事就是没事了。

    报童明显露出心安的表情,凑近过来,小声说道:“科学家姐姐,我不会把你回来的事情告诉别人的。”

    这小机灵鬼在报童界混迹多日,很清楚有些名人恨不得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全天下来换取关注,像知惠这样无声无息就回国的,想必是不想张扬,报童这么一说,就是告诉她“我不拿你的消息卖钱”。

    知惠觉得这小孩真可爱,俯身揉了揉他的脸蛋子,把小孩揉得脸蛋通红,扭着小身子要反抗,猝不及防地被知惠扯进院子里,嘴里被塞了米糕。

    “在这等着。”知惠哼着歌进自己屋里。

    小报童呆站在枣树下,嚼着软乎乎甜滋滋的米糕,双手手指拧着,斜挎包里的报纸露出一角,被路过的幼儿园园长抽走。

    他讷讷地叫:“园长。”

    园长嗯了一声:“嗯,小枣,早和你说了,别出去干活,太辛苦,还不安全,你应该好好读书。”

    小枣低下头:“可我想补贴一下园里,不然叔叔阿姨呢吧都太辛苦了,小柳好些了吗?”

    先前小柳被抱走的时候,已经是拉到脱水、意识不清的状态了,小枣很担心。

    秦追已经不怕这家伙了:“这是比电报更有效率更能保密的联系方式,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也不方便让外人知道。”

    秦筑不耐道:“说。”

    “在津城码头的二甲仓库藏着十吨黄金。”

    “什么?”

    “北方已经不安全了,我想请您帮个忙,将这笔黄金取出来。”

    秦筑目瞪口呆,随后破口大骂:“我要是没死在打鬼子的路上,就是被你小子给坑死的!你哪来的这么多金子?”

    让他运这么多黄金,都说财帛动人心,其中风险之大,秦筑死在半路上都不奇怪!

    “15年前,军阀子弟黄自谙将他家搜刮的黄金带到津城,想要从津城港口出海,但他作恶多端,侮辱强夺名旦月梢,我一怒之下把他杀了,黄金也归我了,就这么简单。”

    就在此时,伯母俯身为佐久间紫倒了一杯茶,佐久间紫注意到她的手指紧紧握着茶壶的柄,她心生怜悯,接过茶杯时,轻轻在对方的手背上按了按。

    伯母低垂眼眸,将一碟点心推到佐久间紫面前,羊羹甜得发腻,佐久间紫含了一块,对伯母微笑起来,仿佛没有被这场面恶心到几乎呕吐。

    这次会面结束,佐久间紫终于得以离开那座料亭,她小步上了汽车,未婚夫凑近车窗,温和道:“紫,我要和你的父亲去大泽先生家里聊生意,刚才在料亭里很无趣吧?抱歉,今天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带你去逛街吧。”

    佐久间紫有礼地回道:“谢谢你,秀夫君。”

    她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个男人对自己如此温雅有礼,却又能毫不犹豫的将其他女孩视作货物,抱怨她们卖身不够努力,不能给他赚更多钱。

    什么啊,这个扭曲畸形的世界,一定有哪里是错误的吧?

    佐久间紫不知道的是,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四条秀夫。

    佐久间家是京都名门,这就意味着他们家很好找。

    深夜,天上落下鹅毛大雪,知惠穿着樱粉色和服,举着一把紫伞,在雪夜的街道上步行,朝国女性出名的乌黑秀发被挽成日本女人中常见的发髻。

    终于,她离佐久间家越发近了。

    第 302 章 无父

    趁着女人们都被送回了家,男人们叫了几个艺伎过来。

    艺伎便是专门服务于上流社会的表演者,通常卖艺不卖身,但“不卖身”三个字大家听听就好,当权贵们想要的时候,艺伎是没有力量反抗的。

    佐久间大泽是席间唯一一个没有搂着柔媚美貌艺伎的男人,他品着清酒,已经上了年纪的面上有岁月的风霜,鬓角发白,却依然英俊得令其他男人羡慕。

    若非外貌优秀,他也无法入赘佐久间家。

    四条秀夫好奇地问道:“大泽伯父,那位女子真的那样美丽吗?”

    佐久间大泽斜他一眼,失笑:“小伙子对风月之事有这么多好奇心,怎么不多花些心思在剑道上呢?”

    四条秀夫哈哈大笑,手掌在艺伎的腰上摩挲着:“男人的人生若是只有剑,也是一桩憾事啊!”

    佐久间大泽凝视着杯中酒水:“她啊,是个烈性十足的野猫,我不慎放她去了野外,想来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说不定连那身美丽的皮毛都黯淡失色了,但我是一个好主人,所以想要已经变老的野猫有个栖身之处。”

    秦追发了点低烧,吃了消炎药,按时清洁换药,躺了两天,虽然大腿肌肉还有被撕裂的痛感,起码走路时看不出异样了。

    格里沙再也不遮掩自己粘人的本性,每天下班以后就到秦追住的旅馆,爬窗跳进他的房间,两人在不大的床上挤挤抱抱。

    即使秦追还伤着,他们做不了什么,只这么抱着也足以让他们开心。“MD药厂青霉素增产小组找到了一个变异菌种,有希望提升青霉素产量。”

    知惠一样样汇报:“还有走追知奖学金过来的那群小孩都挺老实的,你堂弟郎迎读书还行,勤奋又细心,是根很适合进实验室的苗子,郎运天赋比他还好,米列娃夸她的数学天赋非常棒。”

    想起数学,秦追就神情复杂:“数学啊,这玩意是所有学科里最吃天赋的了。”

    秦追自忖读书天赋算不错的那种,他上辈子在金三角自学,回国不到一年就有信心高考时冲个211,可这辈子在面对物理、数学领域的天才时,他依然有自惭形秽之感。

    而且数学不光吃天赋,还吃状态,如果不能在40岁前(脑力最旺盛的阶段)出成果,想再有突破就难了。

    说起数学,就必须提到数学界的诺贝尔——菲尔兹奖,该奖项四年颁一次,每届会给2到4名优秀的数学家颁奖,但获奖者年龄必须在40岁之前。

    秦追还在北美的时候,曾经和菲尔兹奖的设立者约翰.查尔斯.菲尔兹先生打过交道,老爷子是加拿大人,1863年出生,身体不太好,曾专门到秦追当时工作的宾夕法尼亚大学附属医院看病,秦追割掉他一片长了8mm结节的左上叶肺,因此他们是“切肺之交”。

    等到32年,苏黎世会承办第9届国际数学家大会,到时候米列娃也会出席,看看郎运能不能获得在这场大会上做报告的机会吧,哪怕只是做15分钟的报告呢,也意味着小堂妹正式踏入顶级数学家的圈子。

    话说之前国际数学家大会都没什么女性数学家的身影,就米列娃去过,正儿八经的万绿丛中一点红,要是小运能进去,那就是两点红了。

    据秦追所知,后世的数学家们若是能在4年一届的国际数学家大会做40分钟到1小时的报告,就有希望问鼎菲尔兹奖了。

    但菲尔兹奖要到36年才颁第一届,之后就因为二战暂停颁奖,到了50年才颁第二届。

    郎运是12年出生的,今年17岁,若是她这辈子想摸菲尔兹,只有36年和50年两届有机会,但愿她能在50年之前做出够大的成果来……啪,秦追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结束畅想。

    他暗暗警告自己,接下来几十年兵荒马乱的,堂妹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别成天惦记着鸡娃人家。

    但秦追又忍不住问:“小运的本科课程已经在国内就提前读完了吧?她要在米列娃手下进修的话,准备钻研哪个领域?”

    知惠回道:“我问了,她说比较喜欢复分析和代数几何,她的本科毕业论文就和黎曼不等式有关,但我没听懂。”

    秦追:“我也听不懂,在数学领域,我比你强不了多少,可我记得米列娃擅长的是数学物理啊。”

    知惠说:“米列娃经常带小运去哥廷根找希尔伯特玩,希尔伯特的代数几何很强,而且近期才给小运出了套题做,好像还蛮看好她的。”

    最后他们也只搞明白郎运好像打定主意和黎曼猜想过不去,准备用她的研究生生涯去求证椭圆曲线上的黎曼猜想。

    据说米列娃对此的回应是——“如果你能成功,我直接把博士学位给你,而且以后全球的每所数学名校都会乐意给你一份教职。”

    听着苏黎世的事,秦追回到住处,结束了通感。

    知惠见他看起来脸颊都饱满了些,知道他过得好,下线时满脸安心。

    秦追洗漱,换上睡衣,将玻璃罐罐放在床头柜上,心里想着,格里沙现在做什么呢?

    格里沙坐在篝火旁,将处理好的鱼插在树枝上,不紧不慢地烤着,天际出现一抹浅淡的光。

    有学员惊喜地叫道:“老师,是极光!”

    格里沙抬头看去,碧绿的眼眸被温柔和遗憾的情绪浸透,想起那个他最想与之一起看极光的人。

    寅寅奇卡的咽炎应该好了吧?

    “主任,有一个小队现在还没到终点!”一名教官跑过来,低声向格里沙急促地汇报着。

    格里沙立刻起身,神情凝肃:“这两天在降温,他们要是迷失在荒原上的话会很危险的!”

    “我们必须找到他们!”

    嗅觉敏锐的军犬们汪汪叫着,被教官们牵着,格里沙和他们低声说着注意事项。

    “这个季节的熊很活跃,找人的时候注意保护自己,先沿着越野路线找,但到了野外的话,也要注意军犬的动向,它们找人比我们厉害。”

    格里沙这么说着,心中庆幸他提前找寅寅要了驱虫药包的制作配方,给每个学员都带了个药包,有了药包气味的牵引,军犬们要找人就方便多了。

    去格里沙家做客的第二天,秦追找到了买菜的店铺,买了玻璃罐罐和蔬菜、盐,在白日的工作结束后,腌制了一坛没那么辣的朝族腌白菜送给了奥尔加。

    他对奥尔加说道:“吃了格里沙那么多东西,我也留一份我的手艺,这是知惠的妈妈德姬教给我的腌白菜,很好吃的,等格里沙回来以后,请你们一起尝尝。”

    奥尔加抱着腌白菜:“你那么忙,还要做这些,不累吗?”

    秦追耸肩:“比我在苏黎世的工作要轻便很多,在那边偶尔还要熬夜蹲实验室,在这边至少睡眠规律了,而且我在彼得格勒的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奥尔加一怔,追问道:“你这就要走了吗?”

    秦追回道:“暂时还不走,我在这边的签证时间还很充裕,手头也有钱,所以想在苏联境内旅游一下,看看这个经历过前所未有蜕变的国家现在是什么模样,我不止想看彼得格勒,也想看看彼得格勒以外的地方,那些偏僻一点的农村什么的。”

    奥尔加听着他的讲述,眼中流露一抹欣赏:“正是如此,要了解一个国家的风土人情,就不能只看城市,而是必须去农村,那里有着一个国家最多也最贫困的人口,最艰难的生活,看来你是真的想了解这里,但去那些地方的话,你就要注意安全了。”

    “我有保镖。”苏方安排给他的雅克夫会全程陪同他,现在正在帮他买火车票呢。

    秦追补充道:“当然,看风景也很重要,我这次的目的地是北极圈,趁着现在天气比较温暖,我北上去看看风景,看看北冰洋。”

    听他说到这里,奥尔加终于明了了秦追的目的地。

    苏联在北极圈内最大的城市,是摩尔曼斯克,那里有着从大西洋过来的暖流,因而海水不会结冰,是全世界最优质的不冻港。

    那是一座能看到极光的城市。

    奥尔加看着秦追,眨了眨与格里沙一样的下垂眼,微笑起来:“嗯,你去吧,好好看那里的风景,享受北冰洋的一切。”

    秦追一点也没有去其他地方游玩的意思,就这么停留在可以看见巴伦支海的海边旅馆里,每天吃着当地菜,在温暖的酒馆里找个角落坐下,摊开纸张写论文。

    有时候,秦追会去海边看海浪,这儿的生态环境不错,日日乘船出海,便又见到了两次鲸鱼。

    再有就是骑着马去附近的绿色苔原,这些冻土层长不出树木,但还是有些顽强的青苔与野草在上面生长,和雪橇犬们一起拍合影,吃当地新打捞起来的扇贝、北极贝、海胆,价格比其他地方便宜得多,味道却相当不错。

    趁着格里沙有空陪他吃饭的时候,秦追还亮了一手厨艺,拿着白兰地炖了个海鲜锅,和小熊挨在一块儿吃海鲜。

    格里沙满嘴都是“真好吃”,这既是实话,又是“寅寅做什么都好”的偏爱,雅克夫看着他俩都牙疼。

    但雅克夫知道,秦追是为了格里沙才选择停留在摩尔曼斯克,不然他大可以用剩余的时间去其他地方看看,比如莫斯科,这个人到苏联来,却连首都都没有去。

    格里沙尽可能空出时间陪秦追,空不出时间就开通感,然后在他们用通感链接彼此的时间里,格里沙看到秦追帮酒馆老板娘在海边敲了个秋千。

    “一边荡秋千一边看海,偶尔还能看到鲸鱼,多美好啊。”

    秦追这么说着,“以后摩尔曼斯克说不定会变成旅游胜地呢。”

    格里沙眉目含着温情:“以后会的,没想到你还学会了木工活。”

    秦追捏着袖子擦汗:“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还挺能干的。”

    穿越到这个要啥没啥的时代,不做个DIY达人,很多研究都推不下去。

    “腰还疼吗?”

    “还有一点。”

    格里沙当晚又爬窗过来给秦追按摩腰背。

    住隔壁房的雅克夫翻了个身继续睡,他当初和格里戈里同一个军队的时候,曾亲眼见过这个男人单手把另一个壮汉的脖子拧断,又一枪托把人脑浆砸出来,他的凶残和警觉让他们那支队伍在战火中顺利存活。

    有这么一头兽王似的保镖对秦教授进行零距离乃至负距离的保护,雅克夫的工作压力骤降。

    秦追的腰很敏感,被格里沙捏得不停发笑,身体拧着,但格里沙单手将他一按,秦追就动弹不得了,只能柔顺地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格里沙瞬间凭着两人认识25年的默契领悟了对方的意思,但他强行忍住诱惑:“你、你的伤没好。”

    秦追气得对他的脖子吐热气,见格里沙脸红,秦追捂着嘴闷笑,语气揶揄:“蓝莓派,哥哥教你一点别的,好不好?”

    格里沙的耳朵都红透了,但秦追还想看到格里沙更害羞的样子,他钻到被子里,慢条斯理的:“我教会了你,你之后也要回报我哦,格里戈里主任。”

    这种时候叫职称和“尊敬”可没有分毫关系,纯粹是秦追的恶劣性格发作。

    格里沙是一头漂亮到极点的动物,皮毛鲜亮柔滑,肌群线条优美,现下有了名正言顺的可以随意戏耍、把弄这个美男子的身份——情侣——秦追不想再压抑对格里沙的渴求。

    好在格里沙真是个不得了的好学生,而且粘人得不得了,秦追和他亲昵得抵着额头,心里发甜。

    他揉着格里沙的头发:“我甜蜜的小蜂蜜罐。”

    格里沙咬着他的肩膀笑出气音:“寅寅奇卡,我幸福得如同身处天堂。”

    “我就是你的天堂吗?”

    两兄妹便登上马车,离开了这座依然陌生的城市,返回渔村。

    丁小泉已经备好回程的船。

    秦简看到自家两个小孩,立刻过来抱住了他们:“这一程可顺利?”

    知惠高高兴兴地回道:“顺利得不得了呢!想要做成的事情都做了!”

    “那就好。”秦简抚摸着她的脸颊,面带欣慰,“回去以后和你妈妈说这事,她也会高兴的。”

    “在那之前,要先去一趟津城。”秦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直视着秦追,“轮到我们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恐怕不会只让我磕几个头就结束这段恩怨。”

    秦追冷静地看着他,问道:“你和郑掌柜的家人打过交道吗?”

    第 303 章 死前

    这些年秦追一直和郑掌柜的家人保持着联系,因为在他看来,郑掌柜是为了保护他才死的,这是他不可逃避的责任。

    事实上,郑掌柜的后人里也有学习不错的,其中一个小孙子今年就要去法国索邦大学留学学习化学,介绍信也是秦追给出的。

    “但我和他们的联系从来没有公开过。”秦追盘腿坐在甲板上,介绍着,“郑家人很低调,我把济和堂的牌子给了他们,本想作为补偿,可他们从没动用过,一直只用郑氏药堂的名义贩卖中草药。”

    秦筑不解:“为何不用?郎善彦是你的父亲,你的中医又是从他手上学的,以你的名气,恐怕医学界对中医有点关注的人都不会不知道郎善彦的名字。”

    说来有趣,就是济德堂的牌子随着回阳酒传遍大江南北,济和堂一脉的名气却集中在秦追身上,多年来秦追就是行走的济和堂,郑掌柜的后人却从未借济和堂的牌子出过风头。

    他们很倔,也很有自尊,在家里的生意稳定下来后就不肯再接受秦追的帮助,只每年与秦追互赠节礼。

    至于和大泽伯父生育了儿子的伯母,反而在男人们口中存在感不高的人,有些人还幸灾乐祸,觉得她已经享了这么多年福,人到中老年,也被自己的男人扯入了不干不净的情感漩涡,令大家心头更平衡了呢。

    佐久间紫想,她也是在知惠教授身边待久了,因而才回到日本时,体会到亲人们之间幽微而阴暗的这些情绪,才让她十分不喜。

    可伯母看起来还是一副温婉愉快如常的模样,维持着表面的体面。日式的杀人场景总喜欢搭配樱花,樱花乱,樱花落,可惜冬季没有樱花。

    石川前次郎缓慢地转动着眼珠,横躺在道场的地板上,看着前方如同一只高挑美丽的黑豹的男人,那是他年少时代起就畏惧的噩梦,曾一度追杀整个亚洲区域的通感家族。

    在近十年,这个男人终于沉寂下来,从石川前次郎的视野中消失,他以为这个噩梦消失了,也猜测过对方也许是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

    咔嚓一声,秦筑拧断了石川秀荣的脖子,走到石川前次郎身边蹲下,拍了拍他的脸:“我知道你听得懂中国话。”

    石川前次郎并不心痛那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只是扭过头看着被杀死的石川鹤子,他的纽扣和妻子,艰难地出声:“为……什么……要杀我们?”

    “中华武学不能让倭人学去。”

    石川前次郎闭上眼睛轻笑:“这是门户之见。”

    “不是门户之见,武学终究是要传下去的,传得广一些不是坏事,但现在我的国家没心力把资源放在传承武学上,你们又狼子野心,要侵略我的国。”

    秦筑一屁股坐旁边,他也受了不轻的伤,神情却清明得很,“那只能我们武林自己警醒着点了。”

    一滴血沿着他的指尖滑落到地上,秦筑也不在意。

    他在外潜伏数日,终于在今日趁夜晚潜入石川道场,偷袭了石川前次郎,又连斩其弟子十二人,杀死了在武当偷师的石川秀荣,现下目的达成。

    障子门被推开,他的二弟子洛花缓步走了进来:“师父,已经处理完了,没惊动外人。”

    “行,花儿,走吧。”

    “是。”秦简看完这封电报,气得直接把面前的木桌拍成两段:“可恶!可恨!”

    知惠坐在一边,咔嚓一声,竟是生生捏断了手中的一支笔。

    秦追的脸色更不好:“不太妙,看描述,竹深子道长吃的是毒鹅膏菌,这种毒菌在中|毒的第48个小时到72个小时会出现假愈合期,但毒|素会持续性的造成肝肾损伤,光洗胃催吐还不够。”

    知惠面露焦急:“那竹深子道长岂不是还没好?”

    “他中|毒已经超过72个小时了,道长年岁也不轻,”秦追起身,“我要告诉他们,给竹深子道长服用紫灵芝,再给他注射青霉素,还有血浆置换。”

    他匆匆去发了电报,那边果然传来感谢地音信,看起来怕不是一直守在电报局等秦追的消息。

    秦追的医术则来自前世的金三角黑诊所、今生的郎善彦。

    郎善彦的医学笔记里就有记录毒鹅膏菌对人体的损害,他发现北人对毒鹅膏菌的认知不足,因而不知如何应对,特意在笔记中划了重点——中|毒后必须立刻处理,催吐洗胃导泻,且使用紫灵芝,或可留下一命。

    而在金三角地区,由于地理环境的关系,他们对付毒菌子也是有些手腕的,其中对付毒鹅膏菌的最后手腕,便是肝移植。

    而作为黑医,秦追也是离摘取、移植活体器官最近的那一类人。

    知惠一直跟着秦追,发完电报后,她拉住秦追的衣袖:“欧巴,这样就可以救竹深子道长了吗?”

    秦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如果情况发展严重的话,竹深子道长的肝完全损坏,能救他的就只剩肝移植了。”

    知惠咬住下唇:“可是那个手术都没在狗身上成功过,不,我们的手术能成功,可我们搞不定术后排异。”

    秦追已经二十多年没做过人体器官移植手术了,但不代表他没练手。

    知惠的比格军团一旦出现器官疾病时,秦追就会尝试给它们换肝肾,手术成功率在80%左右,但那些手术成功比格在术后往往会因为排异反应死去。

    秦追无奈道:“缓解排异反应的药物正在研发中,MD药厂为此开了研发小组,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功,所以了,如果竹深子道长的肝真的坏掉的话,我们救不了他。”

    值得庆幸的是,竹深子的运气不差,身体底子也好,加上处理及时,到底留下一条命来,只是他的武功经此一遭也废了大半,据侯盛元发给秦追的电报,竹深子已经有了散功的兆头。

    洛花扶起秦筑,将秦筑往背上一甩,轻快地奔入夜色中。

    同样是夜晚,0212家族在线上开会,其他成员终于知道秦追等人要去日本了。

    “你们就这么去日本了?”

    通感之中,露娜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秦追和知惠。

    菲尼克斯捂脸:“我就一阵子没和你们交流,你们就上了秘密去日本的船,你们这行动力可真是……”

    格里沙看起来很疲惫,因此只问了一句:“子|弹带够了吗?”

    秦追回道:“够的,丁小泉手头的家伙不少。”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蛇精病三舅在南洋那边是个不小的人物,在马来国攒了一份不菲的家业。

    罗恩担忧道:“你们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惠笑起来:“安心啦,小罗尼,我和欧巴手头还有那么多研究项目没做完,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会以自身安危为重。”

    露娜打量着他们,见秦追和知惠都神情冷静,没有被情绪冲昏头脑的样子,舒了口气:“现在也没有信任你们之外的选项了,不过寅寅,你三舅可真不简单,他的势力主要在南洋那边,在追踪石川秀荣这件事上,他的效率却比竹深子、龙爷这些国内的人还高。”

    秦追嘴角一抽:“他啊,大概是在追杀别人这件事上有什么独特的天赋吧。”

    不如说像秦筑能一疯这么多年,不仅没被仇家打死,还活蹦乱跳地收徒弟、攒家业,能耐是绝不可能小的。

    秦追心中好奇,干脆过去找他妈问:“三舅做什么生意啊?船队还能去日本。”

    秦简这会儿也缓过来了,没先前那么难受,听秦追一问,挥了挥手:“他做木材和粮食生意的,也偷偷运点武器,闵福汉向来会来钱,他又会混江湖讲义气,在道上有威望,若是性子不那么偏执,专心赚钱该多好?”

    说着,秦简又一捶大腿:“这么大个人了,也没个孩子,要是他和你没仇,将来还能让你给他摔个盆。”

    秦追安慰母亲:“没事,等报完仇了,我还是可以给他摔盆的,再说了,就他那战斗力,我这仇还未必报得了。”

    三舅此人再蛇精病,也是秦追见过的战斗力天花板,武功高深不说,美式居合斩练得不亚于六人组,不然先前就不是秦追避着秦筑那么多年,而是秦筑被他追杀得上天入地了。

    还不是因为打不过。

    若是过着和她一样的人生,佐久间紫心头打了个寒颤,竟心生悚然,想要大喊大叫,逃离这被火炉烘烤得温暖如春的和室,却又悲哀地察觉自己无处可逃。

    因为佐久间紫很清楚,相对其他女性,她已是个十分幸运的人,出身名门,就读名校,嫁给另一个名门的丈夫,衣食不愁。

    听闻四条家私底下经营着一桩罪恶的生意,他们四处收购那些社会底层的女孩,欺骗她们说送她们去国外打工,这样家里的兄弟就可以买房置地,等那些女孩被他们卖去南洋、中国的东三省和申城,才发现自己打的不是正经工,而是卖|身。

    这些女孩最后大多不能活着回乡,一生都在望乡,用她们的身体赚取的外汇却肥了如四条家这样麾下掌控多家“中介”的豪门,也化作四条君赠送给佐久间紫的西阵织。

    佐久间紫垂下眼眸,抚摸着未婚夫送给她的华贵锦缎,不知为何,突然想吐。

    她想自己在苏黎世的家,那间小小的公寓,出门走两百米就可以看到苏黎世湖,不远处是大学,充斥着书香气的、她用给中学女孩们做家教、帮教授做研究攒下的积蓄购置的房产,干干净净的,没有花一分的脏钱。

    佐久间紫也怀念知惠教授,原来在她的庇护下度过的那些日子,竟是如乌托邦一样美好。

    一旦将这些西阵织披在身上,那些女孩的苦难就从此也成为了佐久间紫的罪恶,一想到这里,她便感到呼吸变得困难起来,连回想早年不懂事,总给知惠教授添麻烦的日子都要感到羞愧了。

    知惠教授的书房中摆着很多书,里面有讲述何为阶级的书,还有一册知惠教授和她的哥哥秦教授一起编撰的书稿,是讲述如何在困苦的环境中更好救治病人的《乡土医疗》。

    知惠教授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女性啊,作为她的学生,佐久间紫却要变成罪人吗?

    男人们还在聊天,说起那些十岁左右的女孩们被父母交给了“中介”,就要先送到长崎,长崎有些煤船、货船,把女孩们往货舱一塞,送到申城做中转,有些留在当地的日租界,有的就转送南洋。

    “生意不好做呢,收益已经两年没有明显增长了。”

    “是啊,毕竟女人总是容易犯懒,那些女孩们工作不努力,让我在打高尔夫时,都不能戴更体面的手表了。”

    四条君抱怨着:“不过在申城,我们有几个女孩跑掉了,总是找不到,中国太大,人也太多,她们藏在里面,我们都不好找呢。”

    大泽伯父赞同道:“是啊,他们要是人少一点,找人时也会方便一些呢。”

    就在此时,伯母俯身为佐久间紫倒了一杯茶,佐久间紫注意到她的手指紧紧握着茶壶的柄,她心生怜悯,接过茶杯时,轻轻在对方的手背上按了按。

    伯母低垂眼眸,将一碟点心推到佐久间紫面前,羊羹甜得发腻,佐久间紫含了一块,对伯母微笑起来,仿佛没有被这场面恶心到几乎呕吐。

    这次会面结束,佐久间紫终于得以离开那座料亭,她小步上了汽车,未婚夫凑近车窗,温和道:“紫,我要和你的父亲去大泽先生家里聊生意,刚才在料亭里很无趣吧?抱歉,今天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带你去逛街吧。”

    佐久间紫有礼地回道:“谢谢你,秀夫君。”

    她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个男人对自己如此温雅有礼,却又能毫不犹豫的将其他女孩视作货物,抱怨她们卖身不够努力,不能给他赚更多钱。

    什么啊,这个扭曲畸形的世界,一定有哪里是错误的吧?

    佐久间紫不知道的是,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四条秀夫。

    佐久间家是京都名门,这就意味着他们家很好找。

    深夜,天上落下鹅毛大雪,知惠穿着樱粉色和服,举着一把紫伞,在雪夜的街道上步行,朝国女性出名的乌黑秀发被挽成日本女人中常见的发髻。

    终于,她离佐久间家越发近了。

    秦筑看着他们,握紧拳头:“我往后必会死在郑家人前头,我不死,谁要动他们,就先杀我吧。”

    明明秦筑和郑家是仇人的关系,可是这一刻,他们竟是为自己定下了一样的结局——为国献身罢了。

    秦简在秦筑身上看到了当年为了抗击洋人去世的父亲和其他哥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

    秦筑按住秦简的手背:“妹妹,送死的事我们去,你要和你的孩子们一起活久点,看看在这么多仁人义士付出生命后,这国未来到底能如何。”

    “会很好。”既然秦筑结局已定,秦追便剧透了一句。

    他重复道:“会很好。”

    第 304 章 讲学

    秦筑出门吃饭一般不会让小辈花钱,这是秦追目前为止在三舅身上发现的唯一一个优点。

    于是他趁着狗不理包子没涨价将其吃了个饱,让秦筑付钱。

    但秦追的胃口有限,压根没法吃到让秦筑眉心抽搐的地步,倒是知惠办到了……她和秦筑的徒弟洛花在包子铺比饭量,气场之强烈,引来数十人围观。

    可惜了,要是格里沙在的话,这场大胃王比赛0212家族绝对能赢下来。

    秦追在比赛期间召唤了小伙伴们来围观,可惜格里沙没上线,他有些忧心,赛后小声问了菲尼克斯和露娜,他自知在预知挂开不到的历史细节方面,这两个政治嗅觉敏锐的家伙比他靠谱得多。

    露娜远在南美不知情,菲尼克斯倒是知道一点:“他的前任老大准备退了,下一任在准备接班,交接班期间难免要乱一阵,过去就好了。”

    秦追:北美对格里沙老家那边的事居然也能做到心里有数啊。

    哦,可怜的菲尔。办的是好事,遵守的是本心,避开了最不可控的风险,说是一箭三雕都不为过。

    菲尼克斯和露娜稍一琢磨,都不得不佩服这头小熊。

    一个人居然能完美兼容心思纯粹、正直勇敢、狡猾聪明这么多品质,也难怪老师都欣赏爱护他。

    事实上,格里沙被放到欧洲正是老师亲自授意,他是个了不起的老师,对不同的学生有不同的教法,对于格里沙,老师认为既然这孩子缺乏对权力的旺盛野心,那格里沙就要学会苟字诀。

    平时格里沙好好干活,积蓄力量和手段,该出手时再出手,有能力但无威胁,政治寿命将会被大大延长,老师自知身体状态下滑,因此开始为后事做准备,他相信在情报部门那么关键的位置留下小熊这样信仰坚定纯粹的人,关键时刻会有大用。

    小熊这些年一直都是不折不扣的中立派,他愿意为任何派系的同事挡枪,做他们最可靠的战友,但他从不站队。

    他真的没有站队吗?

    以前菲尼克斯和露娜还不能确认这件事,但等他们知道格里沙为了帮秦追送小黄鱼和青霉素回国时,拿了一批乙肝疫苗去动用一条隐秘的运输线后,他们就确信,这小子和他的上司艾德蒙都不是中立派了。

    这小子具体站到哪一派,格里沙不会告诉他们,但看他心情愉快,在秦追身边还把自己养回了200斤,露娜觉得也不用多问。

    菲尼克斯却一定要提醒格里沙:“不论你要做什么,别把寅寅牵连进去。”

    格里沙看着菲尼克斯,面上的笑意消失,如同极光般美到极致的碧眸透着非人的美感。

    他郑重道:“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把寅寅牵累到危险中,但他以后一定会往危险里面跑。”

    言下之意,寅寅现在只是往老家送钱送药,但以后他肯定是要回去的,所以格里沙才要站到愿意对他的祖国伸出援手的派系中。

    露娜怔住,她不敢置信地打量着格里沙,然后看向菲尼克斯,见他一脸了然:“菲尔,这才是你一定要和格里沙聊天的原因对吗?”

    菲尼克斯闭上眼睛:“我实在想不出一个铁血中立派突然站队的其他原因了。”

    露娜一脸崩溃:“所以我的小熊弟弟为了爱情站队了?”

    格里沙补充:“还有信仰,我的理想是全世界人民都过上幸福的生活,寅寅的祖国当然也要幸福。”

    露娜一挥手,语气变得凶起来:“闭嘴,你这个恋爱脑!”

    然后她开始使劲抓自己的卷毛,内心的情绪复杂到难以言说,硬要说的话,就是她现在既想冲到北美打一顿菲尼克斯又想到欧洲打一顿格里沙。

    寅寅,0212家族公认的大哥,这些年兢兢业业一边养自己一边养弟弟妹妹,总算确保罗恩成功度过心脏病死劫、知惠成为一个有出息的诺奖级科学家、无视道德支持露娜搞燃冬、成天为两个从政的弟弟提心吊胆。

    哪怕是流氓企鹅,都不得不承认寅寅是个绝世好哥哥,但好哥哥绝对不会想到那两个不肖铁柱最后都没把他当大哥敬爱,反而持续性的惦记他的身子。

    原本大家都知道格里沙的初恋是秦追,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秦追都和菲尼克斯谈了又分,怎么着格里沙也该对秦追已经放下了,谁知道这天一聊,人家根本熊心不死!

    菲尼克斯和格里沙对视。

    格里沙微微颔首:“我爱他。”

    菲尼克斯的目光冷冽,半晌,轻笑一声:“如果你把他扯到危险中,我不会放过你。”

    格里沙却突然来了一句:“我并不是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露娜抓头发的动作停住,和菲尼克斯一起瞪着格里沙。

    就见格里沙很腼腆地对了对手指,小声说道:“我想支持寅寅,保护寅寅,但我的工作性质特殊,所以虽然我还是喜欢他,但我不打算强求,你们能帮我保密这件事吗?”

    露娜暴走的心立刻平静下来,胸口涌出无限怜爱:“格里沙,你想要暗恋他终生吗?”

    见格里沙乖乖点头,露娜捂住胸口:“这就是纯爱吗?不带丝毫欲|望的那种。”

    格里沙诚实道:“欲|望还是有的,我也不瞒你们,其实我现在都不敢在晚上看到他,上次他洗澡洗到一半,突然没热水了,只裹了浴巾就跑出来让我给他烧热水,我拼命吸气才没让鼻血流下来。”

    后来格里沙一边流鼻血一边烧水,之后也没睡好,躁了一晚上,可是他能怎么办?他从14岁第一次做x梦开始,对象就是寅寅,惦记人家整整12年,小熊都快馋死了!

    在那以后,只要格里沙在家,他就会提前确保家里所有人洗澡用的热水都被烧好。

    菲尼克斯冷笑一声,直接下线。

    露娜瞥他,摇摇头:“他醋了。”

    格里沙有点委屈:“我也醋啊,他们谈的时候我醋,他们分了我也醋,可我从不对他发脾气呀。”

    露娜面露无奈:“我记得在咱们7岁的时候,寅寅就教过我们如何用绿茶大法噎得别人满肚子气了。”

    你在工作里茶一下自己的政敌都算了,在自己姐姐面前就别茶了,大家都是一个老师教的,谁还不能破谁的招啊?

    格里沙摸了摸头,露出清澈的笑:“是哦,不好意思,工作的时候茶惯了。”

    露娜:……突然好奇起这家伙在工作里到底是什么模样了,她之前都以为这小子的工作模式里只有骁勇善战、狡诈精明两种形态的。

    菲尼克斯在听到秦追居然已经思考到那么久远以后,哭笑不得地把秦追捞怀里抱了好久。

    秦追知道20世纪有许多大人物都是因高血压带来的脑溢血而死,提前让硝苯地平诞生,很可能把当前世界线推进完全未知的领域,但他的蝴蝶翅膀都扇了26年了,也不在乎这点。

    他只希望自己的亲人们都能好好活着。

    一把黑伞打在秦追头顶,秦追侧身,看着如同一尊巨大冰雕似的银发美人,笑道:“你知道我是京城出身吧?咱北方人下雪天不打伞。”

    格里沙说:“瑞士是南边,你现在淋雪,等进了室内,雪就会化成水,你会更冷。”

    “全世界90%的地儿在你们眼里都是南边。”秦追吐槽一声,还是钻到格里沙的伞下。

    2月11日,圣莫里茨冬奥开幕。

    2月12日,六人组过生日,正式步入了26岁。

    秦简心中重视秦追和三个干儿子干女儿的大日子,特意去借了旅馆烤箱,准备给他们烤个蛋糕出来,被格里沙拦住了。

    格里沙谦虚道:“我比较擅长烘焙,我来吧。”

    小熊岂止是擅长烘焙,他简直就是此道至尊。

    在绘画和厨艺这两个领域,格里沙有着傲视家族所有小伙伴的顶级天赋,秦追一度认为格里沙要是生在21世纪的话,大概率能靠他的厨艺开一家馆子,然后在一代又一代的食客的溺爱中度过富足快乐的一生。

    格里沙调制出来的蛋糕胚口感不算松软,却有种用料实在的扎实感,但是蛋奶的香气浓郁得厨房门口扒了好几个人,其中就有来参加比赛的运动员,他打奶油更是一把好手,他臂力强,动作利落,歘歘歘将奶油打好。

    小熊将蛋糕胚切成薄片,然后一层蛋糕胚、一层奶油的垒,再为整个蛋糕糊上一层柔腻可口的外衣,看起来就像个白胖子,这是千层蛋糕的做法。

    接着他又熬了汤汁,在上面浇出雪花状的纹路,以及中文版本的生日快乐,还有一头小老虎。

    六人组都属虎。

    而且格里沙在蛋糕口味方面为亚洲二人组做了调整,他的蛋糕吃起来香软可口,但并不甜腻,连糖浆都带着一股恰到好处的酸甜,刺激着味蕾分泌唾液,带动胃口大开。

    清晨起来长寿面,中午吃蛋糕,晚上嚼小熊搓的糯米汤圆,白天还有冬奥看,别说秦追、知惠、罗恩、格里沙这四个过寿的了,跟着他们一起享口福的希娃、辛西娅、秦简也感到最朴实的快乐。

    有吃有玩,这岁月多么可喜。

    到了傍晚,奥格登过来,送了他们四个礼盒,他探头看着里面:“这是菲尔让我从北美带来的,嗯,难道不只是泰格、知惠、罗恩,还有一位今天过生日的人在这里吗?”

    秦追回道:“我会转交给那个人的。”

    “好吧。”奥格登挠头,“祝你们生日快乐,说真的,我还没碰到过和我一天生日的人,但菲尔有好几个这样的朋友,你们之间的缘分足以被称为上帝的恩赐,真羡慕你们。”

    等奥格登走了,知惠才小声说道:“我们的通感能力与其说是上帝的事,不如说是中美、南美那些神的事儿。”

    秦追回到旅馆内拆礼物,发现菲尼克斯送了他一叠书签,都是用橡树叶制作,书签的空白处用钢笔写上一段名著小说里的经典句子。

    这份礼物不贵重,却很费心。

    知惠收到了一把匕首,罗恩收到了一副皮手套,格里沙收到了一本《在我们的时代里》,作者是海明威。

    秦追喜欢看书,因此也喜欢收集书签,他低垂眼眸,神色复杂一瞬,又很快将那些酸涩情绪收起:“正好旅馆里有钢琴,我去弹一个。”

    好歹是六人组里唯一一个音乐细胞力压全场的人,连格里沙都没法和秦追比这个天赋,只可惜他们之中无一人专门搞音乐专业。

    克莱斯勒的《爱之喜悦》。

    北美正处于白天,菲尼克斯站在一个宴会厅中,他身边只有詹姆斯先生这一个亲近的人。

    詹姆斯低声说道:“阿斯特家族的杰妮小姐也是单身,你待会去邀请她跳舞。”

    菲尼克斯略略挑眉:“你认为她很适合我吗?”

    詹姆斯没好气道:“她姓阿斯特,而且很有能力!”

    菲尼克斯看了眼因为无法去南美陪露娜过生日而一直冷着脸的杰妮.阿斯特小姐,忍俊不禁。

    随后他神情一怔,抬手道:“等等,先别说话。”

    詹姆斯先生不解地看着他。

    菲尼克斯目光沉静安宁:“让我听完这一曲。”

    南美正是温暖好时节,露娜穿一条黑色连衣裙,坐在湖泊旁,轻抚瑞德鲜艳的羽毛,马蹄声响起,她的情人正骑着骏马靠近。

    露娜起身,举起修长的手,下一刻,马上的深肤青年俯身握住她的手往上一扯,让露娜坐到马上,缰绳也转移到她手中。

    一曲毕,秦追站起来,对旅馆内鼓掌的所有人微微鞠躬,笑道:“谢谢,亲爱的朋友们。”

    祝我们26岁生日快乐。

    知惠轻快回道:“简直一塌糊涂,亚格尔的性格更适合做药物研究,你不是也感觉出来了这点,才让他给你的项目做助手吗?”

    他们两个的研究项目本就有交叉重合的领域,学生基本上是混着教了,反正谁也不藏私,学生能学多少他们教多少。

    秦追调整着自己捏钢笔的姿势:“我是在想,学医的话,有些问题只能在实操里示范,这点我也在信里和他们说一下吧。”

    其实秦追是暗示对面可以再派几个学生到他手底下学习外科技术,这玩意没什么好藏的,传得越广能救的人就越多。

    结果苏联发给他的是“您能来我们这开讲座吗?顺便做两个示范手术。”

    车马费全包,酬金丰厚。

    第 305 章 疗养

    其实学术交流和艺术交流这种事影响不大,秦追记得三几年的时候,中国国内还有戏曲艺术家去苏联唱京剧呢,也不耽误人家什么事,更没有生命危险。

    三几年的局势可比29年紧张多了,这么想着,秦追毫无心理负担地踏上了学术交流的旅程。

    秦追本来就胆子比常人大,真胆小的话,上辈子在金三角混不下去,这辈子也不能带着知惠和格里沙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孩横跨亚欧大陆和一战战场,成年以后不会和菲尼克斯在还很保守的世道搞男同……咳咳。

    他骨子里还是留了点上辈子混社会留下的江湖气,不就是出门赚点卢布吗?他秦老虎这辈子清朝出生,从小到大一直亲身经历历史事件,从没怂过一回,区区出远门的风险而已,京剧老艺术家都不怕,他堂堂美式居合斩的高手就更不怕了!

    他出门的话,学校里的研究可以全权交给知惠,他用通感也可以随时关注实验室。

    通感真的很方便。

    小姑娘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打得很精致的水绿色羊毛衫,浅紫色的围巾,色调很是清新雅致,还用针勾出了一个心。

    秦追和格里沙同时陷入了沉默:……

    他们两个都是有恋爱经验的,虽然一个暗恋十多年,一个已经分手,但敏锐度是在的。

    所以在杨晓一频频对知惠献殷勤时,他们便察觉到一丝苗头——杨晓一那小子,应该是喜欢知惠吧。

    理智上两个哥哥都知道知惠今年已经25岁了,这个年纪什么时候恋爱结婚生孩子都不算早,情感上他们却实在没法不去在意。

    和露娜那个事业上野心勃勃感情上大搞燃冬的企鹅不同,知惠是科学界的福将感情界的粗神经,大家都有点怕她在这件事上吃亏。

    现在看来,她好像对杨晓一也不是没意思。

    秦追看着那条围巾:“是他自己织的?”手艺真的很好啊。

    知惠笑嘻嘻道:“确定是他织的啦,拉马努金的妻子就要生五胎了,我答应去英国讲学的时候为她安胎调理身体,拉马努金就要隔一天发一次晓一的日常给我看。”

    秦追发出疑惑的单音节:“啊?”格里沙和菲尼克斯都是不能轻易联系的人,万一撞上人家的机密工作,难免会扯不清。

    秦追只遗憾他没能多照顾小熊一些,就这么放人走了,有点闷闷不乐,但还是要上班,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

    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作为如今欧洲师资最豪华的学校之一,近期要接待一批交换生。

    校长在台上激情四射地喷射着唾沫:“每个洲都有学生过来,相应的,我们也会派出学生去他们那边,去非洲、澳洲、南美的学生最好是研究生物和地理的,拓展一下知识面,多弄些欧美没有的研究素材回来。”

    “亚洲的学生主要由洪教授来管,可以吗?”

    见知惠点头,校长安心道:“本来这些学生让秦教授管也可以,你手下的研究生没有洪教授多,但你最近又新开了一个研究组,我想你的研究工作已经够繁重了,就不给你加负担了。”

    校长将手下的文件翻得哗哗响:“还有一批学生比较特殊,来自苏联。”

    底下的教授们面色如常,校长打量着他们,心中暗暗叫苦,他只是一个搞建筑工程出身,善于人情往来,靠着亲戚关系和本身杰出的情商才混到现在的位置,对政治立场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但他很清楚台下这群坐着的人杰各个想法多得是。

    鬼晓得这帮人里头向着哪边,校长只知道脑瓜子活跃的人通常不只在科学领域搞事。

    校长强调道:“这次是纯学术交流,值得一提的是,苏联人的数学系、物理系都很强,当然了,他们化学系也很厉害,他们还有伟大的门捷列夫搞出来一张元素周期表,有巴甫洛夫,和他们做学术交流多正常啊。”

    老师们听了校长的话纷纷笑起来,有人调侃他:“阿格诺斯,别紧张。”

    校长也笑:“是的,是的,我们不需要太紧张,剑桥和牛津那边也答应和苏联搞交换生了,我们又怕什么呢?”

    他低着头,扶了扶眼镜:“ok,接下来还有南美,南美那边有个土豪砸了一大笔钱,希望我们之间的交换生以工科生为主,还有建筑系的,那边正在大搞建筑,哇哦,你们敢相信吗?那位土豪是一个女人!”

    所有人都很淡定,全世界的女性诺奖得主都不多,但他们学校里就有两个,一个米列娃一个洪知惠,不就是又有一位女士很会搞建筑吗?随便啦。

    “那位土豪承办了她的国家内部很多重要的工程,她还想在那里搞化肥产业,用粮食推动畜牧,所以需要化学系的学生,过阵子会有说西语的阿根廷人到我们这儿考察,相关专业的教授可以多交代一些东西。”

    秦追和知惠对视一眼,知惠吐了下舌头,秦追了然。

    那位十分牛比的女土豪他们都认识,不就是露娜嘛!

    要说露娜的上位,还真是不出所料,是一种她将自己的天赋发挥到极致后的结果。

    露娜最厉害的天赋不是驭兽,而是——预算大师。

    作为垄断了火地岛省畜牧业、木材行业的德拉维嘉家族出身、且已经被定为继承人的露娜,她成功在北美吸纳了大量商业、建筑行业的知识和经验,并将其带回到阿根廷,经过几年努力,眼看着在建筑行业也干出了相当漂亮的成绩。

    很多工程只要交给她,她不仅能在预算范围内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上下也能打点满意,加上她还是个奥运级别的运动员,大大小小算是个国家门面人物,因而官路通畅。

    只看露娜这有声有色的事业线,秦追也不得不暗自同意罗恩的堂哥埃米尔的一句话——你们0212家族真是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质量之高冠绝我见过的所有通感家族。

    哪怕是六人组里性格最温软的罗恩,如今也是导演这个行业里的公认的重量级人物。

    秦追小声和知惠交流:“露娜是明年过来吗?”

    知惠回道:“对,她来这边参加28年的奥运,顺带刮一批人才回去建设她的祖国。”

    秦追:“我这边还没诺奖三连冠,她的自由泳三连冠倒是绝对没问题。”

    这些年全世界的女子游泳运动员都被露娜压得气都喘不过来,连带着隔壁男子的自由泳世界纪录也一直没有女子自由泳世界纪录快,很难说男子游泳运动员们在露娜面前是不是也有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被露娜这蝴蝶翅膀一扇,听菲尼克斯说,北美的男子游泳运动员已经开始打一种叫睾|丸|酮的药剂训练了,原本这种上科技的做法是在1936年才出现的,露娜的存在直接把这个日子往前推了8年。

    但对于那些准备打药来赢过露娜的男运动员,秦追只能说,这很难评,祝他们成功吧。

    反正看那群激情上脑的运动员和教练们的想法,也不是很在乎用类固醇的后遗症——变笨——的样子。

    一场会议开完,教授们要么回实验室,要么去教室,秦追去印刷室,要取一套试卷,走到半路,接到了来自格里沙的通感。

    “寅寅,你吃不吃护心肉?”格里沙手里提着一盒鱼子酱,站在一家有冷链设备的肉铺后门。

    秦追睁大眼睛:“我、我吃,怎么了嘛?”

    格里沙言简意赅:“那我给你带几斤回去。”

    知惠歪头:“晓一平时做什么我都知道的,他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这丫头本来就有一双黑黝黝的大大圆圆的眼睛,当这样一双眼中没有笑意的时候,很容易显得鬼气森森。

    秦追和妹妹对视着,想了想,拍拍她的肩膀:“别伤害人家,也别让自己受伤害。”

    知惠高高兴兴地应道:“好哒~”

    继露娜的燃冬情之后,秦追又一次发现,他好像还是不够了解自己的妹妹,他结束和知惠的交谈,到二楼的书房发了阵呆,与跟过来的格里沙对视一眼。

    格里沙咳了一声:“正好最近比较闲,我帮你观察一下知惠的状态。”

    秦追:“交给你了。”

    果然观察一个人这种事,交给已经在情报部门混到领导位置的小熊更专业对口吧。

    秦追单手托腮靠着阳台,心想,幸好有格里沙在,不然他又要上课又要实验,还要去医院做手术,哪里忙得过来?

    经过格里沙的一周汇报,他得出总结,那就是知惠是个很有自己节奏的人。

    她从不会着急忙慌的想着什么年龄就一定要做什么事,赶趟儿似的把自己送进某个大家都认为要进入的阶段,不急着结婚、不急着生孩子、不急着老去。

    她做什么都不急,做实验也不急,稳稳当当,自己开心最重要,但当她真正想要什么的时候,她会立刻行动起来,想要研究胰岛素就去实验,想要用导管插自己动脉就通知医院里的同事在一边看着,万一出事了立刻抢救她。

    无论她做什么,最后的结果都必须符合“她想要”和“对她有利”的其中一项。

    当知惠想要杨晓一的时候,她的试探方式是让杨晓一给自己织一件毛衣,而杨晓一出色完成任务,多送了一条围巾过来,知惠什么损失都没有,衣柜里还多了物件。

    知惠出题,杨晓一答题,两人一拉一扯之间很有几分心照不宣。

    但就在和19岁的小男生玩游戏的时候,知惠还不忘报了瑞士唯一一家教授飞机驾驶的学校,准备飞向蓝天。

    格里沙把情报汇总呈送到秦追书桌上的那天,知惠跑过来,兴致勃勃地问秦追:“欧巴,我准备学跳伞,你要和我一起去报班吗?”

    秦追听到她这个提问的时候惊呆了:“啊?”

    秦追走向沙滩,他解开西装外套,脱下,单手倒提在肩上,找了块空地方看着风景,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胖胖的身影,她穿着深色长裙,外面披了条小熊毯子,穿着拖鞋。

    秦追怔怔看着那个银发胖女士,连忙站起来拍着自己裤子上的沙子,拔腿跟了上去。

    “那个……”秦追张口才发现自己说的是中文,他有些懊恼,改用俄语。

    “奥尔加女士!”

    奥尔加停住脚步,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一个美丽的东方青年,橙色夕日将他的皮肤映得柔暖。

    她惊讶道:“您、哦、我的天啊,你是……”

    秦追笑着应道:“对,我是寅寅奇卡,奥尔加妈妈,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看到你还是这么健康真好,你是来黑海疗养的吗?”

    奥尔加双手捂嘴,几乎要哭出来,她声音颤抖着:“你是寅寅奇卡,我们的小精灵,你竟然来了,难怪格里沙让我一定要在这个月来黑海疗养。”

    她几步冲上前抱住了秦追,秦追被撞得后退一步,搂住只比自己矮了一点的奥尔加妈妈。

    第 306 章 梨汤

    0212家族唯一一次吵大架,是为了“谁的妈妈最好”这个问题。

    秦追坚信秦简女士天下无双,格里沙认为奥尔加女士勇猛无敌,菲尼克斯轻咳一声炫耀克莱尔女士的优雅高贵,知惠拍着大腿说我家德姬女士坚韧貌美,罗恩弱弱表示伊丽莎白女士给的零花钱最多。

    然后罗恩就被哥哥姐姐们呲了一顿。

    秦追是最气的那个,因为他6岁以后就没零花钱可领了。

    这个架是避着露娜吵的,因为她的妈妈去世得很早,母亲这个话题是企鹅姐姐的痛处。

    不过吵完以后,0212家族内部还是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其他人的妈妈”。

    事实上,秦追无论去哪个小伙伴家玩,小伙伴的妈妈都会把他当自家孩子一样照顾。

    知惠笑呵呵地解围:“格里沙欧巴这么帅,他想恋爱肯定很容易哒,格里沙欧巴,我想吃疙瘩汤!”

    格里沙起身:“好,我去做。”

    身为六人组疙瘩汤煮得最好的人,格里沙接这活接得理所当然。

    秦追偷偷戳知惠:“你哥才来,你就让他去给你做饭,真是惯得你。”

    知惠对他吐舌头:“我是你们的妹妹诶,十几年不见,他可算又有惯我的机会了。”

    格里沙这趟居然还不是空手来的,他带了自制的干蘑菇做礼物,煮疙瘩汤的汤底时,他就丢了一些进去,味道香得很。

    由于西伯利亚的气候特性,到了秋冬季节会物理意义上的万物冻结,新鲜蔬果是没得吃了,大伙只能大量食用腌制品,所以生活在那一块的人其实很擅长做腌制品,还有做肉干、鱼干、蘑菇干之类的。

    像小熊这趟带的蘑菇就是他自己摘的,秦追一听,赶紧进厨房看了看,还好还好,都是可食用菌。

    格里沙烫着玉米面,无奈道:“寅寅奇卡,我是在山里长大的,不会摘那些躺板板的蘑菇给你。”

    秦追很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挪回客厅,发现知惠在等饭吃的过程中仰头靠沙发上睡着了,秦简让他去抱床被子给妹妹盖。

    过了一阵,罗恩带着女儿上门,他拍完《伯劳》以后就给自己放了假,平日里就专注带孩子,还有给在大学里上班的希娃送饭送花,展现贤夫风采。

    他抱着孩子进屋时说道:“希娃去慕尼黑那边出差了,辛西娅有点肠胃不舒服,我就没跟过去,在家陪辛西娅,来,辛西娅,我带你看格里沙伯伯,格里沙在哪呢?”

    秦追:“厨房。”说是要去讲座,但是学期还没结束,秦追也不能撒手扔下一群学生就这么跑了,因此在不钻实验室的日子里,他就老老实实地去上课了。

    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生物系、化学系、医学系的学生遭老罪了。

    秦追是那种管杀管埋的好老师好医生,他会在课堂上使劲地折磨他的学生们,但如果他们出现抑郁症状时,去找秦追开疏肝解郁的药时,诊费都是直接免掉的。

    药费他就不包了,即使是秦追也不喜欢贴钱上班。

    他的教育质量向来是有目共睹的好,在宾大能带出全美第一的微生物研究所,对苏黎世的学生也一视同仁,充分地展现了他作为当前医学界头号大魔王的能耐。

    秦追上课其实是很用心的,他的知识功底深厚,只要跟着他的思路走,便能建立起一个清晰可靠的知识体系,上课时采用的话术则是菲尼克斯帮着打磨过的,不说感染力强悍到可以去竞选苏黎世市长,至少绝不枯燥,能让人记住他划下的知识点。

    #虽然他划的知识点特别多#

    #虽然他出的考卷很难#

    #虽然除开天资卓绝的那些人,其他人都是跌跌撞撞跟完他的课#

    #希望教授的下个课题是研究生发#

    但只要好好听秦追的课,期末基本不会挂科(所以他碰上挂科的学生时是从来不捞的)。

    而且秦追会将学生们分组,轮流带他们去诊室、手术室、讲座等场所增加见闻和实战经验,出门的时候行程费秦追自包,还常给年轻人们买小零嘴吃。

    这么教完一学期,别看秦追上课时的气场和魔鬼似的,他的校园人气居然很高。

    知惠说,主要还是因为他长得帅。

    可惜在期末的时候,秦追没能参与阅卷,因为他要去做手术,宿舍楼那边有几个小伙子研究飞行器,起飞挺成功的,降落时却出了亿点小问题,把宿舍楼的最高那一层炸了三分之一,伤得最严重的两人急需世界级的外科强人去冥土追魂。

    秦追就接了伤势最惨重的那位,他上了手术台一看,好家伙,此人身上的致命伤竟有五处!没法子,他来开颅救脑袋,另一个外科主任来修腿子,还有一位修肚子,大伙一起动手,不然脑子修好了,下边流血也能把人流死。

    “血不够了,血包呢?快拿过来!”

    知惠则在另一个手术室里抢救另一名重伤患。

    幸好送医及时,这三个重伤患都被留在了人间,其他没到重伤级别的伤患里也不乏需要住院、拄拐的。

    学校里的老师们松了口气,“这一波差点把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3号宿舍楼的1923届种子选手全部送走。”

    今年是1927年,23届的学子今年都快毕业了,谁晓得毕业前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知惠和秦追八卦:“23届的好苗子可不少,有两个住院的在期末之前就确定要跟伦道夫深造了。”

    伦道夫就是和玻尔兹曼、米列娃同一届拿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实验物理大师,动手能力在当前的学术界是顶级水准,理论扎实,也是个大佬。

    罗恩立刻带娃去和他亲爱的小熊哥哥显摆,但一在现实里碰上格里沙,小罗尼也忍不住感叹:“伯伯,不,格里沙,你比以前帅了好多啊!”

    格里沙:为什么大家时隔多年重逢后,所有人见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夸他的长相?

    小熊天天照镜子,没觉得自己的变化多大,和14岁那会儿不都一张脸么?

    罗恩在饭桌上语气激烈地反驳:“变化可大了!你十几岁那会儿还有婴儿肥,现在完全没有了!”

    小熊十几岁时的体脂是六人组最高的,最胖的时候体脂妥妥超过20,这些年又是打仗又是兼顾工作和大学课程,体重已经掉到了还不如菲尼克斯的地步,两米零五的身高,腰围却仅有78cm,连五官轮廓和下颌线都变得格外清晰。

    要论长相,格里沙、菲尼克斯、秦追、罗恩都有资格称神颜,只是大家风格不同,分别是冰雪铸就的雕塑、浓墨重彩的油画、清雅端丽的玉人、鲜嫩奶狗花美男。

    可其他人也没像格里沙一样胖过又哐当一下瘦下来,所以他的变化就格外惊艳。

    格里沙听了立刻辩解道:“我不胖,我妈一直说我是家里最瘦的,我都没长过小肚子,知惠以前胖的时候手臂都是一节一节的。”

    埋头干饭的知惠茫然抬头:“这怎么还有我的事?”连普朗克都开始玩他的明星梗,秦追觉得这个欧洲是不能待了。

    他囧着脸找罗恩要了几张海报,导演签名来一套,秦追也签上大名,卷好,跑邮局寄掉。

    顺带买一套1927年版本的苏黎世邮票收着,闲着也是闲着,秦追对北美、南美、欧洲、澳洲每年的邮票都很感兴趣,准备攒个几本做收藏。

    到了下半年,秦追的新牛马们到校报到,找的都是一看面相便知道是优秀牛马的那一类,知惠今年的招生也是秦追帮忙把关,果然奇葩含量一下就降到了零。

    值得一提的是,知惠的牛马呸学生中有个叫亚格尔的,长得相当英俊,小伙子身材高挑,浅金发色湛蓝眼眸,目前正和知惠手底下一个女装大佬眉来眼去。

    秦追还不确定亚格尔小朋友知不知道那个女装大佬的真实性别,应该是知道的……吧?

    但他也顾不上知惠的学生了,因为秦追要做的重要的事情太多了,他的牛马们一到任就被布置了大量课业和实验任务。

    第一批乙肝灭活疫苗的人体接种便是重中之重,在经过秦追本人的亲自体验后,这种疫苗的副作用不大,就是制作比较麻烦,因为要将患有乙肝的人的血清灭活才能得到成品,所以产量相当有限。

    而且万一病人体内还有别的传染病,导致接种疫苗的人不幸染病的话,那就是重大事故了。

    要解决产量问题,只有把乙肝病毒表面抗原的基因转移到酵母菌中培养,秦追如今做实验倒是熟练得很,但要搞基因技术的话……现在才1927年啊!

    去年,也就是26年的时候,美国的摩尔根出版了《基因论》,基因这个概念已经存在了,但人类建立起DNA的双链螺旋结构已经是五十年代的事,对了,这个发现还拿到了62年的诺奖。

    就是该奖项有点争议,因为在罗莎琳德·富兰克林拍下了著名的51号照片,奠定了DNA双链螺旋结构的辉光,但她本人没拿奖,拿奖的是沃森和克里克,他们承认自己的研究是受罗莎琳德的“启发”。

    是是非非的,秦追也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毕竟这些在五六十年代大放光彩的科学家在二十年代要么还是小孩,要么还没出生,开基因科技树这件事只能秦追自己上。

    不开基因技术这棵科技树,要提升乙肝疫苗的产量就是痴人说梦。

    可秦追数了数自己手里的研究项目,发现他如今最大的问题是没空,他要管的项目实在太多了。

    青霉素增产是一直在干的,他光是这方面的专利都有好几个,全是妥妥的现金奶牛,撑起他丰沛的物质生活和部分科研资金。

    病毒研究是不能停的,秦追还想点亮更多的疫苗种类。

    每年流感爆发的时候,他和知惠都要带着学生蹲实验室,他俩现在也是欧洲最重量级的两位病毒学专家了。

    女孩子有小肚子很正常的好吗?而且自从成为亲爱的祖国妈妈目前唯一能在奥运夺牌的运动员后,知惠对身材的控制就严格得很了。

    哥哥们对妹妹道歉,罗恩义正言辞:“知惠小时候也不胖,你们看我闺女,出生的时候还是标准体重,让我妈和希娃妈妈喂着,她又是个吃嘛嘛香的,这眼瞅着就快超重了,我和希娃都犯愁。”

    格里沙看着小小的辛西娅,伸出手:“伯伯抱,好不好?”

    幼儿是从生下来就被所有长辈抱来抱去的宝贝,见格里沙的姿势,她嘎的一下乐起来,大大方方打开软绵绵的手臂被格里沙抱到怀里,依偎着高大的长辈,小小的像一团棉花娃娃。

    格里沙抱孩子的姿势也格外熟练,他照顾过的最小的孤儿只有3天大,母亲才生下孩子就牺牲在战火中,格里沙从废墟中将婴儿从孩子的母亲怀里抱出来,和同事们小心翼翼拿奶粉喂到大,如今已经上了小学,小熊的育儿经验可谓丰富无比。

    他如今体脂只剩12,一身紧致且线条流畅的肌肉,骨架宽阔结实,穿着黑色衬衣,视觉效果宽肩窄腰,加上俊美到极致的面孔总带着严肃冷峻的神情,和他靠得近时,便情不自禁地升起一股生物性的敬畏来。

    但没有孩子会怕他,格里沙没有秦追和露娜那样天生的动物亲和力,长得还很有威慑力,却奇妙的孩子缘绝佳。

    秦追打量着格里沙抱孩子,玩笑地问:“你照顾小孩时也是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吗?”

    格里沙认真表示:“我没有面无表情,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很爱笑,孩子们也说我比其他老师亲切,他们都很亲近我。”

    大家都知道小熊说的是实话,但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夜深,罗恩吃完饭就直接在此留宿,正好他也带来了辛西娅的尿片、奶瓶和换洗衣物,知惠去肝论文,秦追和格里沙到书房里说话。

    他先带格里沙去连着书房的实验室,给他看保存在冰柜里的疫苗:“这些就是乙肝疫苗了,最好低温运输,控制在2度到-10度之间。”

    格里沙沉思:“要动用到特殊运输链,我手下有从国内到国外的鱼子酱走私路线,平时是赚外汇用的,帮忙运一批疫苗没有问题。”

    秦追松一口气:“你有法子就好,不然我就劝你到冬天再来运这批疫苗了。”

    “你要我送什么东西?”

    “几块小黄鱼,还有青霉素。”秦追拉开椅子坐下,“送给我师父他们。”

    格里沙了然:“那你可以用梅花香的船队,他不是每年都帮你运一批药回去吗?再帮你送中药材过来吗?”

    秦追嘴角一抽,“我小时候认识过一个武林人士,叫王林达,从前清开始就一直从事造反行业,鄂北人,他师傅是武当的竹深子道长,武功高强,和我三舅一个档次的高手,王林达现在和那边有联系。”

    他指了指格里沙,示意“那边”就是指和小熊信仰相同的那些人。

    格里沙一怔,随即明悟秦追的意思:“那的确是不方便让梅花香送,我走海路给你送货吧,你们家北方被日本人渗透得厉害,土匪也很多,走那边风险太高了。”

    秦追颔首:“麻烦你了。”

    “不麻烦。”格里沙声音放软:“我很高兴,你选择支持这边。”

    秦追听了,心中却浮现出复杂的滋味,他摸出烟盒,问格里沙:“介意吗?”

    见格里沙摇头,秦追叼住一支烟,点燃,吐了一口雾气:“其实我只是意识到,如果我想继续做病毒的正向研究,我的研究成果不会被拿去做反人类的事情,那我就只有一个阵营可选。”

    “我熬夜蹲实验室,不是为了我的研究用来杀人,别看我这幅样子,我还是有点对未来的美好愿景的,我盼着我的成果能帮大家过点好日子,这些年咱们从国内到国外走了那么多地方,痛苦的人见得太多,他们很多不是因为缺医少药而痛苦,他们就是……被压迫得很痛苦。”

    雅克夫听到他的咳嗽声,面色不动,心里也开始麻爪,完蛋,好好的贵客让他给照顾病了,之后上司肯定要骂他了!

    秦追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说道:“我大概有点水土不服,就是每次到了新地方,得病的概率会上升,不要在意,只是小问题,我吃点药就行了。”

    就在此时,门铃被摁响,雅克夫过去开了门,就看到上司的妈妈提着保温桶,关切地往室内看:“我送蒸梨子过来给秦教授。”

    格里沙清早就给妈妈拍电报,请她蒸梨子给小精灵吃,因为他的嗓子不太舒服。

    秦追忙站起来:“奥尔加妈妈!”

    “嗨,泰格,你的声音怎么哑了?”奥尔加提着保温桶小跑到餐桌边,一巴掌把秦追摁得坐回去,将保温桶盖掀开,“幸好我给你带了这个,来,快吃吧。”

    秦追看着在面前的餐具中散发着热气的梨汤,想起昨晚和他在睡前斗嘴的某头熊,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怎么会有人隔着千山万水,还不忘惦记照顾他啊。

    第 307 章 参观

    【知惠,最近你妈妈这里来了两个日本女人,正在学说话,你妈妈好心收留她们,让她们留在这里做活……我调查过了,她们应该是从贩卖女人的船上逃下来的,我会好好盯着她们,绝不让你妈妈的健康和财产受到伤害。

    ——梅花香】

    【收到,谢谢你,梅叔叔。

    ——知惠】

    走出电报局,知惠有些热,便在路边买了根冰棍吃,漫无边际地想着,不知道欧巴在苏联那边玩得开不开心,长途旅行没把他弄出什么病吧?

    偏偏欧巴这次是一个人过去的,想想真让人不放心。

    落地时只有四斤半的秦追同志是他这一世的亲阿玛郎善彦亲口认证的“先天略有不足”。

    算起来就是免疫力尚可、大脑挺好使、肠胃一般般不脆弱但也不坚强,父系母系都没啥三高病史或者很要命的遗传病,不怎么过敏。

    距离上次和格里沙在现实中见面已经是11年前的事了,自格里沙回归故国,秦追便只能通过通感见到他。

    他们之间从第一次通感到现实中于14岁见面,隔了近12年。

    从苏黎世一别到苏黎世再会,也是近12年。

    二十多年如流水一般划过,粗略一算,从有记忆开始,他们就占据着彼此的人生。

    秦简提着锅铲过来:“都呆站着干什么呀?你们两个傻孩子,格里沙好不容易来瑞士一趟,你们还不抓紧时间多和他说说话!”

    秦追和知惠终于从僵直状态中恢复过来,知惠尖叫一声,向前扑去,给了格里沙一个大大的拥抱。

    “啊啊啊啊!格里沙欧巴!我想死你啦!”秦追的暑假行最后一站是瑞典。

    他对这地方可熟了,之前就来过两次,现在全医学界都好奇他能不能被瑞典皇家科学院请来第三次,而秦追已经无所谓了,他证明自己的次数足够多。

    然后卡罗琳斯卡学院就盛情相邀,请秦追一定要过来一趟,包往返船票钱,包吃包玩。

    秦追到了斯德哥尔摩以后倒是玩得蛮开心的,但他很快发现这边给他安排的地陪之前大概是个专注研究的宅男,对斯德哥尔摩哪儿好玩,哪家饭菜好吃哪家饭菜踩雷还没他清楚。

    于是情势倒转,变成秦追带地陪一起玩,玩得差不多了,在卡洛琳斯卡学院的几位教授的围观下,用最新款的循环机又做了个心脏手术,躺手术台的病人姓古斯塔夫,和王座上的那位国王算是没出五服的亲戚。

    秦追给病人体检的时候就知道这家伙浑身是雷,动脉粥样硬化、慢阻肺、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齐全,是个快两百斤的胖子,这手术做得他满手黄黄的脂肪,下手术台的时候都没胃口吃饭。

    那几个卡洛琳斯卡学院的家伙请他拿这么个人做心脏手术示范?这是示范吗?这是让秦追帮忙排|雷!一个不好就把秦追给炸了!

    秦追气势汹汹离开瑞典,完全没了多玩几天的兴致,他怕自己在这儿待久了会指鼻子骂人。

    但他人还没回苏黎世,已经现在返程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吐槽起这个事情。

    “以后我再也不接卡洛琳斯卡学院的邀请了,医生要适当规避风险可以,可他们甚至没有提前和我说明病人的详细情况,幸亏我上台前给人把脉,察觉到不太对,重新做了遍体检,才发现这个病人浑身都是炸|弹!”

    万一让秦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上台,那个病人绝对死定了!

    0212家族的各位纷纷出声安慰气得和河豚一样的大哥,这个十年前还灭了一窝军阀的家伙能强忍住脾气,没有暴起一手术刀攮死某些人,当真是他脾气变好的铁证。

    罗恩给女儿辛西娅换尿布:“寅寅,咱不和小人一般见识,等你回来以后到我的新电影里客串一下吧,我下部戏有打斗戏份,演员们打不好,还得请你帮忙。”

    知惠:“就是,瑞典那帮人也太不厚道了。”

    菲尼克斯坐在沙发上,克莱尔在不远处牵着孙女诺米练习走路,他劝道:“以后除非是领诺奖,别去斯德哥尔摩了,他们都这么坑你了,居然还不把报酬翻一倍,太没眼色。”

    秦追和他对视一眼,菲尼克斯示意他看诺米。

    金发幼儿穿着浅绿方格连衣裙,在地毯上一步一步的走,姿态笨拙,直到扑进克莱尔怀中,她发出软绵绵的笑声,她长大了好多。

    秦追看着本该成为自己女儿的孩子,嘴唇勾起,露出怀念的神情,嘴上应道:“是不打算再去了。”

    格里沙坐在一艘船上,前面摆着一个钓鱼竿,后方是一群看起来比他大至少20岁的大叔们在聊事情,见秦追似乎没那么气了,格里沙将钓竿一提,钓上来一条大鱼:“可惜我的上司们在开会,不然我可以给你拉手风琴解闷。”

    露娜调侃着:“开小会办大事?”1927年2月12日,六人组无心庆生,因为希娃发动了。

    这下好了,生日蛋糕也不用吃,知惠和秦追一起入驻产房,两位20世纪的医学界传奇携手助力小姑娘出世(胎儿的性别是希娃怀胎六月时秦追把脉把出来的,以他的脉诊功力,出现误差的概率不到一成)。

    罗恩穿上防护服一起跟进产房,握着希娃的手要陪产,格里沙、菲尼克斯、露娜帮不上什么忙,别和罗恩一样双腿抖得和筛子一样,也不要嘴里一直碎碎念就是帮忙了。

    知惠嫌弃道:“罗尼,你不能安静点吗?”

    负责接生的知惠和秦追都很淡定。

    知惠早前就给希娃做过产检,拍着胸部和罗恩保证希娃身体健康,胎儿的脉搏强健有力,无须担心的呀呱!

    秦追看罗恩一副随时要厥过去的样子,嫌他碍事:“你不能冷静的话就出去等着吧,我们这边结束了再叫你。”

    罗恩坚强地回道:“不,我要陪着希娃!在这紧要关头,我不能放任她独自一人!”

    知惠吐槽:“我和欧巴就不算人哦?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我会为这句话揍你的信不信?”

    希娃哭笑不得,揉了把罗恩的狗头:“我没事的,嘶。”她疼得表情扭曲一瞬。

    罗恩摸着妻子的额头:“一定很疼吧,对不起,希娃,要是我能帮你生就好了,对不起,你是我的天使,我陪着你,亲爱的,你别怕。”

    说实话,罗恩看起来比希娃紧张多了。

    才经历一场撕心裂肺的分手不到一年且断药不超过一个月的秦追嘴角抽搐,随他们腻歪,在希娃疼得受不了的时候让罗恩给她捏捏肩,捶捶腿,等时间差不多了,就提醒道:“两位别含情脉脉了好吗?知惠,希娃开十指了没?”

    知惠:“开了开了。”

    秦追拍拍手:“那产妇要开始用力了,来,希娃,深呼吸,使劲!”

    用斯奈德院长的话来说,一个身体健康胎位正的产妇在生产时,把他们医院最强的两个人一起拖过去帮忙,就和大|炮打蚊子似的,除了能让病人家属得到心理层面的安慰以外,没有什么多余的意义。

    斯奈德医院都多少年没出过排面这么足的婴儿了?市长的儿媳妇生孩子也没热闹成这样。

    2月13日凌晨5时,罗恩和希娃的女儿辛西娅诞生,她是一个体重6斤整的小姑娘,有一头深棕色的卷发,身体红红的,覆盖着一层胎脂,哭声洪亮,一看就知道胎里养的很好。

    罗恩在知惠的教导下剪掉了婴儿的脐带,他早已哭成了泪人,抱着孩子去和希娃接吻,嘴里喃喃着除了希娃其他人都听不懂的含糊话语。

    秦追让人将他们转移到普通病房,方便他们接下来享用亲子时光,但两边家长都很激动,带着一群亲戚过来围观才出生的小孩,激动的模样和后世也没什么差别。

    罗恩这时候居然还能记起正事,他提前在秦追这里进行了月子培训,现在要秦追把月子餐的菜单给他,他好回去给希娃做着吃。

    秦追无奈地递给小弟弟一本册子,提醒道:“也不用喂得太营养,希娃现在只是壮,但体重再升一升就是超重了,对健康也不好。”

    对于如何照顾小孩,干了多年儿科主任的秦追姑且算是有些心得,这对新手父母有不懂的地方直接问他就行了,但根据他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会是一对很好的父母,孩子会被他们的爱意包围和保卫着长大的。

    离开医院时,秦追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心中升起惆怅来。

    越长大他就越孤独,看到热闹的场景也没法好好融入进去,因为他心里明白,这些热闹不属于他。

    还有一些他以为自己可以拥有的幸福,最后也与他陌路。

    知惠拍了他一把:“走了。”

    只要小知惠在,就轮不着秦追开车,比起秦追,她的性格要明朗得多,路上快快乐乐地和秦追谈笑:“我们的小弟弟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一副爱哭鬼的样子,谁知道他是第一个做爸爸的。”

    秦追叹道:“成年以后还能因为过于幸福而哭泣是一件好事。”

    不知道菲尔现在是怎么照顾诺米的?

    要说做爸爸的话,格里沙是六人组里的头一个,菲尼克斯是第二个,而且领养的那个孩子是秦追接生的。

    菲尔大概是要找克莱尔帮忙照顾小孩的吧,或者是雇保姆,在秦追的印象中,小时候的菲尔就不是很有照顾弟弟奥格登的耐心,在这件事上总要其他五人帮忙代打,他宁肯发呆也不喜欢哄孩子。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奥格登在整个0212家族面前都是个透彻见底的小孩,大家对他的性情了若指掌。

    知惠没察觉到哥哥心中的千回百转,只是碎碎念着:“我还得回家喂狗呢,唉,你说这些狗也不容易,20只狗就共用我们两个铲屎官,我听说有些好人家的猫狗能有五六个铲屎官伺候呢。”

    她这么一说,秦追又想起老师托付给他的瓦夏了,那只橘猫如今也是11岁的老猫了,它直到10岁时还在坚强的自己捕鼠吃饭,但从今年起就有点折腾不动了,好在不干活的猫多得是,秦追看它每天啃猫饭的劲头,觉得瓦夏应该还有几年活头。

    因为瓦夏的后代普遍身形强健,捕猎能力极强,向来不愁找对象的事,如今猫子猫孙不说遍布苏黎世,也繁衍了数代,其中有只年轻体壮的如今也在秦简身边服役。

    格里沙解释着:“开大会也能办大事,不过大会前得先就一些事情定个共识。”至于格里沙还没有资格参与那些会议,他跟过来主要是负责安保。

    秦追开玩笑:“什么时候帮我找你的上司要个签名就好了,一定很有历史收藏价值。”

    格里沙回头看了眼他的上司们,虽然个头都不高,发际线大多已经完蛋,要么也危在旦夕,不危的没几个,但都是很了不起的存在。

    他说:“我看看谁脾气好,找机会帮你要一个。”

    家族里的其他人:你的上司里有脾气好的人吗?话说你居然真的要去帮寅寅拿签名吗?

    这和露娜当年帮老师开车顺手帮寅寅讨签名一样,都是义气到惊人的做法,足以让秦追感动了!

    露娜那边是夜晚,她穿一条红色蚕丝裙,肩上搭一件皮草,斜靠在窗台上喝自家庄园酿的葡萄酒:“你们那边真好,就连苏联都在过夏天,只有我在过冬。”

    南半球的四季和北半球是反的,六人组里只有露娜的屋子外面在飘雪,室内则点了壁炉。

    不过她一出声,秦追就彻底不在乎自己的事情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转移到露娜身上。

    知惠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表情:“露娜,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也注意一下我们好不好?”

    露娜微醺:“嗯?我怎么了?”

    男孩们都礼貌地别开视线,要么直接闭眼,知惠指了指脖子,露娜一摸,跑到镜子前一看,向来厚脸皮的流氓企鹅也变了脸色,她光速下线,选择逃避现实。

    剩余五人这才松了口气。

    菲尼克斯黑着脸:“杰妮.阿斯特近期去南美度假,但据说朗格尔近期也结束了对南极的探索回了阿根廷,我都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和我姐姐过冬了。”

    秦追心说可不是么,一想起露娜炽热到其他人眼睛不知道往哪看的冬季,还有她正在享受的三角关系,简直就是模范级的燃冬!

    待回到苏黎世,秦追这才发现罗恩说请他拍电影,居然是要来真的。

    如今电影行业还处于一个很原始的状态,有钱有资源有魄力去拍摄有声电影的罗恩已经是其中的先锋,而且很多导演每拍摄一部电影,其实都是在点亮一个新题材。

    比如罗恩这次要拍摄的电影,按后世的标准,说是元祖级的超英电影都不为过,但在这个年代,罗恩的灵感来源却来自于东方讲述武林和侠客的话本,以及美洲的那些西部牛仔,从故事层面来说简直是融合怪。

    秦追把知惠踹开的鞋子摆正,等知惠抱够了,他和格里沙对视一笑,也给了彼此一个拥抱。

    秦追握拳不轻不重地捶小熊:“你小子,既然要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吓我一跳!”

    格里沙低着头看着秦追的面孔,唇角含着温暖的弧度,声音清朗如冰泉:“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寅寅一定不知道格里沙这些年佩戴着装有他照片的吊坠,熬过了多少充斥着腥风血雨的深夜,可是只要见到秦追,格里沙立时便感到满足。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人。

    秦追又捶他一下:“喜大于惊。”

    现在想来,格里沙昨晚就离苏黎世不远,住的是附近城镇旅馆的房间。

    秦简将三个小孩领进客厅,知惠兴奋地呼唤罗恩,让小罗尼也赶紧过来看他小时候最崇拜的格里沙哥哥。

    秦追则暗自庆幸这个年代还没有遍地都是摄像头,监控系统并未建立,不然就格里沙这个显眼的外貌,加上他特殊的工作和身份,离开祖国到外公干,难免会引得有心人多生出许多心思来。

    都说毛子花期短,败得快,十几岁的少年时期最好看,过了二十岁就开始颜值下滑,但格里沙是个例外,他这朵花过了二十岁竟是越开越艳。

    秦追忍不住感叹:“你小子长这么惹眼,能平安到这里不容易吧?”

    格里沙欲言又止,老实回道:“这一路不难走,比起十多年前,现在的交通要通畅许多,火车时速都变高了。”

    秦简放下果盘,她和秦追的审美基本一致,对着小熊啧啧称奇:“咱们小格长得可真俊,谈恋爱了没有?”

    格里沙乖巧回道:“还没有,工作太忙,不考虑这个。”

    秦简说:“都25了,这眼瞅着翻过年就26,也该考虑起来,你们一个个的可别不着急,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寅寅都能满地跑了。”

    透过这行字迹,秦追也仿佛回到了往年的1月20日,冬季的苏联总是下着大雪,格里沙从梦中醒来,掀开他的格子被褥,踩着毛拖鞋走到客厅,喝一杯清水,然后到书房整理工作时要带的文件。

    然后,他像是想起什么,写下这张纸条,将昨夜的美梦记录下来。

    这到底是哪一年的1月20日留下的字迹,秦追已经分辨不出来了,他只是想,那天格里沙独自一人抱着爱意醒过来,写了这行字,却从没想过将爱意告诉我。

    如果秦追一辈子没有察觉这件事,格里沙也要独自抱着这份爱一辈子吗?难道他不会寂寞吗?

    这里是小熊的家,可是每个角落都好像藏着他的暗恋。

    苹果炖鸡的香气飘来,还有刚出炉的列巴的气味,秦追捧着纸条,静静地看着。

    “笨小熊。”

    第 308 章 北上

    苹果炖鸡很好吃,用列巴沾着汤汁,让晚上不会多吃碳水的秦追都胃口大开吃了个十成饱。

    但秦追的咽炎才好,因此奥尔加只用苹果榨了鲜果汁给他,没让他碰酒。

    格里沙腌制的酸菜也很好吃,带一点甜味,但和咸味、酸味搭配得刚刚好,脆脆爽爽十分开胃,秦追不爱吃甜辣口味,也觉得格里沙版本的俄式腌菜格外好吃。

    奥尔加吃着儿子做的腌菜,心想,口味没有往年甜啊。

    口感倒是很好,作为妈妈,奥尔加感觉格里沙今年做腌菜时发挥得格外出色。

    再看一眼秦追,行了,破案了,估计这就是小精灵的口味,他不爱吃甜辣的。

    吃完饭以后,秦追收拾碗碟准备洗,这是他心里的规矩,做饭的人不洗碗,总不能什么活都让别人干了。

    如今彼得格勒还没有入秋,水也不冻手,即使是怕冷的秦追也完全可以碰冷水,但奥尔加看了眼他的手,一拍桌子:“你的手是要碰病人心脏的,碗放那,你去格里沙书房里玩吧。”

    然后男主展开的第一次救援理所当然的扑街,且被匪徒扔进河水中,谁知被一艘路过的船打捞起来,船上的医生治好了他的病,击败了追击他的人,之后男主拜师家乡最有名的老赏金猎人,学得强悍枪术,然后干掉了匪徒们,救出少女,两人策马离开。

    罗恩找秦追演的就是那个医生,他认为秦追演这个角色完全不需要演技,因为秦追本人就是好角色原型,他只要在镜头前做自己,露出那张好看的脸,展示他的身手就完全ok!

    秦追看完剧本以后纠结了一阵,问罗恩:“罗尼,你真的觉得这部电影可以火吗?”

    罗恩一脸淡定地回道:“我不需要它火,它是实验性质的作品,我想通过拍摄它来调整我对镜头的把控,我都不打算盈利的,投资完全是我个人出,而且预算也做得很克制。”

    他要拍先锋实验电影?那没问题了,此类电影从来都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拓展电影的宽度和深度。

    秦追心中感叹着,小罗尼也长大了啊。脏器生化制药——MD药厂下头有很大的养猪场,在欧洲、北美、南美都有分部,但如果只是从胰脏里提取胰岛素,未免过于浪费,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猪全身都是宝,不光能提取胰岛素,还可以提取辅酶、胆固醇什么的。

    MD药厂麾下还有农场,好从中提取叶酸,这款产品是今年开始上架,但卖得很好,因为秦追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提过一嘴“缺叶酸可能会导致脊柱裂和无脑儿”,“孕妇补也算可以预防贫血”。

    秦追好歹也是两个诺奖傍身,放后世属于随口说句话,都能被营销号转发贴上各种标题如《秦院士提过十种养生方式,必听》的那一类人,大家都很信秦追的话,连希娃怀孕的时候都有按时补叶酸。

    当然了,在化学合成法大放光彩前,很多东西都得提取,至于合成维生素……呵呵,后世那么多医药集团砸着几千万美金去填坑才能出成果,现在秦追能先把生化制药这条路走明白,给后人们铺平道路就算他尽过心了。

    最重要的是,要搞定DNA双螺旋结构的论文,就得给DNA拍个X射线晶体衍射照片,发现x射线的伦琴在23年离世,但他也是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的校友,学校里还有他的徒子徒孙,其中一个徒孙是走追知奖学金过来的,叫李菜银,是个动手能力很强的眼镜小哥。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行吧,先去找这些人聊聊。”

    秦追不否认自己对基因科技树跃跃欲试,因为这棵树栽好了,他以后才能去玩克隆,造个羊咩咩,再在白鼠身上培养出人耳朵来,他的笔友洛夫克拉夫特要是能看到这一幕的话,说不定又有新灵感了。

    洛夫克拉夫特去年的新作里就有个古神,可以变成漂亮的东方青年,疑似拿秦追做了原型,他也是有神格的人呢。

    思绪放飞半天,秦追脑子里划过无数有趣的想法,然后他发现这些想法里不乏有悖人伦的,果断给了自己一巴掌,警告自己。

    “做研究可以,有些事绝对不能干!”

    自家人知自家事,秦追的道德底线是这辈子的父母给的,但由于上辈子某些经历,秦追都不敢说那些底线足够牢固,所以他得时不时给自己紧紧缰绳,防止自己如脱缰的野马一样跑出个大事来。

    这么想着,他起身去找李菜银和他的导师,这对师徒有没有兴趣来研究脱氧核糖核酸。

    端丽文雅的东方青年身穿细纹深色西装,靠在物理系某间阶梯教室的大门口,秦追敲了敲门板。

    米列娃头也不抬,按着学生的脑袋往下一压:“别看,不然你今天梦里全是他了。”

    秦追无奈道:“女士,在你眼中,我难道是什么魅魔吗?”

    教室里有好几个人参加了今年2月份举办的索尔维会议,一群科学家留下了一张被誉为“理科教科书众神齐聚”的合照,米列娃和玛丽是其中唯二的女性。

    在照片里坐C位的系主任爱因斯坦站在讲台上捋捋胡须:“全世界最美的医生来这做什么?我们在开会呢,有很多话你都听不懂。”

    “肯定不是为了提醒你们吃药才过来,今年的校职工体检显示你们都还有得活,请继续开会,我不打扰你们。”秦追走进去,在最后一排落座。

    坐他前排的李菜银看到他,好心地小声问:“要我给您说明阿尔伯特教授在说什么吗?”

    秦追吐了下舌头:“其实我能听懂一部分,但半懂不懂的反而容易丢脸,所以我才装全听不懂。”

    李菜银被逗笑了:“您真幽默。”

    等到会议结束,一群大佬们准备散了,有不少人都看向秦追,想知道医学系、化学系、生物系的三系共用系花跑这来干嘛。

    秦追拍了下李菜银的肩膀,对他的导师说道:“我要拍X射线晶体衍射照片,博纳德副教授,我想请您、李菜银和我组个课题组。”

    博纳德教授是个光头,扶着眼镜:“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李菜银的发际线追赶着他的教授,眼镜片没教授厚,人很懂事:“我来安排餐厅。”

    “不用,我请客。”秦追掏出车钥匙用指尖套着摇了几圈,“去吃西班牙菜吧。”

    露娜天天吃家里的厨娘做的西班牙菜,把秦追都搞馋了。秦追敲了下自己的脑袋,他怎么又想起菲尼克斯了?

    他继续观察舞池,然后确信知惠在跳舞时没有任何暧昧的情绪,她不介意舞伴的性别,有交情比较好的朋友和学生来邀请时,她就顺势滑入舞池,玩得相当开心,但她把所有抛向她的媚眼都当做友情,也可以说她感觉到了那些求偶信号,但她就是不接。

    #两个妹妹都是万人迷#

    算了,不纠结老妹的情感问题,秦追拒绝了所有的邀舞,避开了任何摆放槲寄生的地方,躲到角落里吃蛋糕。

    老实说,如果不是校长、系主任(哈伯)盛情相邀,秦追根本不想参加这次舞会。

    因为在过去的六年里,他和菲尼克斯在每个圣诞节跳舞、在槲寄生下接吻,互相赠送礼物,以为他们的爱情可以天长地久,现在他却形单影只,明明和菲尼克斯隔了一个大西洋,却觉得舞会处处都是他的影子。

    他只能逃避那些让他想起菲尼克斯的地方。

    过了一阵,米列娃坐到他身边,手里也端着一盘蛋糕:“甜食能让心情好起来,对吗?你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

    秦追惊讶地问:“我之前脸色不好吗?”

    米列娃眼中含着关切:“你之前看起来很低落,我还看到你带药到学校喝了,我以前精神状态不好的时候就喝过你的药,我家的孩子也喝过你的药,所以我猜你的抑郁情绪已经严重到影响到了生理,但一直找不到机会关心你,我怕唐突到你,让你的心情更坏。”

    “好在你现在看起来好了很多,所以我过来,我想告诉你,虽然我不确定自己能否为您解决生活中的困扰,但在难过的时候接收到关心的讯号,也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秦追有些惊讶,又感动于米列娃的细致:“我没想到您会这样关心我,谢谢您,我已经好多了。”

    “我关心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你的药让我的孩子健康长大,而我看着你从十几岁的孩子长到现在的模样。”

    米列娃吃着蛋糕,“失去玻尔兹曼后,我越发珍惜你们这些故人,时光流逝,但情谊长存,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米列娃说得没错,即使她并不清楚秦追情绪不佳的原因,但接收到她的关心,秦追心里就好受许多。

    爱是世上最强大的药物之一,这是秦追通过这一世的亲友明悟的道理。

    秦追坦言道:“我是有点情感方面的困扰,您知道的,年轻人总会遇到这些问题,但我自己就是医生,我喝了药,还尝试了精油熏香、冥想,我想再过段日子,我就能彻底康复了,当然,离变得和您一样光彩照人还差一点距离。”

    米列娃被他的恭维逗笑:“我都一把年纪了,别夸我的外表,好吗?”

    秦追诚心道:“我说的是实话。”

    米列娃今夜的确光彩照人,她穿了一身天鹅绒的深蓝礼服,化了妆,头发挽成发髻,即使她并不年轻,身材也不苗条,但她看起来知性且自信,如同一位女王。

    她的确是当今物理学界的女王,她的数学能力极强,几乎每个物理系的学生都被这位数学物理领域的Queen收拾过,在玻尔兹曼去世后,她便接手了弦理论的研究,且会帮助其他同僚解决物理研究时的数学问题,但如果要请她出手,就必须给她署名。

    秦追穿越时空24年,他记不太清在原时空里米列娃是怎样的结局,但他想,米列娃对自己当下的状态是满意的。

    有时候秦追会想,虽然穿越是意外,但他在这个时代做了不少好事,他影响了很多人的命运,让他们拥有了更好的人生。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抵达1927年的那一天,秦追给自己断了药,他不想带着一身药味进入25岁。

    等三人离开,有人开玩笑:“听说泰格今年被瑞典的同行坑了一把,下次瑞典皇家科学院再给他颁奖,他说不定就把领奖的事丢给课题组的其他人了。”

    一群人笑起来,纪尧姆开玩笑道:“说不定他会觉得金币巧克力太好吃,还是咬咬牙再走一趟呢,据说瑞典那边知道他对金币巧克力的热爱,在他第二次去颁奖时专门送了他一篮子呢。”

    隔天,秦追和博纳德教授联合起来,给学校里的研究副校长打了报告,要求提升光学和电子显微镜研究中心的装备质量。

    研究副校长扶了扶眼镜,带他们去找了财务副校长、基础设施副校长,三个校长给他们摆了个三堂会审的阵仗,秦追站在最前面,顶着他们凌厉的气场开始有理有据的要经费。

    最后这经费还真让秦追要下来了,站在他后面的研究型宅男博纳德副教授露出崇拜的神情,而李菜银若有所思,努力汲取着珍贵的“讨经费”经验,偷偷升级。

    秦追达成目标,又开了个新课题,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秦简难得跑到学校里来,朝秦追挥手:“寅寅,有人找你,他们在家里等着了。”

    秦追看着母亲凝重的神情,果断提前下班:“我这就来。”

    因为没什么预算,罗恩让演员们自备衣物,反正19世纪离现在也不是很远,大家穿得符合角色设定,然后到镜头前演就是了。

    但在中国的19世纪,大多数人是不穿西装的,秦追特意回家将回国时才穿的长衫翻了出来。

    秦追平日里穿的衣物以深色西装为主,少有的几件长衫却都是浅色,秦追拿起其中一件,神思恍惚。

    翌日,《伯劳》拍摄组准备入驻阿尔卑斯山脉,车队在苏黎世内等候剧组成员,罗恩靠在车边,用铅笔画着分镜头,有细如毛发的雨落下,这雨微小到行人都懒得打伞。

    不知何时,街头仿佛安静下来,罗恩顺着那份静意看去,目露了然。

    秦追一袭长衫,举着一把纸伞过来,对他笑道:“我妈妈听说你要拍东方人,特意把她闲着没事做的伞给我了,让你拿着当剧组道具。”

    罗恩笑道:“我就知道是你过来了。”

    穿西装的秦追是典型的学术界大牛,一身精英味儿早把他的气质浸透了,但在换上长衫后,往昔的秦杏游就会重新出现,如同一块温润的玉。

    恰好秦追一直佩戴一块从春秋战国时代流传下来的楚国虎玉,红绳系在脖颈上,玉被他养得极好,那种来自东方的文雅让罗恩再次翻开自己的分镜头本,从苏黎世一直画到进入阿尔卑斯山。

    对秦追来说,罗恩给他安排的客串镜头并不多,拍摄却持续了数日,救治男主和打退追兵的戏份都拍完了,罗恩还不肯放他走人。

    直至某日,罗恩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朝阳,那是在凌晨四点半,罗恩突然把全剧组的人叫起来,喊着“今天肯定是晴天,你们快起来!”

    秦追夜晚才写完有关人体循环机和心脏手术的那篇论文,睡下不到五个小时,被罗恩喊醒后半醒不醒,揉了揉眼睛,就被罗恩拖去换了衣服,然后被引到罗恩选择的地点,手里被塞了伞。

    罗恩亲自拿梳子给秦追梳头发,指着不远处的山坡:“就是那里,你现在过去提着这把伞,侧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只管往前走,风很大,会把你的头发吹乱,但是不要紧,那就是我想要的,你只管往前走,我会把你拍好的。”

    秦追不明所以,只按照罗恩的要求去做。

    这是一组与剧情几乎无关的镜头,罗恩将其插入到电影中,是东方医生救下男主后又离开的片段,全长不到1分钟,却是他在这部实验性质的电影中拍得最用心的一段。

    东方青年修长清癯,单手握伞,在风中越行越远,黑发与衣衫被风扬起,有股近乎仙灵的气质。

    后来这组镜头经过后世AI修复,成为了罗恩“20世纪上半叶审美最强的导演”威名的铁证。

    那浅紫红的朝霞映在秦追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历史的风尘,正如他在电影中出场时因善意出手救人,事后又潇洒离去,红尘之中一性情中人,一潇洒侠客。

    至于秦追在《伯劳》里客串的其他镜头,则成为了“罗恩.舍瓦利果然最吃这款颜”、“秦追绝对是历届诺贝尔奖得主里颜值最高的那个”等话题的有力证明。

    秦追回道:“暂时还不走,我在这边的签证时间还很充裕,手头也有钱,所以想在苏联境内旅游一下,看看这个经历过前所未有蜕变的国家现在是什么模样,我不止想看彼得格勒,也想看看彼得格勒以外的地方,那些偏僻一点的农村什么的。”

    奥尔加听着他的讲述,眼中流露一抹欣赏:“正是如此,要了解一个国家的风土人情,就不能只看城市,而是必须去农村,那里有着一个国家最多也最贫困的人口,最艰难的生活,看来你是真的想了解这里,但去那些地方的话,你就要注意安全了。”

    “我有保镖。”苏方安排给他的雅克夫会全程陪同他,现在正在帮他买火车票呢。

    秦追补充道:“当然,看风景也很重要,我这次的目的地是北极圈,趁着现在天气比较温暖,我北上去看看风景,看看北冰洋。”

    听他说到这里,奥尔加终于明了了秦追的目的地。

    苏联在北极圈内最大的城市,是摩尔曼斯克,那里有着从大西洋过来的暖流,因而海水不会结冰,是全世界最优质的不冻港。

    那是一座能看到极光的城市。

    奥尔加看着秦追,眨了眨与格里沙一样的下垂眼,微笑起来:“嗯,你去吧,好好看那里的风景,享受北冰洋的一切。”

    第 309 章 快马

    20世纪最常见的交通方式大概就是火车,铁轨从东铺到西,从南铺到北,连通大江南北。

    越是靠北,铁路工人的工作就越繁重,到了冬天,铁轨会结冰,工人们要将那些冰敲掉,火车才能顺畅行驶,要在冻土维持铁路路况,有时甚至会让工人们付出生命的代价。

    火车头发出一声悠长的鸣笛,秦追是这辆车上唯一的中国人,加上过人的身高和外貌,从他上车开始便吸引了诸多目光。

    期间有人来与秦追攀谈,询问他从何处来,秦追回道:“我是中国人,目前在苏黎世的一所大学做教授。”

    有些见识广的旅客便认出他来:“我知道你,你是亚洲的第一个诺奖得主!我在舍瓦利导演的电影里见过您!”

    在苏联也有看过罗恩所有电影的铁杆影迷。

    秦追纠正道:“是第二个,我的第一个诺奖来自胰岛素,但这个项目是我妹妹主导的,她是一作。”

    一作、二作和三作可是截然不同的份量,秦追做一作拿奖的那个项目是百浪多息。

    另一个他做一作的诺奖级成果青霉素现在还欠着没给他颁奖呢,他倒要看看评委会的老头们要固执到什么时候。

    “您的俄语说得真好,学了多久?”

    凤凰木是一种从马达加斯加引进的植物,木兰纲,豆目,豆科,被殖民者带到了澳门,随后在华夏南方传播开来。

    可它这么美,盛开时如高昂头颅歌唱的凤凰鸟。

    秦追在外祖父的家里搞了一天大扫除,偶尔抬头,就看到大片燃烧似的花冠映入眼中。

    入夜,李升龙才和陈十七一起带着家具过来,因着家具多,还找了马车。

    陈十七得意道:“师兄你买家具的时候带上我就对了,厦门哪儿的家具质量好,可以讲价,没有我老十七不知道的。”

    李升龙嘴角抽搐,心想这小子把原价140两的家具砍到了100两,他们两个差点被老板轰出去。

    秦追一看:“这榆木真好,床也好,都是精工雕的。”

    他爱惜地摸了摸罗汉榻上的鸾鸟,这纹路配这院子里的凤凰木多合适啊。

    陈十七得意道:“那是,我家里也用榆木,这个木头耐腐,不容易开裂,咱们海边湿气重,就得用这种好木头。”

    菲尼克斯正好在线,他说:“我家的白橡木家具也不受潮,寅寅,你喜欢什么木材的家具?黄花梨还是鸡翅木?”

    秦追现在住的院子里就摆着黄花梨家具,特意找了好木头请匠人做的,知惠家的家具也是他置办的,用的是鸡翅木,也就是红木,郎善彦在京城为家人打的家具也是鸡翅木。

    这年头都说好家居传三代,秦追有时也会想,身处乱世,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到三代以后的人,只是既然手头不缺钱,就想多给妹妹攒点好物件,出了意外也能换钱。

    秦追趁着大人们没注意,低声回道:“鸡翅木,我喜欢深一点的颜色。”

    菲尼克斯笑道:“泰德叔叔家有介绍各种木材的书,里面说柚木做的家具品质最好,其次是我们北美的黑胡桃木,我偏爱黑胡桃木一点,原因和你一样,喜欢深色,只是这种木材有一点不好,就是容易留下刮痕。”

    陈十七连澡桶都买了过来,夜晚烧水,大家伙都将自己洗了干净,秦追从背包里翻出睡衣,是绛色苏绸做的衣衫长裤,颜色说艳不艳,比凤凰木红得更深沉,说素不素,银丝勾出莲花纹。

    搬了椅子往树下一坐,手里摇着折扇,没被搬走的石桌上摆着玉米面混鸡蛋做的煎饼,一锅加了糖的绿豆粥,清甜解暑。

    但还是热,秦追捧着绿豆粥听李升龙和陈十七讲古,耳边还有菲尼克斯正在上的数理课。

    菲尼克斯时不时偷看他一眼,寅寅洗完头发后只草草擦过就披着,发梢还有水珠在滴,耳上戴着养耳洞的金蝉耳饰。

    等凤凰木下的大人们聊得兴起,秦追也插了嘴,说起他早年听过的一桩鬼故事(金三角听的),说的是泰国那边请灵童求财,最后却家破人亡的一桩事。

    其实事情的真相是请灵童的那位嗑嗨了,人一嗑那玩意就注定了家破人亡的结局,万贯家财都经不起折腾,和灵童关系不大,但还是把李升龙、五福、芍姐唬得一愣一愣的。

    芍姐抚着胸口,直念阿弥陀佛:“这财还是用双手挣来好,如我这样的小老百姓,有吃有穿有住,便不去肖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奢物,才是长久之道呢。”

    李升龙赞同道:“正是如此,歪财赚多了总要踩坑,如果不是确信自己鸿运加身,妈祖娘娘亲自保佑,自然是靠双手赚来的钱花着更安心。”

    秦追捂着嘴笑,不经意间将折扇合起,一打掌心,轻微痛感传递到菲尼克斯的掌心,说不上难受,还有点麻。

    “专心上课,别走神。”匡豹在盛和武馆时,向来是与李升龙一起采买后勤,再有就是他们出门做生意时,要轮流押货出门,如今他躺着喝汤了,工作就压李升龙肩上。

    他心中愧疚,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和师兄弟道歉,李升龙全不在意,只问他:“你时常住武馆里,一日不回去没什么,只是你受伤这事,要不要告诉蕉姑知道?”

    匡蕉姑就是匡豹的妹子,今年十五,待字闺中,但每日专注念佛做家务,还有从邻居那揽些洗衣缝补的活计,在家忙碌,几乎不出门。

    匡豹看自己伤口处的引流管,一叹,问坐在旁边打哈欠的秦追:“小师弟,你看我这伤,可影响寿数么?”

    秦追回道:“换其他大夫来治的话,肯定会影响,现在么,你好好躺一个月,只要运气好不感染,之后再虚个半年,也就没事了。”

    挨完刀子肯定会虚,那种被人扎了11刀,只住院3天,休养18天就继续去NBA打满一个82场常规赛的怪物叫保罗.皮尔斯,正常人类挨完刀后,虚一个月到一年都是正常现象。

    匡豹听明白了,自己应该是死不了,当即松了口气,对李升龙说:“大师兄,这事还是告知蕉姑一声,她要来的话,也劳您带她过来。”

    李升龙在他额头弹了下:“行,交给师兄便是。”

    匡蕉姑哭了一路过来,这姑娘和她哥一样兔牙微龅,眉毛也英气,只是眼睛更大,有三分像祖贤。

    秦追堵门口,让她去芍姐的屋里换衣服:“你哥是脾受伤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免疫力怎么样,你去洗一下,碘伏擦手,换那种消过毒的衣服再来看他。”

    匡蕉姑福了福身子,又哭着去换衣服,最后哭着扑到匡豹床边。

    秦追夸:“这姑娘中气挺足的,身体底子好。”

    曲思江扯他一下:“蕉姑来照顾二师兄了,你睡你的去。”

    秦追昨晚熬夜护理病人,匡豹才做完手术时痛哭了,秦追给他打了阿司匹林,他还是疼,如此闹腾一晚,早上才平静下来,秦追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蕉姑是那种不敢长时间独自住家里的姑娘,她坚定地认为只要家里长时间没男人,就会有不怀好意的老光棍来扒她的墙,因为她以前就碰过这种事,因此匡豹又和秦追说了,想让蕉姑在这住一阵。

    榆钱街汇聚了已经老年痴呆的天下第一剑徐露白的徒子徒孙,治安可好了。

    侯盛元问匡豹:“你们家是租房住吗?那片环境既然不好,不若换一处安全的。”

    秦追家里已经住满了,没蕉姑的地儿。

    正房是侯盛元的地方,后罩房放他唱戏的行头和兵器。

    靠门的倒座房原来是芍姐在住,厨房和仓库就在隔壁,但柳如珑和金子来搬走后,她就搬到了西厢。

    西厢三间屋,除开中间的堂屋,左右都可以住人,芍姐住左边,右边是客房,目前是匡豹躺里头养病,两间耳房都被布置成独立卫浴。

    东厢全是秦追的地盘,他的书房、卧室都在这,两边的耳房一侧是卫浴,一侧是搁他挖出来的土方,他的地下室还在动工,目前只挖出四平米大小,1.8米高,秦追每天提着铲子努力,偶尔还教知惠和德姬怎么施工,如何避免把地基挖坏。

    通感六人组:是的,我们都会舞铲铲。

    不过知惠家和秦追家差不多大,却只住了她们母女二人,蕉姑可以先在她们借住一阵,等匡豹好了,他们可以去租柳如珑家的房子,那边和德姬的酒铺不远,若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柳、金二人,要么跑酒铺里请自梳女们照护。

    匡豹求之不得,这年头官府不给力,小老百姓难免要抱团应对生活,能把妹妹放可信的亲属附近,他也少一重心理负担。

    1910年注定过得不平静。

    徽、苏粮食歉收,灾民起义造反,这是近的,远的有露娜说的“你们知道吗?葡萄牙以后没皇帝了,他们成立共|和|国了”,也不知道一个混了西班牙血统的阿根廷姑娘这么关注葡萄牙做什么,后来秦追才知道南美大国巴西原来的皇室就是葡萄牙人,露娜只是在忙碌的冒险家生活中抽空关心了一把邻国皇室的死活而已。

    东三省那边发了洪灾,尤其是又出现了鼠疫苗头,幸而北方的大夫们集合起来,在各地建立隔离区。

    秦追接到了赛音察浑掌柜的电报,说是现在东北所有人都在灭鼠灭蚤,有当官的带衙役到处抓发烧的人,一逮到就送去隔离,以防万一,让他今年别去东北,七蛇丹用完了也别去,他就知道那边疫情凶险得很。

    至于赛掌柜么,他的儿子戴鹏正要带着一个官府的大夫穿过边境线去沙皇俄国找零号病人,拍完电报就出发,赛掌柜留在家里,和妻子一起照顾怀孕的儿媳。

    秦追:啥?戴鹏这就要做阿玛了?

    明明大家是同辈人,戴鹏的人生进度也飚得太快了点!

    一想到自己将来也有可能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被催结婚生子,秦追眼前一黑。

    等匡豹的身体好了,带着蕉姑搬去槐乐街72号102号室,露娜那边也走过春天,开始她那因为靠近南极而无比凉快的夏天,北半球开始入冬。

    申城冬季温暖,气温都是在零上的,只是当秦追戴着暖耳帽,从济德堂买了泡脚药包回家时,还能看到收尸人从街头巷尾拖出大腿被撕掉肉的尸体,堆在他身后的箱子里,摞着。

    送他回家的曲思江要捂他的眼睛:“怕就别看了。”

    秦追摇头:“我不怕,只是想起冬至那日,我们不是推了几桶饺子去棚屋那边吗?”

    曲思江道:“记得,棚屋四面漏风,每人送一碗汤饺,热乎乎的汤配两个饺子。”

    老秦家的饺子是北派风格,个头特别大,馅儿包得扎实,里面塞的五花肉和酸菜,酸菜由德姬免费提供。

    “我看到收尸人的箱子里有个小女孩,吃过我们送的冬至饺子。”

    菲尼克斯低头看书:“我每次考试都是第一。”

    秦追打开折扇,轻声说:“咱家除了罗恩和我,谁不是回回考试第一?”

    菲尼克斯能在六人组里找出一个考试不拿第一的孩子吗?

    罗恩除外,他和玻尔兹曼的孙女希娃一个班,而希娃疑似继承了祖父的智商还犹有过之,罗恩能回回考第二已经很棒了。

    秦追也除外,他是买课本在家自学,不参与校内考试,但知惠不会的题目他都能教。

    夜聊得兴起,秦追拿起折扇一敲桌面,说我给大家来一段,想听什么?

    李升龙也是爱听曲的,笑道:“你唱得最好的当属《昭君出塞》和《牡丹亭》,我更爱《牡丹亭》,可是小追,你总是只唱游园的《皂罗袍》,其他的我都没听过呢。”

    秦追无奈道:“想让我唱后头惊梦的话,我师父就要杀人了。”

    《牡丹亭》中的游园惊梦,分游园和惊梦两段,若说游园还好的话,惊梦讲的可是女主杜丽娘和男主柳梦梅梦中相会,行|云|雨|之事的。

    《牡丹亭》早年是禁书,这禁字也是凭实力混来的。

    格里沙骑着快马抵达了摩尔曼斯克,同行的伙伴惊喜道:“天放晴了!不知道我们的狗狗好不好,鲁多说东卡昨天嗅到了我们的通讯院士。”

    云层被暖阳穿透,一道光束从天撒下,落在视野尽头的摩尔曼斯克。

    银发青年吐出一口白雾,此刻心情竟如归心似箭,摩尔曼斯克不是他的故乡,可那儿有人是他心灵的永恒归处。

    进了市区后,同事先去医院看那些受伤的,格里沙步履匆匆,越走越快,最终在摩尔曼斯克的街道上奔跑起来,视野因奔跑晃动着,抵达目的地时,却生出近乡情怯的心思。

    格里沙呼吸急促,在酒馆门口停下,闭上眼睛深深呼吸,才推开那扇门。

    暖烘烘的酒气迎面扑来,模糊的琴声变得清晰,他心爱的人啊,手指在琴键上跳舞。

    格里沙站在原地,顿了几秒,他摘下帽子,单手将帽子按在胸前,缓缓向秦追走去。

    琴声停止的一瞬,他探出手,轻轻碰了碰秦追的肩膀。

    秦追一惊,回过头,眼睛睁得大大的,面上绽开欣喜的笑意。

    “格里沙,你怎么会在这里?”

    格里沙微笑着看着他:“是雪原精灵指引我来到这里。”

    第 310 章 追光

    格里沙和酒馆老板夫妇认识,他一来,他们就立刻送了一盘甜滋滋的软果糕、一大碗热腾腾的肉粥和好几大串的烤鹿肉。

    银发小熊脱下外罩的皮大衣,露出里面的黑色毛衣,抬手将一串烤肉递给秦追,又递给雅克夫一串。

    雅克夫为他不加掩饰的动作挑眉,想起他去苏黎世接这位上司时,秦追送他到街头,想起这两人少年时代就认识,在苏联成立前,格里沙就曾经护送秦追去苏黎世,到底是老交情了,似乎也没什么隐瞒这份交情的必要。

    于是雅克夫打了个招呼:“格里戈里,你在这里工作啊。”

    格里沙简略回道:“在这里出差。”

    秦追在忍住抱住格里沙的冲动,啃了一口烤肉,闻言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认识?”

    雅克夫摊手:“老战友了,打仗的时候我给他做过后勤,他把重伤的我拖进过战壕,我认识他的时候才13岁呢,不过先说好,我只叫过他哥哥,没叫过爸爸。”

    格里沙微微点头:“他之前养了几年伤,顺便读了大学和结婚,去年归队重新做起,我们是老朋友,就请他帮忙照顾你一阵。”

    他知道雅克夫是个周全的人,武力值也不差,因此请对方在秦追访苏期间照应和保护秦追。

    露娜低头钻被子里闷笑起来。

    想起秦简,秦追心中划过一抹惆怅,他已经和妈妈分开两年了,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还活着,这次他去闵福省也是为了探知母亲的消息。

    想妈妈这种情绪并不会一直纠缠他,只会在很偶然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冲得秦追的情绪低沉,原本旺盛的精神头也蔫巴下来。

    露娜察觉到哥哥的难过,便让他的精神体陪她一起躺着,抱着他,闭上眼睛拍他的背。

    “寅寅,你说过你是晚上出生,我是白天生的,算算时差,我们同时来到这个世界的,你可以是哥哥,我也可以是姐姐。”

    所以难过的时候,就和姐姐抱抱吧。

    这一路火车很热闹,因为有两个男的突然打了起来,一边打一边骂,骂的是客家话,秦追都没完全听懂,只知道是金钱纠纷。

    李升龙道:“下盘挺稳的。”火车这么抖,也不耽误他们踢腿时脚撩那么老高。

    “别吵了。”这年头小孩真早熟,秦追上辈子十二岁的时候只惦记着吃船面、菠萝海鲜炒饭、冬阴功汤、海鲜刺身,还有能不能用诊所的电视看奥特曼。

    直至下车时,刘天霁要和秦追互相留地址,秦追随口报了假地址:“我其实是京城人,南下看完亲戚就要回去了。”

    刘天霁勾了下嘴角:“难怪秦公子是京城口音。”

    待刘天霁下了火车,长随不禁问:“大爷,那位秦公子不是常去静安寺的么?怎么成了京城人。”

    刘天霁面上的笑意消失,也没了在火车上的健谈,只淡淡道:“人家不愿与我们深交,罢了,先不管他,待老头子那边把其他人端了,我外祖家发力给他拼下官身,大事即成。”

    他下头有异母弟弟,母亲身体不好,需要考虑的太多,既然那位火车上再遇的美人不识情趣,对他无一丝念想,何必做出纠缠丑态。

    秦追还在火车上摇晃,靠着五福打了一阵盹,等到午后才醒来,拿起带着的干粮咬着,格里沙和罗恩上线。

    他扫了这两个弟弟一眼,嘀咕:“还是你们最好看。”

    格里沙顶着神颜,露出迷惑的眼神。

    秦追打量着格里沙的脸,虽然听说毛子大多会在30岁前燃烧掉一生颜值,花期短到后世全世界闻名,只有少数人可以靓到七老八十,秦追还是觉得这个小毛子是他前世今生见过的最好看的人类。

    谢尔盖舅舅和奥尔加女士已经是建模脸了,格里沙是超越了建模脸的神骨相,整都整不出来,完完全全的基因彩票……

    至于罗恩么,这孩子长了副“富婆奶狗天长地久”的相貌,一看他的脸,秦追就觉得他这辈子应该饿不着。

    远在北美的荷兰仔就有点古典如油画上的贵族风味了,他像一座苍白的大理石雕塑,优雅、矜贵、斯文,但距离成为吸血鬼美少年却差了点阴郁的气质。

    没办法,由于成长过程中有克莱尔女士那样开明的妈妈,还有五个通感小伙伴陪着,菲尼克斯就是个秦追听天桥相声时会跟着一起乐呵的正常小孩,和阴郁扯不上关系。

    罗恩迷惑道:“寅寅,你在说什么呢?”

    格里沙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寅寅突然夸起来他们好看了?他自己照镜子时还没看够吗?

    一个眼熟的小少年上去拦架,被其中一人抓住手腕拧了一下,他就痛叫出声,李升龙看这两人不像话,也加入拦架行列,但他身手极俊,如果说那两个打架的汉子的战斗力加起来是20,李升龙起码是50,压根不在一个层面上,轻易就把架拉开,还站中间给他们判公道。

    秦追笑着和芍姐、五福说:“盛和武馆的师兄弟多,十几岁的男孩子聚在一起,三五不时就打架,都是大师兄去断的案,他最擅长处理这些事了。”

    不过因为客家话不好听懂,所以李升龙的案子还得再断一阵,秦追走到那扶着手腕的少年身前,对他抬手:“给我看看。”

    刘天霁看到秦追:“原来是姑娘。”

    秦追纠正对方的错误认知:“我是男的,打耳洞是小时候家里怕养不活,我父亲是医生,我学了两手,你给我看看。”

    刘天霁这才伸手,秦追一握:“急性扭伤,有韧带移位了,我给你拨回去,过来正坐,五福,你来帮忙。”

    五福起身,让刘天霁坐自己的位置上,秦追指导着五福:“你扶住他的前臂,对,就这样。”

    秦追双手握住刘天霁的手腕,牵着刘天霁的手往下,做环转和屈伸的动作,突然捏住对方的腕部掌背对捏,将那移位的韧带捏回原位。

    “行了,接下来几天手别提重物,疼的话贴点膏药,或者弄活络油擦一擦。”

    秦追拍着手,坐回去。

    刘天霁活动手腕,发觉运动自如,果然是不疼了,不由得惊异:“这一手可真漂亮。”

    秦追:还行啦,上辈子就会的老手艺,这辈子又跟着傻阿玛进阶了一下,可惜八岁小孩力气太小,有些正骨手法还是用不了,光病人的挣扎都压不下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大家旅途中碰面也算缘分,因而见刘天霁摆出一副想和秦追聊聊的架势时,秦追也没抵触。

    刘天霁道:“秦公子是去闵福?我到嘉兴就下车了,我外祖母病重,替母亲去探望长辈。”

    秦追回道:“我家里的姨妈亲戚病了,我也是去探望一下。”

    刘天霁笑起来:“如此一来,看来秦公子在静安寺拜观音时,与我求的是同一件事了,我当时念的是《七佛药师经》,专门祈求长辈安康用,也不知背没背错。”

    秦追道:“是有几个错字。”他去给前世父母、这一世的母亲祈祷时,也会背《七佛药师经》,早就熟了。

    刘天霁笑容一垮,有些失落:“罢罢,到底是我愚钝,争取下次不背错就好,但愿佛祖菩萨别和我计较这几个错字,唉,若是我弟弟来,必是不会背错的。”

    秦追好奇:“刘公子有兄弟?”

    刘天霁回道:“我爹有夫人,还有几房姨太太,家中共有四子七女,我是夫人生的,排行老大,下头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和我一母同胞。”

    秦追惊讶:“真是人丁兴旺。”

    他心想,对面这哥们看着挺沉稳的,怎么说话不带把门,什么情况都和他汇报啊?他又不在乎刘天霁是嫡是庶,反正都和他没关系。

    那刘天霁还在说:“原本看望外祖母这事该我二弟来,可他也忙碌得很。”

    秦追顺着他的话头问:“忙什么呢?”

    刘天霁道:“忙留学,父亲想送他去欧洲留学,他却不想走,说什么打猎的时候碰见了令他一见钟情的佳人,想在走之前去把她聘来,订个婚约再走,闹着呢。”

    说到这,刘天霁皱眉:“二弟往日沉稳冷静,第一次看他这样,可见那佳人定是世间难得的绝色。”

    秦追也乐,心中却不以为然,再好看难道好看得过格里沙吗?

    不对,刘天霁的弟弟喜欢的应该是美女,那也好看不过德姬和露娜啊。

    德姬,以秦追的了解,她这款长相放后世网络,百分百会在猫扑女神大赛拿下第一名。

    露娜,他那明艳而野性,像奔腾不息的内格罗河一般生机勃勃的南美阿妹。

    知惠……底子挺好的,就是今年夏天跟着秦追练自由泳和蝶泳,结果游成一块小黑炭,晚上看不清五官,她不张嘴说话,连德姬都找不见人,秦追走之前才叮嘱过她,没家长陪着不许下河游泳!

    秦追又觉出个不对劲的点:“刘公子,您的二弟多大了?”

    刘天霁十四岁,他弟弟只会更小吧!

    刘天霁感叹:“十二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秦追这么喊着,格里沙顺着他的视野向深黑的天空看去。

    天边闪烁着微弱的光,那些光正在似缓实快地聚集,渐渐的,显现出与格里沙的眼睛一样的绿色。

    一条浅绿的光带就这样横亘于夜之女神尼克斯的裙摆之上,如同黑河上的碧波浮动,恍若鲜活的生命,却只存活2分钟便消散开来。

    秦追穿着厚厚的衣物,裹得严严实实,手里拽着一把枪,盘腿坐在车顶上。

    他高兴地说:“我追这道极光追了好几天。”

    格里沙感受着弦那边传来的兴奋,由衷地为他高兴:“恭喜你,寅寅,能在夏季看到极光的人,接下来一定会走好运的。”

    “真的?那我明天还来。”秦追伸了个懒腰,语调慵懒而随性,“接下来的每天,我都要来追极光,我还要带帐篷在野外住宿,看看象征着好运的极光会不会再次眷顾我。”

    格里沙不赞同道:“那样太危险了。”

    “我不怕危险,说不定再过十年,我就死了呢。”

    秦追的语气依然理性,没有丝毫颓废,只是如同陈述事实般说出了这句话。